门前水塘要怎样为好有一百亩的长方形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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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吃还能致富,肇庆封开这一款美食究竟是什么?
接天莲叶,荷香十里,时下,封开县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这些荷花,摇曳百态,美化了当地的乡容乡貌。▲图源 &封开发布美丽娇俏的荷花,不仅好看,也造就了当地农民增收致富的荷花产业,带来了专属夏季的美食——清香的莲藕和甘甜的莲子。封开县莲都镇龙潭村莲藕嫩封开县莲都镇龙潭村,这里的荷花不仅美,更是乡村振兴的产业。9月份即将收成的龙潭藕,可以说每个吃货都喜欢~▲图源 &封开县广播电视台封开县莲都镇龙潭村全村40多户,三百多人口,许多人都是靠种植水稻和花生为生,偶尔采集野生龙潭藕增加收入。由于龙潭村地理位置与别不同,孕育出来的龙潭藕口味清爽、细滑清甜,受到莲都一带群众的热烈追捧。随着龙潭藕的名气越传越广,村里的乡贤从中看到了带领群众致富的新出路,于是马上行动起来!▲龙潭村村民夏季挖藕忙。图源 &封开县广播电视台乡贤主动投资带领村民打造了这片特色荷藕基地,除了希望在每年荷花盛开的时候吸引周边群众和游客前来观赏、提升人气,更希望通过移植野生龙潭藕扩大种植规模,振兴乡村经济。▲图源 &封开县广播电视台龙潭村村民:“随着龙潭藕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市场需求也越来越大,龙潭藕的种植面积已经由以前的十几亩变成了现在的一百亩,未来还将继续扩大到两百亩,继续助力乡村振兴。”用龙潭莲藕做菜,最出名的就是龙潭莲藕炆猪手▲图源网络龙潭莲藕有着浑然天成的好底子,肥硕多粉、入口松化无渣。以致于一道龙潭莲藕炆猪手,肥美的猪手竟然沦为了最佳配角!封开县长安镇民成村莲子香民成村水资源丰富,水质良好,中山市扶贫工作组利用闲置水塘种植莲子,因地制宜发展特色农业,得到贫困户积极响应。▲图源 &封开发布今年年初,中山市扶贫工作组在民成村打造了莲子基地,种植面积达30多亩,总投入约12万元,预计每亩莲子总收入6000元,预计收入超18万元,将带动35户共82名扶贫对象的脱贫。同时,项目落地后带动了周边群众自发种植10多亩。基地采用“贫困户+合作社+企业”经营模式,整合土地、劳动力、资金、技术等资源,实现连片规模化种植,采用机械化作业,提高土地产出率。▲图源 &封开发布贫困户在土地流转租地补偿、基地运营期间劳务报酬、种植获益所得分红等多个环节均得到收益。封开县南丰镇且止村莲子甜2017年5月,由中山市公路局、中山海事局、广东省中山航道事务中心和肇庆市公安局组成的扶贫工作组在封开县南丰镇且止村创建了莲子种植基地。经过贫困户一年来的辛苦劳作,基地的莲子迎来了大丰收。▲图源 &封开发布且止村50亩的莲子种植基地,总投入约30万元,莲子果期为7-11月,预计该基地平均每月莲蓬的产量约为1万多斤,收入约30万元,将带动113户共319名扶贫对象脱贫致富。▲图源 &封开发布扶贫组为拓宽销售广开思路,主打水果莲子并与广州大型水果批发市场商户合作,把封开山坳里的莲子销往国外。此外,干莲子则与湖南的企业合作,进行批量收购。▲图源 &封开发布此外,扶贫组还积极与“封开购”等电商平台合作,利用“互联网+”把美味健康的莲子销往千家万户。封开的莲子有多好?四句话概括就是↓↓↓圆润饱满,甜嫩多汁,绿色健康,营养美味。这么棒的莲子,除了可以生吃,还可以做成红枣银耳莲子汤、莲子百合炖雪蛤、莲子黑米糕、芡实莲子炒玉粒...▲图源 &封开发布这么棒的莲藕和莲子,小编的口水已经忍不住了~你不来一点吗?这可是乡村振兴的甘甜滋味哦!来源:封开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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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你老乡我也是半个淮滨人,准备养什么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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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挖坑过完年开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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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多联系。
登录百度帐号我在云南玉溪市江川承包了100亩山地,大部分为梯田,周围有两个水塘,大概离了800米左右,请问种什么好?_百度知道
我在云南玉溪市江川承包了100亩山地,大部分为梯田,周围有两个水塘,大概离了800米左右,请问种什么好?
我在云南玉溪市江川承包了100亩山地,大部分为梯田,周围有两个水塘,大概离了800米左右,请问种什么好? 这里大部分山地土质不适合种蔬菜,交通上有4条路可以通到山上,水塘其中有个有养鱼。我想请问下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种植的,最好是前期低投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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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pyright (C) 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肇庆市华旗资讯广告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第一章、时光的迷墙  2011年秋天的时候,我的家乡在推土机的轰鸣中,成为一片废墟。姐姐拍了许多拆迁期间的照片和视频,压缩了,从网上发给我,说道:“村子里现在已经什么都难见到了。周围的村子也拆得差不多了。只怕你回来,连家的位置都已经找不到。县城里也一样,大兴土木,修了很多路,盖了很多楼,你的中学也要建新校区了。”  “那二爷和妈妈住在租的房子里,可习惯?”我问。  “挺好的,妈妈和二爷还开了很多荒,种的菜都吃不完。”姐姐说道。  “那就好!我会早点回去看看!”我说道。  这个冬日的夜晚,天气已经越发湿冷起来,就像用刀子刻在骨头上。我在魔都的一间靠北的阴暗小屋里,端坐在电脑前,一遍一遍的翻看着那些视频和照片。老家前屋后院的门窗都已经早早拆卸下来,当作废旧物品卖了,一些有用的电器和家具都已经搬运到二爷和妈妈租住的房子里。我居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只剩下一个空壳。泥灰的墙面,火红的院墙,门前挺拔的椿树,都只是等待着那一阵机器的轰鸣罢了。院子里的几棵柿子树,已经砍倒了,火红的柿子落了一地,那株硕大的栀子花树也已经半埋没在一些残砖碎瓦里。阿达就埋在栀子花的边上,垒了一个小小的土坡,可惜在视频里已经见不到。四周邻居的房屋也都是残破摸样。这个绵延了上百年的村庄,在空心许多年之后,终于在这个时刻衰败成一片巨大的废墟。到处是伐倒的树木,周围落满了枝叶。房前屋后的菜地也都荒芜了,空无一人的房屋里,只剩下南方秋日的阴冷,间或有几只遗弃的土狗,在某个角落里,缩头缩脑的叫几声,再跑开,隐匿不见。这就是我的家乡,最后时刻,成为一堆瓦砾和尘土。许多天以后,会建起新的楼房,再住上许多的陌生人。  “终于,就这样拆完了。”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眼前闪现出故乡的一幕一幕。春天里泥土里冒出的清脆的草尖,金黄的耀眼的油菜花,夏日里池塘里玩水的小孩,夕阳下水稻田里插秧的农民,戴着草帽,赤着脚,赶着水牛去钯田的大爷,十月里空气中烧秸秆的味道,深秋里枯草上的霜冻,冬天的冷到刺骨的风,在村庄的小道间来回的呜呜作响。以及,站在屋顶上,远远的对着我叫唤的阿达。我吹一声口哨,阿达便一溜烟的下了楼梯,奔跑着迎向我,抬起前爪,往我身上扑过来。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村里许多人盼望着这一天,好早日分到新的房子,小小的发一笔,但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爱那些新修的楼房,那些像火柴盒一般的房屋,把大家圈养起来,彼此陌生又疏远。我已经流浪了太久,只想要留住关于家的回忆,关于少年的回忆罢了。我回去的时候,看到这些废墟,还能想到些什么?所有关于这个村庄的回忆,大概也都要掩盖在这一片废墟里了。时间就像一把破钝却沉重的刀子,缓慢而坚决地割去记忆里成长的一道道痕迹,某一天你回过头去,已经什么也看不见。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看看QQ里的人影,多半都已经黯淡了身影,少数的几个人还在用手机挂着微信,挂着QQ,只是都悄无声息。只有胖子仍旧偶尔发过来痛苦的表情以及绵长的省略号。这是个美好的智能的时代,我的手机可以看电影,打游戏,听歌,拍照,乃至成为极为有效的旅行工具,短信都已经极少有人发,都是在微信、微博里互通信息。甚至于手表、眼镜这样的传统物件据说也要开始智能起来。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但是很多人却似乎并不太好。  我拨通了胖子的电话,胖子在深圳的那一头,深更半夜的仍是倦意全无,焦躁不安。  “我家里被拆完了。”我说道。  “哦!很好嘛!”胖子说道。  “等我回去的时候,应该连一点的痕迹都见不到了。只留了个教堂。”我说道。  “精神皈依的地方,不错啊!”胖子笑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道:“那是老头老太们寻找精神安慰的地方。我从来没进去过。”  “我以为你还有精神的故乡呢。”胖子说。  “哪里还有!”我在电话这头苦笑起来,“我早已经成为一个机器人了。”  “都是这样吧!”胖子说道,“我从来不思考上帝的问题。那种地方我也不会去。”  “我已经找不到过去了。”我语气低沉,“我就像一个流浪汉,四处飘荡,以往回到家,还能看到家里的几间房子,躺在自己的床上。现在再回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哪里还有什么过去!”胖子说道:“哪里还能找得到!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好多都已经记不清了。”  “是啊!”我说道:“都已经化作云烟,记不起来了。以前,我以为我的家乡很小,总要出去看别处的风景,我出去了很久,看过了很多,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可是我除了孤独,什么也没有剩下,还好可以偶尔回到家,住几日,看几眼。现在,我仍旧是一无所有,我的故乡已经小到连一片瓦都难找到。等到有一天,我的父亲,母亲都离开,我再回去,除了痛哭,还能有什么?”  “或许,你还有一些回忆吧!”胖子说,“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也只能靠回忆了吧!但是回忆往往靠不住。回忆就像是一把筛子,往往遗漏地太多。你现在,还能记得X-Girl吗?”我问。  “唉!”胖子叹一口气,说道:“此刻她或许正在你周围的某个角落里,谁知道呢?我记得她,但是也已经忘了许多了。红月都好多年没有打过了。人生总是这样,经历一些东西,然后忘记,或者记住一些。仅此而已。”  “你呢?除了你的村庄,还记得什么?还记得苏皖么?还记得叶子么?”停顿了片刻,胖子问我。  我的心猛然颤动起来。“是啊!我还记得她们!”我说道:“我甚至时常怀念她们。但是,很多地方,好像也已经模糊不清。我很害怕在某一天,记忆突然被时间推到了,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再也完整不起来。又或者,自己一觉不醒,所有的一切,就都只能烟消云散了。”  “这听起来实在是很糟糕!不过,你还有一只笔,趁着记忆还好,你把能记得的,都写出来吧!免的哪天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悔恨不已。”胖子说道。  “我能写出来什么!”我苦笑起来,“我这么迟钝麻木,能指望什么!我现在连话都懒得说!魔都实在是太令人焦虑了,我时常都要失去生活的勇气。”  “那我看,还是睡觉吧!”胖子说。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我说道。  我挂了电话,躺在冰冷的被窝里,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夏尚可,你还能记得些什么?我的眼前如幻灯片一般闪过旧日的一张张图景:父母慢慢苍老的面容;哥哥姐姐日渐成熟沧桑的眼神;记忆里一张一张变得陌生的脸;已经故去的村中老人的影子;那一条慢慢拓展的贯穿村庄的道路;一间间的茅草屋变瓦房,再翻新到平房、小楼;打谷场里一圈圈转弯脱稻谷的牛车和拖拉机;打谷场废弃了,又慢慢都成为菜园子;整日扩建、难觅旧日痕迹的县城和学校;那个早先习惯了行走,后来又总是骑着单车的我;站在屋顶上欢叫的阿达;纵横的铁轨上吹过的风;西安昏黄的天;落满梧桐叶子的街道;人声鼎沸的网吧;无奈而焦躁的胖子。。。。。。但是在这一幕幕幻灯中,总有两个人的影子不断的回闪,她们的脸如此的明媚动人,定格在青春的一个个时刻:坐在钢琴边自弹自唱的苏皖,以及像初春的白雪一般安静温柔的叶子。  我披上衣服,坐起身来,冬夜的寒冷立刻笼罩了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过烟,但是手头却刚好有一包,那是前几日同事在屋子里打牌留下的。我掏出一根烟,找出打火机,点燃了吸上几口,一股呛人的烟味直沁入脾胃。我站到窗口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空,眼泪忽然就流出来,甚至想大声的痛哭一场。  我翻箱倒柜,在一个陈旧的储物盒里找到了那本《彼岸书》,大约在潮湿的空气里放得久了,已经散发出一股霉味。我翻开了,在扉页上见到了苏皖用毛笔正楷写的《彼岸书》三个字,翻到第一页,是我写得那首《记忆中的故乡》。  记忆中的故乡  总与此处不一样  故乡有一百间房  一百间房里有着一百种故事  故乡有一百座坟  一百座坟里睡着一百种灵感  故乡有一百个方向  一百个方向走出一百条道路  故乡有一百道沟渠  一百道沟渠围着一百亩田  父亲在田里面  母亲在田里面  我喜爱的姑娘  却总看不见  故乡有一百个人  一百个人有一百双眼  爷爷看着父亲  父亲看着我  我看着远方  早晨响起鸡鸣  傍晚升起炊烟  夜晚的故乡  沉静安然  只有我  如此孤单  翻到最后一页,是苏皖写的那首小诗,也叫做《记忆中的故乡》。  记忆中的故乡  总与别处不一样  故乡只有一间房  房里曾有一百种故事  故乡只有一座坟  坟里埋着一百种灵感  故乡只有一条道路  通往自由的方向  故乡里的那个男子  总向着远方  孤独眺望  储物盒里还有我与苏皖合照的几张照片,多数的照片里,我与苏皖都只是沉静地望着前方,没有一个人在笑。只有一张面带笑容的照片,却因为镜头的抖动,只留下两个模糊的影子。我又打开QQ,看着苏皖灰色的头像,签名依旧是:“我来到这里,再也不愿离开。”“苏皖!苏皖!”我在心里呼喊着,泪如雨下。  我以为我稀松平常的青春,只是岁月里的几粒尘埃,时间早已经碾碎了所有关于过去的温情的色彩以及美妙的声响,只剩下沉默的黑白片段。可是,就在这一刻,所有关于过去的气味、声响、颜色、触觉,乃至于当时的直觉,却突然全部涌出来,如滔天的洪水,瞬间将我湮没。
主帖获得的天涯分:0
楼主发言:11次 发图:0张 | 更多
  天涯第一帖,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西楼望月生 支持!
  @qcgogo 2楼
11:22:40  @西楼望月生
支持!  -----------------------------  谢谢,我坚持把它发完!
  第二章、夏天的最后一片叶子  那是我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夏天。我已经厌倦了关于考试的种种设想,以及对于遥不可知的未来的幻想。我也不愿意向前追忆我经历的青春,过往的日子都只剩些难以捉摸的影子,除了惆怅,一无所有。我只想坐在凳子上,看着叶子,和她慢慢地说话,看着她羞赧的微笑,念着她眼睛里的温柔。  “青春是什么?”一个夏天的午后,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叶子转过头来,用笔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轻声地问我,眼神清澈,透着几分茫然。  “哦!”我想了想,说道:“青春,不就是此刻的你么!”  “油嘴滑舌!”叶子羞涩起来,说道:“我是想知道,你心中的青春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心中的青春?”我做一个鬼脸,笑道:“倘若热情,奔放,就该像春天里的阳光,明亮又温暖,让身体都欢快地飘起来。倘若忧愁,敏感,也该像初秋早晨的露珠,晶莹透亮,太阳升起来,片刻便消散不见了。”  “还有吗?”叶子继续问我。  “当然还有很多!冲动,无知,好奇,善良,放纵,迷茫,痛苦,乃至于死亡,所有和生命力关的东西,都写在青春里,只是以更为极端的方式显现罢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自由吧!青春,不就是最肆虐狂放的生命么!”我说道:“还有什么能比自由更重要。我们每一个人最后都会又老又丑,并且世故圆滑,身体被无数的绳索套住。但是,现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好的东西了。”  “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呢!比如,你其实并不自由。。。。。。”叶子笑道。  “那也没有办法!”我说道,“在这里,我们的生活都是别人给设计好的。即便没有谁强迫,也自然会有巨大的惯性来推动你,让你迈着惯常的步子,走上惯常的道路。你数理化好,就该去选理科,文史好一些,去选文科吧,实在没有什么好的,那也去文科混混吧。女生不要留长头发,不要穿紧身的衣服,不能染发,男生不要吸烟喝酒,不要穿松松垮垮的衣服,男女生不能早恋,所有的小说都是闲书,不能多看,要严肃有序,要仪表大方。。。。。。林林总总,都研究设计好了,列成百八十条,然后告诉我们,我们就该是这个样子,这就是我们应该有的青春。”  “是这样的!大家一致研究好的青春时代。”叶子微笑起来,露出干净整齐的牙齿,眼睛里射出温柔的色彩。  “那么,叶子,你以为的青春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我问道。  “唔!”叶子低头想了想,说道:“用一百个词也说不完吧!但是至少也该有勇气!无畏向前、藐视一切的勇气。”  “是吧!”我说道,“可惜身边没有几个人能特立独行,桀骜不驯,让人心生欢喜。君昊自然是一个,却已经好久不见了。现在的生活,除了做题,每天都只想睡觉,话也懒得说,真是令人失望。”  “是啊!君昊真的是有些日子没有看到了!”叶子的眼神凝滞起来,似乎开始回忆起那些与君昊有关的日子。  我望着叶子略带伤感的脸庞,心里有些失落起来。“你和君昊还时常联系吗?”我问道。  “偶尔会写一封信。并不多,那样也不合适。”叶子说道。  “了解。多了难免有些人要疑神疑鬼了。自己也会有些不安了。”我说道。  “你为什么不联系他呢?”叶子好奇地问道。  “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挂念的!”我说道:“见到了问一声好,不就可以了么。”  叶子抿着嘴笑出声来,说道:“但是,时间长了,怕就是要淡了吧。”  “可能吧!”我点点头,说道:“不过,这样的事情不是太多了么?你还会翻看以前的同学录么?还会因为想到你之前遇到的某些人、经历的某些事情而难以自持吗?每次你伤感落泪,以为会永远铭记于心的事情,到最后多半都是如落花流水,一去不返了。至少,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很多事情了。我很健忘,我连一个很好的朋友都没有。”  “或许吧!”叶子笑道:“多数都只是在心里留下一点点怀念的感觉罢了。具体怎么样,差不多也都忘了。”  “忘记,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吧!”我说道,“要不然记住那么多,该多沉重!记忆挂在脑袋上,挂在腰间,挂在腿上,平白无故重几十斤,走起路来,浑身都酸疼。像你这样的娇小身材,估计要被记忆撑成一个球。”  “你真是讨厌!”叶子伏在桌子上,抿住嘴偷笑起来。  “那么,不会那么快就把我们都忘记了吧?”叶子又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红晕,轻轻地问我。  “不会。”我说道:“怎么可能会。你就是青春的一部分,忘记你的那一天,我也就死了。”  叶子便回过头去,递了一张纸条给我,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我也会记得你。  我与叶子谈论最多的当然是那些该死的规律、定理、方法论,类似于这样的与学业的问题,只不过是枯燥无味生活里的一小勺佐料罢了。但是我们却很喜欢这种无边无际的对话,远比讨论笛卡尔坐标系、牛顿定律、元素周期表这些更令人欢喜。  那个时候,叶子的生活简单又纯粹,每天梳着齐耳的短发,穿着整洁干净的衣服,背上包,走过那么一段不长的公路,偶尔也会抄田间的近路,来到学校里。她时常都是一个人安静地行走,叫人不忍去打扰。  我每天骑着车子,来回穿梭在学校与家的五六公里公路上,时常会在路上看到静静行走地叶子。这个时候,我便会减了速,按几下铃声,慢慢地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回过头,对她笑一笑,叶子也会微微地一笑,偶尔还会挥一挥手。我便猛踩几下踏板,疾驰而去。倘若我的自行车坏了,需要走路的时候,我便尤其期待会在路上遇到叶子,随着她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走。虽然话也不会有多少,还要刻意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是我只愿意看着她,随着她走,直到在路的尽头,她转一个弯,走进居住的那所学校的门里,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孩。我喜欢与她待在教室里,轻轻地说一些无聊的话题,探讨那些捉摸不定的难题。倘若她不安难过,自己也会郁闷起来,挖空了心思与她说几句笑话,或者在纸张上写上宽慰的话语,或者是写一首打油诗,递过去。倘若她开心欢笑,自己也便一起欢喜。
  我最害怕见到叶子哭泣。倘若她因为受到了几句批评,或者是模拟考试没有考好,委屈地偷偷哭起来,我就往往束手无策了,只好说:“嘿,小姑娘,最近雨大,要发洪水了!”或者拿起笔,轻轻点一点她的肩,小声说道:“喂,我最怕听女人哭了!窦娥冤啊!”叶子便回过头,用有些发红的眼睛恨恨地瞪我一眼,哼一声,说道:“要你管!”我就笑道:“我不管哭,只管笑!”叶子再哼一声,说一句:“真讨厌!”便回过头去,不再理我。  除了每天教室里所见的一切,或者是路上的相逢,我并不知道其他时候叶子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我只知道叶子的父母都是书香世家,很有些声望的样子。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每天见到她,与她言语几句,便一切都好。今天分别了,明天自然会见到,即便是节假日,也只是“嗖”的一声便飞过去,开学了自然就会见到叶子坐在那里,我便呵呵地笑起来,拿着笔点一点她,说道:“叶子,好久不见!”叶子也便回头笑道:“夏尚可,你好啊!好久不见!”  我是个散漫的人,因为不专心听讲答不上题,或者上课打瞌睡,或者是偶尔的捣蛋,被老师罚站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是只要看到叶子在前边偷偷地笑,也便释然了,站得笔挺。  我与叶子做过的最值得怀念的事情莫过于趁着教室里没有几个人的时候,玩自拟诗词接龙游戏。有一天中午,我在学校里吃了饭,正闷在教室里无聊,叶子也恰好在,我便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一句:我沉入幽深的湖底/只为寻找/你长眠的深渊。。。。。。然后递给叶子,让她往下接。过了一会,叶子递回过来,上面接上:任湖水如何冰冷/我只愿带给你一束/春日里温暖的阳光。。。。。。我又接上:任时光如何变幻,我只愿看到你/沉睡中不朽的容颜。。。。。。叶子再接上:及至你化作尘土/所有属于你的青春/依旧绚烂。。。。。。我便收住笔,思索半晌,才接着回复道:及至我腐朽溃烂/所有关于你的回忆/美丽依然。叶子接过去,便不再写,说道:“唉,真是太消沉了。还是换别的好一些。”  我便又写了:无聊在课堂,老朽正欲狂。叶子接到:可怜众学子,战战若羔羊。我又写到:轻灵一叶子,随风飘过窗。叶子回过头,羞红了脸,笑起来,说道:却见一只猴,挠耳做文章!我猛地噎住了,苦笑道:“呵,真是讨打!”  有时候我们也会写一些别人的词句,却要求用另一个人的词句来接上,如果想不到,也可自己写一句。比如我说:天长地久有时尽,叶子会接:唯有相思无尽处。我说:新雨不来旧雨往,叶子接到:他生未卜此生休。我说:春风得意马蹄疾,叶子却自己接了一句:好收明朝故园香。如此等等。  我以为,这就是我最好的时代。我不需要回忆,也不想看未来。我幻想着,时间会笔直地向前,我和叶子也会一同往前走,永远不会有尽头。即便我知道,我和叶子的生活并不一样。
  第三章、青春的故乡  2000年7月的时候,时间在这里转了个方向。我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很快,我就要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第一次一个人生活。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对新生活的向往和忐忑,我只是惦记着叶子。  我像一只不安的狼,每天骑着那辆破自行车,顶着烈日,淋着雨水,在县城的街头游荡。我想像着一次忽然的相逢,但总是失望而归。我想拨打路边的IC电话,与叶子轻声说几句话,但总是没有勇气拨出号码。我的心里突然布满了忧伤,焦虑,并被无可压抑的思念和恼怒折磨。我猛踩着踏板,放手撒把;我狠狠地盯着路上的行人,一次次的绕着这个小镇骑行;我不停地回头观望,心突突地跳,最后坐在河边的桥下,看着逝水东流,伤心的回家。  那一天下午,我又扑了个空。我一路懊恼着狂奔回到家,T恤贴在脊背上,汗水流进眼睛里,咸得生疼。阿达在平房顶上,远远的看到我,“呜呜呜”叫几声,一路下了屋顶奔过来,欢快的跳起来,爪子扑在我腿上。“走,走!”我对阿达吼着,下了自行车,把车推进门,直冲进后院的厨房,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妈妈刚从稻田里拔完稗草回来,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一边扇扇子,一边喝凉茶水,看到我回来,问我:“尚可,今天又出去了啊!热不热啊?”   “嗯!去书店看书了,有空调。”我恹恹地说道。  “你最近晒这么黑,又瘦了,不要老出去了。”妈妈不满的唠叨着,提了一桶水去浇屋前的菜园子。“大塘的水快干了,村里人都在捉鱼,你二爷(父亲)和你哥也去了,你姐也在看,你赶快去啊!”妈妈浇着水的时候,对我提起这一茬子事。  从小到大,我最爱在沟渠池塘里捕鱼捉虾了,和哥哥一起,或者拦一片水域,或者围一滩水草,或者截一段沟渠,筑起堤坝,用脸盆、水桶把水排干,先捡了鱼虾,再一把一把的把淤泥翻个干净,什么泥鳅、黄鳝都逃不掉,夏天的时候捉的鱼虾泥鳅太多了,吃不掉,就用盐阉了,阳光下晒干,可以一直吃到入冬。  “今天星期天啊?二哥和大姐今天回来了?”哥和姐都在县城上班,一般只在周末回家。听到他们去捉鱼了,我一下子高兴起来,急忙换了条短裤,光着膀子,拖鞋也不穿,吹声口哨,带上阿达,一路小跑去大塘。  大塘是生产队的公塘,因为连日来的干旱,村里的人纷纷从大塘里引水去水稻田,一两天的时间,已经露了底。现在池塘里黑压压一片人,有拿着推鱼网捕鱼的,有徒手捉鱼的,有在水草下扒泥鳅的,还有很多小孩踩着淤泥,身上溅满泥水,像黑鱼一样四处窜。岸边也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我姐提着水桶,光着脚丫,卷起裤脚,在一处革命草(学名:空心莲子草)上边用力的来回踩,我哥带着眼镜,光着膀子,半蹲在水里,两只手深入革命草里,来回的摸,我二爷穿着背心,端着推网,用力顶住草,上下的颠。  “二爷!”我大喊一声,跳下池塘,阿达跟在后面,被泥浆溅了一身。它也不恼,抖抖身子,四条腿一蹦达,便甩开我,自己先跑过去,找了片稍微干爽的地,蹲下来,吐着舌头,摇起尾巴。“抓到多少了啊?”我走到我哥边上,蹲下身,把手伸进水草里,问道。  “尚可,咋才来啊!”姐看到我,笑嘻嘻的把水桶提到我跟前,“你看,捉了条大黑鱼!得有两三斤呢!”我抬眼一看,果然,一条大黑鱼在桶子里摇摆着肥硕的身子。  “这么大,亏了啊!”我嚷道,“大姐,连你都下水了!我咋没注意到今天抓鱼呢!”  “我讲的嘛,一回来肯定就要过来!怎舍得不逮鱼啊!”二爷呵呵笑起来,“我们已经逮不少唻!”  “你这些天瞎搞什么呢!”二哥笑道,“塘里的水快干了,也不盯着点。还来晚了。”  “以前塘里快没水了,你每天都来看好几回,急的跟猴一样。尚可同学,你现在状况不对啊!”姐嘿嘿笑着,“不会去找哪个女同学了吧?”  “嫑瞎扯哦!”我恼道,“下午去书店了。。。。。”然后猛然间从草丛里抽出一只手来,往姐身上一甩手,一溜污水珠撒过去。  “你个臭小子!”姐恨恨一跺脚,一片水花泼过来,溅我一脸。  我正待叫嚷,突然感觉脚底一阵痒痒,“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用力踩住了脚,一只伸手下去,捉住了一条误入歧途的鲫鱼,然后一甩手,扔姐的桶子里。  “诶!诶!这里也有一条!”二哥突然激动起来,手在草丛里快速的摸索,我双手在水下也赶紧一阵围堵,然后二爷的网围着水草进行一圈地毯式捕捞。推网抬起的时候,一只鲫鱼在网里翻腾。“哈哈!这条不小!”二爷一把抓住鲫鱼,也扔到桶里。  我们四处转战战场,不多会功夫,又抓到了若干鲫鱼,一条黑鱼,一条混子,又扒了一片淤泥地,捉了许多泥鳅,令人讨厌的小龙虾也顺带捡了几斤。我、二哥和二爷是主力军,身上满是泥水,姐在一边辅助,也免不了沾些水腥气。可怜的阿达只好在池塘的水草里跳来跳去,四处找落脚的干爽地。  太阳下山的时候,人们脸上挂着笑容,载着收获,陆续的回家了。阿达一直在来回的闹腾,一会去追逐天上落下的大鸟,一会凑近了我们“呜呜呜”几声,一会又去埂上的草丛里翻几个身。   “二爷,差不多了。”二哥说。  “再等等,人都走了,很多漏网之鱼要露头的,注意点。”二爷是我和二哥的捕鱼启蒙老师,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自己出去打渔,补贴家用。91年夏天洪水退去的时候,我和二哥喜欢上了捕鱼捉虾的勾当。二爷见我们喜欢,就带着我们哥俩去池塘沟渠里一起捉鱼,言传身教。我和二哥已经很熟练的掌握了各种捕鱼的技巧,诸如如何筑堤坝比较稳固,如何正确使用推网,如何从淤泥里捉住泥鳅,如何用中指、食指和无名指勾住鳝鱼,如何识别鳝鱼洞等等。在捕鱼上,二爷是绝对的权威。果然,不多会,一条漏网的大鲫鱼露出黑色的脊背,在污水里缓缓游动。二哥瞅准了,一把将推网扎下水,再快速收网,鱼已入网中。二爷呵呵笑道:“走喽!回家让你妈收拾去!”我们提了水桶脸盆,往家里走去。三个泥大爷,半个泥小姐,一只带路的狗,金色的阳光洒在我们的身上,这真是最美好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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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繁星点点,星空下,一座热闹的县城,一个安静的村庄,几间平常的屋,几个平常的人,一只聪明的狗。“家,甜蜜的家!”我轻轻的叹息。二爷已经起了鼾声,妈妈被吵得睡不着,嘟囔了几句。今天这么累,大姐和二哥估计也睡了吧。只有阿达,精力旺盛,一听见声响就要起来巡视一番,吼两嗓子,再回到我脑袋边,哈哈着舔我几下脸,躺下。
  我想起了我的二哥,大我不到两岁,读书时高我一级。小时候就那么安静,有耐心,又聪明,比之于我的毛毛糙糙,不知道强多少。哥生下来的时候,奶水不够,就着米汤长大,一直都很清瘦。而到了我,运气就好很多,妈妈的奶水足得很,我也胖乎乎的,成天笑,都叫我笑面虎。我们一起读小学,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常常顶着星光,走上三四里路去学校,而到学校的时候,往往还空无一人。放学了,也总要一起走回去。我认识二哥班上的每一个人,而他们中的许多人又因为学习不好留了级,再和我成为同学,而今年二哥的老师,第二年也往往成为我的老师。二哥读书的时候一直都属于最好的那几个,那些老师就总会问我:“张雨城是你哥哥啊?”我就会回答:“嗯!嗯!”又问:“你姓夏,你哥姓张啊?”我就回答:“我跟我爸姓,我哥随我妈!”真是有趣。我时常会偷懒,不愿意动脑筋,笑嘻嘻地求他解答问题,有时干脆留下他的作业本,直接抄写(那个时候,每一年的书本都一样,作业本也没啥变化)。然而,在玩闹上,我是超过他的。养蚕,我们平分秋色,但是养猫养狗,我更有心得;拍画纸,我是行家,他只是平常;弹玻璃球的技巧,我比他熟练得多,常常都是我大杀四方,而他保住本就不错。虽然我曾经听信了谣言,把赢回的彩花玻璃球塞在蜂窝煤煤眼里,在树下埋起来,以为第二年会生出很多玻璃球来,但是那些都是我赢回来的。就算在捕鱼上,我也只是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罢了,并且,这只是二爷的评价,我心里是颇不服的。  到了中学,我们还是一所学校,差一级,还是一起早起,走上七八里路去上学,再互相等对方下课放学,一起走回去。二哥初三的时候,开始骑自行车,我没有自行车,他就每天载着我直到进县城的路口,我下车走到学校,他骑到学校。放学的时候,他就在县城的路口等我,载我回家。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很少拍画纸,弹玻璃球了,也不养蚕了。虽然养过一些猫狗,但是多半都被毒死了,哭了几回,伤了心,也不再养。但是捕鱼,我们一直都不曾停过,有时候捉的太多了,还会去卖一些。上百斤的小龙虾,也是能卖二三十块钱补贴家用的,鳝鱼最贵了,一斤能卖五六块钱。  哥中考的时候成绩很好,刚巧那一年姐也高考,哥就去读了省城的中专,省了家里一些钱。哥经常在周末回来,星期天下午再返回学校。我就骑着自行车,把哥送到车站再骑回家。我一个人在家里久了,太孤独,就养了阿达。天热了也会去捉鱼,但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些意兴索然,后来就会把阿达带上。放暑假的时候,我们也还是会去捉鱼,但是我学习不太好,就捉的少了。哥毕业的时候就业形势不好,跟着二爷,做过一段时间的水电工。后来考了试,进了县城的一个机关单位。我一直认为,哥那么安静、聪明的人,不应该在那种单位里应付那些苦恼的人际关系。然而,我更希望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过得很好。  我很快就要走了,还是二哥送我。我的眼里忽然有些湿,然后不可遏止的,脑袋充满血,血和眼泪都像要崩出来。我偷偷的擦了泪,又想起姐,毕业后刚上班,就给我和哥买了新衣服,想到她以往脾性刚烈,现在快嫁人了,却温柔得体,事事考虑周全,肯定是难得的好媳妇。又想起二爷,年少丧父,很小时就在夜里出去打鱼,白天生产队挣工分,又去学水电,学工程预决算,出去打工,中年以后才安定下来,受人尊重又谨小慎微。又想起妈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种五六亩地,早起去集市上卖菜,使唤凶猛的大黄牛,去生产队扒河(清理河里的淤泥),内心坚强,却又敏感,一辈子照顾倔强的二爷,时常被数落,多数时候隐忍,偶尔也会唠叨。。。。。。我的脑袋里翻江倒海,胡思乱想了很久,月下西楼的时候,才渐渐入睡。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自己忽然离地而起,在空中飞行,脚下许多人在唤着我:“下来,下来!”,似乎是家人,又似乎是陌生人。我时常会落下来,有时候用脚弹几下,会再飞上去,有时候却又动弹不得。辗转中,不知道飘到哪里,只看见一个女孩,轻轻地走在前面,微低着头,齐颈的短发,突然她停下来,回过头,满脸的沉静。“叶子!叶子!”我大叫着。叶子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又扭过头去,继续行走。“叶子!叶子!”我继续大喊,叶子转身,抬起头,眼神宁静又忧伤,然后,消失了。我又四处飞,四处找,落下来,飞上去。。。。。。
  早晨懒床的时候,阳光照得直晃眼。梦无论多美好,或者多糟糕,我都不愿意从梦中醒来,更愿意接着做同一个梦。因为已经习惯了梦里的生活,而醒来后,生活变得完全不一样,这会让我很沮丧。阿达上下楼至少四五趟,在我脸上舔了又舔,我干脆直接蒙住被子。阿达就不停叫起来:“汪,汪,汪!”爪子在被上挠。妈妈也在院子里喊,没辙,我只好卷起被子凉席下楼去。  连续十几天没下雨,稻田里没水了,这个时候正是抽穗的紧要关头。吃了早饭,二爷去省城了,我把阿达栓在后院小屋里,妈锁了门,我们带了铁锹、水桶、脸盆和水壶,去给稻田灌水。  “尚可,带帽子!都晒黑油酱一样了!”妈妈说道。  “没事,不热!”我说道。  “雨城,你戴帽子啊!皮晒黑了去上班,人家要笑话的!”妈妈又说道。  “没事!一会还要扒泥鳅,又不能戴帽子!”二哥说道。  “你们两个都不要皮,刚好晚上回去,你帮我撕皮,我帮你撕皮!”姐笑道。  到了水稻田,我和二哥各自用铁锹挖土筑一道坝,截了长长一段沟渠,我和哥下了沟,一人一边,一人一只脸盆,往稻田里打水。妈妈和姐姐下田拔稗草。  “这泥很肥,泥鳅应该不少!”我说道。  “看这革命草,都没有被翻过,应该还没有被人扒过。”哥也很赞同。  有了预期的收益,我和哥干得热火朝天,汗水很快湿透了背心。盛夏的阳光暴晒下来,个把小时过去,皮肤就有些发红。  我喘口气,一屁股坐到水里,水面已经下降了不少,有些水浅的地方,已经裸露出淤泥,几条鲫鱼偶尔会露出深色的背脊,再猛一甩尾,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线,潜入水底。  “我草!”我兴奋起来,“二哥!有不少货!赶紧搞!”  “赶紧搞!”二哥也快乐起来,还吹起口哨来,只是路数明显不对,总是需要续上一口气的样子。  我抖擞了精神,一边打水,一边扯起嗓子唱起孙楠的《你快回来》:  没有你/时间寸步难行/我困在原地/任回忆凝积/。。。。。。  唱了几句,突然觉得不合时宜,不好意思起来,又去唱《大中国》: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  妈和姐拔完了稗草,也下沟里一起往稻田打水。  “过几年地就要被收了。房子也要拆迁了。到时候就没田种了,还要租房子住。”妈叹息道。  “说收上去说了几年了,真收上去倒好了。”姐说道,“你们年纪这么大了,那么多田干不下来了。”  “诶!”妈反驳道,“不种田在家里干什么呢!种田还有点保障。以后田收上去,我跟你二爷就要去开荒了。”  “你们活动活动也好!”二哥说道,“过几年你们六十多岁,有几分田种菜还真不错!就是老房子舍不得拆!”  “拆了就没有夏伍了。”姐惋惜地说道,“到时候好几个村的人住在拆迁楼里,像妈妈她们这样的农村老头老太,哪家住哪栋楼都搞不清楚,闹个门(串门)都不认得。”  “要说有好处,就是卫生条件好一些,有自来水。还有一些失地补偿和配套保障。”二哥由于工作原因,对拆迁是很熟悉的。  “地收了,房子拆了,感觉就不一样了。也没有地方逮鱼了。”我突然替阿达担心起来,“阿达惨了啊!住哪里?”  “你这么大了,还一天到晚就晓得捕鱼摸虾。”姐笑道,“阿达到时候找个好人家,送过去养,可好啊?”  “怎可能哩!”我生气起来,“妈妈,阿达到时候怎搞啊?”  “养哦养哦!”妈妈笑起来,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脸,再用力拧出些水来,“到哪里都带着,狗啊猫啊,都带着。”  我笑起来,然后大家都笑起来。  说笑声中,水已经干了,妈妈和姐看田里水差不多了,就先回去做饭。我和哥要打了牙祭再回去。  两个人分别从沟渠两头向中间进发,先把沟渠埂边的革命草掀开,捡了无路可逃的鱼和虾,再将淤泥一团一团扒开,把淤泥里的泥鳅鳝鱼捉了。我和哥会师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我们运气出奇的好,将要收尾的时候,从田埂的洞里蹿出来一只鳝鱼,三四两重,哥急奔过去,用三个手指一把扣住了,再摔个半死,丢到桶里。因为在淤泥里走的急,哥的眼镜上沾了一些泥水,又没有东西擦干净,看上去十分滑稽。  然而这终究是完美的收场。我们提了小半水桶的战利品,晃晃悠悠找了片干净的水塘,二哥在岸边清洗,我一下子跳下去,又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憋不住了,再猛跳出水面。  “二哥,水好凉,你下来啊!以后没有塘洗澡了!”  “我不下去了,摘了眼镜看不见!”  “我眼睛现在也不好,以后也要整天带眼镜了。”我叫道,“眼镜摘了下来洗吧!”  二哥摘了眼镜,下到水中,叹气道:“好多年没有下塘洗过澡了。”  “上班干得都是鸡巴鸟事!”我骂道,“你们领导看你老实,让你整天干事。稿子也要你去写,下乡要你去下,过年送红包都是你去送,下雪扫大街也要你去扫,你们那些大姐整天打毛线说闲话,领导屁都不放一个。这两天领导给面子,没拉你去干活,要不然鱼都搞不到逮!”  “唉!”哥说道,“尚可,你还在上学,不懂这些。不要说上班了,你以后放暑假回来,哪还会去逮鱼!哪还会下塘洗澡!”  “有鱼逮肯定逮啊!”我说道,“能下塘洗澡肯定洗啊!”  “那个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哥说道,“你会想其他的事情,玩其他的东西。”  “那你和二爷不也还在逮鱼么?”  “呵呵”,哥笑道,“那是你在家。你不在家,以后就没有鱼逮了!”  “哦”,我没有想那么多,“也是,你要上班,二爷年纪大了,估计是不会逮鱼了。”  哥一直都不会狗刨,在水里尝试了几下,失败了,失望地说道:“狗刨我是学不会了!”  “看着啊!”我喊道,“扑通扑通”游出十几米,“你看,手往后划水,脚往下拍水就好了!”  哥又扑腾了好几下,还是放弃了,上了岸洗了眼镜,说道:“回家吃饭了!”  “下次我再教你!”我得意道,“我可是自学成材!”然后跳上了岸,一起走回家去。  在这以后的许多个日子里,我都会想起这一段。我没有想到,这是我这些年里最后一次捉鱼,最后一次下塘洗澡,再也没能教我哥狗刨。在那之后,塘渐渐没有了,田渐渐没有了,我也再没有去给稻田打过水。我会时常想起那些和我哥一起捉鱼的日子,我也开始终日的带着眼镜,读许多有用无用的书,也开始做许多无趣的事情,但是,我终究没有再穿着大裤衩,套着背心,提着桶,顶上烈日,去捉过一只泥鳅,下过一次池塘。当我偶尔走在田间,看到一段段沟渠,看到一片片池塘,我时常会想起烈日下那两个黝黑的捕鱼少年,满身的泥水,自在的欢笑。只是,我已经不在意水草是否丰茂,是否会有许多碎玻璃烂瓶子,该如何去拦一道堤坝,也不会去想:“哦这水草下面,会不会蹿出蛇来?”我只是看一看,动一动心,就走开了。
  我和哥连着晒了两天太阳,胳膊、脖子、后背的皮大片大片的掉,被妈妈好一顿说。姐帮我们把后背的皮都撕干净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回县城了。我本想和他们一起去,心想着也许会遇到叶子,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好理由出门,只好作罢。我想,今天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好,因为运气都用来捉鳝鱼了。况且,身上还有泥水味,手背上附着的铁锈也没有洗干净,脖子上还落了皮,真见到了叶子,反倒是不好。  我带上阿达,出去四处转悠。阿达三岁多了,因为害怕鼠药,就多数时候拴养着,已经养成了固定的生活习惯。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吃生食,吃饭的时候务必要放出来,吃了晚饭务必要自己出去遛一圈,约半个小时后再回来。若是不小心关了门,它会不断地拍门,直到有人来开门。阿达谨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厮守着我们,然而却少了和其它犬类的沟通,甚至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我认为是我约束了它,让它失去了许多自由,所以只要我有时间,就会解放了它,带它出去走走。只是,阿达始终也没有遇到自己的Dog.Right。  阿达一路奔跑,一路等我。看到什么鸟啊,猫啊,狗啊,就低吼着撵过去,然后一无所获地折回来。我们来到在建的铁路边,沿着铁路往前走。  当年因为修建铁路的征地款纠纷,铁路局的工人们戴上安全帽,持着铁棍,坐上卡车,去各个村开打。农村的青壮年多数都出门打工了,剩下不多的几个,还有妇女们,毫无还手之力,被打的哭爹喊娘,无路可逃。二爷从省城回家,恰巧看到这场暴行,打通110报警,却被一顿棒打,手机砸的粉碎,头部出血,腿上更是大片淤血。铁路部门势大,当地没有敢说几句的。村里找了几个人,要找那领头的寻仇,却因为消息走漏,让领头的跑了,再也寻不着。最后铁路部门赔付了大家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就渐渐不了了之了。  这铁路修好了,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只是为什么这每一根铁轨下,偏要流着一滴血。我一直都想和叶子说起这件事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叶子瞪大了眼,脸涨红起来,愤愤地说道:“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但是,我终究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些,这种阳光下的阴暗,是应该远离她的生活的吧?我甚至没有和她谈论过阿达,谈论过我捕鱼捞虾的经历。嗯,我究竟和她说过些什么?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有些茫然起来。  我想起夕阳下山的时候,她的脸伏在课桌上,金色的阳光透过发梢,安静柔美的脸上,现出羞涩又娇憨的笑容。我想起她迈着轻巧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她倔强又清澈的眼睛。我想起她一路小跑时,一袭火红的毛衣,胸前一对野兔不住地跳动。嗯,就是这些,这一个个的片段,点燃了一堆青春的焰火?所以,我便会故意和她说些海阔天空的话题,探讨些不疼不痒的问题?或者,写几段文字来讨她开心,弄些恶作剧让她小小的生气?我苦笑着,只觉得实在是无可奈何。这苦恼的感情,让我敏感,让我忧愁,也时常让我欢喜,真是让我失去了自由的翅膀。  阿达悠悠地在前面带路,忽然奋蹄向前奔过去,一阵吼叫。我仔细一看,迎面沿着铁轨,走过来两个人。  “尚可!”其中一人喊起来。我视力不太好,急忙唬住了阿达,走进几步,原来是顺志和二胖,喊我的是那人是二胖。他们和我同村,顺志大我几个月,二胖和我哥同年,小时候一起玩的。后来两个念书念不上去了,学了些油漆工的活,就都出去打工了,平日里很难见得到。过年时才偶尔会见了,打几个招呼,大约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渐渐有些淡了。顺志留了半长的头发,往后梳去,脸还是那么白净,有些矜持的神态,笔挺的西裤白衬衣,因为走远路的缘故,皮鞋上落了不少灰。二胖留着寸头,穿了肥大的花衬衫,圆凸凸的肚子上系着条宽大腰带,因为赶路太热,敞着肚皮,仍然一身的汗。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啊?”我问道。  “妈的,从省城走回来了!”二胖忿忿道:“走了几个小时了。”  “啊?你们搞什么了啊?”我惊奇道。  “跟二胖去省城搞牌九,两个人剩快把钱,买两瓶水顺火车道走回来了。”顺志讪讪道,脸上一阵自嘲的神色。  “我操!你们真照(真行)哦!”我说道,“好歹路费留着啊!”  “跌相(出丑)跌相!”二胖骂道,“到现在中午饭还没吃,跌相到家了!”  “你们搞得有点大啊!”我说道。我知道顺志和二胖是好赌的,很小时候大家就一起玩拍画纸,打蛋子(玻璃球),再大一点斗地主,打麻将什么的,几块钱的输赢,高中后我就很少玩了。也听说过他们打工赚了钱,在赌场里的些许传闻,然而输得剩几块钱,再走上几十公里地回家,着实令我惊讶不已。  “认怂哦。”二胖说道,“就这样,顺志还想翻本唻!还要借爪子(赌场放债的)钱。”“妈那个逼的!”二胖骂道,“运气不好!”  “最后一把就差一点!要不然还能搞点钱打车回来!”顺志不甘地说道。  “你们以后少搞这个哦!”我劝道:“自己家里玩玩就照了。”  “尚可,你可要上大学了?”顺志忽然问道。  “哦。过些天走。”我说道,“在西安。”  “烈(厉害)嘛!”二胖说道,“我们这些人,就尚可念上去了啊。”  “屁哦!”我不好意思起来,“都是七混八混!”  “我们这才是瞎混。”二胖呵呵说道,“哪像你,以后能混出来。我们反正是砸蛋(完蛋)了,吃吃喝喝,打打麻将斗斗地主,你以后带着老婆,在大街上看到我们,嫑扭头就跑啊!”
  “瞎讲哦!怎可能!”我苦笑起来,“到时候混的说不定还没有你们好。”  “在哪里都要会混,会混就能混出来。”顺志平淡地说道。顺志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扬起,眼神看着前方,依然和小时候一样,有些骄傲的神采,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小时候顺志的学习虽然不太好,但是一直有许多小聪明。拍画纸的时候,手掌的运用一直都很棒;打蛋子的线路一向很准;斗地主算牌也是稳当得很。农村孩子念书念不上去,又没有门路,只好去做些泥瓦工、漆匠、木工之类的。我看着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干净的脸,这样一个干净又漂亮,也仍然有些骄傲的人,却去做了漆匠。我可以想象他内心的不甘。想像着顺志每次干完活后,很细致的清洗掉身上的油漆味。想象着他去了赌场,自信满满,就像小时候以为自己能赢光别人手里的玻璃球,哪怕就剩了最后一颗,也自信能接连击中别人十次,绝地反击一样。最后从赌场里出来,走几十公里路,心里也仍然认为,下一次能翻本吧。然而,自信总是好的吧,我想。  “以后你混出来,我们跟你混可照啊?”二胖笑着问道,“到时候可认得我们啊?”  “怎可能!怎可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混出来是什么样子,混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混又是一种什么技巧,或者只是大家的一种本能?  “好好混!”二胖说道,“我们回去了。搞点吃的,饿怂掉了。”  “走了!”顺志也说道,然后两个人往村子里走去。  我望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不自禁地伤感起来。从出生开始,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两百来户人家,那些自小长大的伙伴们,多半都如顺志二胖一般,已经不是旧时模样。平时都已难见到,偶尔遇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一种生活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有一种情谊分开了,也极难再找到。我感到很孤独,在这里,我好像连一个彼此了解、彼此挂念的朋友也没有。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拍画纸,打蛋子,斗地主,想起顺志工于技巧,二胖善长逗笑,然后我骑着车去上学,苦于各种公式、定理和算法,顺志与二胖提着漆桶刷墙,抱怨着满身的墙漆。我困惑于懵懂的未来,他们猜想着别人的牌面。我们经历着不同的混法,然后刚才一个照面,发现很多东西就这么混丢了。我忽然想到,在叶子心里,混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在顺志、二胖看来,混是一种生活技巧,高可出人头地,低则辱没人生。在叶子眼里呢?我不知道。也许就是和稀泥吧!而和稀泥,叶子是绝难容忍的吧!她那样干净温柔的人,那样努力倔强的人,怎么能混呢?我笑起来,直觉得自己的可笑。  但是,多年以后,当我们经历过不同的人生,我们现在这浅浅的交集里还能有多少东西留下来?就如同方才我与二胖、顺志那样。我有些害怕起来。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想象,叶子的影子渐渐淡去,或者她的身影靠近了,却已经说着完全不一样的话。我想我应该留下一份礼物给她,好让她时常记得我。  我惶惶中往家里赶,阿达时不时停下来,回过头不解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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