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挺(1899~1981)是什么意思

郑天挺(1899-1981),著名历史学家、教育家。《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中华书局,2018年1月第一版)上下两厚册,留下了西南联大史、抗战教育史、经济史、社会史的珍贵而丰富的资料,出版后深受好评。而作为普通读者,也能从中读到很多历史的细节,不无趣味。时近壬寅中秋,兴之所至,检出《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中的每年中秋节日记。当时正在抗战之时,身为联大教授兼教务长的郑天挺公务繁忙,物质供应又有限,加上郑天挺丧偶独居,子女飘零在外(后期长女郑雯才到身边),基本上是匆匆与草草间过节的。但至少,作为大学教授,战乱中偏安一隅,交往酬应中依然可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字里行间,生活琐屑,也可窥见世道人心。不妨抄录,并妄做少许解说。(1938年中秋节日记,郑在上海,忙于处理私务,只字未提过节,日记从略;1941年日记毁佚)
1939年中秋日记(9月27日,昆明):二十七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阴今日雨歇,为之大慰。上午谒孟邻师,少谈即归。午饭后邵心恒来。二时至校开训导会议。五时毕会。各携月饼三枚而归。七时至孟邻寓。余与矛尘、雪屏设馔其处,意在过节也。九时归。十时半就寝,近所未有也。——孟邻即蒋梦麟(1886-1964),当时北京大学校长,郑天挺1920年前后就读北大时,蒋梦麟就代理过北大校长,郑天挺一直尊之以师。午饭后来访的邵心恒即邵循正,也是北大历史系教授,蒙古史和近代史研究专家。蒋梦麟虽然是西南联大的联合校长之一,但安家在重庆(即1945年中秋节日记的“蒋家”)。郑天挺与二同事在蒋梦麟的宿舍“设馔”,虽是“意在过节”,也可见他对上司与前辈的体贴。矛尘即章廷谦(1901-1981),字矛尘,笔名川岛,1922年北大毕业后留校。曾参与发起和编辑《语丝》,与鲁迅来往甚密。雪屏为陈雪屏(1901-1999),心理学家,1932年起任教于北大理学院心理系。“十时半就寝,近所未有也。”不是太晚,而是太早,日记中屡见郑天挺因事务繁多而午夜才睡。中秋节早眠,足见心情之孤寂。
郑天挺在西南联大期间摄于昆明。1940年中秋日记(9月16日,昆明):十六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晴 阴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至西仓坡开常务委员会,决议改请枚荪、子坚、岱孙入川,午间会餐而归。下午不至校,以今日中秋,校中循俗,非正式放假半日。在楼下北大办事处治事。晚泰然作肴馔数盂,过节。饭后同所诸公及学生皆外出,全楼惟余一人。读王半山诗,不觉凄然泪下,二十年来无此孤寂之中秋也。十一时就寝。十时以前无月。自今日始试悬腕作字,今日日记是也。——中秋“校中循俗,非正式放假半日”,看来类似俗例至今犹存。王半山即王安石,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文名更胜于诗名,其诗“学杜得其瘦硬”,不知是哪一首诗触动了郑天挺的愁怀?或许是读到“蓬蒿今日想纷披,冢上秋风又一吹。妙质不为平世得,微言惟有故人知……”令郑天挺无比思念三年前因手术事故去世的妻子周稚眉,泫然生慨。1942年中秋日记(9月24日,昆明):二十四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星期四 阴 秋分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出王永兴初试试题,其论文为《中晚唐募兵制度》,凡出三题另附。晚约今甫、清常诸公来过节,设品锅一。饭后听今甫清谈,令人怀念北平不已。十时半散。检诸书。十二时而寝。今宵沉阴无月,此在团圆者或有未满,而客居者或可免思归日情绪也。——“饭后听今甫清谈”,今甫者,杨振声(1890-1956)也,字今甫,亦作金甫,著名教育家、作家,当时是联大中文系教授。1933年,杨振声就受教育部委托,主编了《高小实验国语教科书》和《中学国文教科书》。清常即张清常(1915-1998),语言学家并精通音乐。他25岁就成为西南联大当时最年轻的文科教授,并为西南联大校歌谱曲。中秋无月而可减客居者乡思,主人公自我安慰耳。
郑天挺日记原稿之一页。1943年中秋日记(9月14日,昆明):十四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星期二 晴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授课一堂。十二时归。莘田约诸儿过节,在仁和园午饭。饭后归。晚徐毓枬约过节,并有诸儿饭。后还舍。宪钧、心恒、毓枬来,十二时散,随寝。——莘田即罗常培(1899-1958),语言学家,当时的西南联大文学系主任。结合下一年中秋日记,罗常培的家眷子女应是都在昆明。而这一年中秋,“诸儿”中也包括了郑天挺的长女郑雯。就在一个月前的8月14日,原本滞留北京的郑雯在郑天挺友人的多方帮助下,辗转经重庆来到昆明,与父亲团聚,“一时悲喜交集,泪欲落者屡矣”(郑天挺日记)。长女到来并就读西南联大,给了郑天挺莫大的安慰。当天午晚“诸儿”都有饭局,当晚郑天挺又与友朋聊天到午夜才散,日记用语虽然平淡,但心境明显比前两年中秋平和得多。当晚约过节的徐毓枬(1913-1958),经济学博士,留学英国剑桥,是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的弟子,1952年院系调整后任北京大学经济系教授。说起来,1941年中秋节日记的缺失,正与罗常培有关。1941年春夏之交,郑天挺与罗常培等结伴从昆明到重庆,又赴成都、泸州、叙永等地考察校务,前后三个多月。后来罗常培为此行写作考察记《蜀道难》,借走了郑天挺当年五月至十二月的日记,一直未归还,后在“文革”中被毁,令人痛惜。1944年中秋日记(10月1日,昆明,略去每月收支记录):一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星期日 阴晨睡甚迟。雯儿、坤仪来,始起,已九时矣。午由两人作菜,约董式珪、吴学淑及泽珣来过节。一时半始开饭,食毕将三时矣。小睡起。写《目录学》一段。何鹏毓来。晚在舍客饭。读目录书。儿辈来。竟日未出门。十二时就寝。——这一年仍如去年,主要“与诸儿过节”。一早来准备做饭的,是郑天挺的女儿郑雯和罗常培的长女罗坤仪。后来者还包括罗常培的小儿子罗泽珣、董威教授之子董式珪、吴宓的长女吴学淑等子侄晚辈。下午登门来访并留饭的何鹏毓当时是助教。虽然有诸儿助兴,但主人公“竟日未出门”,闲时围绕目录学读书写作,想来其心境清冷当如朱自清《荷塘月色》中所说,“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1945年9月20日,中秋节,郑天挺与陈雪屏、黄钰生三人在重庆餐聚菜单(发票)。右上空白处还有陈雪屏签名题写的留言。1945年中秋日记(9月20日,重庆):二十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星期四 晴八时起。未出。九时教育善后复员会议开会,晤文藻、叔平、季洪、伯苍、志希诸人。三时后与文藻久谈。六时偕雪屏、子坚,同至国民外交协会餐室食鱼过节,三菜一汤竟达一万一千五百元,此在昆明亦未尝遇也。饭毕,至蒋家,坐屋顶凉台望月。外有广播音乐,仿佛香港。九时后文藻、逖生、毓瑔继至,十时主人始还,谈至十一时半还馆中。一时就寝。「付早点四〇〇元,晚饭三九〇〇元。〕——前几次抗战中的中秋节都在昆明过,这一次抗战刚刚胜利,出差在重庆过。终于有了赏月的心情,哪怕陪都物价高得惊人。当天11500元的中秋晚餐的菜单(发票)附在日记中保留下来。从日记最后支出记录可知,教授们这一顿昂贵的中秋聚餐是“AA”制的。细看菜单,主菜“食鱼”的“三菜一汤”是“鱼头□(未能辨认)、雪菜(?)肉丝、开洋炒旦、冬菇汤”。三个人吃三菜一汤,花费11500元(菜单上是10990元,估计另加了“茶位费”),其昂贵程度实在令人咋舌。须知,按郑天挺当月1日的日记所记,1945年8月他的月总收入为65790元(月薪只有590元,但有特别生活费等多项补贴),没有山珍海味的“三菜一汤”竟要花掉他月收入的六分之一,可见当时重庆物价之高。菜单上还留下了陈雪屏的手迹:己酉中秋,由昆来渝,即日北返,与子坚、毅生二兄餐聚,以减羁愁。雪屏。重庆中秋聚餐的三人中,郑天挺(毅生)、陈雪屏之外,子坚是黄钰生(1898-1990),字子坚,著名教育家、图书馆学家。此时抗战胜利,西南联大的使命已经完成。不久之后,郑天挺回到北京大学,黄钰生回到南开大学,继续从事教学学术工作。1952年院系调整后,郑天挺也调至南开大学出任历史系主任。而陈雪屏则很快化身为国民党官僚,一度在1948年还代理过国民政府教育部长,后赴台湾,还有了一个著名的女婿,此是后话。(本文作者魏晋,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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