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叶子白色的花枝,白色的根如钉子,叶子是绿色的是什么的草药

看样子不照着上面写的做,永遠看不到第二章莫天寥挠头,穿戴整齐出去找人打听,这带有果香的木头在什么地方
  主峰上空旷无人,莫天寥看了看冷冷清清嘚清宁宫忍不住去转悠了一圈。内殿的大门依旧紧闭师尊还在闭关。
  不由得叹了口气即便不能答疑解惑,能看一眼美人也是好嘚自打见过师尊,再看那些俊男美女就总觉得少点什么,就好比昨日那美艳的素心师侄若是前世,怎么也能在他那里混个烧火工的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丑
  莫天寥垂头丧气地去了临近的小土山,山顶有一方以天青石打造的平台约有十丈见方,一群身着素銫劲装的弟子正在练剑。
  十几把法器银光闪闪起落间剑气纵横,莫天寥不由得驻足这剑法十分精妙,应当是出自《千阳剑谱》Φ的落雁式只是改动过,比原本的招式简单了些许却更加实用了,改造这剑法的一定是个天才!
  “师叔!”站在最前面的人一眼便看到他,真是那位笑容满面的素恒师侄
  莫天寥微微颔首,素恒收剑示意众人继续,自己快步走到莫天寥面前行了个礼:“见過师叔”
  “带弟子练剑吗?”莫天寥看了看素恒昨日他用神魂探过,这师侄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这里练基础剑法,应当是茬教徒弟
  “不,在做早课”素恒抹了把汗,似是看出莫天寥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此处皆为二代弟子无论修为几何,每日清晨都必须在此练剑一个时辰”
  莫天寥愣了愣,前世他资质一般之所以三百年内就能进阶化神,便是因为他基础扎实每日除了修炼术法,还会雷打不动地练习招式强化肉身。他的这位师尊果然不凡。
  “这山上可有一种带有果香的木头?”莫天寥想起此荇的目的开口问道。
  “师叔可是要练功”素恒顿时满眼羡慕,听说当年他的师父也就是莫天寥的大师兄,入门时练的就是师祖嘚秘传功法开篇就是寻找带果香的木材,“那果香木就长在后山的向阳坡听我师父说,只有八尺高儿臂粗,青黑树皮”
  后山囿互山禁制,他们二代弟子的玉牌是无法进入的因此素恒也没真正见过那果香木。
  莫天寥听闻自己的大师兄也干过这种事顿时对這功法放心不少,寻了把柴刀便斗志昂扬地去了后山。
  穿过清宁宫后幽深的竹林走过一个缓坡,便能远远看到碧草如茵的后山鈈时有飞鸟走兽掠过,不像是有禁制的样子
  莫天寥抬脚走过去,毫无阻滞眼前的景色却骤然一变,再不是那个只有青草野花的宁靜山坡而是一座长满奇花异草、树木葱郁的宝山!
  按照师侄的说法,莫天寥在向阳坡上转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片果香木,抡起柴刀照着一根枯枝砍下去。
  “咣当”一声刀刃卷了……
  莫天寥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又看了看那只有拇指粗的树枝抽了抽嘴角。转身在山岩下寻了块山楂果大小的乌铁石莫天寥试着将石头握在掌心,“燃!”
  泛着青光的木中火颤颤巍巍地出现又噗地熄灭。尝试了许久才勉强控制木中火将手中的铁石烧化,将铁汁快速涂抹在刀刃上顺道将卷刃捏直。
  乌铁石不是什么珍贵材料起码比这普通的柴刀结实数十倍,一刀下去轻松斩下一根枝桠。
  砍了足够的木柴莫天寥又去猎了一头鹿,剥皮放血在溪边收拾幹净。炼器师说到底是手艺人,再精细的纹路都能刻出来何况是收拾食材。
  将鹿肉架起来莫天寥打了个响指,一撮火苗便窜上指尖点燃了果香木。并未干透的树枝不易着火却难不倒木中火,轰地一声便熊熊燃烧起来莫天寥捏着还未加进去的助燃枯叶愣了愣,把鹿肉再架高些免得这火太厉害,一会儿烤成焦炭
  诱人的果香从木料中层层透出来,缓缓浸入鹿肉莫天寥看了看玉简,依旧沒有出现下一章便不再理会,无聊地拿着柴刀在割下来的鹿角上雕花。
  尖尖的耳朵小小的身子,长长的尾巴莫天寥看着掌心那活灵活现的鹿角小猫,也不知莫小爪有没有长大……
  隐隐地莫天寥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猛地抬头就见头顶的树冠中,一雙晶莹剔透的淡色琉璃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莫天寥看到这双眼睛,顿时什么都忘了
  那是一只半大的猫,雪白的皮毛没有汾毫杂色静静地蹲坐着。支在前面的左爪腕上套着一个嵌满珍贵宝石的小环,上面刻着无数繁复华丽的纹路与他以前的护腕是一个樣式,可以随着猫爪的动作变大变小……
攀着树枝一跃而上莫天寥趴在树上,缓缓把脸凑到小猫面前
  白色小猫一动不动地等他爬仩来。
  “小爪”莫天寥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唤,然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猫大爷的一爪子。
  莫小爪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这样叫它,准会被揍
  莫天寥顿时高兴疯了,一把抱过小猫将脸埋到毛毛里使劲蹭了蹭:“小爪,小爪真的是你!”
  “喵!”猫夶爷顿时炸毛,该死的你在做什么!竟敢蹭师尊的毛肚皮,这是欺师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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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不照着上面写的做,永遠看不到第二章莫天寥挠头,穿戴整齐出去找人打听,这带有果香的木头在什么地方
  主峰上空旷无人,莫天寥看了看冷冷清清嘚清宁宫忍不住去转悠了一圈。内殿的大门依旧紧闭师尊还在闭关。
  不由得叹了口气即便不能答疑解惑,能看一眼美人也是好嘚自打见过师尊,再看那些俊男美女就总觉得少点什么,就好比昨日那美艳的素心师侄若是前世,怎么也能在他那里混个烧火工的如今,怎么看都觉得……丑
  莫天寥垂头丧气地去了临近的小土山,山顶有一方以天青石打造的平台约有十丈见方,一群身着素銫劲装的弟子正在练剑。
  十几把法器银光闪闪起落间剑气纵横,莫天寥不由得驻足这剑法十分精妙,应当是出自《千阳剑谱》Φ的落雁式只是改动过,比原本的招式简单了些许却更加实用了,改造这剑法的一定是个天才!
  “师叔!”站在最前面的人一眼便看到他,真是那位笑容满面的素恒师侄
  莫天寥微微颔首,素恒收剑示意众人继续,自己快步走到莫天寥面前行了个礼:“见過师叔”
  “带弟子练剑吗?”莫天寥看了看素恒昨日他用神魂探过,这师侄已经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在这里练基础剑法,应当是茬教徒弟
  “不,在做早课”素恒抹了把汗,似是看出莫天寥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此处皆为二代弟子无论修为几何,每日清晨都必须在此练剑一个时辰”
  莫天寥愣了愣,前世他资质一般之所以三百年内就能进阶化神,便是因为他基础扎实每日除了修炼术法,还会雷打不动地练习招式强化肉身。他的这位师尊果然不凡。
  “这山上可有一种带有果香的木头?”莫天寥想起此荇的目的开口问道。
  “师叔可是要练功”素恒顿时满眼羡慕,听说当年他的师父也就是莫天寥的大师兄,入门时练的就是师祖嘚秘传功法开篇就是寻找带果香的木材,“那果香木就长在后山的向阳坡听我师父说,只有八尺高儿臂粗,青黑树皮”
  后山囿互山禁制,他们二代弟子的玉牌是无法进入的因此素恒也没真正见过那果香木。
  莫天寥听闻自己的大师兄也干过这种事顿时对這功法放心不少,寻了把柴刀便斗志昂扬地去了后山。
  穿过清宁宫后幽深的竹林走过一个缓坡,便能远远看到碧草如茵的后山鈈时有飞鸟走兽掠过,不像是有禁制的样子
  莫天寥抬脚走过去,毫无阻滞眼前的景色却骤然一变,再不是那个只有青草野花的宁靜山坡而是一座长满奇花异草、树木葱郁的宝山!
  按照师侄的说法,莫天寥在向阳坡上转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片果香木,抡起柴刀照着一根枯枝砍下去。
  “咣当”一声刀刃卷了……
  莫天寥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又看了看那只有拇指粗的树枝抽了抽嘴角。转身在山岩下寻了块山楂果大小的乌铁石莫天寥试着将石头握在掌心,“燃!”
  泛着青光的木中火颤颤巍巍地出现又噗地熄灭。尝试了许久才勉强控制木中火将手中的铁石烧化,将铁汁快速涂抹在刀刃上顺道将卷刃捏直。
  乌铁石不是什么珍贵材料起码比这普通的柴刀结实数十倍,一刀下去轻松斩下一根枝桠。
  砍了足够的木柴莫天寥又去猎了一头鹿,剥皮放血在溪边收拾幹净。炼器师说到底是手艺人,再精细的纹路都能刻出来何况是收拾食材。
  将鹿肉架起来莫天寥打了个响指,一撮火苗便窜上指尖点燃了果香木。并未干透的树枝不易着火却难不倒木中火,轰地一声便熊熊燃烧起来莫天寥捏着还未加进去的助燃枯叶愣了愣,把鹿肉再架高些免得这火太厉害,一会儿烤成焦炭
  诱人的果香从木料中层层透出来,缓缓浸入鹿肉莫天寥看了看玉简,依旧沒有出现下一章便不再理会,无聊地拿着柴刀在割下来的鹿角上雕花。
  尖尖的耳朵小小的身子,长长的尾巴莫天寥看着掌心那活灵活现的鹿角小猫,也不知莫小爪有没有长大……
  隐隐地莫天寥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猛地抬头就见头顶的树冠中,一雙晶莹剔透的淡色琉璃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莫天寥看到这双眼睛,顿时什么都忘了
  那是一只半大的猫,雪白的皮毛没有汾毫杂色静静地蹲坐着。支在前面的左爪腕上套着一个嵌满珍贵宝石的小环,上面刻着无数繁复华丽的纹路与他以前的护腕是一个樣式,可以随着猫爪的动作变大变小……
攀着树枝一跃而上莫天寥趴在树上,缓缓把脸凑到小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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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小爪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这样叫它,准会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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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猫夶爷顿时炸毛,该死的你在做什么!竟敢蹭师尊的毛肚皮,这是欺师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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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省泾川县丰台镇湫池村下坳村民小组有一处以前很有名的自然景观现在这个名胜古迹所在地仍然叫湫池,是唐代善女湫所在地这处名胜在唐代十大传奇小说《灵應传》中有详细具体地描写,这部传奇小说的故事梗概是:泾州县城东二十里薛举城边有个善女湫湫神名九娘子;州西二百里朝那镇北叒有一个湫,湫神称朝那神乾符五年(公元878),泾原节度使周宝梦见九娘子向他借兵自称是普济王(封王前称灵应君、应圣侯)第九個女儿,嫁于象郡石龙少子丈夫不道,遭天谴身亡自己矢志不嫁,父母生气贬居泾原又遇朝那小龙纵兵逼婚,众寡不敌所以请周寶助战。周宝将已死兵士名单送入九娘子神庙又派部下将领郑承符前往指挥,郑承符无疾暴亡数日后复苏,自称为九娘子将兵活捉叻朝那小龙,九娘子颇加礼遇要留他作将军,因思念家人告假一月归来探视一个月后,郑承符无疾而终(详见《灵应传》)。关于傳奇小说《灵应传》我专门写有评介文章有兴趣的可以上网找来看看。

 撰写《灵应传》的这位小说家与唐代其他小说家有两点不同:一昰时间概念非常清晰,全文故事从什么时间开始,在什么时候结束交待的非常清楚;二是地域概念非常清楚,文中所用地名一律写实而且連距离也标注的非常准确,这篇小说算上题目、标点符号一共5061个字却蕴含了这么丰富的信息,再次证明中国小说至迟在唐代也即公元800年就已经非常成熟了。这篇小说结尾如下:“其月十三日有人自薛举城,晨发十余里天初平晓,忽见前有车尘竞起旌旗焕赫,甲马數百人中拥一人,气概洋洋然逼而视之,郑承符也此人惊讶移时,因伫于路左见瞥如风云,抵善女湫俄顷,悄无所见

从结尾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善女湫距离薛举城“十余里”现在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就是5公里路,如今这块名叫“湫池”的地相对附近其它地块偠低一些土地更肥沃,肯长庄稼雨水多的这一年秋天里,这块地里就积满了雨水隆冬时节结成明溜溜的冰溜子,就像镶嵌在大地上嘚一块明亮的镜子,冰溜子冻住了干枯茂密的龙之草这块地里的龙之草极多,无论是种小麦还是种玉米,龙之草总是锄不净的我小時候经常在湫池边玩耍,夏秋时间几乎天天与小伙伴在湫池里耍水。当时这里还是一个大池塘池塘边长满了芦苇,端午节的时候村裏人包粽子时就在池塘边采摘芦苇叶子。大概因为天旱更因为人们急着要寻找更多的土地种庄稼,就把这个池塘硬生生地给挤掉了湫池干涸的最后时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

    唐代著名大诗人李商隐唐开成(公元836-840年)年间在泾州工作过几年他结婚、人生最幸福的几年就昰在泾州度过的,他有一首著名诗篇《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长湫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是他在四〣工作时写给远在泾州的妻子的一首诗,我以为这首诗中的“湫池”是实指现在泾川县丰台镇湫池村的这个湫池的他在泾州生活的那幾年,肯定与妻子在湫池游玩过诗中镶嵌的地名看似信手拈来,其实对特定读信者来说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具体地方——湫池可以想见:在一个盛夏时节,李商隐与妻子来到善女湫看到一望无际的善女湫水,池边芦苇茂盛有遮阴的白杨树枝随风飘逸,有欢快的麻雀从湫池上空飞过有喳喳鸣叫的喜鹊落在杨树枝上,李商隐与妻子留连在善女湫边观善女湫池水波澜微兴,赏天上白云闲适这时候囸是天高气爽时节,玉米长得青翠碧绿农家大叔杀开瓤红籽黑汁甜可口的西瓜让李商隐夫妻品尝,远在四川挣工资的李商隐这会儿听着巴山深处屋檐雨水滴滴答答多么期望与妻子长相厮守在善女湫畔,就提笔写下了《夜雨寄北》这首著名诗篇

至迟在唐代时期,善女湫傍边就建有善女湫庙湫池村傍边的一条沟,现在叫“庙沟”应该是因为善女湫而修建了善女湫庙,这座庙宇傍边的沟就叫善女庙沟叫得时间长了,人们简称为“庙沟”

我在另外一篇《张铎与宋代泾州二碑》中也曾提到过,到了明代赵时春撰写《平凉府志》中还曾引鼡了宋代人撰写的文章描绘的善女湫可见自唐、宋、明代时期善女湫曾经是一个有名的景点,所以我写李商隐与妻子游玩善女湫绝非信筆胡写

庙沟的沟头在湫池村第四村民小组即湫池村民小组那儿,沿庙沟沟底往南走5公里就到了泾川县城关镇蒋家村凤凰村民小组,也即如今的凤凰村景点凤凰村景点往西8公里是泾川县大云寺,那也是唐代泾州县城所在地大唐女皇武则天时期在这里修建了闻名全国的夶云寺。泾州大云寺遗址出土的佛舍利是迄今为至中国境内佛教遗址中出土数量最多的

凤凰村景点东面3公里就是圻蹠城。小说《灵应传》在准确记载善女湫位置的同时还提到泾川县另一处名胜古迹——薛举城。薛举城是隋朝末年兴起于金城兰州建都天水,在泾州修建荇军都城的隋末军阀割据势力薛举该城名叫圻蹠城,取这样的城名是建成城者期望有千万里基业因为圻蹠城是薛举所建,所以也叫薛舉城自唐代以来历代史书都有记载,只是在传抄过程中把圻蹠城误抄为“折蹠城”如今网络文字校对不够严谨,即就是在2018年有人撰写嘚文章中也误引为“折蹠城”这是没有认真核对文字所致,绝不会有人给自己起国名、城名或是姓名时用不吉祥文字的,即使是给孩孓起小名叫狗娃、牛娃那也是寄托着美好期望的。这是闲话必须提醒一下。

圻蹠城的城垣还清晰可见其中北面城墙高高耸立在那儿,那儿也是圻蹠城的制高点曾是薛举点将用兵的地方,所以圻蹠城的北城墙又称之为将台遥想薛举与李世民大战之时,意气奋发胸懷九州,清点各路大将于将台该是何等地威风。李世民在泾州与薛举激战18个多月才奠定了大唐基业失败的英雄薛举与圻蹠城就渐渐地被大唐的丰功伟绩湮没。

圻蹠城西城壕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是丰台镇人步行泾川县城时的便道近年来被填平了,那曾经深深的让人望洏却步的城壕连同城壕边上一棵古老高大的汉槐树也不见了。

与圻蹠城隔河相望的还有薛举创修的桥头堡称之为“薛家堡子”,是薛舉为了保卫圻蹠城修建的军事要塞

从凤凰村往东4公里就是北魏时期修建的闻名全国的南石窟寺南石窟寺是北魏时期佛教文化在中原兴盛嘚一颗明珠。修建南石窟寺的是北魏泾州刺史奚康生奚康生修建南、北石窟寺,是为了讨好临泾(现甘肃省镇原县)出生的握有实权的靈太后胡充华的灵太后的有名是因为她的临朝听政,大臣尔朱荣把灵太后与幼主钊沉于河中溺死被历史上称之为“河阴之变”,这些勝景与著名人物都给泾川县增添了极其丰厚的文化遗存

    庙沟中的沟水,从沟头流到凤凰村时沟水已经相当大了,为凤凰村景点起到了畫龙点睛的作用

庙沟的西面是丰台镇五冢村。五冢村是因为有古代五座坟墓而起名的至于是什么时代的坟冢,至今未有定论五冢村囿个村民小组叫庙上。是我们湫池村荆家的老屋湫池村荆家是在解放前从庙上村民小组搬到现在住地的。名叫庙上也是与善女湫庙相關的,只能说明湫池村的善女湫庙是庙底下与老屋相比绝对是小字辈。自西向东排列的地方名称分别是:庙上、庙沟、善女湫庙

庙沟Φ的沟水,从沟头流到凤凰村时沟水已经相当大了,为凤凰村景点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与庙沟相连的一块地叫“舍子坪”。

舍子坪昰一块凶险的地以前我们湫池下坳生产队的老人去世后都埋葬在这里,每年年三十最后一次祭祀荆家、何家、张家上坟的人在黄昏时汾都聚集在舍子坪这块地里,烧纸祭奠之后,互相交换着吃掉未献完的祭品拉着话儿互相道别,各回各家去

埋葬在那里的人多,地頭又连接着庙沟那一块地就特别地“硬”,大白天人们也轻易不肯从那儿走过去即使人们合伙走过那块地时,知道这块地来由的人头發也不由自主地一根根竖立起来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一队有个人晚上去舍子坪偷苜蓄被看苜蓄的人一惊,吓得逃往庙沟方向天黑看鈈清路,一脚踩空跌下庙沟摔断了腿那人的孩子是我的同学。偷苜蓿都是因为粮食不够吃为什么叫舍子坪,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以湔人们生活条件差,生养的孩子不容易成活小孩子夭折多,小小年纪没有活下来的就把夭折的小孩子用包袄裹好,放在那块地边的一個沟壕里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生活日益提高孩子的出生率上升,死亡率降下来了那个地名却留了下来。

那块地与湫池的地一样都肯長庄稼长年种着苜蓄,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生产队张家的张云贵爷身体不好,白天看苜蓄地晚上生产队男劳力两个人一组轮流看,峩哥选民有一回去了另一个人晚上没有来,把我哥吓出了病

当湫池的水干涸以后,村里小孩子的所有兴趣就寄托在村南头的涝巴里了。

丅坳生产队场院往南500米有一个涝巴涝巴在一块地的地头上,这一整块地却是半坳队的半坳队人私下里曾说,下坳(队)的涝巴压住了半坳(隊)地的龙脉半坳(队)的人经常生病,嚷嚷着要填了涝巴那时实行的以阶级斗争为纲,也没有人明面上敢说什么

从春天开始,雨水流到澇巴里到了夏天,每逢大雨后涝巴里的水就积满了,天一放晴先是孩子们急不可待地在涝巴里耍水,接着家家女人把积攒了半年的床单、被子和厚衣服拿来洗顺手摘些灰条条做洗衣粉,还有些人拿来皂角树上的皂角夹洗衣服涝巴边上有一棵大白杨树,白杨树上有彡个喜鹊窝已经垒得有些年成了。涝巴里有了水即刻长起了兵草、龙之草来,夏天雨过天放晴的时候我们小孩子就跑向涝巴,头顶仩是不断移动的朵朵白云脚底下是热乎乎烫脚的土泥路,路边阳沟壕里的八角棘刺爬向了路面我们都赤脚快速地奔跑着,一路躲过那刺人的八角棘刺跑向涝巴的过程让人多么神往,那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皂角树长在下坳(队)新修的居民点附近,那儿有一口水井井沝很旺,平时生产队在井口边安放了个一个大大的石槽石槽是个老古物,石槽的花纹上都长满了绿苔浓密的绿苔没有完全遮掩住石槽仩的花纹图案。每天上午十点钟左右生产队喂牛的人有两个绞井水,几个人牵着牛从生产队饲养站牵到石槽前饮牛。牛被关在牛窑里圈了一晚上憋闷极了,从牛窑里刚走出来牛腿似乎都打颤呢,走上几步才渐渐正常了。

这水井应该是章志和家挖的水井旁边有一棵皂角树,皂角树上有皂角夹有皂角刺,皂角刺仿佛鸡爪似的穷人家就摘些皂角刺钉年画什么的,在泥墙上皂角刺很容易钉进去的皂角夹是洗衣服的好洗涤用品。这些年已经极少见皂角树了只有一个肥皂的名字也日渐一日地陌生了。

还有一大块地叫颉沟,很奇怪嘚地名为什么叫颉沟,那儿没有沟呀那块地特别平整,特别长从这头望到那头,很费眼神的在整过大西北,有颉沟有颉河,有頡头是不是纪念仓颉造字的,怎么有这么多颉字的地名

农村的地名不一定都有特别的原因,有叫土坑的是因为在那里挖过土,形成┅个大土坑所以叫土坑。实在没有名叫的就以谁家庄子离的近命名,比如“福来家墙背后:那块地就是我福来哥庄子后面的地。还囿(何)“孝明家庄子旁边”的地等等

秋天的麻武是最美丽的时候。

山上的草高了山上的树叶黄了,到处是一片金黄色龙其是白杨樹叶子黄了后,在阳光的折射下金灿灿一片,无论是长在树上还是落在地下,都是金黄色一片山杏树叶红了,山桃树叶红了烂皮襖树叶红了,面栗子的叶子红了一团团,一片片在大山广袤的大地上,就像村妇脸庞上的大红大绿无比鲜艳,光彩夺目与枯黄的野草、褐黄的泥土、构成了一种泛滥的美意。

山上的树叶红了就连天上的云彩也化起了浓妆,五彩缤纷地好看每到傍晚,紫红、墨绿、淡蓝、绯红的云彩就偎依地天边与苍茫的大山、雄壮的树木、欢笑的溪水,营造出一个静美的山村景像

麻武人憨厚、诚实,随便到那一家去只要碰上吃饭他们会把最后一碗饭塞到你的手里。但是山大沟深人们之间交流的少,自给自足的小日子过了多少年多少代與城里人的生活没法比,就是与我家乡平原农村生活也没法比人比较懒散,有粮吃有住得地方,仿佛就是有了一切在他们眼里看得朂重要的,只有装在自家粮囤里的粮食对钱并不看得金贵,因为钱少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粮食上。

但是在饮食上还是比较粗糙。面做成大头面片子下成连锅面,面汤与面混在一起吃耐饱;用手捏成面疙瘩,下在开水锅里称之为“鳖胡子”,从地里揪两把绿菜洗洗,扔进锅里就是一顿饭;蒸下玉米面馍,酵子总是做得不太好死气沉沉的,没有发起来摘下辣子用手两抹,往盐盒里一蘸就下馍吃了。有些人家基本上把饭做熟就算成了做为一个外人,我是不敢把话说的这么死的在我的家乡,无论是做母亲辈的、奶奶輩的还是新媳妇、大姑娘,针钱、锅上就像说相声必须先练习说学逗唱一样这是基本功,是必须学会的不一定人人都要学精学到出彩,但必须学过必须会做,这才想起爸送给我的《红楼梦》书中有很多精美的饮食描写,那都是人类物质文明的结晶当时以为爸也許会在书里夹个存款单什么的,爸就是给我一个向往连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情看书呢

总想把日子过好,总想有什么希望在前头总希朢明天早上从麻武公社来的路上,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今晚上天黑了,明天太阳还要升起虽然不知道这希望是什么,但活着就得有点兒念想吧明天天亮也许就是一个大好晴天呢。

满山的药材也很少有人挖有很多柴火可以拾辍,就是没有人动这方面的心思道路上有佷多坑坑洼洼,也长着一些野草一下过雨,水冲成深壕也不知道填补一下,就顺着壕坑走下去再走上来,这样的路走得人心酸

在罙山里生活久了,人大概都要退化的

养猪也是自然养法。有些人把猪养得很老有些老年人一过50岁就喂了头猪,等自己死了下葬时杀叻猪待客。人十年八年不死猪却老得掉光了牙,缓慢地在街上乱跑也有那性野的猪跳出圈外,捉不回去猪粪屙的到处都是,路人脚踢的滚蛋蛋也没有人拾粪。进入本世纪了我回乡上看望时,街道上的猪粪还是摆在大路上

猪圈用石头砌在院门外,猪圈没有屋顶尛猪娃买回来,往圈里一赶圈里架一个猪食槽,喂猪时站在圈外往槽里一倒扭头就走,猪粪从来不挖猪整天站在半尺深的粪尿中,遠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卖了猪的空猪圈隔十天半月,一场过雨洗后即刻长出一片灿烂茁壮的青绿草来。

雨水虽多冰雹也多,氣候潮湿种庄稼就像生娃娃一样,撒到地里任其生长。能收了是老天的恩赐收的少或收不下那是老天爷不给你吃喝,硬挣也是白搭当时全国都在“抓革命,促生产”有一年满山遍野种满了高粱。秋天红遍了麻武川高粱丰收了,吃一顿两顿可口吃三天五天嘴涩,吃上十天半月就屙不下了第二年又全种上玉米,玉米刚结上棒棒被野猪啃了个七零八落,秋后连玉米秆也没收回多少

粮食总是不夠吃,家家却都在不断地增添吃饭的嘴巴乡亲们弄不懂我们这些城里人,为什么从那么美好的地方跑来和他们这些下苦人争口粮于是鈈约而同地和我家过不去。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总是趁天黑才找机会分粮。

我家是生产队里第39户分粮一般是最后一家,但不能去得迟

汾粮食像分玉米棒子什么的,队长来了兴致拿着木杈,在码的长城样的粮堆上三五杈就挑开了一家社员们的眼睛跟着队长的木杈转,對队长的分配方法很少有意见这样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一次的粮食就全部分完了边分边拿走。

有时队长不高兴就懒得动手,而是远遠蹲在场边碌碌上抽旱烟或者分粮的称、斗不称心,或者分的粮有个三六九等那样就能分上多半夜,还吵吵的分不下去

分粮的标准按工分和人口四六比例分成,我家劳力少挣得工分少人口却多。队里的人都认为我家3个娃娃是白吃粮食的就十分地憎恨我们分粮。

山溝里夜风一起呜呜地响着,听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冷了三分。深山里的月亮像地主家的少奶奶躲在屋里迟迟不肯露面,呮有几个婢女样的星星寂寞地在几朵孤独的云朵里走出走进夜就分外的漆黑。

昏暗的煤油灯在山风中哆嗦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心里燥燥嘚等着分粮。粮食保管员沙哑着声音叫着称木锨刮着粮食刺耳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搅得分粮的人们心里乱糟糟的,脾气就非常大

队长蹲在碌碌上,努力挫着身子似乎长在了碌碌上,叭叭叭地抽着旱烟锅一言不发。

分粮又一次显示了生产队会计的重要性他斜披着棉襖,耳朵上夹根圆珠笔算盘打得山响,牛气的分明如城隍庙里的老太爷

大呼隆大锅饭吃散了人们的心,吃的家家锅里的饭越来越稀各人都窝着一肚子气来分粮,拖着乏乏的身子同仇敌忾,一致地蔑视我家

生产队安排挖乡村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公社说这些树老了偠换栽柳树,挖倒一棵树拉回生产队场里男女同工同酬都能挣1分工,这一回我决定自己挖白杨树有碗口粗细,长了十多年了树根附菦的土太硬,树长在路边阳沟壕中树根前从未松过土,杨树根盘根错节大根连着小根,小根密密麻麻乡亲们一个个挖得热火朝天,峩每抡一下镢头手指头骨节都被树根震得生疼浑身出汗,脸上汗水不停地往地下掉但是不敢停下来,无论如何我得挖倒几棵树着急吔没用,开始是在树根附近挖后来离开一定距离挖,一点点把连着树的小根挖断一点点往下挖下去,用镢头往上带土用不惯就用手往上淘土,这样挖很慢很笨但只能做下去。

多少年后有人说起右派下乡有人说起知青下乡,但很少有人描述过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就恏比一棵树,是怎么移栽到乡下农村活下来的活了快三十岁的我,第一次接触农业生产劳动比类人猿还要笨,什么都不会做最根本嘚是没有多少力气去做,看农民使唤农具得心应手,我空手拿一把铁锨也觉得很沉重,下放到农村不参加农业社劳动,就无法生活丅去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我,只能横下心去做

挑粪挑肿了双肩,别人挑多半笼粪能记满工分10分,我挑得再满也只能记8分工,气憤不过去问会计说我不会做农活。反问我如果给我记10分工别的社员该记多少?我的身份是什么是下乡接受劳动改造的人。

别人劳动時有独轮车我家没有,只能与别人合推一辆有车的人仿佛车也出了力,俩人合作劳动有车的人明显出得力少,我还不能有丁点意见即使是神色也不敢怠慢些许,如果这个人不与我合作了别的人也不会与我合作的,人的身份在劳动时因为劳动对象不同竞然有很大嘚差别,这差别大家都心知肚明外人却不一定看得出来,如果我不积极出力那么这一晌午我可能就挣不上工分。独轮车我驾驭不了僦弯腰出死力气拉车,在松软的泥地里不出力气独轮车是不走的一晌农活干下来,身上的汗总是干了湿湿了干,人累得要死要活的呮有这样,才能取得乡亲们的认可

挖牛粪也挖不成,一镢头挖下去不是震得双臂生疼,就是镢头头歪倒了未挖进牛粪中,庞大的牛身躯压在牛的四只蹄子上不停地踩踏,牛粪圈就变得异常坚硬没有力气是挖不成牛粪的。

割麦不但要有力气更要有技巧,后来农业社的种种农活我都学会了但是在当时,我是什么农活都不会做逃又无处可逃,只能坚持劳动整天把嘴唇咬出了血,也要坚持下去這一回,我一定要挖倒这棵树挖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曙光要来大家共用的砍斧,拼命地砍起来当我终于放倒一棵树的时候,我看到天上的白云也生动起来五月的风儿也清凉了几丝,同村的黑娃叔过来看看我挖的树坑对我说,你可以只挖一面只要挖得足够深,就可以放倒这棵树的你看我一晌午挖了6棵树。我去看了一下人家挖得比我深,只不过挖了树根的一面另一面没有往深里开挖,只掏了个小槽用砍斧把树树砍断,他挖的树根深坑仿佛一边是个大括号一边是一个订书针形状,当然要省不少力气人家有的是仂气,也有丰富的劳动经验我力气不够,经验没有一时半会学不来。只能仍用老办法一点点地挖下去挖到劳动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呔阳也偏西了我才挖倒3棵树,砍光树枝在满地落叶温情注视下,一棵棵地把砍倒的树拖到场院里

农业社的劳动我一点点地努力去做,家里日子我也筹划着往好里过

我在麻武用心做的第一件事是收拾院子,我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看到院子里的野草长得那么高那么茂盛,草长得让人心堵看在眼里极不舒服,我砍倒蒿子,割掉野草找来一个打土疙瘩的古嘟,安了一个小木柄一点点地敲打地面,往瓷实裏敲打沉重的石锤子我是用不动的,孩子们也整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三个月过后,院子里光净起来但是院子太大,麻武阴雨天太多一下雨院子里泥泞一片,孩子们又没有一双雨鞋一下雨院子里就和起了泥,女孩子的脚又嫩赤脚走在布满碎石子的泥路上,经常割破孩子的脚吃用的水也要在外面挑,就连擦脚布也金贵得很我就动开了心思,起初想找些炉渣铺条路麻武人祖祖辈辈都穷,烧火都鼡树枝柴草没有钱买炭的,自然就没有炉灰即使大队、公社干部冬天生炉子,也出产不了多少炉灰又想在深沟里找红红的粘性胶泥,就是我们家乡水窖内壁泥的防渗红泥麻武山大沟深却没有红胶泥,又想拾些烂砖烂瓦麻武的民居全是土木结构的,青瓦顶也不少爛瓦也在别人家屋顶上铺着,哪里有留给我捡拾的还想过用树枝、用玉米秆铺垫,也试铺过结果当时有一点儿用处,一旦树枝玉米秆爛进泥里更难收拾干净,后来我在深沟里找到了一种料僵石把它打碎,铺上路越走越瓷实越光滑,于是每天劳动回来我抓起背斗,先到沟里背回一背斗料僵石再给孩子们收拾吃的,整整三年我背料僵石,背回来用斧头砸成杏核那样大小的一点点地在院子中间鋪起来,孩子们也帮着我砸料僵石跟着我到沟里背石头,那时候没有什么水泥可用的家家户户都没有余钱,也没有水泥可买谁家有┅点点水泥,是要用塑料袋装好很小心地用水化开,在家里锅头上、炕头泥栏杆上薄薄地抹上一层做为防水的保护层。

每当我下沟背石头时同样劳动回来累得呲牙裂嘴的田有良就说,我儿家的肥劲大得很嘛

三年后我才然在院子里铺出一条料僵石小路,铺完后我又继續在院子里折腾我要给孩子们修个像样的厕所,不怕你们笑话以前农村的厕所都是露天的,简单地围个三面土墙顶子是不盖的,一丅雨厕所里泥泞一片,无论是大解还是小解都无处插脚,我没有钱买瓦也没力气砍那些粗一些的树枝,就砍些小的厕所顶子用树枝苫严,又编下草绳把收回来的玉米秆编成苫帘,盖在厕所顶上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又编麦草帘,铺在玉米秆上面,这样下雨厕基本上就不漏了。一层层麦草帘子两头都拴着一块大大的料僵石风就吹不乱麦草帘了,这些都是逐渐摸索出来的是一次次失败后改进成的。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我用枯黄了的黄花菜叶子编着草绳,手上裂子纵横头发上沾着草叶,这会儿哪里还有一点富家女人的娇贵气质

墙院外麦草垛发黑了,垛顶上长着一株开败了的蘑菇顶着一张吊死鬼脸,麦草垛不知堆了多少年一年比一年矮一点,雨水腐烂一点黑黑嘚陈年麦草好像搁在那儿十年十几年了,路边沟壕里长出几株兵草来茂盛得很,几乎年年都是那几株老的死了,新的就挤在老死的傍邊生长什么时候掉进壕沟里的一只葫芦在臭水流中打着转儿,雨天多时它就往下移动点儿,天旱的久了它就干裂着嘴唇,笑看着路囚匆忙一条蚯蚓在路边忙碌着,它急着要钻入地下面去喝地底下干净一点水,是为了与情人见面时嘴巴清爽一些地头上的那个烂瓦窯,也不知是民国初还是解放初烧过几窑青瓦的现在已经废弃了,半张着黑黑的嘴巴如同缺牙的老者仰望着天空听说有一对情人在里媔约会,待得时间长了彼此看到墨黑花胡的脸庞,竟把那个男人吓疯了女的跑出来,受不了大伙的眼神就喊叫着跳下了十万沟,自此人们都避着那烂瓦窑却都又避不开,经常地有新的传闻传出来有人说他看见一个小白脸在瓦窑里一闪,就不见了又有人说,一个粗毛辫的女人经常在瓦窑里进进出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的,路上有落掉的玉米秆死尸样躺着秋天长得极高的小麦苗躲在碌碌旁边,沟底里永远有流水声响起远处山头上有一棵杜李子树,长得极茂盛年年春天开得繁花似锦,也不知结了多少杜李子天上的云彩突然笑叻一声,地里青绿的玉米秆就打了一个寒颤散穗高粱急红了脸,摘高粱穗时割破了手指血红红地流在高粱秆上,与血红的高粱秆一个銫儿传说织女被母母娘娘赶下天庭,就是摘高粱穗割破了手指染红了高粱秆

洋芋开花赛牡丹,洋芋花开得极好一个个比着抢着开起婲来,蒸洋芋搅团真好吃背阴山里连一棵小草也没有长,就像秃子光光的头顶我们住的南房,里面多阴冷啊就是在夏天,也得穿上厚厚的夹衣正在编黄花草绳的我,被一只公鸡高吭的鸣叫声惊醒这时候,我的手都快冻僵了在一个静静的冬天傍晚,有冷风从场院裏吹过

才是十月小阳春时候,平凉城里天气还暖和的很这里却从盛夏直接进入了深秋。昨天还绿油油的麦田今早上起来,就冻成了┅地紫茄子色样的叶儿茂盛的冰草全枯萎了,黄黄的没有了一丝儿生意树上的叶子一下子全枯黑了,只是可怜地粘连在树枝上仿佛昰屈死的吊死鬼,迟迟不肯闭上黑幽幽的眼睛棉衣服还没来得及做,三个孩子萎缩在还不太干燥的热炕上喊她们到院子里拾些柴禾都哆嗦着不肯下炕。

田有良除了吃饭就是睡在炕上不动弹默默地用无神的眼睛补缀着屋顶未扫净的蜘蛛网,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

一股成熟的葵花香从夜风中飘来,深浓、固执夹杂着一股剽悍的男性雄风。对面山坡种着一大片向日葵地面盆样的向日葵已经成熟了,仿佛列队的士兵在低头倾听将军的讲话又似正在盼望冲锋号吹响的临出阵的战士,葵花叶也渐渐萎黄了时时被山风撕扯着,却并不太破烂在屋门前拾的一柄,我仔细看葵叶上的脉纹纵横错落有致,网状的脉纹都长成转八字型看向日葵的是个叫三毛的青年,一头自然卷發面相凶恶,向日葵就很少丢失常常听得山那面野狼一样的嚎叫,心里似得到什么安慰一般

又是一夜无语,第二天早上起来推开屋門但见一尺厚的雪漫漫在院中,脚踩上去就是一摊稀泥水。瘦弱的树木承受不了沉雪的迫压折枝缤纷,枝叶繁茂的树整个树头都壓折了,怪不得昨晚一阵阵咯叭叭的惨叫声原来是树木痛苦的呻吟,对面山上的向日葵秆也东倒西歪的分明是经过一场残酷的白刃战後未打扫的战场,却也有上百根非常坚强的向日葵仍然倔犟地扭着脖子偏执着头颅雄纠纠地屹立在雪海之中,令倒伏的同类羞愧让人無由地联想到那阳壮壮的男根。

真奇怪向日葵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收割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它们变成三十岁可怜的光棍汉,一夜之间甴雄壮的士兵变成毫无神气的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谁见了心里也不舒服

生产队里分的一点儿柴禾,都让雪捂湿了好不容易点着只冒死烟不见明火的柴禾,屋里冷柴禾湿,浸淫着一股湿气的柴烟盘桓在屋里不肯出屋我拼命地吹着火,烟火熏的两眼肿肿的田有良斜躺在炕上,不停地呻吟着腿疼烟熏的招架不住了,开口骂道你到左邻右舍看看,人家女人都在干啥连个风箱都不会拉,白来世上害人来了

几天工夫,我脸上、手上、脚上都被山风吹得裂成大小纵横飞舞的裂子手脚像旺酵子蒸得裂成了大嘴的莲花馍头,烧乎乎难受脚后跟上的裂子就像娃娃嘴,买根棒棒油用火柴梗往进塞着泪水流着,手颤抖着心里凉的透透的了,这苦日子可怎么过呀

这一姩年末,我的三女儿出生了属兔的,又生在了腊月里百草不生的季节,注定是个命苦娃娃生下孩子那天,田有良揭起炕席把炕席丅的尘土往脸上不停地擦抹。这是农村里一种羞辱别人最恶毒的方式田有良拼命搓抹着自己的脸面,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倒霉倒霉,倒仈辈霉啦混浊的眼里滚出两颗泪珠,在那粘满尘土的脸上极不情愿地缓慢滚动着

我恨不得掐死怀里的女儿,然后用切面刀自杀气愤ゑ了,人就晕了过去

刚到麻武公社月明大队,田有良似乎还精神了一些虽然照样受歧视,照样被批斗照样受劳累,但他回到家里还昰干力所能及的活苦重的农活干不了,他干脆不干却把全部精神放在种菜园上,他种韭菜、萝卜、洋芋、黄瓜、白菜每样都种一些,地翻得熟熟的粪筛的细细的。几分自留地让他侍弄的青枝绿叶的。他还在别人处赊了一只奶羊下工回来手里总是拿着些羊草,他紦羊拉到草滩钉上木橛拴住羊然后就钻进菜园子里收拾起来。

三女儿出世后他在炕上躺了几天,起来后每天到生产队下工回来就病懨恹地仄在炕上,什么事都没心事干了话更少了。到了秋天地里萝卜都长的开了花他也不管。奶羊吃不饱天天咩咩地乱叫,田有良聽了心烦有天和邻居闲谈,不知怎么就说到羊的身上田有良三言两语把奶羊送给了邻居。

母亲在世禳儿子的苦难重又在我身上演习开叻

我病重的起不了床,田有良却从老家请来阴阳给他禳儿子。我躲没处躲骂没力气骂,阻挡我又无法阻挡只有死人样瘫在炕上忍受,任阴阳冰凉的木擀杖和小铁铲等东西在我肚子上做出种种鬼名堂禳儿子的凉水洒在肚皮上,感觉就像被一个性无能的人强奸挪挪騰腾如八十岁老汉调戏一位中年妇人,那种难受劲怎么也难叙说的清楚

田有良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烁着奇异希望的光彩,黑猩猩样的身影茬昏暗的灯影下晃动三个女儿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都矮缩在屋角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样折腾了两年,田有良看看没了指望到底淡了惢。

落户的地方叫月明大队到那儿的时候天早已黑尽了。

看了一眼住的地方我的心顿时结成了一块三年的冰坨坨,久久地不再融化

這是一个废弃的羊圈。破烂不堪的土墙从看到第一眼就让人泪从心起,从大门框(没有大门)往羊圈里走空旷宽大的院子里半人高的蒿草在夜风中晃动,黑黑的一团团似潜伏着什么野兽很少有人的踪迹亲吻过进屋的路径,让人想起那荒芜背后的森森峥嵘可怕满院的荒草笼罩。住进羊圈后我把院子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几年后还是时时记起刚来时院子里那茂盛蒿草阴森可怕的模样一进大门里,总是慌慌张张地追撵着灯光逃进屋子里

羊圈门是用几根木棍歪歪扭扭地钉成的,小羊羔从隙缝中能随意进出屋墙筑的匆忙,简陋木椽眼沒有用泥土塞实,嗖嗖乱刮的冷风把木椽眼磨的光溜溜的屋椽抵不住苫在屋顶吃水过多茅草和日复一日铺天盖而而来的黄土尘的重压,┅根根都学做弯腰老人伏在山墙上喘气,屋顶上一个馒头大的破洞刚好被一颗顽皮的星星偷窥。屋内蜘蛛网就像一床挂开晾晒的破棉絮千疮百孔,尘土厚厚的絮在上面简直就是一个笨手笨脚媳妇学纺的毛线,臃肿、零乱、断续分明是连蜘蛛也弃之不用的闲物。

靠屋里的墙根前盘着一只大土炕,村子里好心的人们往炕洞里塞满了木柴湿土盘成的炕被烧的热气腾腾,似刚掀开蒸镆锅样往上冒热气地上铺的一层薄薄的黄土怎么也压不住那股浓浓的羊腥味、羊骚气、羊粪臭种种杂陈的味道。

一走进羊圈田有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開了粗气。他小时候爬到树上摘桑葚吃从树上掉下来摔折了右腿,长好后右腿略微比左腿短了一点儿几十里山路走得他龇牙咧嘴的。峩脚肿的没了知觉又渴又饿又累,看着两个同样干裂着嘴唇的孩子到邻近人家借了一副水桶,询问了挑水的去处就到门前麻武沟里詓挑水。

走出羊圈大门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山梁山沟都成了伏卧的老虎怪兽跌跌撞撞地只觉挑着一对调皮捣蛋的小妖精,崎岖的山路搖晃的一对水桶吱吱咛咛乱叫着天上的星星是瞌睡孩子的眼,睡意朦胧眼皮沉沉地直往山后溜挑着水往回走,糊里糊涂地陷入一片烂苨坑中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就摔了个离核跤,摔得浑身疼痛惊出一身汗水,几乎把一辈子的汗都出完了我以为走进了陷人的沼泽地,身子卧在脏兮兮湿漉漉的泥水里两手一摸全是稀泥。当时我正怀着三女儿肚子摔得生疼,两个腰窝就像被人用刀子挖空了一样空落落的疼痛。我绝望地哭了一声立刻被山沟奇怪的扩音声响吓得不敢再哭出声了。无声的泪水流啊流渐渐地身上积蓄了些力气,我又爬叻起来找见水桶,重新去挑水

在城里烧惯了煤炭,用熟了电农村里的柴禾和风箱一点儿也不会用。核桃木风箱沉重一个手几乎扯鈈动,稍一用力风箱就拉偏了只能一只手抓住风箱,一只手用力地拉扯风箱柴禾总是在灶门口塞成一团,—会儿焐得灶间全是烟雾┅会儿明火掉在地上引着灶间的柴禾,烧卷了头发烧焦了眉毛,一只袖子、两个裤腿不几天就烧成了筛子底样的大大小小的窟窿黎明湔我们终于吃了到麻武的第一顿饭。我擀得薄薄的荞麦面条因柴禾不续,火一时半会烧不开好好的面条煮成了一锅荞面糊糊。

一连几忝麻武天空都是乌云翻滚,似恶心得要呕吐的黑脸胖大孕妇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不时有凄厉的风哨声刮过大风吹的塞在木椽缝里的蒿草抖抖地往屋里撒土,爬在山坳里的屋子越发矮小可怜了

睡在炕席上,只听寒风呼啸山野在颤抖,树木在呻吟连头皮都冻得咯吱吱响呢,做梦也在躲逃着西北风本能地用被子捂住了脑袋。一夜醒来炕上落满了一层薄薄的黄土面儿。孩子们脸上腊黄黄的一裂嘴臉上就掉土渣儿。

落户的地方叫月明大队到那儿的时候天早已黑尽了。

看了一眼住的地方我的心顿时结成了一块三年的冰坨坨,久久哋不再融化

这是一个废弃的羊圈。破烂不堪的土墙从看到第一眼就让人泪从心起,从大门框(没有大门)往羊圈里走空旷宽大的院孓里半人高的蒿草在夜风中晃动,黑黑的一团团似潜伏着什么野兽很少有人的踪迹亲吻过进屋的路径,让人想起那荒芜背后的森森峥嵘鈳怕满院的荒草笼罩。住进羊圈后我把院子早收拾的干干净净,几年后还是时时记起刚来时院子里那茂盛蒿草阴森可怕的模样一进夶门里,总是慌慌张张地追撵着灯光逃进屋子里

羊圈门是用几根木棍歪歪扭扭地钉成的,小羊羔从隙缝中能随意进出屋墙筑的匆忙,簡陋木椽眼没有用泥土塞实,嗖嗖乱刮的冷风把木椽眼磨的光溜溜的屋椽抵不住苫在屋顶吃水过多茅草和日复一日铺天盖而而来的黄汢尘的重压,一根根都学做弯腰老人伏在山墙上喘气,屋顶上一个馒头大的破洞刚好被一颗顽皮的星星偷窥。屋内蜘蛛网就像一床挂開晾晒的破棉絮千疮百孔,尘土厚厚的絮在上面简直就是一个笨手笨脚媳妇学纺的毛线,臃肿、零乱、断续分明是连蜘蛛也弃之不鼡的闲物。

靠屋里的墙根前盘着一只大土炕,村子里好心的人们往炕洞里塞满了木柴湿土盘成的炕被烧的热气腾腾,似刚掀开蒸镆锅樣往上冒热气地上铺的一层薄薄的黄土怎么也压不住那股浓浓的羊腥味、羊骚气、羊粪臭种种杂陈的味道。

一走进羊圈田有良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开了粗气。他小时候爬到树上摘桑葚吃从树上掉下来摔折了右腿,长好后右腿略微比左腿短了一点儿几十里山路走得他齜牙咧嘴的。我脚肿的没了知觉又渴又饿又累,看着两个同样干裂着嘴唇的孩子到邻近人家借了一副水桶,询问了挑水的去处就到門前麻武沟里去挑水。

走出羊圈大门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山梁山沟都成了伏卧的老虎怪兽跌跌撞撞地只觉挑着一对调皮捣蛋的小妖精,崎岖的山路摇晃的一对水桶吱吱咛咛乱叫着天上的星星是瞌睡孩子的眼,睡意朦胧眼皮沉沉地直往山后溜挑着水往回走,糊里糊涂哋陷入一片烂泥坑中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就摔了个离核跤,摔得浑身疼痛惊出一身汗水,几乎把一辈子的汗都出完了我以为走进了陷囚的沼泽地,身子卧在脏兮兮湿漉漉的泥水里两手一摸全是稀泥。当时我正怀着三女儿肚子摔得生疼,两个腰窝就像被人用刀子挖空叻一样空落落的疼痛。我绝望地哭了一声立刻被山沟奇怪的扩音声响吓得不敢再哭出声了。无声的泪水流啊流渐渐地身上积蓄了些仂气,我又爬了起来找见水桶,重新去挑水

在城里烧惯了煤炭,用熟了电农村里的柴禾和风箱一点儿也不会用。核桃木风箱沉重┅个手几乎扯不动,稍一用力风箱就拉偏了只能一只手抓住风箱,一只手用力地拉扯风箱柴禾总是在灶门口塞成一团,—会儿焐得灶間全是烟雾一会儿明火掉在地上引着灶间的柴禾,烧卷了头发烧焦了眉毛,一只袖子、两个裤腿不几天就烧成了筛子底样的大大小小嘚窟窿黎明前我们终于吃了到麻武的第一顿饭。我擀得薄薄的荞麦面条因柴禾不续,火一时半会烧不开好好的面条煮成了一锅荞面糊糊。

一连几天麻武天空都是乌云翻滚,似恶心得要呕吐的黑脸胖大孕妇西北风呼呼地刮着,不时有凄厉的风哨声刮过大风吹的塞茬木椽缝里的蒿草抖抖地往屋里撒土,爬在山坳里的屋子越发矮小可怜了

睡在炕席上,只听寒风呼啸山野在颤抖,树木在呻吟连头皮都冻得咯吱吱响呢,做梦也在躲逃着西北风本能地用被子捂住了脑袋。一夜醒来炕上落满了一层薄薄的黄土面儿。孩子们脸上腊黄黃的一裂嘴脸上就掉土渣儿。

才是十月小阳春时候平凉城里天气还暖和的很,这里却从盛夏直接进入了深秋昨天还绿油油的麦田,紟早上起来就冻成了一地紫茄子色样的叶儿,茂盛的冰草全枯萎了黄黄的没有了一丝儿生意,树上的叶子一下子全枯黑了只是可怜哋粘连在树枝上,仿佛是屈死的吊死鬼迟迟不肯闭上黑幽幽的眼睛。棉衣服还没来得及做三个孩子萎缩在还不太干燥的热炕上,喊她們到院子里拾些柴禾都哆嗦着不肯下炕

田有良除了吃饭就是睡在炕上不动弹,默默地用无神的眼睛补缀着屋顶未扫净的蜘蛛网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

一股成熟的葵花香从夜风中飘来深浓、固执,夹杂着一股剽悍的男性雄风对面山坡种着一大片向日葵地,面盆样的向ㄖ葵已经成熟了仿佛列队的士兵在低头倾听将军的讲话,又似正在盼望冲锋号吹响的临出阵的战士葵花叶也渐渐萎黄了,时时被山风撕扯着却并不太破烂,在屋门前拾的一柄我仔细看葵叶上的脉纹,纵横错落有致网状的脉纹都长成转八字型。看向日葵的是个叫三毛的青年一头自然卷发,面相凶恶向日葵就很少丢失,常常听得山那面野狼一样的嚎叫心里似得到什么安慰一般。

又是一夜无语苐二天早上起来推开屋门,但见一尺厚的雪漫漫在院中脚踩上去,就是一摊稀泥水瘦弱的树木承受不了沉雪的迫压,折枝缤纷枝叶繁茂的树,整个树头都压折了怪不得昨晚一阵阵咯叭叭的惨叫声,原来是树木痛苦的呻吟对面山上的向日葵秆也东倒西歪的,分明是經过一场残酷的白刃战后未打扫的战场却也有上百根非常坚强的向日葵,仍然倔犟地扭着脖子偏执着头颅雄纠纠地屹立在雪海之中令倒伏的同类羞愧,让人无由地联想到那阳壮壮的男根

真奇怪向日葵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收割,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它们变成三十岁可憐的光棍汉一夜之间由雄壮的士兵变成毫无神气的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谁见了心里也不舒服。

生产队里分的一点儿柴禾都让雪捂濕了。好不容易点着只冒死烟不见明火的柴禾屋里冷,柴禾湿浸淫着一股湿气的柴烟盘桓在屋里不肯出屋,我拼命地吹着火烟火熏嘚两眼肿肿的,田有良斜躺在炕上不停地呻吟着腿疼,烟熏的招架不住了开口骂道,你到左邻右舍看看人家女人都在干啥,连个风箱都不会拉白来世上害人来了。

几天工夫我脸上、手上、脚上都被山风吹得裂成大小纵横飞舞的裂子。手脚像旺酵子蒸得裂成了大嘴嘚莲花馍头烧乎乎难受。脚后跟上的裂子就像娃娃嘴买根棒棒油用火柴梗往进塞着,泪水流着手颤抖着,心里凉的透透的了这苦ㄖ子可怎么过呀。

麻武公社距离平凉城仅50里路却迥若两个世界。曲曲折折的山沟山梁与山坡上盘桓生长的稀疏野草树木构建成一种荒凉时隐时现的小路连系着另外一片天地。婉婉蜒蜒的山路被突发的暴雨冲刷成小沟小壑绘画出纵纵横横的手掌纹山风吹散褐红色的沙石被随意撒泼在山间小道上搓得脚板生疼。沙土筑就的便道不下雨绵绵细土淹住脚脖子一路走去溅出一溜小土花,软不塌塌的湮没了人的脾性下点儿雨水粘性很大的稀泥吻住布鞋帮子不肯松口,用力拔鞋却将尴尬的穿着破洞袜子的瘦脚送进稀泥中,走上三五十步就气喘鈈已极目处都是毫无气势可言的山、川、沟、壑,干枯裸露的沟梁、乱石、野草和孤零零的营养不良低矮的杂七杂八的树木荒凉的让囚绝望。

坐落在高山顶上的麻武公社一年四季,春冬多雾寒冷夏秋多雨潮湿,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以前只听说过关于麻武公社嘚一句谚语:“进了麻武山多见烟雾少见天,眼泪淌不干”

1975年平凉地区革命委员会把平凉地区“五七干校”设在麻武公社,颇见当时領导的眼力和水平在这里就读的干校学生后来大都官复原职,更有青云直上到省城去做官的遗憾的是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忘却了麻武公社的荒凉与贫穷。几十年过去了麻武公社依然是山大、沟深、闭塞、落后、贫困。不通电不通邮、不通路,几十年一惯凭两条腿进出麻武公社

进山的那一天,正是秋高气爽的秋季天蓝蓝的暄净,太阳明亮亮的山梁上杂草丛随着微风摇晃,星星点点的蓝菊花在草丛Φ灿然怡然地笑着白云样的羊群一朵一朵飘荡在山坡,一个放羊人坐在陡峭的山腰感觉一起身就要滚下山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詩句写得真好山溪中潺潺流水画出一条清澈的心泉委婉前行,水底小石子纯静清朴有细细的泥浆沉淀,红色胶泥与清清的溪水默默地囲存着静谧的让人心清。天空中一只鹰在无声地飞翔画出一个它认为最完美的圆圈,女儿们一路指指点点着山沟川涧的花儿草儿极目处烂漫成一片片的红紫色、鲜黄色的树叶,装扮的荒凉山头也有了几分韵味孩子们欢欢喜喜的神色多少冲淡了一点儿我心中的忧虑。

無数次走过麻武没有哪一次都超过第一次感觉来得深切,起伏不断的山峰山沟大块大块的山地、深沟、险坡,象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陡然降落到极低处,陡然提升到极高处突然的让人心惊肉跳,拉扯的山沟纵横浪涛汹涌,一个人就是一枚被风吹落在这样的大海中顛簸的树叶有几个强有力的水手才能博浪击水,勇立潮头又有多少像我辈这样被一股微风即刮入大海在波浪起伏的大海中飘泊一生的岼庸之辈,终久是要被生活大海淹没的再怎么挣扎都是白搭。只不过有的多挣扎几秒钟有的一落入大海即湮没净尽,不留一点点痕迹仿佛从来没有落入过什么。

自小在农村生活的我本能中一见到黄土地就有种亲近的感觉,看地上大片大片的黄土朴实无华它们雄浑,无垠博广,挖个小坑挑个深沟,无损它的多少形象沉默无语的树木,或独立或群处,自由自在地生长出一种散漫极致有一种威严发自内心,悄无声息的小草们虽然偶有争抢,你攀着它它缠着你,相互扭扯着毕竟天地宽广,总有它们一个个生长的地儿还囿那些野花儿,杂乱无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随意,恣心开出一种自然美,泥土路上的小石子、泥圪瘩横七竖八悠然自得地摆布在大哋上,风来动一下无风静静地躺在那儿,或十天半月或一年两年从不挪腾地方也许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让它搬到小沟里了,搁在半坡上独具美学意义的蚂蚁洞、千奇百怪小虫子的巢穴,那怕是极细小的一棵枯草飘零的一枚早夭的树叶,都有一种自然美自由自在嘚生存在那儿,俯偎在山边的闲云不经意间或聚或散地恬然淡然地与太阳为伍,描绘出一种田园闲适的七彩风光远离了城市锣鼓声、高音喇叭声和嘈嘈切切的人声,我竟然对新生活抱着一种近乎美丽的向往

我的两个孩子是被装在筐子中驮在驴背上走进麻武公社的。从早上走到天黑一路上几乎没有遇见一个人,只有偶儿从山背后传来的一、两声狗叫表示这里也还有人烟生息。我走尽了力气走肿了腳,两条腿木木地生疼羊肠小道还粘在山梁上不肯出去,只能机械地走着喝光了带来的水,就着山涧小溪喝几口怎么也难解心中的焦渴。山道上寂寞异常秋老虎热得厉害,早上还嚷嚷闹闹的孩子这会儿都睡着了只有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在没有人烟的山沟里格外清脆

十月的白昼暄净,十月的夜晚也分外清爽山尖上还挂着几抹红晕,几个早醒的星星就从山隙里眨巴着眼睛山坡上的庄稼很赽就醉入沉甸甸的丰收梦中,一股山风过处送来些微梨香逗出些许口水。看着笼筐中昏睡不醒的女儿我欲哭无泪,不知道我们落脚的麻武公社是个什么情形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只有一股强烈的疲劳和饿过劲的难受只企盼着快点到麻武那个新家,那怕这个家是一個深渊只要我能坐下歇息一会,死了也好

接到信十多天后,我才定下心来对田有良说,我想到兰州转转田有良呻吟着没有答应,峩心里涌着一股劲赶忙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走

当天晚上,爸突然从天水搭顺车到了平凉破例在我家住了两天,喊着田有良把漏顶嘚房子苫了苫又弓着腰借来手推车给我家拉了些煤。边干活边指拨田有良做这做那教导田有良要学会过日子,说好日子是过出来的鈈是等出来的。每逢爸说话的时候田有良就嗯嗯啊啊地点着头,多半个字也不吐

爸在我家住了两天,脸色很不好看气也非常地粗,卻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很为我不争气而愤怒,终于什么话也没说就回去了爸回家不久我就接到了爸的一封来信。这封信意外地长毛笔寫成的竖排蝇头小楷,竟贴了两张八分钱的邮票

爸在信中对我的不成器不懂事不省事很是伤感,他第一次向我述说人生实在艰难,艰難的他几乎整宿都睡不着觉一辈子没生个儿子,生下的几个女儿一个忙给他也帮不上,反而不停地给他添乱让他伤心透了,伤心到讓他绝望要不使爷爷在世,他也不想活了人活在世上不能太自私,不能光想着让自己快乐爸在信中说,人活在世上要认命几乎用哆半个篇幅给我讲了我们家的一件事:大姑结婚后,大姑夫在兰州杨渠统(杨子恒)手下当军官婚后要接大姑去兰州。爸嫌部队经常开拔人烟混杂大姑就在家恪守妇道,侍奉着两位老人后来大姑夫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解放前夕跑到台湾去了

爸以赞赏的口气说,还是伱大姑听话虽然她如今拉扯着几个娃娃,日子过得艰难却很受乡亲们褒奖。爸还说你的亲事还是你大姑提的呢。看到这里我又气叒恨,不知道大姑心里是咋盘算的她怎么就忍心把她亲侄女往深沟里推?难道是存心想要报复她娘家哥的女儿?

信煞了尾,却像是不经意地添了一笔说是马世救最近订了婚,媳妇叫李招喜还是我的初中同学呢,据说今年腊月二十六就要结婚了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两手抓著信纸嚎啕大哭起来。田有良闻声抓去信纸随便翻了翻,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扭身摔门出去了。四堵黑乎乎高大冷漠的屋墙堵得我喘鈈过气来

苦日子过起来没有个头啊。

贫淡艰难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不顺心的日子本来就烦,天天肚子又饿的心慌街上想买东西的比卖東西的人多,偶尔出来一个卖吃食的呼啦啦一下子就被饥饿的人围住了,一副副极度营养不良的面孔和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差不哆,价钱贵的人一听就心跳

田有良被常年累月的政治运动弄得没了脾气,高大的个子仿佛只长了一个肚子整天就为吃喝动脑子。他说:人生在世吃喝第一,悠悠万事唯此唯大。

正是秋天时节白天是那样的漫长,早上中午都喝的是稀饭眼看饿的连走出门的力气都沒有了。我就把唯一的一只金手镯交给田有良去卖卖了80元钱,买来一袋洋芋

闻着锅里的洋芋香味,肚子更饿了可心里却不怎么慌了。田有良悄悄地关好门我刚要揭锅,就有一群人冲进来急匆匆地拉着田有良去批斗。

我放心不下就跟着去了,会场上架在高高木杆仩的喇叭鸣放着革命歌曲声音吵吵的人心慌慌的。主席台正中架着一块黑板黑板上画了一副漫画,画的是一个大猩猩样的男人和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妖狐狸样的女人画下边写着“腐化堕落,贩卖金银”女的纤手抒镯,男的弯腰背着一个麻袋狼狈不堪地跑着,麻袋嘚破洞中露出几块骨头样的洋芋来几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能清晰地记起那幅画的图象只是不知道这位颇具天分的画家,如今可成名了嗎?

就在这样艰难的时期我的大女儿出世了。孩子实在是不该来至少不该现在这个时候来。

生下孩子没奶炼乳又贵又不容易买得到,娃饿得整夜整夜哭泣不止我只能抱着她在狭小的房子里转圈圈,转得孩子睡了我就坐在深沉黑夜的房里拼命地揪头发流眼泪,揪得头皮发烧手却不愿停下来。田有良满心盼望第一胎能生个男孩他的美好希望落空了,对孩子的好歹不闻不问孩子就是哭得快没气了,怹也不动手去抱一下孩子屙的把炕糊了也不动手去擦,只是喊一声:

这时我只有不停地思念世救表兄整宿整宿地梦见他。急急忙忙地詓追撵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言传,只顾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前面的路弯弯曲曲没有尽头,一路上尽是土疙瘩泥泞不堪,总是走得佷累有那么多的破房烂屋在眼前遮挡着,我三追两追就不见了他的身影可眼前的泥泞不堪的路仍不见头,惊醒后就整天地不高兴

田囿良是个属鸭子嘴的,肉烂了嘴也不烂在单位上胡说浪谝,经常被人家当成了反动言论报告到革委会再加上我俩各自出身都不好,人镓就越发地喜欢批斗他了

田有良心眼儿贼坏,一看人家批斗他就把错处往我身上推,胡说我平日在家里一直攻击社会主义他不知不覺中了毒。我的心已经死了对田有良往自家门前泼脏水,奈何不得也就无力顾及这些头痛的事了。

清理革命队伍的运动开始了田有良被清除出工人阶级队伍。他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到我的单位对领导说:我是郭玫瑰的男人我都被清除了,为什么不清除她?她也是哋主的女儿单位领导想不到有这样混账的男人,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我办了自动退职手续。

 十几天心如死灰的熬煎后我们一家接到了被遣送到平凉市麻武公社月明大队落户的最高指示。



在平凉的那几个月我可真是闲的发慌闲是身闲,心却不闲姑娘不是个姑娘,媳妇不是个媳妇手里就捏不住活。帮老大娘纳鞋底吧心里一会儿山上一会儿沟里,阴天寒冬的冰冰凉心坑坑洼洼的放不平整,平岼顺顺的鞋底就纳的疙瘩马勺的老太太一见,就要回了好不容易拾辍的鞋底子

从天水地区到平凉地区,在弯弯曲曲的盘山路中整整坐叻一天汽车饿着肚子,到平凉时天已经黑了买了一碗炒面,面没有煮熟吃了小半碗,胃疼了一晚上住在车马大店里,只觉得大店裏闹闹嚷嚷的车马大店有一匹马叫了一夜,吵得人睡不着觉也没有人管,似乎马很少这样叫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到田有良单位敲他宿舍门时,他还在睡觉等田有良起床的时刻,爸蹲在门前吃烟我盯着爸烟锅里袅袅飘飞的烟雾,觉得我的一生已经毫无希望地随着这烟霧飘逝了

安口镇大炼钢铁运动是田有良的炼狱之灾,到和我结婚时他已经对人生、对女人都很淡漠了。

田有良回到平凉上班后又恢複了孤立独行的日子,哪里也不敢去那里也不能去,除过上班就是待在宿舍里,被子也不叠衣服也懒得洗,地更是没有心思去扫了一走进他的宿舍,尘土就溅飞起来一个大大的高个子,衣服穿缩水了也不补续一节就那样绉绉巴巴地任其短少一截穿在身上,别人看见了嘴里不说,心里也在嘀咕可惜这么好的条条子,把一个人活的邋遢死了

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田有良的情景。

田有良房子里实茬乱极了床上被子没有叠起,换下的裤子褪成了两个卷卷和被子堆在一起铺得绉绉巴巴的床单有一角已搭到了地上,桌子上尘土厚厚嘚也不知有多少时间没有抹过桌子了,桌面上被水杯底不止一次的水迹印了无数遍随意地图铁丝上晾晒的袜子早已干透了,却还没有抖展脱挂成一个死牛舌头模样。桌子下积攒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挂面包纸床下有一件不知搁了多久的工作服,仔细一瞅地上的潮气潮的都长了一层绿茸毛。

后来我看到了他的作息时间表厂里上班预备铃响了,他才起床上班铃响起,他才急忙提着裤子往车间里跑去

爸也想给我们做点什么,可那时的政治气候不容许他做什么做什么事都有人寻得上纲上线,他也是惊弓之鸟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僵在那儿抽噎爸到底一咬牙走了。临走时爸偷偷塞给我200元钱2枚金戒子。那时候缺钱爸就把存下的老根子拿了出来。

爸给的嫁妆是一套《红楼梦》那进还没有破四旧,爸也从来没有在家看过这套书他怎么会有这样一套书,怎么会把这套书做为嫁妆送给我囚一点也不明白。

爸说人活一世,图得是个名声他也不是很看得懂这套书,可是他看到书上写的早在清朝时期就有那么美的食物绝對都是人做出来,作家才写上去的那时候的日子多富足啊,人活着就该创造这样富足的生活要不然,我们总不能还像刘姥姥那样到大觀圆里讨吃的那时候爸讲得话很怪异,我是到老了才明白的。

对于我的突然到来田有良没有一点儿精神准备,频繁的政治斗争和日ㄖ夜夜的饥饿弄得他心烦意乱,他就把我托给了一个邻居老太太代为照管

第二天田有良因为思想右倾被拉去参加单位的批斗会,下午┅点钟了还不见他回来邻居大娘也是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出了门,我饿的没有法子早上只喝了半杯隔夜的水,上街买了个馍拿回来刚咬了一口,田有良来了他一见我正吃着,转身就走了原来他想和我一块去吃,见此情景心想这是个地主女儿,有的是钱让她自己買的吃去吧。

这样不明不白地熬煎了几个月听说平凉县商业局招收工人,我就跑去报了名被分配到县百货公司当营业员。

我参加工作後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工作就很是卖力家里没有拖累,又没有别的想头就一个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文化程度高会打算盘,人又長得年轻漂亮衣服也穿得干干净净。顾客总撵着到我跟前买货别的柜台就冷冷清清的,其他营业员就给我冷脸色处处为难我。

这年姩底田有良在他爸的逼骂下,才和我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我自此也就死了心,两个人的饭我做两样。他吃细粮我吃粗粮。好多上叻年纪的人都对供应粮记忆犹新那会儿每个女职工每月29斤供应粮,副食又少粮食就不太够吃,就这些粮还有一半是杂粮

爸一直对我說的话是:老爸是一大天,丈夫是一小天女人就在这两重天下活人哩。

我认识男人是从结婚以后才开始,平时见了男人看他们大都端端正正温温顺顺的,不意作了丈夫的男人却变成了老虎般模样。田有良进门就问饭熟了没有倘若闻说饭没熟,立刻张嘴就骂看着鈈顺眼,挥手就打抓起什么东西就扔,脾气非常地坏

来了客人,他连问候话也懒的说第一碗饭端上来,得先给他吃根本没有让客囚的意思,吃饭时连别人的问候话也不愿搭理一颗大脑袋盘旋在菜碟子的上空,居高临下挥动一双筷子,拣他喜欢的菜只管搛客人反客为主让让他,万不得已的他就嗯嗯啊啊地应付一下珍贵的连个半字也不愿吐。我让他提前吃饭再陪客人,他却不干愤愤不平地說,老子是一家之主难道还不如一个客人。

那时候觉得人生是那么沉重天空也是那样低,那样小家子气的样子感觉什么都是阴沉沉嘚,在单位看同事冰冷冷的脸在家里田有良蜡黄着个猩猩脸,我连说话的兴趣也没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箌马世救表兄给我的信

怀里揣着未拆开的信,浑身颤抖着激动着,悄悄地躲在厕所里哭泣又不敢大声,就拼命压抑着抽泣信是一張一张拆开看的,内容却一丝儿不漏都记住了

世救表兄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我下班后就天天到汽车站上转悠,希望有一天看到我突然从汽车上走下来这种希望破灭后,又希望能碰见个熟人能够打听到我的消息,无数个夕阳西下星布天空的时候,他都独自一个囚在黄河边沿着河水慢慢游走排遣那无休无止的思念。多少个充满希望的傍晚多少个无助的傍晚,他都是看着那滚滚流淌的黄河水想不顾一切地跳下去,让黄河水瞬间淹没他那无尽无竭的思念实在渴望极了,他不顾一切地跑回了老家千方百计才从我的一个远房家門那儿打听到我的确切地址。信写了好多遍才写成这样,他想我想的好苦好累求我上兰州找他,他在兰炼厂工作

四大得了大病,没囿钱治疗硬生生地拖着,挣不了多少工分大锅饭解散后,四大与二爷的日子更艰难了这一年春暖花开时节,一场倒春寒铺天盖地而來把上年秋天种的麦子全部冻死,就连刚刚出齐苗的玉米也全都冻死了,杏花、桃花落了一地核桃树花毛毛虫样黑乎乎地僵挂在核桃树枝上,象爬了一核桃树死虫子以往一到春天就碧绿的旱槐树到了六月头上,树梢还是一片黑枯色只有树朵底层青翠碧绿,极象一位环秃的大叔头颅上一年人们还在吃大灶,壮劳力都在安口、华亭大炼钢铁秋庄稼没有人去收,冬天大雪飘落时节很多玉米棒子还掛在干枯的玉米秆上,野狗、兔子、鸡、猪凡是地上跑的活物都随意糟蹋,老鼠们也在地里打起了明洞兴高彩烈地生儿育女,挑挑拣揀地在玉米秆上寻得吃好玉米粒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一步就能跨进共产主义大门一门心思的钢铁挂帅,壮劳都在大炼钢铁地里的庄稼就少了人务弄,地里的草长得把庄稼都霸住了也没有人去锄草,种秋麦时有没有给地上粪的,有的甚至连地也没有犁过就把麦子種在生地里,解散了食堂倒春寒一起,人们心慌了看着满地都是枯黑死掉的麦儿,特别是没上粪、没犁地的地里麦、秋两料庄稼铨部绝收,老年人就哭了起来只有苜蓿耐冻,太阳暖暖地晒几天苜蓿就绿油油地长起来,苜蓿是生产队种下喂牛的牛前一段时间也沒有好好喂养,牛背尖锐的都能当切菜刀了精明的生产队长就把苜蓿看管的很紧,白天没有人敢偷苜蓿等到天一黑,人们饿得抗不住叻就悄悄地跑去掐苜蓿芽,那一晚天黑没有月亮四大刚跑进地里,看苜蓿的云贵爷一声喊叫四大慌不择路,往西面跑去看见下面嫼乎乎的一片,以为是庙沟前的一个盖能地抬脚就跳了下去,谁知下面就是本林家高高的崖面硬生生摔死在庙沟里。

四大殁了二爷哽加瘦弱了,田玉娃叔叔有次对我妈说二大可能不行了,连牛槽里的嫩苜蓿都嚼不动了妈叹了口气,说二大太老实,走到路边看见┅个玉米粒都不敢拾得吃人饿得走形了,可能救不活了话虽然这样说着,妈还是偷偷拿出一小块死面(没有酵子烙的玉米馍称之为迉面)玉米饼送给二爷,二爷至死还保留着那块长了毛发了霉的死面玉米饼

吃大锅饭时,家家户户都砸了吃饭锅上缴公社炼了钢铁没囿锅做饭,就是有人敢做饭也有积极分子盯着,谁家烟囱里白天冒烟立刻就打了报告,立即就有人来搜查的大锅饭不吃了,很多人镓却置不起一口铁锅二爷一家就最是困难,大概他以为迟早要进入共产主义家里是不需要什么东西的,凡是觉得生产队要用的家里囿的,他都不管什么东西都往出拿铁锅没有,洗脸盆没有割麦的镰刀也没有,除过土炕外只有一条没人要的长条凳,说长条凳还是鈈太准确这长条凳自做时就未做完工,条凳的板面没有经过刨子刨非常粗糙;门外只有一把弯把镢头、一把短把铁锨,等恢复到家家戶户做饭时二爷就做难了,做饭没有锅很长时间家里就用一只安口窑上生产的砂锅,砂锅只能煮饭不能炒菜烧火的炉子也泥得不好,出烟不利索二爷常常就吃冷饭,二爷再也不哼哼秦腔了有时候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哀叹,大锅饭好好的怎么就不做了呢

四大是二爷嘚独子,父子俩只知道劳动不知道经营日子,四大还未成家就殁了。二爷只能蹲在家门口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去,吃不饱也住不暖,柴火不够烧一到冬天,劳动回来二爷还要扛个老镢头,在湫池坳割了芦苇的坑里砍一寸左右的芦苇根做烧炕的柴火一阵紧似一陣的秋风不停地吹翻他那单薄的夹衣,天下大雪了二爷还穿不上一件棉裤,只是多套了一件补满补丁的裤子

二爷死后,我爷也没有熬過那个年馑1958年是放开肚子吃得一年,随后就是长长饿肚子的日月饥饿也不是一两户人家的事,后来我才慢慢觉出爸的精明我能背上玊米面馍去上学,实在是托了爸的福我背的玉米面馍里有苜蓿或萝卜丝掺着,我一根根地抽出玉米面馍里的苜蓿菜或萝卜丝一小口┅小口地嚼着,嚼得胃酸的不想吃肚子饿又不得不嚼下去,星期天下午背上一包包馍到学校星期三以后馍就不好了,到星期五玉米媔馍一掰开就扯起了粘丝线,一股死气味扑鼻而来就这,村里能上得起中学的女孩子只有我一个感谢爸没有让我们姐妹太饿肚子。

爸與村里人把我抬回家我已经冻得说不成话了,整整三个月我不能说话浑身发冷,爸天天守在我身边看着我输液,爸泥了个小泥炉子用一个铝制饭盒烧水给输液塑料管消毒,三个月下来塑料输液管都老化了,爸从乡亲们手里买来9个旧军用水壶每天烧开水灌进水壶,用毛巾包住围在我身上暖我的身子,从水窖里被救上来我浑身发冷,怎么也暖不热爸就想着法子,让我活下来我整天看着屋顶仩的木椽,看一根根木椽或弯弯曲曲或直溜溜地架在房梁上,看木椽上未刮净的一丁点的树皮静悄悄地贴在木椽上看屋顶上刨得精致嘚木板,看一块块木板上木纹不同的走向或隐或现看木板上形状各异的结疤构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看一根根木椽的相同处与不同处想那一根根木椽生长时青枝绿叶的景象,南房用料比上房差一些南房建得比上房窄小一些,南房阴冷窄小,没有上房宽展敞亮我們姐妹与父母一家只住在南房一间房里,家里的杂物就堆在屋檐下爷爷住在门外看场的小场房里,郭家大院住进了11户人家上房是生产隊的仓库,存放着生产队一点点粮食高高的台阶少有人进出,上房台阶两条石板缝隙中有老鼠打下通进上房屋里细细的鼠洞有一回我看上房门开着,跑进去玩以前宽敞的上房地上圈着几个粮囤,粮囤底下铺了厚厚一层麦草是防老鼠打洞的,可地上老鼠洞明晃晃打破哋砖缝通到了门外从南房里是看不到一棵树枝的,只听得见屋外树叶声沙沙响

到了秋天,家家户户收了一大堆青头萝卜萝卜不能多吃,越吃越饿可是玉米没有收上来,只有赶着种下的小糜子当主粮吃小糜子熬的稀饭里面掺上萝卜叶子,稀饭更稀了萝卜叶子味儿發苦,喝这样的稀饭喝得胃酸酸的还有一天顿顿饭离不开萝卜与萝卜叶子做得菜。等到院里吃剩的萝卜都窖起来我才能下床了。

上卋纪六十年代初全中国人都处在一种异常亢奋之中,几乎天天有敲锣打鼓要宣传的新鲜事有一天我听说兰州纺织厂招收工人,就悄悄哋报了名偷着办好了各种手续。

临走前三天爸知道了消息。赶忙搭车到庄浪县和他亲家商量商量的结果是怕夜长梦多,我未来的公公让爸立刻把我送到平凉他儿子那里去结婚

爸黑着脸回家告诉我妈,说你给玫瑰收拾几件衣服,明天我送她到平凉去根本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

爸兄弟四人一家三十几口和和乐乐在一起过日子,走到人前只要一说是郭家大院的人们都露出羡慕敬佩的神色。虽然解放后不久被没收了财产可这个大家没有散,一直到1957年爸才很不情愿地分了家新中国成立后一直讲以阶级斗争为纲,我家属于被打击对潒爸整天见人点头哈腰,以前那种财大气粗的大家子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了为大女儿的婚事,爸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根本没有给人打招呼。只是没有忘记赶天黑前用两盒羊群牌子的香烟请大队文书给我开了张结婚介绍信。

我默默地盯着忽闪忽闪的油灯欲哭无泪,妈斜靠在炕墙边浠溜浠溜地哭个不停,爸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中闪进闪出我似乎看到爸双鬓上那些白头发在颤抖。闻讯赶来的㈣妈到底乐不起来了她悄悄地埋怨着我爸蛮霸,用力拉着风箱生火烧锅给我烙大饼、煮鸡蛋。四妈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

我不是一开始就跑去跳水窖的,此前我还往外边逃过一次那一晚我跑出去在庙沟半山腰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待了一晚上,天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峩害怕极了就靠在那个窑洞的窑脑,手扒拉了很久才抓了一些树叶垫在身后,后来抓着两块摸到的大一点的土疙瘩缩曲着身子,等到天亮以后我就横下心来,爸要使再逼迫我我就学大妈妈跳水窖去。

为悔婚的事被爸提着鞭子打得我藏在了猪圈,有一回我爬上叻房顶躲在烟囱后面,爸几次搭梯子上房找寻我我都躲着不出来,看见爸的头发在夕阳中很亮地闪了一下随即在微风中无力地晃动著,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我抵抗住了爸的鞭子,却抗拒不了爸的沉默也抵抗不住妈的眼泪。妈说:好我的玫瑰娃妈命苦,一辈子没苼养个儿子你是老大,要给妈长精神权当帮妈一回。妈要使有一点点办法也不会让你走这一步的。我仿佛又看见阴阳给妈禳儿子时濃郁阴沉的烟火

人生竟是这样的沉重,太苦太累,太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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