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舍一拔智齿属于口腔什么科,偶然也误伤猜呢句诗咩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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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了,我没有见过他。虽然偶尔还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他的消息,但我很清楚那个男人已经跟我没任何关系了。这两年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爱》的系列曲风靡海内外,他的名字在音乐界如雷贯耳,而每一次听到或看到他的名字,我的心就会被狠狠地扎上一刀,心里的血流得更多了。所以我只能默默祈祷,千万别让我在上海遇见他,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他,如果老天还想让我好好活的话!
上海的录音工作忙碌而有序,这里的录音条件的确比内地好很多,正如冯客事先所说的那样,他这回要玩大的&&
在我们还没到上海之前,他就已经把这个广播剧的小说版在上海一家大报的副刊上连载,这小说正是我在长沙改的!改得很成功,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着小说中主人公的爱情和命运,报纸的销量徒然增加。而就在这个时候,冯客对媒体爆出要将此小说改编成广播剧的消息,并在上海各大报纸和电台登载公开配音演员的广告,声势造得很大。所以实际上我们还没到上海就已经吸引了各大媒体的注意,这些事都是冯客委托上海的朋友做的,我们都蒙在鼓里,到了上海后见很多媒体来采访,冯猴子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们。
&猴,你怎么想的这些个招啊?&阿庆惊喜地问,为了表示亲近和欣赏,她经常这么直接称呼他为&猴&。
&我可是得了高人指点的。&冯客卖关子,很得意。
我想也应该是,虽然他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这种宣传上的策略如果没人指点,他绝对想不出来。我们问什么高人,他先是不说,后来经不住我们的再三逼问还是兜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我们都吓一大跳,那人谁不知道啊,著名的影视制作人,以炒作闻名于娱乐圈,不少演艺圈的红人就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也不知道冯客搭什么关系得到人家指点的。&咱们这也是在炒作,合适吗?&我对他的这个冒险举动表示了怀疑。
&是炒作没错,可现在是这个潮流,什么都要靠炒作,&冯客说起来头头是道,&形势所迫,我也没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崔再赔钱了是不?&
&老崔知道吗?&
&他知道了,咱们还能来吗?&
&他要知道了,小心卸了你!&
&知道了再说嘛,他自己不也经常先斩后奏嘛,谁叫我是他带出来的兵呢?&冯客笑嘻嘻的,一脸得意。这猴!
他的功夫倒是没白下,配音演员的广告一登出就就吸引了大批的少男少女前来试音,虽然招配音演员远没有选美或其他选秀活动那样具有又或力,但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很大,谁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加之冯客请了当地电台和电视台几个颇有影响力的主持人当评委,此外还请了两个戏剧演艺中心的老师和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再经电视台那么一播,几天下来,在我们下塌的酒店的小型会议室,前来报名试音的人越来越多,我跟阿庆还有其他几个同事忙得都快虚脱。
冯客却没管,他去跑录音棚的事了。也托了炒作了的福,上海最著名的一家录音棚答应将棚租给我们,这家棚可是目前国内数一数二的,不仅设备一流,录音和后期制作水平也是一流,很多当红歌星的专辑就是从这棚里出炉的,甚至许多境外的唱片公司也过来排档期,如果不是冯客把声势造得吓死人,只怕排到年底也未必轮到我们。
结束后,正式录音开始。在录音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冯客为了进一步造声势又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上海的各大媒体都派出了记宅若大的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场面甚是热闹。虽然以前给电影配音时我也面对过媒体,但真正走到幕前这还是第一次,我明显的力不从心,面对闪烁不停的闪光灯窘迫得就差没钻到桌子底下去,冯客坐我旁爆不时用脚踹我,提醒我要保持笑容。于是我就只好&笑&,一个小时不到的新闻发布会,我的脸笑得又酸又胀,发布会结束了还在&笑&,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你简直是让我在卖笑!&吃饭的时候我拍打着脸颊抱怨冯客。
&考儿,你配合一点好不好,&冯客脾气也很大,&现在什么时候了,一个极小的疏忽,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会付诸东流。&
&可你做这些有意义吗?就一个广播剧,你弄这么大声势,只怕到最后血本无归。&
&你怎么就知道血本无归呢?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冯客啪地一下放下碗筷,当即黑了脸,&这么关键的时候,大家应该拧成一股绳才对,你倒好,尽泼冷水,你看看大家,这些日子我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不止你在付出!&
&算了,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阿庆连忙打圆场。
一桌的熊猫眼都看着我。
&首先我们就应该对自己有信心,自己没信心,你要别人怎么相信你?&冯客认真地说,他很少这么认真地说过话,&考儿,我跟你在台里混了这么多年,进台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难道你就没想过有所改变吗?实话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录广播剧,成或不成,我都不会继续在电台干下去了,这次算是完美的谢幕,也是想给台里做好最后一件事,让老崔的对上面有个好的交代!&
&什么,你要离开电台?&一桌的人都震住了。
&早就想离开了!因为一直觉得愧对老崔才留到现在,这次我这么努力就是想还老崔的人情,这些年他实在是为我和大家扛了太多的包袱&&&
说到这,冯客的眼圈有些红。&老崔实在是个好人,这几年都是他帮咱们顶着,如果不是他,我们根本就录不成什么广播剧,虽然受听众欢迎,但亏的钱太多了,每亏一次老崔就要向上面赔不是,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没一个人说话了,饭桌上一片沉寂。
&对不起,冯导,我也是一时情绪&&&我哽咽着道歉。
&我不怪你,考儿,以你的个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次我们能成行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筹措了50万,我们根本没可能来上海录音。&冯客看着我,又看看大家,语气非常坚决地说,&所以我们必须成功,为了老崔,为了电台,我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我们要让上面的人和那些等着看我们好戏的人瞧瞧,电台是可以跟电视和其他媒体相抗衡的,我们具备这样的实力&&&
冯客的观点是对的,晚上回到房间看新闻,我们发现新闻发布会居然还象那么回事,虽然我的表情僵硬,但冯客却是神气活现,一本正经地对在场的记者说:&目前已经有不少影视制作公司要买下我们这个广播剧的版权,我们还在考虑中&&&
&谁要买我们的版权啊?我怎么没听说?&阿庆傻乎乎的问。
冯客没做声。我们也没做声,心照不宣。
&真的会有影视公司要买我们的版权啊?&阿庆还在冒傻气。
&大家都没做声,就你问题多,&冯客恨铁不成钢地瞅了眼阿庆直,&心里有想法不一定要说出来嘛,蠢得死!&
&蠢得死&是湖南一个著名娱乐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发明&的口头禅,在湖南家喻户晓,屁大的小孩都会,遇到对谁不满的事就会脱口而出:&咯都不晓得,蠢得死。&
&你才蠢得死呢!&阿庆回骂冯客。
冯客也不还口,胸有成竹地跟我们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上海戏剧演艺中心的黄经理就找到我们,说决定买下这个广播剧的舞台改编权(原先他是要等广播剧播出后看其反应才决定是否买下版权的),这无疑都在冯客的掌握中,我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下午,上海方面正式派人过来跟我们谈合同,谈完了合同又请我谬去参观他们的话剧演艺中心,双方都决定次日签定合作意向书。事情进行得意想不到的顺利。
上海戏剧演艺中心坐落在繁华的淮海路,红墙的欧式建筑,很气派也很有艺术感,大楼里设有好几个大小规模不一的演出大厅,还有数个宽敞明亮的排练厅,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一个小型话剧的彩排。正式演出好象就在两天后。
&人家这才叫搞艺术的啊!&
冯客环顾四周低声说,脸上尽是艳羡之情。
&跟他们比起来,咱连草台班子都不如,&他拉我坐下,深深叹口气说,&是该改变了,我再也不想回到从前,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了&&&
我知道他又在想离职的事。&你真的决定走吗?&
&是,早就决定了。&
&老崔知道吗?&
&没跟他说。&
冯客掏根烟,正要点上,发现排练厅的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的告示,只得放回打***,把烟拿在手上很享受地闻了起来。
&但是&&&他闻着烟淡淡的说,&老崔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着呢,他知道我会走&&&
我没注意他说什么,却被他闻烟的动作吸引住了,这个动作好熟悉,好熟悉&&是什么东西在心上轻轻的一划而过,一阵,我慕地一颤,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耿墨池,也很喜欢闻烟,因为医生警告他不能吸烟,有时侯实在控制不住了就闻一闻,笑一笑,又闻一闻,贪婪而优雅的样子恍若眼前。就在这时,从舞台的音响中忽然传出一阵钢琴声,是这幕话剧的背景音乐,仿佛来自天外,雷鸣般响彻大厅,只是个前奏,我就知道这是什么曲子,《爱》的系列曲之《遗忘》!
没有先兆,没有原由,我全身僵直着不能动弹,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顷刻间我什么都看不清了,胸口一阵紧一阵的抽痛让我就快要停止呼吸,我痛苦地俯下头,双手更加用力地揪住胸口,全身发抖&&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这&可怕&的音乐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嚣张地鼓动着我的耳膜,敲打着我的魂魄,逼得我要发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嗯,这曲子不错,挺熟悉啊,谁写的?&冯客冷不丁问了句。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是我们上海非常著名的一个钢琴家写的,也是他演奏的,&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介绍道,&我们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取得这首曲子的使用权的。&
&是吗,那我们也可以请他给咱广播剧写首曲子啊,&冯客恍然大悟。坐他旁边的黄经理只是笑而不答。冯客还不知天高地厚,继续说,&老黄,帮个忙,看能不能帮咱联系上这个钢琴家?&
&这个&&&黄主任露出为难的神情,客气地笑着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我们也是绕了很大的弯子才跟他联系上的,而且他这人性情古怪,难以接近,要价又很高&&&
&多少钱,你们用这首曲子?&
黄经理伸出两个指头。
黄经理哈哈大笑,&冯导不懂行情啊,二十万!&
冯客咯噔一下,再也没吭声。
我也没吭声,因为除了胸闷,我的头也很痛,几天来的重感冒这个时候已如巨石般砸来,以至于大家一起去吃饭时,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忽然很恐惧,害怕自己就此倒下,千头万绪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但是我的头实在太痛了,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摇晃,下了车才发现我们一大路人已站在希尔顿酒店门口,我的血又开始往脑门上涌,心猛地一沉,他们怎么选这个地方吃饭?两年前来上海过元旦时,耿墨池就不止一次地请我来这吃过饭喝过咖啡,我知道里面有家很著名的餐厅&李奥纳多餐厅&,是以达芬奇的名字命名的,里面吃顿饭够内地工薪阶层生活好几个月。我不是个崇尚高消费的人,也不小资,但我真的拒绝不了里面艺术殿堂般浪漫的气氛,走进去,你看那高贵柔和的灯光,壁上达芬奇的临慕画,错落有致的餐桌和餐桌上精致得犹如艺术品的餐粳还有优雅的侍应,一切历历在目,恍若隔世。我有些呆呆的站在餐厅中,哽咽着说不出话,好在我戴着墨镜,没人注意到我湿润的眼眶。&你说你这是干嘛呢,到这了还戴着个墨镜,&阿庆环顾四周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连忙拉我坐下,&是怕人认出你来怎么着?&
&有什么稀奇的?&冯客立即帮腔,&人家娘子本来就是名人,等咱广播剧播出后,我保证,她出门不仅要戴墨镜还要带保镖。&
&娘子?&黄经理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冯猴子。
&哦,娘子是我们考儿的外号,她的外号叫白娘子&&&
黄经理笑了起来,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很有意思的外号,不过白,我怎么总觉得在哪见过你似的,但又确实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以前来过上海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地笑笑:&来是来过,不过我好象&&想不起跟黄总见过面&&&
&真的见过,没骗你,但就是想不起来了。&黄经理很认真地说。
我毫不怀疑他的记性,他肯定是见过我的,虽然我没有印象,但两年前来上海时,耿墨池带着我到处招摇,就象我在长沙带着他到处招摇一样,白天混迹于购物中心咖啡厅,晚上出没于各种社交***,那短暂如烟云的日子虽已飘远,但肯定是留下了痕迹的,怎么会没有痕迹呢,这不就有人认出了我吗?
黄经理是典型的上海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又不失精明,边吃饭边跟我们谈合约,他当然不会白请我们吃这顿饭,我们当然也知道不可能白吃人家的饭,上海人精明,湖南人也不傻啊,那可是出领袖的地方,所以几番酒劝下来,黄经理服了:&湖南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确实名不虚传,呵呵&&&
&过奖,过奖,我们是来上海学习的,呵呵&&&冯猴子的那张脸被酒精烧成了大醉虾,红得就跟戴了个京剧脸谱似的。
吃完饭黄经理又请我们到酒店的KTV唱歌,因为有几个环节他觉得还有继续磋商的余地。冯客也不客气,点了间最大的包间,豪华得让人胆战心惊。我们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这几天下来,我们在良心上都有点招架不住了,尤其阿庆,每见到动了几下筷子的山珍海味被撤走就直,私下跟我说,&这回去我得吃上三个月的萝卜白菜才能让心里好受些,否则我怕下雨遭雷劈。&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冯客每次都气得不行。所以除非是不得已,一般的应酬他都不愿带阿庆出去(阿庆也不愿去),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带上我。&我就觉得你见过大世面&&&他总这么说我。
可是我却不喜欢应酬,象今天这场合,一帮人虚情假意地吃吃喝喝,唱唱跳跳,我就极不喜欢,加上重感冒,我完全提不起精神,又不好搅了大家的兴致,只得一个人出来透气。
在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我完全弄不清自己身处何地了,头昏脑胀,浑身无力,靠在一边的皮沙发上感觉要停止呼吸般的天旋地转。我想我真的支撑不住了,正要给阿庆打电话要她送我回饭店,突然一个满脸红光的矮胖男人坐到了我身爆看了我几眼,莫名其妙地说:&,一个人吗?&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别过脸没理他。
&好有个性啊,开个价啦,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嘛&&&
我吃惊得瞪大眼睛,这才明白过来,他把我当酒店了!
&别这么看着我啦,我是很真诚的啦,&那男人显然是喝多了,着一口粤语,竟把一只咸猪手放到了我的腿上,&我看一个人在这里,你也跟我一样很寂寞的啦&&&
我抓起茶几上的一杯热茶不由分说就泼了过去,那王八蛋立即跳了起来,我也跳了起来,又抓起面前的烟灰缸高高的举过了头顶:&狗日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吗,你他妈有毛病吧,有几个臭钱就在姑奶奶面前拽,拽什么拽你&&&
&你&&凭什么骂人你&&&那男人指着我也气势汹汹,酒气冲上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骂人?就凭你刚才说的那话姑奶奶还要打人&&&
保安和大堂经理这个时候都跑了过来,几个穿西装的男人好象是这男人的朋友,也都跑了过来拉住他,说的说好话,劝的劝,场面一时间乱了套。
那男人仗着自己人多,竟挣开众人的手冲到我面前就要打人,我也豁出去了,他还没扬起手,我手中的烟灰缸就飞了过去,那男人&哎哟&一声就捂住了头,围观的人都傻眼了,我也吓傻了,血沽沽地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
马上冲来两个保安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又有好多人围了过来。
我被两个保安拉扯着,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神经错乱。
&放开他!&
突然人群中一声断喝。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浅色西服的男人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怒目而视&&&你们太过分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她是个病人你们没看出来吗?&
他的声音,浑厚如钟,一下就把众人镇住了。
是他!是他的声音!老天啊,我怎么能抗拒,这折磨了我两年的声音,还有他的气息,此刻天地万物都在晃动,我却没有力量看他,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耿墨池,我在心里叫出了这个久已&遗忘&的名字,只一声就让我心痛得无以复加,心中的血刹那间喷涌而出,我两眼发黑,几乎崩溃。
只有他才能让我这样!在他面前,我就是一根可怜的火柴,两年的等待,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燃烧,尽情燃烧吧,最好化为灰烬!
&她是我太太,生着病,你们放了她吧&&&恍惚间我听见他说。
什么,我是病人?在他眼里我是病人?!之后他说了什么我没听到了,只感觉心被扯成了千片万片,一点点的坠落,坠落,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黑暗无边&&我真的坠落了,四周一片漆黑,身子往后一倒,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就那么睡过去),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软的大,窗帘是拉着的,房间很黑,我看看四周,竟弄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我努力在想怎么会在这,可是脑袋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根本无力思考。我挣扎着爬起来,摸黑打开门,顿时客厅耀眼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你醒了吗?&
他磁性的声音象来自天堂。
我站在门口仔细辨认声音来自哪个方位,看清了,他就坐在那架钢琴爆好象在整理什么东西,地上丢了很多纸,他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你睡了几个钟头了,做什么事这么累,我叫都叫不醒你&&&
&我怎么会在这?&我摇晃着身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你晕倒了,那么多人围着你,只好把你带回来。&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埋头写写划划,根本不朝我这边看。
&现在几点了?&我虚弱地问。
&凌晨吧,几点我也搞不清。&
他放下手里的笔,点燃一根烟,这才朝我走了过来,坐在了对面。他的姿势还是那么好看,翘着二郎腿,慢慢吞吐着烟雾,那张刀削过似的冷峻的脸在烟雾的笼罩下倍感遥远。&你好象过得不怎么样哦,那么憔悴,象个刚出院的病人&&&我听见他说。
&那你应该很高兴才是。&
&也是,也不是。&
他长长地吐了口烟圈,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支着下巴。天哪,他的样子还是那么迷人,一双眼睛格外的犀利明亮,梦幻一样的光芒瞬间照住了我,让我无处藏身。&怎么会这样呢,离开我你应该生活得很好才是。&他淡淡的说。
我回避着他的目光,无法克制的悲伤在心底泛滥。&你不必感到奇怪,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只是在呼吸而已,我不是病人,是死人&&两年前我的丈夫跟他的情人一起冲到那个湖里的时候,我就死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活过来了,其实没有,这几年我就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不休,搞不清自己是活着的死人,还是死了的活人&&&
我说着这些话,自己也不懂,不争气的眼泪怆然涌出眼眶。
&你还是这么忧郁,一点也没变&&&
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我,伸手弹弹烟灰,更深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我感觉他比两年前瘦了些,但却满脸放光,眼神刚毅,那精神气足以将他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比进地狱。
毫无疑问,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郁郁寡欢神情灰暗的耿墨池了,他成功地摆脱了过去,或者说过去根本没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他活得精神着呢,他活在现在!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竟可以将自己完好无损地保存到现在,而我呢,活得象个鬼,既定的现实不敢去面对,只能靠过去支离破碎的一点记忆勉强维持自己微弱的呼吸。我还是留在了过去!
他现在是声名显赫的钢琴家啊,两年前就是,现在更是如日中天,前阵子就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消息,他被到北京为某钢琴大赛当评委,组委会为请到这么个大腕级人物正在各大媒体大张旗鼓地作宣传呢。他实在是个成功的男人,他享受着这一切,有那么多人崇拜他,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为他喝彩。而我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可以想象我的形象有多么糟糕,竟然被人误会成酒店,大庭广众下被一群衣冠秦寿围攻&&
我怎么能忍受跟这个男人比!不能比的,我受不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那群人当众踩死算了,或者挖个地洞找个黑暗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永远不要再见到他,我已经一无所有,决不能再失去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这么一想头脑忽然就冷静下来,心一横,艰难地抬起头对他说,&谢谢你,我&&走了。&说完,站起身,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出客厅来到过道换鞋。
&还爱我吗?&我猛然听到他在后面问了句。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头上烟雾弥漫,好象是跟一个鬼说话。
&我早就忘了爱是什么了。&
这么说着,我打开了门,身子发轻,鬼一样的飘出了房间。
天还是黑的,整座城市都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犹如我的心。无数次地幻想过跟他重逢的情景,什么场合都想过,酒吧、茶楼、商场、飞机上、街头&&无论在哪碰到他,我都设想我的样子一定殊鲜亮丽,神采飞扬,见到他时一定是高昂着头,象只骄傲的孔雀等待着他因为我生活得如此之好而惊叹和懊悔,可是结果呢,却是在那样尴尬狼狈的场景下遇到他,这比让我死一千次一万次还难堪!
回到酒店我倒头就睡,睡到后来感觉全身象浸在水里一样的冰冷彻骨。醒来后才发现窗户没关,外面起了风,米色条纹窗帘被风吹得老高。我并没有起身去关窗户,就那么让寒风荆条般鞭打着自己。我裹着身子抖成一团,鼻涕眼泪止不住地流,竟有一种自虐的痛快。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我睡不下去了,饥饿的胃绞得我要抽搐。我爬起来打开酒店房间的小冰箱,里面除了一个冷面包,什么吃的也没有,拿出那个冷面包,我也没去热,就着一杯冷开水凑合了一顿午餐。我一边吃一边在想,很好,就这样过下去,我就不信我死不掉,最好现在就死掉,明天早上被人发现了送到火葬场,几分钟后就是一把灰,那才真的是干净呢。
&你是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回去了!&
刚吃完午饭阿庆就给我打电话,责怪我昨晚不辞而别。他们现在正在演艺中心签合同。我拿着电话直发愣,刚吃下的冷面包让我的胃抽搐得更厉害了。
&还有,你的手机怎么在一个男人手里?你昨晚就是跟他在一起?&阿庆连珠炮似地追问,全然不顾我在电话这边痛苦不堪心乱如麻。&他要你去拿手机,&阿庆又说,&那男人是谁啊?他说是你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上海还有朋友呢?&
&别说了,求你&&&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搞不清是胃痛还是心痛。
&考儿,我是真的担心你,你别怪我多嘴&&&阿庆叹口气,继续喋喋不休,&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人,可你看看这两年,你过的什么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为这个男人,但我提醒你,能放下的就放下,不要把自己整得太苦了!&
我一句话也没说就放掉了电话,泪流不止。
想想我跟他的爱,真是很可悲,我完全是凭着感觉在爱,和他分开到现在,从不去找他,无论是写信、打电话还是发Email都没有尝试过,我只是守着自己的心等他,我从不敢换掉家里的电话,就是怕有一天他会找不到我,尽管他从未来找过我。其实他在长沙有个,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制造很多机会跟我不期而遇,可是他没有,跟我一样按兵不动临死不屈。但我爱着他啊,见不到他,只能凭心去触摸,我能感觉得到他一直在&注视&我,虽然这两年他在我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象从未出现过一样,可我相信恋人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哪怕看不到彼此,仍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穿越时空的距离包围着自己,所以我从不怀疑他的爱,如果有一天,这爱不存在了,我想我的生命也就灯尽油枯了。
一晃又过了半个月。
谢天谢地,录音工作终于接近尾声,每一个人都显得很兴奋。最后一天录音的时候,我们还准备了啤酒,准备好好庆祝一番的,结果等我们到了录音棚,意外发生了,工作人员竟说录音棚正在用,我们必须等两天才行。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一直要用到这个月5号的,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录音了,怎么能把棚给别人呢?&冯客一听说要等两天头就大了,因为预算已经到了底,再在上海待下去恐怕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对不起,他们已经包下了整个录音棚,我们只胜作人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太不象话了,欺负外地人是不是,&阿庆也来了火,&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早就跟你们经理说好了的。&
&对不起,可是你们没有,口头上的许诺是不算的。&
&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冯客强压怒火,尽可能地用缓和的语气说,&我们来都来了,最后一次录音,你们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不能!&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打端了我们的谈话,我们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得很时尚华贵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不可一世的样子,象打量一群乡巴佬似的打量着我们说,&这个录音棚我们已经包下了,很抱歉,你们今天不能用。&
&你是谁啊?&阿庆很不客气地问。
&我是谁跟你无关,反正你们不能用。&
&呃,我说你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没轻重啊?&阿庆真火了,冲上前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长沙堂客的泼辣架势,&看你的样子是读过书的人,可这书读到**里去了吧,没读好回学校继续读,爹妈没教好叫他们继续教&&&
&你&&&女孩显然没受过这种待遇,粉脸立即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事?&这时旁边走来一个男人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男人。我也是。可是,可是&&我瞪着那男人,脑袋&嗡&的一响,象是挨了重重一拳似的,两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
他玉树临风地站在我面前,皱着眉头问。他也一眼看到了我!
&耿老师,我们已经包下了录音棚,他们还要用,哪有这种道理嘛?&女孩一见主人来了,立即发嗲,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给我闭嘴!&耿墨池很严厉地吼她一声,吓得那丫头一抖,缩着脑袋再也不敢吭气,他又转过头看着我,&怎么回事,你们也要用录音棚?&
&是的,我们跟他们的经理已经说好了的,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录音。&
冯客很会察颜观色,知道来了个说得起话的人,连忙讨好地迎上去,递过烟,耿墨池礼貌而又傲慢地摆摆手,眼睛还盯着我,&你们录什么?&
&广播剧。&冯客帮我说了。
&哦,这样&&&他点点头,露了丝笑容(算是客气),&很难得啊,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录音。&
&是的,我们来得很不容易,可你们上海人好象不太欢迎我们。&我轻声说。
&要录音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可以给你安排的。&
见我终于开口说话,他的脸色立即柔和了许多,目光浮云般在我脸上温柔地掠过,我却感觉被刺了一下似的,很不适应地别过脸,他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这才转过身吩咐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孩,&小林,去跟肖经理说,让他们先录,我们迟一点没关系。&
女孩很不服气地横了我们一眼,一万个不情愿地进去了。
&哦,她是我的助手小林,年纪轻,说话多有得罪,你们别放在心上。&耿墨池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冯客连连说,&哪里,哪里,小姑娘嘛,我们怎么会跟她计较,还请问这位先生,贵姓哪?&
&她知道。&耿墨池指指我。
&考儿,你上海有熟人怎么不早说呢?&冯客吃惊地推了我一把,&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我们介绍。&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好看着我,眼神如波光荡漾。我连忙低下头,不敢正视,轻声跟冯客说:&他盛墨池先生,演奏〈〈爱〉〉的系列曲的&&&
&哟,原来盛老师啊,失敬失敬,&我话还没说完,冯客就伸出了手,&知道,知道,太知道了,您的音乐在我们湖南那边很受追捧啊&&&
&是吗?&耿墨池客气地跟冯客握握手,很有分寸地笑了笑。
&是啊,很多人都喜欢你的音乐,&冯客如是说,&当然,这还得感谢我们的白主播不遗余力地推广啊,你的每一首曲子都不止一次地被她在节目里用过&&&
&哦?&他看着我,眉毛奇怪地扬了起来。
我立即窘得满脸通红,有一种被人揭穿老底的难堪。
&是的,是的,&阿庆也抢着说,&她可是你的忠实乐迷,不仅在节目里放你的音乐,还把你的照片压在办公桌的玻璃下,没事就看着照片发呆呢。&
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耿墨池却得意地笑着,那表情分明在说,怎么样,你还是忘不了我吧?
最重要的时刻终于来临,当最后一段录音结束时,冯客在玻璃房外带头鼓起了掌,是为我的完美配音鼓掌,也是为我们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鼓掌。耿墨池却无动于衷,象尊雕像似的坐在那,冷漠地看着我,面无表情。
&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演戏。&趁着大家在欢呼,他凑过来忽然说了句。
&谢谢,不过你比我更会演。&我冷笑着答。
这个时候肖经理进来了,跟冯客结帐。
&多少费用,我们马上付清。&
&5万。&肖经理客气地说。
&这么便宜啊?阿庆,付帐!&冯客简直乐坏了。阿庆连忙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包钱递给肖经理,肖经理只瞟了一眼,并没接,忽然笑了起来,&是五万美金,冯先生。&
&什&&什么,五万美金?&冯客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刚开始不是说好了吗,什么时候变成美金了?&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们这里的设备都是全进口的,录音人员也是从国外请来的,因为很多境外机构到我们这里录音,所以我们一直都是按美元收取费用的。&肖经理耐心地解释说。
冯客的脸立即惨白,大颗的汗珠在额头渗了出来,我们全傻了。&如果&&我们交不起这笔费用怎么办?&冯客到了这份上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不好意思,如果交不清费用,你们的录音母带就不能带走。&
&这,这怎么可以?&
&对不起,我们也无能为力,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为你们的录音熬了很多夜,这个费用已经是很优惠的了。&
冯客闭上眼差点背过气,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记在我的账上吧。&一直在旁观的耿墨池这个时候发话了,很轻松地对肖经理说,&把他们的费用记在我的账上,让他们把母带带走。&
&怎么,不可以吗?你怕我也付不起?&他眉头一皱,立即吩咐旁边的助手,&小林,马上去银行提五万美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肖经理连忙摆手,&你误会了,耿先生,你是我们的老客户了,怎么会担心你付不起呢,谁不知道你耿大师的身家啊。&
耿墨池笑了,&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了。&肖经理双手一摊,转过脸对目瞪口呆的冯客说,&冯先生,你可以把母带带走了。&
冯客是真傻了,愣在那连谢谢都忘了说。
我却是无言以对,象是突然被冻住了般动也不能动。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得意的总是他,落迫的总是我?先是大庭广众下被人当成酒店,如今又沦落到要靠他来施舍为同伴解围,也许他是真的出于好心,但我一点也不感激他,想想这两年我在他眼里算什么!算什么!恍惚间,我感觉到一种被人剥皮后的灼痛,痛到全身的神经和感知系统都已失去了知觉。我想我是完了,没救了,两年前离开他时尚且还保留了最后的自尊,现在却是一点不剩的被他掠夺过去,我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让他这辈子死死地追着我讨,我是曾经诅咒过祁树杰,可是对他的诅咒没灵验,却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试图跟我说话,但我以伤心欲绝的冷漠回绝了他,走出录音棚的时候,我听见肖经理很不识趣地问他:&耿先生,她是你朋友啊?&
&不是,&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丢失了的&&爱人。&
我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他的目光追随着我,低声说:&你的手机还在我那&&&
我知道他的意思,没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晚饭的时候,冯客不停的打听我跟他的关系,说我怎么不早找他,甚至还要我去请他为我们的广播剧写曲子。我呆呆地看着满桌菜肴没出声,灵魂出了窍般空前绝望。阿庆心里却很明白,在桌子底下用脚踹冯客,少根筋的冯客大叫:&你干嘛踹我?&
&对不起,我胃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你们吃吧。&
我起身告退。回到房间,我一头栽在用枕头蒙住脸,不想让泪水流出来。阿庆进来后并没打扰我,善解人意的她只是说,&明天就要回长沙了,有什么事还是要及时去处理为好。&
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我,要我去。可是我能去吗?想想他是多么的骄傲,明明自己想见我,却找出还手机的借口。他一定是料定我不会去见他才这么说的,他怕被我拒绝,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放不下他骨子里那根深蒂固的骄傲。所以我才肯定他是爱着我的,否则他不会在我面前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是不拿正眼看我。他见到我时的剧烈心跳我隔那么远都听得到,可他就要摆出漠不关心的臭架子,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不懂欲盖弥彰的道理!
那好,我就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能撑多久。主动去见他一次,我不相信我会死掉。可是下了楼我才发现,路面全是湿的,天空冷雨纷飞,刺骨的寒风将街上的落叶搅得团团转。我吸吸鼻子,没打算上楼拿伞加衣服,抱着双臂径直上了一辆巴士。我记得他住的那个地方叫世锦花都。一车的人好奇地打量我,他们都是厚毛衣厚外套,只有我一个人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冷衫,白色的裙子也是飘飘的,很显然我还是夏天的装束。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迟钝不仅表现在感情上,我对周遭的一切都反应迟钝,包括季节的轮换,我常常夏天穿春秋天的衣服,到实在热得厉害了才发现,哦,已经是夏天了啊,这才懒懒地去换裙子。明明才穿上裙子没两个月,怎么突然又是秋天了呢,这时间过得是让人愈发的迟钝了。
世锦花都在静安寺附近,可是我坐了两个钟头都没坐到静安寺,一问才知道是坐反了方向。于是赶紧下车,雨却是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象针刺,我并没有象街上很多没带伞的人那样狼狈地奔跑,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到马路对面的站台搭车,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那种针刺的感觉,麻麻的,让我找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世锦花都是很高尚的住宅区,狗眼看人低的保安居然不让我进去,拦着我问要找谁。我说出名字,他才疑惑地打电话到业主,得到确认后才放行。
我按响门铃没到两秒钟,门就开了,显然他已经知道我来了。可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瞪大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个遍,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一身夏衣浑身湿透的女人就是我。
&你不认识了吗?&我哆唆着嘴层说,嘻嘻直笑。
耿墨池一把拽过我,关上门,又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没病吧,这是什么天气,你穿成这样,难怪保安不让你进来。&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到雪白的布沙发上抱着双臂央求说,&给我杯热茶好吗?我快冷死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进了厨房。我捧着他递过来的热茶并没有急着喝,而是紧紧地抱在手里,贪婪地吸附着茶杯散发的有限的热度。他在我对面坐下,目光若即若离飘飘忽忽地散落在我脸上。
&你真的很冷吗?为什么穿这么少?&
&还好啊,我不是觉得特别冷。&我虚弱地笑着说。
&你瘦了好多&&&
&瘦点好,瘦点好。&
&换件衣服吧,你会着凉的。&说着他就起身拉我进卧室,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粉紫色针织衫递给我。&将就着穿吧,这还是你以前留下的,等你暖和了身子我再出去给你买两件厚点的衣服。&
&谢谢。&我拿过衣服,也没看他,背对着他换下身上的湿衬衫。
&你以前从来不当着我的面脱衣服。&他在我的身后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僵尸一样的套上软软的针织毛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不能生活得好些吗?&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不是吗?&
&我以为你生活得很好的&&&
&也还不错了,就是闷了点,没人理我没人注意我,想吵架都找不到对象,&我真的是瘦了很多,以前很合身的针织衫现在穿身上象套了件睡衣,我走到卧室的落地窗爆背对着他说,&你看上去好象过得不错,事业也那么好,我很高兴&&你过得比我好我很高兴&&&
&好与不好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墨池,我觉得很奇怪&&&
&我看到你真的很高兴,你这么成功&&其实在见你之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想象过无数次遇到你的情景,每次都是你很狼狈,有一次甚至还幻想你流落街头卖艺了&&可是真的见到你了,看你生活得这么好,我居然很高兴,如果你真象我想象中的那样,我肯定是难过的&&&
&你恨我&&&
&现在呢,还恨吗?&
我说不出话来,觉得胃里一阵**,象是有刀子在刮一样,我知道再过一会,这痛就会蔓延到心上,我的旧伤口又要发作了。
&我知道&&你还是恨着我的&&&
&我早已无爱也无恨了。&
我凄然伫立在窗前,阵阵无法化解的哀伤在心中蔓延开来,我总是这么哀伤,即使此刻面对让我魂牵梦绕的男人,我还是没办法放下包袱,尽管在内心我是期待着他对我救赎的。
&把脸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他在我身后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猛地用手蒙住脸,这几年淤积在心底的怨恨和委屈,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旧伤口毫无保留地被血淋淋地撕开了。
&别看我,我的样子见不得人的,给我留一点自尊好不好,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你走开,走开,我不想让你看,我的样子很难看&&我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也知道我应该比你生活得更好,可是生活还是一步步的把我逼成了这个样子,真希望一辈子不要再见到你,虽然我很想见你,都快想疯了,可我知道一见你我就控制不住伤心,我总是很伤心,十几年前就是这样了,十几年前的错误延续到今天,我总是在走过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我知道我病得不轻,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
我捂着脸痛哭失声,无边的黑暗和绝望让我浑身发抖,我想不通人生的规则怎么如此残酷和无奈,我活得好孤独,总是不够清醒,无法判断,失去方向,一不经意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再回头时已到了悬崖绝壁。
一双大手从背后伸过来箍紧了我,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魂牵梦绕的声音真实地鼓动着我的耳膜。
&现在再谈什么对错已经没有意义,我们两个可怜的人,在那么一种情景下走到一起,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即使不是因为祁树杰和叶莎,我们还是可能会碰到,虽然这种方式让你我痛不欲生,但碰到了就是碰到了,你又何必对怎么碰到的耿耿于怀呢?&
&不,你不了解,&我拉开他的手猛地转过身,瞪大眼睛,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你永远不会了解,就是这样一种相遇让我无法确定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我看不清你内心的想法,你也从来没让我看清过,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你能大声地告诉我你当初跟我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吗?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别以为我没有自知之明&&&
&你想说什么?&他隔着半步的距离审视着我,咄咄逼人,&你不就是想说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是想报复祁树杰对吗?你怎么这么幼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我犯得着拿自己的感情去搏杀吗?我对你的感情跟他们无关,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锥子一样锐利的目光直扎在我的脸上。他对我的感情?他对我还有感情?天哪,两年形如陌路,他居然还说对我有感情?
我瞪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泪水自心底渗出,我想我是愤怒的,对他永不原谅的愤怒!我抱着双臂倚着冰冷的壁,一字一句地说:&可是你从来没想过要我明白,你从来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如果你对我有爱,两年来你为何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对你来算什么,你怎么跟我解释?现在看到我如此落迫,你又良心发现了,你说的话鬼都不信,我更不信,你根本不晓得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你想象过吗?&他逼近我,目光突然燃成了一把火,好象比我还愤怒,&你就知道你自己如何的痛苦,如何的落迫,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风光,简直是比神仙还逍遥快活?&
我被他的样子吓到,本能地后退两步。他却冲上前抓住了我的肩膀拼命摇着,象摇一棵垂死的树。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对你有没有爱,我的眼睛里全有&&你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折磨了我这么久,居然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说着他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高高地抬起,竭尽嘶底地咆哮着,&我真不明白,我怎么喜欢你这么个莫名其妙反应迟钝精神错乱的女人,你确实有自知之明,你没有一个地方值得我去爱,可是&&见鬼,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爱着你,没有理由,比你还神经错乱,放着身边大把的美女不理天天象念经一样的在心里念你的名字,老天怎么这么没道理,把你扔进了我生活,两年来我努力得多么辛苦,想彻底的甩掉你,谁知在希尔顿酒店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努力全白费了,你让我更加神经错乱,从昨天到现在,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你打电话来我听不到&&我一直都是用的以前的号码,从来也不敢换,怕换了你再也找不到我&&&
又是一个骄傲的疯子!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个时候我只能感叹命运的不可琢磨,安排我们相识,又让我们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抹平这道鸿沟,却被彼此的骄傲将距离拉得更远,两年了,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稍稍让点步,打个电给对方,我们又怎会落到今天这种相逢不相认的悲凉境地。
&你为什么不说话?理亏了是吧?&他吼着,我的沉默让他得寸进超更用力地拽紧了我的身体,几乎要把我提到半空,&你真是一点感觉没有吗?白考儿,两年来我为了心中的这份爱日夜煎熬,原以为你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还是这么顽固不化,你到底让我怎么办?是杀了你,还是杀了我自己?说呀,给我指一条路,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正视你我的感情&&&
他这么说着,就要失去理智了,英俊的面孔因冲动而变得狰狞,我在他的两手间缩紧了身体,哆唆着看着他,忽然就冷静下来,他对我做过什么,我可以置之不理了,可我无论如何不能忍受他还说爱我的话,这比拿刀子挖我的心还让我痛苦一万倍。想想两年来我受过的苦,难道就是他一句&爱你&的话就可以抵消的吗?我的感情我的心我的爱就那么不值一文?不,这决不可以,我不会被他模糊自己的意志,哪怕此刻被他捏死在手中,就象捏死一只蚂蚁,我也要保持清醒!
可是&&我怎么了,我怎么两眼发黑,他还在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只是本能地抗拒着在他手中滑坐在地上,象是一个垂死的病者被扔进了冰窖,没命地抽紧身体,就快要停止呼吸。
耿墨池大叫起来,拼命地摇着我的脑袋,拍我的脸,我意识模糊地看着他,觉得他那张脸竟比我梦中见到的还要缥缈而遥远&&
我又昏过去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是醒来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发现自己又躺在了,他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握着我的手,默默地看着我,表情分外孤独。他原来也这么孤独,深刻的孤独!我半睁着眼,有些怜惜地看着他,发现他居然有些苍老了,那么瘦&&
唉,我在心里叹着气,他这个人啊,真是无可救药,固执得不可理喻,以为拿性命来跟我搏杀就能得到他期望的爱,就算是把两个人一起拖入坟墓他也全然不顾。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忽然吻了我,坐在床边两只手箍紧了我的双肩,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的脸,我听见他说:&别再跟我斗了,妥协吧,我们都妥协,既然彼此都相爱,为什么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呢?&
我的意识很模糊,不是很理解他说的话,只感觉他眼中太阳一样的光芒徐徐我心中,好温暖啊,我任由着他,仿佛顷刻间就要融化般无力抵抗。
他我身体时的感觉很熟悉,跟我们的第一次一样,有种说不清的归属感,此时此刻,只要是一个归宿,哪怕是即刻让我躺进坟墓我也会在所不惜。我忽然理解了他的固执,原来他也跟我一样,焦虑了这么多年,就是等待着这样一个归宿!
&墨池,墨池&&&
我含糊地叫着他的名字,任凭自己就这么融化,我居然很享受着种感觉,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一切又回到了从前,还是那么的疯狂,他的声音,他的身体,他的气息,让我无法停止,只有他才能这么让我陶醉!
愈演愈烈,他喘息着,急不可耐,好象极力要找回什么似的,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生命,我静静地随着他,心里在想啊,即便这过后是一杯毒酒,我也会喝下去的,心甘情愿就这么死去,死在他的怀里&&可是这么想着,我已经是气若游丝了,浑身象浸在沸水里煮一样的滚烫,这算是真的融化了吧。朦胧中他好象抱起了我的身体,焦急地说:&天哪,你这是怎么了,考儿,考儿,看着我呀&&不行,你在发烧,我得赶紧把你送医院&&&
我病了,从身体到心。
住了半个多月院后,耿墨池把我接回家,请了两个人照顾我,一个是保姆,一个是从医院请来的小护士,白天他忙工作的时候,就是这两个人在公寓里陪着我呼吸。经过这场大病,我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即使是跟耿墨池,我都没什么话讲。我还是不能原谅他!
其实这两年他过得并不轻松,表面是风光,但他从未在我这里赢得胜利,即使当初一脚踹开我,也没有表明他就是赢了,两年来我从未主动找过他或给过他只字片语就很让他的自尊心受挫。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啊,他必须要彻底地控制我从而挽回曾经受挫的自尊,在他的概念里,我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见解,不能保持尖锐的个性,只要能拔掉我身上所有的刺,哪怕是我遍体麟伤血流不止他都在所不惜。他是不会容许自己失败的,尤其是在我身上!
这期间从长沙传来消息,我们录的那部广播剧大获成功,上海戏剧演艺中心已经开始在排练舞台剧了,预计年底就可以与观众见面。而冯客做完这一切后果然如他事先说的那样,从电台辞职了,现在在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为他的理想奋斗。出乎意料的是,老崔并没有强行挽留他,老崔给我打电话询问我的病情时说,&我早知道他想走了,以前很舍不得,但后来一想,他还年轻,我没有理由阻碍他的前程。&
&那麦子呢?&
&别提那死丫头,真没出息,算我白养她了,&老崔一提到他那叛逆的女儿就来气,&冯客走了不到半个月,她也跟着去了北京,也进了电影学院,说是学编剧,你说她的专业是金融,跟编剧八杆子都打不着,她学那玩意干什么!&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你应该理解。&我由衷的说。老崔嘿嘿的笑,感叹道,&是啊,这丫头身上纳子劲跟我当年真是如出一辙。&
&要不她怎么是你女儿呢。&
我了解老崔,嘴上说得那么狠,其实内心很欣赏女儿,更欣赏拐走他女儿的冯客。我给冯客打电话,说起这事,他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有什么办法呢,你说,老崔的闺女这么大岁数都嫁不出去,他对我有恩啊,于情于理我都得帮他卸下这个包袱吧&&&
这个臭小子,得了好还卖乖!
&我说考儿,你等着啊,等我在电影学院学有所成了,咱再好好合作一次,&冯客很是煽情地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活得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到时候咱不搞什么广播剧了,咱拍电影,你是编剧,我是导演&&&
我没有说话,赶紧捂住话筒,生怕冯客在那边听到我的哽咽声。冯客他哪里知道,我现在哪还有什么健康可言,我的健康和信念全被一份无望的爱情吞噬绞碎,抑郁症卷土重来,失眠如恶魔般缠上我,厌食让我面容消瘦、精神萎靡,我常常几天不梳头,不敢梳,一梳就是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
而耿墨池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他太忙了,每天早出晚归,只是偶尔抱怨:&你晚上怎么老是不睡啊,在阳台上晃来晃去的吓死人。&或者也会说,&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到处都是头发,你不知道叫保姆收拾干净?&
因为很少回家吃饭,他当然也不知道我每天的进食少得可怜,有时候甚至是几天不粘米。他连跟我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别吵好不好,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怎么着尽管跟我说,你都跟我吵了这么多年,现在不还是在我身边吗?&每次我想冲他发火的时候他总这么说。他的意思我懂,孙悟空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我再怎么折腾肯定也逃不过他对我精神和情感的桎梏,除了接受,我别无选择。
我是可以接受,毕竟内心我是爱着他的,可是天知道他是个多么难相处的人,挑剔、苛刻、古怪、多疑&&从前能容忍他,是因为我被爱迷失了方向,他的所有缺点我都看不到了,被淡化了,爱情让人盲目啊!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敢谈什么爱情,什么&给你想要的一切&,我要的他永远给不了,而他要的我也没有!
他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自己的女人精致得体,最不喜欢女人乱糟糟的样子,我偏偏就是,头发象鸡窝,身上的衣服从没穿利索过,更别说穿上柜子里那些他给我买的名牌衣物;他喜欢女人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举止优雅谈吐含蓄,我偏偏是那种一站就要倒一坐就要靠的没型没款的女人,丢三捺四,迷迷糊糊,一天到晚神经质&&每次他都恨得牙根直痒,特别是那次带我出去应酬给他丢了脸后,他更是咆哮如雷,回来就大骂:&你白长了一张好脸蛋一副好身材,你看看你的样子,看看你的样子,象个从棺材里拖出来的千年女尸,你怎么就不能争口气&&&
回头再看他自己的生活,只能让我望尘莫及,早餐几点,煎蛋还是三明治,蛋要几分熟,火腿切成什么形状;午饭吃什么,下午茶又是几点,几点去健身房,做完健身要喝什么补充能量,洗澡水要调到什么温度等等都有十分苛刻的要求;最叹为观止的是换衣服,早上起床换下睡衣穿家居服,出去锻炼回来换正装,中午下班回来又换休闲服,午休时再换上睡衣,出去喝下午茶再换一套洋装,做健身又是另外专门的服装,做完健身去上班或是约见朋友又换一套,晚上去酒吧或去应酬也是不同的衣服,一天下来,他最少也得换七八套衣服。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停留超过十分钟也表示是穿过了,必须干洗或熨烫,他的那个足有六十平米的换衣间全是他的衣服,真是难为他的管家,衬衣必须和衬衣挂在一起,颜色也必须是由浅到深,领带、西服、鞋子等等,全都有各自的位置,一点儿也不能乱。这还不算,他睡过的床单和被套也必须每天更换,用过的毛巾也是,洗脸台和地毯上更不允许有一根头发丝,家具和音响必须纤尘不染,玻璃上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污印&&跟这样一个奇怪的生活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这哪数日子!
所以无论他怎么指责我,我就是麻木不仁,死不悔改,他不会为我改变,我也不会迁就他,两个人的冷战常常让若大的房子冷得结冰。后来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更少了,除了睡觉,他几乎不再跟我正面接触,省得见了烦,我是死是活跟他不相干。我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会以为我是发疯闹着玩的,他根本不知道长久的冷战已经让我的精神游离在崩溃的边缘。我真的快发疯了!
&你不理我可以,觉还是要陪我睡的,&可是他居然还这么跟我说,甚至还颇为不解地表示了自己的疑惑,&真是奇怪,我什么都可以换,就是换不了女人,除了你,我对别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呢?我还就喜欢你这鬼样子,难道这就是爱?&
亏他说得出口,他对我的爱?!
&算了,算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要我回来在找得到你就可以了。&那天他无奈地摆手说。
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我异常的沉默,特别是一连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后,他开始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一种深层的恐惧在他英俊的脸上突现出来。&怎么了,考儿,&他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第二天,他就带了个人回来,姓聂,是个心理医生,在霞飞路开了家诊所。我见到那个人立即象见了魔鬼,因为那人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心里,他跟我作心理问答的时候,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做噩梦的吗?&
我瞪着他,点点头,那锯子一样的目光顿时让我惊惧万分。多少年来,从没有谁问过这样的问题,小时候,母亲倒是为我晚上老做噩梦的事求过符,长大后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可是噩梦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光顾我的梦境,甩都甩不掉。
&你知道你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吗?&聂医生在我道出梦境后问我。
&不知道。&
&只有一个原因。&
&你害怕,或者说你总在逃避着什么,可能这跟你曾经经历过的人和事有关,&聂医生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直穿入我的胸膛,&你一定被周围的人和事伤害过,所以你害怕跟周围的人接触,跟他们接触你会比单独待着更孤独,会觉得窒息,觉得无所适从,觉得恐惧,其实你心里很希望别人来关心你,接近你,但你的潜意识又在排斥这些&&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你患有社交恐惧症,至于程度,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我没病!&
&病人从来不说自己有病。&
&我不是病人,我没病!&
&你看,你的这种表现就是典型的心理障碍,&聂医生微笑着说,&你应该配合我,这样才能医好你的病&&&
&我说了我没病!没病!&我跳起来,挥着手跺着脚,好象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你才有病,你们都有病&&&
聂医生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看我,对旁边的耿墨池说:&耿先生,白的情况很严重啊,你应该跟他多沟通,否则以她现在这种状态只有恶化的可能。&
耿墨池以沉默代替了回答,显然他相信了医生的话。
无论我如何的据理力争,他就是宁愿信医生的话也不信我的话,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有没有病他居然看不出来,我承认我的精神状态是有些问题,但这就是病吗?如果这是病,那我岂不病了很多年,从祁树杰去世我就病了?或者更远,大学那场恋爱失败后我就病了?天哪,原来我一直是&病&着的!
我真是气疯了,整天在家里摔东砸西,我越这样他们越以为我有病,他们越以为我有病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没有病,结果是恶性循环,当有一天我从厨房里摸刀要砍那个该死的护士时(是她建议耿墨池给我看心理医生的),我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病人了,当天我就被送到了上海市郊的一家精神病院进行短期的治疗。
耿墨池亲自送我去的,当他给我办完入院手续送我进病房时,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铁门将我和他彻底的隔开了,他被隔在天上,我被堵在了地狱,我想我活不了了,连最爱的男人也把我当病人整,我不死也休想好好地活着,这么想着,心中的伤口又沽沽地涌出血来,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
&不,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我抓住铁门拼尽全身的力气悲嚎着,半个身子都悬在了铁门上,惟恐一撒手,就要坠下万丈深渊。
&不要这样,考儿,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耿墨池再也没了先前的冷漠,申吟着叫出声,隔着铁门,我看到了他的痛楚,同时也看到了他铁一样冰冷的决心。这就是我抗争的结果吗?难道我无畏的抵抗最后只能是被当作病人关在了这里?或者是我们的爱生不逢时,今生今世注定不能两情相依只能隔岸相望?为了守望这份爱,我把自己站成了岸,他也是!我们怎会如此不幸?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病死在长沙,起码那是自己的故乡,身边有亲人陪着,我不想客死他乡成为游荡无所依靠的孤魂野鬼啊!
可是我只能泪眼朦胧地目送着他离开,一步步地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冰冷的背,像一堵墙,阻断了我心里所有的希望,纵然是万箭穿心,这一刻我知道,我已无力改变什么了,我只能安静,否则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张铁门。
我在里面住了多久我一点都不清楚,耿墨池说是两个月,我感觉却是两个世纪,甚至是更长。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很少睡着,总是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游动在墙上的光影和窗外悉悉窣窣的树叶,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这样迷离飘忽。一如我的思维,也是介于梦幻与真实之间。虽然我真实地生活在疯人院里,但我对里面的一切都在本能地抗拒,现在要我回想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感觉上象是记忆出了断层,在里面两个多月的生活没来由地在消失大脑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有时候深入地去回忆,我甚至不能相信我有过这么一段日子,越是深入地想,越是怀疑经历的真实性。
我只记得耿墨池是在中秋节的时候把我接出去的,没有把我带到静安寺那边的公寓,而是载着我驶入一条陌生的林荫道,整条路清静幽雅,有很宽的人行道和很粗大的行道树。
&这是哪?&我张望着问。
&哦,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家里的一处老房子。&说着他已将车停到了一处威严肃穆的褚红色镂花铁门前。&我母亲从国外回来了,她想见你。&他帮我打开车门时说。
我一下车就看到铁门边的墙上挂着块精致的木牌,上面刻着&夏宅&两个字。这应该是姓夏的人家住过的房子,耿墨池姓耿,他跟这夏姓是怎么一回事?
房子是那种旧时代典型的尖顶小洋房,有三层,红瓦白墙,屋顶上还有个烟囱,窗户也是圆拱形的,二楼和三楼都有褚红色半圆形镂花铁栏阳台,或红或白的菊花开满阳台,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那凊幽芬芳的菊花香。
我仰着脸贪婪地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香味,感觉精神顿时好了很多,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记得儿时住过的小院里也种满菊花,我童年中唯一愉快惬意的记忆就是那满院的菊花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和事都已淡化,惟有那菊花香在我心间久久不散。
耿墨池的母亲在客厅中已等候多时,我瞪着沙发上那个端坐的美妇人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那就是他的母亲?怎么那么年轻,看上去四十还不到呢!
她穿了件裁减得体的白色连身裙,外面罩了件粉紫色羊毛开衫,高雅端庄的气质显露无遗,她并没有留中年妇女惯有的短发,而是一头乌黑的卷发顺着肩膀垂至胸前,尤其那张脸,肤白如雪,眉眼如画,淡紫色口红跟她身那上件同色毛衫配得天衣无缝,她那么姿态优雅地端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我,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坐到她对面。
我局促地坐下,紧张得头都不敢抬。耿墨池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我偷眼看看他们母子,那种优雅和高贵显然是与生俱来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更让我倍感压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佣人从客厅的一侧走出来,一路碎步,轻手轻脚地来到沙发边给我和耿墨池上茶。&,请喝茶。&
我点点头,连谢谢也没说,端起茶就要喝。
&很烫,等会儿。&耿墨池冷不丁在旁边提醒道。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吓我一跳,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烫得我差点把杯子摔地上。&你看你,就是这么毛手毛脚&&&耿墨池责怪道。
&没烫着吧?&耿母忙站了起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看,&还好,不是很要紧。&说着又吩咐老佣人,&刘妈,快拿块冷毛巾来。&
我感激地看着她,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母性的光环和那香气相得益彰,让人从心底被软化。
&你年纪不大吧?&耿母笑着问,坐到了我身爆慈爱地抚摸了一下我乱糟糟的头发。
&我&&二十八了。&我还是很紧张,说话也不利索。
耿母笑了起来,&在国外,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年龄呢。&
&妈,她就这个样子,你别见笑。&耿墨池扫我一眼,很无奈的样子,好象我很丢他的脸。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她一进来我就很喜欢,&耿母仔细地打量我,忽然象发现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说,&墨池啊,你不觉得你的这个女朋友很象安妮吗,不是长得象,是这气质象&&&
&她有安妮漂亮吗?&耿墨池斜眼瞅着我,很不以为然。
&你看你,哪有当着女朋友说这种话的?&
&没关系,反正我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我冷冷地说。
&你看,你看,说话的语气更是象。&
&安妮是谁?&我好奇地问。
&哦,是我女儿,墨池的妹妹。&耿母解释道,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
晚饭的时候,耿母还是一直在打量我,仍然是笑意盈盈。
&我现在明白了,墨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耿母忽然说。
&为什么?&
&他自己心里清楚&&&耿母把目光转向耿墨池,眼底忽然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忧伤和怜爱。我也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清楚什么,事实上他心里想什么我又什么时候明白过。
&妈,别乱说。&耿墨池面露不快,从容不迫地吃着盘中的食物,根本不正眼看我。他在掩饰着什么,我感觉得到。
吃过晚饭,耿母拉我到她的房间说话。她的房间有着跟她身上一样好闻的味道,房间里纤尘不染,白色地毯,白色落地纱帘,梳妆台上的古董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菊花,又是我最喜欢的菊花香。
&你跟墨池认识多久了?&耿母牵我坐到床边问。
我想了想,说,&两年多吧。&
耿母叹口气,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这么多年了,我从没看见过他对一个女人象对你这么认真过,就是叶莎,也抵不上你一半啊。&
&是吗?我好象没觉得,他总是&&&
&他就是这个样子,脾气很倔,很傲,跟他去世的父亲一样。&耿母忙给她儿子辩护,&他这孩子从小就很孤僻,待人处事都很独断,不喜欢听从别人的意志,在感情上也是这样,一旦认准一个人就怎么也放不下&&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了解他,两年前我就从他嘴里听说了你,当时也没太在意,后来他没再提起过你我也就把这事给忘了,但他的情绪一直很不好,整个人郁郁寡欢,身体也弄得很差&&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去新西兰看我,偶然一次在他的枕头下看见了你的照片,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是因为你才变得心事重重,他放不下你,一直把你的照片带在身爆而跟他共同生活过六年的太太的照片他却从来没带过,我忽然就明白你在他心里的份量&&&
我低下头,泪水雾一样的罩住了我的眼珠。
&我对你很好奇,一直在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那么魂牵梦绕,今天见了你之后,我就真的明白了我儿子心里的那份感情&&&耿母说到这眼眶变得湿润起来,那双虽不再年轻但仍然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令人心碎的忧伤,&墨池从小就不是很开心,可能是没有父亲的缘故,他跟周围的人一直都格格不入,他把他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钢琴里,小时候教他弹钢琴原本是想让他有所寄托,排遣一下寂寞,可是事与愿违,钢琴弹得再好荣誉获得再多他还是不开心,跟叶莎结婚的几年里,我也很少见他真正地愉悦过,作为一个母亲,我毕生的愿望并不是期望他成为一个多么伟大的音乐家,而是希望他真诚快乐地生活,别象我,一辈子生活在忧郁里&&&
&您为什么忧郁呢?&我忽然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一言难尽啊,我们上辈人的事,你们这一代人是不会了解的。&耿母看着我直,母亲一样的抚着我的头发说,&答应我,考儿,留在墨池身边吧,我看出来了,只有你才能让他真正快乐,也许他的脾气不那么好相处,但他的心里有你啊&&可能你觉得我很自私,为了儿子不顾别人的感受,可我是一个母亲,一个很无助的母亲,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他对我有多重要&&&
&伯母,他对我也很重要,可是他总是伤我的心&&&我禁不住一阵心酸。
&那肯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你试着跟他沟通,你们会找到彼此的相通点的。&耿母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他在房间等你,你们好好谈谈&&&
耿墨池的卧室在走廊的最尽头,推开门进去,我看到他正靠在床头看书,柔和的灯光让他的脸显出异样的安详和温柔。
&我母亲跟你谈了什么?&他没抬头,眼睛盯着书本问。
&她要我嫁给你。&我看着他说。
&是吗?&他翻过一页书,还是没看我,&你答应了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他这么说,其实是很没底气,他怕我拒绝。
&我当然会答应,我那么爱你&&&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惊讶,这还是我头一次真切地说爱他,两年的纠葛与斗争,听到这样的话他以为我又犯病了,但他还是笑了,放下书本,拍拍身边的枕头,示意我过去。
我钻进温暖的被子,他抱着我一下就变得冲动起来,褪去了我的睡衣,喘息着吻我的脸、脖子、肩膀&&&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了,天哪,你终于说了,再说一遍&&&
&我爱你,墨池。&我这么说着,泪水滑落眼角,弄湿了他的肩膀。
&我也爱你,也爱你&&&他吻着我的泪,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半夜醒来,枕边空空的,我爬起来找他。
房子里很黑,我光着脚走在的地毯上,出了卧室,感觉楼下开着灯,但我没有下楼,耿墨池跟他的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我不想冒然打扰。
&你打算怎么办啊,她的病&&&耿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真怕她又成第二个叶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很孤独,很象小时候的安妮,让人忍不住想温暖她&&&
&所以我才要带着她,到哪都带着,不会再让她离开我半步。&耿墨池在抽烟,红色烟头在黑暗的角落忽明忽暗。
&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就一定能治好她的病?&
&她没病,病的是我。&
&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比她病得厉害,比她更害怕孤独,害怕这个世界。&
&墨池,你是不是在怪我啊,我没有给你完整的童年。&
&不,妈,我怎么会怪你呢,这种恐惧感和陌生感是天生的,&耿墨池长长地吐口烟,仰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觉到他的心在割裂,&从小我就跟周围的人合不来,这你是知道的,按理我什么都不缺,却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后来遇到她,觉得终于可以拥有一份真情实意的爱,我是真的想把握住她拥有她,只要她能属于我,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墨池!&耿母带着哭腔叫了起来,&你当着我说这种话不是要我的命吗!&
耿墨池没理会母亲,继续说,&所以我要带她去法国,一辈子不再回来,不给她任何的机会离开我,直到我死去&&&
耿母低声饮泣起来,哀哀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小楼里倍感凄凉。
&妈,你知道我的情况,说不定哪天就&&我对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就想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刻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有她送我上路,我会很安心,&耿墨池手中的烟头越来越暗,随时都会熄灭,犹如他对自己的希望,&也许我这样很残忍,可我顾不得这么多了,我离开这个世界后,我会还她自由,但这之前,她必须在我身边。&
&可她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也得愿意,就是拿麻袋捆也要把她捆到巴黎去。&
&可你这样会加重她的病情啊&&&
&你不明白,妈,有时侯我甚至希望她一直就那么病着,这样我才能更近的接近她,照顾她,象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因为如果她是健康的,她就会浑身带刺,让我根本无法近距离的接触她。&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做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我护照都办好了,过两天就走。&
&那她父母知道了怎么办,你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管了,反正我怎么做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再说我又不是把他们女儿给卖了,我是带她去法国定居,过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还回来吗?&
&我说了,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她回来,我死了,她才能自由&&&
我在里面住了多久我一点都不清楚,耿墨池说是两个月,我感觉却是两个世纪,甚至是更长。夜深人静的时...
我在里面住了多久我一点都不清楚,耿墨池说是两个月,我感觉却是两个世纪,甚至是更长。夜深人静的时...
把宝哄睡先
我逃回了长沙!
在耿墨池陪他母亲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我趁人不备逃出了那栋小楼,用身上全部的钱买了一张返长的机票。可能是穿得太少,我全身都在抖,还发着烧,下飞机时已经烧得东西不辩。我晕头晕脑叫了辆的士返回城里。车子开到繁华拥挤的五一路时,司机不耐烦了,问我到底住哪,他看我那落迫的样子只怕是付不起车钱了。我也知道我可能是付不起了,搜遍全身只搜出一百来块钱,司机横我一眼,鄙夷地说了句:&冒得钱就别坐撒,满街都诗交车,还充阔坐的士&&&
我身无分文地下了车,头还是很晕,司机说那么难听的话我居然也不生气,心里还没从的恐惧中解脱出来。我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耿墨池追过来了,于是又接着跑,就象有什么妖魔鬼怪追着我赶一样,跑得五脏六肺都快翻出来了,我没命的跑,疯狂的跑,我想逃开,想甩掉,可是那东西还在追我,追得我无路可逃。
&找死啊!&一辆差点被我撞上的黑色轿车盛气凌人地刹在我的身边。
&想死也别撞我的车!&司机怒气冲天地摇下车窗。
我惶恐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车门开了,一个皮鞋锃亮的男人走下车来,还没待他继续追问,他就被看到了车前狼狈不堪的我,很吃惊地扶扶眼镜,叫出声来:&考儿!怎么是你?&
我又好象睡了很久,当我在一家酒店的豪华客房醒来时,落地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犀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头疼欲裂,摇摇晃晃摸到浴室打开淋浴喷头,使劲冲,从头冲到脚,边冲边吃力地回忆,好象记起了一点,耿墨池要带我去法国,我逃了出来,上了飞机,坐上的士,过马路的时候又差点撞上一台车&&车?哦,那辆车,我想起来了,祁树礼!怎么每次见到他总是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我裹着浴巾出浴室的时候,床头的电话正好响了,&喂,是考儿吗?醒了?&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含糊不清的应了,昏头昏脑的问:&我在哪?怎么会在这?&
&你昏倒了,我送你去医院,医生看了看说没什么事,我嫌医院太吵就把你带到了这,我就住这酒店,在你隔壁,你好象很疲惫,所以让你一直睡到现在。&祁树礼一口气说完,我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又问:&睡好了吗?还要不要再睡?&
&几点了?&
&都晚上八点多了,你整整睡了十一个小时,怎么样,下去吃点东西吧?&祁树礼说,&我在二楼的餐厅等你。&
尽管我出门前整理了一番,祁树礼看到我时还是很吃惊的样子。&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你必须好好调养,先吃点东西,这两天一点东西也没吃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摇,&我不饿,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他盯了我一眼,开始点菜。他只字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在那种状态下出现在他面前,他很有分寸的保留自己的好奇,他并不急于知道什么,因为他的神情很自信地表明他最终什么都会知道。好聪明的男人!
吃完饭,我感觉体力恢复不少。&找个地方聊聊?&他问。礼貌而分寸。
&不了,我要回家。&
&这么晚了,就到这住嘛,反正房间也是开好了的。&
&我不习惯住酒店,对不起。&
他马上就看出了我的顾虑:&没人会打扰你,我保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我看着他,忽然也很好奇,&你怎么也住酒店?干嘛不住家里?&
&家?哦,对不起,我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他说,脸上的表情琢磨不透,&我出去了那么多年,突然回来,不太习惯住家里,也不习惯跟家人沟通,我习惯了一个人,我一直就是一个人!&
说完他邀我到顶楼的咖啡厅坐坐。咖啡厅是旋转式的,四周的景致一览无余。我们靠窗坐下,城市的灯火在我身下闪烁,我的目光游离在远方,好美的夜,那么多的灯,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找不到家?&在想什么?&他适时打断我的思维,笑容很温和也很克制。
&我在想,这么灿烂的世界,背后是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
&睡天桥的流浪汉,路灯下身份不明的,喝醉酒的醉汉,卖花的孩子,烤烧饼的老夫妇&&很多很多,很多并不灿烂的人生。&我喃喃自语。
&你太忧郁!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灿烂和灰暗并存的,天堂只存在人的想象里。&他看着我,象是跟自己说,又象是跟我说,&考儿,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会问你什么,但我要说,你所受的可能对你来说是到了极端,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很享受的,享受你的青春,你的美貌,你的鲁莽,你的愤怒,你的冷漠,你的颠狂&&你还有大把的东西可以挥霍,不象有的人,除了那表面上的金光闪闪,内在已全部腐烂,流着脓水爬满蛆&&&说到这他点了根烟,烟雾将他缭绕,让他的脸显得高深莫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脸上,我也看着他,却怎么也琢磨不透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又接着说:
&所以考儿,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苦,好象要下地狱似的,也不要轻视自己,要告诉自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没人比我高尚,也没人比我干净,因为那些在你面前道貌岸然的君子没准就是个沾满鲜血的杀人魔鬼,你以为你很堕落吗?你还差远了,我的天使!除了没有翅膀,你就是个干净得不沾一点尘土的天使,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你很干净,那么纯洁,如果褪掉你的忧郁,你比任何一个天使还象天使,这么一个天使,上帝喜欢还喜欢不过来,会让你下地狱吗?&
&你好象很懂似的,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对吗?&我傻傻地问。
&我比你大一截,丫头!&
我笑了,&你有那么老吗?我没看到你有胡子啊!&
&我的胡子没长在外面,长在这!&他指指自己的心,&我的心长满了白花花的胡子!缠在一起!外人是看不到的,你就更看不到了,谁看得到谁的心呢,我也想看你的心啊,看得到吗,你会给我看吗?&
&我的心早死了,腐烂了!&
&又说孩子话,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太幼稚!什么心死了?受点伤害就死心,如果都象你,这个世界早就绝迹了!&
&你不了解的,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万箭穿心也不会死,有的人一次意外的伤害就可以致命,我不是后宅但也没有万箭全心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本事,至少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已经很艰难的熬到现在。&
&可是到现在你还在熬啊,证明你还没有放弃嘛,每个人都向往自己理想的生活,可是理想的生活在哪呢?谁能具体的描述出它的样子?也许你千辛万苦的去追求,回头一看只不过是一堆烂絮,而你曾经拥有的呢,也许比你追求到的要好万倍,别,看着我,考儿,我很想看你笑,尽管我从未见你真正的笑过,笑一笑,天大的事也都放得下,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别自个先把自个击垮了。&
&我说不过你,我甘拜下风!&
&这么快就认输,不象你的个性,&他在我面前优雅地吞云吐雾,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我,似要剥落我的防备穿透我的内心,&我很喜欢你的个性,我说过,你很象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这感觉,所以保留你的个性吧,别轻易妥协,有时侯千万次的努力会被一次妥协毁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跟你说这些是不是不太适合?以你的年龄和经历,还有很多事是你无法看到的,这人一辈子哪,就好比在爬一座山,从山脚下爬起,每一个年龄阶段就到达一个层次,山脚有山脚的风光,山腰有山腰的景致,当你终于攀上顶峰俯瞰全景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已经老了,我都还没看到全景呢,你就更不可能看到了,不过我所看到的绝对比你看到的要远要深,你能接受吗?&
&那是当然的。&我不否认。
&所以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必记住,但听一听你会有收获,我很少跟别人说这么多话,我几天加起来说的话也没现在跟你说的多,你是个例外!&
&为什么?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你看,好奇就是你年轻最本能的反应!&他弹了弹烟灰,笑了,&为什么?干嘛要问为什么?还需要我解释吗?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的妻子,你们一起生活过,他不在了,我却可以在你身上去体会去捕捉他生活的痕迹,我跟你说话感觉就象跟自己的亲人说话一样,我很放松,说不清为什么,你就是让我很亲切,让我有一种倾诉的,你嫌我啰嗦吗?会不会觉得我故意在你面前卖弄自己的阅历和深沉?&
&你觉得我会吗?&我反问。
&谢谢!&他很敏锐的知道了答案,跟我举举杯,&谢谢你今晚听我说这么多,我想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谁谢谁啊?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我笑。轻松了不少。
&你看,你笑的样子很美嘛,对,就这么笑,我喜欢!&祁树礼点点头,看着我,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泛着无边的光芒,我也看着他,不知道拟芒来自何处。这个男人很深。我在心里这么感觉。
可是一回到阔别数月的家,我的情绪很快又崩溃,抱着米兰哭得稀里哗啦,把她那套价格不菲的宝姿洋装蹭得全是鼻涕眼泪。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人不人鬼不鬼,&米兰一点也不同情我,啧啧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白考儿!&
一听这话我哭得更伤心了,想想这些年的混乱无常,说不清过去看不到未来,我真恨我自己,为了一个耿墨池,把自己搞得如此落泊灰暗。
&哭什么哭,你以为全世界就你凄惨啊?&米兰的脾气不知怎么变得很坏,&樱之比你更凄惨!&
我马上止住哭泣。&樱之怎么了?&
&离婚了!&米兰没好气地叫。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什&&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
&我走之前都好好的,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什么叫好好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千山搭上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樱之她现在&&&
&搬回娘家住了。&
&毛毛呢?&
&判给了张千山。&
&那怎么可以?&我叫起来,&毛毛可是樱之的命根子。&
&那有什么办法,樱之的单位几年前就买断了,没有抚养能力,孩子当然只能判给张千山,&米兰愤愤不平,又很难过,&房子、大部份存款也都给了他,樱之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说着她抬眼看我,略带嘲讽地说,&现在你还觉得你凄惨吗?&
我不知道怎么给父母交代,当他们问起我这三个月的去向的时候。&我没事,就在上海进修。&这是我事先编好的谎话,冯客回上海时我也是这么叮嘱他的。但是细心的母亲来长沙见到我后还是起了疑心。我知道她是专程来看我的(我不敢回去见她),无论她如何盘根问底,我就是死不开口,最后送她回去的时候在火车站她还是问:&你是不是又和那个姓耿的男人在一起?&
&哪有的事,我跟他已经分手两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又在糊弄我!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跟他鬼混,怎么会弄成这样?&母亲早就心知肚明。
&妈,我&&真的没有&&&
&你还想骗我,你这几天老是在吐&&&
&我胃受凉了&&&
母亲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我,站台上的风很大,白发翻飞的母亲那么无助地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悲伤让她暗黄的脸更显苍老。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上了车,连头都没回。火车缓缓在我面前碾过,我奔跑着搜寻车窗里母亲悲伤的面容,可是看不到,她在躲着我,是我伤了她的心!最后我只好独自伫立在站台凄冷的寒风中,掩面痛哭,那一刻,我从没这么觉得自己亏欠父母过,从没觉得过!
&你的子宫壁本来就很薄,又做过一次手术,如果再做,恐怕以后很难再怀上,就是怀上了也保不住。&这是回长沙后当我检查出自己怀孕后医生给我的忠告。
妈妈,我在心里说,我怎能将这件事告诉你?!我开不了口!所以我才不敢回家,我知道只要一回家,你就会知道知道一切,我不想让你再为**心,因为你已经为**了半辈子的心。可是现在你还是知道了,我可怜的妈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想必你已经绝望了,连我自己都绝望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别人给予我希望?
走出车站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长沙火车站广场那座标志性的老钟沉闷地叩响着灰暗的天空,我仰望苍穹,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也是一片混乱和苍白,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让我辩不清前面的方向。事实上,我又什么时候看清过人生的方向,我走路从不看方向,跌得鼻青脸肿都不吸取教训,现在好了,跌进万丈深渊了。
这事我也不敢告诉米兰,让她知道了,不晓得会把我骂成什么样。我强打精神照常上班,可是很明显,我无法集中精力,做节目的时候老是出错。好在老崔并没有责怪我什么,只守心地问我是不是又病了,如果病了就回家休息一阵子再回来上班。但我不敢回家,白天米兰去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会让我感到无端的恐惧。我怕我又会疯掉!到了晚上,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失眠的恶疾这次来势更加凶猛,比在上海时的情况还严重,加上强烈的妊娠反应,我面色萎黄,迅速地消瘦下去。难怪母亲察觉出我在撒谎。
米兰是个人精,也很快察觉出了什么,我也只得对她搪塞说最近胃病犯了,很难受。米兰半信半疑,却也没再深究,她现在很忙,一天到晚兴冲冲的,根本无暇顾及我快崩溃的情绪。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肯定不是在忙工作。我的猜测没有错,她还在攻克祁树礼的城堡,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可是好象进展不大,虽然她把祁树礼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但这位祁先生还是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我感觉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明确地拒绝她,一直自诩拥有一颗智慧头脑的米兰不知道怎么还没觉察出这点。也难怪,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通常降到零,最简单的问题往往都想不转,冰雪聪明的米兰无疑也是如此。
那天下班回到家,我跟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忽然问:&你说,祁树礼这个人很难对付是吧?&&干嘛问这个?&&我今天碰到他了,&米兰眼睛空洞地盯着屏幕,神情好象有点沮丧,&我跟他打招呼,他好象爱理不理的。&
&我说过要你别太认真的!&
我给她泼冷水。我已经不止一次给她泼过冷水,虽然是我把祁树礼介绍给她的,但当时我只说是&介绍&认识,并没有表明是要她跟他发展男女关系,而且她自己也应该知道,以祁树礼的实力什么样女人得不到呢,他会看上一个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只有几分姿色的小记湛我见过祁树礼的几个女下属,清一色的白天鹅,一个比一个高贵优雅&&说实话,我很替米兰捏把汗。
可是米兰不甘心,她虽然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交战,放弃还是继续对她而言只是一念之间,就象天堂和地狱,往往也只有一步之遥。
电话响了,正是祁树礼打来的,说他最近要回美国一趟,临走前想约我见个面。&很想看看那个湖,你能陪我去吗?&他问得很小心,生怕我受伤似的。这反而让我没法拒绝(他总是这样,在发出前就切断了你回绝的路),所以我只好答应。&明天我接你一起去。&他有些意外的欣喜。
我连忙推辞:&不,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约你做什么?&米兰知道祁树礼约我有些不悦。
&他说想看那个湖,要我陪他去。&
&想看为什么不自己去看呢?&米兰的脸色很阴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拉下脸。
&没什么意思,&米兰别过脸,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心点就是,这个人很厉害,别到时候被人家盯住了想甩都甩不掉,他可不盛墨池那么好对付。&
&他好不好对付我好象比你更清楚,这话应该我来提醒你吧?&
&你&&&米兰瞪着我气得说不出话。她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往卧室冲,重重地摔上门。&别高兴太早,谁先死在他手里还不一定呢?&我听见她在里面喊。声音很恶毒。
我又是一夜没睡。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雪,我看着窗外漫天雪底一片悲凉,米兰说得对,谁先死还真不一定,至于死在谁手里那倒是其次,对我而言,死在耿墨池的手里的可能性比较大,祁树礼,我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让我死。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米兰也起来了,她冷冷地甩给我一句话:&过两天我就搬回去住,这阵子打扰你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本想说句挽留的话,但我说了句&随你吧&就出了门。一出门我就后悔昨晚把话说得那么刺,可我死要面子,心想等过些日子大家都平静了再去跟她解释,请她吃顿饭,这么多年来每有矛盾我都是这么摆平的。她也是。十几年的友情呢,岂是一个祁树礼就能破坏的,对此我很有信心。
因为下雪,火车晚点,等我赶到湖边的时候,祁树礼和他的车已在风雪中僵成了一道风景。他就靠在车前,穿了件黑色呢大衣,戴着墨镜,心事重重地望着平静的湖水抽烟。我注意到了他的脚下起码不下十个烟头。&对不起,火车晚点,我来晚了!&我看着满地的烟头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能冒雪来这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看住我,墨镜下的脸莫名的透着忧伤。
雪依然在下,湖边一片安祥,没有行人,没有喧哗,只有平静的湖水宽容地接纳着从天而降的漫天雪花,那些雪花轻盈地落下,坠入湖中瞬间即逝,湖面腾起一层白雾,缭绕着,将湖边的树温柔地包围,那些寂静的树迎风而立,含蓄优雅地朝湖面挥舞着白雪皑皑的树枝,好象在召唤湖中沉睡的幽灵,起来,快起来,下雪了,快来看雪啊&&我别过脸,不能控制地。
&你很冷吗?&他问。
&还好。&我苍白地笑。
&对不起,选这么个天约你出来。&
&没事,下雪天来湖爆很美啊。&
&是啊,很美的湖!&他面对着湖迎风而立,突然问了句,&真的是这个湖吗?怎么偏偏是这个湖?&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天来这吗?&
&为什么?&
&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的嘴巴张成了个&O&型,祁树杰的生日?我居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不止是他的生日,连他这个人我都很少想起了,我的心里梦里全是另一个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成功忘掉过去呢,还是应该对这么快就忘掉有过四年婚姻生活的丈夫而惭愧。
&宿命,真的是宿命,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这里,他肯定是记得的,他记得小时候我们在湖边的玩耍&&&祁树礼并没有责怪我忘了他弟弟的生日,自顾自地说,&那时候他真是个孩子,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他在追,小静也在追,我们一起跑,跑累了就下湖摸鱼,夏天的时候,我们最喜欢下湖,他胆子小,想游到深处去又不敢,小静的胆子都比他大,老是要我把她从深水里拖回来&&有一次,小静就跟他打赌,说他是无论如何不敢游到湖中间去的,他不甘被嘲讽,真的游了过去,可是还没到湖中间他就突然抽筋,整个的沉了下去,是我把他救上来拖回岸边的,小静吓坏了,我也吓坏了,他却我看着我们嘿嘿直笑,爸妈知道这事后狠狠的揍了我们一顿,从此禁止我们下湖,他对我是感激的,不止一次的说,哥,我欠你一条命&&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把自己的命留在这湖里,臭小子,他应该知道那命不是他的,是我的,他要结束为什么不先问问我肯不肯,他应该跟我打个招呼的!臭小子!&
&小静是谁?&我忽然问。结婚四年,我从未听祁树杰提过这个人。
&小静?是我们的妹妹!&他背对着我答,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也不能算是妹妹吧,因为她和我们并无血缘关系,是我父母收养的,到我们家来的时候,才五岁,阿杰九岁&&&
我立即变得激动起来,祁树杰,我真庆幸忘了他,我是她结婚四年的妻子,他却从未对我提起过他们家还收养过一个女孩子,他为什么瞒着我?凭直觉我都想象得到这个女孩给他的人生带来过异样的影响,否则他不会对我只字不提,而祁树礼却以为我知道这一切,满怀深情地跟我叙起旧来,我压抑着没出声,竖起耳朵听。
祁树礼说,他们三兄妹曾在一起度过很愉快的童年,而日久生情,祁树杰长大些的时候,对那个小静开始有了想法,经常为她打架,每次都被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来祁父病了,去世的时候祁树礼刚考上大学,祁家的生活立即陷入困境,祁母没有工作,累死累活的也养不起三个上学的孩子,祁树礼很懂事,瞒着家人退学去做工赚钱,他一直不敢回家,怕母亲伤心,直到祁树杰也在第二年考上大学,他才拿着一年的血汗钱回了家,要给弟弟交学费,还要给小静买她最喜欢的又一直买不起的电子琴,他真是很高兴地回到家的&&可是回来却已是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小静不在了,她被祁母偷偷送了人,连祁树杰都不知道!祁树礼疯了似的跑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回去,他打听到小静被收养她的人家带到了国外,至于是哪个国家却无从知道,他不管,拼命的赚钱,想要出国去找小静&&
&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出国的捷径,当船员!&祁树礼还是背对着我,完全陷入了往事的回忆,越说越难以自控,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了,&我义无反顾地跟着我不认识的人上了一条装满劳工的外国船,阿杰来送我,他抱着我哭,我也哭,船开了,我都还在哭&&我清楚的记得阿杰那天穿了件灰色的夹克,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追在我屁股后面跑的那个毛头小子,我问他,万一我们都找不到小静怎么办,他又哭了起来,他说如果真找不到,他就一辈子不结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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