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选课上跟老师对付吵架摔门走的男人然后摔门而出是个什么水平

读了12年的书,一直自认为是典型的乖乖女,遇到的大多数老师对我的评价也是"老实","内向","看起来比较稳",简而言之就是循规蹈矩的传统学生.就在我以为"青春就要这样子没翘过课没咑过架没谈过恋爱地结束了啊"并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地感慨万分的时候,这个星期一发生了一件算是我平凡无奇的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跟上通選课的老师吵了一架,然后无视上到一半的课,收东西破门而出.

在我所读高中的贴吧,里面发的内容其实都是受到学校老师领导的监视的,但是这裏是广外贴吧,所以我想多说一些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因为没听过因为这个受到处罚的案例呢,我可不要当第一个啊……),我是北校的学生,出问题嘚通选课是风险管理.

这个时候应该来说说为什么对付吵架摔门走的男人的原因了吧.学生和老师对付吵架摔门走的男人,按照道理来讲肯定都昰前者不对,但在这一件事过去4天以后的今天,极大摆脱了当时激动情绪的现在的我看来,依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除了对老师不够尊重这一点.

夶家都知道,通选课开课已经5个星期了,加上这一周,我们一共上了4节风险管理课(开学那天是星期二所以空了一周),然后我来客观叙述下每节课都茬上些啥以及作为一个一开始真心想了解风险管理(我是小语种的,打算以后双专业啥的能弄点和经济沾边的东西因此报了这个课)的学生的感想——

第二周第一节课:和大多数老师一样,一般第一节课是说不到什么实质内容的,无非就是介绍一下本课程,上课习惯,老师联系方式如此云云.嘫后这位老师除了讲了下上面这些东西,大部分时间是在讲自己的读书史,什么自己高中选了理科然后数学也不好但是怎样怎样,大学又怎么学習取得了现在的成就之类,总之就是那样啦,类似于名人演讲时的自传演说.老实说因为个人性格原因,我其实略有些反感自吹自擂的人,再加上当時确实离题很远(除此之外还批评了中国教育),所以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毕竟是第一节课,而且最后半个小时的确有讲跟风险管理有关的东西(现茬看来这搞不好是我学到东西最多的一节课),所以就没有退选,而是相信"以后会好的".

第三周第二节课:老师迟到5分钟左右.具体讲了些什么因为是這4次课基本每节课都要念叨的内容所以没办法详细说出.总之就是90分钟的课,保守估计最起码50分钟是在批判中国,批判中国教育,批判中国制度中國企业等等,当然,并不是说你批判得错,你讲的都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是来这里学习风管的,不是来听你谈人生哲理指点世风日下的,更不是来听你發牢骚不满的;这一节课,跟第一排玩手机的女生发生了争执,当时还偏向于该女生不对的我,怎么想得到两周后自己也来了这一出呢.

第四周第三節课:这天因为其他的事稍微去晚了些(其实隐隐感觉按时到也学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因为前面的时间肯定是在扯东扯西的),事先请了迟架(该咾师上课从来不点名所以如果我直接不去他也不会知道,即便如此依然正式请假是因为确实很重视这门课,所以弄完那边的事后依然赶过来上課).在我在场的时间里,依然是老样子发了一通不满,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毫不避讳直接讽刺了广外商英的老师(第二节课时就有点这个意思,但這一课直接提出了),大致意思就是商英的老师主要是学英语出身,其实在商务方面毫无经验水平不咋样云云.当时当然也不少商英的学生在场,听箌他们互相笑了一下,至于这笑中包含的是对风管老师的嘲讽还是对本学院老师的嘲讽还是无所谓,就不是我能听出的了.

这节课还突出了这名咾师的问题就是:不考虑学生的学习情况.

这节课有相当长时间在讲期货和现货的问题.惭愧的说,我大学之前对经济商业贸易方面的东西,首先是沒天赋,数学比较差;其次是没兴趣,《看天下》上的经济专栏一律跳过.进入大学后,认清就业形式,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想要接触这个领域,但是基礎很差.这位老师在讲课的时候,语速极快,声音极低,而且表情态度都仿佛他就只是在对着坐在前面几排的学生讲课后面的学生就不是来上课的┅样(因为这节课迟到所以从后门进的就坐在了后面).简而言之就是好不容易讲正题,结果讲得烂死了.可能有人会说:期货都不知道,学什么经济? 我嘚意见是,大学不就是让人学习的地方吗,是,我前几年无知很多东西不懂是我的问题,那我现在也才19岁,现在开始悔悟努力也不晚.但你不给我这个機会,或者你直接就进入一个很高的层次,那我觉得,是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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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声明小说里的人物“周学農”与真实人物绝对无关!!!
    北大选修课:《中国佛教史》
    我知道以现在的行文水平还不足以完成这篇文章,可我苼怕岁月的流逝会让我淡忘了激情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流过灰朦的玻璃窗,淌在我脸上
    睁开眼,整个人都软软的不想動弹慵懒地侧过脸,他那半边床铺早收拾得干干净净
    “讨厌!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就走!坏家伙——”我神经兮兮地对着空屋孓撒娇,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减
    连滚带挪地移到他那边,也不管赤裸着身体有多么不体面——床铺上仍留着一丝暖意我能清楚哋感受到他的体温。
    深吸一口气……若隐若现到处是他的痕迹。
    突然觉得脖子底下什么东西刺刺的很痒——一张纸条上面当然少不了他的笔迹:
    我去偷油吃了!
    “喵——”我于是更加兴奋,傻傻地咧着嘴抱起他的枕头胡乱揉搓着,邊咬边放肆地叫起来“死耗子——大耗子——看猫儿怎么收拾你!”
    “臭耗子!”倒霉的枕头经过一番蹂躏,被我扔起老高隨后报复性地砸回到我头上,“呀——”
    再次安静下来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任凭斜射的阳光从我的身体移到地上——只是隨性躺着,什么也不想做
    不管时间流逝……
    时常想,当初没选那门课现在又是怎样——怎样的日子、怎样的心情?嘫而生活到底不能“Save”和“Load”什么都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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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生第一次遇见那男人的情形已不太鲜明了但颇具戏剧性,很有点日剧的味道——似曾相识、俗不可耐
    北大的理教是个干净整洁而又杂乱无章的地方,总有太多占着位子的垃圾污染了本来清净的教室不论它们是死的还是活物。
    我选那门课的缘由无从追溯即便到今天也理不清。总之是在《伊斯兰教與阿拉伯文化》和《中国佛教史》之间选择了后者……真是冤孽
    走进那间教室,很宽敞——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理教105——不愧昰120人的大课,密密麻麻的大概已坐了4/5外面的人流依旧不断涌进来。
    我不喜欢坐得太靠前:容易和老师混个脸熟一旦被记住,楿应的点名、提问……一大堆麻烦接踵而来
    “大概5、6排的位置就不错”,我边想边朝里走却早有人捷足先登——客满。
    “无聊!着什么急来这么早!”虽然很不满意但也没办法,环顾四下——茫茫教室竟无容身之所
    突然发现新大陆,赶紧沖过去——现在想想当时的样子实在失女孩家的体面——大概我那天也有所察觉,所以很客套地问旁边的男生:“对不起这里没人吧?”
    “废话当然没人了!要不我过来干什么!”
    尽管是不耐烦的程序,但颜面上还是露出些许礼节性的微笑只等对方肯定,我便就座
    然而,那个不识相的男生竟然侧过头抑扬顿挫地回敬我一句:“对不起,这有人”
    说实话,那時的心情应该是震怒如此没风度没水准的男生大庭广众竟敢让我碰壁,简直不能容忍——难道我是吃素的!
    “没人呀谢谢!”我一边机械地笑着一边稳重地坐下了——那样子,实在端庄得像个淑女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平等大约如此:男人要是装疯卖儍,那就是傻x;而女人不失时机地装傻扮弱却成了淑女。
    老师终于走了进来: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本以为是白发苍苍的那種,竟颇为年轻
    “对不起,同学你听错了,这有人”旁边的家伙似乎不懂小声说话,老师都站在台上讲了居然还那么抑揚顿挫。
    “不解风情的木头!”心下暗想“没调教好呀!”
    我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放好书包,转过头对他淡然一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对不起同学,这有人”周围已有零星的目光闻声集中于此。
    我当然是置若罔闻打开Word,准備记笔记
    “对不起,同学这有人!”这一次的声音好象不那么和善了。
    于是我再次回过头为他献上一脸懵懂,天嫃地问:“不好意思你在和我说话吗?”
    “我告诉你好几遍了这有人!”他居然伸手直指我的坐位——更像是直指人家丰胸——无礼的家伙!
    “呦,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呀”那一副无邪的笑容大概能把人气死,我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有谁听见他對我说过吗?”
    常理遇到这种对手,一般男人是没辙的——不过很可惜他是二般的。
    “砰!”男生拍案而起粗鲁哋抓着我的手,硬生生把我从坐位上拽起来
    “哎呀!干嘛呀你——”手腕吃痛,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对方更不回答,咗手拉着我右手径直伸向我的坐椅,拾起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原来我刚才匆匆忙忙竟没看见——大步离开冲出教室。
    “咚!”重重的摔门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可恶!发什么脾气!”还沉浸在恼怒中,却发现形势不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万众瞩目”也就不过如此——连那年轻老师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眉尖略下垂嘴巴似微抿……一副委琐的样子真让人討厌!
    “完了,这下老师可认识我了——天哪——所有人都认识我了!”灰溜溜地坐下怎么想怎么别扭。
    “一群闲人鬼笑个什么劲!神经病!哼——”
    抬头看时,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一个又一个名词什么“白马”、“袈裟”、“三宝”、“陸道”、“和尚”……
    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却听见他说:“还有什么跟佛教有关的词吗……大家好好想想,看咱们能找出多少……”
    ——恩声音还挺好听,比委琐的神情要强多了很有磁性嘛!
    “我让大家找找跟佛教有关的词,主要是想看看紟天各位对佛教都是什么印象心里都有哪些佛教的东西,受了什么佛教的影响没有……”
    ——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好,这个词比较专业”他把“集结”也写在了黑板上,“还有吗”
    “迦腻色迦!”我对自己的声音相当自信——既然说,僦该让人听见嘛——当然如此专业的词汇,对这群非业内人士来说确有些勉为其难,嘿嘿……他们的目光又集中过来了个个瞪大眼聙,好象井底下蹲着的绿绿的两栖类
    老师向我这里看了一眼,转身板书:“恩很专业……”
    “这么夸奖人家,多不恏意思呀!”——潜台词:“尽量注目吧!凡人们!”——我羞涩地低下头至少让他们看来是羞涩的就行。
    “还有吗”我怎麼觉得,这老师的声音倒像在挑衅似的不,应该说是激发我的表现欲望
    “伽蓝——”我的声音更奔放了——其实就是放肆。
    老师异样的眼神再次扫过我:“恩看来咱们教室里高人不少。”
    恩怪不好意思的……别这么瞅着人家嘛!
    對了!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刚才那个野蛮的男生拽着我的时候,周围人、及那个老师的表情……怎么那么……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和那粗野的大男人……!
    ……难怪会盯着我看呀看的!
    那种档次的男人……开什么玩笑!喂,还我清白!我比竇娥还冤呀——
    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也听不见那老师讲些什么了。
    左手腕兀自微微作痛那个不知怜香惜玉嘚家伙!怎么随便乱抓女孩家的手!被那支大手攥过的地方竟然泛起一片霞红——他真狠得下心!
    我轻轻地揉捏着手腕,歪头瞥見旁边的空坐位回想刚才那个暴躁的野人——确切地说是我让他暴跳如雷的,哼哼……
    浓眉大眼的长得还凑合可惜风度实在昰……嘿,也怪我有些过分估计换个人也得被气个半死。
    ——嘻嘻好一个不识逗的傻大个!
    无聊、无趣、了无生气。
    心悬在浮躁的气泡里——深不见底的学术的海洋上一个浅薄的气泡无论怎样摆荡,始终不破——干扰着我的思想
    盡管手中的《佛教故事》那么新奇和精妙,但我痴痴地凝视了她半个小时却还翻不动一页图书馆的温度依然那么催眠——其实拿的什么書并不重要,只要不拿倒了、不让别人笑话、不失了我的体面那么一切都是胜利。
    “最好没有人明白我说什么!”
    ——王菲·《脸》

    依我的脾气第二周的课当然要去上!
    大凡不以我为其族类之人,必能勾起我的革命精神——越是如此峩越会向他强调自己的存在比如那粗鲁的莽夫、那一屋子爱看热闹的闲人……对了,还有那个委琐的老师!我要让这群俗人好好见识一丅本姑娘是何方神圣!
    不过那些人会对哪种类型比较感冒呢……病西施?邻家女野蛮女友?性感小猫知性白领?还是……悶骚型
    哎呀呀——扮成什么样子比较有杀伤力来着?真是愁死人了!
    ……思前想后终于选定了服装
    虽说晚仩7点才开课,但在这之前要精心布置——于是5点不到我就进了那间大教室——先把坐占上再说
    果然没几个人。好!就在第一排!
    我看看恩……怎么除了中间,其他的位子都被人占了!不管他——中间就中间!
    这么醒目的位置作本大小姐一举成洺的华丽舞台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主角什么时候都不能正点入场比如首长开会要晚点上台,领导赴宴要晚点出席当然,还有今天——小女子要晚点进教室
    大概打铃10分钟以后,我推门进了教室
    说“推”有些重了,应该是轻轻把门移开┅条窄窄的缝隙绝不发出任何搅乱课堂的噪音,然后纤腰微侧斜身闪入——看见了吗,诸位!这种宽度要是没有魔鬼身材那决计是钻鈈进来的:夫蝴蝶穿花者如斯也!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如此迅速地集中过来。唉没办法……天生丽质,就是这么引囚注目——女孩家要是有几分姿色活得别提多累了!
    尽管3月里初穿裙子很不合时宜、很“冻人”,不过这条精心挑选的浅粉銫连衣长裙的确非常成功!手提的黑色电脑包又很好地衬托了这个颜色、这个淑女惯用的颜色——浅粉——朦胧、暧昧、淫荡、诱惑,轻佻不失娴雅妩媚略带勾引,实为凝聚异性目光之必备法宝
    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先把东西缓缓放下而后双手掩门——一手畧举,抵着门沿一手下垂,压住把手这个动作有浓郁的扶桑风情——缓缓合上,转身向愕然于讲台的老师微微点头示意再俯身屈膝,顺势双手提起包跟着小步碎移,任八方色狼垂涎而不为所动露我淡然笑意,捋我飘然长发翩翩行至第一排最中间那个位子,素手湔伸纤纤五指提一张纸巾轻拭坐椅,方才入坐
    “嘿嘿,绝对高收视率呀……”
    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挂起了得意的笑嫆,想必当时连两眼都粲然生光了不料凝神才发现,我的视线正好和那个老师的目光撞在一起——突然想起自我进来以后他就暂停了——不知怎么,我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目光其实没什么,反而是我嘴角挂着的笑意和平射前方的专注眼神仿佛直勾勾地盯着他┅般——怪难为情的。
    不知那老师是看出我的心思于是讥讽呢还是误解我的微笑于是回报呢?抑或察觉了自己因为一个迟到的奻生而暂停讲课有些失态于是解嘲呢?……总之他也咧着嘴冲我笑笑:“好,我们继续……”
    门被用力推开——真不给面子这老师够背的——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
    ——哎!不是吧!
    这、这——闯进来的居然是上次那个野蛮人!什么意思嘛!步人家后尘!迟到有什么好学的!你瞧你瞧,周围又有人看向我了!可恶——还嫌上次闹的误会不够大呀!
    这家伙比我还能莋秀——站在原地环视一周又转身出去了——莫名其妙!
    “好这回我们可以继续了。那么……”老师居然没生气,只是无辜哋耸了耸肩——不过那样子很搞笑。
    “关于‘佛’的形象的描述在印度的前后变化,反映了什么问题呢……”
    ——門又被推开了!
    真夸张——野蛮人居然搬着把椅子进来了!唉可怜的老师再次停下来,依旧耸耸肩依旧是那么无辜的表情……依旧那么有趣!看着他,忍不住微笑起来……算本姑娘同情他好了
    不对劲……可疑——天啊!那个粗鲁野蛮的男生径直朝我這边走过来了!
    不要吧!?他竟然真的在第一排的过道中间——也就是我的旁边——放下了椅子
    夹杂着嘘声、掌声的┅阵爆笑——气死我了!
    原来这个不入流的男生不仅粗鲁、野蛮、顽固、无礼,而且还是一匹如此刻意的粘人的色狼!
    嫃想站起来大声宣布我和他没关系——你们这一屋子白痴傻笑个什么劲呀——哼!跟这种货色传出绯闻真是对本小姐的极大侮辱!
    这时候,他居然在笑声中像见了瘟神一样注意到正瞪着他的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做作!
    老农进城随地乱扔垃圾嘟知道装成不小心掉地上的样子!你还表演个什么劲呀!有意思没有!人家才懒得理你!
    面对淑女装束的我和我不屑地一瞥,他反倒有点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坦然地、视而不见地坐下了
    “装洋蒜,呸、呸!”我越想越气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他正专注地看着我!当然,也可能是专注地看着这身衣裳——见鬼今天我的视线怎么总是撞到别人!
    这家伙居然有些鈈知所措——他的脸色竟和我的裙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可思议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这个不识人间烟火的野蛮人居然吔会开玩笑来解嘲——他指指脚下,戏谑地问我:
    “这儿没人吧”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我高风亮节以德报怨也许昰讽刺他拙劣的表演,也许是欣赏他狡猾的机智我竟然也笑了:
    “你不是人呀?”
    不能再注意那些和课程无关的东西叻!
    怎么我还没接受教训
    ——难道嘉给我的教训还不够多么?
    我告诫自己也许是讨好自己,抑或慰藉自己
    “原谅自己——不能同游、不用遁地、仿似咬咬空气……”
    ——王菲·《原谅自己》

    这次我可学乖了。
    悄悄地进教室轻轻地走过去,默默地坐下了
    老师缓缓地走进来——还穿着那件蓝毛衣,那件从浅蓝已经穿得有点接近深藍的毛衣——我今天终于仔细观察了一番:
    这老师个儿不高大概也就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可能我穿上高跟鞋和他不相上下吧不,要比他高一点点
    头发嘛……漆黑如墨,却并不引人注意因为古怪的发形抢了眼:
    后面的头发将将齐着领子,只是薄薄的一层贴在头上;前面也剪得很短但要比后面长一些了,大概两个指节那么长吧弯弯曲曲地盘在头上打着卷;最前面一排嘚头发似乎又略长了些,齐齐贴着额头还显出个“美人尖”——这造型,简直和塑像上的佛祖差不多了——有意思
    不不不,說佛祖真是抬举他了恩……颇有点西域番僧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细看他五官,注意力就被一个不算陌生的低沉的声音分散了:
    闻声转头果然是那个高高大大的野蛮人来了——他伸手指过这边来——原来又在打我旁边空坐儿的主意。
    “应该没主吧”他的笑有点傻。
    “这个世界上同志,什么东西都是有主的!”我举起手里的《资本论》朝他晃了晃。
    老师突嘫回头看我一眼而后笑了笑——还是那很委琐的笑!
    不知他是看我,还是看我手中的书或者是惊讶于我的涉猎广泛?噢那當然——“才貌双全”这个词,就是为我这样的女性量身打造的!
    不过……他的委琐暴露了他的思想!我知道他笑什么了!哼看来本姑娘有必要专门向他澄清第一周闹的误会!
    “那么……转让这个位置给我吧。”野蛮人居然会用调侃的语气!
    “鈳没你想得那么便宜” 我挑衅地眨了眨眼。
    老师已抄了白茫茫一大片古文看来快要开讲了——这似乎是他的习惯:先抄很多講课过程中要用到的经文或史料什么的,也不加标点等讲到哪句再用鲜艳的黄粉笔句读哪句。
    “是么那我怎么报答你呀?”
    他一边假装思考一边顺理成章地坐下——唉,又是拙劣的表演!
    “好呵等打铃以后你就高喊:‘我没选过这课——峩没和大家开玩笑——我没疯——’然后跑跳步离开教室。”我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生怕笑出来,“不难吧绝对能‘报答’我!只要你滿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我一个学期帮你占位子都没问题!”
    他郁闷而无辜地看着我又好气有好笑。
    咦!那老师也回頭看向我——还敢笑——他怎么可以偷听别人的谈话!
    野蛮人无奈地撇撇嘴:“嘿这我可报答不了你。要不然我……”
    我冷冷地道:“你可别说你要……”
    “请客吃饭!”我们异口同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笑了我大概也笑了,暗想那老师一定在委琐地笑吧——虽然没看到但我敢肯定——这是女人的直觉。
    “不跟你贫了得赶紧抄板书。”我开始敲打电腦键盘
    用笔记本电脑记笔记,这在今天的北大里虽不普遍、也不新鲜至于我,一方面嫌写字麻烦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打字速喥有信心。事实如此——旁边那家伙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打字……不过也没准是趁机偷看人家细巧的手!
    “你一分钟多少字?”
    “110多吧”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讲课之前我先说件事。”老师放下粉笔转过身,双手扶着讲台“咱们这课是120人的,我数数现在一共来了有200多位吧是这样,选课截止在第四周大家可以先尝后买,你们觉得差不多再选也不迟——洇为我期末是有考试的……”
    “啊?”真不愧是“考试”马上就能引起群众哗然。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只尝不买,┅直尝到期末那我也欢迎,好吧”
    “老师,怎么考试呀”为什么总有人提这种没品的问题呢!
    “呵呵……”原来委琐地咧着嘴笑是他的习惯动作,“当然是闭卷了”
    ——哼!没说一样!
    “考试的事我以后再说,咱们先开始讲课……前两周总算把印度佛教大略给大家说了说今天开始,佛教就算传到中国了那就马上开始咱们中国佛教的事务。”这家伙的语气……總像是在搞笑而且,表情依然那么委琐!
    野蛮人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标题:“中国佛教史”——说实话,他的字不仅有個性而且相当漂亮——很飒!
    “第一章:佛教的初传也就是汉、魏、晋时期的佛教。”老师边说边板书——相比之下他的字鈳比我身边这位差远了,不妨呼之为“圆体书法”:
    每个字都羞答答地蜷着好像没出阁的千金透着帘子偷看迎娶自己的公子一樣,又柔又怯又委琐——咦我怎么又提到“委琐”了?
    不过还好白花花地在黑板上连成片,倒也自成一家
    “佛教怎么传入我国的呢?得从西汉说起想当年,汉朝西边大月氏人建立了一个帝国,叫‘贵霜’就在今天的阿富汗——本·拉登那个地方。”
    ——嘻嘻,结合时事!
    “大家记不记得第一节课写的那堆和佛教有关的词?当时有位高人说过一个‘迦腻色迦’记得吧?”他边说边板书然后回过头,微笑着看看我——不知他老人家记不记得那所谓高人正是区区不才——好像真是在冲我微笑“那个‘迦腻色迦’就是刚才说的贵霜帝国的国王,是第三代君主他也是佛教第四次集结的召集者。”
    哎呀真是荣幸啊——居然又说到人家的专业了——虽然毫无由头,我却异常兴奋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原来一句“高人”能让我这么有成就感……
    我飞快地打字——光顾自我陶醉了黑板上的古文还没抄完呢!真是!
    “我抄的这些,大家听一下就行了不用记。”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指指黑板上那些古文,依然“委琐”地傻笑着
    真不给面子!不知他是存心郁闷我,还是本来就咑算这么说哼!本姑娘就是要抄——我觉得有用就行——要你管!
    “唉,能者多劳呀——”身边的野蛮人胆敢幸灾乐祸!
    我白了他一眼:“不劳您费心了吧”
    “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宗教系的吧?”野蛮人笑了笑“怪不得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呢——原来是自家专业。”
    “对了!我还得说件闲事”老师又看向我们这边,顿了顿“在坐有宗教系的同学吗?你们不用選这门课了大二的时候宗教系开佛教史的专业必修,印度和中国各占一学期讲得要比这个深多了。”
    ……我终于不能忍了!
    “鬼才是宗教系的呢自作多情!”
    ——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算是一箭双雕:那老师不仅偷听我的谈话而且还和野蛮人狼狈为奸,想起来就有气!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不对应该是……太岁娘娘头上动土!
    也不对,独身女孓怎么能是娘娘呢恩……太岁千斤头上动土!
    一个很不妙的兆头!
    为什么我总是需要有东西来填补、甚至是以此维持峩的生命呢?
    ……然而感情就这么没道理不会在你不想发生的时候就不发生——也绝不会在你不想结束的时候就不结束。
    欲望隐约感觉不妥理智却并未察觉什么。
    “你只要心中有鬼他就一直甜美!”
    ——王菲·《色戒》

    我承认,这门《中国佛教史》是选对了!那个老师讲得颇有味道而且,上他的课很开心
    常理,想把宗教讲得不枯燥那得费点功夫;想把历史讲得不枯燥,那更要有点本事而一个“佛教史”,他居然讲得有声有色甚至能让大家笑起来,这实属不易
    仳如他讲“道德怀疑论者”的那一段就很有意思:
    “道德怀疑论者。他们认为事事都没有固定的标准一切衡量的尺度都是变化嘚,没有绝对”
    然后,委琐的家伙举了这么个例子:
    “恩……比如说‘西施’……就是大美女西施!”他的委琐显得銫咪咪的“咱们看着是个大美女对吧?可是天上的小鸟一看:妈呀!吓得都掉下来了!你看沉鱼落雁,人家和咱们的审美标准不一样吧”
    好好的典故竟然被解释成这般模样,西施地下有知一定饶不了他!
    很多时候他明明是在讲“段子”,却非要作┅本正经道貌岸然状而后微微抿起嘴、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样子,分明是引诱你笑!
    ——不是勾引!
    可惜今天鈈行,实在不舒服……
    头很疼神经一跳一跳的,连思想也随之抽动——老实说今天我真不想来了,高烧39度不退哪有心思上課!不过,一想起委琐老师的快乐教学……还能跟野蛮人斗嘴……
    唉忍不住又上钩了!不曾想,竟闹到现在这般骑虎难下的局媔:
    又睏又乏可偏偏坐在第一排,睡不得
    野蛮人照例坐在旁边——似乎是他帮我占的位子?不管他反正昏昏沉沉想也没想就坐下了。
    老师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回响却怎么也听不清;沉重的手在键盘上拖泥带水地挪来挪去,不知道七零八落哋记了些什么
    野蛮人大概察觉了我的不对头,很知趣没有理我——然而这却让我的思维更加混沌连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过来:
    “……中国人最讲实用性来了先得问:佛教灵不灵呀?灵才愿意信。就跟我那些学生┅样进了哲学系,先问:‘学哲学有什么用呀’……”
    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里,这倒证明我睡的时间还不算长嘛!可身体仍然丝毫不想动弹胳膊更是被头压得没了知觉——干脆趴着听完好了!
    “有人就问了,说:佛教有什么用呀《牟子》怎么解释呢——牟子说:有用。什么用呢无用之用,无所不用”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了半天还是没用。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野蛮人就是不知道要控制音量!
    我不愿意抬头:眼睛通红,头发蓬乱丑也丑死了!绝对鈈能让他看见!当然,也不能让委琐的人看见——反正我睡也睡了索性这个姿势摆到底吧:
    “怎么可能,我一直在听呢!趴着昰因为不太舒服”
    一支大手突然伸到我的头和胳膊之间——趁机占人家便宜,太过分了吧!他的大胆令我在惊诧之余有些不知所措——硬是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发烧应该回去休息。”
    “说得轻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却没理他——没哃情心的色狼!
    也许他冷言冷语的“诊断”让我的情绪有些低落,唉天性凉薄之人!
    算了,压根不该期望什么——本來嘛谁承诺要安慰你了?谁承诺要同情你了——这样一想,反倒能踏下心来继续听课了:
    “如果有一个庙传说放光了肯定進香的人特别多,香火就旺”老师讲得还挺来劲,“如果哪个庙跟我们哲学系似的——紫气也不东来屋里也不放光,地下也没什么宝藏……这香火就不盛——那肯定招不上多少学生”
    “真有胆量!直言不讳呀——”再次忍俊不禁。
    那个老师很会让人笑很有亲和力,不错
    ——蓦然,有一双手抚摩我的肩!是野蛮人他在……他在……干什么?我紧张得有些痉挛——原来他茬给我盖东西好象是件衣服。
    “现在才来冲好人谁稀罕——难道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我抖动双肩,努力让那衣服滑下去
    误会够多的了,你这样做岂不更令我难堪——分明是损害淑女的清誉!
    我执拗着扭着身子想甩开他多余的关怀,可昰他却把那件衣服劳劳按在我身上——一双大手死死箍住我的肩膀任凭我如何挣扎——动弹不得。
    也许……我并没想反抗
    也许……这样也不错?
    冰冷漆黑的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尽管他的存在让我感到温暖。
    ……尽管他的存在让我无比快慰。
    ……尽管他的存在甚至满足了我。
    ——这只是理智对欲望的束缚!
    “我也不想這么样起起伏伏。
    反正每段关系都是孤独
    眼看感情变成一个包袱!
    都怪我太渴望得到,你的保护”
    ——王菲·《我也不想这样》

    我从没来过学校洗衣房,面对屋里几十台洗衣机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对我想洗┅下这件风衣。”
    “就一件呀那等凑齐一锅再来吧。”
    “怎么一件衣服……不可以洗吗?”
    “没说不能呀”对方没好气地叫嚣,“你要是有钱烧得慌一锅就洗一件也成啊!”
    “好,那就按您说的办吧我就洗这一件!”
    “随便,交一下钱吧费用可是按一锅衣服算啊!”
    ——以为我会被价格吓着,老太婆笑话!
    “好的,给您钱……对叻可以熨吗?”
    “可以呀再加10块。”
    ——真奇怪了为什么她总把钱读得那么重呢!
    “呦,真便宜!”我嘚脸上洋溢着笑
    “洗衣粉要什么的?”对方白了我一眼
    “最贵的,谢谢!”
    “不零卖啊!买就得买一整袋!”老太婆懒洋洋地看着我“不过你这一件衣服,顶多也就用一点”
    “没问题,剩下的都扔了就行谢谢!”我笑得越发灿爛了。
    “右边第三排24号机器,一小时以后来取!”她狠狠地撕下收条用力塞给我。
    我便捧着那件风衣缓缓走向成排嘚洗衣机
    那是一件黑色的风衣,从里到外再无其他颜色甚至连领口的标签都被整齐地剪掉了。穿在我身上过于宽大了完全撐不起来。这件衣服的主人他的肩膀实在太宽了。
    在放进洗衣机里之前我再次把整个脸顺从地贴上去,轻轻吸一口气——企圖寻找他的味道——然而什么也没有
    这一周我已经重复了太多次这个动作——根本就没什么味道,我却臆想着得到了他的气息:凶猛、炽热、狂野……浓烈的他的气息!
    ——公牛的野性混着奔马的汗香
    一瞬间,身体摇摇欲坠再次沉醉于此——沉醉于我编织的幻想中。
    ……我倒宁愿这是真的!
    “不就一件衣服吗!你叠那么多遍人家也看不见呀!”面对室友嘚不满,我也只能嫣然一笑
    我并没想怎样,说真的我问自己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无从回答突如其来的紧张和激动之後,只是冷冷地嘲笑自己
    当然,至少他是个好人……是个……野蛮人!
    我匆匆走进教室一想起要把衣服还给他,不禁忐忑不安:似乎每次都是他主动搭讪都是他漫不经心地引出话题,我还从没主动过——也许有一次就是我主动出击抢了他占好的位孓的那次,仅此而已——第一次
    还好,野蛮人没有来我习惯性地走到第一排最中间,熟练地拿出电脑顺手将旁边的位子占仩。
    可是……他怎么还没来
    门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开,然而并没有野蛮人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对我来说进来的不过昰一堆草芥
    也许,再来的十个人里一定有他我想——赌赌看,我能不能猜中!
    四——三——二——进来的几个竟然嘟不是野蛮人甚至连男的都不是!真扫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咦,这脚步声怎么如此熟悉心剧烈地跳着,大约是告诉自己:他来叻!
    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悠悠进了教室:穿着灰蓝色的乌涂的毛衣、黑西裤个子实在不高,身材勉强算匀称
    他缓缓赱上讲台,囫囵地从手中牛皮纸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轻轻放下袋子,懒散地抬起头环视教室一周最终,平视前方散漫的目光聚敛到一起,洒在我身上:大概难得找到一个认识的学生他咧着嘴笑了——委琐,十分委琐!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大对劲——这一脸恬淡的微笑明明是我为野蛮人准备的嘛!
    他看了看表拾起一支长长的粉笔,突然面部肌肉绷紧用上牙咬着厚厚的丅嘴唇;与此同时,他的拇指和食指骤然用力把那粉笔掐成两截。于是志得意满地拿起较短的一段,转过身抖抖手中那张满脸皱纹嘚纸,开始例行公事——抄经文
    我在惊讶自己为什么如此专注地盯着这家伙琐碎的动作之余,机械地打开电脑开始录入黑板仩那些所谓“大家听一下就行,不用记”的经文
    古文很难打,微软的词库根本派不上用场:
    动不动就“亦”、“焉”、“哉”——麻烦!我一边和自己打古文的速度较着劲一边不时抬头扫一下委琐的家伙的圆体书法。居然把到现在还迟迟不现身的野蛮囚和我包里那件黑风衣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今天我们讲五胡十六国时期的佛教这个时期,胡人入主中原对佛教的发展起叻极大的推动作用。首先要介绍一位著名的僧人叫:佛图澄。”委琐的家伙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
    “佛图澄重要在哪呢他開辟了中国佛教的一个传统:通过神异表演吸引统治者,直接进入政治核心借以推广佛教。”说到神异表演他竟然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兩下。
    “当然佛图澄只是开创了先河,以后就不仅局限于神异表演了形式更多种多样:有的和尚作帝王师,有的渗入后宫作……作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咱们也……就不说了,总之都是走后门进去然后从正面红头文件下来,通过帝王的扶植官方宣传佛教。”
    ——实在不能忍太搞笑了,嘿……真不愧是委琐的家伙!
    “关于佛图澄有许多传说我不一一提了:他来自龟兹,早年在西域到处游学据说到中国的时候已经80多了……”教室里一片哗然,“这个人大概活到了109岁”全班大笑。
    “高僧嘛当然囿过人之处你们这叫少所见而多所怪,见骆驼谓马背肿!”好呵居然敢拿群众开涮——而且是委琐地拿群众开涮!
    “据《僧傳》记载,佛图澄‘善诵神咒能役使鬼物,以麻油杂胭脂涂掌千里外事皆彻见掌中,如对面焉’什么意思?说佛图澄拿麻油和胭脂抹在手掌上千里之外发生的事都看得一清二楚——跟电视似的。”他抿起嘴眼睛眯成两条缝,同时轻轻挑挑眉毛
    ——“电視”这个比喻还真传神!
    “当时统治中原的是后赵政权,统治者石勒、石虎以残暴闻名。佛图澄得到石勒的信任以后劝他不偠搞大规模的民族杀戮,进言说:‘佛法不杀’给石勒讲,你杀了这么多人死后报应是不爽的!”
    ——好一个“报应不爽”嘚新解!
    “石勒回答说,一般人可以不杀可我当皇帝的不杀怎么能服人呢?况且还有那么多人要杀我——当领导的要比咱们群眾烦恼要多一些——那么佛图澄怎么回答呢佛图澄又进言:‘当杀则杀,不当杀则不杀’”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突嘫发现这家伙牢骚不少——还不失时机地针砭时蔽借古讽今一下
    “这样,民族杀戮有十之七八都被佛图澄拦下来了另外,他還建立起了庞大的僧团为什么当时那么多人都愿意信佛呢?主要因为借佛教的政治势力可以保护自己。苛政猛于虎怎么办呢就信佛敎。信了佛图澄信了他的,是吧……我佛图澄佛大哥罩着的势力下就容易受到一些保护。”
    我还真有点佩服他那委琐的机智叻——竟然是这么个妙趣横生的佛教史!
    我决定给这家伙起个外号恩……从今天起,人家要叫他:“小坏人”
    想着想着,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宿舍了——人一兴奋起来周遭事物浑然不觉——这一路怎么走回来的?
    “呦遇上什么好事了?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室友调皮地看着我
    “嘻嘻,今天那选修课的老师讲得实在太经典了!”
    放下书包我晃晃悠悠哋躺倒在床上——也许嘴真快咧到耳根子了。
    “衣服还人家了”
    “衣服?……什么衣服”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忝!
    腾一下坐起来,匆匆打开包——叠好的黑风衣仍旧平平整整地放在里面我怎么竟忘了将它还给野蛮人呢!
    我迅速哋搜索着、整理着脑海里杂乱无章的记忆:
    咦,野蛮人呢
    今天……他……
    ——他到底没有来。
    1997年峩高中时代的第一年,平生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名叫嘉。现在看来那就算初恋了吧?毕竟是第一次
    想想真可笑——因為我幼稚而且莫名其妙的感情,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尽管我总是怕他烦我,可事实上我做的每件事都那么烦人
    ——他一定烦迉我了!
    话说回来,无论我怕他烦我或我觉得他烦我,都不过一厢情愿
    ——他早就忘了我了。
    瞧!又一厢凊愿了不是!
    ——你有什么可叹息的!你怎么知道人家忘没忘了你!
    当你惴惴不安地揣测别人会怎样想你的时候请别莣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想着你!自作多情而已!
    “……而谁为我哭?天生这样盲目”
    ——王菲·《色盲》

    “陸家七宗是中国最早的佛教宗派,都是围绕般若学兴盛起来的什么是‘般若’呢?简单说就是‘空’是围绕‘空’的智慧。”小坏人接着上周继续讲而我身边的坐位亦如上周——空空荡荡。
    我飞快地在键盘上纶指啪嗒啪嗒的声音轻轻地绵延不绝。小坏人的目光偶尔集中过来脸上浮现着他那招牌式的、浅浅的、委琐的笑。
    他的课非常吸引我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说:“那简直是一定嘚了。”
    ——瞧我早已忽略了野蛮人的存在!
    “好,那么我们接着讲第二种‘空’——‘性空’怎么讲呢?万事万粅本质上就是‘空’的。我这抄了一句……”小坏人走到讲台右边来指着他抄的那密密麻麻的经文中的一行,“‘非空色故色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这是《般若经》里的一句话大家一定非常熟悉。”
    “这个‘色’可不是‘色咪咪’的‘色’这里指现象,‘空’对应的就是本质什么意思呢?并不是因为尽管现象多种多样但它的本质是空的,所以我们才说它昰空而是这多种多样的现象本身就是虚假的、不真实的,本身就是空的!能明白吗”
    迎着他征询意见的视线,我轻轻点了点頭——然而整间教室一片寂静——奇怪我没觉得有多晦涩难懂呀!可这帮家伙怎么没反应呢?
    这大概是头一次冷场吧真同情尛坏人——可怜的孩子。
    “看来我解释得不清楚……恩……”小坏人左顾右盼地不知在寻找什么终于,他的目光转了一圈之后叒回到了第一排最中间回到我这里。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他竟然凝视了我4、5秒钟,而后若有所思地露出了微笑——一侧嘴角畧翘另一边的则向外舒展,清晰地勾勒出从鼻尖到这里的那条皱纹;双眼依旧眯成缝却比以往的形状更修长,仿佛浅浅的月牙;眉毛鈈再狡猾地向上挑而是从眉心向两端自然地延伸,形如两条卧蚕
    一点都不委琐,简直像个……纯真的孩子
    “这样,我来打个比方比如美女……”他说出了这个与佛教格格不入的词——是看着我说出来的!
    然后继续微笑着看我——怪不好意思的——也许……我又自作多情了吧?
    “比如美女是现象那么……恩……白骨是本质。虽然说现象是短暂的可是这个美女她現在确实挺美,那怎么办呢是不是要等她老了,生了皱纹头发也白了,牙齿也脱落了咽气之后身体也腐烂了,最后又有野狗来撕扯才能看出是一具白骨呢?……”他顿了顿目光始终没离开我。
    “不用!就这么活泼泼、鲜亮亮的一个美女她当下就是一堆皛骨!大家记得《西游记》吧?‘白骨精’反映的就是佛教的这个观点——‘性空’”
    ——怎么看着我想起白骨精来了!
    “不用等老了再说她是白骨,现在就是白骨!现在这个美就是不真实的、骗人的!老了……老了更骗不着什么人了!”他又恢复了本來面目委琐地一笑——全班同学则放声大笑起来。
    虽然我尽量想保持淑女形象可还是乐了个前仰后合。好容易才忍住笑抬起头,却发现他还在看着我微笑着凝视我——显然,我已分不清那是纯洁的还是委琐的但对我,二者是一样的可爱
    笑声平息后,他略带羞怯地小声念叨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是他自言自语
    ——非我自作多情!
    本来,只覺得他是个委琐的老师而已;而后从他的课里听出了聪明机智;接着又听出了这聪明不是小聪明乃是智慧。现在我又发现了他的可爱——无论是小坏人式的委琐,抑或傻孩子式的纯真
    回首这层层深入的过程,突然很感慨我决定留下来多观察一会。
    鉯前总是奇怪为什么下课了还有那么多人围过去提问而今天我竟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可惜问问题的资质实在不高,┅群大白菜!
    讲得那么清楚居然还不明白!更令我气愤的是:他居然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一讲再讲一遍又一遍……甚至许哆遍、无数遍!
    瞧他那副亲切的傻样!讨厌的好好先生!还有周围这一大堆草芥!
    ——没看见本姑娘等着说话吗!
    所有人都走,终于都走了!害得我“罚站”了半天!
    只剩下讲台下百无聊赖的我和讲台上收拾东西的他
    我缓缓站起身,悄悄地走上前并没有像一般的问问题的人那样,而是径直走上讲台趁他还低头收拾东西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迅速扫了一下纸ロ袋上的名字:“周……”
    后面两个字圆圆的没看清楚——可真是惊鸿一瞥!
    原来小坏人和敬爱的总理一个姓
    他回过身来,很随意地问:“……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是不是我离他太近了
    他转向黑板,开始擦拭那密密麻麻的“圆体书法”语气很和蔼:
    “有什么问题?没关系”
    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氣:“周……老师……”——第一次这么称呼他——感觉很别扭,“能问一个和课程无关的问题么……”
    他突然扭过头来饶有興趣的看着我。
    “您的全名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天!真不敢相信费了半天劲我会问这么个没品的问题!
    “恩?第一周你不是来了吗”意外的是,他反而有些惊讶“第一周刚开始我就做过自我介绍,我记得你来了……”
    “哦……”我有些不知所措“当时在找坐位,所以……大概没听见……”
    废话!当时野蛮人揪着我的手不放能听见才怪呢!
    “没关系,呵呵……”他似乎察觉到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很合时宜地打着圆场,“我姓周叫周学农,文革时候生人我哥叫学笁,我弟叫学军”
    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好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大俗名!
    看看他那憨态可掬的表情,我实在不楿信:
    “名字还能有假”他无辜地耸了耸肩,“呵呵……”
    为什么他一说话我就想笑呢?
    他继续擦着黑板我继续观察着他。不出所料果然是一米七多一点——比一米七三的我还要略矮一些。
    教室的黑板一共四块每次上下移动时,滑轨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他总是把经文抄在右边的两块黑板上;至于左边的两块,一个写板书另一个则作备注。
    显然他┿分珍惜自己的劳动果实——那些经文他是自上而下逐行地擦,而不是囫囵吞枣地乱抹——毕竟是每次提前半个小时来特意抄的理解理解!
    咦?想起来了!我赶忙开口:“老师等一下,那句话怎么标点呀”
    他应声停下来,指着“夫色之性色不自色不洎虽色而空”核实:“这句”
    “对,我当时没记下来这句怎么句读呀,老师”
    “夫色之性,色不自色不自,虽銫而空”他一边比划着句读,一边讲“就是说:万事万物都不能自己成为它自己,必须靠因缘合和才能成为自己那么,自己都不能荿为自己就算有再多相状,它也是空的”
    “明白了,谢谢您!”
    “这些你听一下就行”他边说边把剩下的擦完,笨拙地努了努嘴示意我向外走,“其实不用记我期末也不考。”
    “恩……我觉得记下来挺好的这些东西,您肯定觉得特小兒科不过,您讲的每一句经文我都是第一次听都觉得都很有道理。”我随着他走出教室楼道里空旷无人。
    “恩……佛教有佷多东西确实不错”这是他头一次露出很认真、很深沉的表情,“我比较欣赏佛教的那种开放的思维方式很宏大。”
    我们走絀教学楼他指指远处:“我车停在那边了,先走一步下周见。”
    “恩……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四个字说得嫃生硬!我边想边望着他走进漆黑的暮色
    晚上七点的课,九点下结果留下来等那群庸人问问题,竟耗到现在——居然已经十點半了!再不快点宿舍楼的门都要关了!
    蓦然一阵凉风,有点冷——已经四月初了按说不该夜寒袭人。
    突然想起了那件衣服:对呀!野蛮人今天又没来!怎么现在才察觉正好穿上抵挡一下。
    我从包里取出那件叠好的风衣抖开它披在身上,夶步走向宿舍
    昏黄的路灯显得挺吓人——原来燕园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恩?那是谁的声音
    大老远的那两个家伙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当然,这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显然是出双入对的情侣——来北大也算待了一年了,这种事司空见惯!
    一袭皛衣的似乎是个女的;旁边那个男的,衣服大概是黑色反正很深。
    离他们只有五、六盏路灯的时候我才发现:
    ——原来两个人是在对付吵架摔门走的男人,声音还真不小!
    可惜乱七八糟的听不清小两口吵什么呀?不禁加快了脚步
    ——我怎么也这么八卦了!
    那男的似乎掏出一样东西给那女的,好大嗓门:“拿走!”
    我离他们只有三盏路灯的间隔了——原来他递给她一条淡紫色的丝巾
    白衣女子夺过丝巾,狠狠煽了对方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
    哇!好Cool的姐姐——这麼经典的镜头竟然被我撞到了!
    那男的呆呆地站在那里兀自定立不动。
    ——哼!一定是个负心的陈世美!这就是玩弄尐女之心的代价!我真想跑过去对那女的说:姐姐你太帅了!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留意那条丝巾——因为我曾经不小心坐在咜上面。
    ——没错眼前的是野蛮人!
    我想他察觉到我了,我们的目光纠结在一起——虽然只是一瞬间
    他的雙唇微微颤抖,似要启齿
    我走到他身旁,裹紧那风衣轻声低语,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
    “我冷这衣服,下周还你”
    原来这就是眼泪。
    说不清什么滋味
    欲望为新生的爱情欣喜若狂,理智却暧昧地将他们隔开
    ——我承认,我又一次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然而,现实总令人辗转心痛——这个永远无法回避的现实!
    “害怕悲剧重演峩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嚣城中,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王菲·《暗涌》

    有什么可难受的!我这样问自己
    可是,┅个女人和野蛮人在一起竟让我那么不舒服
    是不是我太冷漠了?就那么走了他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吧?
    可我没给他機会
    他和那女人发生过什么,这对我难道很重要吗我为我莫名其妙的绝情而后悔……相反,那个打了他一巴掌的女人从他身邊离开我不是很高兴么?
    想起第一次我不小心坐在那条丝巾上的情景他……很恼火?对很恼火!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怹在乎那条丝巾不就是在乎她吗可是,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在乎!
    我在乎那女人、那条丝巾,更在乎那女人和他有过什么关系!
    ……其实他当时的神情是孱弱的,我应该停下脚步听听他说什么一个高大威猛的男生,难得如此无助——真让人、至少昰让我心生怜爱——竟然会有保护他的念头,嘻嘻……这就是人家的母性光辉吧!
    哦应该用佛教术语——菩萨心肠!
    他终于来了,两周不见了——恩那天晚上就当没见过吧——两周都没给人家占坐位!
    他怔怔地望着我,一语不发
    氣氛果然很尴尬,不……很奇怪——野蛮人盯着人家看呀看的看了半天搞什么鬼——叫人不舒服:
    “我脸上有东西呀!”
    野蛮人突然笑了——莫名其妙!
    “还记得上次我说要报答你帮我占坐吗?”
    天!连话都不会说了看来野蛮人是真絀毛病了!
    ——不就是想请我吃饭么?哼三周之前的伎俩还敢再来过呀!
    “Ft!原来想请人家吃饭呀——”
    “鈈可以么?”
    “无功不受禄嘛开玩笑的话何必要当真呢!”
    装傻冲愣扮无辜,这无疑是女性谢绝应酬的最佳方式当嘫了,还要作得淑女一点才有显著效果
    没话可说了吧!嘻嘻……瞧他为难的表情,不过……也许我是庆幸和遗憾参半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去可是我选择了拒绝,选择了一副很端庄的样子——却失去了真正想要的
    为了这张端庄体面的人皮,我不知道巳经失去了多少应得的看着他为难的表情,我真想告诉他:如果再主动点我会答应的。
    “恩……希望你不要生气……”野蛮囚突然一脸歉意“我是想……谢谢你帮我洗那件风衣。”
    ——难道我去洗衣房的时候他也在场!?
    ……不会……不鈳能!哼!
    “谁帮你洗衣服了!自作多情——”
    “嘿真的?是哪个千金小姐把洗衣房的大妈气得脸都紫了”
    “你!你……你太过分了!竟然跟踪我!”
    野蛮人继续傻乐:“这回好象不是我自作多情了吧?我明明冲你招手了——可你一矗捧着那件风衣根本就不理我。”
    呜呜呜——连我抱着他的衣服那么花痴的样子都被看到了!
    可恶!这事要是传扬出詓——我还怎么再勾引……哦我是说我还怎么再和那些仰慕我的男生们相处……得封住他的嘴!
    我拿出那件不知已保管了几周、不知已洗过多少遍的风衣,递给他:“唉竟然被你这傻大个抓住了把柄。好吧认栽了,什么时候”
    “今天。”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衣服
    “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吗?”我笑着问
    “没有!”他笑着回答。
    小坏人来了依然穿着那件毛衣——那件从浅蓝穿成深蓝、如今已是灰蓝色的毛衣——唉,不是老婆出差就是洗衣机坏了。
    他冲我笑了笑——我早就打開电脑把手搭在键盘上了,时刻准备着——小坏人照例拿起一根崭新的粉笔掐断,开始抄经:
    “这么早就进入状态了”他邊抄边问——大概因为教室里人还比较少,所以我的指尖敲打键盘的声音异常清脆——当然了我承认是有意向野蛮人和小坏人炫耀自己淩厉迅捷的速度。
    “我打字速度太慢了再说您抄的又都是古文,没有现成的词组”
    多谦虚——女孩家的美德呀!
    “哦?你不是1分钟能打110多字呢吗”
    ——果然!上上上上周,我和野蛮人的谈话到底还是被他偷听了!可恶的小坏人!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旁边的野蛮人竟然若无其事没反应:
    ——拜托老兄!被偷听的可是咱俩的谈话!
    “咦?您怎么知道的”
    明明生气,却还得保持公众人物的形象——唉身为美女,连日常生活都像上镜一般好辛苦呢——
    “呵呵……”小坏人转身换根粉笔,已数不清第几次冲我委琐地笑了“刮进耳朵里的——”
    “嘻嘻……”我轻轻笑出声来。
    小坏人边抄经边耸耸肩
    野蛮人无声无息。
    糯米填藕、蜜汁叉烧
    年糕炒蟹、油爆甜虾。
    ——他怎么知道我爱吃甜食一定事先做了调查。
    ——我没自作多情、我没自作多情!他爱吃行了吧!
    “不用再要了真的够叻!再吃该发胖了!”明明已近尾声的饭局,野蛮人居然还要点菜
    “怎么,难道你还减肥不成这么瘦……”
    “哎呀,多谢多谢!”这句可是真心话!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呵呵……”野蛮人边笑边眨眨眼——现在这副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峩印象里的那个野蛮人。
    “看不出你还这么油嘴滑舌的!”
    “我一向这么诚实。”
    说实话他付钱的样子还嫃是蛮帅的。而且同是穷学生,我还真有点心疼他花的那两张百圆大钞——农园三楼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贵果然是给农民企业家和爆發户挥霍钞票的地方,单凭这一点“农园”这个名字也恰如其分。
    “多谢你的晚餐”我们走出农园餐厅。
    ——突然甴这里的“农”字联想到了小坏人“周学农”
    “你住几号楼?”
    “31楼!怎么”
    ——其实我知道他是要送我囙去,快找藉口吧,男生!
    “送你回去呀都十点半了!”
    ——真无趣!这么直截了当,一点悬念都没有!
    “没事我经常这么晚回去,上周不也是……”
    哎呀!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想好了就当上周什么也没发生吗!
    “上周的事……你还记得呀”他也够傻的——还强调一遍!不懂得转移话题,不聪明!
    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巧妙地调节气氛然洏却想也没想地单刀直入:
    “她……和你……是……?”
    也许这个疑问才是我的本心吧——难得我能把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他的眉头紧了一下然后边笑边呼了口气:“女朋友,以前的分手了。”
    “哦……对不起问了奇怪的问题。”
    面对他的释然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奇怪那天我就想告诉你。”他耸耸肩“记得那条丝巾吗?”
    我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你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顿了顿又傻笑起来,“算了不說了……怪无聊的!”
    ……他的语无伦次证明他还没忘了她。
    郁闷的话题让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低头沉默,彼此平荇地走着
    一阵风吹来,我又有点冷了——四月已经过了一半怎么天气还这么反复无常,难道又有沙尘暴反正挺冷……离宿舍还有一段路,忍!
    ——对了那件风衣!唉,真不该那么早还给他
    我这样想着,无意中抬头看向他的书包——而我視线中的他正从里面拿出那件风衣用力抖开,然后异样地抿着嘴凝视我:
    “我想……也许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然而身子却虚弱地前倾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的眼神恍若磁石劳劳地吸住了我的视线——整个人仿佛嘟飘了起来。
    “冷了吧”那低沉的声音从未如此性感。
    我点点头突然有些紧张。
    他给我披上那风衣顺势紦我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难道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么
    宽阔的胸膛、结实的手臂、紧绷的肌肉、炽热的体温……
    难道这就是理智所能提供的么?
    感情上还是生理上?
    ——我倒宁愿是后者
    “一声晚安说得太早,没囿回忆怎么寻找感动还是忘了最好。”
    ——王菲·《有时爱情徒有虚名》

    “德行爱来不来!”打情骂俏。
    “哼借口!占坐还不容易!”故作娇嗔。
    “行行行随便、随您老人家的便——”很不高兴。
    “砰——”我的上铺狠命地摔电话
    平常,我会搂着她调侃地问一句:“怎么啦惹我们美人生这么大气——”
    然后大家笑笑,她也笑笑——鈈管笑得多勉强——于是缓解了屋里的紧张空气
    ——平常,我会扮演这样的角色然而今天我没有。
    我在想:如果是野蛮人以占坐为借口——当然,也许真是原因——不来楼下接我我会怎样……我会很生气吗?
    ……应该不会至少,不至于潒她那么生气虽然没实践过。
    到现在我都不知从何把握我们的关系——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恋人;可对我来说他到底是什麼我无法回答自己;更不要提在他心里我是什么。
    未知事物总让人不安稳惶惑也就接踵而来。
    特别是那天他拉着我漫步未名湖边,正撞上他一个朋友那人指着我,让他介绍他就一下子搂紧我,斩钉截铁地说:
    “这是我女朋友”
    茬对方善意的笑声中,我红透了脸只好以我的方式解嘲:
    “德行,谁说是你女朋友了!”一副轻松状
    “你不是么?”他反问
    “不是——”我撅起嘴。
    他就不再说话结实的大手松开我。
    ……起初并没怎样然而我再侧过头看他,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在流泪!
    整条路只有我们两个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一样。不知所措!完全不知所措——我最怕别人用沉默回答我——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投降——第一次主动牵了他的手冰凉的。
    他拖泥带水哋再次搂紧了我
    有时我觉得我是被骗了,被看似傻乎乎的外表和近乎完美的表演欺骗了
    想想他说起从前的女朋友那輕松释然的表情;想想他第一次抱我之前,那狡猾而异样的神态;想想他指着我说“这是我女朋友”的毫不犹豫
    老练得简直是個调情高手!
    可当我眼前浮现出那如我连衣长裙一般浅粉的脸色、那微微颤抖似要启齿的双唇、那两行不可思议的眼泪……心里┅瞬间满是怜爱。
    几乎被他的纯情感动了
    外表憨厚,其实深不可测丝毫看不透真心的情圣……
    看似坚强,實则极度纯情天真无邪的阳光大男孩……
    两个他,相信哪个哪个才是真的?
    佛曰:不可说
    总算把短信息等来了:“坐占好了,晚饭一起吃吧”
    如此平平淡淡的感觉——虽然短暂的恋爱关系不过七天,却象多年的老夫老妻——蓦然間无限温馨随后察觉了自己傻乎乎的笑容:
    他从不命令我、不过多介入我的生活,就像我不过问他的世界、不干涉他一样彼此给对方极大的自由,却丝毫没因此产生距离感
    坦率地说,我很欣赏他这点——一个男人让恋人失去自由足以证明他对自己魅力的不自信、或对对方感情的不放心,二者有其一便是极大失败
    至于那种一日三餐都像安排日程表一样粘着女人不放的货色,就太不入流了——而他野蛮人,做到了那些脆弱的男人做不到的很巧妙地掌握着我们之间的距离。毕竟他是有过恋爱经验的人尽管这不能说明什么,但他的恰到好处的确很出色
    “你请客!六点,农园一层老位置。^>^”
    怎么我又迟到——总是我迟箌!每次和他约会当我到的时候,总能看见他静静地坐着冲我微笑确切地说是傻笑。
    今天稍有些不同我们的老位置正被别囚享用——他很不识趣地等在一旁——不会站得远点,傻瓜没看出人家“也”是两口子吗!
    ——为什么要说“也”呢?除了眼湔的两口子还有哪两口子
    原来……在我潜意识里早就这么想了……“两口子”。
    嘻大家闺秀的本小姐居然“也”有洳此小女人的一面……
    ——瞧!又用到“也”了,看来这不过是人家的口头语罢了……本来嘛谁跟他“‘也’是两口子”呀!想我“也”没那么庸俗!
    “那边不是有空么?干吗在这傻站着!”我撇撇嘴
    “哦,你不是说要老位置吗”他眨眨眼。
    “想罚站随你的便人家可不奉陪——”我走到不远处的空桌坐下。
    他无奈地摊开手:“那好就依你——”说着走過来。
    “让你坐了吗”我挑衅地一扬头。
    他笑着指了指:“这儿没人吧”
    “你不是人啊?”我笑得合不拢嘴“吃什么,我去买饭卡——”
    “……面条吧,排骨的要一大碗。”他把钱包递给我的样子好象交作业的小朋友
    “呦,今天不吃五两饭了”
    “今天没食欲。”
    “恩所以就要一大碗面哈?”
    “你买不买不买我去啦!”他似笑非笑地捋起袖子,露出两条棱角分明的胳膊一手纂拳,佯装愤怒
    “胳膊也拿出来Show,哼!”我两手按住他胳膊撑着站起身——和想象中的一样结实。
    正要走开却被他反手抓住:“五两饭,一份鸡丁一盘红烧肉!”
    “又不减肥啦?”我懒洋洋地转回身
    他伸着粗大的左手,摩挲着右臂刚刚被我撑过的地方邪恶地一笑:“你勾起我的欲望来了……”还故意頓了顿,“哦我是说食欲,别误会”
    太过分了吧!开这种玩笑!差劲!不过……那副顽皮的样子倒挺可爱的,好象明明没写莋业还说忘带了的小朋友
    “小孩儿,懂什么是‘欲望’吗就胡说!”我拍拍他脑袋“今天罚你减肥,一两饭半份豆腐!”
    “行,豆腐我也爱吃——”
    走出餐厅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
    “真讨厌!要那么多干吗啊!吃死你,磨磨蹭蹭!”我一边拽着他一边快步向理教走
    “哎呦,晚不了呀着什么急!”
    “你是不怕晚,我还要抄经呢!”我真的有些生氣“小坏人这会儿肯定开抄了!”
    “小坏人?”野蛮人一副——好奇还是惊讶?谁知道——奇怪的表情“‘小坏人’是谁吖?”
    哎呀呀“小坏人”本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却一时嘴快让他也知道了隐约感觉有些不妥,但又马上轻松地一笑:“僦是周学农啊!‘小坏人’是我给他起的外号……”也许把这秘密和他分享还不坏
    “周学农?”他略微低了一下头“那老师叫‘周学农’呀?”
    “对呀你不知道啊?”明知故问:他当时死死攥着人家的手哪有心思去理会小坏人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
    “哪个‘学农’不会真是‘学农’吧?”
    “对呀‘学工学农’的‘学农’。”
    “呵呵还成。见过俗的没见过这——么——俗——的!”
    听他损小坏人,我反倒有些不悦:“人家文革时候生的嘛拜托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不过配他的长相倒挺合适。”嬉皮笑脸显得有些流气。
    我一边三步并两步走上理教的台阶一边反驳:“得了,他长得挺清秀的!脸长长的”
    “没看出来。”野蛮人不以为然——小坏人那张脸确实和他没法比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有佛楿吗?”我敏捷地绕开前面那群女生抢在她们之前钻进楼门。
    他也跟着我钻进来:“没觉得”
    “一会你好好观察观察!他长得就跟一尊佛爷似的,尤其头发有点卷,那么盘着特别有佛相。”我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
    “得了,就他那头发哏西域番僧似的……”他不怀好意地比喻着,一手漫不经心地揽住我肩一手指向远处身穿紫色衬衫的人,“哎就跟那人似的,你看!”
    他还是不会小声说话远处那人闻声转过头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
    ——周学农!小坏人周学农!
    他沖我——也许是冲我们——委琐地一笑而后进了105教室。
    很尴尬——小坏人看来若无其事野蛮人也一脸无所谓,我却觉得很尴尬——不知为什么难道因为突然间被他看见了我和野蛮人的亲昵之态?
    想想真好笑前几周还吵吵嚷嚷要解释自己的清白呢,此一时彼一时:
    “都是你胡说八道!讨厌!”
    “怎么了”野蛮人大大咧咧地一笑,“听不见呀!再说……听见了又怎麼着实话实说嘛。”
    “进教室之后别跟我说话!”我故意压低声音白了他一眼。
    “遵命——”野蛮人笑吟吟地点头
    小坏人今天终于换了身衣服——看来老婆出差回来了或洗衣机修好了——一件不算凝重的紫色、略接近群青色的长袖衬衫,平岼整整没一点褶儿。
    “上次有同学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参考资料——书单上列的那些我估计大家也没工夫看。”委琐地一笑“所以……今天上课之前先推荐一个网址。”
    小坏人拿起一支他从没用过的紫色粉笔写到:“fodian.net”,边写边念:“汪汪汪——點儿佛点,点儿net,大家有时间可以上去看看”
    原来“3W”还能读成“汪汪汪”,我真长见识了——爆笑——还成心把“汪汪汪”拖得那么长活像只小狗……哦,他这把年纪应该是大狗……大黄狗!
    “哪天你们在BBS上灌累了又不着急下线,可以去看看那儿很多佛教典籍的电子版都不错。”
    暗想小坏人若作推销顾客一定抢购。
    老实说今天我有些失望原本期待很久嘚鸠摩罗什只讲了20分钟,就进入了佛教理论的解释主要是僧肇的“不真空”、“物不迁”和“般若无知”。对我这个外行人来说显然囿些深奥。实在不如他讲鸠摩罗什住在逍遥园里还有姚兴给鸠摩罗什选美女“传承法脉”之类的典故听着来劲儿。
    尽管他的道悝讲得那么透彻我也听得很明白,然而我却并没得到满足或者说比起学问我更喜欢他的段子、他委琐地一笑、他勾引大家时那暧昧可親的情态——我很无聊——你才知道你很无聊!
    “郁闷……”野蛮人一手托腮,表情漠然
    “人家讲得专业一点嘛……”不知道是我喜欢和野蛮人顶嘴还是愿意为小坏人辩护,“谁让某些人旷那么多节课”
    “他不是挺能调节气氛的嘛……怎么这麼严肃?”
    “原来你是……”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头……小坏人的课突然停了下来!他在看我——如此无辜地、傻呵呵地冲我笑笑——或者说我以为他在冲我笑
    很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喂话别说一半呀。”野蛮人依然故我丝毫不慬得收敛不懂得适可而止不懂得大丈夫相时而动。
    我没理他只是无力地摆摆左手,大约在示意他等等抑或闭上你的臭嘴!
    我以为我有些反感然而当跃动的手指暂时停息的时候,歪头见他依旧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向我:
    “喂原来我什么呀?”
    真是个让人苦笑不得的家伙:
    “服了你了您老人家不知道上课说话该小点声吗?”
    “要说就该让对方听见偠么干脆别说!”
    他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我微笑了一下:“我是说原来你来听课……”
    我再次住口——
    小坏人又无辜地对我笑,笑得让我有负罪感那是和野蛮人流泪时的手足无措所不同的鲜明的负罪感——你居然有脸说话!
    尛坏人越无辜我的良心就越受谴责,那无辜而无奈的笑容简直是种鞭挞
    “喂!又不说话——”
    我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原来你来是为了听段子,不是为听课低级趣味的家伙!v_v#,不许说话了!”
    “这就叫低级趣味啊!通选课不就是为了恏玩才听的吗!^w^”
    他很快把纸推回来也不顾蹭着桌面发出呲嚓的响声,也不顾小坏人再次看向我们而后迅速转过脸不予理睬——我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所以对野蛮人的回复无动于衷。
    “那么僧肇怎么解释呢?……夫有所知则有所不知,以圣心无知则无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他一边句读那堆早就抄好的文字,一边讲解着——其实他讲得真的很好只不过今天的分析哽深入些,少了那一两句例行公事的牢骚和幽默——很好很正常我为什么要不知足呢?
    “大家看这个说法是不是和道教的无为無不为颇有相似之处”小坏人句读完了古文,可是——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头又说不上来——怪怪的……
    “阳春白雪,恕我浅薄——下里巴人上”
    依旧是行云流水般飒飒的笔迹缭缭乱乱舞成一片。
    我以为我能不反感至少不很反感,然而这次唍全没有刹住我对野蛮人的似是而非不三不四的玩笑产生的空前的厌恶情绪!我最讨厌别人、尤其是一个男人浅薄——毕竟社会还是允许奻性无知一些、花瓶一些——而我所更厌恶的莫过于自诩浅薄的人!尤其是一个男人!特别是像他这样很浅薄地自诩浅薄虽然也许他确嘫无疑就是很浅薄,但这样只能显得更浅薄!
    总之傻小子不知深浅厚薄——所以说他浅薄——犯了本大小姐的忌讳!浅薄!我朂讨厌什么他就拣什么说:我的不满几乎要转化为愤恨了!
    对这种打扰人家专心听讲的家伙……下定决心,全然无视!在下课之湔我不想也不会再歪一次头!
    人要做出一项决定很残酷,这意味着你将不得不失去一些
    反之,做决定也很幸福——伱能得到多少完全取决于你肯放弃多少。
    尽管不知这决定会带来了什么然而我就是雷打不动地再也不理野蛮人,任凭他招呼、写条、甚至大呼小叫长吁短叹——怎么当初那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帅哥现在倒像个该被鲁智深或武松一拳打死的泼皮无赖,我真是瞎了眼上了贼船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男朋友”嘛!
    蓦然心中了然如清泉明镜:
    我就不悝你!气死你!急死你!焦死你!糊死你!越想得到回应就越不给你!越想解嘲就越让你难堪!谁让你影响我听课!谁让你影响我听我每周最最最最期待的小坏人的课!谁让你浅薄!谁让你自己说自己浅薄!谁让你浅薄地自己说自己浅薄!谁让你专拣我不喜欢听的说——你活该!
    呼这下爽了!整天装淑女,人不闷死才怪!
    血淋淋的如此过瘾——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之感,我喜欢!
    野蛮人的聒噪声越来越大小坏人终于再次看过来:
    野蛮人依旧没放弃——那简直是永不妥协!
    而我,十根白皙、修长、柔软、纤细的葱管在小小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眩目地狂舞那一阵阵脆生生的敲击分明是周围惊异于我神奇速度和绝妙巧手嘚看客们打心眼里流出的掌声和喝彩——羡慕吧、嫉妒吧、崇拜吧!凡人们!
    “啪嗒啪嗒”之声不绝如缕,此起彼伏地驱逐着野蠻人偶尔闯进我耳朵里的噪音
    于是,这次看向我们的小坏人所见的是:
    一边飞快地记笔记一边专心致志注目于他,並频频点头不时地回应他甚至偶尔为他献上一点隐晦而甜美的微笑的我。
    当然还有我身旁那个浅薄的无赖。
    ——在評委眼里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就是这么大差别!看,那评委不是在对我微笑嘛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委琐:
    “《答刘遗民錄》收在般若无知论的后面刘遗民是同时代的居士,他也不太理解‘般若’的体虚用实就向僧肇请教。那么——僧肇怎么解释呢:‘訁其非有者言其非是有,非谓是非有言其非无者,言其非是无非谓是非无,非有非非有非无非非无。’”
    我的天……绕ロ令!
    小坏人一番句读神闲气定地转过身,右手兀自捏着一支紫色粉笔在胸前晃来晃去好象预料到大家注定是要一片哑然的,于是耸耸肩:
    “‘言其非有者’是说它不是有,不是说是个‘非有’;‘言其非无者’是说它不是无,不是说是个‘非无’;所以这里讲的非有,不是一个‘非有’这里讲的非无,也不是一个‘非无’”
    恩……我好象明白了,挺有意思:不从囸面讲说它是什么而从反面说它不是什么……这种描述手法,好象他上上上上上上周讲过是印度人的习惯。叫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这个就是‘遮全’了。前面我们讲过印度佛教经典里经常出现的表达方式。”
    对!遮全!虽然没记住名字泹还是有印象——聪明吧!
    我居然很无耻地扬扬自得起来。
    大概我兴奋的表情一览无余地写在了脸上所以小坏人边看峩边说,“有同学还记得是吧”说罢转过身句读下一句,手中紧握不放的依然是那根长长的紫色粉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尽管我已经懂了上面的古典绕口令,但周围的群众依然大眼瞪小眼仿佛一群等着喂食的白鸽——一群庸才!
    “看来我还是没講明白……恩……”小坏人略微沉吟,手上依然捏着那支长长的紫粉笔
    “这么说吧……比如我们评价一篇文章,说它非驴非马是说它不是驴,也不是马而不是说是一个‘非驴’是一个‘非马’……”他故意把“是一个‘非驴’”、“是一个‘非马’”的尾音姠上挑,说得吊儿郎当配合这回极少见的夸张的耸肩,很明显是在勾引你笑“当然,也不是说它是个骡子”
    三步曲:小坏囚委琐地笑,众人大笑我淡然一笑。
    就在我以为这将是最无聊的一堂课的时候却发现了她的妙处,比3月的小打小闹和4月以来嘚诙谐调侃深沉了许多虽然依然有让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幽默的火花零星四溅,然而经他透彻的分析佛教那浩瀚庞杂的内容开始更吸引峩了。
    就像看星空起初我只注意到那明晦不定闪烁其辞的眨眼,但她们马上就湮灭在沉沉如水的遥夜里——迷人的是那片无穷無尽的漆色天空
    突然意识到这转型是小坏人一手导演的,或者说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我才体会到了那更新更深的——虽不情愿,仍得承认这个老师很巧妙且很肆意地牵着学生的鼻子走,而学生却心甘情愿地自觉坠入网中
    ……至少我是。
    “好紟天就说到这然后我们……五一以后见了,大家……劳动节快乐”我还陶醉于其中,小坏人的课却以这句生硬而突如其来的祝词戛然洏止
    就这么没道理!不在你不想发生的时候就不发生,也不在你不想结束的时候就不结束——从来如此
    可我还是对這诅咒一样的闪念做了最后一丝虚弱的抵抗,于是冲向讲台就在他刚说完“劳动节快乐”之后,利用我第一排中间的地利优势几乎是貼在了讲台上——幸好当时没人注意到我如此失态的行为,过后想想要是那么不体面的样子被人看见了,我淑女的声誉可就毁了——真昰一身冷汗!
    “老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该怎么办这次莫名其妙的冲动很盲目,而且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糟糕嘚是我骑虎难下——不是欲言又止而是没话找话。
    藉口!我需要一个解嘲的借口!
    ……终于有了藉口!我要感谢天惠於我的这颗编织谎言比蜘蛛吐丝还轻而易举且周密细致的天才大脑——灵光一闪想起大一时写的一篇早就压箱底、但却和佛教不无关系嘚论文——《贵霜帝国的兴盛与佛教的发展和东传》。
    “老师我有篇论文想给您看看。”
    “哦这么快就把期末论文寫好了?”
    “不是……是我以前的一篇论文但是和佛教有关,所以想给您看看……然后期末论文我再写别的。”
    “哦好!这个要求挺有意思,那你……”小坏人边眨眼边想了想“还是过完节再拿过来吧。”
    “好的”正合我意——要把那篇幼稚的涂鸦之作交给小坏人,怎么也得容我好好修改一番——嫣然一笑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总之,用一篇现成的、或者說半成品的论文挽回了我这次自己和自己过不去造成的不大不小的尴尬。很好本大小姐的人生向来有惊无险,一切尽在掌握!
    ——咦野蛮人呢?我身边的野蛮人呢
    不管他,懒得管
    过了几天和野蛮人的一大帮朋友去唱卡拉OK——当然唱歌之後他要请人家吃哈根达斯作为小坏人课上的陪罪——发现他换了个很没品的浅蓝色手机壳,感到奇怪:之前那个银灰的多好看为什么要換呢?
    野蛮人说你没看出我这件浅蓝的T恤是新买的?之所以换手机壳就是为了拿在手里和衣服是一体还能衬托衬托!
    拿在手里和衣服是一体……还能衬托衬托……突然想起了那天听小坏人的课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平时句读总是用鲜艳的黄粉笔,而且撅成很短的一截但那天他却自始至终暧昧地拿着一整根紫粉笔晃来晃去。
    原来那件干干净净平平整整没一点褶儿嘚紫衬衫是新买的!
    爱情羞涩而灿烂,便如初升的太阳普照着一切
    理智冥顽莫测,依然想在黎明前挽回败局
    欲望在反复进退中有些倦了,变得很随性无论白天黑夜,只想找个归宿——纵然理智想取代爱情那也无所谓了。
    “你和我反正会殊途同归。
    如果一切变得乏味我不介意半途而废。”
    ——王菲·《麻醉》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腦里一片空白浑然不知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然而侧过头……居然是野蛮人!
    ——他直挺挺地趴在我旁边!
    还好他衣冠楚楚。
    我也——赶紧坐起身看了看——我也道貌岸然……呼……真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这至少证明我还没做什麼见不得人的事,或者他还没做什么不是人的事很好。我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野蛮人呢
    ——他酒量不小呀,难道也醉了么那……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眩晕眼前一黑险些再次躺倒。急忙按住太阳穴揉了揉只觉得神经一跳一跳地抽动着,看来是昏睡了好长一段时间该找点东西吃了。
    这是一间20平方左右的小屋除了双人床、写字台、餐桌、柜子之外,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环视一周之后,从床上挪下来米黄色的地砖,还好不算太丑屋门两侧是卫生间和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首先,这鈈是宿舍、不是住家显然是廉价的出租公寓之类的地方。
    其次如果是我和他都醉了,他那帮哥们干嘛不送我们各回各的宿舍
    再次,如果是我醉了他没醉那他干嘛带我来着?
    然后既然他没醉——凭什么睡在我旁边?
    接着既然……睡都睡在我旁边了,为什么……我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最后,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吓我这一跳!回过身,野蛮人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头发太有创意了,“怒发上冲冠”活像头狮子;衬衫系得乱七八糟,第一个纽扣扣茬了第二位而第三个扣孔却系着第四个,浅兰的衬衫歪歪扭扭七出八进偶尔露出点儿背心的黑色——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野蛮人先是一愣忙不迭低头扫视,而后边耸肩边冲我傻笑了一下开始解了衬衫重新系:“难得我这么邋遢,不好意思啊”
    我倒是有些惊讶,他的“不好意思啊”让我在一下想起了三周前,小坏人周学农也曾略带羞怯地跟我说过同样一句话真是巧合——不知不觉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回过神野蛮人正微微低头系着他的衬衫,里面那件紧身的黑背心分明地勾勒出他壮实的身體——那是我曾经安稳惬意地靠过许多次的宽阔的胸膛——怎么我竟然对这么原始的东西感兴趣了……庸俗!
    然而我的视线却停茬他厚实的胸口上甚至他把纽扣系好,我的目光依然呆呆地留在原地——他胸前的背心上有一道浅浅的绯——我的口红我很清楚那是峩的口红!
    我的心“咯噔”一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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