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用日语日语的你好怎么说发音及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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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8级大地震(升级为9级)][mkv][2.18G][720P][日语无字][dbank&115][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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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8级大地震(升级为9级)][mkv][2.18G][720P][日语无字][dbank&115]
这不是好莱坞大片,而是真实记录,海啸吞没仙台机场。
8.8 强震携海啸袭日,为日本史上遭遇的最强烈地震及最强烈海啸,最高达10米,截至昨晚,已有至少1000人遇难
地震震级:8.8级
  发生地点:日本宫城县以东130公里海域
  发生时间:日14时46分
  震源深度:24公里
  海啸高度:最高10米
  遇难者:超1000人
  当地时间11日下午2点46分(北京时间1点46分),多震之国日本遭遇了历史上最强烈地震及最强烈海啸。8.8级的地震引发最高达10米的大海啸,瞬间扑向几乎日本全境沿海地区。截至北京时间11日晚,地震和海啸遇难者至少千人,失踪者不可数计。截至11日晚,没有中国人在地震中伤亡的消息。
专家称此震千年一遇
日本气象厅说,强震发生在当地时间11日14时46分,宫城县、岩手县、青森县和包括东京在内的关东地区震感强烈。
  地震震中位于宫城县以东130公里的太平洋海域,震源深度24公里。日本广播协会电视台画面显示,东京市中心一些大型建筑物剧烈摇晃,办公室内书本散落,正在上班的职员安全起见走上街道。
  东京市内一幢大楼震后起火,冒出黑烟。地铁暂停运营,乘客沿轨道走上站台。
  东京一座大型购物商场屋顶坍塌,有人员受伤,但数量不明。海上保安厅官员大井阳介(音译)说,强震大约30分钟后,东京市内一些高楼仍在摇晃,移动电话通信网络中断。“建筑物长时间晃动,办公室内许多人抓起头盔,躲在桌子下,”路透社驻东京记者琳达·西格说,“这可能是我到日本20多年所经历的最强烈地震。”
  地震发生以后,余震不断。初步统计,仅里氏6级以上余震就达50多起。日本专家称,此次地震为千年一遇。
重灾区陷入一片火海
在重灾区宫城县气仙沼市,地震造成大范围的火灾。日本《朝日新闻》驻当地的负责人称,气仙沼市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气仙沼市一片火海,不得了了。”地震后,该市已经全部断电,“到处都是一团漆黑,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爆炸的声音。”这名负责人说。日本自卫队的消息称,气仙沼市发生火灾的地方绵延数公里,巨大的火柱冲天,到处是滚滚的黑烟。
  强烈的地震在日本各地造成死亡或失踪。在岩手县大船渡市,300栋以上的建筑被震塌,48人失踪。而在久慈市,则有34人失踪。离震中不远的宫城县,已经确认19人遇难。在茨城县和千叶县,均发现了遇难者。福岛县须贺川有32人死亡,相马市地震后出现泥石流,许多人失踪。东京有3人遇难、神奈川和群马县各有1人死亡。在仙台市若林区,警方已经发现了200-300名遇难者遗体。
  在千叶,一家炼油厂发生火灾,引发连环爆炸,导致3人受伤。一家制铁所也发生火灾,5人受伤。东京多处大楼也相继传出失火的消息。
轨道交通全线瘫痪
帝国地震造成日本东北地区和关东地区新干线和城铁全线停运,日本全国交通大乱。
  在首都东京,地铁等公共交通瘫痪,全城道路堵塞严重,数不清的人在街道上步行。日本北部震区多处高速公路地面开裂,铁路全部停运,多家机场也被关闭。
  地震后,东京地区的移动通信也全部中断,截至发稿时,仍未畅通。
  由于国内国际航线相继停飞或改降其他机场,至少两万旅客滞留机场。
  全日空公司的128个国内航线停飞,约3.2万人的出行受到影响。日本航空公司也在地震后停飞了从羽田机场起飞的航班。
  从伦敦、中国上海等地飞往成田机场的国际航班也把降落地点改为关西、中部等其他机场。
  据悉,地震后,东京所有大型设施全部开放为避难所,供市民躲避余震。
核反应堆自动停运
日本经济产业省原子能安全和保安院11日说,日本各地因大地震而自动停止运转的核反应堆已经达到11座,各核电站周围的监视器目前均未发现异常,也未检测到放射性物质。
  该机构说,其中,东京电力公司福岛第一核电站的一号和二号反应堆无法从外部获得电力供应,属于《原子能灾害对策特别措施法》规定的“异常事态”。这是日本国内核电站首次出现这种异常情况。尽管未检测到放射性物质,日本福岛县当晚已向福岛第一核电站2号机组周边半径两公里之内的居民发出避难劝告。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枝野幸男也在当晚宣布,首相菅直人已发布了“原子能紧急事态宣言”。
 根据东京电力公司的报告,福岛第一核电站由于应急柴油发电机没有启动,导致紧急冷却装置等无法运转。东京电力公司准备从各地紧急派遣应急电源车赶往当地,为反应堆提供电力。此外,日本女川核电站1号机组涡轮机房地下一层发生火灾,自卫队正在灭火,目前未对外部造成放射性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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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灾难,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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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新聞畫面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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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一下了...这次日本真的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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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现场实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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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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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分享,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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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替日本伤心,天灾,谁都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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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分享,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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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小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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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了地震,躲不过海啸;躲过了海啸,躲不过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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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日本人民祈祷 加油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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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漆黑的夜,房间里数不清的玻璃灯罩下烛光跳动,包围着蜷缩在窗边地板上不停摸着自己胸前平安扣的一个安静的黑影。房间没有声音,没有风,就连蜡烛的火苗都没有丝毫的摇摆,直直的向着玻璃罩外无尽的黑暗燃烧着,仿佛只要一直这样直直的烧着,就能烧透玻璃,烧掉无尽的黑夜,烧尽没有一丝活着气息的那个安静的黑影。阳台盛开的蓝色白色矢车菊对着天空的繁星摇摇叶子,一天又过去了。  “叮~”初冬阳抱起放在身边的电脑查收邮件,靠在沙发背面,对着窗外的黑夜和窗上倒影的跳跃的烛火,开始工作。除了垃圾邮件,会给她发邮件的只有六六。这次翻译的竟然不是文学作品,是核材料。冬阳从不挑三拣四,不只对工作如此,对什么都如此。  一年多以来,六六浑然变身初冬阳的老妈子,隔三差五来检查一下她还活着没,每天按时定好外卖送到门口,拜托送外卖的小哥把放在门口的垃圾顺手扔掉。给她找翻译文学作品的工作,管理着她所有的钱。冬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那些赔款,支付宝账号,银行卡信用卡所有的都在六六手里,她不关心今天是几号,星期几,不知道自己来姨妈的日子。收到姨妈巾和止疼药的快递,她才会知道明天可能是自己要来姨妈的日子。她不穿衣服,只是偶尔冷的时候披着床单。只有在晚上才会拉开窗帘,躺在窗边摸着玻璃上跳动的烛火,摸着胸前的平安扣,摸着腿上那块起起伏伏的伤疤。她就这样不死不活的活着,没有起伏,没有痛疼。  房里,没有一盏灯,哪怕是夏天防蚊的小夜灯都找不到。边边角角上摆满了各个颜色的蜡烛,大小不一。六六为了安全,给每个蜡烛都配备了一个玻璃灯罩,防止火苗溅到桌布窗帘上,然后冬阳就坦然自若的蜷缩在一片火海里。  “接电话吧,我是六六;接电话吧,我是六六~”是六六在自己手机上设置的来电铃声。  “冬阳,刚发邮件的这些资料明天中午12点之前交稿,可以吗?”  “可以”冰凉的语气把电话那边的六六都带到大雪纷飞的冬季,即使还在酷暑的时节“物业今天找我说要停水断电了。  “你卡里的余额不足,坐吃山空一年多,房贷加上医药费,钱不多了”六六摆弄着办工桌上那些银行卡,看着电脑屏幕上60多万的余额数字。  “那帮我找份工作吧”。  “我们公司现在就在招聘日语翻译,就是你现在翻译的这个柏崎刈羽核电厂的合作项目,是我们新任总裁带回的新项目,你也知道之前我们公司主要是跟欧美合作的。不然你考虑一下?”  换来跟无尽的黑夜一样无尽的沉默,没有气息的沉默  六六看了几眼手里公司刚发的两份宣传册,然后将银行卡和存折夹在一份宣传册中锁入抽屉。又重新拿起电话,打给在金融理财公司做副总的徐清风。  “大括号,我一会儿把冬阳的60万转到你的户头上,在你们公司给她开一个户头,帮她暂时投资这些钱,不要让她知道她还有这笔钱。”  “你想干嘛?”徐清风从座位起身,看着窗外霓虹斑斓的这座城市,下班点楼下密密麻麻的拥挤的火柴盒大小的私家车。即使在17楼那些着急刺耳的鸣笛声也依旧清晰“我的业绩表已经很辉煌了,还不需要夫人这般热心。”  “秘密,你只要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冬阳就好”六六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还有三个月就到举行婚礼的日子了。  “冬阳,最近还好吧。”  “老样子,不会寻死,也不想活着”六六拿起公司的宣传册又看了几眼上面从法国刚回来上任的总裁照片。  清风点起一根烟,背靠在窗户上,没有回应。  六六敲了敲了总裁帅气的笑脸,合上宣传册,笑了笑。  “你打什么鬼主意?”清风夹着烟的手揉捏着额头。  “都说了,是秘密。大括号你还不下班吗,来接我吧,我们去李叔那吃油焖大虾”轻松地转着座椅。  六六,转完款后关上电脑,把另一份宣传册装进包里去等电梯。  “您好,23层到了……”随着声音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里面站着的人着实让六六震惊了一下,就像一个周前在公司大厅全体员工迎接新总裁,看到人群簇拥中走出的是他时一样的震惊。  “凌总好,张特助好”六六礼貌性的问候。  “进来吧,一起下去。”张旭微笑着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帅气的脸。  “好的,谢谢张特助”六六走进电梯,按下了电梯按钮。  凌晨穿着粉色的衬衣,挂着微笑的他似乎比十年前更加帅气了。冬阳说过她喜欢他眼睛上长长的睫毛,总忍不住想去拥抱他的忧郁冷清的眼神,微微卷起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葡萄紫的颜色,他的高鼻梁,有棱角却又不尖锐的线条……他还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  张旭对刚闯入电梯的美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边和身边的凌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之后去哪儿快活,眼睛却盯着六六的工作牌“工程设计师刘丹”在脑海中翻阅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同学录搜索着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只是觉得熟悉。  “你……”张旭刚要开口问,电梯在1楼停下,缓缓开了门。  六六回头:“凌总,张特助,再见”便微笑着退出了电梯。  凌晨和张旭还要去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取车,回应了一声“路上小心”就关上了电梯。  “凌晨,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人有点面熟?”  “你看美女不都面熟吗?公司的员工不是一周前都在大厅列队欢迎您张大特助了嘛”  “不是,我是觉得我们好多年前就认识的那种面熟。再说了,那哪是欢迎我,明明是欢迎你好不好。”  “呦,不会是一笔我不知道的风流债吧”凌晨一脸坏笑  “我是风流,可从不欠债,她们可都从我这收获良多”张旭笑着捶了凌晨的胸一拳:“你可欠了不少,谈了几个女朋友了都没能得到你的宠幸,你说实话你回国是不是为了她。”  凌晨低头笑了笑:“她是谁呀?”  “别装,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估计已经结婚了,说不定还是孩子的妈了。谁知道现在她在哪?只是恰好赶上这个核电项目,就跟着项目过来了”心里默想:如果还能遇到,只想知道她过得很好。  “也是,你也是订婚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多想想丽莎吧。趁你进坟墓之前喝酒撸串去。”  “你不是一直想替我进这座坟墓嘛,放心,你会替补的。”  坐在清风车里,六六回忆着刚才的和凌晨他们偶遇的那一刻,他们不记得她了,那他们会记得冬阳吗?会记得的,他们本来就不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高中的时候在宿舍排行老六的她,冬阳给她起的六六的名字,人前人后都叫她六六,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真的还能记得吗?毕竟样子也变了很多,现在的她……  “在想什么?一路上这么安静”清风看着一脸沉思的六六发问。  “你还记得凌晨吗?”  “冬阳高中追了三年的凌晨?”清风一脸惊讶。  “边吃边聊”六六拿着包和清风下了车,一起走进之前他们和冬阳林嘉常来的那家小店。似乎他们常光顾的店面都是曾经冬阳推荐给她的,贪吃鬼的冬阳甚至可以说吃遍了盐城所有的餐馆都不为过,从地摊到五星级。  六六,从包里拿出那份宣传册,翻开第一页递给清风。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清风指着宣传册上完美无瑕的凌晨的笑脸,让男人都有几分爱慕的帅气成熟的笑脸。  “我想让冬阳到我们公司做凌晨带进来的这个项目的翻译,想……”  “这么多年了,冬阳不一样了,凌晨可能也代替不了林嘉。”  “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刚刚我在电梯遇到凌晨还有那个天天在凌晨身边阴魂不散的张旭,他们没有认出我。我又开始害怕再次相遇会不会让她更伤心”六六想起现在的冬阳眼圈开始泛红,筷子无精打采的拨弄着眼前冬阳曾经最爱吃的油焖大虾。  “把钱藏起来就是想让她去你们公司上班?”清风点起烟,把宣传册推回六六眼前。  “嗯,日语翻译。”六六抬起头看着清风。  “在火化场晕过去醒来之后再也没掉一滴眼泪,甚至连林嘉的墓地都没去过,她现在的情况的确不会更糟了,或许所有的改变对她都是好的”清风吐了口烟。  “要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六六哽咽住侧头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摸着脸上的眼泪。  “那就试试”清风捻灭烟,伸手轻抚掉六六嘴角挂着的泪珠“让她去你们公司上班。”  六六对着电脑里冬阳刚发过来的翻译材料,还有审核通过的HR通知,脑海里不断响起昨晚清风说的“试试吧”的声音,还有一年多以前冬阳无忧无虑的笑脸,拨通了她的电话。  “冬阳,公司看过你的简历和翻译材料了,明天你能来面试一下吗。”  “嗯,好。”  冬阳打开空气净化器,这是六六担心她天天点蜡烛给她送来的,摸着身边一个一个蜡烛杯,六六的确为自己做了太多。她拿起桌角的小蜡烛,看着里面满满的烛油,轻轻一侧,烛油一滴一滴滴到自己右腿的那块梅花形的胎记上,烛火随着烛芯滋啦滋啦的声音晃动,她咽了一口口水身体一颤,然后睁开眼看着这个在白日里依旧昏黄空荡的房子,窗外随风微动的矢车菊。  听到答案的六六,闭上眼“林嘉,你要保佑冬阳。”  初冬阳挂上电话,用手刮掉已经凝固在自己胎记上的蜡。这样重复了一年多,腿上的胎记已经变成层层的疤。  “如果我也跟电视剧里的那个女的一样毁容了失忆了,你可以靠我腿上的胎记找到我”冬阳依偎在林嘉的怀里吃着薯片看着韩剧,窗外阳光懒洋洋的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长在这里怎么看,难道我要不停的撩女人的裙子一个一个找你吗?”  “你敢”冬阳用抱枕捶打着林嘉的脸。  “这么帅的脸你都舍得打,我有什么不敢的”林嘉撩起她的裙子。  “啊……”冬阳慌乱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林嘉追着她,总是趁机撩起她的裙子,两人互相咯吱嬉闹着,那是他们刚搬进这个房子的第一个周末。  初冬阳摸着被烛油烫得面目全非的胎记,如果你再也不会回来找我,留着它又有什么用。  晚上,六六拎着大包小包到了初冬阳的府邸。  “现在这么瘦以前的衣服估计都穿不了了”六六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搬出来扔进提前准备好的编织袋,塞到柜子最下面,然后把新买的几件衣服洗好风干,熨好叠好放在冬阳的床头。  “今晚不走了?”初冬阳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六六。  “不走啦,结婚之前我打算都住你这了,周末我把行李搬过来,你上下班坐我的车也方便。”  “面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我这还没有灯?”  “没灯算什么,只要有网我就能生存”拉上卧室里的窗帘“睡吧,我把你翻译的那份资料给HR看过了,面试肯定没问题。”  凌海集团,没卡寸步难行。而且卡根据级别有不同的限制,比如六六的卡只能从23到1楼,地下1楼的餐厅和地下2楼的停车场,别的楼层是无权去的。每个楼层负责不同的项目,核电,军工,船,橡胶……凌海集团在机械材料工程方面在全球可算屈指可数的企业了。  六六特意和初冬阳早到半个小时,想带她提前了解一下公司。冬阳穿着一件浅灰连衣裙,长过膝盖,遮挡住她腿上的伤疤。戴着大大的眼镜,头发披散在肩膀处,中分的发型挡住她二分之一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六六却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等着电梯一层一层的落到自己的脚边,然后,缓缓开门。  “额,凌总好”六六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没想到这么早,这么快,又是这样的相遇。  初冬阳盯着电梯里的那个加了一夜班,疲惫不堪又挂着笑容的那张熟悉的脸,仿佛出现了重影,眼前的这个人在不停的晃,不停的晃直至光晕与他完全重合。未觉得陌生,一年前的日子里偶尔在心里偷偷看着他,这也是她对林嘉最愧疚的地方,直到林嘉离开自己。  “这么早?”凌晨笑眯眯得把西服甩到肩上从电梯出来,本该直接这样走掉去取车的他,忽然停在初冬阳面前,注视她盯着自己看的木木的眼神。  六六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甚至觉得接下来的一幕凌晨会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没有。  “你怎么没戴工作卡?刘丹,这是你朋友吗?我们这外人可是不让进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凌晨侧头看着六六。  “她是来面试的,是凌总带的RB核电项目的翻译工作,一会儿到一楼前台领面试卡。”六六慌忙平复心情解释着。  “奥,这样子。那你们上去吧”凌晨看了一眼眼前毫无生活气息的初冬阳一眼,侧身走过。  六六拉着依旧冷冰冰的冬阳,走进电梯,盘算着该怎么样向她解释,一边观察她的反应。没有一丝反应,仿佛刚才遇到的不是她十年前深爱的男孩,只是给她送外卖的小哥。  “等一下”在电梯刚要关上的刹那,伸进一只手腕戴着红绳的手,电梯门又缓缓打开。“你叫什么名字?”凌晨靠在电梯门边,看着冷冰冰的她。  “她……”六六冒了一身冷汗,该说吗,说了会记起来吗,记不起会不会又伤害到冬阳。  “Summer”初冬阳有些沙哑的声音。  “Summer,夏天。好名字。OK,面试顺利。”凌晨微微一笑,掏出车钥匙向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六六,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看着眼前纹丝未动的初冬阳,自己竟然鼻子酸酸的想笑又想哭。对他,的确不是外卖小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是谁。  初冬阳随着电梯门的关上,松开了在身后掐着自己大腿的手。的确,这不是梦。十年后,他回来了,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能容纳所有雾霾的容纳器了。他也变了,虽然就短短的几分钟,她依旧感觉到他变了,只是还有一双忧郁冷清的眼睛。  “初冬阳小姐的专业技能掌握的很好,翻译的材料我请领导看过,也很满意。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HR经理翻着她的简历。  “您请问。”  “为什么停了一年没有工作”。  “病了。”  “初小姐,已经29岁了,可以说到了试婚年龄段,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那又为什么留在盐城?您并不是本地人,而且您的家乡江城也发展得很好。”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在这上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留下了。”  ……  初冬阳面试结束之后,跟六六打了个招呼独自回家。好久没出门了,忽然很想溜达溜达,以前就习惯沿着路边的盲道延伸的方向漫无目的的走。路过一所中学,注视着栅栏里的橡胶操场,暑假,操场很空,一个人也没有,和那时一样。  初冬阳和凌晨并肩交叉躺在足球场最中央的白色发球点。  初冬阳问:“你想去哪个城市读大学?”斑斓的星空,打破了操场只有两个人的安静。  “盐城。”  “盐城?很难考的。要是考不上呢?”  “再考一年。”  “要是还没有呢?”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我也要去盐城。”
  夏末,活在第七日的蝉,正在用近乎疯狂的嘶吼向世界证明着自己最后的存在,时而亢奋,时而哀怨,时而像是在诉说自己破壳而出这七天的故事,时而像是在教育自己树根下的子孙后代,或有不甘,或有骄傲,总之,它们最后的演唱会从这大清早便开始了。  一年没有工作的初冬阳,早就没有了朝九晚五的生物钟,随意睡随意醒不需要钟表的那些时间就像她曾经烧干的烛台,被换上新的蜡烛,日复一日跳跃起了似乎和以前一样的烛火。  捧着冰凉的水洗掉脸上的汗,好久没做噩梦了,还是站在那个足球场中央的白色发球点,看着妈妈,看着林嘉,看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伤痕累累的在四周跑道上踉踉跄跄的边走边跑,他们被自己看不清的东西掐住脖子露出疼苦又渴望的眼神看着站在中央的自己,可自己却一步也动不了。曾经最喜欢的橡胶足球场,变成了自己最可怕的噩梦。初冬阳看着镜子中皮包骨头的自己,捧了几把凉水甩到了镜子上,水花散去自己依旧还在镜子里木木的看着自己。  “冬阳,你不会又睡着了吧,要迟到啦”咬着面包片的六六疯狂的捶着卫生间的门,担心没有时间观念的冬阳又跟上次一样在卫生间坐着睡过去。  初冬阳用手把梳洗台上的溅落的水花扶到台沿上,水沿着台沿一滴一滴滴到自己的脚丫上,脚边的地板上,听着水滴的声音。似乎像完成了洗脸的最后一项工作,如释重负的开门迎接六六扑面而来的唠叨还有塞到自己嘴里的面包片。  出门前,初冬阳摸了摸阳台上的矢车菊“去上班了,你也要好好的。”  靠在车窗的玻璃上,外面的汽车鸣笛,蝉在情歌对唱,行道树的树叶偶尔一下的微遥。盐城的夏末依旧像火炉一样,没有一丝风也可以烧得很凶。六六不停的喊着“热死了,热死了”每到一个红灯就抽空再降低一下车里空调的温度。还是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两个人上班一个周以来,从没说过凌晨的问题。  六六内心还是渴望初冬阳先开口问自己的,问自己是不是巧合,问自己在公司为什么能遇到凌晨……可一周过去了,她什么也没开口问。  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六六递给初冬阳一张工作卡,在姓名一栏,她的名字被“Summer”的卡通贴花覆盖住了。  “谢谢”她接过卡,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把露在衣服外的平安扣塞回到领口内。  “Hi,美女们早”张旭一手拎着自己西服外套,一手握着星巴克的咖啡,走到电梯前,后面跟着穿着紫色衬衫的凌晨,他最喜欢的暗紫色。  “凌总,早;张特助,早”六六笑着向两位帅哥上司礼貌性的打了招呼。  “早,这位就是新来的日语翻译,Summer小姐吧,我这周出差刚回来,认识一下,以后多关照啦。张旭”说着把手里的咖啡递给身边的凌晨,在西服上蹭了几下后伸到初冬阳面前。  “您好,可以叫我Summer”电梯到了,初冬阳向着张旭的方向微微点头,然后转身上了电梯。留下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在一旁坏笑的凌晨。  “Summer,一周的新人培训结束,今天开始就要去24层工作了吧”凌晨看着电梯门倒映出的挂在初冬阳身上的工作卡,打破了电梯的沉默。  “是”她点点头。  “不过大部分的时间应该是跟着客户去郊区的工厂,实验室。东奔西跑,你这么瘦可要好好补补,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凌晨笑着看着电梯门上的这个消瘦的身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只是想起自己那天回家换了身衣服回公司的路上,等绿灯时不经意瞥见她站在栅栏外呆呆注视着橡胶操场的场景。  “谢谢凌总关心。”  “准备一下,明天你跟着我和张特助去工厂,提前了解一下以便过几天接待客户。”  “好”初冬阳注视着面前电梯门倒映出的凌晨模糊的身影,还有右手手腕依稀可见的红绳。却不敢看他的脸,以前偷偷幻想了无数次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却一眼都不想看。  “她是什么鬼?”张旭靠在凌晨办公桌上,摸着下巴看着办公室外低头工作的初冬阳,  “谁是什么鬼?”凌晨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不远处浪花一层高过一层的扑在海岸边的岩石上。  “就是这个新来的Summer,她明显是Winter小姐好吗?性格跟名字一点也不符,刚刚站在她身边都冷飕飕的,瞬间觉得电梯通往的不是我们这高大上的总裁办公室,而是太平间。”  “胡说什么呢你”凌晨皱着眉头看了张旭一眼“别闲扯了,出差怎么样,谈妥没?”  “我张大谈判专家出马,还有谈不妥的生意,看不起谁呢?美国那边已经同意按照我们提出的价钱卖给我们那套检验设备”张旭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依旧看着对面从进门为止不曾改变动作的Summer。  “木村股份的接班人木村辉要借这个项目来公司这边,恐怕木村老先生不只是让他的宝贝孙子来学习这么简单,你没想过?”凌晨向窗外洒进的阳光仰起脸,安逸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思索一件很麻烦的事。  “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只能让他多喝点”看着摘下眼镜正在揉眼睛的Summer。  凌晨冷笑,转身坐回办公桌,开始处理文件。  法语翻译小赵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电风扇,准备送给自己正在读研究生的女朋友,正在试一下好不好用,一不小心转到了初冬阳的方向,吹飞了她摆在桌子上的资料,也吹开了她挡在脸颊两侧的长发。  “没事就回你自己的办公室呆着,别在我这看美女”凌晨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动静的张旭,低下头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  张旭坐直身子看着办公室外面小赵捡着四周散落资料的场面,视线定格在Summer的脸上。轻笑一声忽的一下站起来转向凌晨“你有没有觉得这个Winter小姐很熟悉?”  凌晨翻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Summer追回电梯问她名字的场景,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文件“只要是女人,你觉得谁都很熟悉。”  “不熟悉吗?”张旭一脸坏笑的摇摇头,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西服,哼着“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步履轻盈的走出了凌晨的办公室。  凌晨看着对着自己笑嘻嘻的唱着歌,一步一步退出去的张旭,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想让他去对付木村,我想我是疯了。”  初冬阳捧着一杯热牛奶,靠在跳跃着烛火的漆黑的窗上,数着不知数了多少次的楼下的路灯,享受着下班时间无聊的时光。刚开始上班时那些疯了似嘶吼的蝉,如今也所剩无几。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的夜,总是让人不知所措。  “六六”她擦掉鼻子对面自己呼吸在玻璃上的痕迹,坐直了身子。“春天来的时候,我在想等这个春天过去我就出去走走,可是春天过去了;打算这个夏天结束就出去走走的,去徐叔的花圃种种花。要是你没有给我一个出去借口的话,估计这个打算又只是打算了。”  六六愣愣的看着松垮睡衣包裹着的她消瘦的背影,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  “我回不去了,就把他当陌生人吧。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会辞职的。所以,不要再纠结,你做了你所能为我做的一切”初冬阳摇了摇胸前的半杯牛奶,又放下。  “冬阳,你,你想离开盐城,对吗?”  “想。”最近上班路上看着路边树上的叶子微微摇动总让初冬阳有种闷得窒息的错觉,却无法克制的想看。每年都会长出新的叶子,每年也都会被车轮压碎新的落叶,她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城市里一片新的落叶,等了好久,始终没有被碾碎,随风飘来飘去,看不清路,也没有了根。  “那,你想去哪儿?”  “反反复复想了一年多自己想去哪儿,好像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不想呆在这个熟悉得要死的城市。”  “还会跟我联系吗?”  初冬阳轻轻靠窗躺下,手指勾勒着自己在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影:“当然,我会找一个林嘉喜欢的僻静的小县城,然后找一个普普通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那个人,生两个孩子,找一份尽量不需要动脑的工作。”  六六听着她平静的讲述着未来的打算,本应该兴奋,却像是跌入无底洞。虽然她会跟正常人一样活着,可她已经无所谓了,或许真的再也看不到为了布置花房时纠结一个花架装饰的初冬阳了。  “我会等到你和清风的婚礼后再离开,所以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想要去哪儿。”  “冬阳……”  “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剩下的日子好好准备,做最美的新娘子,别给我丢人”初冬阳爬起来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六六微微一笑,进了卧室。  高中的时候,每次六六不开心,初冬阳会背着她绕着操场跑道,唱着她最爱的周董的《黑色毛衣》,一步一步走着。冬阳说,从小妈妈就是这样照顾生病的自己的,不开心也是一种病,心病。只要被背着走,心里的沉重就会一步一步丢在你悬空的脚步里。六六此刻也想背起她,去那个她曾经无比热爱的操场,一圈一圈的走下去。不过,自己也知道,就算自己背着她从日出走到日落,也无法代替她承受心里的沉重。  六六不确定初冬阳是否想活着的时候,只祈求活着就好;在确定她会活着的时候,又希望她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当她亲口说自己要过正常人的生活的时候,却奢望她能像人一样活着,像人一样。  一大清早,初冬阳还在玩着洗漱台上散落的水珠,凌总裁的豪华小轿车就停到她家楼下。电话响了好几遍,被吵醒的六六捧着冬阳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不停闪烁的“凌总裁”三个字,焦急万分。里面的玩水珠的冬阳却安然自得,完全无视六六对着卫生间的门拳打脚踢演奏的交响乐。  “凌总,您好。我是刘丹,那个冬……Summer在卫生间,她出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你们住一起?”  “我暂时到Summer这借助几个月而已。”  “哦,不用给我回电话了,我现在在她家楼下,今天约好一起去工厂,转告她让她下楼找我和张旭的车就好,我们在车上等她。”  “啊,你们在楼下呀~”六六对着冲着卫生间门大喊了一声,初冬阳揉着满是泡沫的脸的手忽的停了下来,之后又加快了速度。  初冬阳和六六跌跌撞撞出了公寓门就看见斜靠在车头对着她们的方向比着相框的手势笑眯眯的张旭。“早呀,睡美人们。”  “早,不过您是怎么知道Summer住这里的?”六六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还是自己没睡醒看到的幻觉。  “哦,很简单呀,我昨晚去HR那查的档案”张旭对着两位愣愣的睡美人做了个剪刀手的手势。  六六心想:完了完了,暴露了。用手掐了一下还在不知道在哪个世界梦游的初冬阳。可惜人家根本没反应,还是看着眼前的小轿车后座上什么也看不清的车窗发呆:他会不会也在透过车窗看着自己。以前总是幻想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突然出现在窗外,突然出现在宿舍的路灯下,突然出现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车窗里。就在恰巧自己心里想着他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对自己笑,什么话也不说。  张旭走到冬阳身边,侧身到她耳边,低声说:“这么久不见,追男人换招啦。不过你够神的,他刚回国就被你盯上,小弟我真是佩服呀。”  初冬阳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自己不该再去情不自禁的想着他,难道不觉得对不起林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明白,刚确认是你的时候,我都被你的执着感动死了,真是世间少有……”  六六把正说得高兴的张旭从冬阳身边推开:“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嘴碎。”  张旭回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动声色的黑色车窗“怎么,丫头,刚认老同学就没大没小啦,不是前几天刚见到我娇滴滴的‘张特助,再见’的时候啦。”  “你告诉他了?”初冬阳插了一句。  “放心,我从来只是观众,不是演员,更不是导演,只看戏,没台词。”  车窗终于按捺不住摇了下来,戴着墨镜的凌晨看不出眉眼的表情:“能不能上车聊。”  “好的,好的,看来我们的凌总裁等不及要跟我们的Summer促膝长谈了”张旭打开后车座门,对冬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冬阳向坐在里面的凌晨说了声“凌总,早”就上了车。  张旭关上车门,然后对着六六做了个鬼脸:“Double六,我们今天不顺路,而且满员,您就自己上班吧。”一路小跑到副驾上,六六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小轿车心里一通咒骂,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改不了这张臭嘴。  初冬阳看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行道树,似乎是同一棵树不停的在眼前路过。走了一会儿,开始看不到那些密密麻麻高大的建筑,开始有远山,远山上白色的风车悠哉悠哉的转动。凌晨就坐在她旁边,同她一样注视着窗外。  “看,外面那片野花真漂亮”张旭打破车里的沉静,按动按钮摇下所有的车窗。  凌晨侧身看着矢车菊花海傻笑“今天说不定会遇到好事。”  张旭莫名其妙得瞅了眼反光镜里凌晨傻笑的样子:“凌总裁,你傻了,看到野花就幸运,你公司楼下草坪上有的是。”  凌晨摸着手腕上的红绳“这花叫矢车菊,吉祥之花。以前有人跟我说,遇见它是幸运的事,她每次遇到都会有好事发生。”  初冬阳微微一颤,是她写信告诉他的,那是她上高中的时候一些傻到难以置信的想法。她会对着河边的矢车菊许愿,先祈祷它们自己能快乐,再祈祷让凌晨也快乐。  不知围着一座山绕了多久,绕上去又绕下来,然后就到了凌海集团旗下的核电设备生产厂。门口早有几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恭候,凌晨摘下墨镜挂在胸前,为了方便出行,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声休闲装。凌晨很亲热的和迎接人员握手问候,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画面。没吃早饭,又绕了这么多山路的纳纳,有些晕车,靠在车边注视着这些人来人往的寒暄却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张旭背着相机在一旁不停的“卡兹~卡兹”,看到镜头里发呆的初冬阳,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现在的样子。  在一行人的引导下,初冬阳他们也换上了白色工作服,开始跟着一群人后面开始参观工厂设施。对于刚从国外回来的凌晨,张旭,之前也只是从照片上看过工厂而已,实地考察的确是第一次。毕竟一把手视察,可见工厂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初冬阳的衣柜一开门就贴着“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字样,衣服下面还附有安全宣传册,各种贴心。  簇拥在凌晨身边的人很多,初冬阳躲在人流最外层。大家主要服务的还是领导,自己一个小翻译就跟着看看方便以后自己跟客户介绍就可以了。她也已拜托张晓旭,回去以后照片传她一份,工作需要。  跟着一群人,溜达完办公室,实验室,仓库……要进车间的时候,前面的人忽然都停了下来,初冬阳趁机坐在门口一只手捶打着小腿一只手放在额前,挡住快到正午刺眼的阳光。一个黑影落在自己身上,盖住她盘坐的这方天地。她刚一抬头,一个硬硬沉沉的红色安全帽被扣到自己头上,然后看到凌晨笑着递给自己一瓶水。  “进车间必须戴安全帽,以后你自己来的时候也要记得,不然不安全,而且不戴会被扣工资”凌晨笑着伸出手想拉初冬阳站起来。  喧闹的声音似乎瞬间消失,偶尔还会有车间里“砰”捶打金属的声音渗透到初冬阳耳边。“谢谢”她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自己站了起来,没有牵他的手,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低血糖的缘故,她一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摇摇晃晃被凌晨扶稳,靠在他的肩头。众人看见这一幕都知趣的纷纷进了车间,只有张旭抱着相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躲在门口。  初冬阳赶紧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凌总,可能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我……”  凌晨握紧欲从自己手中抽离的她的胳膊“你”凌晨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们赶紧进车间吧,他们还等着我们。我们……”  凌晨用力一拽,初冬阳跌入他的怀中,平安扣撞到他挂在胸前的墨镜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他抱着她,很熟悉,但摸着她枯瘦的肩膀,似乎一用力就会被捏碎的样子。不是她,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她胖胖的,暖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对她的这种熟悉会如此的折磨自己。  松开有些呆住的初冬阳:“你这小身板可不行,试了一下都没怎么有肉,怪不得低血糖”故作镇定“走,进去吧,看完车间我们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  凌晨对待工作一如既往的严苛,工作人员的介绍他几乎听得一字不漏,只是走两步,就会把人群外围的初冬阳拽到自己身边,或者把她从高温的机器旁推开,还戏谑她“万一在一千多瓦的熔炉边突然晕倒,那就真把生命贡献给核电事业,说不定还破坏了一节管道的材料构成,导致不合格。”  初冬阳第一次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就像今天一样。  “只是千言万语的过去让我不敢靠近,越靠近,越愧疚。”  “只是无法言说的熟悉让我一步步靠近,越靠近,越陌生。”
  夏天终于还是要过去了,车间门口的几朵矢车菊也在夏末连日的酷晒中懒洋洋的垂下头,脚下的泥土露出干涸的裂纹,回头想想这个夏天似乎的确很少雨水。  柏崎核电站为了一个周后的签约仪式,几名理事先来了盐城。既然是客户,就免不了招待,去工厂参观,忙得初冬阳团团转。还好对方自己带了一个翻译,自己不需要24小时陪伴在客户身边,不用陪着一日三餐,也不用在酒店陪住,省去很多像就餐而不陪客户喝酒的尴尬场合。  凌晨蹲在奄奄一息的矢车菊旁边,把正在喝的矿泉水洒在花上,花下的泥土。矢车菊不喜炎热,连日的暴晒干燥让它难受不已。  “你现在还管野花的闲事,够悠闲的”张旭靠在门边看着微笑着给花洒水的凌晨。他知道,每当凌晨露出这温暖的笑容就是又想起她的时候。“该不会她也鸡婆到给快枯死的野花浇过水吧。”  “她或许真干过这种事,她的确很喜欢这个花,不过没在我眼前干过。”  “那你为什么?”  “就是看着它们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第一次?”  “嗯,那时候是高一刚开学,也是现在这个季节。我们高中邻班,所负责的卫生区也是相邻的走廊和楼梯,她这个糊涂鬼分不清哪里是自己的卫生区,索性就把走廊和楼梯都扫了。”  “像她干的事。”  “她没有发现我正在走廊上拖地,直到我的拖把和她的撞在一起,那时我以为她是个男孩子,穿了一身很中性的运动服,留着比我还短的头发。”  “然后呢?”  “然后她终于知道她的卫生区是楼梯,只好灰溜溜的去拖了,只是她下去拖了几分钟就跑了上来叫住我,说毕竟帮我打扫卫生区了,让我帮她一个小忙。”  “什么忙,不会看你长得帅故意搭讪吧?”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但自己也不明白当时就答应她了,然后跟着她走到楼梯拐角处的窗户,楼梯扶栏挡住了大半个窗户,她指着窗子最里面的角落里被卫生纸包裹着轻轻跳动的一团东西说让我救救它。”  “虫子吗?”  “是知了,她的胳膊不够长,我的也不够,我掏出口袋里的糖盒把糖盒撕开,用手拿着才把它掏了出来。”  “那个时候,知了本来就活不了几天了,还费劲救它干嘛?”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  “傻丫头怎么说?”  “她说知了只有不到一个周的生命,能活到第七日的都少有。虽然对树来说它是个害虫,可是它仍旧有自己的安排,也许它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呢,毕竟刚才它那么拼命的挣扎。”  “想多了吧,挣扎是条件反射好吗?”  “我也说了这句话,她接着说她也是条件反射才救它的,是我问为什么救它她才开始想为什么,然后她就闪着很知足的眼神对着我傻笑。”  “就这样,你被傻笑沦陷了。”  “没有,当时只是觉得她犯傻无聊而已,那时我跪在扶梯旁救那只被卫生纸上的口香糖黏住的傻知了时,她就跪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我想她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我的。”  “自恋!”  “一年后,她第一次写信给我也证明了我的自恋是对的,她还给我取了一个别称‘知了’”  “那时的你永远也没想到以后的自己会做以前觉得无聊犯傻的事?”  “对,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做了”凌晨看着对面带领着柏崎客户参观实验室,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休息的初冬阳。  她用手遮住阳光抬头看了看天空,看着车间门口正在闲聊的凌晨和张旭,他们最近都长驻工厂,日日夜夜和工程师们一起研究从美国刚引进的检验设备,是为了这次柏崎核电项目新引进的抗压检验,抗高温检验,以及高级透视仪等。几天不见,憔悴了很多。发觉他们看向自己这里,就把头侧向一边,避开他们的视线。看见脚下即将枯萎的矢车菊,从包里掏出矿泉水,洒在了它们身上,几乎都没思考,就像条件反射一样。  凌晨看着这一幕,就仿佛回到了高中那个夏意阑珊的午后,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个女孩掏出口袋里的糖“给你这盒糖,你的破了,我赔给你。”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糖。“我有点低血糖,所以每天都随身带着糖的,这些糖都是我妈妈给我准备的。今天这盒送你,谢谢你帮我的忙。”  凌晨没收下那盒糖,他忍受不了那个女孩单纯的眼神,他的世界是复杂的,从不需要简单。  下周三就是签约仪式了,公司在菊RB料理店组织柏崎理事和负责此项目的所有组员会餐,以便大家互相认识,以后工作能更加顺利。  小林理事摇摇晃晃的拿着酒杯站起来,尾随在六六后面走去洗手间,有些RB人总是在喝了几杯度数明明不高的清酒之后就开始放纵自己猥琐的心性,把清醒时想说不敢说,想做不敢做的接着醉态作威作福。初冬阳看着小林理事色眯眯的眼神瞅着六六鱼尾裙包裹得性感的屁股,故作摇摇晃晃的尾随在其身后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四周寒暄了一下,初冬阳起身去了卫生间,小林理事坐在离卫生间最近的铁板吧台那里自饮自酌,还点了一份烤干果下酒菜。冬阳推门进去,正在补妆的六六边收拾着化妆包边回头问她:“刚刚喊你来卫生间,不是还说不来的吗?”  “你给清风打一下电话,让他一会儿来接一下我们吧,现在很晚了。”  “就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个的,那一会儿回座位打吧,手机在包里”拉着她出了洗手间。  初冬阳本想接着说些什么却又把话咽下,把六六推到自己右边,自己走在靠近铁板吧台的一侧,虽然和六六边走边讨论今晚的海胆刺身新鲜不新鲜,眼睛的余光还是看着不远处的小林理事。刚刚路过小林理事坐的位置没几步,就觉得他走到她们的身后,然后对着六六美腿伸出他邪恶的魔抓。她一咬牙站到六六的后面,把正说高兴的六六轻轻往前一推,然后就感觉那只散发着灼热欲望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腿,并趁机掀起了自己的裙子。虽说之前听说过这种RB的‘痴汉’行为,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亲身经历,手碰触到自己的腿的那一刻,全身瞬间起满鸡皮疙瘩,然后本能性逃脱的时候由于小林理事拽着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冬阳~”六六冲过去扶着她半坐在地上,太过着急没有发觉自己踩到了她的裙角。  正准备扶着她站起来,昏昏沉沉的小林理事一看摸错了人内心自是百般不爽,反而趁机耍起酒疯:“别挡路(日语)!”,用脚踹了半坐在眼前的初冬阳一脚,刚好踢到她腿上还未痊愈的烫伤,钻心的疼让本想站起来的她又重重的摔了下去。裙子被扯破,露出她腿上那块丑陋还未愈合的伤疤,大家因为小骚动聚在一起,忽然看到她腿上的伤疤,四周传来唏嘘倒抽冷空气的声音,有的女同事甚至惊叫着捂住自己眼睛。  六六紧张的用手捂住那个伤疤,略带哭腔的小声嘀咕:“冬阳,别怕,冬阳,别怕。”初冬阳反而很冷静的安慰她:“没事,先扶我起来,别挡路。”  六六咬咬牙,她分明看见小林踹了冬阳一脚,而且刚好踹到她这块疤的位置,不然她怎么会现在疼到站不起来。实在气不过,刚要起身去找这个老醉鬼算账,被冬阳用力拽住胳膊:“他喝醉了,别惹事。”  初冬阳扶着六六勉强站起来,腿还是钻心的疼,看热闹的人四下散去,没讨到便宜的小林理事也很知趣的蹒跚着走回自己座位。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的缘故,她从小特别怕疼,大学的时候转着耳朵上刚打的耳钉,都会疼晕过去。她勉强搀扶着六六走了两步,疼到眼前发黑,心脏跳得很快,脸也逐渐发白。六六毕竟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力气有限,实在支撑不住她全部的体重,虽然她很瘦。眼看下一步两个人就要一起扑倒在地,一只戴着红线的手从六六怀里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荣纳。  凌晨从背后抱住初冬阳,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她一回头,那双黑色镜框下白黑相间的眼眸,白的地方很白,黑的地方很黑,很普通的眼睛却让他舍不得放开她。  “凌总,谢谢,麻烦把我扶到旁边的座位,我休息一下就好。”  凌晨让张旭先扶住初冬阳,然后脱下自己小西服,系在她的腰上,下垂的衣服刚好挡住她腿上的伤疤。她刚要拦住凌晨,被张旭用力捏了一下肩膀“哎,乖,别动。”  “谢谢,凌总我今天就先下班了……”  凌晨没有听完对面女孩的话,就把她抱了起来,稳稳的公主抱,天天穿着肥大衣服的她没想到那么轻。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初冬阳拽着凌晨胸前的衬衣,一不小心把衣领拽开到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凌晨低头看了看领口,然后又看了看怀里用手捂着嘴露出惊讶表情的Summer,笑而不语朝店门走去。店里齐刷刷的安静了下来,看着总裁抱着小翻译,一步步走出日料的大门。楞了半天的六六,拿起自己和冬阳的包,刚冲出门就被张旭拦下。  “画面多唯美,别乱入好不好。”  “你知道什么呀,快放我过去”边说边掏出手机打给清风“大括号,你来菊日料这里来接我一下,冬阳受伤了,快点来。”  六六推开张旭,向凌晨抱着冬阳的背影追了过去,张旭不甘落后的阻拦着。  “放我下来”初冬阳低着头不看凌晨的脸,语气却很强硬。  “你能走吗?”凌晨边说边四周打量着自己的座驾到底停在哪里。  “我能不能走,跟你抱着我是两回事,放我下来,难道凌总的每位下属不能走的时候,您都要抱着她走吗?”  “刚刚你没让刘丹跟小林理事闹事,就把这当做对蕙质兰心的你的奖励,不必不安。”  刚刚他都看到了,原来他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在签约的关键时候的确不能得罪客户公司的代理理事,所以他才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员工被欺辱。以前的凌晨绝对不会如此隐忍,现在,看来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的无可奈何。  “您可以把奖励转换成奖金,我更喜欢这样的奖励。”  凌晨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的眼神也停到自己怀里的女人脸上:“你好像不喜欢离我太近,在公司的时候你从不跟别的翻译一样直接把材料交给我,而是让秘书转交;去工厂视察更是如此。不都应该讨好上司,怎么感觉你距我与千里之外”低下头慢慢靠近那双澄澈又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眸,慢慢靠近,昏黄的灯光穿过两人嘴唇间的缝隙,时空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就连灯光里忽闪翅膀的小飞虫也凝固在灯光里,变成琥珀的样子。  张旭捂着六六长大的嘴,停在两米外的地方,注视着充满暧昧的一幕。  她到底是什么吸引着自己目光总是离不开她,总想抱起她,此时此刻,甚至想去亲吻她干巴巴没有一点光泽的嘴唇。以前的那些女人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景,第一个女朋友之所以跟自己分手就是因为自己和她谈了半年多的恋爱都没有和她接吻,自己也很奇怪,对她们竟然没有欲望。而对她,就在凌晨硬着头皮要亲下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初冬阳一侧脸,咬住了凌晨锁骨的位置,突如其来的刺疼松开了被抱在怀里的冬阳,她顺势跌坐在凌晨座驾的车头上,警报声随之响起。  张旭赶紧从口袋中掏出车钥匙给车解锁,六六早已冲了过来,扶稳坐在车头上的荣纳。看着捂着肩膀喘粗气的凌晨,不怀好意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去医院打个疫苗呀,凌总。”  初冬阳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平安扣,一句话也没说。  “小括号,我到了,你们在哪儿?”电话里听见徐清风的声音就像终于等到了Superman的六六,对着刚开进停车场的那辆车拼命挥手。  徐清风一下车,就被六六拽到初冬阳身边,和凌晨张旭简单招呼后,就抱起冬阳,走向不远处他的车。凌晨注视着在他怀里安静的她,没有一丝的反抗的意思,没有抱自己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男朋友的幸福感,也没有不是自己男朋友的不安羞涩。只是麻木的被抱着走出自己的视线。  “刘丹,喊Summer冬阳,你听见了吗?”凌晨终于忍不住对着正在开车张旭发问。  “有吗?我没在意。”张旭看着凌晨一脸困扰的表情。“怎么,Summer让你很费心呀,你不会怀疑她是那谁吧。”  “怎么可能。”凌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  张旭摇摇头“要不要去HR那调出她的资料给你看一下。”  “我还没费心到那个程度,她腿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  “嗯,好像是烫伤,估计是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的吧。”  “平时工作也没看出她有伤。”  “你还是很关心她的嘛,是不是总想情不自禁的想占人家便宜,她分泌的荷尔蒙特别对你口味,你的荷尔蒙看到她就开始工作”张旭说完哈哈大笑。  “无聊”  “拜托,今晚幸好只有我和那个傻丫头看见你强吻未遂,而且还被咬得那个狼狈样子,不然你凌大总裁现在早已是微博热点,网红了好吧,早知道我刚刚偷拍一下就好了,以后一年的伙食费都不用担心,哎。”  “接她去工厂的时候你为了查地址不是去看过她的资料吗?”  “嗯,看过。”  “既然你看过没什么特别的,我还去看什么,你这么八卦的人有什么你肯定早就沉不住气说了。”  “可能对我没什么特别的,而你看就看到特别的了呢。怎么样,看不看?这个让你浴火膨胀的神秘冬天小姐。”  “不必了,没那么多闲功夫,明天接上她去机场接木村,还要准备签约后的Party,没那闲心思。”  “okok。丽莎今天来电话了,说她跟Jack分手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英国陪她过失恋后度日如年的日子。”  “她恨不得天天央求她妈休失恋假,懒得搭理她。”  “你们都订婚十年了吧,你俩也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时候过来的,你俩咋就没成呢。”  “自小认了干兄妹,哥哥妹妹习惯了,跟家人一样。”  “那你们这婚约什么时候是个头?”  “干嘛,喜欢你就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一直没什么。再不行动丽莎真被追走,我可不天天陪你喝酒解愁,这么多年每次她一谈恋爱你就这样”  “我只是不想变成那个人的样子,我想你也不想。”  提起‘那个人’两个人的谈话便跌入了无底的沉默,直到车开进车库,进了别墅,在张旭打开自己房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对面的凌晨忽然开口说:“再等等,把木村的股份买回来,就不再需要这份婚约了。”  今夜,忽然下起好大的雨。  有心事的人总是难以入睡,初冬阳躺在床上不停的抚摸着胸前的平安扣,仿佛在安抚正在吃醋的心爱的人。凌晨翻看盒子里当年她送给自己的东西,里面的胃药已经过期,信纸已经泛黄,巧克力有些已经化掉,有些还是当年她送的时候的模样,小熊的样子。还有没送出的一根自己亲手编的挂着一个很可爱铂金小兔子的红绳,想要跟她表白的那天送给她的。  有些事,微不足道却一辈子都放在心里,有些人,明明知道这辈子不会再遇见,仍然不舍得丢弃。  即使在黑夜里,雨中矢车菊随风摆动,尽情的让雨水冲刷掉自己身上炎热枯燥的气息。对着黑夜跳舞,对着远方深呼吸。像是通过雨水在和朋友们互相问候:今天,你过得好吗?
  机场是个每天上演着大同小异离别和重逢戏码的地方,和所有的车站一样。每个人都有说不尽的理由离开,也有最简单的理由来到这座城市。站在人群中,无论自己的思绪多么川流不息,都抵不过来来回回从身边路过的脚步。  昨天被踢到的地方化了浓,换季的时候就会感冒。初冬阳穿着蓬蓬宽松的裙子,勉强可以走路。靠在候客区的护栏上举着“木村辉,欢迎来盐城”的日文欢迎板。也不知道这个大周末被从床上叫醒来接的这个“木村辉”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哪一个。  “腿好点了吗?”张旭从冬阳手中拿过欢迎板。  “嗯。这个你拿行吗,会不会给公司掉价,好歹也是总裁特助。”  “今天接的是公司自己的股东,第二大股东。”  “自己人呀?那你帮我拿着吧,我没吃早饭没力气”初冬阳从口袋中掏出块巧克力塞到嘴里:“你吃吗?”  “自己吃吧。不过是不是自己人,要来了才知道。”  “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  凌晨从后面的休息区走到两人身边,刚要跟迎面而来穿着一身休闲装,脖子上挂着深蓝**音耳机,戴着褐色墨镜,背着旅行包的人打招呼。谁知帅哥直接从他面前飘过,抱起正在和张旭低头聊天的初冬阳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毫无防备的大家都吓了一跳,无论是迎接的人,还是被迎接的人。凌晨愣在原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从小到大所有的出其不意都让他不舒服,除了十年前那个女孩。此刻让他更不舒服的是被抱着的Summer由开始的惊讶不知所措变得坦然自若,再转最后一圈的时候她竟然对着木村辉笑了,对他没看错,她的确是笑了。其实他更希望出现的画面是她给他一巴掌,为什么除了自己抱她的人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唯独自己不可以,视线停留在她旋转起的裙角露出的化脓的伤口。  五十多岁模样,白衬衫,一身黑西装,经典的RB上班族装扮的山下正一,最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走到刚刚把初冬阳放在地上的木村身边“少爷,凌总裁来接您了(日语)。”  木村就跟没听见似的,摘下墨镜看着初冬阳“哈纳(‘花’的意思日语)你怎么会在机场,林嘉呢?”  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被戳到疼处,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跟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以后再说吧,现在在凌海集团做日语翻译,今天是来接公司股东,虽然名字一样,但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为什么会在凌海上班,你的花房呢?林嘉怎么会让你出来做翻译,你……”  “有机会我们私下聊,你先”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群上班族。  木村看着身边的凌晨和张旭还有几个公司的董事“又不是我爷爷来,凌总太兴师动众了。”  “一个小时后是我的航班,顺便而已。木村先生的中文讲的真好”凌晨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这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  “毕竟继母是中国人,十年前嫁给我爸爸,我想应该给凌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听着两位少主的冷言冷语,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都被自动屏蔽在这个寒冷的北极圈外,两个人身高相仿,目光相向,丝毫也不避讳彼此的锋芒,本该圆滑充满人情世故的场所却锋芒毕露。  “我派人送你们去酒店。”  “不必了,木村在盐城还是有别的企业的,早就等在那边了,不麻烦凌总了”木村用手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初冬阳身后几个上班族:“不过,凌总为我准备的日语翻译,我很满意。”  “她是柏崎核电项目的翻译,不是私人翻译。”  “哦,也就是不为我所用。不过我记得今天是周末,公司休息。”  “加班时间。”凌晨不知为何一步也不想让,本不该计较这么多的。  山下在木村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听后木村对凌晨说了句“OK来日方长”,走到初冬阳旁边“改日见哈娜,今天我还有点事情要先去处理。”  “你先忙就好。”这种场合下,凌晨和木村已经不是自己各自认识的同学,朋友。他们承担着不同的期许,身为对立面的他们虽然都不是坏人,可这个社会毕竟不是根据人的好坏划分朋友圈,最终主导的还是利益。  凌海集团也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平静,工作了几个周之后,初冬阳也依稀察觉出暗波汹涌的局面,除了与其它几个类型公司的竞争,还有公司股东内部的争权夺利,凌晨和木村辉的对峙是早晚的事。  “凌总,张特助人接到了,我的工作就结束了,那我先回去了。”  凌晨拽住站在自己身边转身要走的冬阳:“忙着见不同的男人?”  “这是私事,请您以后别随随便便动手”初冬阳看着凌晨,用手指了指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戴着红绳的手。  “旭,给Summer买张机票,跟我们一起去天京。”  “遵命,Summer,身份证”一脸坏坏的样子向她伸出了手。  初冬阳没想到凌晨会如此随心所欲:“我并没有接到出差通知”。  “现在你接到了。”说完走向VIP候机室。  天京的雾霾名不虚传,只是没有阳光的闷更让人觉得窒息。走到哪里都和盐城一样人山人海,看不到没有一辆车的马路,有线电车从自己站的拐角处经过,就像还在盐城一样。只是周围说话人的口音变得有棱角,气温变得有些冷。初冬阳还是一次坐商务舱,只要吃了感冒药可以连轴睡24个小时,才美美的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凌晨拽下了飞机。  天京地区的总裁助理王乐乐早在候客区等候,看到随行的初冬阳似乎有些惊讶。  “总裁,昨晚接到的通知只有您和张特助要来,所以我只准备了两位的外套,实在抱歉没有准备女士的。”  冬阳刚要客气一下,就被凌晨霸道的打断:“认识一下,这位是盐城负责此次柏崎核电项目日语翻译的Summer。”  感冒药的药效让冬阳明明睁着眼睛却感觉自己仍处在睡眠状态下,仿佛不是用自己的脚站着,用自己的腿走路。听到的声音也仿佛二重奏一般,朦朦胧胧。只是有些凉爽的空气还能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简单打过招呼,一行人坐在通往市区的高架桥高速的小车里开始讨论今天的行程安排。初冬阳好像找两个夹子把自己的上眼皮夹在眉毛上,这样就不会一次又一次沉沉的落下。只要停下,只要坐下就昏昏欲睡,更何况车子还这么舒服。王乐乐边开车边跟凌晨和张旭汇报天京凌海公司一些新变动,一句一句都变成了她的催眠曲,想着就睡五分钟,一低头醒来还是王乐乐的声音,好像再说凌海的游轮项目,再睡五分钟,再低头醒来听到了国家核安全局的字样,头不知靠在谁的肩膀上,想睁开眼睛,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凌晨让不停低头瞌睡的冬阳靠在自己肩膀上:“先去酒店,之后我们再去见核安全局的人。”  “是,总裁。”  张旭摆弄着手机瞄了一眼反光镜里冬阳靠着凌晨睡得一塌糊涂,凌晨翻着资料看的画面:“凌晨,你不会忘了乐乐也懂日语,我们这次好像不需要日语翻译,刚刚你在机场不是还说她是柏崎项目的翻译,不是私人翻译的嘛。她好像感冒挺严重,都睡了一路了,你把她拽来干嘛?”  凌晨淡定的翻着资料:“让她跟王助理认识一下。”  王乐乐和张旭听完瞬间觉得像被踩了一个急刹车一般,不由自主往前倾,想笑也不敢笑。这个时代认识一下,有很多种方法,企鹅,微信,电话,FaceTime……好像不必千里迢迢见一面。  “说不定有需要她的地方,以防万一。”  “对呀,木村辉毕竟不会飞到天京来找她过周末”张旭跟王乐乐互相使了个眼色。  “工作需要。”  “对呀,对工作如此一丝不苟的凌大总裁真是练就了一身本领呀,都可以倒着看资料了,而且还看了半个多小时,阅读能力简直逆天呀。”  凌晨合上资料扔到一边:“今晚约好和RB核安全局的饭局是几点?”  正在偷笑的王乐乐清了清嗓子:“总裁,晚上六点,我国国家核安全局的人也会参加。”  “他们是下周二到盐城,参加周三的签约仪式,在天京呆的这几天,好好安排,他们的要求都尽量满足。”  “明白。额,总裁我只订了一个套房,不过有两个卧室,原本您只说要和张特助过来,需要再订一个房间吗?”  “不用,去酒店先把她放下,之后我们直接去公司。”  凌晨抱着冬阳进了房间,把她放在床上,摘下眼镜,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太热。刚要离开,又忍不住倒回去几步,轻轻掀起荣纳的麻布裙,看了一眼她腿上化脓的烫伤。从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疤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心疼,每次看到都会感觉谁拿着针扎着自己的眼睛,刺痛的眼圈泛红,也好奇到想在她清醒时撩起她的裙子,让她讲讲这块伤疤的故事。他摸着她的头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想告诉我。  天京的夜很难看见星星,空气也不怎么清新,凌晨摇下车窗,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净化污浊的空气。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火柴盒,刚刚从嘈杂的饭桌逃离,虽然此刻看的不是什么绝世美景,那份安逸也让自己陶醉。车堵得简直可以被在路边遛狗的人鄙视,这速度,感觉走到天亮也走不到酒店的样子。  “听说木村那边的人已经和柏崎接触了,和我们料想的一样,木村这老家伙的确想负责这次的核电项目,毕竟是他们RB的核电站,近水楼台”张旭看着ipad里最新收到的他们打交道的照片。  “柏崎的人什么反应?”  “目前还没有动摇,毕竟你给小林理事发了那封邮件,眼皮底下流氓女职员,你可要感谢我,没有我善于抓拍的能耐,你现在还能这么淡定的在天京看夜景,全心全意招待安全局的人吗?”  “他应该感谢柏崎让他做了这次项目的负责理事,不然他现在早就不能逍遥快活了。”  “也是,谁让他摸了凌总看上的女人。”  凌晨这次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看着车外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橱窗。  张旭看着照片接着说:“不过木村那边只有那个山下正一的露面张罗这些事,木村辉就像来度假一样,昨天下午就背着相机在珞珈大学转悠,还去了个花店。”  “才第一天,是狐狸总会露尾巴的,有了这块石头,早晚会起浪。”  “你说的是公司,还是Summer。”  “王助理把车开到商场下面,我去买点东西”凌晨看了眼手表‘21:30’应该还营业。  王乐乐停好车,回头问凌晨:“总裁,您需要什么,我去帮您买吧。”  “不用,在这等我就好”凌晨正准备下车,转身对也打算下车的张旭说:“你也在这等,别跟着烦我。”  张旭很听话的坐回去:“那麻烦凌大总裁帮我带盒Condom,中号的,这次走得太着急忘带了,你应该记得那个牌子,就是……”  “砰”很重的关门声。  张旭从车窗伸出脑袋:“ThankYou。”  凌晨先去药店买了几盒常用的感冒药,一罐烫伤膏,一包棉花棒。然后想着刚才张旭拜托的事情,看着眼前正对着自己满眼冒小星星的售药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请问,这个怎么看大小号”凌晨指着柜台上摆着的五颜六色的小盒。  显然,这个问题让刚才对自己服务很热情的女士很不舒服,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他买,就当为了晚上陪他鬼混的那些姑娘积点德好了。一个大男人快到三十岁还没用过,分不清大小号的确也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在盒子侧面画着图,您需要什么型号的我给您拿吧”售药小姐有点鄙视的语气。  凌晨有点结巴的说:“中号”恨不得拿根针把递过来的小盒里的套套全扎透,让那个混世魔王天天鬼混。笑了笑又抬起头:“小姐,请帮我换个小号的,谢谢。”  眼看就要到十点关门的时候了,凌晨快步跑到刚刚堵车时在路上看到的橱窗里的那件衣服的店面。不是很厚的碎花外套,没有底色,无数花,花瓣重叠成这件衣服的颜色。是花却不俗气,还有搭配在模特身上的碎花套裙,她应该会喜欢的。这个城市的九月份已经开始冷,路上甚至还有零星的落叶,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过来,的确需要一件外套。  结账的时候,收银小姐眼尖的看到凌晨手里塑料袋里拎着的小盒,把包好的衣服递到他手中时,贴心的说了句:“先生,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凌晨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谢谢”,老处男还是脸皮有些薄,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让他耳根发红,天天和张旭这个浪荡公子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改变。虽然冷冰冰的,脸皮比保鲜膜还薄,这么多年不知为谁‘守身如玉’的羞涩。  初冬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卧室,窗外是昏黄的天空宣告一天即将结束。浑身有些酸痛,乏乏的,嗓子干得生疼。从被子里爬出来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冷得打哆嗦。看来是发烧了,感冒的时候一到晚上就会发烧。  披着床上的一条小绒毯,赤脚走到落地窗边,这个充满雾霾的城市里稀有的晚霞。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天京。床边没有发现自己的鞋,是酒店还是凌晨在天京的房子。赤脚走出卧室,发现了很宽敞的客厅。从没住过套房的的她误以为这是他们在天京的房子,好奇的每个房门都敲门:“有人吗?”没有回应便打开看了看,直到打开一扇门,发现有条铺着绒毯的小走廊,不知道通向哪里。  正想着,松开了门把手“叮”门关上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一回头看着门上写着“皇冠酒店2302”等她反应过来再去拧门把手时,一切都是徒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赤脚,昏昏沉沉的头费力的想着办法。  “您好,我是2302的住户,刚刚我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房卡,能不能麻烦让工作人员帮我开一下门”初冬阳左右**换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靠在前台询问着服务人员。  “可以,不过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的东西都被锁在房间里,手机也被锁在房间了。”  “那您说一下你的身份证号,我查一下入住记录。”  “370###############”  前台小姐吧嗒吧嗒敲了会儿键盘,然后一成不变的八颗牙的微笑:“对不起,没有您的入住记录,您必须跟我说一下订房间的身份证号才可以。”  “可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证号,你们有订房人联系电话吗,用前台的电话确认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稍等。”前台小姐拨打了记录里的预留手机号,是王乐乐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稍……”  “好像关机了”前台小姐很无奈拿着话筒看着靠在服务台上的冬阳。  “那应该没办法给我开门了,我在那边休息区的沙发那等一下,2302的人回来的时候麻烦通知我一下。还有这条绒毯是套房里的,可以借我披着吗?”  “嗯嗯,非常感谢您能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一会儿给您送杯咖啡。”  冬阳披着绒毯蜷缩在沙发里,旁边水池里的锦鲤在她脚边游来游去,落地窗旁边的小水车隐藏在一些五颜六色的仿真花草中,从远处看颇有一番田园风味。仿真花草里除了德国蓝鸢尾,黄色马蹄莲之类的还陪衬着蒲公英,尤加利,还有矢车菊。  窗外不知谁最先亮起的霓虹灯,之后一条街都亮起了灯,掩盖了渐渐消失的自然光。自然光被霓虹灯完全取代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落在玻璃上之后再向下流动一点,就像女人戴的水晶耳坠,随着高跟鞋的节奏晃动。  初冬阳听着偶尔传来的雷声,睁开眼睛,发烧的缘故,眼睛很涩,每次挤眼睛摩擦的眼珠火辣辣的干涩。走到落地窗前,站在花丛边,听着流水的声音,不觉伸手摸了摸玻璃外面的那些滑落的水珠。这场景好像一年多以前,也是这个样子,自己站在花房里摸着玻璃上滑落的雨滴,等着林嘉回来。  或许烧的太过厉害,嘴里特别苦,咽下的口水都泛着苦味。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现在还是那天晚上,根本没有这时间停止般的一年多的时光,站在这里等,林嘉就会回来接自己。  “您好,一会儿给2302的送份晚餐”王乐乐按照凌晨的嘱托来跟前台打招呼。  “您好,您终于回来了,那位小姐不小心把自己锁在门外我们也一直未能与您取得联系,所以没办法给她开门,她在那等好长时间了。”  正往电梯方向走去的凌晨和张旭停下脚步,看着前台小姐指向的方向。她没戴眼镜,披着一条绒毯赤脚站在花丛边,额头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手不停的顺着雨水拍打下落的方向抚摸着落到眼前的雨滴。  张旭问:“她什么时候下来的?”  “下午6点左右的时候,一开始是在沙发上等的,从开始下雨她就一直站在窗边等了,估计是担心您吧。”  凌晨松手,包装袋掉在地上,似乎有些生气,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求救,朝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走去。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冬阳微笑着睁开眼,然后回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模糊的身影。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是不是又引发了鼻炎的缘故,干涩的眼球里徘徊着滚烫的液体:“林嘉,你来接我了”沙哑干涩的声音。  凌晨听这到句话,停顿一下又走近了最后一步:“你……”两片滚烫的嘴唇凑到了自己唇边。她踮起脚尖,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绒毯滑落到地上。能觉察到她的体温高的可怕,闭着眼睛,烧得通红的脸却堆满幸福。她的舌头偷偷的伸进自己嘴里,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牙齿,从里到外,直到自己的舌头和她的纠缠在一起,才乖乖停下。凌晨忘掉刚才听到那个‘林嘉’的惊愕,闭上眼紧紧抱着踮起脚的冬阳。陶醉在不属于自己的纠缠里,与其说陶醉,不如说是沦陷。  张旭把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王乐乐打发走,自己各个角度抓拍着照片,拎着包装袋站在原地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眼前的吻戏。  矢车菊在随着水流的流动左右摇摆,池水里,落地窗上都倒映着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一个灼热又漫长的吻,泛着苦味。凌晨贪婪的吮吸着她滚烫的舌尖,即使口水泛着苦味,也像正在舔着好多年没舔到的柠檬糖。直到她急促的呼吸着从自己的口中逃离,然后闭上眼靠在自己胸口:“林嘉,今天我很想你。可你回来得太晚,明天你做饭洗碗……”
  有时候清醒的人或许比生病的人更煎熬,她就躺在眼前,红红的脸上布满汗珠,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贴在她凹凸有型的身体上,若不是房间内充斥着药水,苦涩的汗水味,会是一个很有情趣的夜晚。  凌晨轻轻撩开冬阳被汗水气熏得潮潮的裙子,那块让自己很费心的化脓的伤疤。温热的湿毛巾轻轻的把脓水擦拭干净后,用棉花棒小心翼翼的给它上药。  “把李医生送走了,是扁桃体和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估计明早才能退烧。不停出汗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不用太担心,明天最好去他的医院接着打点滴”张旭靠在门框上,没有踏进房间。  初冬阳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像有只凉凉的笔在自己的腿上画着画。握紧的手心很湿很凉,所有的毛孔似乎都在发泄着身体里的水分,嘴唇很干,很想喝水,却什么也做不了,不停呢喃着“林嘉”的名字。  这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在自己耳边无限循环,每循环一次就让自己想起,刚刚冬阳对着自己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用让自己嫉妒到窒息的无限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个眼神胜过十年前她看他的眼神,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张旭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晨:“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说不出的熟悉让我总想靠近。昨晚睡不着调出了她的人事档案,才确定。”  “为什么不说?”  “想等到她愿意告诉我她是谁的时候,想试着等等,就像她当年等我一样。”  “工程设计师刘丹就是那时候天天跟她混在一起的六六,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那天我们从工厂回来我约她吃了个饭。觉得有一天你应该也很好奇冬阳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为了给你讲个好故事,我提前写好了剧本,但又忽然不知道从哪开始讲。”  凌晨对着刚上好药的地方轻轻吹了吹,把裙子卷到碰不到伤口的地方固定好。拿起旁边的另一条湿毛巾,用力打开她攥紧拳头的手,擦拭着她的手心,手腕,胳膊:“林嘉”。  “未婚夫,一位出色的水利工程师。一年多前去峡山水库出差,下着很大的雨,脚下打滑掉进了水库,头碰到水库边的石头,再也没回来。她们约好出差回来的七月初七领证,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然后她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真的对她很重要。”  “我们走后,冬阳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最爱的妈妈在她高三的时候被诊断出胃癌晚期,为了不影响她学业,一直没有告诉她。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寄宿制高中,一个月回一次家,要想瞒住很容易”张旭拿着一打啤酒坐在门框边:“高考结束后没多久,也就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妈妈就去世了。之后她就发现,她的爸爸在知道妈妈病了之后就开始和旁边眼镜店的阿姨搞在一起,而且怀孕了。所以大学没开学之前就着急领了结婚证,开学之后没几个月就有了一个比她小18岁的弟弟。后妈自己是离婚再嫁,还带了一个女儿。”  “她对她不好?”  “无论对她多好都弥补不了她心里的那份伤痛吧,毕竟是在自己妈妈病重的时候和爸爸乱搞的女人。听六六说冬阳大学时除了过年回家之外都不回家,和林嘉订婚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难道就是那天知道自己生病的吗?”凌晨转着手腕上的红绳小声嘀咕着。  “初妈妈我们都见过,和蔼开明,毕竟还帮着冬阳追了你三年。”  凌晨起身抚了抚冬阳脸颊的头发,给她擦拭额头和脖颈的汗水:“她和林嘉……”问到一半又停下,不知道该问什么。  “六六说冬阳妈妈百日忌的那天,刚好是光棍节,她一个人跑去了海边,门禁的时候才回来。是林嘉把她送回来的,从那之后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十一月十一号?”  “嗯,我们生日那天,也是我们在国内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你和丽莎宣布订婚的那天。”  “之后呢?”  “冬阳那时还是放不下你,六六说她发挥了自己无尽的潜力来刁蛮任性,用了很多方法欺负林嘉,不上课的时候都是林嘉把饭买好送到楼下,有时让他在宿舍楼下等一个小时,然后再打电话告诉他不想出门了,和很多朋友通宵KTV,网吧。直到大二放暑假前,林嘉和朋友聚餐喝醉了,然后跑回学校把她从宿舍喊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在校园里边跑边大声喊‘冬阳,我喜欢你,我爱你’围着校园跑了一圈,连校园的警卫车都被惊动在后面追着她们。过了门禁时间,六六不放心她单独带他去KTV过夜,陪他们一起去的。那晚她们一首歌都没有唱,只是听了一晚周董的歌。冬阳靠在沙发上,让林嘉枕在自己的腿上睡觉,不计较酒气,不计较刚刚林嘉磕到在地上滚脏的衣服,以前她甚至不让他牵自己的手,她却摸着他的眉毛,睡着的脸。她忽然开口说‘林嘉很爱我,对吧,应该算爱我的人了。’第二天起,她就不再刁难他了,她们变成人前人后都被人羡慕嫉妒恨的简单小情侣,她在你之后就只有这一个男朋友。”  张旭把空易拉罐捏瘪,重新开了一罐:“他对冬阳非常好,冬阳也很依赖他。可以说过了无忧无虑又幸福的大学时光,大四的时候,不想让冬阳去日企上班,不让她做翻译,避免出差或者陪客户喝酒,所以盘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店,让她天天跟自己喜欢的花生活在一起,经营着小花房。毕业之后他在盐城的国家建设局做工程师,冬阳边学插花边经营花店,可以说,过得很幸福。”  “9年”凌晨不知不觉吐出这个数字。  “嗯,应该早点结婚的,不过林嘉的父母都在冰城,是冰城大学的老师,工薪阶层,他还有个异卵双胞胎弟弟,所以不是很宽裕。林嘉坚持要买完房子再结婚,想让冬阳生活得更好一点,所以毕业5年才结婚,可惜出了事故。她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林嘉买的,虽然两个人还没有领证,不过事故之前林嘉就把房产还有意外保险的受益人都改成了冬阳,他的父母也尊重儿子的决定,死后没什么钱财纠纷。只不过……”  “不过什么?”  “她怀孕了,一个月不到吧,她自己也不知道,悲伤过度,在林嘉被火化的时候晕倒,孩子也没了。醒来之后知道有过一个孩子又没了,一滴眼泪也没留,也没去过林嘉的墓地。六六说,她应该是觉得愧疚,对妈妈愧疚,对林嘉愧疚,对孩子更愧疚。之后,就一直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凌晨两只手攥着毛巾,低头靠在手上,潮湿的毛巾被攥出的水滴吧嗒吧嗒滴在他依靠的床边,和着几滴酸涩的眼泪。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把快要滴完的点滴关掉,拔出针头,贴上预留好的止血胶带,用力按了半分钟。  “回去睡吧,别喝了。”  张旭站起来伸个懒腰,从墙头柜上的塑料袋里拿过小盒:“故事讲到这就先告一段落吧。我去酒吧,不打扰你。”  凌晨躺在冬阳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刚刚吻过自己的嘴唇。只是想抱着她,抱着她把过去他不在的伤痕都掩盖,抱着她把她脑海里的属于他的记忆都代替。  “别难过,毕竟有个林嘉陪她走过了9年的时间,陪她过了最难过也最幸福的日子;也别愧疚,过去十年她有林嘉,而你什么也没有。”张旭站在门口,背对着凌晨,不忍看他此刻的表情,更不想听他心里五味杂陈的声音:“六六还说,她从医院醒来之后,她们一起回了江城,去了我们高中的操场,冬阳在操场边曾经给你放信的那片野花丛中埋了一个信封,然后在足球场中央的白色发球点坐到天黑才离开。”说完关上门。  凌晨将冬阳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想说对不起,想说后悔没有让她继续等下去,想求她睁开眼看清抱着她的自己,想听她再喊自己的名字,想听她告诉自己她的名字,想等她,想问想着她的这十年的日日夜夜够不够弥补在她最难过的时候自己的缺席。  浓浓的百合花香夹杂着淡淡的矢车菊的香味在似睡非睡的梦境中游荡,有人又像昨晚一样拿着凉凉的画笔在自己的腿上画画,凉凉的,痒痒的。一个身影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抚了抚脸颊边的头发,摇摇晃晃的走远,关门的声音。  不知到底睡了多久,睁开眼,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床头柜多了一个透亮玻璃花瓶,开满百合,点缀几株宝蓝色矢车菊。整个人好像在桑拿房里被蒸了一夜,有些虚脱身子却比昨日轻快了许多。身上的麻布裙被换成了盛开着一朵向阳花的睡裙。明明还在楼下等他们回来,看了看手机已经上午10点。还有很多六六发的微信和十几个她的未接“感冒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办的新的银行卡已经绑定你的手机号了,淘宝,支付宝也重新给你绑定了,下个手机银行软件试一试,以后你自己管钱吧。”……手机没电关机了。  临时出差,充电器移动电源都没有带。听见外面的交谈声,下床穿好拖鞋开门出去。  “呦,大神你终于醒啦,可真能睡”张旭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沙发上的休闲衫套在身上。  “吃完感冒药可以睡24个小时,一直这样”初冬阳四处看了看,桌子上摆着倒好的牛奶、煎蛋、小米粥,刚烤好的吐司、香肠:“借你手机充电器用一下”对着张旭晃了晃黑屏的手机。  张旭拿过她的手机,链接上充电器:“身体怎么样了?”  “嗯嗯,睡一觉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去药店买点感冒药消炎药晚上睡觉前再吃一次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吧”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大约快50岁模样,穿着朴素的女人:“小姐,您起来了。”  “您太客气了,叫我冬阳就好”冬阳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吴妈,我们在天京的房子里的家政阿姨,临时到酒店来帮忙的,哦,你的衣服也是她换的,我可没有趁人之危哦”张旭拿起吐司涂着果酱:“过来吃饭吧。”  “你是没空趁人之危吧”冬阳指了指张旭脖颈后面不知道被哪个女人留下的挠痕,回头对吴妈说:“阿姨,谢谢您昨晚照顾我,给您添麻烦了。”  “我是今早才过来的,不麻烦的,赶紧去喝碗小米粥,暖暖胃”吴妈拉初冬阳到餐桌旁坐下:“旭少爷,你们先吃,衣服也都洗好烘干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司机在下面等你,今天麻烦吴妈了。”  送走吴妈,房里就剩下初冬阳和张晓旭两个人,有些饿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吃了一片吐司,就没有再吃什么,只是喝了整整三杯牛奶。  “现在都变成什么都懂的女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跟娃娃似的,那么能喝奶。”  “我从小就喜欢喝纯牛奶,今天什么工作安排。”  “今天周日,休息。凌晨带着王乐乐出差了,我们俩在天京待一天,明天的飞机回盐城。”  “那派我来天京出差的任务是什么?”  “哦,这个?本来是要招待RB核安全局的人的,谁知道你一睡不起,所以就让王乐乐临时又找了个翻译。”  “没耽误工作吧?”  “没有,对方自己也带了翻译,所以没什么关系。”  “刚刚的吴阿姨是天京的房子里的家政阿姨,你们在天京有房子干嘛不回家住?”  “不想碰到莫名其妙的人。”  高中的时候,凌晨告诉过自己他和张旭其实是亲兄弟,同父异母而已,他们在同一天出生,凌晨在凌晨十二点零几分的时候,张旭是在日出的时候,所以爸爸给他们取了这样的名字,只是旭随母姓而已。  两个人从初中时被接到一起生活,也就是凌晨的外公去世之后。为了调节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才被扔进江城这个小县城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两位妈妈也生活在一栋别墅里,可以说是现代版的妻妾。凌晨的妈妈是之前林氏的独生女,深谙淑女礼仪,即使天天守着空房也依旧高贵的喝着红酒赏着画。旭的妈妈是和凌晨的爸爸一起打拼下事业的女人,可以说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曾经的凌氏企业,因为他们的爷爷的经营不善,凌启峰最后不得不和林氏商业联姻,将公司重新更名为凌海集团。“海”是凌晨外公的名字。凌启峰只有这两个儿子,虽然在不同的城市的不同别墅里养着不同的女人,可他只允许这两个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是他对这两个女人最后的一点尊重。  “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你家里的事,当年要不是你知道后,拽着我和凌晨在操场上打了那一架,估计我和他到现在都水火不容”张旭看着听完自己话之后陷入沉思发呆的冬阳。  “你们本就是兄弟,虽然那时一直相互比拼还是血浓于水。我和你们属于不同的世界,他只是把他觉得沉重的事存储在我这里而已,谈不上喜欢”又倒满了一杯牛奶:“以前想起他跟我讲这些故事时他平淡的表情,会偷偷的心疼,现在竟然我也可以很平淡的想起了。”  “看来经历不光会让人成长,更能让人死心呀。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他这十年过得怎么样?”  “不好奇,我们早就是不同轨道上的人了”第四杯牛奶也被喝光:“今天没有安排的话,我接着睡了。”  “房间里有新买的衣服,换好出来,下午陪我去一下医院,昨晚好像有点泄欲过度,去补充点葡萄糖。上学时你天天偷喝我放在抽屉里的牛奶,你不会都忘了吧,陪我出门就当还奶费了。”  “ok,顺便出去转转,毕竟今天的天京能看见太阳。”  被骗到医院打完点滴,张旭又拉着冬阳去逛铜锣古巷,不宽不窄的小巷,小巷的上空挂满红灯笼,沿着小巷的方向蜿蜒延伸着。两边都是各有特色的商铺,各色小吃,人潮拥挤,叫卖声聊天声掺杂,好久没到这么闹腾的地方了,之前这会是她喜欢来的地方,吃着烤糯米糕,漫无目的的溜达着。  “出差你不给朋友买礼物吗?”  “我身上没有多少钱,都在六六那,手机没带,在充电,也没法支付宝转账。而且我在盐城只有六六和她老公两个朋友。”  “你活得可真够奇葩的。”  冬阳在一家卖熏干的花草的香料店前停下,推开挂满铃铛的玻璃门“叮铃铃”,店里很多客人,店员来不及招呼他们。她沿着标签,看着墙上不同木格里陈列的玻璃瓶内不同的花草,还有不同香味的蜡烛。贴着“矢车菊”字样的玻璃瓶藏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从角落里拿起,吹了吹瓶上布满的灰,然后回头说:“帮我买这个吧,钱我回盐城再还你。”  “不用还,送给你,不过你要让我拍张照”张旭秒拍了一张她捧着玻璃瓶的照片,从她手中拿过那个如若珍宝的玻璃瓶,去前台结账。边走边把照片传给凌晨:她没事了。  凌晨搭乘最早一班的飞机,此时,在江城。
  梧桐树的叶子在这个时候开始泛黄,偶尔会有落在路边,踩在脚下却不会发出脆脆的声音。学校里的白玉兰开得簇拥,随风飘落的花瓣像是婚纱上偶尔扯开线头飘下的蕾丝,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滑落。  凌晨在英国读的大学,这么多年看了数不尽的城堡似的学院,走过数不尽的城市,却没有一座城市能像这个小县城一样一直住在心里,也没有一座学校能替代江城第一中学这座城堡。它很美,春夏秋冬,都很美。  江城一中的门卫看到名贵的车一般会直接开门,如果你开的是桑塔纳,那就需要下车登记一下了,就像当年有点驼背的物理老师,总是带着一边高一边低的眼镜从他的红色桑塔纳出来,不厌其烦的去门卫要通行证。一进校门,凌晨便下了车,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占了广场二分之一面积的音乐喷泉。喷泉后是三座阶梯状的教学楼,高一的时候在最左面的阶梯楼,邻近篮球场和网球场;高二搬去中间的阶梯楼,正对着喷泉的位置;高三的时候搬去最后一级阶梯,邻近老师的办公楼和实验室还有图书馆。三座阶梯楼用回廊贯通,她刚来的时候还在里面迷了路。据说这学校是瑞士的一位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欧式风范,外表又采用了中国红,红屋顶,红瓷砖,中西融合得很和谐。  凌晨让王乐乐等在车里,自己绕着喷泉,一步步走着回忆着,这十年,回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是让他觉得最幸福的事,他因为这些回忆笑,因为这些回忆热爱生活,也因为这些回忆饶恕自己宽容别人。此时此刻,就走在这个地方,就感觉她仍旧跟在自己身后,保持着两到三米的距离,跟身边的人讲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笑话,用他也能听到的音量讲着。  她总是扎着随意的马尾,有些婴儿肥的脸,配上那双毫无杂质的大眼睛,穿着花花的衣服,总是躲在某个角落陪伴着自己。  坐在篮球场边树下的秋千上,篮球场上站满了刚入学正在被军训的学生。体育课她总是坐在这里看自己打球,之后会偷偷去旁边的超市买一盒牛奶一个小蛋糕放在他放衣服的地方,不会留便签。  “你穿黑色衬衫打篮球的时候最帅,黑色背心次之,其余的衣服就一般般了”在一封信里她写过这样的话。  她总是偷偷跟在自己身后,吃午饭晚饭的时候,自己走着走着就会发觉身后跟在不远处的她。小心翼翼,怕被自己发现。她写了一篇小说发在某本女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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