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诗刊官网刊发过《寄给母亲的日记》这首诗吗

更多最新文章相关作者文章搜狗:感谢您阅读祝珊珊《风中的三色堇》 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文由网友投递产生,如有侵权请联系 ,会第一时间为您处理删除。郁颜:《诗刊》刊发作品集(80首)
《诗刊》2009年7月下半月发表《冷暖自知》(组诗5首);
《诗刊》2010年1月下半月发表诗歌《水边的鱼》2首;
《诗刊》2010年3月下半月发表诗歌《植物》2首;
《诗刊》2010年7月下半月发表诗歌《漫步》2首;
《诗刊》2010年9月下半月发表诗歌《给一棵树》2首;
《诗刊》2011年3月下半月发表《故乡的草木》(组诗7首)(重点栏目“特别推荐”,配发照片、简介与推荐语);
《诗刊》2011年5月下半月发表诗歌《夜色里的一棵树》《泅渡》;
《诗刊》2011年6月下半月发表诗歌《数星星》;
《诗刊》2011年12月下半月发表诗歌《给一棵树》(“2011年度诗选”);
《诗刊》2012年1月下半月发表《草木诗章》(组诗7首);
《诗刊》2012年4月下半月发表诗歌《夜行火车》;
《诗刊》2013年1月下半月发表《山水》(组诗12首)(重点栏目“双子星座”,配发诗歌创作谈《山水皆诗》;
《诗刊》2013年12月上半月发表《山水经》(组诗10首)(“第二十九届青春诗会专号”,配发照片、简介、推荐语及随笔);
《诗刊》2013年12月下半月发表《冬夜记》(“2013年度诗选”);
《诗刊》2014年5月上半月发表《尘埃诗》(组诗6首);
《诗刊》2014年8月下半月发表《如寄》(组诗6首);
《诗刊》2015年6月下半月发表《去野外的林子里饮酒、高歌》;
《诗刊》2016年2月上半月发表《身体里的故乡》(组诗12首)(重点栏目“每月诗星”,配发照片、简介、评论)
《诗刊》2016年12月下半月“2016中国新诗年选”发表诗歌《异想记》。
■郁 颜
我是我的囚徒
有软弱的皮囊和坚硬的骨头
我是我的反动派
和一切苦痛的源头
我是一个卑贱者
和命运的执行者
我悲伤,是为了
获得喜悦的意义
我写作,以对抗虚无
以忘却生活给我的一次又一次羞辱
我是我的异乡
生下来,就是为了找寻归途
(原载《诗刊》2016年12月下半月“2016中国新诗年选”)
身体里的故乡(组诗)
■郁 颜
想一夜变老
落叶已替我躺下
想出走一次
远方已替我跋山涉水
想说出心里的爱
这世间已替我表白
很多事,他们都已替我做了
我不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一直在辜负,而亏欠的将继续亏欠
那些我犯下的错
不希望再次被时间原谅
这人世的草原细雨绵绵
亲手做一顿早餐
一个人安静地吃完
打开窗帘,坐在沙发上发一会儿呆
和身体里的每一个旧我打个招呼
和春天里的每一个面孔
匆匆韶光,允许自己做件傻事
学羊叫、学马叫、学风叫
这人世的草原细雨绵绵
真是有点舍不得,一觉就到了天亮
这个异乡的冬夜
我是一头打着响鼻的马,嚼着旷野的枯草
漫天白色的花儿,视死如归地
停在我的背上
并不觉得冷,只是有点疼
京杭大运河
光滑的青石板,作为天生的死者
在岸边替我们受难
它心里的墓碑、尸体,经受着浑浊的运河水的打磨
故人已先于我到达,向一棵芦苇学习悲怆和轮回
用一阵南来风,溅湿茶室里的烟尘
在一张褶皱的宣纸上,浸淫出小副山水画
马达声昏昏沉沉,穿桥而过
河堤旁柳枝的影子,藤椅上的烟灰缸,和水边的异乡人
都成为废墟,接纳一场残缺的欢宴
呵,面对京杭大运河
茫茫的夜色和俗不可耐的灯火
显得如此无力和穷酸
在水乡,无心为国捐躯
只愿是遗落于此的一小条石斑鱼
被栏杆夜夜垂钓
涟漪上荡漾的母语,瓦楞一般
卷入汉字的纷纷情欲里,把对岸的人深深吸引
走在路上的时候,风很大
掀起了一些尘土、纸屑,还有落叶
有时候,我想站在原地
想被风带走
有时候,风很大,风越来越大
一阵风,走丢了
另一阵风,也跟着走丢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总是在寻找
已经或者还未走丢的那一阵风、两阵风
有时候,我怕像风中的一阵风
把自己带丢了
也怕跟着风,走丢
留一头长发,满脸胡子拉碴
用深不见底的眼眶
歧途上,要记得
用沙哑的喉咙,哼一曲沧桑的歌
去理解滚滚长江东逝水
他是大地母亲怀里一个破旧的行李
装满了疲倦、愧疚
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仇恨、不解、揪心的疼
还有软弱的宽容
我长得不会那么快
你还来得及
凑上来环抱,还可以在我身后十指相扣
春天来了,也可以围坐在我身边一起聚聚餐
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一阵风吹来,摇响满树的叶子
我也会忍不住发出声音
一眼望去,整个园子里
都站满了树
它们都活得好好的
有一天,前尘往事果真成了云烟
死亡却是如此美好
跟随四季轮回,生生不息
假如有一天,你也躺下了
要么,也化成一抔灰
埋于树底,也顺便埋下一生的阴影
期待它慢慢长出你的气息和血脉
你还可以爬到枝头和叶片上
观看日出日落,云聚云散
天下起雨时,也自然不用撑伞
坐成一片雪地
埋下纷纷扬扬的欲念
总有那么一个时辰,会在独处时
如遇晚归的故人
一辈子一定要去做很多无意义的事
比如发个呆
比如走个神
比如做个白日梦
比如对着镜子傻笑
比如看分针追赶秒针
比如看星辰追赶黑夜
比如看羊群追赶草原
比如让水和火交朋友
比如把太阳当成月亮
比如淌同一条河,学鱼儿吐水泡
比如捡一片落叶,再扔了
比如欣赏一张老照片,再撕掉
比如给10086发条短信
比如给自己打个电话,听一回忙音
比如把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
比如把犯过的错,再重新犯一次
比如把自己还给子宫
比如把力气还给血肉和骨骼
比如做一个无用之人
比如等一个人
一辈子一定要去做很多无意义的事
比如写一首诗
把无意义写得有意义
再读成无意义
比如把六个句号连成一个省略号
它们跟随我这么多年
年岁渐长,指甲里的月亮
有的已经藏进了肉里
有的还固执地亮着,对抗着体内的黑暗
坐进肉里、骨里、心里、土里
这潮湿的出土文物
坐进了荡漾而漫长的死生里
身体里的故乡
身体有它的过错、隐秘与局促
每一处伤疤,都是它的故乡
它们替你喊疼,替你埋葬悔恨
隐瞒你,包容你,忍耐你,又无声地陪伴你
(原载《诗刊》2016年2月上半月“每月诗星”)
去野外的林子里饮酒、高歌
■郁 颜
去野外的林子里饮酒、高歌,在神居住的广阔夜里
去惊醒荒草丛中的小兽、虫豸,和树梢上的夜鸟
草木深几许,这并不妨碍我饮酒、高歌
夜风里,众声喧哗,众神低语
来自理想国的古人们,他们已经老去,已经死去
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在时光的河里行吟
这轮被李白赞美过无数次的明月,也将
再一次被赞美……她如此迷人,像我遗失的故乡
月光曲纷纷扬扬,崖壁上独自摇摆的小树
它的忧伤,无人知晓……这让我有了短暂的沮丧
这臃肿的、醉酒的身体,充满了情欲
因为生活的磨砺,显得笨拙、屈服而落魄
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他面无表情——
此刻,他正试图归还
他的容貌、骨骼、血脉、气息和抒情
林子里要是走出一只山羊,它的眼里会有蔚蓝的海水
像梦里那个心爱的姑娘,善良、敏感……
唉,还是饮酒吧,高歌吧,尽量不碰落它的呼吸
要么俯身做一株落寞的青草,想办法住到它温热的胃里
(原载《诗刊》2015年6月下半月)
如 寄(组诗)
■郁 颜
想用纸写一封信,用饭粒封口
想步行去一趟邮局
一路上和很多人擦肩而过
没有一个和我相认,也不想告诉他们我是谁
黄昏时,走远路
去一个老友家蹭饭,就觉得很满足了
拾一片尘土里的落叶
当做书签,封存树的纹理
拾一颗枝头上剩下的果子
不舍得一口吃掉
拾一枚鸟的羽毛
拿在手里,量量天空的体温
还有远处的芦苇丛里
被河流遗弃的那么多石头、枯枝
如果我想要
可以拾很多回去,乘还没有人要
向一株草芥学习
蹲在地里,一言不发
春风也低下了头
低过了尘埃
死亡低于秃头的歪脖子树
低于后山的墓碑
我不曾醉心于此
却提前有了中年的心境
为此,喜出望外地
动用了悲伤这个词,像是故人绿满了山
暮色的小城
看上去偏黄、偏慢
我偏偏成了那个行色匆匆的旅人
一路经过邮局、银行、便利店……还有形迹可疑的
春天走了,又来
落叶又开始一遍遍爬上枝头
像耳机里一支单曲循环的老歌
走路时,也有街边静物请我小坐
苍穹请我数星星
围墙请我思过
这样吧,如果可以
谁借我一生
把做过的错事再做错一遍
享受不断纠正、偏袒
自我和解的过程……温故,却不想知新
(况且,新也会成为旧)
可你我都会老
就怕找不到这地球上回家的路
还丢了暂居的住址
不过,最怕的
还是平躺着——
如一封很轻的信,无人亲启,退回去也无人认领
那年,我小心翼翼地
把马铃薯一个个藏进挖好的土坑里
母亲在边上撒上一掊草木灰
父亲呢,一一给它们浇上了粪水
暖风吹干脸颊上的汗液时
我们便往马铃薯们身上
盖上土,像是一场埋葬的仪式
我们默默地弯曲着腰
二月的乡野
多了一群忍住光芒的星子
为了再次和我们见面,才几天工夫
它们就狠狠地破土,并吐出了绿色的嫩芽
闪电一般,比呼吸还迷人
听从某种召唤
像一滴干枯的鸟粪
空无一物,却也胸怀万物
作为一个拙劣的来访者
顺从风雨洗礼
理解这里有序的生与死
不去计较因为绕道而变远的山径
一片不期而遇的林间空地
让我突然想到
悲伤这个词
为此,心甘情愿地孤独了一分钟
(原载《诗刊》2014年8月下半月)
尘埃诗(组诗)
■郁 颜
已经飘起了炊烟
我和小伙伴们
急得直跺脚——
砍来的柴禾,堆了一大堆
就是捆不起来
怎么背下山去呢
夜色越陷越深
我们不得不小跑回家
叫上父亲来解围
一路上,像几条害羞的小尾巴
紧紧跟在后面
我还偷偷地向身边的黑色丛林里
行了行愧疚的注目礼
本真的快乐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
翻捡完地瓜藤后
我和父亲沉默地走向溪边
去水里洗脚、洗锄把
那时,以为只有农事让人苦和累
直到今日,终于发现苍茫人世
才是一场心事重重的苦役
那颗追逐自由的心
因为敏感、狭小
而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无法从这笨重的肉身里逃脱
其实,回头想想
也有过本真的快乐
譬如那个下午,风从流过汗的脊背上吹过时
是那般沁凉
直起腰来,感觉像是一株
拔地而起的庄稼,饱满、健康
真相是,雨后新土酥软
湿漉漉的草木,弯下了腰
鸟儿在枝头
唱我最爱的秋日之歌
桂花还没开,更没落满地
唯有旋覆花,开得像黄色的小太阳
如果你恰巧路过
那就停一停脚步呢
你看,风一阵一阵吹来
已经有一些凉意了,比那年还凉
秋天都来了
该干点什么好呢
听上去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虾蟹肥美,白了芦苇头
一阵秋雨一阵凉啊,我却少添了件旧衣裳
怅惘啊怅惘
很多东西,还来不及去写一写
而为什么有些东西,却懒得去写呢
小时候,满地打滚时
全身都是灰尘
年岁越长,它却变得越发不易察觉
如同这个整理书房的下午
无意间才发现,它已经无处不在
在擦拭中,延长了我的羞耻和愧疚
这些年,趁着年轻
虚度了不少光阴
有过欢乐、骄傲,也有过悲伤、痛楚
而更多的是惘然和懊恼
可是,我是否已经明白
这一生,更多的灰尘
来自于一颗心
一颗泥土做的,被时光遮蔽的、易碎的心
死亡如此空旷
黑漆漆的,一望无际
终将灰尘般,慢慢覆盖人世的每一寸
它不是一件具体的事,却真实地夺走了我和万事万物的身影
醉生梦死之夜
突然意识到
每一天都是一座回不去的遗址呢
困于此,像时针、分针、秒针,困在闹钟里
像时间一样
走着走着,就找不回自己的影子了
我心慌慌地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个人
一开口,满嘴都是悼词
这出独角戏,已经用掉了太多编造的情节
太不真实了,太虚弱了”
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我得替你活着
如果我无处可逃了
你再赶来陪我浪迹走天涯……
那么,此刻,醉生梦死
(原载《诗刊》2014年5月上半月“方阵”栏目)
■郁 颜
白天,埋头于生活中的
自我折磨和纠结不清,像一个伪君子
夜晚,独立于星辰下
仿佛一件老物件,承蒙时光的厚爱和宽恕
积了一身尘
像一个结了冰霜的末世帝王
煮酒,夜饮。也有热泪,也有悔恨
记得某年冬夜,在晚归的路上
夜风沙沙沙地响
像天上落下了毛茸茸的细雪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呼出了一大片白色的迷雾
(原载《诗刊》2013年12月下半月“2013年度诗选”)
山水经(组诗)
■郁 颜&
草,那么多草
如此不修边幅
一直没人打理,却也长得挺顺眼
荒野之处,越不经意,却越有惊喜
所谓自然,即如此吧
恰如此山,有多高
路该往哪走,水该往哪里流
山风在哪拐个弯
似早有隐秘的安排
这样想来,我甚至想与它们为伍
无需自作聪明地寻思所谓人世的规则和秩序
也不至于终日浑噩,不知所往
山中见不着小兽的身影
也没人看到过传说中的大师
在四季的流转里,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均被史册描摹进风物志
因而,也让它们有了广泛的内在联系
某日,长途跋涉时
反复吟唱山水歌,不曾这般知足
待山雨欲来,远山被迷雾掩埋
路遇一位老中医
曰:万物皆可入药
人人皆可永葆一副好心肠
万水千山皆无用
在空荡荡的林中打坐,试图放下些什么
树丛底下,沉醉的松针也学他
白日的林间小道,拦住了一头小兽的去路
衰败的灌木丛里
有一双难以察觉的眼睛
呵,万水千山皆无用
山风轻抚故土
我自春兴秋落
来这里不是为了逃避,恰是为了迎接
那个无比羞愧的我,重又复活
因而,拥有了廉耻之心
唯有向广袤的山野致敬
在它的腹地里,用小楷篆刻的旧碑文
是圣贤留下的遗产,至今风骨犹存
日落时分,天地散发着皱巴巴的古意
光阴这层薄宣纸,长成了活的拓片
隐士已下山,回人间枕书而眠,在梦里与万物为邻
山野这个不朽的
客厅、陈列馆、殡仪馆里
即将诞生它
惊心动魄的传世之作
为此,我动用了一整颗心
仿佛一颗野生的露水
在个体命运里翻滚、沉浮
逐渐打开自己,并风度翩翩地俯视人间
千山万水被我无数次倾注于笔端
我也有过疑虑——何时不再纠结于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恰如,人这一生本无修辞,皆有其原来的面目
文绉绉的山水
有不为人所知的身世
它们有一部分已经灵魂出窍
有一部分还在顺应天命
我的前世木讷而迂腐
今生则活在一切情绪中
更放不下恨和苦难
老树根当枕
卧于此的,是身体里另一个大仙
脱离了俗世生活的正常轨道
看上去像是灵魂附体,让人感叹生不逢时
那阵从唐朝吹来的风
似乎懂得读心术
让人无处隐藏
吹着吹着就没了,恰如我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若能生前做这山居图中
心中有气象万千
去虚度这满天的光阴,也是极好的
若能死后做这林子里
起于风而止于风,不让落叶和山雨纷飞
像一截枯木般
待后人存念,也就够了
南山里的人
有先见之明,都有一副好手艺
让满山的春风
发出不合时宜的雅集帖——
“午后品茶赏宝,谈艺论藏。室陈古琴
案有笔墨。兴所致,可泼墨、可操琴
亦可赋诗、涂鸦”
山路、松林、溪涧、云海
虎、豹、鹿、蛙等诸兄
纷纷跟帖——
兄,唯有这无边的风景
值得我们去辜负
来此走一遭,若能附庸风雅
想来,也是极为酣畅的
小酌或痛饮
也自然不用他人来相劝
冬日的山涧水
显得特别瘦
野风也变得漫无目的
像乡村里的一条瘸了腿的母狗
不知在寻找什么
对面山坡上,长歪了的树
在落日面前下跪
此情此景,要把一个健全的人
看得心生内疚
暮色在加深,正是天人合一之际
树木、河流、天空、乱坟岗
和神伸出来的手,都无法一一辨认
这多么平等,谁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以正视听
道路两旁的歪脖子树
更像是一个个拥有独立精神的隐士
我无意中闯入它们的世界
以大风为外衣,野径为双脚
清晨,林间的香气袭来,像遇上了穿着旗袍的民国女子
夜晚,卧于山石上,月光是我的某位远房情人
很多时候,我却把这山水拱手相让了
忙于自欺欺人,受尽了自我折磨
臃肿的身躯,越来越像涨潮的河道
变得浑浊不清
在这泥沙俱下的生活里
一定还有很多尘事将迷惑我的眼
当然,我不觉得这是难以启齿的事
但我有愧——
像山川、草木般保持对土地的忠诚
对天空的信仰
早起,床上打坐
听窗外居然有鸟鸣
酒店无酒,对饮有无?旧相识们呢
他们托梦给我
嘱我胸怀万物,勿念一己之见
人群越是喧闹,越如山中行,无声也无息
乘坐观光电梯,有如一人登山
远眺处,皆是茅屋、客栈和书院,神仙以白云为外形
遮蔽了人世繁华的眼
山不穷水不尽
大师的隐身术,已耗费了不少内力
也许,不轻易现身即可了却诸多烦恼
差旅途中,每个不舍的昼夜
仿佛让我又重新诞生了一次复一次
我啊,曾自诩为一介书生
不快时,大可拂袖而去,不用同世人理会
我乐于临摹一套草木集
写一手他们看不懂的漂亮草书
闲话就不多说了——青莲兄,久等了,请
(原载《诗刊》2013年12月上半月刊“第29届青春诗会专号”)
山 水(组诗)
■郁 颜 & & &
在半山坡,和草木对话
顺便抄录李白的好诗。梦回唐朝或前生
某日,从野外饮酒归来,醉则醉矣
无非就是吐一些身体里的悔恨、屈服和记忆
某日,看到了在光线中躲藏的墓碑和野兽
以及自己暮年时的样子——
离群索居,不爱说话。他愿就此
度过沉默的一生。不再空悲切
天、地、山、水和草木
都是古人留下的活着的遗产
晚风轻拂,吹不散它们身上的尘埃
仿佛一切都功德圆满
上山时,我心向往之
下山时,它们依然有着温良而清澈的相貌
如果天人真能合一
我愿用余生换得真气,换回一副好情怀
徜徉山水间
仿佛就过不完这一生
这山中的松针是无需打扫的
这林子里的鸟鸣是无需隐藏的
抬头看看白云在天上飘荡,一晃眼
这真是难以捉摸,却又如此美好
此山已无猛虎,可以自由出入
唯有漫山遍野的草木
游子一般难以一一辨认
它们低声下气的
显得很卑贱
在山中游荡,与山径同行,和它一样默不作声
并顺应自然朴素的安排,有点悠然自得
似乎已经不需要再拥有什么了
其实,说无欲求是假的
来此山,以求抵抗山下更多有形之物的勇气
和面对山中景物时才有的深深的愧疚
入秋之日,远游归来
寻一处旧宅,哼一曲咏物小调
趟过已经有些冰凉的溪涧水
山径蜿蜒,如山风
如林间藤蔓
枯柴潦草,故土怀抱残碑
四下无人,独行至此,其他话都不说了
只欲借野外一隅,歇息一刻
然何枝可栖
漫山遍野的秋风,是否居无定所
还是也学我,念天下之忧
垂暮时分,信手起个仿古笔名,用来誊写手稿
落木如约发来一帖——
兄,请雅正
不如去听风
或查看地形,或林间拾柴,也不枉此行
为了更好地遗忘,更光彩地存活
耗尽了尘世的恩典和慈悲
学会了一副好手艺,忠诚地保守着一份秘密
和山川共用一个理想国
看破神迹,著天书。下笔,才如有神?
远方友人,见字如晤。勿念
这几天,夜夜步行至城北的森林公园
一人独行,秋风微凉
星辰隐匿,虫鸣、脚步声时时响起
一颗心七上八下……唯有暮色沉默,洞悉万物的规则
也曾想在林间空地里
植松柏、筑木屋,打铁、做木
翻阅线装书。以清澈的山泉为明镜
洗濯疲惫的身躯,与涟漪里
另一个褶皱的我相遇
回来的路上,绕过一个弯
遇见两个散步的行人
他们都带着喘息声,各怀心事
再绕过一个弯,就看到了山脚下的万家灯火
从林子里走出来,带着一身露水
重新汇入茫茫人潮中……学习隐身术
成为众多未知的隐秘的事物
那未知的隐秘的世界
曾不止一次地跟身边友人讲起
我们这个南方小城,有山、有水,空气清新
一条江穿城而过,关键是
城中就有小山坡,森林公园在不远的城郊
其实,有何不好的呢?是啊,我说不出
它有什么不好
要说不好,是我对生活的热爱还不够
那未知的隐秘的世界,日日有新生
我还没法,一一应付过来
亲近草木,被它们深深吸引
深爱它们,却从不说出口
在南方小城的白云森林公园里
它们有着温暖的脸庞和气息
落地生根,它们在人间找准了位置
并知晓土地下的秘密
它们淡薄的心,尘埃一样沉默、朴素又卑微
忠于泥土,漫山遍野地生儿育女
它们不离不弃,不事张扬
面对风雨,逆来顺受,从不向任何人道及
它们的欢欣,就是在夕光中侧身低语
在秋风中,当它们一次次挨近我
我忽然觉得,在尘世还一次次地被爱着
这让我,加深了对它们的热爱
包括爱它们所热爱的
绿色的火柴
每一棵小树
都是一根长着绿色头发的火柴
这个冬天,它们在人行道旁
并排地站着,相偎着取暖
很多时候,它们会不断地掉落
身上的发肤。然后,在风中踏起轻盈的舞步
好像在等着为谁燃烧
也许,就在那么一瞬
它们认出了我——
我们相顾无言,无论在高原、山地、丘陵
还是平原、盆地
我和它们一样,都只是长在地表的那一小部分
会小心翼翼地藏起身体里的秘密
一层一层,一层一层,里面有坚硬的岩石
和滚烫的岩浆,还有世上的光
而我,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衰老的牙床和锁骨
躺在草地上,星星盯着我的眼睛,这多么让人着迷
风一吹,我的心就动了,这多么让人沉醉
我的身体,是今晚狭长的夜空
有时星星遮住我,有时我遮住星星
血脉在体内醉生梦死,运送多余的时间
除了衰老,已没什么值得去抵抗
……如果可以,我多想
省略来时的线索和逃离的方向
省略一生的情节和高潮
省略身边的色彩、气味、词语和声音
也省略多余的抒情和叙述
省略猝不及防的青春、流年和时光
当我一个人站在河面之上,可以
很轻很轻地,告诉你们——
我的亲人和朋友们,请省略我
像省略,彼岸那些记忆和花草一样
天很早就黑下来了
途中的石凳,已经有些冰凉
空荡荡的山林里,只有我一人
夜茫茫,不可触摸
道路两旁的草木
融为了一体
深陷在这片黑暗中,安静得好像不再生长
一路上,听细小的虫鸣
但不去找到它们
有时,还可以看到小兽闪烁的眼睛
大多时候,就发发呆
在半山坡上,靠着一棵树
在俯仰间,让一部分的肉体
变得轻盈和柔软,让一部分的自己
被夜风缓缓吹远
(原载《诗刊》2013年1月下半月《双子星座》栏目)
■郁 颜
想坐上一列
不知去向的火车
火车上要有夜晚,以及足够多的喧闹和寂静
坐在里面,有如在隧道中穿行
要在半途突然醒来,像一只倦怠的鸟
靠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迷离的眼睛
允许火车晚点,任凭它停靠
然后,随意在哪个站台下车
不看站名,也不看手表
把自己当成这个城市或小镇的子民
但不关心这里的经度和纬度,黎明和黑夜
不关心属于它的天气预报
也不入乡随俗
与这里的很多陌生人
擦肩而过。不特立独行,不步履匆匆
把自己掩埋在嘈杂的人群里
逛无名的街,走不知长短的路
经过不同的橱窗,把自己重新认识一遍
看这里的月亮,是否挂得更加高远
闻这里的土地和草木,是否有熟悉的气味
可以不知道去往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可以敞开胸怀,满心欢喜
也可以是寡言的,局促不安的
仿佛一棵离群索居或无家可归的小树
迷了路,就把自己站成了路标
(原载《诗刊》2012年9月下半月)
草木诗章(组诗)
■郁 颜
小水门大桥下的河水
在暮色里,正一遍遍地拍打着河岸
河滩边的这些芥菜、蚕豆、豌豆和稀疏的油菜花
它们是我的兄弟和姐妹
和它们一样,我的尘埃之身和小兽之心
因为生活的不可捉摸,常常悲欣交集
我也曾小心地隐藏起
身上遍布的皱纹和小波澜
常常草木一般无声无息
而今夜,在茫茫无边的芦苇丛中
我突然敞开了胸怀——喜于和水面上的我
小酌、对视和交谈
分享夜晚共有的局促和不安
哗哗哗,哗哗哗,要一杯接着一杯,一杯接着一杯
多年来,我跟随土地
生长在这片肥沃的天空下
多年来,我看风吹来
季节的方向
看雨水在村庄里停留
看房子上面生长着瓦片
看瓦片上面生长着天空
夜幕降临,等瓦片上的云朵
和鸟群慢慢消失……
星星和月亮,就会慢慢爬上树梢
打嗝、打喷嚏、磨牙……
身体有它的动静
血脉汇成众多支流
哗啦啦地流淌……生命有它的喧闹
年少时,它们曾让我惊恐和无所适从
对于这不可知的人世和生活
已经多久没动过心
作为命运的游子
从此往后,就和影子共用一个故乡
直至走失于泥土深处
再用骨头,在地下狠狠地发光
像闪电穿过血肉幽暗的居所
那是连太阳
也未曾抵达和触碰的地方
是我这一生留给人间的,无法偿还的爱
一树鸟与一棵树
一树鸟。鸟动。树动。风动。
我一个人步履匆匆,走在路上
阳光还没淌在枝头,整树鸟
早已摇动了树,摇动了我的发梢
也摇动了远处的电线杆
在与我目光交错的刹那
一树鸟,箭一般脱离身体和枝杆
我以为自己也是那样一只鸟
在这个清晨,我只能做一棵行走的树
在天暗之前,会戴上黑色的假发
在一群鸟抵达我的肩头时,我开始
忘记我是一棵树。我永远走在
去往天空的路上,看看沿途的风景
还有那一树鸟,他们在另一个清晨
震落了我的眼泪,震落了那些
悬而未决的落叶。阳光踩在上面
也会发出花开花落的声响
我就这样,看着
一树鸟。鸟动。树动。风动。
埋在身体里的那双手,会在干树枝面前
抽出游离不定的眼神。一群鸟或者一树鸟
会偶尔选择停靠在我的嘴唇上,头发上
然后我不用再说更多话,像其中的一只鸟
每个早起的清晨,我总能看见
窗外的声音,在草丛间,一闪而过
三叶草从树底下探出身子
一些清脆的水珠,隐藏在鸟鸣声里
如果能再给我一个黑夜,我便能
找寻到星星的身影和形状……
现在,早起的太阳,它的气味已经
在我的嘴唇上轻微颤动
我关上房间里的灯光,褪去词语和修饰
喜欢在旷野——人间更空的房子里
打开睡眠。在黑夜,纵身而逃的刹那
入梦,或者消失……
透过窗口,透过雾蔼,透过
一双被目光濡湿的眼睛
外面的树枝跟随阳光探了进来
黑色、白色的的风擦着地面
像一件很久远的往事,经过手指和耳朵
呼吸声响稀薄又拖沓
眼角那些斑驳记忆,从墙头蔓延至墙尾
那些贴着玻璃窗的叶子,细细碎碎的
有如昨夜轻灵的纸片
远处的风景
像一朵朵暗淡的火,悬挂在
若即若离的窗格上……
火车带我去春天
这几棵停靠在沿途的小树
掉光了身上的叶子
变得干枯、皴裂而又暗淡无光
有一天,它们突然风一样地爬到
这只绿色的火柴盒上
作为一群安静的过客,一一伸长了
身姿和手势
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又似乎已经毫无期盼
在某个车窗玻璃上,时光和它的影子
投下了一张张斑驳的脸庞
它们在很多事物的背面
快速重叠,或转瞬消失……拉长了
我身上某个零部件的颤音
再过几个小时,再过几个站台
也许,春天就会来接我下车……
(原载《诗刊》2012年1月下半月)
■郁 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有了干裂的皮肤、裸露的根脉
和让人隐隐作痛的枝条
你充满了纹理、年轮和草木的香气
在白云山顶,为我空出了一个座位
白天,我在你的面前,看见了光线中的尘埃
夜晚,我在你的身影下,看到了脚下
一座城池的灯火
这时候的我,无处可逃
和你失散多年,又和你同病相怜
(原载《诗刊》2011年12月下半月“2011年度诗选”)
■郁 颜
一颗、两颗、三颗
还有你的眼睛里有两颗
如果你愿意,我天天请你数星星
(原载《诗刊》2011年6月下半月)
夜色里的一棵树(外一首)
■郁 颜
对于遥远的星空,我一无所知
对于脚下的土地,我仍无言以对
站在这样的夜色里
我成了一棵被夜风灌醉的小树
一棵沙哑的小树
蹚水声盖过了
一颗石头在河里走动的声响
满天的星辰,盖过了此刻我在人间的孤独
(原载《诗刊》2011年5月下半月)
故乡的草木(组诗)
■郁 颜
晚风躺在涟漪上
摇晃着水的皱纹,还有呼吸
岸边飘散的柳絮,随风起落
抓不住那些,起伏不定的
往事和回忆
我有时静穆,有时迷乱
总想在天黑之前,在书上
留下折痕,留下指纹
留下手心晶莹的的汗渍
那些遥远或者看不见的时光
我只想远远地
探出黯淡的身体……
我卑微的生命,像斜阳,斜斜地
挂在南方小城的枝桠上
我在上面,生长
向着遥远的太阳眨眼、微笑
午后慵懒的时光,穿行于
白色衬衣与失神的天空之间
倒在摇椅上,我重复着睡眠
窗外挂满了太阳……
草尖上的暮春,低低地潜伏着……
风已隐退,疲惫和闷热走近,走近
分不清身体背后,寂静的河岸与黑夜
我曾拥有过——清晨带露的呼吸和果汁
现在,我只想像享受林间的泉水一样
享受睡眠流过额头,唇齿,锁骨,小腹
与脚趾的清凉与静谧
……午安,诗歌
此生的故乡
一条有着爱恨离愁的河流
它带上热血,日夜抒情
在森林里畅游,在平原上流放
在城池边缘,让乔木和灌木发出声响
……有一天,它走投无路了
我就和它在墓地里相爱
生死都是恩慈
这副旧身躯,是此生的岸,是最后一个故乡
在他密集的皱纹里
寻找风的影子和光的积淀
它清晰的叶片像火焰
旷野上,它有他自己的手势
在它朴素的站姿里
我好像,已经活了一千年
一万年……
风在水面上撒网
水里的鱼群学会了缄默
此刻,我坐在
我的瓯江身边,听水
听他们流淌、转弯、靠岸和暗流汹涌
水有眼睛,有耳朵
还有清脆的嗓门
在每个夜晚和清晨
他们的歌唱丰盛而又孤独
有些被我听到了,有些
被另外一个人听到了
那些低沉、黯淡的声响
则被鱼群吞进了肚子
此刻,我坐在我的身体里
听到了水、河流和瓯江
他们跟随时光,悲伤着、隐忍着而又幸福着
此刻,我是河中央的
某艘渔船和渔船上的某盏鱼灯
瓯江和她身上的水
是我的村庄,养育我,也歌唱我
无所顾忌地敞开了
当我卸下平日的尘埃之身
以云雾之形停留于此
我宁愿相信,我怀中的这棵百年柳杉
它站在这里已经等了我很多年
此刻的我,和它一样
正被披云山无穷的暮色和云雾所覆盖
山间的树丛和竹林,正安详地自言自语
一座大山连着一座大山
路边的风景时而舒展,又时而隐遁
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雾霭
当我走近你时,它无意中散开了
而在不远的灌木丛里,它们
又一团团地聚集在了一起
不知从哪里来,却身在此山中
在我们单薄的体内
它们也一次又一次地散开和聚集
像极了云端迈步的鸟雀,在山谷间
不断地起伏
当我们走上山顶的巨石和草甸
它正一遍遍地眺望着
这尘世的一草一木
有月亮,有星星在
还有我也在
我们都还醒着
可是,像星星们一样分布的
我的亲人和朋友们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
你们去了哪里
我看不到你们,找不到你们
靠在冰冷的栏杆上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星空的背景
无论是深蓝的还是黯淡的
无论我在丽水,还是在玉岩
它都是茫然一片的
我可以只做其中的一颗星星
也可以只做月亮的一个小小的角
如果,我的眼睛
是这深夜的一对窗口
那么,星空下的万物呵
请告诉我,你们不是孤独的
你们瞧,那些飞得很高的夜鸟
他们飞啊飞,就飞出来了
这个灯火通明的人间
他们可能成了黑夜的一部分
也可能成了遥远的忧伤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光明
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
沉寂和辽阔……
(原载《诗刊》2011年3月下半月刊“特别推荐”栏目)
给一棵树(外一首)
■郁 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有了干裂的皮肤、裸露的根脉
和让人隐隐作痛的枝条
你充满了纹理、年轮和草木的香气
在白云山顶,为我空出了一个座位
白天,我在你的面前,看见了光线中的尘埃
夜晚,我在你的身影下,看到了脚下
一座城池的灯火
这时候的我,无处可逃
和你失散多年,又和你同病相怜
走了很远的路
过了很多的桥
我们又一次相逢
和上次一样
你还站在这里,被月色和年轮包围
此时,瓯江里的水
正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不用说太多的话,我只想
把自己栓在你身上
做一匹水边的白马
嚼草、饮水、徘徊,还有和你聊天
今晚,所有的河水、夜晚
所有的痛苦、孤寂和体内的光
都抵不上我们的身影
仿佛水面上的那些旧时光
有时流淌,有时静止
不容易被察觉,却很容易走远
像极了你脚下的根脉和尘土
(原载《诗刊》2010年9月下半月刊)
漫 步(外一首)
■郁 颜
水鸟们“嗖”的一声
就没了身影
一棵站在春天里的小树
又一次抓紧了
它的根脉、纹络和那条废弃已久的小路
它试图伸展开四肢
去触摸漫步者的脚步
告诉他们一些身体里的秘密
但是,就在一声咳嗽中
这个念头,只是那么一闪而过
很多时候,像所有水边的草木一样
它只与脚边的瓯江
一起流淌和摇曳,一起共用水流深处的骨骼
它不会改变流向
也不会改变身上所仅有的气息
这多像一个陌生的行者
有着无法捉摸的阴暗的内心
他只会在春风里,一直地走啊走
每日饮菊花茶,清热、明目
这平淡无奇的生活,盛满了露水
适合清洗身体和肠胃
适合一遍一遍地抒情和一寸一寸地自省
有时候,会喜欢上一棵小白菜
或者一片树木下的某片空地
许多事物,都在这里
投下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有着时光一样的波澜
而我,喜欢独酌,容易微醺
这人间的烟火,我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地食用
(原载《诗刊》2010年7月下半月刊)
植 物(外一首)
■郁 颜
在幽深的树林里
在清澈见底的小溪边
那些小小的树木、花草
藻类、地衣、苔藓和蕨类
他们被我唤做植物
没有神经,也没有感觉
在一两束微弱的的光线下
他们显得有点寂寞
看着他们呼吸和生长的样子
我就不舍得走动
我有了足够的水果、蔬菜和粮食
我还会带上我心爱的女人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像他们的同伴
在广阔的黑暗之中
仿佛一个植物人
我们,一起蔓延,一起衰老……
终于,有一天
当我们相互对视时
我们,会幸运地看见
那样久违的卑微和柔弱……
在府前邮局寄完信后
一路上,我总是在回想
我是否已经把信件准确无误地
交给了绿色的邮筒
我总怕,写错了地址
写错了某个字,某个词语
总怕时光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踩住我白色的信件
我总怕,一封信要穿过
太多街道和路口,经过太多双手
不能毫发无损地
递交给对方。很多时候
好像隔着茫茫无边的雾蔼
我会变得越来越不安
好像,我就是那么一封信
怕一路上,被其他信件挤下邮车
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收到
一大摞退信,一大摞往事的回信
我希望,那些我生命中
亲爱的朋友,都搬离了原先的住址
带着他们的秘密和痕迹
都远走高飞了
那时我才有空,让那些错误的时光
重新退回我模糊的内心
我想,有岁月为证的邮戳
已经记住了我疲惫的指纹……
(原载《诗刊》2010年3月下半月刊)
水边的鱼(外一首)
■郁 颜
在水边,在我身边
缓慢的瓯江和漫长的黑夜
都还在流淌
而我,一条水边的鱼
此刻,却停下了脚步
开始不停地喘息
我想跳到江水里
跟着他们一起流淌
和那些随风飘荡的芦苇一样
我不会说话,也没有声响
只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江水
流过的地方,依然望不到边际
我的身体,却被水边的风
越吹越狭小、越吹越乱
仿佛一颗落水的星星
已经长满了鱼尾纹
在水边写信
这是最后一条瓯江
这是最后一个可以听见水的夜晚
我低着头,在水边写信
在信封里装一滴眼泪、一滴水
放到风中或是水面上
一路风尘仆仆,无尽的辽阔和沉寂
你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条瓯江
这是最后一个可以听见水的夜晚
夜色中,星空让河滩更加旷远
眺望已无济于事,远方还是很远
酒过三巡,水流四季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微醺
成了茫茫水域上的
一个哑巴,一个瞎子
(《诗刊》2010年1月下半月)
冷暖自知(组诗)
■郁 颜
在清晨、在午后
关掉房间里的灯盏
再一个人出来随便走走
可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然后闭上眼睛还有嘴巴
让身边的蚂蚁和草芥
陪我一起晒晒太阳
发一会儿呆
太阳不会独自亮着
它温暖的眼神会投向万物
此时,我不只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
我不是为了看看太阳
而来到这世上
我不荒凉,也不苍茫
我希望我是太阳的影子
身陷在这片广阔的大地上
我不美丽,也不高大
只是凡尘中,一个卑微的斑点
但是,我热爱
那些琐碎的往事和时光
在每个黑夜和白天
我仰起头,睁开眼睛
总能看到这永恒的天空
它鲜艳、澄明
虽然有时也会被黑暗笼罩
童年的夜晚
像一条细小的江河
当它漫过我的脚趾、脚踝和小腿时
我便听到了
对岸清脆的鸟声
接着,我就卷起裤管淌过去
途中,再跟着鸣叫几声
叫声越大,脚下漆黑的河水
就会变得越湍急和不可预测
如果,我突然停下脚步
整条河流就会像黑夜一样
向我扑过来
我不说话,也不哭泣
有如瓯江沿岸
这茫茫无边的芦苇丛
吹乱了水面上的星星
是瓯江上的夜鸟
带走了最后一艘渡船
找不到那个
离群索居的摆渡人
今晚,我只能借着月光
爬到树枝上
把自己当成最后一片叶子
当成黑夜的影子
偶尔,也可以
对着茫茫无边的江面
远远地喊上几声:
哗哗——哗哗——哗哗
丽水,又下雨了……
那些蔷薇、桅子、玉兰、美人蕉,还有
花花绿绿的伞,都开放在雨中……
雨水一大片一大片地舒展,风在流淌
低低地漫过浅水洼。潮湿的泥土下
蚂蚁和我发出微弱的喘息
我身上,每处肌肤,每个角落
都爬满了,柔软的青苔……此时此刻
我坐在这里,屋檐正滴着绿色的水
远处的植被散发着清香……
我又想,时光什么时候,会慢慢滴落
像发丝上,寄居良久的水珠……
你是一棵孤僻的树
我也不知道
你在等待什么
在偌大的原野上
当我走近你
你没有试着跟我打声招呼
也没有给我一个笑脸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我感谢你轻声细语地
我愿意做你的亲人
做一个行走的植物人
走累了,就在你身旁
慢慢地呼吸、心跳
我就带上你远走他乡
沿途的鸟群和花草
他们也在等你
做他们的亲人
(原载《诗刊》2009年7月下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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