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拍摄绝美旅游照知名，每张最高能卖9千美元。
运输公司称监控坏了，司机称老人下车后自己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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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117记者 邵隽 刘畅 发自安徽毛坦厂
皖西大别山脉水气氤氲，高考倒计时6天，一场暴雨在无声的电闪中呼之欲来。
从远处望向毛坦厂中学，倚山而建，水气升腾而起，形成一股“仙气”，从各地慕名投奔而来的考生及家长，“迷信”关于这所中学的一切神话。
因高考而兴的安徽六安市毛坦厂中学（以下简称“毛中”），每年批量为中国高考输送超过万名上榜考生，近年来由于媒体大肆报道，被誉为“亚洲最大高考工厂”。来自省内及全国各地的考生和家长纷纷涌入这座原本只有几千原住民的小镇，在此生活起居直至最终应考，带动整个产业链条为高考服务，穷苦落后之地成为名副其实的“高考镇”。
毛坦厂中学天下闻名已有三五年，从去年开始，毛中已经取消了万人浩浩荡荡的送考阵仗。今年，从6月3日起，外地考生陆续返回学籍地参加高考，5日，本地考生在家人的注目中乘车迎考。
学校围墙外特设的值班室里，保安员呼呼大睡，在“相信科学、破除迷信”的条幅下，神树前如今只允许叩拜祈愿，但不得烟火烧香，只有被熏得一片燎黑的墙壁，能看出这棵百年胖柳树经年来承载了多少考生家长的心愿。
5月31日晚23:00，伴随着如潮的高四学生走出校门，蓄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落。2016年高考前夕，被外界声名包裹、妖魔化的毛中依旧如机器链条般精准运转，成为广大考生尤其是农村考生可以紧紧攥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图片来源 新华网）
　　信奉丛林法则的毛中“神话”
　　胖柳“神树”前，来自安徽淮南寿县70岁的付奶奶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走了、走了，今年该走了，保佑我孙子高考金榜题名。”
　　（无数学生家长都会来到这面墙前对着胖柳树祈愿）
付奶奶等外地家长已将行李打包妥当，收拾并不复杂，孙子做过的成捆试卷和习题被撂在行李的一角。
“神树”旁替学子“算命”的先生没了生意，已经提前打道回府；即将回家的家长给老乡留下香火钱，要在高考第一天烧一株高达1米多的“金榜题名”香。种种一切都意味着，高考即将到来。
入夜，付奶奶和同伴沿着巨大的校园散步健身。沿途，很多家长互相打着招呼，以母亲为主，被媒体报道称为“学妈”。在点头招呼之间，家长们的神情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喜悦――这难熬的日子就要到头了，无论如何，孩子就要回家了。
一年前或三年前，家长们陪着孩子来到了毛坦厂镇，镇上并没有毛毯，而是取“茅滩场”的谐音。历史上这里就一直是偏僻之地，地理位置夹在六安、霍山、舒城的山坳之间，如果没有一所世人闻名的中学，这里会比周边更穷。
与有些超级中学掐尖不同，毛坦厂中学是以实现“考上大学”这个最基本目标而出名。学校办学规模庞大，上万毕业生的高考本科上线率连续4年达到80%以上，无论是由于一部《高考》纪录片，还是因为《舌尖上的中国》，毛中早就已经火了，成为“高考”绕不开的字眼。它被称为“超级中学”“高考工厂”，同时也被视作“地狱”“集中营”。
“严苛的教学管理”根本吓不倒考生及家长，每年，都有大量来自周边地区高考分数线在二本、三本线上下浮动的考生背着行囊前来复读，还有高三借读、以及从高一就来此求学者，“严格”“闭塞”是毛中的一面金字招牌。
毛坦厂中学的作息制度从早上6:20至晚上23:00（高一高二是22:30放学），中途只有中饭、晚饭的休息时间，很多家长选择送饭，一方面是更合孩子口味，另一方面是为节省时间，很多孩子会在十分钟到半个小时间解决中饭，有的甚至是在校门口站着吃完饭，然后回到教室学习或小憩，如果想回到周边出租屋里正常午睡，则需要向班主任提出申请。晚上回到家后，还有很多孩子继续学习，直至凌晨一两点钟。在毛中，记者并没有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双休日一说。
身体素质不好的孩子，首先就没有资格留在毛中，一些孩子中途承受不住离开。坚持下来的孩子相信，在此苦读便可脱胎换骨、淬火重生。
“我们把孩子放毛中念书都是提心吊胆。”对孙子从不打骂的付奶奶，更担心的是学校体罚的“传统”。“在这里要经得住，老师真打，不论男孩女孩只要有不想干的，学习差劲退步的，甚至做小动作都不行，有的人就因为上课扭头，老师就让他站5个钟头。有的人手都打红了，有的丫头打得她脸都肿了，丫头就不念了。”
在毛中，只有一种生存通关模式，就是成绩提升。校内每周每月都进行考试，并进行全年级近万人的大排名，一旦成绩下降就要遭到老师的责骂。“成绩只能涨，成绩下降一点，就会被老师骂，还不能顶嘴，甚者停课。”另一位来自合肥肥西的毕业班家长告诉记者。
作为安徽省一所省级重点高级中学，毛坦厂中学成立于1939年，截至2015年11月，学校占地1500余亩，教职工780余人，教学班200多个，在校生近2万人。高三和高一、高二、高四的学生被隔离在两个相邻的校区内。
庞大的生源导致每个毕业、复读班都有约120名学生，随着不断有学生转来，最多时一个班级能达到170余人。毛中实现有效管理的方法，是在每个班都安装监控，楼梯、过道也都安装摄像头，以前不是高清的，现在已经是高清的了，学生拿一本书还是在看杂志，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位在毛中附近开书店已有8、9年的金老板告诉记者，一个班主任如果带出优异的高考成绩，每年的高考奖可以拿到好几万元，在毛中，一个学生考上清华北大就奖励10万元，考上“十大名校”给几万元，一本线达线再给几万元，班主任和授课老师按比例“瓜分”这笔奖金，高的能拿到6、7万，最少也能拿1、2万。现在的毛中不缺钱，缺的是人才。来毛中当老师就有了“金元宝”，教师工资年薪十几万，曾有一次20人的公开招牌，最终吸引了600人应聘。
班主任之间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从高一起，如果期末考试成绩在全年级排名倒数，班主任的职务就将被免，高二也是如此，直到高三，随时要面临被撤掉的风险。为此，班主任的选任限制条件颇多，“岁数大了不行，太年轻不行，女的不行，好几百个班几乎没有女性班主任”。
班主任拥有“至高”的权力，可以自主选择聘任授课教师，教学质量好的老师会被争抢，5个班聘请你来教数学，带不过来只能带2个班、3个班，而教得不好的老师只能由学校分给你1个班，最后根本拿不到什么奖金。
毛中信奉的是残酷的丛林法则，一切围绕升学率服务。有的班主任和授课教师搭档多年，到高三阶段班级成绩很危险，授课老师仍会被无情地换掉。因为如果高考成绩“功亏一篑”，即使前两年带得再好，转过一轮来，班主任很有可能没有机会再带高一，高考成绩说明一切――上一届带得不好，要么是班主任没能力，要么授课教师搭配有问题。
这些消息也在毛中家长间口耳相传，更令家长畏惧的是关于毛中孩子跳楼的事，“去年，那个孩子成绩很好，但是被同学带着去上网成绩下降，老师打了他以后，他从五楼跳下去，这么一个孩子，没了。”
但是家长相信，现在的社会太浮躁、诱惑太多，17、18岁的孩子稍不留神就会跑偏，严格管理是为了孩子好。
　　高考造镇，陪读风起，全镇没有一家网吧
从六安市区乘坐小巴车前往城南50余公里外的毛坦厂镇，踏上车起，人们就已经被拖入高考的氛围之中。“全托、陪读”的各式广告贴在车身四周，提醒乘客的目的地即将抵达一座高考镇。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眼前豁然开朗，除了群山青翠的皖西秀美风景，这个小镇异常热闹，水泥马路修整齐好，高层商品房就在中学东侧新建而起，在整体环境中显得有那么一些突兀。
镇上，处处都能看到“高考”相关的元素。金状元酒楼、大赢家超市、状元书店，喝的饮料中最受欢迎的是六个核桃，连家户院落门上的春联都写有“高考必胜”……这个原本只有几千人口的小镇，因为学生及家长的到来，常住人口现已达到四、五万人。镇上的物价也并不便宜。
毛坦厂镇原住民中，最受益的莫过于在学校周边有房有地的村民，学校周边临街地段是全镇的“黄金地段”，房租从10000多元/学年到20000多元/学年不等，离学校越近的房子就越值钱。有没有朝向屋外的窗户，学生走路2分钟和5分钟能抵达的房屋房租能有近1倍的差价。学校门口一间地下室一年的房租就要22500元，家长无奈感叹“来这里受的是什么罪”。
学校东门和新北门周边的房子是高四家长的首选，北门周边的民宅年头久、条件差，因为离得近仍受到高三学生家长的争抢，如果来迟几天就有可能一房难求，不得不接受房东的提价。有的当地大户靠租房一年能挣一百多万元，有的一家租给了48户考生。
毛坦厂中学校园内建有集体宿舍，很多村民都说不清这股“陪读风”究竟是从何时而起。孩子学习压力大，家长看着心疼于是前来陪读，近而形成带动效应。家长认为，一个宿舍内学生之间的作息时间不同，有的孩子喜欢“挑灯夜战”，说不定就会影响自己小孩休息，再有什么宿舍嫌隙，就更加会影响学习。现在毛中内绝大多数学生都有家长陪读，父母陪不了的，就爷爷奶奶来陪。高三、高四学生刚要离开，很多房子就已经被即将到来的高一学生家长锁定一空。
付奶奶和孙子租住在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屋内，距离学校新北门步行约2分钟路程。付奶奶弯着手指头算账：“我孙子达到了三本线，只用交学费，一学期是5000多元，我俩的住宿一年是17000元，再加上吃喝，老人家比年轻人省钱，一年也得4万元。”在这一片连体三层建筑中，狭窄的楼道两侧就隔开了5间房，一层楼共享两个厕所，其中一个还兼作浴室，一门里的三层就有14间房。在走廊尽头的小院里，是较为宽敞的厨房，锅台就有七八口，还有盆盆罐罐的灶具、调料和食材。母亲们正蹲在一起洗粽叶包粽子，给孩子做饭是陪读家长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
而如果复读学生的高考分数未达到三本线，就要额外交一笔“赞助”费用，依据分数差得多少，大约是四五万元，再加上全年的房租，学费，学生及一个陪读家长的生活费，一年的花销就得七八万元。
对于很多周边县城、农村家庭，这笔费用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如果这笔投入能让家里走出一个大学生，很多大字不识一个的母亲毅然决定，放下手边的农活儿，再忙也要来陪读，再糟糕的租房环境也能忍受。来自合肥肥西县的王女士和女儿住在约六七平方米的二楼隔间里，屋内拥挤地摆着两张床，还有一张书桌，只有一扇小窗开向楼道用以通风，横跨在屋内的吊绳上，挂着母女俩的内衣。王女士说，这屋子也就是女儿每晚回来睡一觉用。
有些家里条件差的家长在镇上找到了份工作，可以补贴家用，比如去餐馆里给人洗盘子、帮人卖菜，或者去学校里干杂务，但是全镇的体量就这么大，一万多个人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这样的好差事。
绝大多数家长只得无所事事，付奶奶在年轻家长中极有威望，因为“既不打牌也不打麻将”，但是付奶奶学会了跳广场舞，发展了新的爱好。妇女们织着毛衣、绣十字绣，有的家长凑在一起打麻将、打牌，但如果打牌影响到孩子学习，“有一次，一个因打牌导致孩子迟到的母亲，就和儿子一起在教室外罚站。”还有的家长难耐寂寞，“谁家妈妈和谁家爸爸在这里搭上了，回家就去离婚”，高考结束后，原本正常的家庭也就此散了。
以高考为名义的复读，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小镇里，又每天都上演着脱离“高考”本意的百态人生。
但是自从去年学校东门旁全新的商品房盖起来后，毛坦厂镇上老乡们的租房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房租开始跳水，今年的租金已经大不如前。来自六安市的房地产开发商极具商业眼光，商品房项目同期配建全托酒店。目前。商品房已可入住，67平方米的三室18500元租金/学期，可住3户人家；45平方米的两室14000元/学期，可2户合租。因为是精装修，且家电家具齐全，受到了很多来自城市家庭的欢迎。
　　即使是城里父母工作忙不能来陪读，这里还有各式服务贴心的全托业务，很多老乡转行干起了陪读买卖，记者了解到其中一家：一个屋内住4个学生，有生活老师照料一日三餐和洗衣，一学期费用是12000元。
很多城市家庭的父母，并不指望孩子一定能考上大学，但是“最起码我的孩子在这里待三年，他的人格、成长不会走歪路，不会成为小痞子。”不能成才也能成人，是相当一部分家长把孩子送到毛坦厂来的原因。“孩子虽然学习不咋样，但是三年在毛坦厂不会去KTV、不会去打游戏，不会去干其他事情，这对人生成长也很重要。”
网吧，在很多家长心中被视为孩子学习的“毒瘤”，毛坦厂镇没有网吧，去年刚刚开业的KTV也在镇子边上，离学校特别远。这是很多家长最为满意的一点。书店老板金老板告诉记者，取缔网吧是镇政府力主的行为，一旦发现立即查处，会被全镇人视为大敌。有一次，学校紧急查处周边的“黑网吧”，其实是民宅屋内放了两三台电脑。
事实上，毛坦厂中学的教学质量相比省会合肥、六安等地，并没有好太多，“很多学生来这里是相信自己有上升的空间，在别的地方学习会自由散漫，突然到这里所有人都在学习，好像那个劲儿就上来了。在毛中，如果不干成绩下降了，老师也找，家长也跟在后面受罪。”家长们如是说，在他们心中，学生、家长、老师早就已经成为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
　　校友：忘不掉又爱又恨的毛中，还有我暗恋的姑娘
　　芜湖人小叶今年21岁，离开毛中才刚刚一年。决定复读是冲着毛中的高升学率，这样简单的决定给他带来的是完全想象不到的苦读。
　　“虽然知道复读很苦，但没想到会这么苦，尤其是从小没离开过家人的我第一次一个人去外地读书，住在一个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开始的一个月我哭过好几次。在毛中的那一年中秋节，那天上午我们还在进行月考，下午班主任也只给了我们3个小时时间去休息，当时真的特别想家，那是第一个没有家人的中秋节。”
　　刚开学有不少同学不适应，班上170人第一个月就走了十几个，不过走后马上会有新的同学到来，后来留下来的除了偶尔几个因特别原因请假回家，大家都坚持了下来。
　　频繁的考试带来的压力密不透风，老师也会步步加压，小叶说，每次考试后那些成绩下降比较多的同学，老师会发两种颜色的卡片，红色上写进步多少名和下次的目标，白色则写退步多少名和下次目标，并且贴在自己的课桌上。
　　“有那么一个月，我连续三次周考排名下降，接下来的月考也考得一塌糊涂，那段时间每天逼自己学到两点，后来还是班主任找我谈话，说给我半天假去调整，不行就回家待几天，那一个月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好在调整后，我规定自己每晚一点之前必须睡觉。”小叶也有好几次想要放弃，但是违背家人的反对一意孤行来到毛中，他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毛中老师的工作强度普遍很大，一般老师都要教三到四个班，170人这个容量很普遍，小叶的理解是“会体罚学生也是没办法的”，因为“毕竟我们复读生中很多是问题学生”。他说“刚开学的时候，有上课捣乱的、睡觉的、和老师顶嘴的，还有男生以前就是网虫还吸烟、喝酒，但这些在毛中是不允许的，我以前也抽烟抽了两年，就是在毛中戒掉的。”小叶发现，当发现学生作业没完成或者发现是抄的，上课不听讲或者睡觉、讲小话，考试的时候错了不该错的问题……老师全都会体罚，女孩子常被打哭，男孩子也有被打哭的。体罚的部位则“大都是手、小腿”，“也有一些敏感部位”。
但小叶承认，对毛中是又爱又恨的，爱的是圆了一个大学梦，“不这么做，170个人，没考上本科的怎么会只有十几个呢？最后我们班考上985的一个，一本30%，二本40%，三本20%，在全校范围算中等。”恨的则是压制了一切兴趣、交友和正常的休息放松。因为上课期间是不敢聊天的，被老师看到会受罚，男女生不许聊天，尤其是谈男女朋友，被发现要退学回家。“一个班170人我能把名字和本人对上号的不超过50人，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前后座，和我的几个同桌，其他人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晚23:00毛中学生刚刚下晚自习）
小叶说很多同学都把毛中称为毛大，因为进了复读班就几乎能考上大学。可他认为：如果是性格内向的小孩就不适合毛中的教学方式，每天九节课加上一个多小时的早读，老师没有那么多时间回答问题，一个老师教500个左右的学生，如果太内向不去请教同学的话很容易跟不上学习进度，最后越拖越麻烦，还有如果找不到朋友家人倾诉的话，那种条件下，人容易有心理问题。
直到现在，小叶也会偶尔梦到毛中，梦到没完没了的考试，和当时暗恋的姑娘。
今年25岁的小徐现在合肥一家银行任职，是亲友的骄傲，提起六年前的毛中经历，她认为那是“从小到大最无杂念的一年”，她平静地描述高考失利：“高中三年玩过来没怎么学习，后来决定好好学习，所以远离家里跑到毛中，有种闭关修炼的感觉。”学习成绩不错、对高考信念坚定、自我要求较高，这些都让她和老师目标一致，对毛中的生活很快适应。
　　“对我来说，毛中是个比较可怕的地方，但是不能将可怕归咎于它的体制与教育方法，这种教育方法对有的人受用，但如果你想混日子，毛中会让你煎熬。”
即使六年后的今天，毛中生活中的许多碎片依然还能浮现在脑海里：连打水都在小跑，因为要赶回宿舍第一个洗澡；中午我们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就冲咖啡；小镇上都是监视器；镇上的澡堂全是学生；大家晚自习困了就站起来做题；永远都在考试；晚上宿舍关灯，所有的室友都在被窝里用小灯看书，学校对面的小店充次灯收1块、2块钱……辛苦读书一年，小徐瘦了20斤，但那一年的吃苦生活直到现在依然能让她汲取养分：“毛中让我知道什么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往大了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具体点就是不努力就没有收获。”
同样从毛中毕业六年的大源考入安徽建筑大学后，现已出国读硕，她认为现在很多人把毛中妖魔化了，“生活经历当然会改变一个人，每个个体不同，毛中那么大，心理脆弱受伤害的同学肯定也有，是制度促成了这样的产物。”
有很多家长也在试图真正去理解毛中这一年对于自己的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来自池州的高女士告诉记者，女儿只有6天就要高考了，去年女儿没有考上三本线，自己要求来毛中复读，全家也都支持。作为母亲，她努力去理解老师和学生之间这种不断加压的关系，为此她时常和女儿聊天，也不一味站在女儿这边，化解了不少女儿对学习、老师、学校施加压力的抗拒。高考临近，很多家长并不想再强求成绩，毕竟很多孩子自己就给自己很大的压力。
　　要如何不再做一个穷二代
如果不迈过高考，网络文化、灯红酒绿，会将这些农村孩子引向何处呢？
来自安徽革命老区独山的考生小林去年没有考上三本，他拉着母亲的手说：“妈，不上学就得去打工，我不想像姐姐那样去打工。”母亲咬牙，掏了四万多元的“复读费”，陪着孩子来到毛坦厂。她手里绣着十字绣，想的却是家里的茶园，“孩子爸爸也出去打工了，家里现在的田地、茶园都没人管。茶叶梢要是不剪，得冒老高了。”家里的茶叶一年也得有几千元的收成，但是为了孩子，这些她都顾不上了。母亲难过，老区不仅贫穷，基础教育资源更是落后，儿子到六年级才开始学习英语，高考成绩怎么去和城里的孩子拼？
在毛坦厂中学逾万的学生中，没有富二代、官二代，绝大多数学生都是穷二代，伴随着高校扩招，他们相信可以通过考上大学藉此改变命运。
　　学生写在校内装饰灯上的目标
“读书无用论”的观点尚未在皖西连绵的群山间蔓延，在这里，脸上刻印着皱纹的农妇也秉持着一个理念，在我们农村，只有靠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家里没有当官的，没有条件好的，你只能让小孩子去读书，读书现在在中国是平等的，你只要有那个分，就有那个能力。”
在毛坦厂中学，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学生来自城市，家庭条件较好，其余多数家庭一般，还有特别差的。
因为父亲外出打工，有位母亲一人拉扯两个孩子。为了让小儿子顺利在毛中学习，生活费都得靠母亲一个人攒，她又种地又种菜，还得从舒城运到合肥去卖，有一次家里面收百合，半夜三更她把儿子拽起来，让儿子一起帮忙挖，就得赶在那个时间，因为不挖卖不上价。母亲总说：“你在这里读书得花好多钱，我们还不如回老家了。”其实她说的是反话，眼泪和汗水融在一起，就盼着儿子能考上大学。大女儿也争气，考上了大专，又想升本科，妈妈就劝说“你一个女孩子念念书就行了”，女儿还想去德国，妈妈说“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
在镇上开电动三轮拉客的郝姐见多了各式家长，她喜欢把这些家长的故事讲给每一位乘客听。因为她也是两个儿子的母亲，大儿子现在毛中毕业班，这位母亲有着朴素的价值观，她把从电视上看到的东西翻译成自己的话教育儿子：“考不上大学就念技术工，小孩有一技之长还好一点，有读书的天分就读书，我们中国缺的是技术人才，现在中国大学生什么都多，技术人才还少。”她对儿子说：“不管怎么样，做人要正直，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要做违法的事。有本事向国家效力。外国人给再多钱，也不好，要支持生养你的土地。”
中国学子何江站上了哈佛毕业生的演讲台，告诉我们一个中国农村的孩子究竟能走多远。2016年4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高等教育改革创新座谈会上强调，要注重推动教育公平，继续对农村和贫困地区学生上重点大学实行倾斜，让更多困难家庭孩子能够受到良好教育，在平等竞争中拥有上升通道、释放创造潜能。
6月3日，学生陆续离校准备参加高考。又一届学生要离开毛中了，在毛坦厂的最后一夜，尽管学校已经不再组织集体放灯，但是天空中仍然飘着无数的许愿灯，数也数不清，直至飞向远方……
　　（图片来自于学生家长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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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中学让高考竞争提前 农村学子难跳“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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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爹年代”，农村孩子有三输　　主战场的前移，打了农村孩子个措手不及。　　“初中时代，十几岁的娃，情商高点的，还能专心读书，情商发育得慢的，还处在玩的懵懂状态。他们之间的成绩差距原因，与其说是智商，还不如说是懂事的早晚。这也就是为什么女生成绩会普遍好于男生成绩的原因。”某高校招生办人士说，“而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下，就迎来了命运的分水岭，要么进超级中学，然后进好大学；要么进普通中学，然后进普通大学。”　　“没有超级中学之前，这道分水岭在高考。孩子们已到了十八九岁，自治能力增强了，知道了为什么读书，怎样读书，靠自己的天赋与努力的成分多。而提前到初中，在懵懂年代，则家庭的引导作用更加突出。套用句时髦的话：初中是‘拼爹的年代’，不但比拼家庭的经济条件，更比拼家庭的培养环境、培养眼光或者说是决心。”　　但残酷的是，这种拼爹法，农村孩子都不具优势。　　一输输在经济基础。余小敏，鄱阳县三庙前乡一中初三(3)班毕业生，平时学生成绩属于上游，但在今年中考中只考了559分。而鄱阳县的超级中学鄱阳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是560分，一分之差，为此要多缴纳2400元的调剂费。家境贫困的余小敏，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鄱阳县一所民办高中，他深知这所高中的升学率不高，升学的质量更不好。但他别无选择，他在鄱阳一中要交调剂费，在这所民办高中却还是高分生，是优质生源，学校在学费上还有优惠。　　“说心里话，我也特别想进省重点高中鄱阳一中。那里的老师更好、条件更好，付出相同的努力，在民办学校和鄱阳一中取得的成绩肯定是不一样的。”余小敏说此话时，心情显得特别沉重。他特别羡慕学校那些分数比他低的，交得起调剂费能进鄱阳一中的同学。　　记者了解到，鄱阳一中调剂费按照每5分一个档次，最低档2400元，每档增加1000元，如果考分是498分(限制的最低分)，想就读鄱阳一中，要支付调剂费1.2万元。　　而收取调剂费或赞助费，是所有超级中学的通行做法。它把许多农村贫困生挡在门外。　　二输输在培养环境。半个月前，丰城市尚庄街办发生了一起治安事件，虽然最终双方没打起来，但却让旁观的尚庄人唏嘘不已：参与双方都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孩，他们的花季岁月本该在校园里度过，现在却在街头喊打喊杀。尚庄人很怀念已经远去了的尚庄高中：那是一所曾经辉煌的乡村高中，更重要的是，她是尚庄年轻人的精神家园。但，自去年送走最后一届毕业生后，尚庄高中停办了。　　一位曾在尚庄高中任教的老师说，好苗子都去了丰城中学等中学，留下的学生都不太想学，学风很坏。他认为，学风坏，坏在缺乏好的家庭培养环境。许多孩子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外出打工或做生意，缺乏应有的管束，容易沉迷于网吧、游戏室，有些更是受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　　留守孩子已经成为农村的一大社会现象。而在青春萌动的岁月里，孩子们最需要的是父母亲的引导。　　三输输在培养眼光、决心上。丰城市梅林镇梅林村是个尚文的村落，虽然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但历来有节衣缩食、举债供孩子读书的传统，但近年来，这一风气在悄然改变。一位村民说，上世纪80年代，村里考上大学的能到省外的国有企业去，上世纪90年代，能到省里的政府部门，2003年之前，就只能到县里、乡里，而这些年，考上大学毕业后还不一样去打工。同是打工，读完初中就去，省了上大学的读书费还多赚了几年钱。　　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能被超级中学调剂费挡在校门外的农村孩子毕竟还是小部分，但出得起钱而不愿出钱的农村家庭却呈上升趋势。在就业难的背景下，读书无用论在农村有所抬头。一些孩子家长已经失去了靠读书改变孩子命运的决心。　　均衡教育，让公平的阳光普照　　名牌大学的农村孩子越来越少，引发了人们对“寒门难出贵子”的思考。　　江西财大招生处处长曹文利说，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优质教育资源越来越集中，有所谓的名高中，名初中，名小学，甚至名幼儿园。而这其中，城乡差距的鸿沟不是在缩小，而是在不断扩大。在这场资源的博弈中，寒门家庭基本上没有一点话语权。依靠这一条龙的优质教育资源，中等资质的有条件孩子完全能取得上等资质寒门学子在一般条件教育下的考试成就。论分录取，有条件家庭孩子是赢家。　　要拆除这种资源分配不均造成的篱笆，唯有坚定实施教育均衡化战略，从软硬件条件全面均衡各个阶段的学校，特别是消除城乡差距。高招工作也可适当倾斜，向支持民族地区一样，向农村特困户、低保户进行政策倾斜。　　有教育专家尖锐指出，目前的超级中学已经衍生成了应试教育的畸形怪胎，一些高中教育产业化的苗头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及时关注与引导。别让产业之下，加剧教育资源占有的贫富分化。&&[2]
记者 刘勇 余红举 实习生 骆轶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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