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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二十八国拒签的经历[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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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帖子发布于11年零181天前,其中的信息可能已发生改变或有所发展。
如果有耐心看完的话,这篇文章很有意思的,一个字“弓虽!”(一) 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的起因 时间: 是在这个世纪的某一年。
肯定不是今年,因为我已经决定不出国了,而是白天主要用下半身拉黑车,晚上主要用上半身写作。 也不是非典那年,因为那会儿任何国家也不可能发签证给中国人。大使馆肯定都上板了、打烊了、歇业了、关张了。 地点: 当然是在我们国家的核心那个各国驻华大使馆林立的区域。 我驻前南大使馆被炸,大伙奔那儿;我军歼击机被人侦察机撞毁,大伙奔那儿;跟人抗议钓鱼台岛、冲之鸟屿、遗留化学武器、参拜神社问题,大伙奔那儿。当然了,更多的是为了一张赴哪哪哪的签证,大伙奔那儿。 人物: 主要人物是我,一个大学毕业没多少日子的男性公民,既没有海外关系,也没有外面的人给我担保,没有太多的钱,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次要人物,但在发签证这个问题上起主要作用的是他(她),签证官。 事件的起因: 我为什么要出国?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我拥护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三个有利于、四项基本原则、五讲四美三热爱、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可是我找不着工作。 我找过工作,但人家说我没本地户口,学历又太低。 “我们这儿站大堂的接待员都是名校大学毕业。”人家跟我说。我一想:我这野鸡大学毕业的估计想刷厕所都得费点儿劲。 “你要是研究生我们倒可以考虑让你做一文员。”我想:我要研究生了,我就有户口了,有户口了我还上你这糟泔公司? 有人跟我说花三万块钱可以买一户口。我说:“万一我前脚儿买了户口,后脚儿咱国家户籍政策改了,咋办?” “你做梦吧,啥地儿改了,咱这儿也改不了!本市都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出要控制外来人口进来了!今后你要不是博士就连来看看都不行了!” “是吗?我得考虑考虑。”我说是考虑,可实在花不起这钱。 一天我在大街瞎逛的时候,在马路崖子上看见一张人家垫屁股坐过的报纸,上面大标题赫然写着:为鼓励出国留学人员回国创业,本市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这政策可好:又是来去自由吧,又是一站式服务吧,又是发放创业贷款吧,又是便宜买车,又是子女入托入学吧……不一而足,多了去了。 嘿!我咋就没想到?那些老话都是怎么说的!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过去出口转内销的玩意儿都是好东西!好不容易赶上这拨儿了那叫一个疯抢,跟不要钱似的! 我可得出国。再不出国就赶不上这好政策了! 要知道咱们国家政策,说变就变. 我当即就决定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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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可是我去哪儿呢?瑞士、芬兰、瑞典,我首先想到的是人均GDP三万美元以上的西方发达国家。
人家跟我说:“你别做梦了,北欧!欧洲人都惦记过去呢。人家看白种人都象是要滞留境内的,你一黑头发黄皮肤的那就一准是难民,冲着人低保高去的!” “那美国吧!社会治安乱点儿,没啥文化,对付了,要文化有啥用?咱就要文凭!” “你省省吧,911以后你还打算去美国?看你就象恐怖分子。” “我们中国人民是热爱和平的民族,‘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就是做狗也要争取世界和平!呼吁世界和平还来不及呢,咋会恐怖呢?” “人家信吗?把人家教授和同学杀了的不也是中国人?” “那能怨我们吗?美国这**管理太松,我们又不大会用,估计是走火了。” 瑞士、芬兰、瑞典、美国都去不了,我就去英国得了! 我起了个大早,上英国大使馆领签证申请表。我以为去得够早的,边上的秀水还没开呢。可惜,我要是赶秀水这集就赶上了,可赶英国府领表格的集我来晚了。领表格不是在正门,是在一象看守所似的大铁门外边排队。那门口弄一溜跟公共汽车站似的铁栏杆,溜溜地已经排了六七十号人。 我也排吧!有日子没排过队了,我们国家早摆脱短缺经济的阴影了,对了,春运时候买火车票那也排队。可我一般不回家,那穷地方我是不打算回去了,什么县什么乡什么村多少组,多土呀!我这就要上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了,徜徉在牛津河畔,再轻轻地来到康桥,看看有云彩没有…… 我正琢磨着呢,大铁门没开,大铁门上开的一个小铁门开了,打里面出来一个虽然獐头鼠目却趾高气昂的家伙,应该是大使馆的一工作人员,嘴里虽然也是呜呜噜噜的说着一般人听不清楚的话,但那不是英国话,是北京话。他左手里拿着的就是我、也是排队这些个男女老少殷切盼望拿到的表格,有一大摞儿呢!我在后面没法儿表达我激动的心情,近水楼台的前面那批人可都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出来了。原来的一字长蛇阵改了众星捧月阵,把那小子团团围住。那小子这阵势见多了,往后一撤步,可就到了铁门边上,右手往后一推把小铁门推开,说了句:“不排好队今儿可就不发了。”说着就要进去。大伙顿时平覆了心情,想起了秩序,更是怕他老人家说话算话,又把阵势给变回来了。 我隔得远看不太真,就见一个个人过去给他看了什么东西他就发给人家一套表格。队伍井然有序地逐渐缩短,约莫十一二个就到我了。可那小子手里的表格也发完了! “今儿就这样了。明天再来吧!” 我他妈可是爬五更起半夜打西边赶过来的,我急了,快排到的这二三十号人也急了。堵住了他不让他走。 “一天就六十份,都发完了!”他急赤白脸地说。 大伙堵住门不放他走。 “你们让我进去,容我再想想办法?” 大伙知道他进去就不会再出来了,根本不听他的。 大概僵持了十分钟。他说服大伙把门开了一条缝,他跟里面的一个什么人说了句什么,就又从里面递出一沓儿来。 我挤到头里,就要拿表。他问:“你的护照呢?给我看一下。” 我给问住了。“那什么?领这玩意儿还要护照?” 那人一脸不屑:“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来排队领表呢?”他那表情和语气分明是说你***就是一傻B! 我当然不干了,就想抽丫的。可刚才还是战友的那些个同袍,这会儿都帮着他,把我给拉后面去了,他们可都领了表!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到户口所在地的分局办了护照,才能领表格!”一个大姐跟我说。 我编了个瞎话,说是帮外地的亲戚领,护照有可那是别人的且从外地寄过来也不安全,请她帮忙给我领个表。那大姐可怜我是傻B不懂规矩,帮我领了一份。 我等领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还想找那小子骂他几句,**就是一条英国府养的看门狗!可还没等我过去,他已经进去了,铁门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 我领到了表格,但很生气。就到快拆迁的秀水买了件T恤,上面印着切o格瓦拉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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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得有护照!我往家里去了电话,托在乡上吃财政饭的大舅帮我办护照。
可这么一来,家里面就知道我打算出国了。出国?家里不反对,因为邻村有人出去过,据说发了洋财,给他家里盖上了楼,连老母猪都住上了单间。 “这是好事!娃不管到哪儿都要混出个样儿来!”我爹跟我说。 “知道了。”我淡淡地说,心想:哪儿那么容易,光看见贼吃肉了没看见贼挨打,能挣钱回来的是有,可在闷罐子车里闷死的呢?在海滩拾贝淹死的呢?在海岸边被从船上逼迫跳海的呢?……似乎那些只是个案,成功的才是主流。 通话的最后,我爹肯定是把我娘支一边去了,他小声跟我说:“你要去了那个地儿,可千万别干那个事儿,你要干了那个事儿,你就得得那个病……” “知道了!”我有些不耐烦了,随即挂了电话。 按要求填好表,我就给递进去了。可是犹如泥牛入水、石沉大海、鸡给黄鼠狼去拜年,肉包子拿去打了狗。反正是没消息,我整天等着通知,时时盼着约见。可是,我是“人若秋鸿来有信”,天天跑到胡同口儿等邮递员送信;人家是“事如春梦了无痕”,就跟没这事儿一样,压根儿就不搭理我。 有明白人跟我说:“你这单人独骑、单枪匹马的,人家根本不可能约见。你还是找个中介吧!形式上是叫人赚了钱了,可事情人家可替你应承下了,成不成的还有人给你操心!你这么瞎忙活穷等也不是个事儿呀!” 听人劝,吃饱饭。我找中介公司总成了吧!找中介就找“放心中介”,我找的是原人事局下属的出国中介,脱钩没多久,头顶上光环还没褪干净呢!那可是国字号,正规军,“老百姓值得信赖的放心中介”!这话是在他们公司网站上大书特书的,据说有主管部门发放的金牌,全市就十面! 我一进中介公司的门,情况还没开始交代,人家就冲我收钱。 我问:“你还没弄明白我是要干什么的,你就要收我钱?” “出国签证申请吧?收代签费。” “不是。” “手续代办吧?收代办费。” “也不是。” “咨询吧?收咨询费。” “不是,你听我说……” “逗闷子是吧?收解闷费。” “你还叫不叫我说话了?” “你说吧,不过我们公司规定是先收费再交谈,如果不交钱的话您不管问什么我都可以不回答。” “那我还说什么呀?还不如对着面墙说话呢!” 我考虑了一下,不委托中介又不行,而中介都他妈这德行,认钱不认人。它这儿态度不好有态度不好的理由,必然是生意好不在乎你这一位两位的。生意好的必然是拒签率低、办出去人多的。我也别犹豫了,就是它了! “我就说一句话!您受累听听。”我说,“您刚才说得那些费用除了解闷费我全交!” 我话音未落,打前台的影壁后面忽然涌出一彪人马,七手八脚就把我给拿住了。我心里话:怎么个意思?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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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救命啊!”我刚喊了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我觉着似乎是三拨儿人想把我往不同的小房间拉,由于基本上势均力敌,我被拉扯了半天还是在原地儿,楞是没动窝儿!我还是有几斤笨力气的,稍微用用劲儿,他们也没敢真用力,我就挣脱开来了。我定了定神,才看清原来是十五六个男女,高矮胖瘦、老中青少都有。 “你不会跑吧?”其中一个看上去象个知识青年的男人问我。 “我不跑,你们这是要干嘛?” “你不跑就成,我先跟他们把事情整明白!”他让我在大堂的沙发上坐定,还从边上的饮水机里倒了杯水给我。 那伙人果然是三拨儿,正在吵吵。 “这位客人是我们组先瞄上的!” “别***大爷了!人刚进门我们组就看出来了,这位爷是个买卖!” “你省省吧!人还在楼下呢,我们组就看见他那辆大奔了!” 都什么眼神儿呀!我是骑着我那二八加重来的! “人家是看了我们组在《青年报》上登的广告过来的,那广告费可是打在我们组的成本里的!我们成本跟收入得配比呀!总不成我们花钱招来的人你们挣钱吧?没这么欺负人的!”说这话的这人肯定是会计! “谁说的,你们那鸟广告压根儿就没人看,我们在短信平台上群发的短消息才招人呢!你们个老土鳖!还用传统媒体打广告呢!赔钱,也是活该,你们还活在中世纪呢!”骚扰短信的根儿在这儿呢! “你们都错了,人家是看了网上的消息,我们组在各大网站的各大论坛都发了垃圾帖,总有那闻着味儿就来了的主!您老就是这么过来的吧?”好家伙!合着我跟苍蝇差不多! “我们组的小玲那是这客人的邻居,是她约人家过来的!是不是,这位大哥?”大哥?怎么跟**场所的妈米一个语气? “我们组的小玉是这位爷的女朋友,就快登记了,这买卖不归我们组那还有个人情世故没有?您说呢?我可是您嫡亲的大舅子!”认亲可够快的! “边儿呆着去吧!我们小辣椒早被人家上了,报不报案全凭我们一句话,您还是识相一点儿好!”这就要讹人了! 三个女的登时上来对我动手动脚,我又想喊救命。还没喊出声来呢,他们三拨儿人动起手来了。 起因就是一个小伙子骂了一句:“***你大爷,孙子!” 结果被人嘲笑了:“傻B,连骂人都不会还敢干出国中介呢!你骂小赵是孙子,又想***大爷,那你不成了想跟自己的儿子发生关系了!” “**!” “不伦之恋!” “同性恋!” 另两帮人笑骂。结果就动起手来了! 我分开那三个女的,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大伙儿把高扬的双手和亮起的鞋底收住,看着我。 “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就为点子佣金,至于吗?咋还动起手了?”我说,“再怎么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要讲究斗争策略,团结、斗争、再团结、再斗争,要文斗,不要**!” 大伙儿听得都傻了,半天才有个人拍了下巴掌,既而是大伙儿都醒过梦儿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您讲得太好了!”一个人过来跟我握手,“比我们领导水平都高!” “我们领导算啥?比政工师还行!” “要战争时期,您就是***委员,您姓毛吧?毛委员,失敬了!” 我也不跟他们瞎扯了,干脆把自己的三块儿业务分给了他们三个组,他们都可以算业绩,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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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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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心痒,干脆自己到网上找原始出处。我把以后的续帖上吧: (五) 我先跟那个非叫我毛委员的中年男子咨询出国的事情。 “这么说,你想上不列颠?” “不列颠怎么样?” “不列颠好啊,工业**的发源地,日不落帝国的心脏。牛津、健桥俩名校,人家都占全了!你爱好有什么?体育?英格兰,现代足球的原产地,英格兰超级联赛已经是欧洲最具观赏性的联赛,阿森纳、切尔西、利物浦、曼联,都是顶级俱乐部。还有英式橄榄球,火爆!真刀真枪玩儿了命了……” “我不喜欢体育。” “呕?那文学!大英图书馆!马克斯常去,你到时候也过去,找找他那座位!那书!汗牛充栋!你就看去吧!狄更斯,《双城记》知道吧?all those must be answered!莎翁,就是那挥动长矛的,《王子复仇记》!to be or not to be ……奥斯汀,你别小看人家是家庭妇女,《傲慢与偏见》、《理智与情感》。对了,侦探!那什么福尔摩斯!柯南道尔你一准喜欢! ” “行了,签不过去,你这长篇大套的不是都白说了吗?我知道英国虽然发明了大工业这个怪物、给世界闯了祸,但现在的经济发展水平还说得过去,算发达国家吧,主要还是因为它是美元结算的离岸中心,沾了美国的光。” “你这态度太理智了。没点儿热情,没有激情!那可不行!要慷慨激昂!你以为我跟你说的都是废话?我是在启发你,培养你打心眼儿里热爱英国。” “我一中国人,打心眼儿里热爱英国干吗?” “你不是打算要英国的签证吗?不是人家要你去,是你想去,对不对?你不透着你爱他们国家,甚至比他们自己都爱,人家签证官能给你签吗?” “人家看我这么爱英国,以为我有移民倾向,我不是更签不过了吗?” “爱是有程度的嘛!所以要把握好度!适度就不会被怀疑了。况且我们还得把你包装成在国内有家有产有身份的人,移民?国内这些动产不动产归了别人了?绝不能够!用不着签证到期,你就需要回来。逾期?不可能!续签?不需要!你说这么个主儿,人家能有什么怀疑?” “你说的这人是我吗?我可……” “您甭跟我交什么实底,就问一句,我们这中介费你交得上吧?”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跟家里打招呼,让他们借高利贷去了。 “那就齐活儿!包我们身上了!你以为我们这么大一个买卖,这么多号人,都是吃闲饭的?刚才说的有家有产,其实不就是几张纸片吗?银行,咱有人!房管,咱有人!公证,咱有人!户籍,咱有人!出入境,咱有人!英国使馆里呢?咱还是有人!” “那就好,我就指着你们了。” “这老外,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帮傻叉!不相信人,相信盖了章的纸!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东西咱还甭说弄假的满大街都是,就说真的,只要你肯花钱,有什么是弄不着的?嘿嘿,不瞒你说,我没出去过,可就凭我对各个使馆的外国人的了解,我觉得我要出去的话,一定吃不了亏,情等着占便宜吧!那帮老帽儿,一个赛一个的傻!” “是啊,他们进化得不太好,毛都没褪干净呢,脑子里一半儿是牛油,另一半儿是麦片儿。”我在东城老见些外国人,对外国人还是有些认识的。经常看他们买东西算不过来帐,被小学程度的小商小贩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跟他聊得挺高兴,我就要告辞出来。得赶紧筹钱呀!付了咨询费,我连饭钱都折在这儿。 “嘿,你等等,”他好象想起什么,“你老家不是福建长乐的吧?” “不是,我是……” “不用说是哪儿,不是长乐的就行,那地方出了名的偷渡滞留的多,难签!现在连长乐周边的都不好签了!” 我从来没象今天这么由衷地感激我的父亲母亲,他们没把我生在那个我之前都没听说过的地方。要是那样的话,我还咋出国呢? (六) 上哪儿筹钱去呢?家里面借上高利贷再给我汇过来还得有段时间,可我这吃饭都成问题了!总不成去要饭吧? 对呀!我要饭!不是,我要钱呀!满大街都有乞丐,有***便道的,有拍车门的,有在过街天桥上拦路的,有在地下过道里卖唱的,还有抱行人大腿不放的。 听说好些人家里都置房子置地赶上中等发达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了!都成小康他爹老康了! 可我去乞讨能要来钱吗?我一没断腿二没脓疮既不是拖着鼻涕的小孩儿也不是脸上千沟万壑的老人家。年纪轻轻,身体健全,哪点儿能博取同情让人落几滴糊涂泪,抛几块冤枉钱呢?更何况,我要钱是想出国!人家非当街把我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不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乞讨了! 那也得试试呀。我回到住的地方,找出一套学生时代的衣服,不破,也不脏,就是约略大了一点儿,“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它销得人憔悴”,都是被最近找工作折磨的。我觉得不需要弄得破衣拉撒的,还是得整洁,得展现我们新一代大学生的风采!得戴个眼镜吧?破落知识分子怎么也是高度近视。我有点儿近视,但平常不戴眼镜,因为我不喜欢把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看得太清楚。现在既然需要,我就戴吧。有一边的眼镜腿断成了两截儿,正好,我用“伤湿止痛膏”的胶布把它给缠上了。对镜子一照,效果还不错,腮帮子都有点陷了,眼珠子也凸出来了,胡子也拉碴了,眼镜腿也缠绷带了……形象上也就这样了。 还须有个幌子。得招人呀!我在外面找了个洗衣机箱子,裁一大块硬纸壳本儿,写什么耸人听闻的呢?“卖身葬父?”太老套了。“为母治病?”太常见了。“控诉司法不公?”没那体会。 咱新一代的大学生不骗人,除非骗一大的。实话实说!没什么难为情的。 我在硬纸壳本儿上用毛笔先写一行大字:“大学生要钱只为有口饭吃!!!!” 下面是情况说明:“我是哪个大学哪个学院哪个专业哪一届的毕业生,现漂在这个城市,已经瓢了底。”跟着煽情:“举目无亲,囊空如洗。上不能就业以报国;下不能安身以立命。客处贵地,需饭费几多方能度日;欲归故里,乏旅资若干难于成行。……” 我写好、晾干,在牌子上端打了两个孔,找了段麻绳系了个套儿,又带上个上学吃饭用的饭盆儿和自己全套证件,就出门踅摸地段儿去也。 终于找了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我把饭盆儿放在脚边,大学毕业证、学位证、身份证、计算机二级证、珠算三级证、英语四级证……码在饭盆儿的周围,足足铺了一平米多,然后我把牌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往饭盆儿后面一站。等着吧! 这个城市有很多好事的,还真有人上来跟我搭话。 “年青力壮的怎么当街乞讨呢?” “我找不着大学毕业生能找的工作。” “那你可以找个职高、中专能做的工作,是不是嫌那待遇低,挑肥拣瘦?” “不是,人家职高、中专的有专业技能,一出来就能上手工作;我们大学生虽然也有专业,但主要学的是理论,实操不成。所以如果找工作,我们还不如职高、中专的,现在只能考虑初中以下学历可以找的工作。” “这可奇怪了,辛辛苦苦十几年,一下回到高中前?” “更何况专业设置不合理,有些专业是‘一大二公’、‘全国一盘棋’年代设置的,现在对口单位都撤了。有些专业是‘211’工程推动以后设置的,那会儿啥大学都要办综合性的,本来一工科过去搞冶金玩儿材料的学校也跟着潮流一窝蜂地弄人文,搞电脑,什么计算机应用、财务、金融、货币银行学、国际贸易、管理信息系统、法学……全整上了!可俺们这些学生呢?毕业出来才知道,原来这些行业还是认原先本系统的院校,我们这些人呢?人家还说你是铁工的、建工的、冶金的、机械的,压根儿不看专业。想想也对,我们上课的时候好多老师都是外校过来帮我们开的课,学得也就二把刀。” “哎!这些学校也是够耽误人的,误人子弟呀!那你要钱打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呗。”我可不敢提出国的事儿。 真有掏钱的了! 我给每个往饭盆儿里扔钱哪怕是一毛钱的人都深深鞠躬,鞠躬的时候那牌子有些碍事儿。 (七) 过了三天,我又给家里去电话:不用借高利贷了,如果借了赶紧还上。我这边有工作了! 我没有欠放高利贷的农村地下金融的钱,可我欠了这个咱们伟大国家核心城市的老百姓的情,是他们的良心和善心,更是对莘莘学子际遇的同情。 我骗了他们,利用了他们,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情。不是我没良心!我是想:等老子从英国学成归来,我肯定会加倍回馈他们的。我都想好了,我归国就到那个什么村科技园弄块地,整他十亩八亩的盖厂房,雇他百八十个下岗失业的人员,还啥也不看,什么叫学历、经历?什么叫四零、五零?什么叫男的女的?什么叫身高、体貌?什么叫既往病史?什么叫大、小三阳?什么叫艾滋、性病?什么叫非典型肺炎?什么叫高致病性禽流感?……统统不管,兹您了来!来就上班!还不能叫他们累着,上下班有班车接送,接是家门口上车,送是到家门口下车。上班就是看着流水线,连指头都不用动。一月开他个三千五千的工资,还不用交税,我替他们交。买房子贷款,我给他们担保…… 先不想那么远的事儿了,先看好了饭盆儿,别叫旁的乞丐惦记上了。我的生意比一般的乞丐强多了,因为我有一定的知识,是念了小二十年书积累起来的。咱写的招牌首先就是原创,绝不是找写字儿的先生代写的,代写再怎么说也没有真情实感,打动不了人;也不是抄的,乞丐行里有文化的不多,也抄不着现成的。过去就听说过一个“通州诗丐”,写过一句“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算是传了世的。我可不光是会诗,咱还会写文章,写的还是骈俪文!自唐以下,写得就不多了!再看这写功!当然是不咋地了。但没有错别字呀!文绉绉的还略有文采,让人一看就是有知识的一分子写的!这绝不是骗子!是骗子也不是一般的骗子,是有文化的!讨这俩钱容易吗?这也是付出劳动,那什么,脑力劳动的! 要不有那么句话呢:知识改变命运!谁说读书无用?我就是最好的注脚,就算乞讨,也最好是大学毕业。 我寻思:这一行今后要搞资格认证,也来一持证上岗,我还真得考一本子。别政策一出台,我又失业了! 城管的来了!别的乞丐都跑,我不跑。跑什么劲呀?跑是心虚的表现,也是不懂法的表现!现在没有收容遣散了,对流浪乞讨、生活无着的人不能再强制带走、到丰台火车站筛沙子了。必须劝解说服我们到救助站。 我不耐烦地对他们说:“你是救助站的吗?不是吧?救助站的也来了?我明告诉你:我有住的地方,不用去救助站,吃饭?我就吃麦当劳,你们那儿有吗?一会儿我就走,可现在请你们站开一点儿,别影响大善人们行善,也影响我向他们鞠躬致谢。” 他们不走,我生气了。“你!”我指着一个站在我面前的城管队员,“你拿出一块钱来!” “为什么呀!” “我刚才给一个行善的先生鞠躬,你站在前面给挡住了,你要不给钱,你就是占我便宜!” 得感谢孙那什么刚,我们那位死难的同龄人。他九泉之下看见我这么嚣张也许会拍手称快吧? 愿三清、三圣、如来、安拉、马克思保佑他!因为不知道他信仰什么,我索性都念了一遍。 (八) 我有钱就能交出国中介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了。 中介公司的人可一直盼着我过去呢。怎见得呢?我住那胡同口有一公用电话,看电话的大妈一见到我就跟我说:“嘿,你那些干中介的朋友一天十几电话打过来找你!问你什么时候过去!说想你了。你这些朋友可真够意思的!特惦记你!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么些朋友?” 什么朋友?什么想我了?还不是惦记上我的钱了! 我嘴笨,还没说话呢,大妈又接茬儿说开了:“你交朋友我不管,可我这电话可是要赚钱的,现在可好了!不管打出打入的全占线,你说怎么办吧?”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我得按打电话一样付她电话费,大妈说为照顾我一个外地孩子孤身一人也没亲没故的不容易,得!给我打一八折。 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钱闹的!?现在的人怎么都掉钱眼儿里了? 可我转念一想,我这钱不是要来的吗?你们闹了半天还得跟一个要饭的要钱,还得指着我生活!谁说只有办企业创造了就业,才能养活人口?要饭的也成!地方政府咋老是招商引资,而不是招要饭的呢?这也能拉动经济呀!每年各地方政府应该由主抓经济工作的副市长带队专门组一个团到老少边穷地区,到深山老林,跟各贫困县的残联联系、跟福利院接洽,动员大伙儿到我们那嘎儿要饭去,能拉到人的还重奖、还升官! 你要拉一百人,就能当一排长(相当于副科);你要拉一百五十人,就能当一连长(相当正科)!…… 我现在吃饭问题算是解决了,住这几平米的出租屋也还过得去,算不得寒士了。可要出国,钱还没攒够。 我考虑着八小时工作是不行了,必须加大劳动强度,提高劳动生产率。可是我要钱还得鞠躬,初时还不觉得如何,时间长了还真不行,要不说干什么都得有专门训练呢!也就半拉月吧,我腰都快折了!你可能不喜欢小***,可我那会儿真想变一***人。人家打小受过锻炼,“一妈死”就鞠躬,“一妈死”就鞠躬,天生就是当孙子的材料。我们中国人打小就是抬头、挺胸、向前看、手背后、脚并齐,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教育和训练能培养出好乞丐吗?输在起跑线上了!我总结出一句话:装孙子要从娃娃抓起! 一个人体力有限,最多也就干个十个钟头。可从早七点到晚十点足足十五个钟头。我琢磨着再这么干下去,我就不用签证和机票,直接就被接引到西方了。要不然找个倒班的?人倒是有,我的同学里没工作的有的是,可我不太放心,万一他藏钱怎么办?他偷着儿怎么办?我这可是知识产权呀!乞丐哪儿都有,可照我这模式行乞的可是蝎子***——我是独(毒)一份(粪)呀! 我冥思苦想,这可怎么办!忽然,我想起经济学家、法学家老念叨的那句话:无恒产者无恒心! 我要把事业做大做强,就必须搞公司化、搞股份制、搞股权激励计划!要不然,这合作伙伴,这管理层,这干业务的,一见着钱,就算你是他大爷,他也非把你的资金(当天讨来的流水)、技术(鞠大躬、说软话、唠大学生就业难那套嗑儿)、知识产权(一整套商业计划和盈利模式)、实物资产(硬纸壳儿外加饭盆儿)全卷跑了不可! 防患于未然,我先得搞制度设计。 (九) 我找着过去一个室友,外号叫猛男,人高马大,一副精力过剩的模样。他大学毕业没找着专业对口的工作,临时在一家娱乐场所当守大门的保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指挥一辆“宝来”停车入位呢。 “往左打一把,倒,倒,倒,停,往回打,再上一下,回轮,倒吧……” 我等他忙活完了,才叫了他一声。他看见我挺高兴,说马上就换班了,让我等他下班一块儿吃饭。 我们一起上了一家小酒馆。 “最近怎么样?”他问我。 “还好吧。” “找着工作了吗?” “没有。” “你还是应该放下身段,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老这么漂着也不是个事儿!你看我过去,也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这看不上,那不愿干,真饿了饭了,才知道有工作有口饭吃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叫劳动是劳动者第一需要呀?劳动者需要劳动,不劳动就得饿饭,这是现实的压力。” “我虽然没工作,但也劳动,特种劳动。你说放下身段,我连脸都不要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干上乞丐了。” “什么?”猛男有点儿吃惊,“你这是大彻大悟了!已经把知识分子的那些顽症痼疾、沉疴老病全改造好了?你当了乞丐了!嘿!真羡慕你!我自以为做个夜总会的保安,相当于老时年间的大茶壶、龟公,就够了不起的了,跟你一比,又差了境界了!” “过誉,过誉。”我说,“这也不算什么,看破了,看开了。跟你差不离,也是生活所迫。我可从没觉得自己是知识分子。” “对!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又下乘了!” “这些意识形态的东西我不关心,现在我需要一个换班的,你能不能行?” “我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材料,本来打算干脆当鸭算了,或是被人包了当二爷,现在你需要帮忙,我就先帮你,一边再物色着其他事儿。” “当鸭其实是个好工作,我不应该耽误你,不过我不比你,身体不成,最近乞讨乞得我要吐血,实在是没辙了。” “嗨!咱哥们还说这个?” “不过我想了,兄弟归兄弟,咱们得把规矩定好了。” “你说吧。” “两个方式:你白班儿,我夜班儿,三天一换,换成我夜班儿,你白班儿,这是一种;干大班儿,一天十五个钟头全盯,一人一天。” “要不先白班儿、夜班儿的倒吧,我初干怕盯不了那么久,总得适应一段儿。” “这是工作模式,再说咱们的合作和分配方式,是股份制,你四我六,不管你讨的我讨的,咱们全按股份分成。有朝一日我不干了,我的股份全是你的。” “那我可占你便宜了,我恐怕没你能挣。做乞丐,我形象不好。” “这行儿难说,保不齐怎么着呢!我根据你的情况给你设计了一套新的乞讨方式,现在我不告诉你,到时候再说。”我把杯中酒喝干,“我说的你没什么补充的?” “你想得挺周到,我没什么可补充的,在这行儿,我只有跟你学习的份儿。” “咱们明儿就正式开练了,起个字号?”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咱俩各占一条,要不就叫‘文野’。” “咱们讨到了资本金,就去注册一个公司,就叫‘文野钱物周转顾问有限公司’,得注顾问公司,要求的注册资本比较低,按刚才说好的股比注册。” “好,你是董事长,我当总经理!” 二人尽欢而散。 (十) “**也太损了!让我干这体力活?”猛男一听我跟他说让他行乞的方式,当即就有反弹。 “你来武的,我来文的,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吗?你这全武行,我还弄不了呢,没你那胸大肌!” “那我也不会河南话呀?” “我教你呀,我们老家跟河南交界,学他们那儿的话容易!” “河南人招你了?这么埋汰人家?” “又不懂了吧?过去河南人多地少,又老闹灾,往外流动的人口就多,有耍猴的,有卖艺的,当然也有要饭的,我给你设计的这个就是老时年间河南人发明的,咱这是继承发扬国粹,就得原汁儿原味儿!” 我给他培训了一下午,好歹唱念做打都过得去了。耽误了几个钟头的生意,可我想:磨刀不费砍柴工!咱得对观众负责。 我还上附近的工地给他踅摸一个道具,准备好下班时间就开头场戏。 “咱要不然算了吧。”临上场了,猛男还跟我这磨挤,想打退堂鼓?不行! 我把他推到我练摊儿的人行道上,他还往回缩,直嘀咕:“你说我行吗?” “你妈有什么不行的?怎么着,要不我来?!” “行,我也豁出去了!” 只见猛男脱光了上衣,露出上半身结实的腱子肉,摆了几个姿势。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以为是小青年搞什么行为艺术呢。说时迟,那时快,猛男忽然***到地上,从手边捡起我给他从工地上顺的道具——一块红砖,就往自己左胸口上拍去,边拍边用河南话大喊:“老爷,太太们呀,大哥,大嫂子呀,你了行行好吧!给俩钱吧!”但见红砖落处,拍出一大片红印子,他是真卖力气!一会儿,他又砖交左手,又往右胸拍去。 效果还真不错!给钱的不少,外带看热闹围了不老少的人! 还得说咱们这国粹!就是灵! 不过这一场闹下来,饶是猛男体格壮硕,胸肌发达,也把他给拍岔了气儿了。看着讨来的钱,他本来疼得呲牙裂嘴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这表情可够怪异的! 收了工,我跟他往我住的地方走。 “你还得好好练练,哪能傻拍呀!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你得把这尺度拿捏得恰倒好处,又显得够狠,又不能真伤了自己!” “这不是今天仓促上阵吗!你得容我有工夫练呀?只好是边实践边钻研了。我也觉出来了,这武行不是那么好干的,弄不好落下内伤,可怎么好?” 我跟他在一家河南馆子吃晚饭。一人一大碗洋肉烩面,又整了条黄河鲤鱼。 “得感谢河南人民,虽然我们又给人家抹了一道黑。” “等咱有了钱,一块儿奔郑州,把郑州的楼市炒得比杭州还高,造福人家一方!” “真要那样,算是造福吗?老百姓买不起房,还不把你给骂死!” “有房的不就凸现财富效应了吗?没房也没关系,咱把买的房搞一个廉租小区,都便宜租出去!” “那样的话,就会诞生一个贫民窟,那可是极大的社会问题。” “你老跟我抬杠是不是?反正有了钱咱们有能力了,给河南人民做好事,这总没错了吧?具体做什么,到时候再商量!” “成,成,咱们都记着今天的话。” “我发誓都可以!我要不怎么怎么着我就那什么那什么!” 我们聊到很晚,都说了很多假大空的话。最后,我说:“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今日饮酒赏月,明日还要上山砍柴呀’。”这是《崂山道士》里的话,我们都很熟悉的。 “是啊!明儿还得弄砖呢!嘿嘿,小时候真想不到,现在干上了这个!” “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咱们小时候资本家都消灭了,现在资本家都上榜登报了!哪儿说理去呀?” “我可不仇富,我也不怀念过去的平均主义。我也希望不均,但我想自己多得,自己暴富!” “光自己好不行,还得别人不好才行。” “是这意思!”猛男笑,“小人呀!” “小人?谁是小人?谁不是小人?” (十一)
两个人干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是远远大于二,前提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心齐,都想挣钱,又都挺卖力气,下心思的。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还真挣到钱了! 你听说过有人跟钱过不去吗?那一定是有钱人吧?不是,是一个本身没啥钱、却有国家给他撑腰、欠老百姓一屁股债、还向别人放债、放债也放不好、尽收不回来的那么一个东西! 对了!银行! 此前,我和猛男把讨来的钱拿回住处,先是掖在褥子底下,后来褥子底下掖不下了,睡觉的时候硌得背疼,就找一编织袋装,然后藏床底下,装了满满当当一大袋,铺底下也藏不下了。这也不是个事情呀!跟老农似的,挖个坑给埋上?那咱不白念一大学了?得上银行给存上! 嘿嘿,没想到,银行要收我们点钞费!我们讨点钱容易吗?当然不想给。 “不给就别存了!”营业员态度还不好。 “凭什么收点钞费?”我问。 “我们行有文件,你要要我可以给你学习学习!”她说。 “我不看,凭什么让我学习?那是你们内部的东西,对我有啥约束力?我凭啥遵照执行?”我急了。 “人行也同意我们收这费。”她解释。 “人行是说你们可以收,但收钱得协商,不是你们内部发一个文,给我们下个通知、发个公告,我们就得跟接圣旨似的,老老实实听话,不准乱说乱动!你以为你是政府呢!咱们可是平等的。”我说。 “就是,你们是店大欺客,是霸王条款!”猛男说。 “你可以到别的行试试,我们行就得收这费,不交费,我们白给你点,这时间精力人工费谁出?” “那我要取钱呢?我也得点,你给我点钞费吗?” “跟你也说不明白,你还是趁早找不收这费的银行吧!” 跑了几家其他银行,没找着不收点钞费的。 我们又跟另一家银行的营业员吵吵起来。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敢跟我们收这费?”我耍横,我们是干什么的?能直接说吗?
“我还真没看出二位爷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也得交这钱!”对方更横。
“我们是卖报纸的,所以有这么些个零钱,挣俩钱可不易,您了就行行好吧。”猛男想用软的,都快把乞讨的底儿都露了。
“不行!”人家是软硬不吃。
“您了就不可怜穷人吗?”
“不可怜。我们是越富越巴结,越穷越不理。跟你说明白了,要是不到五百块,我们还得加收帐户管理费呢!”
“啊?您了就这么狠吗?”
“就这么狠!” 猛男拿出他的绝招出来,脱了个大光脊梁,往地上一***,从提包里掏出板砖就外胸口上拍,嘴里叫:“老爷!” 里面的主管一看要出人命,就跟营业员说:“算了,这钱我给他们出了,你给他们办吧。” 这麻袋里的钱由三个人足足数了半天,最后居然有……多少不说了,反正用我的名字存的钱,我成了银行的VIP。 整个营业部都傻了,本来以为我们是穷老百姓,结果我们是大客户?态度是180度大转弯,经理直跟我们打躬作揖,说自己是狗眼看人低,说我们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说自己的手下是猪八戒的二姨,全都笨死了。 我们也懒得答理他们,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我们还没忘了上一趟起先那个银行的网点,冲他们亮亮新开的折子。嘿,那营业员肠子都悔青了,直拿脑袋撞柜台。那可是大理石的台面! (十二) 把钱点了、存了,我琢磨着够出国的钱了,就想跟猛男商量一下我不干了的事情。可怎么说呢?是我把他拉进这行的,现在我先撤?这好象不太合适。得编一套说辞。能说:“我不是要干这事业,是打算筹钱去英国,所以我准备拿上我的钱颠儿了,你继续努力吧”? 这可不行,太不够朋友了!人家猛男可是放弃了当鸭的高薪职位投奔我的,那会儿可没跟我提什么条件,义无返顾!过来以后又是任劳任怨,竭股肱之力以助我,身体差点儿累毁。现在我能自顾自,不管人家了?我得对人家负责! 我跟猛男说:“我觉得咱们目前的事业做得顺风顺水,好象是要上快行道了,要加速发展了,前景一片光明了。可是常言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应该认识到:毕竟进入这个行业时间太短,没有经历完整的经济周期,只是由于目前宏观经济向好,居民现实收入和预期收入提高的同时消费没能及时升级,给我们这个行业提供的难得的发展机遇。可是,一旦宏观经济发生重大变化,居民收入预期下降,加之社会、医疗保险覆盖人群过低及教育、养老费用的高企,那居民的消费会进一步紧缩,咱们行业就必然迅速从成长期进入衰退期,我们由于经济规模过小,承受全行业系统性风险的能力差,很可能会被迫退出行业或者干脆倒闭。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我一玩儿砖的哪想那么多呀?”猛男说,“不过你说得似乎很有道理。那怎么办呢?取不着真经,我就回高老庄呗。”他唠的是猪八戒的嗑儿。 “那哪儿行,咱得迎着困难上。” “你不是高瞻远瞩吗?我是马首是瞻。” “我可不搞一言堂,我是集思广益、从善如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你可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嘿嘿,我是一心一意跟你走。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 “你要不说,我可就说了。”我看他对我毫无戒心,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再这么闭门造车下去,我们会步其他行业的后尘,逐渐没落和被边缘化。” “不闭门造车,那就是要改革开放了?” “要改革开放,就得走出去、请进来。” “请洋乞丐?外来的乞丐好讨饭?” “从中国改革开放这二十年的经验看,直接请洋乞丐不一定会收到良好的效果,洋人不了解中国国情,把握不住中国特色,弄不好会照搬其本国的经验,就咱这大柴锅下他那空心面,又没有笊篱捞,煮成一锅糊涂酱!” “还真有这种事情,你就说中国足球那洋教练……” “不许提那个什么鸟足球!我接茬儿说啊。请不请洋教练,嗨!什么洋教练!呸呸呸!我是说请不请进来,咱们必须搞调查研究,不能草率定案!怎么调查研究呢?当然是要先走出去,到别人的土地上去走一走,看一看。就得出国考察!” “出国考察?那考察哪儿呢?” “英国,是第一站。你看过福尔摩斯探案吧,里面不是有一贵族化装乞讨?后来上了瘾,就每周都去。他那化装,连他老婆都认不出来,还把他投到大狱里说是他把她丈夫谋杀了……” “不用讲了,我也看过。你就说你想说什么吧。” “我想说的是,人英国,还是十九世纪,就能让贵族做乞丐做上瘾!多发达呀!不上那儿考察行吗?不行!” “没人不让你去呀!要不咱一块儿?” “董事长、总经理一道出国?那咱这摊子事业谁看着?等咱也考察回来了,地盘儿也丢了,事业也毁了,空有满肚子行乞学的理论和经验,没有咱施展的舞台了!再说也不安全呀!董、总都一起出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连个继任都没了!咱这好大一个家业就算绝产了。你得在家看着,队伍不能散,红旗不能倒!” “我怕不行吧,独木难支呀!” “我出去也不会很久,你也就是守守成,别衰退得太厉害就行,等我回来咱再大干快上!” “好吧,你可得保重。” “唉,兄弟,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汝分任之!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哥哥我这就走了!” “一路珍重!” (十三) 走得了吗?还没签证呢!我这告别告早了。 好长时间没见那些中介的人,我还怪想他们的。 “哎呦喂,这是谁来了?可把我们想死了!”象知识分子的青年过来了。 “您这是要实操了吧?毛委员。”那个中年男子也往过凑。 不用说,小辣椒等女同志也不甘人后,不过我是直往后缩,可别叫她们给逮上了,别说不清楚! “没关系,我们不怎么着你,瞧把你吓的!我们可都是良家妇女!”小辣椒看我躲,笑弯了腰。 有这样的良家妇女吗?兴许是我少见多怪吧。 “我准备正式签协议了,你们拿合同我看看。”进了接待室我就不愿意再扯闲篇儿了,咱就办正事儿。 “合同呀,不着急,您先喝杯茶,抽棵烟,休息会儿,咱先聊着。”人家才不着急呢。我这是自己肥猪拱门来送死,人家还在乎早宰晚宰吗? 幸亏我靠乞讨淘到金了,所以非常坦然,看你们怎么开牙吧,我是兜里有钱心不慌,任尔东西南北风。 “您是带着钱过来的?” “嘁,小瞧人是吧,有几块现大洋。” “呕?有现钱,那就好!那您把费用先交一下。”他拿出一单子来。我看也不看。“多少?嘁,你们这服务要我说还真是不错,就是这服务费定得太便宜了!不值当我一掏的,甭找了,趁早拿走。” “痛快!我们就喜欢痛快人。” “咱们可以谈正事儿了吧。” “可以,可以。听我们那老同志讲,就是那回跟您谈的那位,您是要上英国?” “是的。” “那现在就确定一下,您是打算过去念书吗?” “我是想过去拿一文凭。”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一样了,只要有文凭,我去不去都行,你知道那边儿有函授吗?” “有电大!您以为那是国内呢?还函授?您倒没打算在英国的过街桥底下踅摸个刻章、办证的?” “没函授,我估计也没有,要不咱国内得有多少手里拿外国文凭的?谁都想取这巧呢。那有研究生班吗?” “正规大学没有。英国党校有!分保守党和工党两个党校!您上哪个?” “俩党校?那我得考虑考虑。布莱尔是工党的,我不喜欢他,我要上就上保守党的党校。” “傻B,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给您气的!您没听明白?我是说反话呢!英国哪儿有研究生班呀!” “你怎么态度这么不好?我可不乐意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性子有点儿急,不是怕跟您解释不清楚吗!难免说话不注意。” “我要什么都懂,还上你们这儿干吗?难道是有钱没处花了?你们就得负责给我弄出去!除了掏钱,别的我不管。” “是,是,那您这外语程度是?” “我水平比较高,咱国家正规的英语四级考试一次就通过了。” “托福考过没有?” “那是给高中生考的,我是大本!” “你不是中国大本吗!” “你敢瞧不起咱中国普通高等院校的大学教育?” “没那意思,我是说:咱那英语是外国话,人家是母语,能比吗?您这四级也就是人初中水平。” “就算你说的不错,我也不一定考什么外国试。你看什么大山之类的外国人来中国的时候,一句中国话不会,后来还是跟说相声的学中文,学得是耍贫嘴的中文。这就好比我不会外国话,也能跑美国学一口唱绕舌歌的黑人英语!” (十四) “您说这都不是一码事儿,咱也别瞎扯淡了,干脆我给你设计吧!” “我就说吗!你办事,我放心!” “要不咱这么着吧,你就先上语言学校,怎么样?” “那是什么意思?上新东方报班?还是上五道口那个语言学院进修?”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我是出国中介,又不是招生中介,我还给国内那些鸟英语培训班代办招学生?我累不累呀?我说的语言学校是在国外的,是我们关系单位,你过去念书,得先过语言关不是?得把您这初中英语强化到高中水平!这不就能上英国大学了吗?人这学校专门在那边给你培训。” “那不就是外国人开的培训班吗?这国内的班儿都这么黑,那老毛子办的岂不更黑到黑非洲去了?何况,学生都是学语言的外地来英人员,老师是老毛子,沟通呀,生活呀,都不会太方便吧?” “你又不懂了吧?都是英籍华人甚至就是中国人开的,英国那些老帽儿哪有这智慧呀!顶多是借他们一个名儿登记时候用一下。您这一过去就知道了,哪有什么沟通障碍呀,什么生活不便呀!您了四周围全是中国人,除了上课时间用英汉双语教学,其余时间那说的是中国话,吃的是中国饭。还别说,您除英语大踏步地提升水平之外,还捎带着学了几门中国方言,上广东、福建、温州都不用带翻译。” “你说这么热闹,到底怎么才能拿着大学文凭呀?” “您这语言因为有基础,用不了几个月也就强化好了,咱就上大学呀!” “牛津健桥今年多少分?加试体育吗?特长能加分吗?中国人过去得算少数民族吧?不会考察***觉悟吧?” “您也不是沃顿公学出来的,还牛津、健桥呢?那是精英教育。您弄一平民的也就很不错了。我也不跟您多说了,说多了你也不懂。不就要文凭吗?咱就朴茨茅斯大学得了。英国大学多了去了,一个郡,相当咱们的省吧,甚至一个town没准儿都有一糟泔大学。这朴茨茅斯大学咱有人,当然了,你要真想上个好点的大学,我们也可以再想办法。” “朴茨茅斯就朴茨茅斯,我也不挑,有人好办事,放着这现成的关系不用,再另托人,不又是一笔挑费?” “您说了半天,就这句是明白话。” “行了,我大概也明白你们打算怎么弄了,咱就说说这具体的吧,签证怎么弄?” “在咱这地面上,那就好办多了。咱有人呀!别的事情您都交我们了,您就自己整一三十万的存折或存单作为保证金,就齐活了!” “三十万?我哪弄……” “您听我说呀,三十万您没有吧?三万您有没有?没有借也给我借来!有这三万块,您就等于有三十万了。” “怎么意思?你会种钱?沙子一屋子,金子一袋子。聚宝盆?放一块,出十块?” “您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还真不少!不对,但也是变戏法!您好象是学经济出身吧?” “我学的专业叫工业管理,学了不少经济的课程,可最后发一工学学位。” “你听说过货币创造吗?” “知道,是跟银行有关系,有一个乘数,创造是递减的,但总量是绝对增加的。央行向社会投放一块钱,最终到市场上能变成七八块钱,主要看倒几倒手。” “对了,咱这也跟银行有关,但不是创造货币,是伪造货币。” “什么?造假币!那是杀头的过儿!我不干了!”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银行不是弄一种一折对应一卡的储蓄帐户吗?你把这三万块钱存进去,手里有个三万的折子了吧?再用卡把钱提出来,再开一个帐户,又有一折子了!再用卡提出钱,再开帐户……如此这般,别说三十万,三百万的存折你也能弄出来!” “嘿!别说,真有你的!我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这高招来!” “这也就是小儿科。你是一土生土长且是咱们大学毕了业的华夏儿女尚且想不到,那帮英国蛮子没受过多少东方文化熏陶、培养还没开化的更是想都不会想,咱爷们略施小计,糊弄得这帮西夷找不着北!想当年,李太白醉草退蛮书,我老人家现如今是王二黑妙手蒙夷策!” “高,实在是高!”我得拍拍他的马后,人家毕竟是为我劳心费力了。 (十五) 签证的事情就算委托给中介了,我只须按那小年轻教我的办法弄几张大额存折。办妥了存折,我一个劲端详。嘿,要是我真有那么些钱,我还出国吗?我问自己。 还是得出! 这判断基于我对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当代中国人的一个经济分析。 过去计划经济条件下中国人基本上都是无产阶级,既无资产,亦无负债,有那愿意记帐的,也就记一现金日记帐(俗称流水帐),领工资记一笔收入,然后就是鸡零狗碎、柴米油盐之类的开销,一个月下来,就有花冒了找人借钱度月底的(这个时期的借钱是不计息的,所以不在经济分析的考虑范畴,那会儿的人压根儿不是经济动物),也有节余几块钱存在银行支援国家建设的(上点儿岁数的看这词有亲切感吧?)。 市场经济条件下那就大不相同不一样儿的了。人们可以在拥有资产的同时欠一屁股的债(个人可以举债买房买车,这是固定资产投资贷款、信用卡的广泛运用,是流动资金贷款)。说个题外话,马克思说:劳动者成为商品是资本主义诞生的标志;我说:人们开始借贷消费是劳动者在批发劳动力,金融资本继产业资本之后成为劳动者另一个大东家;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是压在当代劳动者头上的两座大山,至少是此世不得翻身。现如今,只要你不嫌麻烦,就可以编制一个跟企业差不离的资产负债表,甚至出张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资产等于负债加所有者权益,利润等于收入减支出,现金流量等于现金流入减现金流出。每个人都相当于一个企业!有好企业,当然也有坏企业,资不抵债、连年亏损、现金流不足的肯定不能算好企业了!(有一系列财务指标,既然不是会计原理开课,不赘述了)所以,比照企业财务评价体系就能评价个人的发展潜力! 究竟什么才是一个人核心经济指标呢?是你有多少存量资产吗?是你帐户里有多少存款吗?不是。老话里讲: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身。有身家,不如有门手艺,可以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不至于坐吃山空。现在的财务分析,固然会看资产规模,那是企业既有实力的体现,可企业的存续、发展,得看持续稳定的现金流!现金净流入!我认为,现金流是衡量一个人经济实力的核心指标。银行考察你有没有还款能力时,月收入、供养人口等与现金流相关的因素是考察重点;而如果你的月还款额占到自己收入的一定比例后,你就会紧缩你的开支,直接影响你的生活质量。 譬如我趁十万块钱,存在银行。我所从事的是行乞这个职业,收入很不固定。好的时候,遇上节假日、天公做美、好心人集体出门的时候,我就挣他个几百甚至上千;可要平常的日子、刮风下雨、人流稀少的情况下,我可能一天也不开张。按月平均下来,可能也就相当于一个天**九晚五的普通白领。而我还有被政府取缔(平常还不会,两会期间呢?五一、十一呢?年节呢?)的风险、被街道大妈盘问影响生意的风险、被地面儿上的老大收保护费或直接抢钱的风险、被同行排挤失去地盘儿的风险……统统考虑进去,我虽有十万块钱,由于现金净流入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我就不敢贷款买房、买车。而跟我收入差不多的那个白领,他存款还没我多呢!可他就能买个小二居和一辆长安奥拓!(要是他不幸在二环路上撞死一非法进入主路的农妇,他就又回解放前了,但那种事情毕竟不会发生在每个小白领身上) 尽管我是董事长级别的乞丐,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我的生活水准还是不如一白领!我还是小康不了!没车没房,老婆都娶不上!no wife,no good,no hope! 我要不出国,怎么改变这个现状呢?我不是找不着白领工作吗! (十六) 全套的签证手续都准备好了,也递进去了,就等着英国大使馆方面的约谈。利用这段时间,我跟猛男把公司注册起来了。我看着营业执照上法定代表人一栏上自己的大名,喜极而泣,嘴里念叨着:“爹、娘,儿子当上董事长了!” 猛男也挺高兴:“老看报纸上这总那总的,如今我也是总了!” 俩人毕竟注不了公司,我们公司规模小,允许不设置董事会,我任董事长又是执行董事,等于是一人董事会;猛男当总经理,一个人代表了管理层;但我俩分别担任了董事长、总经理,谁当监事呢?监事法定职责就是监督管理层,是不能由执行董事或总经理兼任的。必须再整个人呀!猛男老家离此地不远,他让家里的一个堂哥把身份证送过来,于是这位堂哥就莫名其妙地当上了我们公司的监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弄个公司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工商登记、税务登记(我才知道有国税、地税俩税务局!),银行开户许可等,开了业还得买发票、按月向税务报财务报表、向银行报工资表……我跟猛男哪有工夫打理这些事情,业务那么忙。我就找了个代帐的会计,让她负责全部的公司帐务处理和手续办理,一月发500块钱。那中年妇女还挺乐意的,说你们公司业务也不复杂,帐好做,也就是跑跑腿、搭点儿工夫;500块不少!她老公吃低保一月才300。 我说:“你满意就成,平常也没啥事,就月底的时候过来扎扎帐,跑跑税务局。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咱们国家的富民政策好。行了,不用磕头了。” 注了公司,那就是要干事业了。没有董事会,我又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凡事都讲究友好协商、求同存异。我主张股东股份不分大小,都是平等的,对于重大的公司事务都有发表意见和参与决策的权利。于是,不管公司的啥事,都得上股东会讨论。 第一届股东会暨公司创立大会就我和猛男俩人,今后这队伍肯定会壮大的。 我跟猛男说:“公司今后肯定要从小打小闹往规模经营、从粗放往集约、从地区往全国、从国内往国际的方向走,这个调子咱们可以定下来吧?” “当然是要做大做强了!刚开张的买卖没有就计划关门的。” “那咱们就弄个十年规划,年内根据我出国考察的报告和招商引资的情况,决定一下引入策略股东或风险投资的事情,五年内把股本规模扩张100倍,在本行业力争实现营业额和销售收入进入全国十强,同时充分利用境内外资本市场,谋求在美国纽交所、香港联交所、英国伦交所、国内上海、深圳五地一起上市。之后的五年,进军IT、生物制药、新能源、环保等高新技术领域,走做强主业、多元化发展的道路,建立文野企业帝国!计划在2015年,一举进入世界500强!” 我看了眼猛男,他已经听傻了。 “这规划不能算不切实际吧?”我问。 “不算,还真不算!只不过时间显得局促点,有点儿超英赶美的意思。” “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不抓紧行吗?我们必须有紧迫感。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人生能有几回博?小赌可以养家糊口,大赌可以发家致富!” “那个搏是拼搏的搏,不是**的博。” “差不多,差不多,你领会精神吧。我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而且是大干快上,要杜绝因循守旧、小富即安的小农意识……” 会议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会后,猛男向我请示:“董事长,咱中午还吃贴饽饽熬小鱼儿?要不换换样儿?” 我说:“我跟老家吃了小三十年,改不了这口儿了。” (十七) 正忙于公司的开办事务,中介通知我英国府要见我了。 见就见,谁怕谁呀? 小辣椒说要让我准备一下英语问答,她那儿有标准问题的标准答案。我笑:“这玩意儿还有弊可做?” “经验总结呗,我们把人家经常问的问题汇总归纳了一下,一般不超出这个范围,而答案那更是用一个个遭遇拒签的国人的血泪实践总结出来的!每一个题目答案背后都是一个、几个国人惨痛失利的教训!” “我有日子没背过答案了!”我感叹,忽然想起上大学时候,同班女生往往能从授课老师那儿弄出考试范围来,我也经常是在这些好心人的指点下通过考试的。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 背答案我还是可以的,发音不准就不赖我了,那得怪我父母,谁叫我大舌头呢? “你这口条,**敦音有困难,说美式英语合适!” “谁说不是呢!要不我也反对本***呢!也不等我去了美国再发动911袭击!现在可好,美国人闭关锁国,谁也去不成了!” “您要不幸也在世贸中心双塔上呢?” “那我也是不明真相的群众,也得算误伤!美国中央和国务院得赔偿吧!那我们家可就发了,你琢磨去吧,得赔我多少钱?!还是美国人民币。” “那叫美元!” “我不就那意思吗。美元!折合咱们的钱那就更多了。” “那您也无福消受了。” “咱中国人就有这牺牲精神,小我在大我面前就不算啥。亏了我一个,幸福一大家!我,外加我儿子、孙子也挣不了那么些钱,我这么一死,我们家立刻就成村里的地主富户了!嘿!那叫一个风光!” 我按照人家的要求,去英国大使馆谈话。 签证官是个中年妇女,长得象那种骑着笤帚满世界飞的巫婆,那摸样就不能凑近了看,擦多少粉也遮不了那些褶子;两个蓝眼珠好象弹多了都发乌了的弹球一样,浑浊呆板;梳的那头发象一个场院里的麦垛,发质很差,干枯如麦秸。 她正审视地看我,好象我是个物件。 “你要去英国?”她说的是英语,以下都是英语,她应该不会中文,会也不会说,尽管她算是驻中国的官员。 “是,女士。” “你多大?” “二十五岁,女士。” “结婚了吗?” “没有,女士。” “有孩子吗?” “我没结婚,女士。” “你没听清我的问题吗?我问你有孩子吗?” “没有结婚就没孩子!这在中国几乎是必然的!”我不知道准生证用英语怎么说,要不然倒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些。我们国家可不象你们那疙瘩那么乱,什么“未婚先有子”呀!又什么“奉子成婚”的。我们生孩子是有管理的,讲究组织性纪律性的! “那么你没有孩子,是吗?” “有,女士。”我没注意她说的是反疑疑问句,回答正好反了。 “有?可你刚才说没有!”她认定我是说谎了! “您刚才问的到底是说,我有孩子,还是没孩子?”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下一个问题:你到英国做什么?” “学贵国语言,女士。” “可是你会英语,不是吗?” “不会。”我又答错了,我讲的不是英语,是什么呢?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问下一个问题。 (十八) “你认为英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伟大的帝国,自由的国度。” “你学语言的目的是什么?” “为更好地了解贵国,为增进两国人民的友谊做一点工作。” “你对自己的国家怎么看?” “很好,但还不够好,我们国家在许多领域还需要向英国这样的国家学习。” 我的回答是背好的,所以回答得比较流畅。事后看来,这增大了她对我的怀疑。 “你对你的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怎么看?” 这个问题我没有准备,也不可能准备,计划生育关你英国佬屁事? 我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她问这个是干什么?要诋毁中国的***状况?我为了签证就顺着她的意思说,攻击自己的祖国? “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适当采取控制人口增长的措施是迫不得已且非常必要的。我们国家与贵国人口负增长的具体情况是完全不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两国还须进行更多的交流和对话,加深全方面的了解和合作。” 我认为我回答得很得体。 但我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老巫婆拿出一个印章就要往我的护照上盖。我瞟到那上面赫然有“拒绝”那个英文字! “等等!”我急得大叫,“请问你是要拒绝我进入英国吗?” “本来我可以不回答,但我回答你,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不,你的孩子有移民倾向。” “我不是跟你讲了,我没有孩子嘛!” “不,你有,而且是个女孩儿!你们中国人都喜欢男孩子,所以你跟这个孩子的母亲分开了,为的就是到英国去生一个男孩子,并且使他有英国国民的身份。正如你所说的,你们国家有计划生育政策,不让你再生孩子,你要跟我们英国互通有无,要到我们那儿改善我们的人口状况!”她这番话既有对我相关回答的误解,也有她对这个东方国度的偏见,更有她的主观想象。别说,居然能自圆其说! “傻B!你***血口喷人!”我气得中国话都出来了。 “你是因为被揭穿了,所以才这么激动。”她虽然不懂我的话,但能读懂我气愤的表情。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你去英国的目的了,我必须拒绝你的签证申请!” “我跟你说实话好了,你先别盖章,听我把话说完再盖,求你了!”我当时就想给她***下。 于是,我告诉她:我想去英国读个大学,作为归国人员享受国家优惠的就业政策。 “你骗人!你的材料上显示你是个私营企业家,你根本不存在就业问题,反而能解决别人就业。” 我那套材料的确是这么填报的,这又能怨谁? 我意识到我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获得英国签证了,我绝望并且气愤,同时又想起那天领表格遇到的那个使馆工作人员丑恶的嘴脸。我的情绪一时失控了,我大声说:“好吧,我告诉你我真正的目的吧!我恨英国!英国是世界人民的罪人!对中国人民更是犯下滔天的罪行!我打算象你们19世纪所做的那样,贩卖**到你们的国家!使你们的国民成为‘西夷痨鬼’;准备象你们在中印边境的所作所为一样,在爱尔兰和北爱尔兰之间搞一个麦克马绿线;我要让你们租借利物浦给中国,祖期也是一百年;我要把大英博物馆里的中国文物拿回来,再一把火把博物馆烧了……” 那个老巫婆气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地把拒签的章盖在我的护照上。 就这么着,我被英国拒签了。 (十九) 我被拒签,中介的人比我还难受,一个劲儿检讨是他们工作没做充分。 “那个老太太是个偏执狂,平常就喜欢到胡同里瞎拍照,说我们拆胡同是破坏了老建筑,可她连院儿也没进去过,更别说进屋儿了,没看见里头人均两三平米、进屋就得上炕的居住条件!她上菜市场就批评我们活杀鸡、鸭、鱼太残忍,不讲究人性化屠宰,可她也没少吃呀!去一儿童福利院,就有所指的说:你们这儿女孩儿明显比男孩儿多!明显是说中国人就爱弃女婴!还有呢,说福利院给弱智孩子做绝育,侵犯了人家的生育权!那弱智她能生吗?生出来的傻子就送她们英国去!”这位可能是接近使馆的人,知道不少内幕。 “我本来还怕你们埋怨我笨呢!”我不好意思地说。 “哪能呀!不是您的过儿,在那老太太手底下亡魂无数,可以说也是您前世不修,咋就遇上她了!” “要我说,不英国就不英国,有什么的呀!这英国就是你妈美国的一条狗,早晚得出事儿,基地组织早晚得炸杂种操的!”一个糙老爷们说。 “没关系,别往心里去,咱不英国还不行吗?咱德国!”另一个人肯定办德国在行,直宽慰我。 德国?德意志联邦共和国! 我不会德文,去签证还得配一翻译。结果这翻译也是二把刀,签证官问的问题他是靠蒙的,翻译过来的问题都让我很费解。 “你在出生之前有没有饮酒的习惯?”这是人话吗?翻译也知道不对头,还解释呢,“可能是问你妈怀你的时候喝不喝酒。” 这关我妈什么事呀? “喝点酒,劳动妇女嘛,也能整二两。”我回答。 “那你在中国都知道德国什么?比如影响世界的名人?” “马克思呀!再就是黑格尔!再就是弗洛伊德!不能不提的希特勒……” “别提希特勒!人家不喜欢你提!”翻译提醒我。 “你对希特勒怎么看?”可人家打我中文里听出这个名字了。 “是个战争罪犯,对欧洲人民尤其是犹太民族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我这答案应该算标准了,不温不火。 …… 我被翻译给耽误了,翻译过程中肯定有重大的错误!听使馆的工作人员说:签证官认为我是个酗酒的新**主义分子!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那个翻译据说被中介公司开除了,终生成为出国中介行业的市场禁入者! 可那有什么用呢?对我是无补的了!我又被德国拒签了。 之后的时间,我又相继被加拿大、荷兰、澳大利亚和南非拒之门外。 因为我说希望居住在魁北克(我听人说那是加拿大生活水平最高的地方),加拿大的签证官就认为我是主张魁北克独立的分裂主义分子,过去就是跟同伙会合的! 我说荷兰是个开放程度最高的国家(我想捧他们呀!),荷兰签证官说我是**狂外加吸大麻的瘾君子,过去就为了那边有合法的妓女和大麻! 我说我喜欢澳大利亚的动物,比如袋鼠、鸵鸟和树袋熊(我想体现我的爱心),澳大利亚签证官说我说这话的时候直咽口水、似乎是想把它们这些宝贝给吞下肚子!他说:我不得不怀疑你说的喜欢是喜欢吃它们,因为中国人什么都吃! 南非就更荒唐了,他怀疑我有爱滋病,想去传染他的国民!天啊!还有哪儿比他们那疙瘩感染人群更多?强奸率更高?我说:似乎也不在乎我这一点儿半点 儿吧?他肯定听出我在嘲笑他的国家。拒签!没啥可说的。 (二十) “要不试试意大利?”中介公司的人说话不那么自信了。 我喜欢意大利,尽管它不算最发达的国家,可是很人文。我喜欢有文化的地方,喜欢古迹,喜欢意大利人浪漫的气质。当然了,由于买彩票的缘故,我也看意大利的足球。 签证官是个球迷。我对他说我打算亲自到米兰去看看足球联赛,他表现出很大兴趣。我就投他所好,讲了很多关于足球的事情。 “我之所以要去米兰看球,就是琢磨着能不能在主席台上见到莫拉蒂那个天才!” “你觉得莫拉蒂是天才?”他饶有兴味。 “是啊!我就没见过一支球队的老板象他那样!花了那么多钱居然拿不到一个象样的冠军。他买的球员不是过了气需要找地方终老,就是有重伤需要长期疗养,要么是先天性心脏病、一签约就上不了场。不是天才,怎么能用黄金打造一个垃圾填埋场呢?” 我的话有点过,可能是聊高兴了,得意忘形! 我怎么知道那个签证官是国际米兰的球迷呢? 被意大利拒签后,我非常气愤。“哪有这样的?就因为是不同球队的拥趸,就滥用公权力?公报私仇?” “这在签证官里面算正常的,就算只因为他看你不顺眼,他也能拒签你!这就叫签证官的自由裁量权。更何况你把他支持的球队说的那么不堪!”中介的人直叹气,“你说点什么不好?非聊那破足球!” “我也是看他喜欢才说的,嗨!我充的哪门子大瓣蒜呀!”我痛心疾首。 “你已经被七国拒签了,以后再想上哪国都困难了,你这记录太不光彩了。”中介公司的人对我说。 “要不咱试试发展中国家?” “发展中国家相对好签一点,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别再说错话了!” “你放心,我一定吸取教训。” 韩国!大韩民国。 韩国签证官还是很友好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桀骜不逊的表现,不管怎么说还把咱当人看了。更何况,他会中文,这就好办了,应该不会因为语言问题出娄子了。 我觉得这回有门了! “中韩两国友好的前景如何?” “我认为会非常好,你们国家已经要求驻扎在韩国的美军撤出了,这是你们民族自决的开始,是有助于朝鲜半岛无核化甚至朝鲜统一的。我们支持朝鲜统一的伟大远景,只要你们也支持我们的统一进程。” “那没问题,我们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居然跟我用外交辞令。 “你看韩国影片吗?”他问的问题很轻松。 “看,怎么不看,你的野蛮女友什么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不过那是真的吗?你们妇女地位提高得这么快?都超过中国了?” “电影那还不是瞎编?蒙老外的。”他用老外这个中国词汇说中国人,多幽默。 “你对高句丽遗址的问题怎么看?” “高句丽遗址在中国境内,你们国家、民族实际上跟高句丽没啥关系,我不支持你们拿它申报世界遗产,还有,端午节是我国人民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节日,你们拿去申报文化遗产,这也欠妥。咱们是友好邻邦,有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别太偏执于民族主义、排外主义,文化讲究渊源,你们那些玩意儿毕竟是中国过去的,瞎编也编不圆呀?” 他不乐意了:“现在是你想去韩国读书,不是吗?你们自己那么先进,最好还是呆在自己国内!” “急了!急了不是!你这就不是讨论问题的态度了吧?一提点跟高丽民族沾边的事情,你们就不理性,就要跟人家翻脸,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弱国心态!我们国家也有这毛病,东方人可能都是挨欺负挨多了,压抑太久,容易变态。” “你到底想不想去韩国读书?难道你不是想学习韩国优秀的东西?” 我忘记是跟签证官谈话了,以为是跟个韩国哥们讨论文化问题。 “我可不代表中国先进的文化,我也不是党员,怎么代表?我就是我们国家一落后分子,找不着工作,上韩国混个文凭,回来蒙事儿!” 我话说完了才想起这是在大使馆!我在申请签证!这…… 我被韩国拒签了。 (二十一) “你都快破纪录了!”中介公司的人被我气得咻咻地直喘粗气,说了句气话。他是说者无心,我是听者有意了。 我已经被八国拒签了,还能指望跨出国门吗?还能当个衣锦还乡的海龟,享受国家的优惠待遇吗?我虽然不够聪明,可也没傻到这份儿上。 可是我被八个国家拒签,在中介看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说明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要不是被几国一拒绝,就心灰意懒,再不动出国的念头了;要不就找个糟泔国家胡乱签出去了,你想呀,南太平洋那么多岛国,人家国家也不在乎这个签证章,随便就给你盖了。 我破一吉尼斯世界纪录呀!被最多国家拒签的纪录!载入大全,我就成名人了!这又不难,我已经有八国这个底儿垫着,有这老些经验——被拒的经验,再凑它个几家,没准儿就够了!哈哈,我这可比参加海选,当“超级老声”成名容易多了!到时候别说找一破工作,就算是签约经纪公司、包装成明星、拍点儿老谋子的电影、清宫的电视剧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万一压根儿就没这纪录呢?我这八国本身就是纪录了!那不更省事儿了,我直接申请就齐了! 我想得高兴,不禁哈哈大笑。边上中介公司的人以为我受了刺激了,直问:“你没事儿吧?不用送安定医院?要不还是打一电话吧!怎么乐得都收不住了?” 我强忍住笑,但还是满脸笑模样:“我没事儿,真的很好,我想起一个特别可乐的笑话。”我可不能把我的创意给露了,这帮人万一也去弄拒签,这不是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和破纪录的难度吗? 于是,我就给他们讲了个笑话:说一对青年男女到酒店开了房间,第二天那男的跟朋友们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别人就拿他开心,说:“对,我相信你,你们呀虽然是开了房,也是分房睡;就算是一房睡,也是分床睡;就算是一床睡,也是两条被;就算是一条被,也是背靠背!” “什么呀!就这烂笑话,至于笑成这样?”一个糙老爷们说。 “算我没见识,行了吧,你有更好的?” 中介这帮人可能是可怜我的遭遇,以为我需要精神抚慰,需要轻松的气氛,纷纷拿出看家的笑话讲给我听。 “那我讲一个:说一个村的村长鱼肉村民,村里几乎所有的姑娘媳妇都叫他给糟蹋了,他还恬不知耻地宣称:就凭闻味儿,就知道是谁家的谁!有一个小青年很气他的作为,也是敢怒不敢言,想了一个招儿捉弄他,就在头老母猪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叫他闻,他闻了一下,仔细辨别了一下,直诧异,问:咱村又来新人了?” 糙老爷们们都大笑。 我说:“你这属于需要扫黄打非的范畴了!还是我讲一个吧。说:有两个经济学博士在路上走,看见一堆***,甲就跟乙说:你敢把它吃了吗?吃了我就给你五千万!乙受激不过,就把***吃了,说:给我五千万!甲说:我先欠着你的。他们继续走,又看见一堆***,乙对甲说:你要敢吃,我也给你五千万!甲不甘示弱,也把***吃了,说:给我五千万!乙说:你本来还欠我五千万呢,咱们就算谁也不欠谁了!两人继续往前走,越想越觉得费解: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得到,却一人吃了一堆***呢?于是他们就一起去找他们的导师——一位经济学老教授。老教授听了二人的讲述后,激动得扶着拐杖的手直哆嗦,险些就要摔倒,他说:一个亿呀!一个亿呀!你们只用吃两堆***的方法就创造了一个亿的GDP!” 笑者寥寥,人家都说:你这笑话一点不好笑!还是荤的好! 我跟中介的人讲了一下午笑话,回到住处就上网查《吉尼斯世界纪录》,结果令我大失所望,居然有这个纪录!是一个墨西哥人创造的,被二十个国家拒签! 把我气坏了,这不是给我捣乱吗! ***老外!怎么这么无聊!创造这么个破纪录有什么用?这不是没事儿撑的吗! (二十二) 妈了个叉的,外国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就不信我们中国人做不到?!外国人能放卫星,我们中国人也能放,而且是什么事情都能放卫星!外国人能搞原子弹,我们中国人也能搞,而且搞三颗就够了(老毛语)!外国人能上天,我们中国人也能上,而且百分之百成功(就老杨这一人一次)!外国人能登月,我们中国人也能登,而且是嗑了药以后登的(嫦娥事)!外国人能在伦敦玻璃屋里几十天不吃饭,我们中国人也能不吃,而且是峨眉山的不会魔术的一个老头(不是青壮年玩儿魔术的)! 我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不就二十国吗!我再被拒它二十国!把你这纪录足足提高八个国家,让你们都没话说,且短时间内没人可以逾越! 我准备开个单子,哪儿难签咱就去哪儿签。我还不信了,你不给我拒签?你想让我入境?不行,你***地下求我我也不去!我要当中国的名人!到你们国家去?十有***还是得重操旧业,还是当乞丐。算了,就算当乞丐,我也要留在自己的祖国! 我先上瑞士大使馆! 你不是连欧洲人都拒吗?我就一亚洲人,估计也不会约见了,直接拒了了事。 没想到人家居然约见我了! “好长时间也没人过来,我们也闲着没事儿,约你来聊聊天。”瑞士签证官是个女的,会中文,一上来就道出了原委。这可太坑人了!你到大街上爱找谁聊找谁聊,而且看在你是外宾的份上肯定还能聊得高兴,你没事儿跟我这儿添什么乱呀! “没那工夫,赶快,你那章呢?一盖不就成了?抓点儿紧!” “你慌啥子吗?”她居然说四川话,估计是在成都呆过,在那边川大、联大什么的学校学的中文。“娃儿不想到窝门刮家耍会子(意思是:你不想到我们国家去玩玩)?” “不想去,听说瑞士是欧洲的花园什么的,不过我是老爷们儿,不喜欢花,大老爷们儿爱花怕媳妇儿!” “锤子(不赞成的意思,不能直译)!哪个瓜娃(意思是:傻子)对你说的?那些花花草草的,蒿砍(好看)得很!” “别罗嗦了,我不想看!” “娃儿好多岁?耍女娃(搞对象的意思)了没有?” “关你鸟事?” “说说你为啥子事要到窝门刮家?” 我想再不能跟她瞎扯了,耽误不起这工夫,后面还十九国呢! “你想听实话?” “呕(赞同的意思)!” “那我告诉你吧!”我顿了顿,“我觉得瑞士号称中立国,却在二次大战中配合德国残害犹太人,并且在战后把大量犹太人的钱据为己有,这样的行为是可耻的,我准备到瑞士去控告你们的银行和政府!” 我说完了,冷静地看着签证官给我盖上拒绝入境的戳子,拿回我的护照。临走,我说:“其实我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们也别背上历史的包袱,应该轻装前进,你们国家还是有前途的!”我还礼貌地向她鞠躬,说:“谢谢你的合作!你说的死船划骇死廓衣嘛(你说的四川话还是可以呀,不错呀)!” “really?二天来耍!(改天来玩儿)”她还挺高兴! “二天来耍!” (二十三) 我从瑞士大使馆出来,琢磨着接下来上哪儿去找骂呢?不得罪人想办成这件事儿指定是不灵了,得罪就得罪,反正想唱就唱、想说就说,为了成名我不择手段! 我正想着心事,忽然从一棵树后面钻出个獐头鼠目的人来:“哥们儿,要签证吗?” 我心里话:怎么?这玩意儿也有在街头兜售的了?这可新鲜了! 我好奇心上来了,虽然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聊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信他能咬下我一块肉来? “是餐饮娱乐的吧?有机打的吗?还是手写的?有增值的吗?” “您以为我是卖发票的?我还卖光盘呢!” “什么盘?有大片儿吗?” “您跟我起哄是不是?我是正儿八百帮您弄签证的!” “什么价钱?哪国签证?我还真有点兴趣!”我当然有兴趣了,只不过我感兴趣的是拒签的签证,这我先不能讲。 “您先别问价,也别问那么详细,保证是把您给弄出去!您要感兴趣,先跟我去一地方,这儿说话不方便。” “你至少也得告诉我你给办的是哪国呀!我还不一定乐意去呢!” “马其顿!马其顿您知道吗?” 马其顿共和国,我当然知道,前南斯拉夫的地方,东欧巨变后,从前南独立出来了。要说马其顿的辉煌,还是老时年间,马其顿王国亚力山大大帝!挥军一直打到了印度,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跟好多英雄气短的故事差不多。 等等,马其顿好象没跟咱们建交吧?似乎是台湾的邦交国! “你这家伙能弄马其顿签证?有没搞错?没邦交呀!怎么搞?” “我有人呀!”他这口儿倒是挺正的,跟那帮出国中介的口气一个样! 他这话我倒是信,因为那些前社会主义国家一巨变,立刻腐化变质,比资本主义国家还商品经济,什么玩意儿都敢卖,包括不能卖的!如果他在马其顿有关系的话,这签证的确有可能买得到。 我的兴趣比之前更大了,我想要马其顿拒签的签证! 我想破纪录是不假,可也不能光重“量”不重“质”呀!净是西方列强?人家会说你是滥竽充数,是光图便宜买论堆儿撮的烂菜帮子,不具备广泛的代表性!光是发展中的穷哥们儿?人家说你是穷帮穷,“猩猩”惜“猩猩”,好汉重好汉,合伙码一套儿,帮你破一纪录! 我一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能落这话把儿吗?我也想了,就是得五大洲四大洋都有,就是得兼顾三个世界、南北两个阵营,就是G8(八大工业国,不是粗话)也有,77国集团也有!什么叫非盟呀、东盟呀?什么是北美自由贸易区、欧佩克组织呀?什么叫独联体、上海合作组织呀?不管!那得八面玲珑全照顾到了! 现如今这可是难得的一个被没有邦交国家拒签的机会!这多难得呀,跟集邮、玩儿古董什么的一样,这玩意儿可是个稀罕物!等什么时候马其顿跟台湾断交跟我们建交,我这拒签的章本身就值了银子了!我这二十八国拒签的纪录那成色也就更不一般了! 我吃定马其顿了! (二十四) 跟着这位老兄七拐八拐地进了一片胡同区,还外里走,只见行人越来越稀少,房子越来越破败,房屋和围墙上用大白划着大圈,圈里是一个斗大的“拆”字,这片儿是要拆呀?那人就都搬的差不多了,带我来这儿会不会是要……? “别担心,前面就到了。” “不担心,没带钱。”我坦然地说,可又一琢磨,不对,没钱就保险了?人家要恼羞成怒宰了你个穷鬼怎么办?我不敢再外里走了。 “你以为我费那么大劲就为要抢你俩钱?” “那可说不准,现如今都有那为抢几十块钱就害命的呢!敲头党!” “我是那不开眼的吗?我***本地人!你以为是外地来此打工的呢?我干的是正经生意!”倒卖签证是正经生意?头回听说! “你本地人?把身份证给我看看。” 他还真拿出一身份证,我扫了一眼,还真是!而且登记的住址就是这片儿。 “您了住家在这片儿?” “这不写着呢吗,什么胡同多少号,就前边往西一拐就到了,这片儿拆迁是不错,可我没搬,说白了吧,我是钉子户。正跟开发商较劲呢。” 我拿着那身份证端详了半天,“您这是真的?不是街边做的?” 诚信!这世道谁还敢信谁? “算了,我也别把您招家去了,省得你疑神疑鬼的不放心。” “主要您这事儿有点邪,能搞马其顿签证?!” “我跟您交一实底儿,我呢,原先就在秀水练摊儿,后来秀水要拆,我就不干了。不干了总得挣俩嚼裹钱不是,我就想起过去练摊儿认识的一个前南的哥们儿。真是哥们儿,不是瞎吹,我便宜卖他多少服装?这老几过去是前南的官儿,南**员!在前南的时候就办一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倒腾服装!我帮他可挣了不老少钱。可后来前南解散了,他落在马其顿了,来不了中国了,就又干上公职了,是外交口儿!最近听说马其顿那边也精简机构,要安排他内退,他给我带信过来,说有权力再不用可就要过期作废了,抓紧弄些人过去,捞一票他就退了。您要是有心办,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这机会,我给你办塌实利索了,弄不成,我也不收你的钱!”他说的这些事儿不象是假的,可一定是加上了他的理解和演绎,马其顿那些事怎么听着跟国内差不多?可能吗? “你这买卖好做吗?谁去马其顿呀?”我自己不想去,可是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还是想打听打听。 “要不说您不懂吧?现如今要出国的都是走迂回的路子,你看美国签不成吧?咱先上古巴、墨西哥!顺边境、海上过去!西欧不成吧?咱东欧!找机会溜达过去!还有兜更远的呢!先俄罗斯,到波兰、匈牙利,再上德、法,直奔英国!” “偷渡呀!您这路子可够野的!” “我还没说完呢,这马其顿挨着意大利,您就等意大利一年两次大赦的前几天,溜达过去,猫着,等一大赦,您就意大利人了!” “嘿!亏你们怎么想出这招的!”我为自己是聪明智慧的中国人而感到自豪。 我问他签证怎么拿,他说是邮寄过来,虽无邦交,通邮没问题。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七万。 “我要一拒绝入境的签证多少钱?” “您了是开玩笑吧?” “不是,我说真的。” “拒签?我是保证能签下来呀!” “我就是要签不下来!我还是给你钱,不过不能那么贵!” “按道理说,没签下来我不能收钱,可这寄东西一来一回的也有挑费不是,要不你给二千块钱?” “成交!你要给我办妥了,我还给你跑腿钱!” 我轻轻松松得到了马其顿的拒签。 (二十五) 接下来上哪儿呢? 马其顿是欧洲的一国,为了搞平衡,我就得找一拉美国家;马其顿跟中国没有邦交,我就得找一个跟中国友好的国家。 古巴呀!我们父母那一辈儿人为了支持古巴人民反击美国侵略者,走上街头,高喊:“美国佬,滚回去”的**口号,而中国人民也吃了相当长时间的古巴糖。我对古巴的印象就没有我的父辈那么良好,因为我们的女排在五连冠的辉煌后,经常栽在古巴女排手底下。老卡也没他的战友格瓦拉英雄,自己干一小国领导人就守成了。格瓦拉就比较强了,满世界输出**,是个战士!最后牺牲在玻利维亚。 我到古巴大使馆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人家急着要下班,我不让他们走。 “别说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算到时间了,有友好人士来了,也不能把人晾这儿自己走呀!据我所知,老卡同志经常上我们驻古大使馆串门儿,似乎也没管我们是上班下班呀?” “同志,您批评得对,我们拉美那嘎就是自由散漫,组织性纪律性不强,要不早把美帝干趴下了!”一个大胡子好象是这帮人的头儿,***觉悟明显高出同侪。 “再说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