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的新生活卡洛琳的家在哪在哪里?



等脖子的酸痛让李艺彤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她才又无奈的发现一个事实。


这是不清楚第几次晚上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半靠着枕头歪着脑袋,手里捧着的书还翻在清醒时看到的最后一页。


她揉了揉脖子,颇为自嘲。


23岁了,人确实不得不服老,咳,要放在以前别说看书了,就是熬夜熬到熟透第二天也活蹦乱跳的能闹一天。


李艺彤随手将书扔到床边的书桌上,伸了伸懒腰下床开门,轻手轻脚的模样。


这是住到冯薪朵家里的第四个月。


她打着哈欠这么想到,动作就更轻,生怕吵醒了对面房间的冯薪朵和陆婷。


走到客厅刚倒完水,便听见冯薪朵房间的门开了一条缝,走出一个人来。


“还不睡呢大哥。”在看清是陆婷后李艺彤笑着调侃,“现在几点了都?”


陆婷却是有些迷茫的看了她一眼,轻皱了眉头后退半步,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攥了指。


李艺彤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淡,将水杯放回桌子上,开口提醒:“我是李艺彤,发卡。”


陆婷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模样,松了眉,却带着些惭愧:“我也出来喝水。”末了又说,“两点了,早点睡吧。”


虽然早该习惯了,可那瞬间眼底闪过的一丝警惕和陌生感还是很让人难过。


23岁的李艺彤,病入膏肓。


意识到是很简单的事,当身边的人开始忽视,遗忘,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李艺彤很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一定出了什么异常。


查了各类都市传说以及征询各大师后晓得,这叫透明症。


顾名思义,自身的存在会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稀薄,先是路人,再是熟人,再是朋友,再是家人,最后是自己,羁绊越浅忘的越快。


病症的结果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被抹去存在。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路人已经不太注意得到她了,导致她的生活出现了很大的困难,比如买东西总是不甚被注意到,社会公德心又不允许她不付钱走人。


无可奈何,凭着自己的小积蓄暂且住到冯薪朵这儿,然而好说歹说也是打扰,关系再亲也是打扰。


看着大哥的反应,盘算着也估计是要不了多少时候了。


李艺彤耸耸肩回了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正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第二天早,冯薪朵就老正经的把她拉在客厅谈话,望着陆婷细长的指将门轻关上出去公司上班了,便转头看向李艺彤。


“大哥已经记不住你了是吧?”


“嗯。”没什么犹豫,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李艺彤划着手机屏幕看着沙雕图片还在乐呵,只是指尖还是轻颤了一下。


“那估计我也快了。”冯薪朵轻咳,半带着忧虑,半带着无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噢……哎呀妈耶。”


“那可怎么办呢。”李艺彤望着手机屏幕笑了一下,“真忧心。”


“唉我咋没看出你半点忧心我的傻弟弟,你把手机给我放下……快放下……”冯薪朵大白眼,伸出指抢过李艺彤的手机,“再过几天我指不定记不住你了你去哪儿?睡大街啊?饿死啊?”


李艺彤挑眉:“姐,连你都记不住我了,你还指望谁记住我。”回家是不可能的,总不能让爸妈也来承担这份痛苦吧。


“总有人的……总有人……哎哟!”冯薪朵皱眉碎碎念,突然脑门儿一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别感谢我才是。”冯薪朵伸出手嘣了下李艺彤的脑门,又迅速拿出手机翻通讯录。


李艺彤揉揉脑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人宛如智障。


等到李艺彤有不好的预感时候,那边电话已经接通了,伸出打算阻止的手在听到那人的声音从电话里稀碎夹杂着几味平淡时顿住了。




冯薪朵颇为得意的望了李艺彤一眼,嘴里以极快的语速也不管黄婷婷听的明不明白念叨了一堆,末了以极其欠揍的语气问,“婷婷呐,你能收留下我们无家可归可怜的发卡卡吗?”


李艺彤正打算将怀里的海豹抱枕扔到冯薪朵脸上的时候,却见她轻按下了免提。


那人平缓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却又忽然没了声,还以为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只剩下那计算通话时间的秒数还在一点点增加。



沉默了许久,那边才轻叹一般的飘来一个字儿。




“你说说你都干了啥事儿……”李艺彤愣着看冯薪朵笑容甚佳的挂断了电话,半晌才开口,几味无奈,“她能记得我?”


“怎么不能。”冯薪朵顺手锁屏扔到一旁,“你知道什么。”


“姐,有些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冯薪朵瞟了一眼弟弟一愣一愣的表情,懒得说话了。


总之等李艺彤拉着行李箱站在黄婷婷家门口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是被卖了,伸出手想敲门,又缩回来,想按铃,愣是没按下去。


互相不提及对方的岁月太长了,脑子里隔了三年的容貌始终不成印象。咳,是这样没错,就算走在大街上面对面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所谓这么个人,曾经和自己牵手拥抱过。


一定认不出来,早忘了。


李艺彤是这么想的,还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正深呼吸打算按门铃的时候,门便突然开了一条缝,顿了顿,门又被完全打开。面前站着的人,消瘦的身姿穿着宽大的卫衣,平平淡淡的看着自己。


“门外傻笑半天了,不打算进来了?”



李艺彤这么不忿的想着,却还是在看到那人的一刻弱了气势,讪笑的从她身边经过走进,“进去……进进进……”


衣角相触的一刻,却把心提到嗓子眼。



很迅速的把东西全部安置好,李艺彤捧着玻璃杯缩在沙发里长舒了一口气,望着坐在沙发上敲键盘的黄婷婷,才晃过神来说:“好久不见。”


黄婷婷指尖敲着键盘噼里啪啦的清脆声,淡应了一句,“嗯。”


大抵是最近工作忙的很,黄婷婷盯着电脑的视线没有转移过。


李艺彤望了望天花板,好似漫不经心开口:“我的情况你大概都知道了吗?”


“知道。”黄婷婷啪的一下重按一个键,语气却没什么波澜。


李艺彤却有些背后发凉,看着黄婷婷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乎都要以为她是不情愿的。


“我可以付你钱的……”



李艺彤见状,便只是乖巧的闭上嘴。



等开手机耍沙雕视频刷到快睡着的时候,黄婷婷终于合上了电脑。



李艺彤半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发现黄婷婷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踌躇了一会儿,移开目光道:“随便……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



吃的是很久没吃过的日料,以及对面坐着的是很久没见的人,倒让李艺彤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吃完饭的二人选择步行回去,冬末春初的微凉晚风还是不可小窥,二人呼口热气各自把自己用衣服包裹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废话。


路灯下昏昏暗暗的,李艺彤和黄婷婷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偶尔近了一点,发现了又刻意的拉开。


等说完几句寒暄似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都停了话。


李艺彤外头看了看天空,黑乎乎一片,只有街道的一条被路灯照亮。


她稍稍侧头偷看旁边的人,头发比前些年短了一些,嗯少了一些,妆容精致许多,这搭配也不再是当初的时尚教主了。只是瘦的过分,走几步都怕她站不稳。


正想叹几句岁月不饶人,拐角迎面突然走过来个人,直直往李艺彤身上撞过来,没反应过来便往后踉跄了一下。


可惜那人站定,冲李艺彤茫然的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对身边的黄婷婷说了句对不起。


等那人走远了,黄婷婷才迷惑的用眼神询问。


李艺彤揉了揉肩,道:“从……之前开始,我一个人出来就一直这样,大概是因为我存在感稀薄到没什么陌生人能看到我了吧。”


“为什么不治呢。”黄婷婷垂眸,声线清冷带过空气中的寒气。


“不治之症,有什么必要呢。”李艺彤垂下手,有些不知情绪的道,“总不能治到最后,连医生都不记得他有这么个病人吧。”


回到家后李艺彤感觉有点不好,一路冷风吹来时没察觉,等稍暖了回来才发觉脑袋晕乎乎的。


“你脸怎么这么红。”黄婷婷皱眉,她不记得有点酒。


李艺彤揉了揉头发,半缩进沙发里蹭了蹭自己的海豹和卡比兽,低声:“不知道。”


黄婷婷靠前伸出手背碰了碰李艺彤的额头,又触到自己的额头。半迷糊的李艺彤也没想着要躲,反倒觉得这凉乎乎的触感很舒服。


“大概是发烧了,你等着,我去拿体温计。”黄婷婷这么说着,便转身去翻医药箱。



黄婷婷叹气,有些碎碎念:“怎么这么几年身体搞得这么差。”然后边找退烧药边说,“你去你房间躺着。”


李艺彤乖巧的点头,从海豹和卡比兽之间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房间去了,还不忘说一句,“帮我把那两只拿进来。”指的就是海豹卡比兽。


“知道了。”黄婷婷无奈,一边看退烧药的说明一边应着。


等李艺彤吃完退烧药敷着冰毛巾在床上躺好并且脑袋旁一边卡比兽一边海豹后,黄婷婷舒了口气。


“怎么来我家第一天就发烧。”黄婷婷坐在床边,望着这人发红的面色道,“水土不服噢?”


李艺彤半睁着眼摇摇头。


黄婷婷瞟了眼一旁的电子钟,道句时候不早。


“你好好休息,我去睡觉了。”黄婷婷将一旁台灯按灭,只留了一点光昏昏暗暗的勉强照亮,却又莫名暗自温暖。


“先别走吧。”当黄婷婷起身时,李艺彤伸出手扯了扯她衣角,“……再陪我一下……”


黄婷婷的表情很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安静的望着李艺彤,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现在的想法。


半晌,黄婷婷才意识到这只是生病发烧时的胡话。


如果不是,如果是清醒的李艺彤,那就绝对不可能拉住她,让她留下。


可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


“睡吧。”黄婷婷又坐下,眸中的波澜掩盖,“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


太阳升起时,你大概还会后悔。


“真……讨厌……”李艺彤抱着卡比兽,眯着眼看她。


黄婷婷莫名其妙,“嗯?……”


“这副表情。”李艺彤嗓音带着病气的低沉,嘟嚷到了最后快要听不清字句,“明明想说什么……”


明明想说什么,却总不说。


明明难过,又总不让人察觉。


黄婷婷的优点是忍耐理性,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


黄婷婷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明明是你更讨厌吧。”


李艺彤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这倒是让人哭笑不得,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自顾自的戛然而止,莫名开始的是她,突然结束的也是她。


黄婷婷见这人睡着了,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手触到门把手的金属冰凉,又听见身后躺在床上的人出了声。



她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发现那人并未睁眼。


“怎么了?”她声音很轻,询问。


“黄婷婷。”李艺彤闭着眼睛皱了眉,几分酸楚的模样轻声说了什么。


黄婷婷听的不甚清晰,于是走回去俯下身,步履轻巧。


那人滚烫的气息呼在耳畔发痒,稀碎的词语几乎快要不成字句,只是小心的,再小心的,犹豫又克制。


待听尽,黄婷婷僵硬了指尖,却又很温柔的将手心贴紧那人的手背。



“不会的。”她垂眸,稍稍用力攥紧了李艺彤的指。




「一起吹过晚风的人,大概会记的久一点。」


第二天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沉,但比起昨晚已无大碍,李艺彤睁着眼望着床边睡着的黄婷婷,尴尬和愧疚混在一块儿。


她小心的拉开被子打算下床,却不料这么轻的一个动作也将这人吵醒了。


黄婷婷睁了睁眼,看着李艺彤:“醒了?”没什么意义的问了一句,也像是在给自己清醒的时间。


“嗯。”李艺彤攥了攥被子,开口,“现在还早……你可以回房睡一会儿……”


“不用了。”黄婷婷站起身来,拿着温度计递给李艺彤,“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李艺彤接过体温计,随即皱了皱眉,“我昨天晚上没说什么吧?”


即使她认为自己不是什么一生病就说糊涂话的人,但总感觉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


说实在一早醒来看到黄婷婷还在一旁,有点惊讶。


“没什么。”黄婷婷又递给李艺彤水。


过了会儿看了看数字,烧退的差不多了,剩下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那个,谢谢你。”将水杯放到一旁,犹豫三分还是这么说了。



客套又生疏的语气,带着踌躇的愧意。



即使和黄婷婷,再有渊源,再有羁绊,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而至如今,情理两明,都该分清楚些。纠缠不清的时间早就是过去式了,她也没打算延续。


即使……即使最开始也是她先……


不,黄婷婷也不会希望二人再纠缠的。



李艺彤的心思错乱复杂,抬头时便对视黄婷婷的模样。


而黄婷婷平淡的瞟了眼前人一眼,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表露,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再出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从来不乐意浪费时间的黄婷婷效率果然很高。


李艺彤瞟到黄婷婷这次没有捧着电脑,而是捧着一个小本子在那里写写写。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基本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黄婷婷写那个本子。


后来李艺彤才问清楚,黄婷婷原来是在写日记。这倒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按照她想的黄婷婷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


像是记载回忆过去,像是这样感性的事情,不可能的……好吧,她承认她有时候在脑海里妖魔化了黄婷婷。


就算知道黄婷婷大多数时候还是个普通人,但总是不可避免的在脑海里放大她的平淡默然,沉默的尖锐如刺。


每每李艺彤念及此,总要烦躁的抓头发,然后为自己作为一个即将秃头女孩儿而哭泣。


“这是……你高中时候的相册吗?”

一天早黄婷婷在整理家,这算是她定期的习惯,闲的没事儿干的李艺彤就磨蹭磨蹭的跟在她后头随意的翻东西。

“把你的爪子拿开。”虽然李艺彤自认为是在帮忙,但黄婷婷还是觉得这人的帮忙和添乱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看嘛?”李艺彤将相册背到身后,大眼睛扑闪。

“五岁。”李艺彤比划着道,“给我看嘛,又不会怎么样,我还能笑你不成。”

“好嘛……”李艺彤讪讪将相册递给黄婷婷,终究是败下阵来。

“你看吧。”黄婷婷瞟了一眼李艺彤,起身进主卧扫地去了。

李艺彤哼唧两声,黄婷婷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诡秘莫测了,想着,翻开相册。

她是参与过黄婷婷的曾经,但那会儿黄婷婷都大学了。再之前的事情,也总是寥寥几笔带过。

李艺彤翻开相册的手一顿。

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了解了。

李艺彤皱眉,明明都对自己说好要保持距离,不能再做什么令人误解的事了。

相册的白色的封面上是那人写着日期的笔迹。

李艺彤揉了揉头发,把相册放回原处。

“我是说,你能不能明天陪我去游乐园。”李艺彤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对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打扫完房子又开始工作的黄婷婷说。

“明天周末诶。”李艺彤假装很有道理的说,“我来你家这么多天了,你天天都在工作,都没见你停过,老是工作会加快变老的,少女。”

“说到底只是你想出去玩吧。”

“我发誓这样的动机只占百分之五十。”

黄婷婷干脆的白了她一眼,“骗人。”

李艺彤耸肩,“我说的从来都是真的。”语罢又拽着海豹,可怜兮兮的说,“去玩嘛。”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个小孩子。

晚上黄婷婷亲自下厨,厨艺比起前几年是好了许多,李艺彤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抢着给黄婷婷洗了碗。

“去沙发上躺着吧你,看电脑看了一天了。”李艺彤义正言辞如此道。

“你这是在质疑我卡五岁的业务能力。”李艺彤白眼。

手里的泡泡飞啊飞,李艺彤心情莫名愉悦的哼起调子。

“我是一只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九七八——”


“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呀么真呀么真奇怪真呀真奇怪——”


“李艺彤——”黄婷婷捂耳朵,刚想说你安静会儿,周围便刹那变的黑暗,灯光消失,电器的显示瞬间暗了下去。



在黄婷婷还没反应过来时,厨房传来一声碗碎,以及隔着远的也听的清楚,那人沉重的呼吸声,终于是没了言语。


黄婷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快速走到厨房。


一束光照在李艺彤手边,她缩了缩指,向着拿着手机的黄婷婷说:“小心点,有碎片。”


语罢,又有些局促不安的道:“对不起,把碗打碎了。”


黄婷婷刚打算伸出的手却在听到“对不起”的一瞬间顿住,缩了回来,擦过自己衣角的触感在黑暗里很切实。



恢复平淡的语气,将手机递给李艺彤,道:“拿着,我把碎片扫掉。”


处理完碎片后又出来看了看外面,大概是整栋楼都停电了,也不知道搞什么鬼。黄婷婷有些郁闷。


李艺彤这时乖巧的缩在沙发的一角玩手机,屏幕的亮度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黄婷婷看着她,有些动容,却终究是呼了一口气,道:“对视力不好。”


李艺彤瞪着大大的眼睛,却有些迷茫的模样寻到黄婷婷在黑暗里模糊的轮廓,半晌开口:“嗯。”却不情愿把手机放下。


黄婷婷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出声。


有些话,现在不适合她说。


有些事,现在不适合她做。


黄婷婷不确定自己按照现在的意愿做了,会不会吓到对方,让她缩回去然后逃跑。


叹气,黄婷婷只好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望着窗外。


适应黑暗需要的时间其实不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艺彤才黑了屏幕,将手机放到一旁,“没电了。”她这么说。


“睡觉吧。”黄婷婷瞟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出去呢。”


“噢。”李艺彤应着,起身摸索着回房了。


黄婷婷看着她关了门,也回房了。


晚上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开不了空调就有些凉的感受,黄婷婷缩在被子里处于半清醒半迷糊快睡着的状态。


毕竟每天工作也还是很累的。


门却被小心翼翼打开了,黄婷婷睁了睁眼,却看见的是李艺彤。


李艺彤抱着枕头,努力睁大眼睛,有些尴尬的开口:“吵到你睡觉了。”



“怎么了?”黄婷婷眯着眼睛,脑子有点沉。


李艺彤后退了半步,“也没怎么……”抱着枕头的力度大了些。


黄婷婷醒了大半,和李艺彤在黑暗里面对面沉默了许久,直到李艺彤有了退意。



“回来。”脱口而出的二字,连黄婷婷自己都愣了愣,“睡不着,聊会儿天吧。”


李艺彤挑了挑眉,轻步走到床边,黄婷婷很自觉的往左边移了移,给她留了个空。


果然这人还是能洞晓她的心思。


李艺彤无奈了,将枕头放在最右边,刻意的保持距离,却无奈终归是一张床。


哆哆嗦嗦上了床,一个躺在最右边,一个躺在最左边。


黄婷婷看着那人在黑暗中的侧脸,抿着嘴,乖巧的不似从前那样张牙舞爪的蹭到她身侧讨晚安吻,好吧,是自己的错,平白无故又要想些梦一样的过去。


黄婷婷轻咳,问道:“相册你看了?”


李艺彤掩眸,开口:“看了……”


黄婷婷眯了眯眼,“你没看。”


李艺彤沉默,盘算着如何解释这件事。


“你不是说你说的从来都是真的吗?”


声线温和,平淡的不带一丝责怪,轻描淡写。


等不到李艺彤回答,便只是轻轻叹一句,“德性。”



黄婷婷闭了眼,侧身向右,“睡觉吧。”



时间过得缓慢,夜里的黑暗是触碰得着的苦楚,恢复了平静的房间只剩下自己的吐息,以及身边的一个,不能触碰的人平缓的呼吸。



李艺彤半缩着腿,觉得背后发凉。她确乎觉得,黄婷婷已经睡着了。


果然黄婷婷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下也睡得着。


她睁着眼睛,视线在一片黑暗里乱扫,手心里是冷汗,不自觉的用指攥了攥床单。


忽然,轻柔的触感,像一片羽毛一样盖在她手背上,她一惊,望向身旁。


黄婷婷不知何时翻过身来,仍是闭着眼的模样,呼吸平淡。


“睡觉。”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柔,带着点命令感。


李艺彤低头,看着覆在手上黄婷婷细长的指,又看了看那人平淡的表情,闭着眼睛,不由得失笑。


过一百年,这人的傲娇大概也不会变一点。


周末阳光灿烂无比,游乐园里人群拥挤。


“其实我考虑了一下,下次可以去海洋馆。”李艺彤站在黄婷婷旁边如是说,“这可丽饼的队怎么这么长诶,周末不好好待在家里睡觉出来瞎跑什么。”


“这次都还没玩,就盘算着下一次。”黄婷婷白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你的本性吧?再说是我在给你排队好吗。”


“嗯?可是别人又看不到我,万一被人插队了怎么办。”李艺彤大眼无辜。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有,不可能,不存在的。



“别人看不见你,别人看得见我,那我不就和傻子似的了。”


“对啊对啊,从刚刚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看着你了……你看你看,现在也有……”


黄婷婷差点气的想把李艺彤打一顿。


“李艺彤你真的不要脸。”


“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


黄婷婷觉得李艺彤这个人莫名其妙,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跑去玩旋转木马,玩过山车,玩跳楼机。


一圈下来也不见累,还很兴奋的给黄婷婷带路去鬼屋。


“哎呀黄婷婷你等会看好我。”李艺彤煞有其事的说,“我很容易跑丢的。”



黄婷婷拍了拍走了一天有些酸痛的小腿,搞不清这人的活力是哪里来的,小小怨念。


两人倒是破有默契的将昨晚的事儿闭口不提。


反正黄婷婷也不指望弄清楚李艺彤在想什么,明明怕黑怕的要命,却执意要去鬼屋。


鬼屋两人一对,其他人基本是一对对情侣,再不济也是朋友,又或是暧昧阶段的小美好。


一前一后进鬼屋,隔着大约半臂的距离,至亲至疏。

“一定要看好我。”李艺彤正儿八经又强调了一次。

黄婷婷点点头,开了一门进入一个房间。

四壁是血迹模样,音乐低沉诡异,昏昏暗暗的灯光照着血迹分外骇人,让李艺彤打了个哆嗦。刚想说什么缓解气氛,便感受到颈间扑来的热气。

僵硬回头,发现个半个脑子不见了的仁兄。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我的妈耶哎呀我的天这什么玩意。

李艺彤下意识往最近的一扇门推开跑去,狂奔几十米才停下来喘气。

“哎呦妈耶什么东西吓死我了。”她扶着墙,刚想说一句黄婷婷你还好吧,突然意识到黄婷婷还在那个房间里。

刚刚跑来的时候七七八八推了好多门,一鬼屋弄得跟迷宫似的,所以现在在哪?

李艺彤吞了口口水望向四周,模型站在拐角披头散发,以及远处漆黑的通道,她直接坐在地上缩起来。

到底为什么要来鬼屋玩。

接着手机灯光,鬼屋里信号实在太差,搜了半天都是无信号。无奈,只好闭着眼睛坐在原地。

就她这样的,工作人员都看不到她。

是很久的寂静压抑在包围。

锁了屏,闲坐着思考人生,过了不知道多久身侧突然多出了个影子。

李艺彤吓的一身汗,僵直在那不敢回头。

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大哥,脑袋完整不完整。

“所以,你乱跑什么。”

顿时李艺彤感到委屈,嘟嚷:“你再不来,我都要在这过夜了。”

黄婷婷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还不站起来,你真打算在这儿过夜了?”

李艺彤心虚,把手抬起来。

“嗯?”显然黄婷婷愣了。

鬼屋里温度很低,黄婷婷的手心都是凉的,而自己呢是冒了冷汗的。

站起来后李艺彤假装是忘了,自然的牵住她,黄婷婷侧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手心里的触感,是许久没有了的,还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了呢。

指尖颤了一下,心里升起的感觉熟悉的可怕。明明早就冰冻似的快要不见了。

黄婷婷感受到了身边人有些复杂的心绪,叹了口气,预备缩回手。

李艺彤一惊回神,下意识攥了紧。

这是什么鬼感觉,一定是疯了。

黄婷婷偏过头不看她,只是加快了步子走出鬼屋。

现在好了,放了不是,不放也不是。

李艺彤表示我杀我自己。

出了鬼屋发现晃悠了一天,天早就黑了大半。

两人走着,尴尬顺着指尖,一直到脚跟。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李艺彤看着右侧黄婷婷身后的摩天轮。

这是个老梗了,什么在最高点亲吻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说起来似乎浪漫,可传的多了就成土味情话一样像是个笑话。

那一瞬间,一旁的音乐喷泉升起,一帘水幕印在黄婷婷身后,灯光照的她耳尖都通透,侧脸温柔。

黄婷婷回过头来与李艺彤对视,清隽眸子,混淆了些什么。

她这么说着,过小的音量被音乐掩盖的难以听清,指尖有了力度。

李艺彤觉得,她似乎知道黄婷婷在想什么。

心里的感觉好似随着喷泉的水滴溅起一同颤抖,像是高空蹦极一跃而下的忐忑,如同昨晚,躺在这人身旁时的冒冷汗。

李艺彤放开了黄婷婷的手,眼睛有些酸痛。

为人所知的那一年,和那一年为人不知的委屈苦楚,谁知道她欠了黄婷婷多少东西,还有没有时间还清。

当初先放手的人也是她。

李艺彤后退,脑子一片混沌不清,跌跌撞撞隐入人群里跑开。

你看,真的会吓到这人立刻逃跑。

黄婷婷站在原地,无端后悔。

黄婷婷不知道该去哪,她找不到李艺彤,也有些懊悔刚刚没有追上去解释——不是,不是解释,应该叫掩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退回那个对李艺彤来说的安全距离。

她穿梭在人群里,旋转木马的音乐,耳旁过山车的尖叫,刺的她心里都是疼。

那会儿也是一样的,她是说那一天。

李艺彤红着鼻子,一字一句,带着疲惫的温柔,说,“要不然,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吧。”

黄婷婷扯了扯嘴角,那是等李艺彤回家的一个深夜,自己缩在沙发上到凌晨,半梦半醒时听到的话语。

不行,不可以,不能够。她想开口拒绝,却发现终究没了声息,说不出来。

等待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从菜热时等到菜凉,从暮时等到天微亮,从春到夏,从烈阳到寒冬。

先放弃的人是李艺彤,却也是她的默认。

她想起那天,自己压抑着,红着眼眶,说一句:“祝你快乐。”

她立在人群里,终究无力。

手腕突然被攥住,正回头便看见个气喘吁吁的熟悉面庞,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拉她出了人群寻了处偏僻,是还没开放的区域,故此也没什么人。

“我回去找你没找到。”李艺彤快速这么说,还是皱着眉的。

“我……”黄婷婷深呼吸,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李艺彤打断。

“你别说话。”她眉皱的更深,倒是让黄婷婷无端心惊的不敢言,怕再错语,只是低着头看鞋面,而不看她眉眼,李艺彤却反复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到最后没了声,黄婷婷抬头,却碰上视线。

李艺彤呼吸很快,耳根都红了却开口说不出半个字儿来。

再下一秒,就被紧抱在怀里。

太熟悉的三个字,黄婷婷埋下头不说话。

“我说不出话来了。”李艺彤攥紧了指,缩了缩手臂,怕怀里的人下一秒不见,紧闭眼,开口颤声。

“你听听我的心跳吧。”

所有人都快要遗忘的存在,却有着鲜明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无比,急促热烈。这世界削磨安稳的眼角,那一刻泛出泪。

这一瞬间,什么都不想要了。

呼吸都是颤抖的,李艺彤觉得怀里的人也是颤抖的,可又不一样,因为这人是黄婷婷,是三年后的黄婷婷,她又放纵的荒废了三年,任凭世界来打磨她的人。

这自行退出的三年,空了一大片。

如果这一刻的悔过是真的,那么这三年的一切踌躇忧郁折磨都可以解释。

没生病,没发烧,没糊涂。

“黄婷婷。”李艺彤松开怀里的人,红着眼睛勾起唇角,“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的亲吻能永远在一起。”

“可我不想开空头支票。”

不待面前人反应过来,便俯身亲吻。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和谁谈永远,朝夕不保的病症说不定下一刻就从黄婷婷心中剖走她的存在。

“我只是现在想亲你而已。”



从游乐园回来后就清楚的发觉病症加深了。


很奇怪吧,换上这样的病后李艺彤反倒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像是病到了什么地步都能感受出来。


牵着黄婷婷回到家时她眼睛还是泛红的,却刻意的维持着平淡,然而那么一点点的动容,总让她在李艺彤眼中不攻自破。


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躺在一张床上了。


李艺彤欢天喜地躺在床的左侧,并且不用刻意保持距离。耍赖如当年的讨晚安吻。


黄婷婷捧着书在一旁,白了她一眼。


“你真的很奇怪。”李艺彤揉了揉颈间,“你怎么还记得我。”


其实住到她家已经两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


黄婷婷淡定的翻页,道:“我也不想的。”


“这样下去,最后连我都会忘记我自己的。”


“那要看,是你先忘记自己,还是我先忘记你。”


李艺彤缩进被子里,又伸出手攀上黄婷婷的手臂,顺着臂弯攥住手腕,最后握住她的指。


“伪命题。”李艺彤笑,“连我都记不住自己的时候,还有谁能记住我呢。”


这又像是一个双向失忆症。


“是啊是啊。”黄婷婷冷笑,“等忘了你我就立刻找个人谈恋爱结婚抱小孩儿,绝对不让你担心半分。”


李艺彤冷汗,“那……”




可意料之中就是意料之中。


李艺彤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和黄婷婷对视的时候,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


她的心里像是狠狠被搅了一通,却只是因为黄婷婷一个茫然的眼神。


当初大哥记不起她时,她能笑着提醒,说我是李艺彤,发卡。


现在呢,李艺彤觉得自己才是被扼住喉咙的那一个人,连呼吸都屏住,不知道下一秒是什么。


一秒,只要一秒就能够决定。


黄婷婷呼吸确是不安的,迅速转过身回房,关门声很轻,像只是忘拿了什么东西一样。


再出来时,面色平静,问李艺彤晚上想吃什么。


李艺彤背着黄婷婷笑声清朗,却暗自红了眼眶。


她在黄婷婷做饭的时候偷偷从后抱她,学肥皂剧里的各种粉色泡泡剧情逗她笑的像前些年。


「我就当做看不见你眼角有泪吧。」


李艺彤亲吻黄婷婷的眉间,老蹙着真的会变老,她如是讲。


黄婷婷白眼,“那就变老——”


“变老也好看。”李艺彤指尖敲着沙发。


黄婷婷笑,“你怎么知道。”




李艺彤真觉得后悔,干嘛浪费三年学言情剧天涯海角两不相见,为什么不拿三年时间好好抱抱她,好好亲亲她,好好带她去玩。


那些日子为了未来拼搏,说着为了“我们”,可连“我们”都没守住。


如果能重来,真的,如果能重来。


就算整天飙车送外卖来养活黄婷婷,也不好高骛远的忽视身边人了。


这么想着,又向黄婷婷身边靠近一点。




“已经初夏了,卡五岁小朋友。”


“就是冷嘛。”李艺彤笑嘻嘻,脸皮修炼的跟千年树皮一样厚。


再过些时日黄婷婷的生日就要到了,李艺彤问她那天想要什么。


“想要你——”黄婷婷平淡的瞟了她一眼,刻意拉长调害得李艺彤心一颤,“好好待在家里。”


虽然不知道李艺彤想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安分的事。


李艺彤抱着卡比兽撇嘴,“黄小姐,你都已经以身相许了,还怕我跑不成?”


“谁跟你以身相许。”黄婷婷红脸,白她一眼,一手弄乱她的头发。


“诶诶诶痒。”李艺彤笑,握住她的手,“好嘛好嘛,不许不许。”


黄婷婷懒得理她,捧着书看。


李艺彤也很想做一个乖宝宝听黄婷婷的话在家里等她回来。


做不到在家等,就只能在马路边上等了。



那送外卖的相当猛,一个漂移还不带停顿的过去了,只剩下被忽视的她带着手臂上血红的伤痕坐在路边,动一下都是牵扯的疼痛。





再回过神时,黄婷婷的身影已经不远了,李艺彤举起没伤的右臂努力挥了挥,还努力在笑。


而黄婷婷面色苍白,唇抿成线,没了血色,看起来比李艺彤还脆弱。克制着颤抖蹲下来,抚上李艺彤带伤的左臂,鲜血骇人。


“为什么,要一个人出门。”她检查李艺彤的伤势,终于不可免的颤抖,“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出门有多危险,我说过,今天你要等我回来。”


黄婷婷握住李艺彤的手,盯着血痕,终于泛泪。



“对不起……”李艺彤挣扎的直起身来,抱了抱她。



人的记忆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而李艺彤的病症也终于到垂危的状态。她甚至盘算着干脆出去住,住大街也好,别让黄婷婷再看到她难过。



那一丝难过,是在黄婷婷偶尔想不起来的那一瞬间,干脆的不带掩饰的淌在眼底,即使记不起来,也痛苦的很真实。


李艺彤也承认是自己懦弱,不敢去接受结果。



她们从没有这样捧着喜欢计算着日子过。好像是一块冰,刺骨却不忍放手,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它化成水从指缝溜走,最后日月窗间过马,连指尖都水渍都干涸。


这份喜欢,就好像没来过。




回家后黄婷婷找出医药箱给李艺彤包扎,动作很轻却仍然惹的李艺彤忍不住倒吸冷气。


“对不起,今天是你生日。”


“既然记得,还给我弄出这么多事。”


看似责怪的话,说出来的字间半带着心疼。


“对不起……”李艺彤皱了皱鼻子。


黄婷婷叹气,“还疼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可现在李艺彤只是感觉,有种比皮肉之苦更痛的,在心底作祟。




“生日以后也会有的。”


李艺彤却一下背后发凉,心底似没了着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慌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一样固执着,“今天呢?今天怎么办……今天是你生日。”


“今天早点休息。”黄婷婷声音很缓和温柔,“今天晚上很安静,今天你需要休息。”



“那我抱抱你可以吗?”李艺彤眼角有些疼,小声的问。


黄婷婷上前抱住她,低声,“没关系的,发卡,明天都会好的。”




黄婷婷生日这天,李艺彤背对着她哭了很久。


有些事情,是意料中的事情。


她知道,明天不回来了。



李艺彤一早醒来时早就没了黄婷婷的身影,身边散尽了温度。


起身出门,门外放着日记本。


——那要看,是你先忘记自己,还是我先忘记你。


李艺彤扯了扯嘴角,蹲下捡起日记本贴在心前,日记的封面是如同相册封面一般的笔迹,写着世界上最温柔的三个字。



没关系,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


可能是,黄婷婷也很累了吧。


牵扯着,疼痛着,终于不得不割舍了。


真的不是因为不喜欢了,真的不是。


“对不起……”李艺彤缩在门边,“真的对不起……”



日记本她不敢看,怕那行行字句,扎的疼。


懦弱真的是人的劣根性。


她还是待在这个房子里,看着黄婷婷生活。


黄婷婷大抵是最后一个忘记她的人,李艺彤这么在心里估计着。



黄婷婷一直是个规律到苛刻的人,工作,吃饭,看书。


她已经看不见自己了,也不记得了。


李艺彤甚至不是她的过去式,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关乎李艺彤的一切,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残余。


只是偶尔黄婷婷也会恍惚的望向李艺彤的位置,盯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



可是每次她看过来时,李艺彤都会下意识紧张,害怕她下一秒会开口,喊一句发卡。


无用的希望,只能害怕了。


可遗忘是多可怕的事情。


不记得太阳升起过,不记得夜晚安宁过,不记得太阳升起夜晚安宁的时候,轻声说,我不要忘了你。





她看着镜子里半透明的脸,却陌生的不成印象。



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是一个日记。


“嗯?是我的日记吗?”



封面上写着的,黄婷婷。


黄婷婷三字的下是完全不同的笔迹写下的两个字。



黄婷婷又是谁,心跳是什么。



「发卡说,分开吧。为什么要分开——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也许都需要冷静期,过几个月可能就会回来。今天出去的时候看到家很好吃的蛋糕店,下次和她一起去吧。」



「晚上的时候习惯性的缩在沙发上等她,后来才意识到她不会回家了。」



「一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没来找我。」





「有时候累了也会想,也许做完这份工作她就回来了,然后就会更加努力的工作,结果时间一长,竟成了习惯。」



「我承认留不住她了。」



「今天发卡住到我家来了,怎么感觉她长高了?太久没见的缘故吧,瘦了好多,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蠢。」



黄婷婷是谁,谁是发卡。


她拿着日记本绞尽脑汁,想不出所以然来。



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名字就很难过。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难过却像是本能的反应一样。


“为什么……啊。”她颤抖着蹲下,“你是谁啊……我是谁……呢。”


门被打开,走进的人分外熟悉又陌生。


你是谁,为什么你也在哭。


那女人蜷缩起来,抿唇克制的呜咽,面对着她,却看不见她。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哭的很克制,却像是歇斯底里一样的颤抖,“对不起……”




她却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



——没关系,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



黄婷婷很头疼,最近一直心不在焉。像敲着键盘的动作突然慢下来,直愣愣的看着空气里某个点发呆。



是悄无声息的被窃取了。


“嘶——”某个合上电脑的深夜,黄婷婷皱着眉伸懒腰,听到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歪着头开口,“该——”



刚出口一个字,黄婷婷却蓦然愣住了。


是自己开的电视,因为觉得一个人孤零零吃晚饭太安静了,安静到清冷寂寞。


搞什么啊,弄的好像家里有别人一样。明明自己一个人生活都已经三四年了,怎么还是这样。


叹了口气,走到客厅里关了电视,寂静便一瞬间如潮水一般袭来,掩住耳目。


黄婷婷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最近怎么样。”难得空闲的时候黄婷婷会约冯薪朵出来闲聊,也算是给自己的生活留点空隙。


“嗯?就这样啊。”冯薪朵慵慵懒懒勾了下嘴角,“大哥最近出差去了,弄得我有点无聊。”


“那你干嘛不跟着去?”黄婷婷白眼,整的跟那什么,寂寞什么守什么空房一样,情侣狗,呸。


“我去了,那我们婷婷怎么办,哎呀妈呀婷婷多孤独,需要朵朵的陪伴。”冯薪朵瞪着大眼睛,声情并茂。


黄婷婷大白眼,将冯薪朵的脸推开,“你离我远点,好恶心噢。”


“嘁!婷婷啊婷婷,你都奔三了还不打算考虑下自己的事儿吗?”冯薪朵突然老母亲,“甭管男的女的啊,真没个喜欢的?你这么多年来跟活菩萨似的,真无欲无求啦?都没见你喜……”



冯薪朵突然愣住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你是不是喜欢过谁?”



黄婷婷轻咳,嗯,应该可能大概或许是没有。


“噢,没有吗?”冯薪朵挠挠头,“我怎么总感觉……哎呀我天,我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黄婷婷叹气,“急什么啊……过几年再说。”


“还过几年,下星期就是你生日了。”冯薪朵幸灾乐祸,“老女人你快26了哈哈哈哈哈嗝。”


“冯小姐,貌似你比我还大。”黄婷婷气愤。


“我有阿陆。”冯薪朵骄傲。


“那算什么,我还有——”黄婷婷不满,却止住了声。


到心尖上的话,却突然如烟雾一样被一涨一落的呼吸给消磨散尽了,张口,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薪朵瞪眼,大笑,“哎呀,阿黄你暴露了,金屋藏——”


“我没有!”黄婷婷拍桌子,啪的一个巨响让冯薪朵吓的一哆嗦。


冯薪朵刚想说几句,却发现黄婷婷的手搭在桌上,是颤抖的。


“阿黄……?”冯薪朵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黄婷婷缓过神来,收了收指,道:“对不起。”


“是不是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冯薪朵皱眉,语气缓了些。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半年里她与黄婷婷的联系是“0”。


冯薪朵很懵,明明她和黄婷婷基本是长期保持联系的,怎么会出现整整半年的空窗呢?


黄婷婷仔细的想了想,那半年里自己干了什么。


工作,散步,看书,睡觉。


好像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婷婷,那年你生日,都没有叫我们。”冯薪朵叹口气,“我给你发的生日快乐你都没回我。”


是了,自己那年的生日也是一片空白,按照以往的惯例,势必会找冯薪朵陆婷一帮损友吃顿饭的。


所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黄婷婷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黄婷婷26岁生日的这天,冯土豪霸气包了场,请各路为黄婷婷庆生的妖魔损友吃饭唱歌。


“祝我们阿黄生日快乐!”冯薪朵笑嘻嘻,拿着牛奶使劲坑别人灌酒。


“唉,我酒精过敏,以奶代酒,我干了哈。”


“你别跑,干了这杯酒,为我们婷婷又老一岁祝贺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回来回来!站住!唉你还跑上了!”


冯薪朵宛如智障一般浪迹生日场,端着个奶仗着自己酒精过敏喝倒了大半的人。


其他人不服气,灌不了你冯薪朵,灌你家大哥也是一样的,于是陆婷也很悲催很委屈,基本上是瘫在桌子上的状态了。


黄婷婷脸上糊着被某朵恶作剧的奶油,注视这一场闹剧。


蛋糕切了,酒也喝了,疯也发了。


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


是心里缺了一角的感觉,不致命,却窒息。


最后散场时,各自打电话给亲友来收尸,冯薪朵扶着陆婷离开时,人大多已经走完了。


“阿黄啊。”冯薪朵握着半睁着眼的陆婷的手,声音温和,“生日快乐。”



黄婷婷的心里突然涌上这句话。


是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克制,低着头看对面一人垂下的双手,再三犹豫,开口慎重。





黄婷婷脚步有些虚浮,扶墙勉强走在街上。


今天,今天,是她生日。


她到家后瘫到沙发上,理智的弦终于不用费力绷紧,半睁着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



“混蛋……”她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再不回来……我生日就要……”



可是混蛋是谁呢?谁要回来呢?


在黄婷婷仅存的记忆里,还有谁的存在,是必须的,是强求的,是她全力拉扯在身边的呢。


黄婷婷不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那个被众生遗忘的人,站在她身边,眸里满是愕然,却是很温柔的注视着。


李艺彤半跪在沙发旁,用指尖触了触黄婷婷皱着的眉间,细细的抚了抚。



李艺彤小心的合上黄婷婷放在一旁的手,指纹削薄,是喝了酒有些微烫的体温,是真实存在的。


黄婷婷动了动指,半睁着眼,模糊看见面前的人影。


她努力的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发卡。”黄婷婷开口,呼出的酒气微烫,却认真的看着面前人。


李艺彤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收紧了握住黄婷婷手的指,微微笑了。


“嗯。”她垂眸,看着这个醉了酒的人,恍若梦境,“我在。”


“发卡。”黄婷婷哽咽,攥紧了手,缩了缩,“发卡发卡发卡发卡发卡……”


李艺彤蓦地抽了口气,心里某一部分开始作痛,她凑近,用额头抵住那人的发,轻声:“我在呢。”


“发卡……”黄婷婷紧紧闭上眼,唇色发白。



不敢说,我很想你。不敢说,我不想忘了你。不敢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怕这些藏在虚无里的话,一脱口就会把眼前的人从记忆力抹去,干干净净,连痛苦都不曾留下。


只好固执的,一遍遍说着可能再也没机会脱口而出的名字。





李艺彤抬头看了看挂钟,温软开口:“生日快乐,婷婷桑。”红了眼睛,却也无比真挚。


一切都会好的,所以我的婷婷桑一定要快乐。



还徘徊在耳边的话语,说着你要快乐,嗓音温柔干净,从记忆深处冲到心尖。


第二天早,黄婷婷坐在沙发上,梦里醒来。



——「这样固执偏执的喜欢你,是多幸运的事情。」


黄婷婷愣在原地,没缘故的向四周寻找。


这一年里的疑惑好像露出了一点真相的尾巴四处摇晃,可她一伸手却也只剩虚无。


另一边的李艺彤更是迷惑着。


自从一年前自己彻底记不住自己之后,存在这种东西基本是消失了。


再回过意识时却已经是一年后,黄婷婷26岁生日,一睁眼就是黄婷婷躺在沙发上。


察觉到自己能停留的时间不长,温存不了。


过了那个时间,李艺彤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怎么说,和原来的世界无异,只是空旷的见不到一个人,整条街上只剩下李艺彤一个人站在路中央。


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李艺彤恍惚在街道上到处走,想找到一个人,或找到什么别的——她不知道她要找什么。


黄婷婷开始在房间里寻找——也许是想抓住真相的尾巴。


她翻过整理好的书,发现书签夹住在中间的一页,却再也没有翻开过。




手边是高中的相册,心念一动拿起翻开,是自己过于青涩的脸庞,再一翻时,夹层的照片掉落在脚边。


捡起看,是自己的手,背景是一个阳光照着的书桌,上面摆着一盆仙人球。


掌心向下,在轻抚什么。


黄婷婷仔仔细细的看了照片,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她向下的手心,向着什么呢。


李艺彤跑到一个游乐园前,走到可丽饼店。


店前摆放着玩偶,过分可爱,让她有些失笑。上前戳了戳鼻子,每一下还能鼓回来。


她走过喷泉,只可惜时候太早,没有音乐。


她突然看见原处天空飘了好多气球,五颜六色忽的远了。


她路过鬼屋,被那惊悚的图像吓得一跳。



黄婷婷放下照片,走向一年里一直紧闭着的房门。


这是往日当作杂物间的,平时也很少会进去——但今天不一样。


黄婷婷搭在金属把手上的手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阻止她进去一样,让她不安的想后退。



黄婷婷咬着唇,攥紧手中的明信片。



李艺彤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人声,并且刹那间满是人群,密不透风。


她睁了睁眼,忽然内心的惶恐,向人群的另一边穿梭过去。


可人群好像没有尽头,人人都在喧嚷,刺的她耳膜发痛。


黄婷婷开了门后却愣住了。



是一个收拾的很好的房间,枕头旁还放着海豹和卡比兽。


熟悉的感觉往心里撞,却怎么也撞不透那堵阻挡着的墙,只能地动天摇,让她眼眶泛泪。




李艺彤烦躁的抓着头发向前跑,推开每一个阻挡在前的人,急不可耐。


一瞬间人群消失,她抬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喷泉前。



她怔怔的,呆滞原地,浑身每一处开始作痛。


指尖,手腕,眼角,唇畔。



却又清晰无比的听到了一句轻声。






黄婷婷看着日记本许久。



她翻开时,有三个字永远被挖空。


她望着封面,却总记不起上面写了什么。


黄婷婷看着日记最后一页。


李艺彤看着封面的两个字。














泪水滴到毛茸茸的地毯上,黄婷婷想,你怎么不翻开来看看。


那张夹在最后一页的照片。


掌心下的,是闭着眼睛的李艺彤,看书看的睡着了,安安稳稳的眉目,岁月沉淀。



黄婷婷将脑袋埋到床单里,双肩颤抖。



半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黄婷婷僵直了身体,这次连回头都不敢。



“我说的从来都是真的。”







委屈的快要像小孩子一样大喊,黄婷婷终于从遗失的那一半心里找出来那么点印象,记忆里那双大眼睛红起来真的很吓人,很让人……心疼。


她迟缓又犹豫的转过身,直到眼睛里分明不错的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下一秒便被拥紧,像是用尽全部力气,揉入骨血里怕不是也就如此了吧。


“太动人的重逢话我也说不了了。”


番外。/有点短/有点甜


“我觉得,你可以少放点糖。”李艺彤喝了口黄婷婷做的汤,如是说。


下一秒看到了黄婷婷的脸色,又一本正经的接道:“你已经够甜了。”



距离这人回来已经半年了,身边人也陆续记起了她,现在基本生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哎呀你别笑,你一笑更甜了。”李艺彤捂脸嚎,“黄女士你怎么这么好看。”



李艺彤站起身来往黄婷婷脸上嘬了口,再正经的道:“看起来很甜,其实还可以更甜。”


“太太您真是甜到骨子里去了——”



黄婷婷很嫌弃的拿餐巾纸抹掉那人的口水,开口:“你给我正常点。”


李艺彤看她颇是不自在的模样,笑开了,呀呀呀婷婷桑害羞了。


李艺彤在阳台那摆了一大盆兰花,天天守着跟亲崽一样候着花浇水看长势。


黄婷婷偶尔半夜醒来时仍会片刻不安,摸索着身旁的人还在才安下心。


李艺彤迷迷糊糊哼唧几句,去握住黄婷婷的手。




第二天早上醒来脸有点疼。



李艺彤拿着红本本看着俩人照片笑的快要痴狂。


“哎呀。”李艺彤在身后抱住黄婷婷,“太太这下真的成太太了。”



这么说着,明明自己嘴角都放不下来。



李艺彤比划着,笑的干净。


卡五岁骑士和黄三岁公主这样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你还记得我比你大三岁吗。”黄婷婷无奈提醒。


李艺彤揉她耳朵:“黄三岁你说什么?听不见。”


“我说——”黄婷婷又拉长调。


“嗯?”李艺彤凑上耳朵。



轻巧愉悦的四个字,顺带故意咬了她耳尖。


李艺彤直起身子轻咳,揉着耳朵,“黄婷婷你真是学坏了。”


黄婷婷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乱七八糟。




黄婷婷凑过头去亲了亲这个大眼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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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地方画室老师说,没办法去北京,政策不一样,北京画室都不学文化课的,历年有多少哭着喊着去北京,结果都没考上。问,我该怎么办?

确实每个地方政策不同,每年也都会改变。这就需要你根据实际情况来衡量,制定符合自己情况的方案。非常好的是你才高一,一切都来得及。

1.你们老师说的是否属实,或只是一面之辞?很多地方老师目光短浅,陈旧保守,为留住学生,都是这么吓唬人的。学生不得不辩证的看待。

2.请问留在本地学文化课和画画的人,每年又有多少考上了央美?每年留本地的是极大多数,去北京的是极少数,这极少数里他们本身的能力如何,到北京后是否认真努力过还是玩去了,是不是成绩本来就差就算留在本地也一样考不上等等诸多因素都有可能是没考上的原因,怎么就得出结论是因为去北京所以就考不上了?而且真的按比例的话,一定是来北京学习后考上央美的比例大得多。

假设每年有10万人选择留在本地,

其中考上央美的1000人。

其中考上央美的300人。

共有1300人考入央美。

北京的入选比例是10%,每10个人里就有1个是央美;

地方的入选比例是1%,每100人里才有1个是央美。

你看哪个阵营可能性大。

只要你排在北京某大画室的前30,就有机会拿到央美通知书。你排在地方第一名,也未必下证。央美前10名我认为都是北京画室占位的。

3.关于文化课,政策再不同,是不是新知识到高三上学期都学完了,下学期都是复习以前学过的东西?而且共有三轮复习。把时间都放在文化上?no!要两碗水端平,你是哪个碗水多哪个碗水少,要根据实际情况布局。

4.就问你们本地老师,画室到了高三画什么?如果还是老样子,每天摆静物,素描头像,15分钟速写,更糟的是照着照片画或者临摹高分卷,那我保证你们这套下来是考不了央美的。我来告诉你考央美要学什么:

首先你会分别体验设计课和造型课,确定专业方向。如果选择造型,要画:

速写人体,全裸的那种。

半小时场景速写。3人以上+桌椅画架+室内透视。如果你15分钟只能画一个人,铁定画不完场速。

(上面都是功底科目,而下面是智慧科目。)

主题创作。每人每周一张,课下完成。当所有200幅作品被放在放映机里一一讲评展示时,你会从每个人身上得到优点,规避缺点,这是最聪明最快的学习方式,瞬间经验值200有没有!

创作不同于素描,每个人的风格、想法千奇百怪,想要胜出必须知己知彼,之后才能突破重围。我当年的创作在画室200人里排在前三,老师还给了我100块钱做奖励。后来我就是靠这张拿到了央美创作90多分的成绩,成为高分试卷。by the way,这是我人生第一张创作。对,第一张就稳准狠的点在了当年的考题上。既打败了画室的200人,也打败了全国10万考生。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个科目就是应届生的优势,利用好就会势如破竹。

北京画室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切磋较量,每天都像小型的全国考试,这样的学习氛围只得北京才有。你在实力强的阵营里会被激发出更强的实力,这是环境的力量。

感谢当年我的地方老师跟我说,你应该去北京试试。当然不一定适合每个人。但一定不要被一个人的话堵死一万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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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气呵成写的,可能有语病,不影响信息传达。有时间再修改。

青涩时光。传说没考之前千万不要跟这个招牌合影,不然会不过。传说而已。我是毕业当天合的影。

绘画功底强,文化课也棒的自然不用担心如何考央美。但是大部分中游的同学是希望知道,是否有努努力就能够得上央美的方法。我觉得有,得会用。

绘画方面:在高三的时候你的绘画能力至少是中等的,可以画素描头像,速写人体,色彩静物。如果0基础,那要更早的开始,如果你有点天赋,学习接收的特别快,高二开始起步也比那些没有天赋的学了N年的画的好。我是有点天赋,很小就接触水墨书法,所以高二时才接触西方绘画也不晚,完全可以赶超普通人。重要的不是你现在画的怎么样,重要的是你的潜力有多大,你可以感受到自己在某方面有没有潜力。

文化课方面:每年有大批的画神,拿着央美前十的名次,却怎么都上不了。就是卡在文化课上。文化课200多分这个档的就不要想了。到了高二,你的分数至少是350,这个分数你需要很努力的提分,因为还是有风险。如果是400+就比较稳妥。艺术生在高三有大半年的时间脱离文化课,等完成艺术考试后回到学校剩下的复习时间就不多了,三个月的时间。我当年是380分段,高考480,三个月提了100分。

智力悟性方面这是可以弥补天赋的筹码。虽然没有受到过艺术熏陶,但你聪明灵气,解决问题总是另辟蹊径,有创新能力,有各种点子奇思妙想,善于思考,这种大脑会让你无论做什么都举重若轻。你要知道,如果你已经画的很优秀,优秀到没有成长空间,没有更多可能性的话,央美不会青睐你。大学是想培养有更多可能性的人才,脑子比什么都重要。央美不需要画匠,它要艺术家要设计大师,要有想法有灵魂的人。见过太多太努力而不思考的人,他们埋头苦画,第100张比第1张没什么区别,浪费纸而已。用脑的话,下一张总是比上一张有进步。

美国当代MOMA博物馆里莫奈的睡莲真是喜欢

对照好自己的起始位置,决定好这场硬仗要不要打。好,战略如下:

你的目标是央美,先别想什么后路退路,别怂,现在需要冲劲儿十足,同时保持灵活思考。你必须在高三的时候选择去北京学习画画。多去看几个画室对比一下,不要怕麻烦。大概6月份,最晚9月,我是9月才来北京,当时已经错过石膏基础,直接画素描半身像(我考造型,设计不画这个),非常吃不消,还是早来比较稳。虽然现在北京各大画室都深入地方搞办学,优势是便宜啊巴拉巴拉,其实就是同行竞争太激烈,直接在生源地开挖,免得在去北京的路上路长梦多。但是有两点无法复制:

1.央美毕业生千千万,你以为肯去地方的央美老师很了不起么,他再多的金边都是营销人设,你们没出过门见过更好的,自然不知道好的标准。有的人他自己画的好,但不会教,你只能膜拜,但你学不来。有的人就是花架子,糊弄你们一愣一愣的,但没有实质的知识。有的人对所有学生一个标准,就像从一个整形大夫手下出来的整容脸,大家画的千篇一律,都在用同样蹩脚的技巧,你以为央美教授看不出来吗?会喜欢吗?美学是相通的,还是类比整容脸,天然的美是无法复制,你的画也是,是传达你的个性想法的媒介,不是照搬照抄的傀儡。我们常讲眼高手低,这不是讽刺,这是必须的,你的高眼界指导你手上功夫的进步,如果你看不出来自己的不足,看不出什么是好,你自然不知道怎么改变你的画面。所以真正引导你的导师是你的眼睛,你要看到更多,了解更多,就必须走出来,打破你的圈子,不要管你家里的谁谁谁画成什么样,你出来看看,广东的人怎么说话,上海的人穿什么衣服,湖南的人吃什么,北京的人怎么走路…你要看到不同,不能只盯着一张纸,思考生活,思考人生,思考世界。这些都会让你在纸上更游刃有余。近年的考题无论什么专业方向,都越来越考验你的思考能力,你平时都不关注这些问题,考试时也就想不出来个啥。这些不是哪个老师能教的,是自己训练自己的结果。没有新环境新人文的感官刺激,你在穷乡僻壤是很难挖掘想象的。这种全局思考的能力就必须先站在全局的位置上,不止是北京,你还要看到全国,全人类,全地球,银河系,宇宙。甚至细胞,病毒,原子,夸克,普朗克尺度。你看,世界之大,不要局限于技法,世界才是艺术的源泉。

2.很多真正好的老师可遇不可求,不是多有名气很难接触或很贵,而是真的在人格思想态度等方面能得到你认可的,给你启迪的人。他可能不会为了工资去地方授课,可能不会为了升学率焦头烂额,可能不会为了增加交学费的人数而大肆宣传…你要认真去体会一个人身上的宝贵特质,他不会是功利的,而是从容的。这样的人更有可能在北京发展。央美毕业生里,好的发展是在国外深造/留校工作/自己创业/成为独立艺术家;差一点的是打工/做画室考前培训。考试规则一直在变,几十年的培训经验并不能应付新标准,而新标准就是没有标准,这让培训机构更是猝不及防。所以在画室尽量扎实打功底,花式技法请丢弃,不要指望画室会教给你一切所需。总结:多思,精做

我当时一心要上央美,只报了四个学校:广美,国美,央美,军艺。广美当时是时间上第一个考试的美院,所以只是拿来练手,拿证了,但根本没想过要去。国美落榜了,估计风格不和。军艺是比较黑的考法,不说了。但整体很轻松,不会像大部分撞大运的同学,报个7,8个学校是正常,报个10几20几个学校,背着画箱画板全国各地的跑,考试费用住宿吃饭费用不少,每场考试都筋疲力尽,每个学校考的还都不一样,东打西撞,这我不理解。这种打法的就不用考央美了。你之前所有的培训都专注于央美的考试科目,即使不幸落榜,你现在所拥有的能力应付别的学校都是易如反掌的,选一两个保底的学校即可。太多牵扯精力。另外报考央美时你要勾选允许调配到城市设计学院,这是美院的一个分院,跟造型学院设计学院是平等的,里面有很多很不错的专业,毕业证书都是一样一样的,只是地址不和本院(望京)在一起,它在燕郊。能上城市设计学院,也不要选复读,你要真想当艺术家,你可以考造型的研究生,时间留给后面,不要在本科上浪费时间。本科表现优异,还可以保送研究生。我身边都是实例。不知道现在城市设计学院是不是独立招生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它的标准可能比造型学院和设计学院的要低。文化课特别好但画的不行的可以报建筑学院。

有一个技术分享:我当年选择在甘肃兰州的考点考央美。一是那边偏远,考生人数特别少。我们一个画室的人都分一个考场去了,考试就像平时在画室一样,完全不紧张,导致了我一个科目的超常发挥。二是这边高手密集程度低,基本没什么高手。你想想初评分的时候,都是摊在地上看,你周围的画都不如你的抢眼,你自然鹤立鸡群。如果你周围都是高手,恐怕你会被比下去。所以选择一个人烟稀少的考点,优点很多,还可以当做一次旅行。要提前去适应环境啊,别再水土不服。

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是文化课攻略了:

希望你们都能有好成绩。但是过了这个坎儿,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单纯善良的坎儿啊,以后再也没有了,以后都是现实残酷的坎儿

人类的一小步是真的,人类的这一跤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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