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虎妞人生悲剧的根源》 www.wenku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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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虎妞人生悲剧的根源 黄晶晶 [摘要]在《骆驼祥子》中,虎妞是作为一个相貌丑陋、品行不端、性格病态、对祥子悲剧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人物出现的。一直以来，人们都把虎妞看做是祥子悲剧的罪魁祸首、罪恶的代表。但事实并非如此，祥子的悲剧有其复杂的根源，虎妞在祥子悲剧的一生中充当一个“催化剂”的角色，即使没有虎妞，祥子的一生也注定是个悲剧。我认为，虎妞在祥子的悲剧中不应负有过多的责任,事实上她也是一个受害者，是一个具有悲剧精神的受损的女性。因此，本文将从家庭、自身、社会、作者等角度分析虎妞悲剧性的一生，从中揭露出引起虎妞悲剧的根本原因，从而控诉那个黑暗的时代的罪恶，引起读者的思考、注意。老舍先生的代表作品长篇小说《骆驼祥子》，自1937年发表以来，受到人们的高度赞赏。并被视为中国现代文学的经典著作之一，历百年而不衰。而且从诞生之日起，就有不少人从各种角度对作品进行分析透视。有从文学是社会生活能动的反映的角度研究小说描写的生活场景的，有分析人物形象的社会意义、思想意义及审美意义的，有从作者角度透视社会意识的,,,,而对于虎妞的研究，在1950年代前后，就有人认为虎妞的描写是一种自然主义的描写。与此同时，夏志清在《中国现代中国小说史》中就给予虎妞高度赞赏，“特别出色的是祥子和虎妞之间婚前婚后的紧张关系的描写；象茅盾在《虹》里所写梅和柳遇春的婚姻生活一样，在这里读者象是爬上了现代中国文学的一个高峰，可以俯视赤裸裸的人生经验的狂暴可怖，一点不温情，说教或投合大众趣味。”○接着在1980年代1前后樊骏在《论的现实主义——纪念老舍先生八十诞辰》中从虎妞的阶级属性论证了虎妞作为祥子悲剧主要根源之一的合理性；龙治民在《虎妞其人》（《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3年第1辑）中则强调了虎妞在家庭中受刘四爷剥削斥骂，虽然变态但强烈、朴素、合理而又真诚专一的对于爱情的追求；蓝棣之则通过对祥子与虎妞这条线索的读解，重新审视虎妞对祥子的影响，对祥子“堕落”的根由提出了新的诠释。此后更有论者从虎妞的阶级属性人物性格的双重性，从人格心理学、变态心理学等角度探讨虎妞的种种行为，为她变态的行为举止给予合理的、客观的审视。总之，《骆驼祥子》研究到现在，人们已经逐渐注意到虎妞本身特有的悲剧性，打破了历来“只见他人之悲，不见虎妞之悲”的现象。而本文将综合各种观点，从家庭、自身、社会、作者的角度去论述虎妞的悲剧性，给予虎妞一个公正的判定。一、家庭因素 人的最初道德观念、是非标准、为人处世的准则是从家庭中得到的。○家庭2是孩子接触的第一个生存环境，父母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孩子的发展。如果家庭环境恶劣、家庭教育做不好，很容易造成孩子人格的扭曲。虎妞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在特殊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是她悲剧的开端。虎妞，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缺少了母爱，没有母亲的教诲和疼爱，使她不知道女孩子应有的品行。再加上跟着父亲生活在清一色的男性世界使她性格中的性别意识淡薄，致使她被熏染得跟男人一样高声大气，语言粗鄙。从她懂事起就跟着一个做洋车厂老板的父亲刘四一起管理车厂，而刘四这个人是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黑暗社会中典型的流氓、恶棍。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口，放过阎王债，抢过良家妇女，“他晓得怎样对付穷人，什么时候该紧一把儿，哪里该松一步儿，他有善于调动的天才。车夫们没有敢跟他耍滑头的。他一瞪眼，和他哈哈一笑，能把人弄得迷迷忽忽的，仿佛一脚登在天堂，一脚登在地狱，只好听○他摆弄。”虎妞跟在刘四身边，她亲眼目睹了刘四的为人处世，并在他刻意的“熏3陶”和“教导”下，逐渐成为一个残忍霸道、嗜财如命、金钱至上、好玩心计、惟利是图的女恶棍。家庭教育促使了虎妞的性格框架的形成，而虎妞与刘四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则使虎妞的性格趋于病态。虎妞曾对祥子说：“老头子棒着呢，别看七十了，真要娶个小媳妇，多了不敢说，我敢保证还能弄出两三个小孩来”，○虎妞为何对她父4亲这方面如此了解？且看：“你的钱?我帮你这些年了，没我,你想想,你的钱要不都填给野娘们才怪,咱们凭良心吧!”这句话,决不仅仅是说年衰的虎妞帮助刘四辛勤劳作,才赚得这份丰产厚业,而是非常露骨的说明,虎妞还在性方面满足刘四的性欲,她是“有用的”,要不,辛勤赚得的钱也会“填给野娘们”。○从对以上暗5示的分析,我们知道作者在向我们暗示他们父女二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虎妞被他父亲奸污,后来成为了流氓父亲刘四的泄欲工具。不仅如此，刘四还因为有虎妞帮他赚钱、泄欲的功用，一再阻止虎妞嫁人，让虎妞长期的呆在他身边供他蹂躏。在刘四的变态行为的长期毒害下，虎妞的人伦道德也最终被毁灭得荡然无存，变得对“性”有着病态的要求：她渴望祥子能像嫖客,像军官那样对她在性方面进行施虐,以满足她长期以来一直未获满足的性爱。因为刘四已近七十,年老力衰,对正处于“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年龄的虎妞来说,不可能满足她强盛的性欲。此时，在虎妞的道德思想中，已经没有作为一个人所应有的“廉耻”，有的只是“自我性欲的满足”。所以说，在刘四的变态迫害、乱伦的心理压力以及性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虎妞的人格彻底沦为病态。6○可以说,虎妞的家庭环境、刘四反对虎妞出嫁、虎妞被刘四奸污以及长期的性压抑,是其病态性格形成的主因，而她的病态性格是她婚姻悲剧的主因，更是她一生悲剧的主因。 二、自身缺陷 从上文我们知道虎妞病态性格的形成原因，而这些病态性格又作用于她与祥子的以情感纠葛为主线的互动中，使他们演绎出了一生的悲剧。1.“男性化”是虎妞与祥子之间的一条鸿沟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个美满的家庭，而虎妞，这个在变态家庭中成长起来的病态女子自然也不例外，在她心中深处，仍有那么一个梦想――组建一个象样的家庭。因此，她选中祥子实现她的“家庭梦想”，但在整个梦想实现的过程中，虎妞“男性化”的缺陷使她的梦想注定困难重重，最终宣告流产。首先，在祥子的眼中，刘四是个值得他崇拜的对象：“在祥子眼里，刘四爷可以算作黄天霸,,,,他心中的体面人物除了黄天霸，就得算那位孔圣人,,,,，武的里，连一个能赶上刘四爷的还没有。”○而虎妞，简直就是刘四爷的翻版，手腕7够狠、够泼辣、够刻薄，一样的自私自利、惟利是图。可是，为什么祥子无法接受、喜欢几乎承袭了其父性格的虎妞呢？这仅仅是因为虎妞相貌丑陋吗？不是！是因为祥子是个没接受过任何现代意识洗礼而且男权意识浓重的人，在他的思想里，男人应该比女人强，女人必须以男人为天。所以，面对着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强过自己的虎妞，他本能地感到威胁：“他能干得过虎妞？她只须伸出个小指，就能把他支使的头晕眼花。”○尤其是虎妞做每件事都不是像小福子那样羞涩、甜8腻的叫“祥哥”定夺，让祥子过足当家的瘾，而是凭着她的经济优势轻松的获得家庭中的支配和中心地位。不顾他的意愿，自己说了算，还不许反抗。这使祥子觉得“象被猫叼住的一只小鼠”，其尊严和要强的心灵受到重创。而事实亦是如此，在婚后，祥子的生活理想就被虎妞蛮横的打压着，而他无反抗的能力。虎妞与祥子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理想。虎妞的成长环境是剥削阶级，这使她的思想行为都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无论何时何地都想办法剥削别人，满足自己。所以，嫁给祥子后，她并不甘心当一辈子车夫老婆，而是按照自己的愿望改造祥子，使他改变自食其力的想法，学她父亲那样，靠“心路”吃饭，过剥削人的生活。然而祥子的背景跟虎妞截然不同，他是在与虎妞相对立下层阶级中长大的，被剥削了半辈子，他的理想仅仅是拥有一辆自己的车，自己拉，而不是反过来剥削别人，因为他知道被剥削的痛苦。这样的生活理想，被虎妞讽刺为愚蠢的，骂祥子是傻瓜。生活理想的不同，使祥子做事时时都受到虎妞的干扰，其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这里，我们也可看出虎妞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为了自身的利益，不去理解，也不想理解祥子，只是一味的要求祥子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否定了祥子正当合理的要求。其次，在祥子与虎妞的结合过程中，一直都是虎妞处于主动地位。这主要体现在虎妞对祥子的追求和与祥子之间的“性生活”方面。祥子是个受封建意识影响很深的人，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所以虽然他觉得虎妞确实是个很能干的人，但他始终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互动，应该是男人处主动地位。而虎妞的反其道而行，使他深觉自尊心被打击，并且由虎妞的主动去判定她是个淫荡的人，骂她是个“破货”。而鄙视她的同时，祥子也畏惧着她。这要“归功”于虎妞那强悍的个性。祥子是个要强的男人，他深知虎妞豪横泼辣，精明能干，没有一个人不怕她。一旦自己落入虎妞的手中，就等于落入了“魔掌”，翻不了身，“要了她，便没了他”――这是祥子的内心感受。所以，面对虎妞的追求，祥子逃到了曹先生家里去“避难”。如果不是虎妞使诡计，祥子还在躲着虎妞。在“性生活”方面，虎妞也是占有相对的主动权。虎妞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她对性的欲望被压抑着。一遇上祥子，她的这股欲望就赤裸裸的暴露了出来，而且显得主动、强烈、难以满足，这使祥子非常害怕――称其为“厉害与恶毒”。且看：“虎妞穿着红袄，脸上抹着白粉与胭脂，眼睛溜着他。他不敢正眼看她。她也是既旧又新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姑娘，也是娘们；象女的，又象男的；象人，又象什么凶恶的走兽！这个走兽，穿着红袄，已经捉到他，还预备着细细的收拾他。谁都能收拾他，这个走兽特别的厉害，要一刻不离的守着他，向他瞪眼，向他发笑，而且能紧紧的抱住他，把他所有的力量吸尽。他没法脱逃。他摘了那顶缎小帽，呆呆的看着帽上的红结子，直到看得眼花——一转脸，墙上全是一颗颗的红点，飞旋着，跳动着，中间有一块更大的，红的，脸上发着丑笑的虎妞。”○ 9从上面的文段，我们可以看到虎妞的情欲是多么的赤裸裸，而祥子面对这样的情欲，他是如此的害怕。除了担心身体受不了外，更重要的是感到不堪。因为“对于男性而言，‘性’不单纯是肉身的感受，它更是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代表着自我的成就和征服”，在其间，男人“还肯定了自我男性的气魄”。○而作为男10人的祥子，面对性欲还强过自己的象男人般的虎妞的性欲，他感受不到所谓的“男性的气魄”，只觉得窝囊、憋气。而虎妞浑然不觉她的行为使祥子的心理承受着强烈的失重感、压迫感以及无时无刻不在的自卑感，以至于不幸不可避免。总之，她“男性化”的个性在生活上处处压制着祥子，“男性化”的追求与性欲使祥子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男人，倒象是个“娘们”。而这桩婚姻注定会是个造成两者悲剧的婚姻。2.完美设想的破灭除此之外，虎妞过于自信的个性也是使梦想流产的原因之一。首先，她以为她背叛了本阶级、背叛了父亲所换来的婚姻，会使祥子有一丝感动，会不计较前事，好好的跟她过日子。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这样做使祥子更加认清了自己的阶级地位，清楚自己必须在一个会奴役他的妻子手下生活，明白自己的生活轨道将被打乱进而毁灭。所以，他的心中没有感激，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死寂和无奈。婚后，虎妞凭借经济上的优越，给祥子好处，“给他买零嘴”、“做好吃的给他”、“不让他拉车”，想让祥子晓得她的好。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反而把祥子推得离自己更远，更让祥子看清她的自私。再来，虎妞自认只要拿她与刘四之间乱伦的丑事威胁刘四，就可以致使刘四妥协，又自认为刘四没她这个生意上的帮手不行，所以她无所畏惧的离开家里结婚去。她满以为刘四气消后会让她回家，认了这门亲事，她还可以继续做她的掌柜。她对祥子说：“我呢，那天要是不跟他闹翻了，决定不出来。现在我的气都消了，爸爸到底是爸爸。他呢，只有这么个女儿，你又是他喜欢的人儿，咱们服个软，给他赔个‘不是’，大概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但她错估了刘四。刘四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人和车厂全部盘出，11自己卷起所有的财产走了，一个子也不留给虎妞，使虎妞直嚷着“押错了宝”。虎妞的自以为是使她两头空，从而使她的家庭梦想埋下了破碎的种子。 三、社会因素 虎妞的婚姻之所以以悲剧收场，除了与她自身息息相关之外，还存在着一定的社会原因的。1.只谈阶级性，不讲人性虎妞生活在一个半封建半殖民的旧社会，这个社会是一个无视人的正当权利、人的生命存在、人的内在价值、人的独立人格的社会，是一个封闭的、僵化的、培养专制权力者的畸形生存空间。而虎妞作为“人”本应有权力实现其本能的需求，也有权力追求婚姻的自由。但因其处在这样的空间，使她原本正常的生理心理欲望演变成一种变态、畸形。当她遇上祥子，那被禁锢了三十几年的不满一下子涌现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的青春与爱情，意识到一个女人正当的、合乎人性的生活欲望被以刘四为代表的邪恶势力剥夺着。于是，她反抗了――以自己独有的、虎妞式的方式反抗了。但她的反抗却受到了以刘四为代表的封建旧社会的否定与阻挠。可以说刘四是强大的封建势力的代表，他有着严重的传统的封建等级观念。虎妞就曾对祥子说过：“他是拴车的，你是拉车的，他不肯往下走亲戚。,,,,谁给我说媒也不行，一去提亲，老头子就当是算计他那几十辆车呢。”即使是同为一个阶级，地位不如刘四爷的，他也不会同意，更何况被他踩在脚下12○的洋车夫了。○所以他虽然欣赏祥子的勤劳、老实，但他坚决反对虎妞与祥子的13结合，并威胁着虎妞“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不能都便宜了个臭拉车的！”。在威胁不成后，把虎妞赶了出去。虎妞后脚刚踏出家门，他就把他的车厂收了起来，自己拿着钱享受生活，还让虎妞找不着他，无情的断绝虎妞的经济来源，使虎妞应验了他那句“打算跟我要一个小铜钱，万难！一个子儿不给！”陷入经济危机的虎妞，最终还是因难产而无钱送医，被产婆以及巫婆活活给折磨死。虎妞，仅仅是为了争取自己自私的渴望已久的爱情婚姻生活，就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的惨痛代价，何其残忍！虎妞的死，仅仅是因为她自作自受、父亲残酷无情所造成的吗？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那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和封建迷信。被封建势力奴役着的虎妞，她即使渴望拥有“爱”的权利，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在强大的封建礼教、金钱和权势的压力下，即使有“做正常人”的意识，却没有“做正常人”的权利。○虎妞在临死前，曾对祥子发誓：14“等我好了，我乖乖地跟你过日子。”这是虎妞发自内心的最真切的告白，然而却不能实现。封建旧制度残害了虎妞，从根本上否定了人生来具有的生命价值，更否定了虎妞追求幸福、自由的权利。虎妞的死，让我们认清了这个黑暗的旧社会不把人当作人的本质，看到了封建社会荼毒和摧残妇女最惨厉的一面。2.中国传统伦理价值观的否定旧社会的恶势力毁灭了虎妞的价值，而来自于中国传统道德的价值观念也同样否定了虎妞的价值。虎妞是在世俗标准评判女性的无形竞争中，无可选择地被淘汰的○。 1615 ○在传统的道德中，世人要求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所谓的“三从”是指：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是指：妇德、妇容、妇言、妇工。但虎妞除了“三从”中的“夫死从子”来不及触犯外，其余的都触犯了。出嫁，她不顾父亲的反对，自导自演，自己为自己筹办喜事。出嫁后，不以丈夫马首是瞻，反而骑在丈夫的头上，蛮横专制。而且，她没德没行、言语粗鄙不堪、不勤俭治家、好逸恶劳,,,,这使她在世人传统的眼光中，她就是个“失德”的女人！不仅如此，虎妞还又老又丑――这是她的客观的状况，但祥子与刘四，似乎都在用女人“以色事他人”的封建伦理价值观去审视“无价值”的虎妞。刘四因其丑不足以“事他人”而利用她来管理车厂。祥子因为虎妞欺骗了他，而且其丑且强悍而厌恶她。这充分显示封建伦理道德的虚伪和残酷无情，虎妞虽然没有受过伦理教化，但长期积淀的封建观念却在血液中浸淫，在夫妇爱情或者家庭价值观念上处于女子“无色”便是缺德的心理压力场中，封建伦理道德为女性设立的价值陷阱中，凶顽的虎妞也同样跌落其中。○而且，我们纵观中国文学所塑造的17所有悲剧女性，哪一个女性不是清丽可人、美艳无比、温柔似水的。如窦娥、杜十娘、李香君等。正因为她们人美心美，所以人们特别喜爱。当她们被毁灭时，就激起了人们无比的同情和惋惜。又如杨玉环、繁漪等这类美丽女性，纵使她们的心不美，但人们还是因为她们的美貌以及得当的行为举止而去注视她们。在批判她们的同时也给予了她们同情以及客观的评价。而虎妞，仅仅因为没有在外貌上引人注意条件以及那所谓的“三从”，就失去了作为悲剧人物的资格。3.男权思想的否定除此之外，我们透视虎妞的行为，可以发现她的种种行为都是一定程度上的对男性权威的挑战。为了与祥子结婚，她不顾一切与刘四决裂，并威胁刘四，对刘四这个一家之主的绝对权威进行深刻的挑战，狠狠的打击了刘四的男性权威。而就祥子来说，祥子是从乡下来到大城市里的“乡巴佬”，传统文化中那种“男性本位”的观念已经深浸到其脑中。而在与虎妞的婚姻生活中，虎妞的“主内”、“主外”的强悍个性使他的“本位”意识受到沉重的打击，使他觉得自己里外都不像个男人。而祥子的这些感觉，使其他有着男权思想的人乃至整个社会都把造成祥子悲剧一生的矛头指向虎妞。不论是忤逆父亲、压制祥子还是追求刺激性欲，都看得出她在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对男权社会进行一种属于“病态”范围的反抗。但因为整个社会仍弥漫着浓重的男权思想，使虎妞的这种自发的反抗被狠狠的打压着、否定着，使她的这种带有一定先进色彩的行为被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4.接受的思想的性质不同，评价不同虎妞对男权社会、男权思想的反抗是有一定的积极性的，而且在她与祥子的结婚过程中，她的“自导自演”更看出了她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胆挑战！但为什么这种积极性迟迟才被人发现呢？除了社会存在浓重的男权思想外，还有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原因。虎妞生长在一个二十年代末期的剥削家庭，在这个年代里，资产阶级各方面积极、消极的思想在新兴的市民阶层和封建阶级内部渗透着。而虎妞，当然不可避免的受到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只是，她受到的影响与其他同样是出生封建剥削家庭的青年所受的影响不同。虎妞受到的是资产阶级金钱至上、惟利是图、惟我独尊的消极思想的影响，纵使虎妞当时生活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源地北京，耳濡目染，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的观念有可能影响虎妞的行为，但终因其最初在变态家庭中受到的资产阶级剥削教育是极其强大的，使虎妞最终被这种消极思想的侵蚀，成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不顾他人意愿而行动的女人。也正是她这样的思想，使她的挑战刘四权威、“为婚姻出走”的行为蒙上了一层功利色彩，并且这层色彩使她“为婚姻出走”所具有的一定先进性被掩盖起来。而其他的封建青年，他们是在比虎妞相对自由的、正常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在其人格尚没开始沦丧时，就受到了资产阶级“自由”、“民主”、“独立”的先进思想的教育。所以，他们的行为在众人的眼中是一种对旧社会的反抗，是一种时代进步、思想进步的征兆。所以，同样是“为婚姻而出走”，但在世人的眼中，其性质和意义是不同的――虎妞的“为婚姻出走”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是一种道德伦理的违背，它造就了一个男人悲剧的一生。其他人的“为婚姻出走”是一种对个人自由幸福的追求，是对封建“包办婚姻”的挑战，是时代进步，人们思想解放的标志。所以，即使虎妞的“为婚姻出走”也有为了自身的自由和幸福而奋斗的成分，但是这并不被世人所肯定。这为她的悲剧色彩又添上了一笔！也因此，在小说中，尽管她是作为一个悲剧的主体而存在，但由于她与整个社会的思想相背离，使自己在五千年来中国文化背景下失去了人们冷静观照的资格，长期不为人们所接受，文学批评更很少将她作为美学对象来看待。○因此，18世人在把祥子和虎妞摆在一块来评价时，往往都会把所有的罪都加在虎妞身上，把虎妞对祥子的追求看作时祥子人生悲剧的重大转折，甚至根源。要虎妞来承担一个“老实、忠厚、善良”，“仿佛在地狱里也能做个好鬼似的”祥子毁灭的悲剧后果，这对虎妞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虎妞，因为她“出轨”的行为、丑19陋的相貌给了世人不良、恶心的印象，所以，即使她死了，也没有人以最客观的态度去评价她，肯定她的价值、她的努力，反而受到世人无情的唾骂！ 四、创作主体的思想意识 通过以上的粗略论述，我们知道虎妞的许多行为纵然是可恶的，但是自发的反男性中心社会意识的行为仍是值得我们赞赏的。但事实上是，虎妞这一先进行为在六十多年来很少为读者所阅读乃至接受，其原因何在？除了跟世人的思想意识有关之外，我认为还在于作者。因为作家在写作的时候，往往都会在有意无意的受到自身思想、道德观念的影响下进行作品创作。而作者的思想意识往往会影响作品中人物的发展走向以及结局的发展。在老舍先生的作品里，可将女性形象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圣洁的女性。例如《骆驼祥子》中的小福子，《四世同堂》中的韵梅等，她们温柔、善良、勤劳、勇敢，默默承受着来自社会的种种压力和屈辱，出淤泥而不染。一类是心灵丑恶的女性。如虎妞和《四世同堂》中的大赤包，她们是罪恶的代表。在作品中，我们可以从语言上去品味出老舍在对待这两类女性的态度的不同。对待前者，老舍先生是无比的同情与关怀，用最好的语言去刻画她们。对待后者，老舍先生是极端的鄙视和唾弃，用最刻薄的语言去批判她们。比如，看老舍的《骆驼祥子》，我们用最客观的态度去寻找虎妞的闪光点，但都很难找到。原因何在？在于作者思想中的男权意识。在作者笔下，但凡传统女性所应有的优势，虎妞没有分毫，而作为女人应力戒的缺陷却全占了。在她身上，作者倾注了全部的厌恶之情，她的确成了一个集恶于一身的怪物。○而小福子，作者虽然给了她悲惨的境遇，但20是却给了她极大的同情、怜悯以及虎妞梦寐以求的祥子的真心对待和爱情。两种态度的差异，使我们不难察觉老舍先生创作中浸透着几千年来中国文化传统男权意识对女性角色的价值规范和内在欲求。○也就是因为这种思想，才使老舍先生21在虎妞的外貌和行为举止上，用了极其夸张的语言和无比厌恶的态度去刻画虎妞的里里外外。使虎妞从诞生那一刻起就是一个不得宠的人物，使虎妞本身那少得可怜的优点被掩盖起来，不被人轻易发现。就虎妞的外貌来说，对祥子悲剧一生起作用的是虎妞的性格，与她的相貌没有多大的内在必然联系。但老舍先生却用了大量的带有夸张性的、刻薄的语言去刻画虎妞，使她不仅心灵上丑恶，连人最起码的样貌都丑陋不堪。且看：“她的脸上大概又擦了粉，被灯光照得显出点灰绿色，象黑枯了的树叶上挂着层霜。”○ 22“虎妞刚起来，头发髭髭着，眼泡儿浮肿着些，黑脸上起着一层小白的鸡皮疙瘩，象拔去毛的冻鸡。”○ 23“她的脸起来，黑红，加上半残的粉，与青亮的灯光，好象一块煮老了的猪肝，颜色复杂而难看。”○ 24从以上的语言，可想象得出虎妞那“魔鬼”般丑陋的长相。这样的描写的“好处”就是让读者“先入为主”――看到她的脸就下意识的认为她的心也是丑的。从而在心理上给读者带来强烈的反感，由此不难看出老舍先生对虎妞的鄙视。由古至今，在世人的眼中，女性容貌的美丑也是衡量女性自身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准。但老舍先生却残忍的剥夺了虎妞身上这一重要的标准，让她变得又老又黑又丑，从而使她在世人的眼中成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女性。虽说这是为了凸现祥子的悲剧，给读者一个震撼的效果，但这做得太过火了。从老舍先生对虎妞外貌的描写所采取的富有漫画效果的修辞方式中，非常鲜明地流露出作为一位男性作家在文化心理结构中所沉淀着的男性价值观念。○ 25再从虎妞的行为来说，虽然虎妞的种种行为都是大胆的、蛮横的、违背道德的，并且对祥子的一生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但她的这种行为的产生都有着一定的家庭因素和社会根源，并不能全怪罪于虎妞。但老舍先生在描写虎妞强迫祥子与其发生关系的行为时，却用了大量的笔墨，过分的强化了虎妞行为的丑恶和对祥子造成的精神痛苦。虎妞设计祥子与她发生关系，表面上看，所有的错都在于虎妞，但实际上不是。祥子也有一定的责任，情欲的力量击垮了他的由道德观念支撑起来的对于生活绝不迁就的意志，“不知为什么觉得非常痛快，大胆、极勇敢的要马上抓住一种新的经验与快乐”。当情欲满足后，他便作出道德上的自我批判。○可看出，祥子与虎妞发生关系，在感官上他是不怎么不排斥的。他之所26以感到痛苦，是因为他的理想是“娶个一清二白的姑娘”做老婆，但与虎妞发生关系且结婚后，他不满虎妞竟是个“破货”，他觉得他的理想、他的男性尊严被玷污、亵渎了，这使他难以接受且非常痛苦！前面我们说过祥子是个有着传统的大男人主义的男人。他希望结婚以后他的妻子对他马首是瞻，事事听从他的安排。但是，在他与虎妞之间，却是虎妞养着他，连梦寐已久的车也是虎妞出钱买的。他必须听虎妞的话，让虎妞骑到他的头上。这使他受伤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居然要花女人的钱，被女人养。所以说，祥子所谓的精神痛苦，无非是大男人主义、男人的尊严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失去的应有的威风与体面。因此，可以说祥子所受到的精神伤害，很大程度上是他的封建思想中的男权意识在作祟，虎妞并不应该负全部责任。但老舍先生却以最残酷的语言把所有的罪都加在虎妞身上。甚至还暗示：祥子的身体之所以一天比一天虚弱，是因为虎妞旺盛而不知节制的欲望导致的，认定虎妞是一个吸精血的妖怪。其结果是：一个男人的悲剧却让一个女人来全部承担。许杰先生就对此提出批评：“老舍先生把生活的描写，这样的强调起来，而且几乎是提到成为祥子这个个人主义者之所以走上堕落的决定因素上来，这却不能不使我们发生一些怀疑,,,,我们忍心把社会问题，生活问题移尸灭迹的罪嫁到性生活上面吗？”○许杰先生意识到，老舍的男权意识使虎妞在作品中扮演了一个蒙受耻辱27的受到冤枉的角色。但是，老舍先生没有意识到，所以，在设置虎妞的结局时，作者给予了她最严厉的处罚。对女人来说，爱情往往就是人生的一切，婚姻幸福是其存在的全部意义；孩子是生命得以延续的保证，有人甚至认定只有做了母亲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可虎妞非但没有做成母亲，而且还因孩子而命归黄泉，并且在她死后还明确指出她是“该死的”。○可见，作者对虎妞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其实，我们28应该看到，祥子的悲剧是另有其深刻的社会原因，而一个虎妞既改变不了祥子的悲剧命运，同样也不是造就祥子悲剧一生的主要原因，她充其量是起了个催化剂的作用。其实，虎妞的一生也是悲剧的。但是文中因作者原因而隐含的男性中心意识以及祥子悲惨的一生使读者不易关注到虎妞的挣扎和反抗，以致虎妞的从开始的挣扎反抗到最后的死亡所应有的悲剧美被以祥子毁灭为核心的社会控诉主题所冲淡，文本中应含的复调性也被弱化，使虎妞成为一个别人眼中的坏女人形象。 总而言之，虎妞是我们现代文学人物画廊中一个很有特色的艺术形象，她的一生与祥子一样是悲剧的。而我们应该用客观的眼光去看虎妞的悲剧性，评价虎妞这个一样具有美学价值的形象。在剥析虎妞悲剧根源的同时，我们也认清了半封建半殖民的旧社会给广大人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灾难！总之，虎妞为老舍先生笔下的城市悲剧女性群像图增添了异彩，展现了下层市民妇女在寻求自身解放时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引起我们对争取妇女解放这一历史使命的庄重思考。 29○[注释]①谢昭：《研读》, http://sdjpkc.vicp.net/ec2006/c31/Course/Content/n43/2王道俊、王汉澜：《教育学》，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508页。 ○3○9○11○13○22○23○24老舍：《骆驼祥子》【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10月版，○第32、130、136、77、74、112、125页。4陈娟：《文学形象――虎妞的情爱悲剧》【J】，桂海论丛，2004年6月增刊，第64页。 ○5○6蔡之国：《虎妞性变态心理追析――兼谈老舍小说中“暗示”手法的运用》【J】，○语文学刊，2001年第2期，第30页。7 ○8 ○20 ○28陈留生：《“性别－文化”视域里的虎妞命运》【J】，海南师院学报，1997○年，第4期，第55～57页。10苏天辅：《形式逻辑》【M】，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245～246页。 ○12○29唐锦文：《虎妞：一个城市悲剧女性的形象》【J】，攀枝花大学学报（第18卷），○2001年12月，第4期，第28、30页。14○15○16○18○19储坚：《虎妞的悲剧》【J】，广西教育学院学报，1996年，第2期，第67～○69页。17龙永干、姚长生：《也谈虎妞》【J】，益阳师专学报，1994年，第15卷第4期，第115○页。21 ○25 ○26 ○27张丽丽：《从虎妞形象塑造看老舍创作的男权意识》【J】，齐鲁学刊，2004○年，第4期，第63～66页。 [参考文献][1]老舍. 骆驼祥子【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2]王艳荣. 原画的复现【J】.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1期[3]曹立新，完绍钢 . 虎妞形象之我见【J】.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科版），2000年第2期[4]唐锦文. 虎妞：一个城市悲剧女性的形象【J】. 攀枝花大学学报（第18卷），2001年12月第4期[5]储坚. 虎妞的悲剧【J】. 广西教育学院学报，1996年第2期[6]陈留生. “性别－文化”视域里的虎妞命运【J】. 海南师院学报，1997年第4期[7]苏天辅. 形式逻辑【M】. 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83年[8]张丽丽. 从虎妞形象塑造看老舍创作的男权意识【J】. 齐鲁学刊，2004年第4期[9]龙永干、姚长生. 也谈虎妞【J】. 益阳师专学报，1994年第4期[10]陈娟. 文学形象――虎妞的情爱悲剧【J】. 桂海论丛，2004年6月增刊[11]蔡之国. 虎妞性变态心理追析――兼谈老舍小说中“暗示”手法的运用【J】. 语文学刊，2001年第2期[12]谢昭.《研读》. http://sdjpkc.vicp.net/ec2006/c31/Course/Content/n43/.htm11本文由(www.wenku1.com)首发，转载请保留网址和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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