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相……请问如何尼?

清初,贵州苗家山寨出了个奇异的少年,姓辜名亚九。亚九不但勇敢矫健,而且长得明眸皓齿,风姿绰约,别有一番神韵。

原来,亚九的母亲本非苗人,而是江东名妓。当年有个做官的,将赴贵州任职,十分倾慕她的姿色,就用重金买下为妾,携着赴任。岂料,家中夫人见此,醋意大发,不能容忍,于是趁丈夫外出之机,竟将她赐配给了家中当差的苗人,并让苗人即刻带她返回苗寨。以后官妾在苗寨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亚九。


亚九容貌酷似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容姿越发俊俏,美名远播四方。

亚九的美色传到了云南大理。大理有个富商,喜欢听戏,便自家搭了个在当地很有些名气的戏班。那富商听说亚九如此容貌,便派人利诱其父,许以重金。这时亚九的母亲已经病死,十七岁的亚九便被卖到千里之外的大理,成了优伶。

幸好亚九极其聪慧,略加调教,便能登台演出。只要他在舞台上一亮相,就会赢得一片喝彩。至于唱念做打,吹拉弹奏,更是唯妙唯肖,引得座客们赏钱乱抛,别的优伶自愧弗如。然而,在台上强颜欢笑的亚九,心中却隐藏着难以诉说的苦涩。

一天,戏班到乡下演出《泣鱼记》,亚九扮龙阳君,同台演出的假楚王扮演者是个同性恋者,竟然在舞台上对亚九做出轻薄的举动。亚九大怒,心想:“大丈夫以须眉之身,为巾帼之志,已经很羞耻,岂能再忍受此等轻薄!”到半夜,亚九趁对方烂醉如泥,手持利刃,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亚九自知闯下了大祸,不能留在戏班,便连夜逃命,先到四川,后又折入陕西,辗转奔波,一年多下来,所带银两早已花完,被迫以乞讨为生。

一天,满头长发、衣衫褴褛的亚九手持破碗,正在街市乞食,有个银髯飘拂的黄冠道人经过,向亚九注视了一阵后,怜悯地说:“你不久就要大难临头了,为什么还如此坦然乞食?”

亚九将信将疑地看着老道,心想:“我讨饭还会有大难?莫非这道士看中我的姿容,故意吓唬我?”于是他不理睬老道,自己转身走开。

两天后,有一群乞丐邀请亚九一起喝酒。亚九对周围男子素怀戒心,自然作了防备。入夜,那些乞丐争着和亚九干杯,亚九有意半喝半漏,几杯酒后,便装出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的样子。群丐一见,喜不自禁,连忙动手脱他的衣服。

原来,这些乞丐垂涎亚九美色,白天就商量要将他灌醉。不料亚九并非真醉,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抽出藏在袖中的棍棒,对着群丐猛挥,有两人躲避不及当即毙命。其余的乞丐吓得抱头鼠窜。亚九趁着夜色逃了出来。


第二天,乞丐们告到官府,请官府捉拿杀人凶手。官府听说有人被杀,急令捕捉。逃出不远的亚九,吓得心惊肉跳,一头钻进草丛里面,不敢动弹。恐惧伴着饥饿,亚九又闹了病。他想起自己凄凉的身世和遭受的欺侮,不禁流下了眼泪。

好不容易推到月上树梢,亚九拖着病体,挣扎着往前赶路。忽见昔日那黄冠道者,迎面走来。亚九想起道者的话,方知他能测祸福,卜死生,连忙俯伏在地,告以昨夜之事,乞请道士给他指出一条生路。

老道见状,笑着说:“忠言逆耳,反而见疑,如今闯下大祸,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亚九急得连连磕头。道士沉思一会,这才扶起亚九,徐徐说道:“也是贫道和你有缘。我并无邪门异术,却精于识人。初次见到你,见你一脸晦暗,知有大祸临头,所以有意救你于危厄之中,你却不听。所幸的是,我看你印堂上有股紫气,肯定能逢凶化吉,而且还有一次奇遇。你可扮成道人,速速离开此地,东出函关。这一千钱是贫道赠予你的,可买药治病并作盘缠。”说着,道士把钱递给亚九,又随即取出一件衲衣,嘱亚九穿上,又在他肩上加了副棕垫。老道看着亚九打扮成道士的模样,随即转身飘然离去。亚九连连叩谢,目送道士的背影远去。


此后,亚九单身一人,千里跋涉,出关进入河南。快到汝上时,道士所赠之资金全部用完。他只得再次盘坐行乞。从日出到日落,路人络绎不绝,却无一文钱相施。正当亚九饥肠辘辘,准备起身离开时,忽然有一老叟,佝偻着身子,蹒跚走到亚九的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亚九趁机看了他一眼:此老五十多岁,面色白皙,须下没有胡须,有如太监。亚九求他施舍,老叟微笑不语,却向亚九招招手,示意随他而去,似乎愿意施舍。亚九大喜,急忙跟了他就走。

出了东门,又走一里多路,天色渐暗,老叟这才和亚九交谈起来,问亚九何方人氏,为何到此地?亚九发现老叟声音酷似老妇,发辫却垂于脑后,仿佛男首。亚九难辨对方雌雄,决定姑且用话搪塞他。

又走了二里,四周屋舍越来越少,忽然老叟在一座屋子停下,说是到了。亚九一看,这哪是宅第?分明是所庵堂。借着月光,匾额上“白衣庵”三字清晰可见,这可是尼姑栖居之所呀!亚九正在惊愕,老叟请他一同进去。


一进门,老叟便扯开嗓门叫喊起来:“快来呀!又觅得一个活宝,可以打发几十个长夜,你们坐着安享吧!”话音未落,从里屋一下子冲出五六个尼姑,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一见亚九,纷纷叫道:“果然好一个白面小生!”又有一个走到老叟前面的女尼,轻薄地举起手来,摘掉老叟的帽子,戏谑着说:“老不羞,自己跑出去觅汉子,也好意思诬赖我们。谁说我们都想汉子啦?”

亚九吃惊地一看,那老叟光头如瓢,头发微白,原先那垂于肩的男子辫发,原来是个假发套。亚九想:糟糕,自己落进狼窝了!

这时只听那老尼说:“别闹了!这小道士饿坏了,你们快去弄一桌酒菜来。”女尼们答应着纷纷离去张罗。

老尼避入秘室,更换衣服,出来与亚九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酒肴摆满了一桌。亚九早已饿得发慌,这时也顾不了别的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很快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众尼聚在一起,嬉笑不止。亚九在一旁,看那些尼姑,大多姿色平平,而且举止轻浮,十分恶心。忽然,亚九发现侧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尼姑与众不同,她年轻秀丽,光彩照人,却低头不语,眉宇微蹙,似有无限忧愁。亚九正看得发呆,恰好那小尼抬起头来,目光与亚九相遇。只见她含情脉脉,眼送秋波。亚九不觉砰然心动,急忙还她一个微笑,心想:“这里竟然还有如此女子。要是我能与她同床共枕,也不枉了此一生!”又一想:“我如今在此脱身不了,要不多久,必然葬身这白衣庵中。看来唯有给她们一点厉害看看,镇住这些尼姑,才能带小尼一起重返尘世。”

这时已是子夜。众尼们终于按捺不住,除了那小尼外,一个个都要起身亲近。亚九一时也没有对付的办法,只得姑且顺从她们。于是一夜周旋,直到天亮。亚九疲惫已极,决计尽快下手。

这日,老尼与众尼商量,为了遮人耳目,让亚九男扮女装,对外诡称刚到的信徒。亚九也听从安排。本来他蓄有头发,便于改成女装。况且当年做优伶时,他就擅长扮演女人。所以略略妆扮一下便尽得女子柔弱之态。别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绝色女子,竟是须眉之身。尼姑们见了,高兴得额手相庆。


到了夜晚,尼姑们又聚到一起。亚九白天已作准备,暗暗找了根短棍藏在袖里。就在女尼们又要对亚九非礼调谑时,亚九猛地推倒一个上前动手的女尼,抽出短棍,厉声喝道:“你们这等丑八怪,强我所难,我实在没有胃口。倘若你们一定要我留下,就有一个条件:除了那位小尼,其余的都给我滚回自己屋里,否则,别怪我这根棍子不留情!”说罢,亚九一边挽起那个漂亮小尼,一边挥舞短棍强迫众尼赶快退下。

女尼们大惊失色,尖叫起来。特别是那老尼,更是不服,瞪大眼睛要和亚九争辩。亚九挥棍就是一击,打中老尼肩膀。“哎哟”一声,老尼眼前金星直冒,倒地不能爬起来。女尼们一个个吓得颤颤栗栗,不敢动弹。亚九又喝令众尼赶快背老尼退出。女尼们逃之不及,谁还敢赖着不走?

亚九得意地长笑几声,关上房门,拉住那小尼。小尼扭能羞涩,却不推辞。于是两个颠鸾倒风,说不尽千种柔情,万般娇态,如鱼得水,乐得亚九晕晕乎乎,不可自持。正在兴头上,忽听小尼长叹一声,说道:“我俩就要大祸临头了。”


“为什么?”亚九惊问。

“那老妪既嫉且毒,徒弟中没有敢违逆她的。今天挨了你重重一棒,必将转恨于我,等天一亮,就会召集乡邻,诬我违犯清规,背师行秽,官府必定护着她们。到那时,我有口难辩,要被杖死于棍下。”

亚九恍然大悟:“是我害苦你了,可是要我当众受辱,实在不堪忍受。天一亮,官府又要缉捕,这可如何是好?”亚九沉思了一阵,主意已定:“这老尼罪不容诛,如今我走投无路,杀了她也不算罪过!”接着,他起身巡视四周,见桌上正放着一把刚才削瓜果的厨刀,便顺手提起,开门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小尼就听到众尼们号救声,大惊,忙穿衣起床,想出去看看。还没等她跨出门槛,亚九已经提着血淋淋的厨刀返回屋里,说道:“你的担心已经解除,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尼急问:“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亚九说:“果然不出你所料,群秃正在计谋如何害我们,已经有一尼姑开了大门,想必是去报官的。我正好赶到,一刀先宰了她。然后一不做二不休,闯进屋里,一刀一个把老妇和众尼都杀了。这叫斩草除根,好不痛快!”


小尼听了,惊骇得浑身打颤,冷汗直冒,话都说不出来。“阿弥陀佛,你怎么如此凶暴!让我魂飞魄散,苦胆吓破!”过了好一阵,小尼缓过气来,埋怨地说。

“你真是菩萨心肠!”亚九说:“那些尼姑玷污佛门,而且勾结豪门,串通官府,死有余辜。况且我不杀她们,她们就要报官来杀我们!”

“那明天事情败露,如何是好?”

“怕什么,我俩一起逃呀!”

小尼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你我这副模样一起走,不叫人家一眼识破才怪!”

“你呀,真是脑袋不开窍。”亚九取笑道,接着又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你忘了,以前那老尼穿男子冠服走在街市上,有谁认出她真面目吗?现在她的这套衣物都在,你为什么不也穿上?然后我以女妆相随,乔装成一对夫妇。到那时,看有谁能分辨得清?”

小尼明白过来,虽然心里不乐意,可事到如今,还能怎样?于是按照亚九所说的方法,取出老尼的乔装行具,一一穿戴、装扮起来。转眼之间,俨然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亚九见了,不禁击掌喝彩。只是老尼发套的发色已经斑白,与小尼年纪不相符合,亚九便从自己头上剪下些头发,制作好后给小尼戴上,然后烧掉旧的假发,他解释道:“不能留下痕迹,让人家发觉我们的底细。”


亚九又替自己梳理一下,扮成女装。然后席卷了尼室所有金帛,便和小尼分别骑上庵里的两头毛驴,走出庵门。那时天色才微微泛白,四周一片寂静。

途中,小尼自述身世。她告诉亚九,自己本姓刘,是汝宁人氏,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抚育长大。后来汝宁遭灾,颗粒无收,叔父又因贫病而死。为了生计,她被迫进入白衣庵,到十四岁时正式披剃为尼。她十分痛恨尼庵里的这种不良风气,发誓不与其他尼姑同流合污,保持着独自的清白,还盼望会突然出现一个多情的男子将她拯救出去。那天见到亚九,十分惊奇。她仰慕亚九的丰采和为人,终于以身相许。


刘女又说:“老尼十分好色,因为年老不能吸引男子,就命令年轻的徒儿引诱男子。那些误入庵中的男子,往往经不住数十夜的折腾而一命呜呼。偶有逃脱的,再也不敢光顾了。老尼按捺不住,便使着法儿,女扮男装,专门寻觅有如你一样的外乡野男子,然后引诱他们入庵,必定消耗他们死而后已。过去已经有九个人中了圈套,你是第十个。亏你机警,不然在劫难逃。”

亚九听罢,笑道:“照这样说来,老尼她们喋血白衣庵,不过是死鬼们借我之手,来发泄他们的怨恨啰”。

一路上,亚九和刘女小心翼翼,每日鸡鸣动身,黄昏投宿。

亚九往往故作羞态,先入室中,饭菜等都由刘女端进屋里,店内佣人一概不让入屋。人们只当是这美妇如此娇羞而觉得好笑。亚九的长裙尽管遮盖了双脚,他还是顾虑自己那双男人大足会暴露天机,于是让刘女通宵赶制女鞋,自己则用木块削成三寸金莲,裹上脚布,套上女鞋,缚在脚下,然后下床着地,行走竟然轻松自如。刘女看呆了,岂知这是亚九在作优伶时练就的绝技。


即使这样,亚九和刘女还是处处谨小慎微,尽量不走大道。一路上,他们所经过的市镇,到处听到人们议论纷纷,说什么有凶手杀了汝宁白衣庵尼众数人,其中有一漂亮尼姑卷资而逃,想必是跟着凶犯私奔了,等等。官府也紧追不舍,各路关口都画像张榜示众,悬赏限期缉拿。当亚九和刘女经过道道关口时,也被怀疑过,怎奈雌雄倒置:刘女衣冠楚楚,乌发拖巾,宛如一少年;亚九蝉号蛾眉,袅袅纤纤,艳若一美妇,与画像上的男女全异。差役们看不出破绽,便将他们放行。

逃出重重关卡,亚九和刘女一路风尘,进入山西,总算松了一口气。下一步怎么办呢?刘女说:“返回我的老家去,你还了丈夫本来面目,我也蓄发仍然为妇。”

亚九不同意,说:“以前我在陕西被迫杀过人,那里至今还在追捕。而山西紧邻陕西,我怎么能还自己本来面目?况且你的头发一时也难长成,反而叫人起疑。何不你仍为夫我为妇,这样才不致罹难。而且为安全计,你老家也断不能去。”


刘女想想亚九说得在理,便打消了原来的主意。两人在绵山脚下,找块地方定居下来。

此后,亚九和刘女为了避人耳目,更加着意乔装打扮。亚九本来天生丽质,柔媚动人,如今又双耳穿洞,戴上佩环,体态也显得更为婀娜轻盈。他整日处在闺房,操起了绣阁针凿的活儿。令人叫绝的是,他的女红不学自会,与一般女子相比,竟还胜过一筹。在旁人看来,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没有一处不神似少妇。刘女则因腰缠众尼的千金积蓄,所以出则轻裘骏马,入则博带峨冠。又因为天资聪明,又曾在尼姑庵诵经识字,肚里有些学问,还擅长谈笑,所以虽然她是一个女身,弱不胜衣,别人反而看成是文弱书生的本色。再说她已私下里留了头发,即使风吹帽落,也不怕被人看见光头,暴露尼姑身份了。


日月如投,几年过去了,亚九和刘女两人相亲相爱。他们积聚了不少资财,日子过得很是安逸,还生了两个儿子。每当快临产时,刘女就假托生病卧床休息。生产后,她又出入如常因此从前都以为孩子是其母所生,却不知实为其“父”所产。

当地习俗崇尚节俭。尽管产业丰裕,亚九也从不蓄婢,家中只有一个佣人,无事又不准进入内室,所以外人也就无从窥探其中隐秘。

再说贵州、陕西和汝宁的官府,因为没有能捕捉杀死优伶、乞丐和尼姑的凶犯,案子一直悬在那里,不能了结。


随着时间的推移,亚九警惕性已经不如过去。他的两个儿子渐渐长大,老是要跑到大门口游戏。亚九碍于女身,不能随从,可又十分宠溺孩子,便打定主意,要买个女仆来照料儿子。正巧乡里有个找工作的妇女,亚九当即花十两银子雇佣回来。刘女虽然竭力规劝,亚九就是听不进去。不过,亚九还算有所防范,每逢夜晚就寝,除了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之外,还要再锁上道中门,保姆则睡在中门外的厢房里。

这保姆却是个有心人。她发现主人的行为有些怪异,心中很是怀疑,便长了个心眼。一天夜里,她出来解手,顺便推了推中门,发觉没有锁上,便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卧室内还亮着蜡烛,借着烛光,保姆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儿子睡在一旁,夫妇俩正在睡觉。起初,保姆也不介意,但仔细一瞧,顿时惊得如泥塑开。木雕一般,于是男女之别,春光尽泄。保姆平日疑团,立刻回到房里,保姆左思右想,不能入睡。她深怕令人怀疑,第二天索性托病不起,果然瞒过了亚九夫妇。一介村妇的保姆实在难以憋住心头的秘密,于是悄悄告诉了几个平素要好的妇人,听的人都以为荒诞而不以为然。


乡里有个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专爱打听别人私事。他耳闻了亚九家保姆说的话,心有所触,也留起意来。一天,正巧遇上那个保姆,便让她再述说一遍那晚她见到的情景,无赖听后,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肯定是个大盗。既然在我们这里,我何不报告衙门,也好讨几个赏钱。”于是立刻去报了官。

县宰接报,思付此事非同一般,其中必有重重隐情,不能轻举妄动,便先暗中派人将保姆拘到县衙,再三盘问查实。第二天,又派差役守候村口,缉拿刘女。结果,刘女一露面,就被抓起来,押往县衙。

县宰下令验身。先查看喉部,发现刘女没有喉结,然后令其脱下衣服,这下暴露真身。县宰大怒,在严刑的威胁下,刘女恐惧万分,一一从实招出。

县宰考虑到亚九必定强悍,非巧取不可,便指令一个差役直接去亚九家中,诡称刘女冒犯县大人出巡时的先导,现被县大人关在狱中,说是要与娘子一见,并许诺自己愿为亚九疏通。亚九大惊失色,信以为真,竟亲自跑去县衙,想要问个明白。


其他差役早已领命,一个个手提油瓶,专候亚九。一见他将进衙门,即将油瓶倾倒。亚九不知有诈,由于心急如焚,疾步行走,所以脚一碰上粘滑粘滑的油腻,便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众县役一拥而上,把他抓了起来。有个县役以手探其下部,果然是男子。至此,亚九知道事情败露,力图反抗,可是适才摔得太厉害,两臂全都受伤,肘骨也已折断,只得仰天长叹。

大堂上,亚九以为事无证据,竭力大喊冤枉,县宰暂时收他入狱,张榜于各个通关道口。不出三个月,贵州、陕西、汝宁的捕快,全都赶到,各呈文牒。于是县宰喝令严刑拷问。亚九还是竭力自辩,申明只因为自己长得酷似女子,别人要加害,自己才被迫杀人自卫,并非故意犯法。而且事与刘氏更无相干,请速速放了刘氏。但县宰不予理睬,继续使用酷刑拷打,亚九终于不能支持,被迫伏罪。

不久,刑部批文下达,亚九夫妇以杀人罪,双双被斩首于市。临刑前,夫妻相视诀别,泪洒刑场,旁观者无不为之感叹。他们留下的两个小孩,由官府具牒,送回亚九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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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一起去吃晚饭吗,瓦尼塔斯?我知道一家很棒的餐厅。”

  “真遗憾,我早就吃过了。”

  “那瓦尼塔斯就在旁边看着我吃吧。”

  “我可没有看野猫吃饭的兴趣。”

  表演结束之后,你向着周围鞠躬。

  被音乐短暂吸引的人群很快就散开了,继续回去做原本该做的事。

  你在原来的位置上收拾乐器,抛给正欲悄悄离开的瓦尼塔斯一个wink。

  瓦尼塔斯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身,不去看你。他僵硬地假装自己没有接收到那个wink,只是沉默站在台阶上。

  不过瓦尼塔斯现在已经有些后悔等你了。

  “你说这种话可是会被但丁评价成人渣的。”

  你刻意放缓了脚步,想要尽量延长这段独处时光。瓦尼塔斯和你并肩走着,本来目不斜视,闻言却发出了短暂的嗤笑。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相当了解那秃子呢,祝两位百年好合。”

  “哈?自说自话也要有个度吧,谁会吃你这混蛋歌女的醋啊。”

  “将追求艺术的伟大行为概括为‘歌女’,这点上你也很人渣,好的,人渣七分。”

  你神态自若地对瓦尼塔斯的行为进行人渣评分,指尖点着下巴,好似在苦恼这个分数是否合乎情理。

  黑色的发丝垂在脑后,你注意到他骤然加快了脚步。

  对方突然在前方停了下来,你的步伐也僵了一瞬。那双蓝的近乎逼人的眸子伴随着笑容向你移过来。

  “和我这个人七分人渣走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呢,一百分混蛋。”

  好像有无形的风暴在你们之间酝酿,一旦触及就会脱骨碎肉。

  然而你却并未在意,自然地拉住了他被风吹起的衣袖。

  “满分是十分啊,小瓦尼。”

  熟悉而亲昵的口吻或许让他有过瞬间的失神,但对方任由被风卷起的外套与发丝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你收回来视线,没有继续探究,因为看见对方的反应你就知道,你赢了。

  或许是不甘心这回合是你的胜利,瓦尼塔斯再度开口。

  “我的规则和你的规则可不互通。”

  “那我就把满分改成一百分吧,这样就和瓦尼塔斯一样了。”

  衣角从你手中滑落,青年重新与你并肩而行。

  评分的话题告一段落,你们周围的全都融进那轮宁静的月亮,你抬头仰望。

  老实说你不太喜欢夜晚。

  繁星洒落的夜空固然十分美丽。但你觉得那颗颗繁星连接在一起的景色和术式有异曲同工之妙,以至于你每次抬头仰望,总有种自己在加班的错觉。

  “不过和瓦尼塔斯一起散步也不错,就算是夜晚。”

  你的眸子似乎还映着那天的夜晚,甜蜜的气息从神态之中溢出来,险些把对面的但丁齁得吃不下饭。

  他感叹早知道就不应该问那句“你和瓦尼塔斯怎么样了”。但丁顿时感觉盘子里的炖牛肉不是牛肉,而是无数马卡龙叠在一起的糖分乐园。

  他真的很想说“我对你们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但迫于做人的底线和怂,但丁还是没有开口。

  “可是统管整个巴黎的情报商连‘传说中的瓦尼塔斯医生’的感情八卦都不知道怎么行呢,你说是吧,但丁。”

  “我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还真是抱歉,瓦尼塔斯夫人。”

  但丁从善如流地拍起了你的马屁,毫不留情地把和瓦尼塔斯之间的塑料兄弟情买了个干净。

  你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十分受用。

  毕竟即便你比起这个时代的大多女性已经开放了很多,也敢于动手动脚,但这等狂言还是羞于在心上人面前说出口的。

  “想要知道更多一点吗?”

  “饶了我吧,阿佩伦斯大人。”

  “情报贩子的职业素养呢?他的患者或许会很想知道这些呢。”

  “……这点上你还真是和瓦尼塔斯如出一辙,就像你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外行人请不要随意指手画脚。”

  刀叉轻快地分割面包,一如那潺潺流动的塞纳河,将巴黎一分为二。

  你和情报贩子坐在十八区的高级餐馆里,位置靠窗,可以看见蓝天白云、还算整齐的摊位、混乱的人群。

  由伦敦白石打造的洁白教堂你固然乐意观赏,但这并不代表你对这块夜生活的核心场所感什么兴趣。

  你慢慢地咀嚼着午餐,这道法国人最爱的珍馐之一——阿尔萨斯搭上当地新鲜的生蚝与鹅肝,确实很是美味。

  “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伶俐的侍者很有眼色地退下,你矜持地擦擦嘴角。

  “什么事,有话直说吧。”

  “帮我调查一下近几年十八区的失踪人口吧——算了,”你刻意将眸色转变为红,才在空中划拉了几下,隔绝了他人的偷听,“最近四十年在人类世界失踪和死亡的吸血鬼,给我列出一份名单。”

  你又贴心地缩小范围:“法国境内就好了,先从巴黎开始查起吧。”

  但丁却完全没有感受到你的贴心,他看着盘子里的红酒炖牛肉,深觉着场请客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这根本就是断头饭啊!

  “那还真是感谢您的贴心。”

  见你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不不,虽然我自诩为巴黎第一情报商,但这个工作量可是会死混血的。再加上之前【热沃当的兽】——你不会是在瓦尼塔斯那边受了气故意来折腾我吧?”

  “怎么可能,唯独瓦尼塔斯我是不会生他的气的。”

  虽然你更加一脸不可置信地表示否定,但结合你之前的言行,但丁越来越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于是他只能无奈地说:“是是是,您永远不会生他的气。”

  你有点委屈,因为你真的没有生瓦尼塔斯的气,更没有迁怒但丁的意思。

  之前稍微学了一下瓦尼塔斯的口吻,是因为你无处挥洒自己内心洋溢的爱恋而刻意模仿的。毕竟他这样别扭说话的样子你非常喜欢。

  瓦尼塔斯别扭的言语简直就像是刻意买通了丘比特,一词一句都在融化你的胸膛,让你陷入更深层次的爱恋中。

  不过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的审美并不能一概而论。

  你有些愤恨地喝了口咖啡。

  对方没能感受到话语中蕴含的可爱能量让你非常失望,但你大人有大量,不和下睫毛精妖精计较。

  “我没有玩笑,”你在对方再次开口前说道,“价格好说。”

  但丁也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玩笑话,点然后吸咄起了雪茄:“为什么你想调查这个。”

  你自然不觉得冒犯,情报商这么问并不意味着要你全盘托出。

  非自然死亡也分他杀自杀,他需要你给一个深挖的方向。

  “被诅咒者越来越多了,我想应该有人想做一些糟糕的事。”

  “是吗,或许只是历史必然趋势,过了这段时间被诅咒者的数量就恢复正常了。”

  “或许吧,不过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被夺取真名的吸血鬼有点太多了。这种状况大概从十几年前开始,而且最近几年祸名撒播越来越嚣张了,世界这块宝石都要被这群东西钻出窟窿来了。”

  “我明白了,那你看调查方向主要为‘被迫失踪或死亡的吸血鬼’怎么样,还有突然失踪的‘人类’。”

  如今的年代,不管是吸血鬼还是教会猎人,对于社会和人民来说都是【貌似存在的东西】。

  在获得和平后,吸血鬼被禁止吸取人类的血液,大部分都被赶到了【境界】的对面处,在那里生活。

  但还是有不少吸血鬼继续混杂在人类世界继续生活。这些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吸血鬼通常会被某个位高的吸血鬼监视,以来维持两个种族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例如巴黎的那位异界领主帕克斯·欧洛克伯爵。

  这些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吸血鬼一般会作为人类度过一生。在平静的表面下,像但丁一样的混血的数量也在缓慢增加。

  可被诅咒者都会被立刻杀死,这是吸血鬼一直以来的规则。

  在人类世界,暴走的吸血鬼一般由教会猎人或伯爵解决,看到相关事物的人会被封口,而这些吸血鬼的死亡表面上会用意外或失踪糊弄过去。

  世界各地剧增的被诅咒者疑似从【境界】开始扩散,然后才在人类世界有些影子。

  但如今这些影子已经快被拱到阳光下了,你需要在灾厄彻底发酵前把它连根拔起,那位【猎红之狼】或许会是条线索。

  “还有一点,”你敲敲桌子,“那些非诅咒者却在死或失踪前有非正常举动的吸血鬼也要注意。从长相名字到出身结局和疑点,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巴黎的资料整理好,事成之后给你4000法郎。”

  “4000法郎?”

  “是巴黎4000不是法兰西4000,我还没那么吝啬,”你把手提箱提到桌子上,沉甸甸的法郎发出了略有重量的声响,“这是定金。”

  “非常抱歉,请相信我由衷地感谢慷慨的阿佩伦斯大人。”

  赤色褪去,你的眸子又恢复了正常的色彩,矫正了周围的术式让其回归正常。

  但丁起身与侍者讲话,你有些好奇地看着打量着他,好像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和侍者说法。

  “你还要点一些吗,但丁?”

  “不,”长相略憨厚的情报商挠了挠头发,“我是让侍者把我的那份套餐装起了,毕竟4000法郎可不等人。”

  “你这话说得我都有些后悔了,要不改成2000法郎?毕竟这事要是详细调查出来,这可是关乎吸血鬼存亡乃至整个世界的大事啊。”

  “得了吧,”但丁翻了个白眼来应对你的玩笑话,“吸血鬼的事情可和我们混血可没有什么关系,但这4000法郎可是混血命关天啊大小姐,我就指望它让我过一个奢侈的圣诞节呢。”

  你被他的话语逗笑了:“看来你还真是热爱工作,我都想把我的工作推给你了。”

  “还有人能使唤您?”

  “那当然,毕竟我只是一个可悲的歌女。”

  但丁显然不信你的鬼话,但也不介意顺着你说,几番打趣与套话之后,侍者过来提醒但丁菜已经装好了。

  你与他道别,拒绝服务员不想努力了的暗示后继续愉快地享用午餐。

  当然不可能只找这么一位情报商,不然等调查好法国都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你奔波在各个还算信得过的情报商之间。

  “就是这样,瓦尼塔斯,不打算夸夸我吗?”

  “我这么累了,你就夸夸我嘛。”

  “是吗,那我们阿佩伦斯大人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竞选总凵统,特意在城区各个做民意调查呢。”

  你详装生气地踹他一脚,对方很轻松地躲过了。你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如果现在不是在夜晚的红凵灯区的话。

  街道上的气味香到刺鼻,还混杂着不知名的药物。浓到近乎媚俗的粉在整片区域无可救药地扩散开来,托得那些女郎更加诱人。

  小巷中里有尸骨、堕落的神职者与巡逻员,他们毫不反抗地拜倒在了夜晚的石榴裙下。

  艳羡的目光向你们投来,一部分是针对瓦尼塔斯,慕他有这么一位美人相伴,另一部分是针对你的,妒你竟然钓到了这么一位帅气的公子哥。

  很可惜这对“佳人”貌合神离,都在各自寻找着线索。瓦尼塔斯寻找着那位受害者小姐晚上打工的地方,你寻找着【猎红之狼】留下的痕迹。

  确认完四周没什么线索后你收回了心,你敏锐注意到了周围那些或善或恶的目光。

  你们对那些目光当然是毫不在意。可惜你此刻恶趣味上头,刻意和瓦尼塔斯贴得更紧了些,手相当不安分地袭向他的腰间。

  瓦尼塔斯瞬间反应了过来,略施力道反抓住了你的手,强硬地把你推向了墙边。

  你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他侧过你的脸颊,大腿抵进了你的腿间。

  你似乎有些乏力地滑落,他一手抱住了你的腰间,而你就像一条柔软的蛇,缠上他的胸膛。

  或许在他人看来,你们就像周围那些存在一样,是对普通的一夜凵情同伴。

  睫毛在离你很近的地方蒲扇着,瓦尼塔斯略长的指甲抵在咽喉处,似乎是在追寻你的气息,你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苍蓝的月亮中倒映着浓艳的色彩,简直要把你勾得无法自持,但他的言语就没有那么浪漫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的脸略远离了你,你敲到好处地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你们已经好久没这么紧贴了。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恍然,你似乎回到了很久不见的修道院,甚至闻到了一股水泡麦片的味道。

  你愉快地笑了出来,重新挽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抱怨:“那就多看我一点吧,亲爱的。”

  “当然了,”你看见自己完整地倒映在瓦尼塔斯的眼睛里,而他下一秒就露出了与这时的场景十分相称的笑容,“我当然会看着你,毕竟我可是花了一百法郎买了你一个晚上。”

  “为什么是一百法郎?”

  “因为你就是个一百分混蛋啊。”

  瓦尼塔斯挑眉看你,试图用拱火的语言撩拨起你的愤怒。

  他的头发被非常骚包的绣花蝴蝶结扎起来,袖子被挽起,衬衫上大半扣子都没扣上,露出了点洁白的胸膛。

  他的神态抓的很好,嘴上说着伤人的话。活脱脱一个还没收心的富家少爷,浑身上下写满了声色犬马。

  你想你得想办法治治这个七分人渣。

  于是你踮起脚尖,勾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将领子扯得更开些。

  “是吗,那我就更混蛋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但丁对女主:脾气很怪但是钱很多的神秘老板
女主对但丁:说话很好玩的秃子
因为我本人没去过法国,这些东西都是对照着一些资料写的,总之架空嘛架空,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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