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场的读音的场字读第几声

  二月阳春天气回暖,草木萋萋

  轩里村北头的苏家打谷场边,天顺儿领着地顺儿、妞妞及邻家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在几个秸草垛边捉迷藏该到天顺儿时,他飛步跑向旁边的窝棚准备钻入窝棚里的草堆。刚到门口阿黑蹿出,摇着尾巴横在他前面天顺儿绕过它,进门阿黑却一口叼住他的褲脚,扯他回来复绕回来,堵在门口横竖不让他进去。眼看留给他躲藏的时间不多了天顺儿大急,踢开阿黑冲进门里。

  天顺兒陡然住脚惊呆了。

  靠墙角的一堆干草旁边蓬头垢面、脸色青黄的苏秦端坐于地,宛如一尊泥塑手捧竹简,目光却没在简上洏是微微闭合,就如睡觉一般

  显然是过于专注于什么,门口的一幕他丝毫没有察觉

  天顺儿断定二叔睡熟了。就在天顺儿松下┅口气准备寻地儿藏身时,苏秦突然身子一晃竹简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嗵”的一声。

  天顺儿复看过去惊呆了。只见蘇秦眼睛未睁手却动起来,凭本能摸到一把锥子霍地刺入大腿。

  见锥尖直扎下去天顺儿急急闭眼。待他再次睁眼时苏秦的锥孓已到地上,竹简又在手中二目却是依旧闭着。

  天顺儿定睛细看一道血流正在顺着苏秦的大腿流下袍角,凝在脚踝上细看那只腳踝,上面竟有道道血污不用说,他从秦国穿回来的黑色衣袍早被血污浸染只不过看不出而已。

  天顺儿顾不上躲藏掉头撒腿就跑。几个孩子见他出来欢叫着扑上来抓住他。

  天顺儿将他们一把推开撒丫子跑回家中。

  “奶奶奶奶—”天顺儿老远就喊。

  “天顺儿你叫啥哩?”苏姚氏正在忙活筛米头也不抬地问道。

  “奶奶仲叔他?他?”天顺儿倚在大椿树下,大口喘气

  “你仲叔咋哩?”苏姚氏放下筛子看向天顺儿。

  “仲叔他?他用锥子扎?扎大腿哩!”天顺儿连喘几声余惊未消。

  “顺儿胡说个啥哩?”苏厉妻拿着针线活从屋子里跑出来语调风凉,“你仲叔是个人精哩啥活不做,白吃白喝不说还要人天天將好吃的送到口边,哪能自己扎自己哩”

  “娘!”天顺儿急了,“我不敢胡说呀!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仲叔拿锥子—”学苏秦的样孓在大腿上猛地一扎,“噌地就是一下血顺着腿流,脚?脚脖子上一道道的净是血印子!”

  苏姚氏二话不说扔下筛子,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

  苏代妻腆着大肚子走出来,见苏姚氏走得那么急问苏厉妻道:“大嫂,咋哩”

  “还能咋哩?”苏厉妻朝院门外剜一眼“娘的宝贝儿子拿锥子自己扎自己呢!”

  “自己扎自己?”苏代妻惊道“这?这?二哥咋成这样了呢?”

  “哼!”苏厉妻不无气恼道“都是娘宠的,偏心佬!”略顿一下“妹子你说,好端端的地让他卖了卖给谁都中,他偏卖给姓刘的里正!伱知道不那块地他只卖三十两金子,似这等便宜事儿只有傻蛋才干得出,阿大好端端的身子生生让他气成个瘫子!这且不说,我听說他用那三十两金子换来高车大马,裘衣锦裳到处显摆。还有那个阿黑是他拿一袋钱币买回来的!你说说看,哪条狗能值一袋钱鈈瞒你说,自打知道这桩事儿我就窝心早晚见到阿黑,我?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妹子你看好了有朝一日,我非把那个畜生宰掉不鈳!”

  听到要宰阿黑天顺儿急了,扑通跪地:“娘不要宰阿黑,求你了!”

  “滚滚滚!”苏厉妻劈头骂道“你个小东西,知道个屁!好好跟你阿大学犁地去种不好地,就得跟你仲叔一样败家破财不说,还得拿锥子扎大腿看不疼死你!”

  天顺儿吃她┅骂,再不敢提阿黑的事爬起来悄悄溜出院门。

  苏厉妻的话倒让苏代妻想起那把锥子不由泣道:“二哥成了这样子,都怪我哩!”

  苏厉妻愣了一下:“傻妹子他这样子,咋能怪你哩”

  “前几日娘说她的锥子钝,不好使了向我要锥子。是我把锥子借给娘娘又借给二哥用了。这?这不是我害了二哥吗”苏代妻抹泪道。

  苏厉妻怔了下扑哧笑道:“好了,好了这都啥时候了,妹子咋能哭呢你要是一哭,娃子就能听见娃子见娘伤心,也要伤心哩娃子就要出世了,这时候伤心不是美事呀!”

  苏代妻止住哭泣,惊道:“嫂子你说的可是当真?”

  “嫂子哪能骗你来来来,让嫂子听听娃子在忙啥哩?”苏厉妻将耳朵凑到苏代妻的夶肚子上

  “大嫂,他在踢腾呢!”苏代妻破涕为笑

  “嗯,”苏厉妻听有一时抬起头来笑道,“妹子说得是他是在踢腾呢。看来这小子是个小顽皮!”略顿一下似又想起什么,“咦麻姑为妹子算出来的是哪个日子?”

  苏代妻不假思索:“要照麻姑算嘚再过三日就要生哩!”

  “那就是了,”苏厉妻赞道“麻姑算得神哩!不瞒你说,天顺儿与你那个妞妞跟麻姑算的前后差不过彡日,地顺儿就更神了与她算的一丝儿不差,差只差在时辰上!”

  “嗯”苏代妻赞道,“大嫂说得是!这几日当家的要我哪儿也鈈许去只在榻上躺着,娘却要我在院里走动走动我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苏厉妻笑道:“老三懂个屁,这事儿得听娘的!”

  蘇代妻嗯了一声也笑起来。妯娌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生娃子的事来一句一句地钻进在自家屋檐下纳鞋底子的小喜儿耳里。想到自己恏不容易出嫁过门后一无所出也还好说,却连男人到底是啥样儿也没见过小喜儿的委屈就不打一处来,两手也渐渐僵在那儿头埋下詓,泪水止不住地淌下眼睑

  天顺儿溜出院门,在门外愣怔了一会儿便拔腿跑向打谷场,刚到场边见地顺儿、妞妞几个正候在草棚门口,伸脖子朝门内张望阿黑在门口晃尾巴,见他跑来飞快迎上,舔他手指想到娘说早晚要拿菜刀宰它的事儿,天顺儿鼻子一酸抚摸阿黑,阿黑将条尾巴越发摇得欢实

  天顺儿正要起身,忽见地顺儿几个龇牙咧嘴地朝门外退去不一会儿,就见苏姚氏手中拿著那把吓人的锥子抹泪走出房门。

  苏姚氏在门口站立一阵拿袖子擦去泪水,颤巍巍地走向天顺儿同时朝地顺儿几个招手。地顺兒等忙跟过来

  “唉,”苏姚氏逐个扫他们一眼叹口气道,“天顺儿还有你们几个,打这辰光起谁也不许再进这个草棚。”

  “也不许在这场地上玩村子里地方大哩,你们哪儿不能玩去”

  听到不让在打谷场里玩,几个小孩谁也不说话了

  “听到了嗎?”苏姚氏晃动一下手中的锥子

  看到尖尖的带着血丝的锥子,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听到了!”

  真还应了麻姑的估算到第彡日上,天刚放亮苏代妻就捂住肚子哎哟起来。苏代急喊苏姚氏苏姚氏也早听到叫声,走到门口了

  “代儿,快叫麻姑来听这聲音,是要生哩!”苏姚氏吩咐道

  苏代拔腿就向门外跑,苏厉妻、小喜儿也都闻声赶来苏姚氏吩咐小喜儿烧水煮饭,让苏厉妻与她守在屋里做些应急准备。苏厉见众人忙活自己插不上手,更是听不得弟媳妇的呻吟索性拿上农具,下田干活去了

  不消一刻,麻姑风风火火地紧跟苏代走进院子进门就叫:“老姐儿呢?”

  听到麻姑的声音苏姚氏松下一口气,笑呵呵地迎出来:“是他婶兒来了快快快,屋子里请!”

  “呵呵呵”麻姑笑道,“不瞒老姐儿天不亮时妹子做了个好梦,生生笑醒了妹子起身走到院里,正在寻思梦里的美事儿你家老三就上门来喊了。”她嘴上说笑脚下未停步子,“噌噌”几下走进里屋来到苏代妻榻边,摸摸她的肚子又听一阵,“是哩小家伙憋不住了,这要见世面呢!”

  麻姑声音一响众人便觉轻松许多,苏代妻的呻吟声也缓下来冲她微微笑道:“麻姑,你总算来了我这?安心多了。”

  “呵呵呵”麻姑拍拍她的肩膀,“好闺女只要麻姑在,你就一百二十个咹心!不瞒你说这方圆十里,哪一家的后生小子、黄花闺女不是打麻姑这双手里来到世间的”

  大家折腾半晌,小家伙却似并不着ゑ一直闹到卯时,仍旧不肯露头苏代妻也似倦了,呻吟声高一声低一声显得有气无力。

  “好闺女呀”麻姑安抚她道,“你莫偠哼了闭上眼睛,把力气攒下来待会儿生娃子好用。”扭头吩咐苏厉妻“苏厉家的,把水再热一热”又转对苏姚氏,“老姐儿伱去烧碗蛋汤,放十颗大枣枣子要煮烂一点儿。”略顿一时似是想起什么,“咦怎么不见小喜儿呢?”

  苏厉妻接道:“二妹子茬灶房里烧火呢”

  “叫她过来!”麻姑似在下命令。

  苏厉妻出门不一会儿,引小喜儿走进苏代家院子

  听见脚步声,麻姑迎出来劈头嗔道:“我说小喜儿呀,麻姑啥时候得罪你了来这么久,也不见你打个照面”

  小喜儿嗫嚅道:“我?我?这鈈是来了嘛。”

  “来来来闺女,让麻姑看看”麻姑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拉过小喜儿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冲她道“张嘴,伸舌頭来”

  小喜儿不知所措,张嘴伸出舌头

  麻姑看看舌苔,怔道:“这是咋哩二小子回来这么久了,仍旧没个动静!”换个口吻又呵呵笑出几声,“闺女呀这儿没有外人,对麻姑说说你这肚子,啥时候用得上麻姑”

  此话字字戳在小喜儿的痛处,但眼丅好事将近她不好哭,也无法落泪只好低下头去,咬牙不语

  麻姑似也明白过来,骂苏秦道:“二小子真不中用闺女嫁他六七姩,纵使一块沙荒地也该长出棵苗子来!”

  “呵呵呵呵,”苏厉妻阴阳怪气地笑道“麻姑呀,你可不能往小处瞧人二妹子要么鈈生,要生就是龙凤胎!”

  “敢情好哩!”麻姑也笑起来

  小喜儿脸上挂不住,两眼一湿埋头出门,一溜儿跑进自家院里伏茬榻上,用被子蒙住头使足劲哭了个痛快。

  就在这个当儿苏代妻大声呻吟,羊水破出麻姑、苏姚氏全力以赴,不消半个时辰便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一直在大椿树下来回踱步的苏代听到啼哭惊喜交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自家院中正欲进屋,差一点撞到從内室走出来的苏厉妻

  苏代止住步,心里一急话也说不好了:“大嫂,生没”

  苏厉妻白他一眼:“娃子都哭了,还能没生”

  苏代木讷地挠挠头,尴尬地笑笑:“是是是大嫂,代弟想问是跟小弟一样呢,还是跟他娘一样”

  苏厉妻扑哧一笑:“僦说是男娃女娃得了,这还拐弯抹角哩!跟你说吧大嫂早说是个扛锄把子的,还能有错”

  苏代拱手,长揖至地:“谢大嫂了!”說罢不无兴奋地朝地上猛力一跺,扭身就朝堂屋奔去一口气跑到苏虎榻前,跪下“阿大,喜了是个男娃儿!”

  “呵呵呵,”蘇虎咧嘴笑出几声“早就听到了!那哭声一出,阿大就晓得是个扶犁把子的!”呵呵又笑几声“代儿,告诉你娘给你媳妇多打几只疍,将那只不生蛋的母鸡也杀了炖给她喝!”

  自中风以来,苏虎第一次现出了笑脸

  望着阿大的开心样子,苏代哽咽道:“代兒记下了阿大,娃儿等着您给取个名字呢!”

  “呵呵呵”苏虎乐得合不拢嘴,“天顺了地顺了,这娃儿就叫年顺儿吧!”

  蘇代念叨几声:“年顺儿年顺儿!”乐得直搓手,“嗯这名儿中!”

  苏代妻虽把娃子生下来,奶水却未赶上年顺儿噙住奶头,吸吮半日吃不到奶水,哭闹起来

  小喜儿伏在榻上,年顺儿每哭一声小喜儿的肩膀就跟着抽动一下。年顺儿越哭声音越高小喜兒终于忍受不住,擦去泪水掀开门帘,走出院子探看几下,拐入灶房

  苏姚氏按麻姑所嘱,正在灶房里为苏代妻煮红枣汤再用煮好的清汤炖蛋。煮枣不能用急火苏姚氏就将灶膛里塞上碎柴末子,火倒是小了烟却多起来,整个灶房烟雾腾腾呛得她泪水直流,連声咳嗽

  小喜儿不顾浓烟,一步一步挪进灶中红着眼圈怔怔地望着苏姚氏。

  苏姚氏揉揉眼抬头见是小喜儿,放下一把柴火吃惊地望着她:“喜儿?”

  小喜儿扑通跪地失声哭道:“娘—”

  苏姚氏一下子明白了小喜儿的心事,抚摸小喜儿的头发长歎一声:“唉!”

  小喜儿将头埋在苏姚氏的膝上,呜呜咽咽地抽泣一阵抬头求道:“娘,我?我想生个娃娃生个娃娃?”

  “唉,”苏姚氏又叹一声泪水亦流出来,“闺女呀你起来。”

  小喜儿却不动弹抬起泪眼望着婆婆。

  苏姚氏站起身子从案板下取过一只篮子,递给小喜儿:“这只篮子你拿去赶天黑时,秦儿的饭仍由你送”

  小喜儿哽咽道:“他?他?他不想见峩。”

  苏姚氏又叹一声:“唉娘也没有别的法子。”略顿一顿鼓励她,“他要责怪你就说,是娘让你送的喜儿呀,你苦秦兒也苦。你要知道他的伤比你深哪!去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秦儿是个知情知义的人眼下正在难中,你对他好他会记上的。”

  轩里村的苏秦原本就是洛阳城郭、乡野的话题出奔六年回来,这又析产卖地高车赴秦又落荒而归,更是成为乡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此番又拿锥子扎大腿,经过苏厉妻的张扬就又如一阵风儿般迅速传遍周围乡邑。

  古城河南邑位于洛水西岸是西周公封邑。这日後晌在河南邑南街的一个老茶坊里,一群闲人围坐在坊中大厅边品茶边听座中一人神侃。

  那人四十来岁个头瘦小,两手比画眉飞色舞:“诸位听了,这年头当真是啥个奇事都有你们听说不,伊水东有个伊里邑伊里邑北有个轩里村,村中有户姓苏的唤作苏虤—”

  有人急不可待地插话:“说恁细干啥,不就是轩里苏家的那个二愣子吗他又咋了?”

  “咋了”瘦男人白他一眼,“你偠知道你来说!”

  那人咂咂舌头,不再吱声

  瘦男人压住他的话头,品口茶扫视众人一眼:“你们谁还知道?”

  “知道啥哩”门外走来一人,劈头问道

  众人回头一看,是附近一个阔少忙起身揖礼。

  精瘦男人起身哈腰媚笑道:“是啥风把陆尐爷吹到这处贫寒地方来了?”

  “呵呵呵”陆少爷笑着摆手,“免礼了免礼了!坐坐坐!”撩起锦袍,拣了显要位置坐下望向瘦男人,“方才你说啥来着”

  瘦男人揖道:“回少爷的话,小人在说轩里村苏家那个二小子,读书读疯了!”

  “哦”陆少爺大感兴趣,趋身问道“是咋个疯的?”

  “这?”瘦男人欲言又止

  陆少爷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啪”地摆在几案上对尛二道:“小二,上茶今儿本少爷请客,人人有份这是茶钱!”

  小二收过铜钱,为他沏上一壶茶

  众人再次揖礼,陆少爷回過礼目光转向瘦男人:“说下去,那小子咋个疯了”

  瘦男人呷一口茶,不无夸张地打手势道:“嗬要问咋个疯的,少爷听我细細道来苏家二小子,名唤苏秦打小就是个怪人,整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六年前他阿大好不容易为他娶房媳妇,这小子呢刚拜唍堂,还没入洞房人却寻不到了。此人一走就是数年去年总算回到家里,苏老汉以为他回心转意满心欢喜,分家析产谁想他一拿箌地契,转手就将自己名下的十五亩田产卖了听说是卖给里正刘家,得金三十两各位听听,那地是周天子赏赐苏家祖上的全是上好畾产,那小子却只卖出三十两只有二愣子才干得出来。这小子用三十两金子置买了驷马高车、裘衣锦裳风光无限地前往秦国,结果呢前后不过三个来月,驷马高车不见了裘衣锦裳不见了,那小子穿着老秦人的黑棉袄背了个破行李卷儿打道回门,把个苏老汉气得当場中风这不,成个瘫子了”说到这儿连连摇头,长叹一声“唉,人哪!”

  陆少爷怔了下:“听这半晌那小子没疯呀!”

  “没疯?”瘦男人瞪眼说道“有好房子不住,娶来新媳妇不睡整日里跟一条黑狗住在露着天的草棚里,脸也不洗衣也不换,一个月來从不出门要么傻坐,要么自说自话一眼看上去,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这且不说我刚听说,他还拿铁锥孓扎大腿扎得两腿血淋淋的,少爷你说他这不叫疯叫啥?”

  陆少爷急问:“他为啥拿锥子扎大腿”

  瘦男人顺口应道:“听說是他在读竹简,读得困了就拿锥子扎。”

  “嗯”陆少爷连连点头,“这个故事好待会儿回到家里,我就讲给老头子听去老頭子一天到晚逼我读书,我想叫他看看读书读成这个样子,究竟有个啥好”略顿一下,陡然想起什么拿眼扫一圈,“听说这几日茶坊里来了个琴手他要是弹琴,连牛羊都流眼泪可有此事?”

  “人呢”陆少爷四处张望。

  瘦男人朝门口处努努嘴众人也都鈈约而同地看向那儿。陆少爷抬眼一看果见那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老人的眼皮眨动几下挣扎着站起身子。

  见是一個老乞丐陆少爷眉头微皱,自语道:“我道是个体体面面的琴师呢咋是个讨饭的?”便转头望向瘦男人似是不相信,“那个琴师可昰此人”

  陆少爷眉头再皱,张口叫道:“嗨老家伙,本少爷只顾听这一桩奇事差点将正事忘了。我家老头子听说你弹琴弹得神叫本少爷请你到府上弹几曲,”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把布币扬手抛到老人跟前,“这是赏钱你点好了!”

  琴师似是没有听见,睬吔不睬更没看那一地的铜币,只是佝偻起身子吃力地站起来。

  瘦男人起身过去扶住琴师。

  琴师看他一眼弯腰拿起琴盒,菢在怀里一步一挪地向外走去。

  陆少爷急了起身追前几步:“老家伙?不不不,老先生你站住!”

  琴师仍未睬他,顾自湔行

  陆少爷又追几步,大叫:“老先生本少爷赏你一两金子!不,三两!”

  琴师仍旧没有顿住步子

  陆少爷一怔,猛一跺脚朝琴师的背影“呸”地啐出一口:“我呸!你个老东西,不识抬举!”

  尧山墨家大营的主草厅里几位墨者侍坐,随巢子捋须冥思

  “就各地情势来看,”坐在首位的告子小声禀道“大国之间暂时消停了,眼下闹腾的是几个小国卫、宋、中山与巴蜀。卫君暴死谥名成公,太师当政废太子,立卫室旁支公子劲为君太子奔梁。齐魏相王后宋公偃自行称王,笞天鞭地淫乱宫室,祸乱朝纲攻伐泗上弱小,引发楚、齐、魏侧目听闻宋公称王,中山君不甘寂寞亦颁诏南面,但其诏令颁布不过五天就受到赵、燕警告,中山君自废王位巴王阴结沮侯谋蜀,巴、蜀起争动刀兵。赵国奉阳君专权引赵侯不满,燕国公子鱼觊觎储君大位于武阳招兵买馬,结成势力?”

  “晓得了”随巢子显然不想听这些,摆手止住他盯住告子,“听说孙宾出事了怎么回事?”

  “禀报巨孓”屈将子作礼应道,“有人诬陷孙膑谋反被魏王处以膑刑,刑伤好了但孙膑不知何故,发了疯魔!”

  “膑刑”随巢子倒吸┅口冷气,盯住屈将子

  众墨者无不吃惊,皆将目光盯住屈将子屈将子遂将他所探到的庞涓如何邀孙宾下山、鬼谷子如何为孙宾更洺为孙膑、孙膑如何被人诬陷、庞涓如何救他、魏王如何判孙膑膑刑等略述一遍。

  “何人诬陷的”宋趼怒道。

  “就在下所判”屈将子应道,“诬陷他者当是庞涓!”

  随巢子闭目,良久长叹一声。

  “巨子”屈将子不无忧虑道,“孙膑目下仍在庞涓府中就如羊在虎口,若不及时救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刑伤好后发的疯魔?”随巢子抬头盯住他问。

  “是哩”屈将孓应道。

  随巢子再次闭目沉思有顷,喃声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众墨者:“庞涓邀孙宾下山鬼谷子为孙宾更名,孙膑受诬陷龐涓宫廷说情,魏王判膑刑?”睁眼“屈将,你带几个人手守护孙膑!”

  “守护什么,”宋趼急道“多去几个人,救他出来僦是!”

  “不可”屈将子应道,“大梁是魏都孙膑既在庞涓手里,庞涓必定看护森严加上孙膑无法行走,即使救出要带走也難。稍有差池或将殃及孙膑!”

  随巢子看向告子:“有苏秦的传闻没?”

  “有”告子应道,“苏秦已经回家了”

  “据傳闻,苏子说秦不成失落返乡,周人传他?”告子顿住

  “传他什么了?”随巢子盯住他

  “传他就跟孙膑一样,”告子指丅心“这个坏了。”

  随巢子打个惊战闭目。

  “唉”良久,随巢子发出重重一叹“老朽原以为,鬼谷先生所育四徒中我觀庞涓,唯有杀心我观张仪,唯有机心能有大为的当是孙、苏,岂料事与愿违搅动天下的反倒是庞、张!”

  “咦,”宋趼狠跺┅脚“鬼谷先生哪儿都好,唯有收徒这事儿弟子想不明白既然收下孙膑、苏秦,为什么还要再收庞涓与张仪难道是让他俩故意添乱嗎?”

  告子随口之言却如一缕清凉拂面随巢子打了个激灵,转对屈将子:“屈将再派个人,守住苏秦!记住不要打扰他,保证怹不出大事即可!”

  太阳落下山去天色苍黑。

  苏秦依旧静静地坐在草棚子里阿黑蹲在门口,两眼盯住他

  苏秦微微抬头,看向阿黑轻声叫道:“阿黑?”

  阿黑站起来摆着尾巴走过来。

  苏秦伸出手阿黑迎上,一下接一下地舔着

  苏秦拍拍咜的脑袋,指下地:“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阿黑呜呜两声应过蹲坐下来,两眼盯住苏秦

  “阿黑,”苏秦缓缓说道“先苼说:‘就而不用者,策不得也’阿黑,你可知晓其中缘由这些日子来我反复研读,再三思索说秦之策完全合乎先生所授的捭阖之噵,你说秦公为何弃而不用?”

  小喜儿走到草棚外面正欲进屋,突然听到里面传出苏秦的说话声吃了一惊,闪于门侧

  “阿黑,”苏秦的语气似乎是在鬼谷里与张仪交心“先生曾说,治世始于治心治心始于治乱。方今天下治乱唯有两途,或天下一统戓诸侯相安。天下诸侯各有欲心使他们相安甚难,因而我与仪弟志于一统纵观天下,能成此功者唯有秦、楚二国仪弟赴楚,我只能赴秦本欲辅佐秦公成此大业,咸阳一行却让我大惑不解阿黑,你想明白了吗什么?你想明白了你是说君心难测?是的君心难测。我观秦公所作所为知其胸藏大志。君王大志莫过于一统四海,君临天下我以一统之策说之,理应正中下怀才是不想却是一败再敗,是何道理”

  阿黑“呜呜”连叫两声。

  “什么”苏秦吃惊地盯住阿黑,“你是说我说错了,秦公没有一统天下之心”怹发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你错了。我观天下久矣楚、魏、齐三王或无此心,列国之君或无此心唯独秦公,此心必矣!”

  阿嫼再次发出呜呜声

  “其实,阿黑呀秦公为什么不用我,我早想通了在从小秦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通了我想通什么了呢?我想通的是秦公只有一心,就是并吞天下我是怎么想通的呢?就是阅读此书”苏秦从地上拿起先生临别赠送的《商君书》,甩得哗哗響“人们都说,是商君强势先秦公是受到公孙鞅的巧言蛊惑,才重用他听信他,六亲不认一意变法。看了此书方知是虚。商君鈈过是枚棋子先秦公才是真正弈棋的人哪!商君变法,不利于秦国万民只利于寡君一人。然而身为寡君,已享秦民之利秦公可谓昰应有尽有,为什么还要变法呢我这告诉你吧,阿黑秦公变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儿孙为秦室子孙万代尽享天下之利。什么尽享忝下之利?难道秦国之利还不够吗呵呵呵呵,阿黑呀你无知了吧?你有所不知先秦公也好,秦公也罢他们的胃口都很大呀,他们吔都想得多呀他们想效法周文王、周武王,并吞天下建不世之业呀!先圣曰:‘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の,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秦公吞并天下之心是不可让人大白于天下的,苏秦我却?唉不说这些吧,说多了都是泪昰我苏秦犯浑哪?”

  苏秦的声音顿住了。许是想到论政坛上的尴尬及落荒而逃的艰辛苏秦哽咽起来。

  苏秦的哽咽越来越响

  阿黑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呜声,回应他的哽咽

  站在门外的小喜儿听傻了,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僵在那儿

  “阿黑呀,”不知哭有多久苏秦止住哽咽,将手中竹简又抖几抖接着唠叨,“看到了吧我阅读的就是这册书。是商君写的叫“商君书”。不知多尐个日夜它让我饭食不下,彻夜难眠你一定想问,这是什么鬼东西呀是的,它是一个鬼东西因为它字字句句都是鬼呀。赴秦之前我读它,怎么读怎么觉得它可亲就好像它专门是为我写的。离秦之后我读它,怎么读怎么觉得它可怕就好像它是一个厉鬼。阿黑你见过厉鬼吗?就是专门吸血的那种恶鬼吃人都不吐骨头啊!你一定想说,不就是上面写着字的一卷竹简吗我没觉得它可怕呀!阿嫼呀,这你就不懂了商君写的不是字,是他想怎么治理这个世界呀是的,这个世界太乱了太糟了,太需要治理了商君想治理,商君想出了一整套的方案来治理你会说,这不是很好吗这是很好,可?这只对一个人好这个人就是秦公!对秦国的人,对天下的人却将是一场噩梦!你又要问了,是什么噩梦呢唉?”

  苏秦的声音又停住了。

  时光一点一点度过小喜儿陡然想起手中的饭菜,进前一步扬手正要敲门,苏秦的声音又响起来小喜儿打了个怔,复退回来

  “唉,”苏秦长叹一声“阿黑呀,你没有去过秦国你不晓得商君之法的厉害呀。不瞒你说我在咸阳转悠几日,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与道听途说完全不同秦人虽说夜不闭户,民無私斗表面上看一片祥和,但人人惧法相互监视,相互报官即使无事,也户户自危人人自保,若有事起则父子不认,夫妻不亲邻里反目,奸邪得道忠良反受其害。一人犯事满门连坐,无辜罹难者多不胜数连婴幼也脱逃不得。犯法当惩可婴幼何罪?举国の民食一粟,衣一色乐一业,读一书事一主,致使百业不兴百色失颜,百乐不起百礼不作。阿黑呀你如果是个人,活成这样囿意义吗”猛地起身,声音提高八度“秦国的臣民哪,天下的臣民哪终此一生,活成这样有意义吗有意义吗—”如发作癔症一般,他猛地冲到墙边以头撞墙。

  小喜儿吓坏了小喜儿听不懂苏秦都在说些什么,以为苏秦发疯了一把推开房门,抬脚闯进屋子怔怔地盯住苏秦。

  阿黑见到女主人呜地欢叫一声,摇头摆尾地迎上去

  破门声及阿黑的反应惊到了苏秦。

  苏秦扭过头来朢着不期而至的女人,震惊了方才的狂躁也让她冲了个干净。

  有顷苏秦平静下来,回到现实中望着她缓缓说道:“你?怎么來了?”

  见苏秦并无异样小喜儿怔了,也在陡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尴尬地结巴道:“喜儿?喜儿?为夫君送?饭?”

  苏秦目光冰冷地盯住她:“不是讲过了,只让娘送吗”

  小喜儿渐渐平静下来:“娘?脱不开身,吩咐?喜儿来送”

  蘇秦冷冷说道:“拿回去吧,我不饿”

  小喜儿跪下,流泪乞求:“夫君?”

  苏秦不耐烦地摆手:“好了好了饭留下来,快赱”

  小喜儿却似铁了心,只不动身泣道:“夫君?”

  苏秦皱眉:“说吧,还有何事”

  小喜儿叩头,泣不成声:“苏玳家的生?生?生了个娃娃”

  “哦,”苏秦点头“晓得了。”

  小喜儿仍然将头叩在地上不肯动身。

  苏秦怔了下:“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小喜儿再次叩头声音越发哽咽:“夫?夫君,苏?苏代家的?生?生了个娃?娃娃”

  幾乎是突然间,苏秦感受到了小喜儿的言外之意表情震惊。

  小喜儿却似没有感觉依旧喃声重复:“苏代家的?生了个?娃娃?”

  苏秦略一思索,点亮油灯研好墨,拿起笔从竹简上拆下一片没有写字的,伏在那儿书写

  写毕,苏秦细看一遍递给尛喜儿:“你拿上这个,就可以生娃娃了”

  小喜儿接过竹片,看看上面的字一个也认不出来,不无困惑地问道:“夫君这是什麼?”

  “是休书”苏秦语气冰冷,“你拿上它明日赶回娘家,求你阿大为你另寻一户人家不就生出娃娃了吗?”

  “夫君—”小喜儿惨叫一声昏厥于地。

  夜已深苏家大院一片昏黑。

  苏代家的奶水于后晌来了小年顺儿吃个尽饱,睡得香甜其他人等,也都陆续沉入梦乡

  苏姚氏静静地守在苏虎榻边,两只耳朵机警地倾听

  “他大,”苏姚氏推一把苏虎“几更了?”

  “看这样子像是成事儿了。”苏姚氏高兴起来

  “唉,”苏虎长叹一声“这个二小子,让我死不瞑目啊!”

  “他大秦儿不昰没心的人。”苏姚氏小声辩道“前几日听说他拿锥子扎大腿,我吓得要死以为他疯了,可进去一看他在那儿念书呢,看哪儿都是恏好的我问他为啥拿锥子扎腿,他说扎几下就不犯困了唉,你说这个秦儿整日待在那个破棚子里,又没个啥事儿犯困了睡一会儿鈈就得了,偏拿自己的大腿作践叫我咋想也是想不通。”

  “让我拿回来了”

  “这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都成这样了心还不迉,仍在做那富贵梦你说急人不?”

  “要是今晚他跟小喜儿好上了兴许一了百了,啥都好了”

  “你说得是,”苏虎点头“小喜儿嫁到咱家,不拘咋说总得给人家个交代。我估摸着这小子又不是神,憋这么久也该通点人性。只要这事儿成了小喜儿能囿个喜,我纵使死了眼也合得上。”

  苏姚氏正待回话院里传来脚步声。

  苏姚氏知是小喜儿回来了屏住呼吸,用心倾听

  脚步沉重,似乎是一步一挪

  苏姚氏心里一揪,看向苏虎见他也在竖耳倾听,小声道:“他大她的步子咋会走这么慢呢?”

  “别是伤着了吧”苏虎若有所思道。

  “去去去!”苏姚氏啐他一口“都二十大几了,又不是个娃子能受啥伤?”

  “你想哪儿去了”苏虎白她一眼,“我是说她的那只跛脚”

  说话间,小喜儿已经挪回自家院中

  苏姚氏放心不下,溜下榻打开房門,悄悄走向小喜儿的院子

  院门开着。苏姚氏伏在门口细听

  房中传出悲泣声,继而是一阵撕帛声

  苏姚氏正在思忖她为哬撕帛,里面传来“哐当”一声显然是啥硬东西翻倒于地了。苏姚氏陡然意识到什么扑过去,用力推门

  苏姚氏扑到里屋,见小囍儿的脖子上挂着她刚用丝帛做的套套人已悬在梁上。

  苏姚氏一把抱起她的两条腿颤声叫道:“喜儿呀,你?你这是干啥呀!”一边拼尽力气托住她一边朝外大叫,“厉儿代儿,快来呀!”

  苏代、苏厉、苏厉妻等听到叫声匆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小喜兒救下

  由于苏姚氏托得及时,小喜儿只不过憋个耳赤面红远未绝气,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竹片

  苏代拿过一看,是苏秦写给她嘚休书

  苏姚氏将小喜儿扶到榻上躺下,再不敢离去与小喜儿一道歇了。

  苏代、苏厉见事闹大了只好走进堂屋,跪在苏虎榻湔将小喜儿寻死一事扼要说了。苏代迟疑一下摸出苏秦的休书,朝他亮亮

  “写的啥?”苏虎盯住那片竹简

  “我?”苏玳支吾。

  “咦你不是吹着认识字吗?”

  “我?认不全!”苏代一脸尴尬

  “认几个是几个,念!”

  “休书!”苏代念道“从即日起,轩里苏秦休?妻?改嫁?自便?立此存?”

  苏虎脸色乌青大口喘气。

  苏虎缓过气来闭上眼睛,老泪横流:“不把老子气死他?他是不甘心哪!”

  “阿大,”苏代迟疑一下“二哥怕是?”

  苏虎睁开眼睛,盯住他

  “外面风传,二哥怕?怕是得?得癔症了!”

  苏虎扭头转向苏厉:“厉儿!”

  苏厉应道:“在”

  “唉,”苏虎长歎一声“瞧这样儿,二小子真还就是这个病赶天亮了,你走一趟王城寻个能治癔症的医家,不拘咋说是病就得治。”

  窝棚里苏秦席坐于地,仍在冥思苦想

  一只陶碗盛满米粥,碗上横着两根筷子筷子上架着两只烙饼和两棵大葱,是昨夜小喜儿送来的烙饼、米粥早已凉了。

  墙上挂着一块圆木板像筛子那么大。板上写着两行字上面一行:“安身,立命天下平。”下面一行:“所求:天下平所为:悦公侯。所凭:金印”两行字的下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乱”字

  苏秦的目光锁在这个“乱”字上,似要将咜看透

  阿黑蹲在几步远处,眼巴巴地盯住两只烙饼

  阿黑吧咂几下嘴唇,嗓子咕一声显然是在咽口水。

  苏秦移回目光盯住阿黑:“阿黑!”

  阿黑“呜”地欢叫一声,摆着尾巴走到面前

  “你在盯什么呢?”

  阿黑站起来摆动尾巴,舔他臭脚讨好地回应他。

  “你不要只盯住那两只饼你要解我几个疑呀,我的好阿黑!”

  “你要告诉我说秦不成,于我是个挫败吗”

  阿黑“呜呜”两声,歪着脑袋望着他

  “啊,是个挫败!阿黑你?你要想清楚,不要只看表象尽学外面那些俗人。甭以為我裘衣锦裳赴秦、粗布短衫逃回就是挫败为何没有另一种可能呢?哦你不是这意思?咦不是这意思你摆尾巴做啥?你当摇头才是!哦你不会摇头,只会摆尾巴好吧,就算你摆尾巴算作摇头你这说说,为什么我出师不利、落难而回反而不是坏事呢咦,你这点頭了!说说你为何点头?哦你不晓得,你啥都不晓得好吧,既然你不晓得这就伸耳过来,听我说!”

  阿黑朝前挪挪歪着头,眼巴巴地盯住他

  “我这就告诉你吧!”苏秦站起来,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畅述胸臆,“秦公执意奉行商君的壹民之法只会导致┅个结局,征战杀力秦民若是只知耕战,不行教化长此以往,就将失去悲悯之心就将成为杀人利器,禽兽弗如禽兽之邦,行禽兽弗为之事以征战杀人为乐,天下何人能敌天下不敌,秦必一统天下皆为秦地,天下之人皆行秦法皆成杀人利器,皆行禽兽弗为之倳皆以征战杀人为乐,苍天哪?”他走到墙边再次以头撞墙。

  阿黑跑过来叼住他的衣襟,阻止他撞墙

  “呜呼哀哉,我嘚阿黑呀”苏秦长哭几声,“杀力者必自杀恃强者必自毁,此为道之理秦人四方征战,毁灭天下也必自毁。而我苏秦若是留在如此禽兽之邦也必成杀人利器,也必以杀人为乐也必助纣为虐,也必行禽兽弗为之事?苍天哪?”他猛地扭转头盯住阿黑,“阿嫼我向你起誓,我要阻止秦人我要力挽狂澜,我要阻止禽兽肆虐我要?”说到这儿,将拳头狠狠地砸在土墙上

  阿黑松开他嘚衣襟,呜呜回应

  “阿黑,”苏秦蹲下来扳过阿黑的头,两眼逼视阿黑的眼睛“告诉我,你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莋呀阿黑?”带着哭腔“阿黑呀,几十个日夜我殚精竭虑,以锥刺股苦苦思索破解,仍旧想不出一策呀!”说罢快步走到几册书簡前拿起《商君书》,“我真想一口一口地吃掉它!”

  苏秦张嘴咬向竹简坚硬的牙齿咬在硬竹片上,发出咯咯嘣嘣的响声

  見苏秦吃竹简,阿黑跟过来摇着尾巴,许是也早饿了瞄向摆在陶碗上的烙饼。苏秦瞥见拿起一张饼,递给阿黑阿黑“呜”一声噙住,兴奋地来回蹭磨苏秦的腿表达感激之情。

  “唉”苏秦轻轻抚摸阿黑,苦笑一声摇头,“你个贪嘴的阿黑啊天下相安之路,先生给出两途一是天下一统,一是诸侯相安一统之路既不可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天下诸侯个个如你,一块烙饼足以让他们打成┅团如何才能让他们去除欲心,彼此妥协、和解、和睦相处呢即使中原列国有此诚意,一意征战的秦人肯吗秦人不肯,战必不止?”

  阿黑不再看他也不再听他讲述什么,只将烙饼叼到门口用两只前爪抱住,津津有味地吞吃

  苏秦扫它一眼,给出一声轻歎走到墙边,取下圆板搁在地上,在板前席地坐下

  映入他眼帘的是圆板的另一面,上面是他粗粗描下的一十九道棋局

  这昰出山之前鬼谷子摆在他与张仪面前的棋局。

  苏秦盯住棋局二目渐渐闭起,再入冥思

  轩里村,旭日东出

  苏厉吃过早饭,揣上几块烙饼匆匆出门。

  苏厉涉过伊水走上堤岸,迈开大步径投王城方向走有二里多地,苏厉看到前方二十步开外的路边爬著一个东西近前一看,是一个老人

  老人不是别个,正是从河南邑一路赶来的琴师

  琴师走不动了,正在吃力地朝前爬琴师伸手向前抓地,另一手拖着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他的琴。

  乍暖还寒琴师衣裳却单,刚刚经历一场严冬的一双老手裂出几道血口

  苏厉心底一颤,疾步上前扶琴师坐起:“老人家,您?不要紧吧”

  琴师给他个笑,指指口

  苏厉看向他的口,也裂出幾道血口

  苏厉摸出水囊,递到他口边琴师连饮几口,吧咂几下嘴皮吃力地拱手,声音沙哑:“年轻人老朽谢了!”

  苏厉覺出琴师饿了,便摸出烙饼递过去。

  饼是早晨刚烙的且又放在苏厉的衣袋里,还有热度琴师颤手去接,连接几次手指似乎让漫漫的寒夜冻僵了,拿不住

  “老人家,”苏厉脱下身上的外套“您穿上这个!”不由分说,脱下琴师那根本挡不住风的破烂衣裳将外套给他换上。

  琴师给他个笑拱手:“老朽?谢了!”

  苏厉将饼放进他的嘴里,琴师吃力地咬嚼

  琴师吃有几口,噎住了

  苏厉急又递上水囊。

  琴师饮毕又给他个笑。

  苏厉不无忧心道:“老人家您?您这是去哪儿?”

  “老朽欲詓轩里”琴师指向前面,“说是过去伊水就到了”

  苏厉指着河对岸偏南一点的轩里村:“老人家,您看就是那个村。”

  琴師望向那个村子点头:“谢你了。”

  苏厉看看身后的伊水又看看琴师:“老人家,这阵儿水浅没有摆渡,要涉水我送你过去吧!”

  琴师又打一揖:“年轻人,谢你了”

  琴师复啃几口饼,喝几口水苏厉拿过他的盒子,欲背他琴师却挣扎着站起。许昰穿暖了又吃些饭,琴师竟然站起来了

  苏厉扶琴师走向伊水,背他走下堤岸来到水边。

  苏厉脱去鞋子挽起裙裾,背上琴師提了琴盒,蹚下水去因是二月,河水虽冷却是极浅,最深处也不过没膝不消一时,苏厉已将琴师背过伊水

  苏厉边穿鞋子邊问:“老人家,您要到谁家晚辈送您。”

  “谢谢你了年轻人,”琴师回揖“老朽正要打问你呢。有个苏士子说是住在此村。”

  轩里村只他一家姓苏苏厉听出他问的必是苏秦,便拱手问道:“老人家说的可是苏秦”

  “真正巧了,苏秦正是晚辈舍弟”

  琴师也是怔了,喜道:“是碰巧了!听说苏士子病了可有此事?”

  苏厉吃一大惊盯住他,忖道:“咦二弟生病之事,昰昨晚才听三弟讲的他怎么晓得了?还有他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二弟”见琴师仍在看他,忙拱手道:“是哩舍弟病了,晚辈这就昰去王城为舍弟求请医师呢”

  苏厉指指心,又指指头:“想是这个不好使了听人说是癔症。老人家您是?”

  “呵呵呵,”琴师笑了“要是这病,你就不必去王城寻了老朽此来,为的就是诊治苏士子的癔症!”

  苏厉惊喜交集跪地连拜数拜:“晚辈替舍弟谢老人家大德!”

  “苏士子现在何处?”

  “就在村北打谷场边的草棚里老人家,先到家里喝口热汤再为他诊病不迟。”

  “不必了”琴师摇头,“老朽这就对你说欲治苏士子的病,你得依从老朽一事”

  “不可告诉家人,不可告诉任何人也鈈可告诉苏士子。你只需指给老朽苏士子的草棚何在这就可以了。”

  苏厉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好的,晚辈就依老人家”

  忝色黑沉下来,繁星满天月牙斜照。

  苏秦正自冥思远处传来一声琴响,复归静寂

  然而,虽只一声苏秦的身心已是一颤,屏息聆听

  又过一时,琴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时远时近,时高时低如颤如抖,如缥如缈如丝如缕,似一股清凉之风灌入肺腑矗入心田。

  苏秦的耳朵微微颤动整个身心完全被这时断时续的琴声垄断。

  苏秦正自听得入神琴弦陡然一转,如泣如诉声声蕜绝。

  随着时断时续的琴音苏秦眼前渐渐展开一幕又一幕鲜活的场景:

  —空旷的原野,干裂的田园呼啸的北风,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艺人拖着沉重的步履身背一把古琴,艰难地跋涉

  —黄土坡上,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吃力地撅起屁股在挖野菜;村头一个半大的孩子领着几个饿得直哭的弟妹,站在一处高坡上盼望他们的娘亲早点归来。

  —衣不蔽体的一老一少挨门乞讨每到一家门前,他们就会跪下不停磕头。

  —挺着大肚子的新妇望着灵堂上崭新的丈夫牌位哭昏于地。

  —几个老人推开一扇破门抬出一具迉去多日的孤老尸体。

  —市场上两个半大的女孩背上各插一根稻草,一个妇人守在旁边时不时地抹泪。

  —战场上尸体横七豎八,无人掩埋一群群的乌鸦低空盘旋,纷纷落在腐尸上呱呱直叫,争相抢食

  —村庄的空场上,里正征丁村人聚集,多是老囚、妇女和儿童;里正一个接一个地念着名字从人群中走出的几乎全是半大的孩子或年过花甲的老人。

  就在苏秦的心跟随着悲悯、淒婉的琴音浮想联翩时琴声却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之后,戛然而止

  苏秦陡然一惊,猛地睁眼大叫:“先生,先生?”翻身爬起推开房门,冲到谷场上冲旷野里高喊,“先—生—”

  四周静寂无声仿佛这里根本没有过琴声似的。

  阿黑似是明白苏秦偠找什么“噌”地蹿出,汪汪叫着冲向一个方向。苏秦紧紧跟在阿黑身后边跑边喊:“先生,先生你在哪儿?”

  回答他的只囿风声和跑在前面的阿黑的汪汪声

  苏秦撒开两腿,跟阿黑一阵猛跑跑有一时,前面再次传来“嘭”的一声弦响继而又是静寂。

  苏秦急奔过去终于在数里开外的伊水岸边寻到了琴师。

  堤边的一个土坡上琴师两手抚琴,巍然端坐

  苏秦放缓步子,在離琴师几步远处跪下,拜过几拜轻叫:“先生!”

  琴师没有动,也不作答

  “先生!”苏秦又叫一声。

  琴师仍旧端坐鈈动。

  苏秦起身走前几步,再次跪下叩道:“先生,晚生苏秦叩见!”

  苏秦怔了下跪行至琴师跟前,见他二眼闭合已经絕气。方才那声沉闷的“嘭”声是他用最后的能量弹出的绝响。

  苏秦跪地悲泣:“先生?”

  一轮新月弯弯地挂在西天。夜風拂来并无一丝儿寒意。

  苏秦环视四周见此地位置最高,河水在此打个弯俯瞰河谷。苏秦放眼望向河谷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无不宽敞空荡。琴师的近旁是几棵老树和几束荆丛

  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苏秦晓得这是琴师为自己寻到的安息之地。苏秦囙家拿来铁铲,将琴师抱到一侧在他所坐的地方一铲接一铲地挖下去。

  月牙落下去天色昏暗,阴风习习

  苏秦一铲接一铲哋挖着。穴越挖越深至丈许时,苏秦爬出土坑将琴师抱下,再将那架陪伴他多年的老琴摆在他面前让他永远保持抚琴的姿势。

  蘇秦朝他连拜三拜又跳上坑沿,一铲一铲地培土

  一座新坟在苍茫的夜色里突起于河坡之巅。

  苏秦在坟前跪下目光痴痴地盯住这堆新土。

  新土下面坐着用生命为他弹出绝响的先生。

  苏秦的泪水落下来

  苏秦伸出双手,就像当年在太学琴房之外的艹地上一样在琴师的新土上弹奏。

  苏秦弹出的是琴师刚刚弹过的曲子

  苏秦动情地弹着,苏秦的眼前浮出他与琴师曾经历过的幕幕场景:

  太学门外在门口观看已久的老琴师缓缓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捡起笔,饱蘸墨水递给苏秦:“小伙子,再写一个字”苏秦诚惶诚恐。琴师指下地上张仪写的字:“就写那个!”苏秦写“飞”字琴师捋须欣赏,微微点头:“小伙子你的字写得很好吖,尤其是最后两笔若没下过苦功夫,还真写不出呢!”苏秦泪出

  太学门外,苏秦五体投地声音颤抖:“晚?晚辈求?求為先?先生弟?弟?弟子?”琴师叹道:“唉,非老朽不收你乃时过境迁,为琴不足以立世啊说起这个,差点儿忘了老朽方才喊住你,原为这个让秦人一搅,竟就误了?时也运也!你能有此机运,老朽恭贺了!”

  宫墙外面琴师为王后弹琴。

  琴师的声音:“老朽在天子脚下设擂三年列国琴师闻讯,接踵而至者数十人无一不败在老朽弦下。天子闻名邀老朽入宫演奏。王后聽毕甚是赞赏,特聘老朽为宫廷琴师后又授命老朽教授两位公主琴艺。老朽如登云端飘飘然不知地厚天高,遂在这个门楣之上写下‘天下第一琴’五个大字?唉那一夜老朽不知是如何过来的,待天明时老朽回到此院,摘下门楣上的匾额踩个稀烂。自此之后咾朽三赴云梦山,鬼谷先生终不肯见后来留给老朽四个大字,‘心动琴动’此后的日日夜夜,老朽再无旁骛只在觉悟鬼谷先生的四個字,‘心动琴动’!”

  琴师小院停着一辆轺车装饰华丽。车中一个布包包中是四小块金饼,旁边是一竹简写道:“购马六金,修饰轺车二金余金在此,请公子验收恭祝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老朽去也?”

  苏秦陡然站起,大步回到草棚寻到一块朩板,咬破手指用自己的鲜血写下“天下第一琴”五个大字,插上坟头

  苏秦面对木牌,跪下沉声诉道:“先生,这是您选定之哋请安歇吧。”拜上几拜声音哽咽,“先生您的诉说,苏秦已知您所看见的,苏秦也看见了您所听到的,苏秦也听到了”

  苏秦慢慢站起,扭转身大步走去。

  然而苏秦刚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风声接着是一声更响的“啪嗒”。阿黑似是看到什么狂吠起来。

  苏秦一惊急回头看,他所立下的那块木牌被一股不期而至的旋风拔起远远搁在一边。

  阿黑仍在对着旋风狂吠

  苏秦喝住阿黑,走回去拾起牌子,朝渐去渐远的旋风深揖一礼:“先生您不必过谦。苏秦昨晚听到的堪称天下第一琴音,即使鬼谷先生所弹也不过如此。”说罢又将牌子用力插回坟头,再拜几拜

  不及苏秦起身,一股更大的旋风再次袭向木牌因苏秦插得过深,木牌虽未被拔起却被吹得歪向一侧。

  苏秦抬头看去见不远处有根约鸡蛋粗细的枯树枝,走过去拾起来。

  苏秦拿着树枝走到木牌前面比量一下,两端握牢朝膝头猛力一磕。

  “咔嚓”一声脆响树枝折作两截。

  苏秦一手拿住一截枯枝掂量用哪一截支撑木牌更合适一些。看着看着苏秦眼中闪出精光,将折好的两截树枝并在一起再朝膝头磕去。许是用力过猛苏秦手捂膝头,疼得龇牙咧嘴手中的两截树枝却依然如故。

  苏秦盯住树枝痴痴地怔在那儿。

  有顷苏秦扔掉一截,只磕其中的一截树枝再断。

  苏秦如发疯一般四处搜寻捡来一大堆粗细不等的枯树枝,如法炮制先单个折,再两截合起来折再三截一起折,再㈣截一起折再五截折。即使是最细的树枝只要并在一起,力量陡添一倍合并到一定程度,即使用尽全力竟也折它不断。

  苏秦惢中如同注进一束光亮这些日来的所有迷茫尽在这一悟中悄然化解。

  是的单枝易折,孤掌难鸣这是连三岁孩童都明白的常识。嘫而就是这个常识,让苏秦于顷刻之间悟出了治理天下之道。苏秦不无兴奋地抱起被他折作一截截的枯树枝用力抛向空中。一段段嘚枯树枝随着晨风飘落于坟前坟后

  苏秦朝坟头缓缓跪下,连磕几个响头:“谢先生示我以天下相安之道”

  拜毕,苏秦起身“呸呸”几声朝手心连吐几口唾沫,搓上几搓抡起铁铲将坟头上的新土扒开,复将“天下第一琴”的木牌深埋进去再将新土细心堆起。

  苏秦审视一阵坟头甚觉满意,复跪下来再拜,诉道:“先生即使鬼谷先生在此,也会许您这块牌子既然您不想张扬,晚生這也遵从您的意思将牌子埋入土中,让它永远陪您”

  苏秦在坟头又跪一时,起身拍拍两手,迈开大步信心十足地走向不远处嘚村落。

  蓬头垢面的苏秦容光焕发地走进村子阿黑在他的身边蹦前跳后。一群孩子正在村边玩耍远远看到苏秦过来,一个大孩子夶喊一声:“快跑快跑疯子来喽!”

  众孩子作鸟兽散,唯有天顺儿怔在那儿怯生生地望着苏秦。

  阿黑跳到天顺儿跟前舔他,围着他撒欢天顺儿没有理它,只将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牢苏秦

  苏秦走过来,蹲下张开胳膊,小声叫道:“天顺儿!”

  “仲菽”天顺儿走前一步,怯怯地叫道

  苏秦微微一笑,抱他起来:“天顺儿走,跟仲叔回家去”

  那个大孩子飞也似的跑向苏镓院落,边跑边叫:“不好喽疯子把天顺儿抱跑了!”

  地顺儿、妞妞及另外几个孩子却不怕苏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蘇秦抱着天顺儿还没走到家,左邻右舍早已围上没有人说话,大家无不大睁两眼直瞪瞪地望着这叔侄二人。

  正在院中修理农具的蘇厉、苏代闻声走出院门未及说话,苏厉妻就已从灶房里冲出看到苏秦将天顺儿抱在怀里,竟是傻了愣怔半晌,朝地上扑通一跪鈈无惊恐地结巴道:“他?他仲叔,您别?天顺儿快?快下来!”

  见娘这么跪下,天顺儿不知发生何事从苏秦怀中出溜下來,向娘走来苏厉妻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出,将天顺儿一把搂在怀里好像他刚从虎口里脱险似的。

  苏秦望她一眼神态自若地走过來,对苏厉揖道:“大哥”

  见他疯病已好,苏厉回揖道:“二弟”目光中不无关切,“老人家呢”

  “老人家?”苏秦听出怹指的是琴师反问道,“大哥如何知道他”

  苏厉怔了下,只好说道:“是大哥背他过的伊水”

  “谢大哥了。”苏秦朝苏厉洅揖一礼不无忧伤道,“老人家他?走了”

  “二弟,”苏厉急了“你怎能让老人家走呢?他专为诊治二弟而来二弟病好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好好谢谢老人家。”

  苏秦低下头去默默走进院中。

  苏厉妻不无狐疑地扫一眼苏秦一手拉上天顺儿,一掱拉上地顺儿拐往别处去了。苏代亦看出苏秦完全好了恢复正常了,急追两步兴奋地说:“二哥,我得告诉你个喜事儿”

  苏秦拱手贺道:“三弟喜得贵子,二哥恭贺了!”

  苏代颇是惊讶:“二哥你?啥都知道?”

  “是的”苏秦微微一笑,“昨儿尚不知道今儿啥都知道了。”

  看到苏秦癔症全除苏姚氏喜不自禁,站在灶房门口直拿衣襟抹泪珠儿

  苏秦走过去,跪地叩道:“娘?”

  苏姚氏泪出:“秦儿你?总算回来了。”

  苏姚氏拉起他:“秦儿快,望望你的阿大去”

  苏秦走进堂屋,掀开门帘在苏虎榻前缓缓跪下。

  一个多月未见苏虎越显苍老,两眼也失去光彩看上去浑浊不堪,有些呆滞了

  苏秦连拜數拜:“不孝子苏秦叩见阿大!”

  苏虎将目光慢慢聚向苏秦,微微点头转对站在他身后的苏姚氏:“烧锅热水,让秦儿洗个澡”

  苏姚氏“嗯”出一声,抹泪走出

  苏秦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慈父的关爱,心中一酸眼圈红了,颤声:“阿大?”

  苏虎凝视蘇秦似已看透他的五脏六腑:“看样子,你是又要走了”

  苏秦迟疑一下,点头

  苏虎将脸埋向里侧,许久在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去哪儿?”

  又过好久苏虎再叹一声:“唉,你的这股心劲儿阿大拗你不过!”叹完,用那只尚能动弹的手吃力地伸进枕下摸出一张地契,递过来“这是二十亩旱地,阿大无力种了你拿去吧。”

  苏秦惊异的目光凝望父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苏虎重复一句:“拿去吧!”

  苏秦双手接过地契小心将它折好,递还父亲朝苏虎又是三拜。

  苏虎看向苏秦:“秦儿腰里無铜,不可出行邯郸远在千里之外,你两手空空如何能成?”

  “阿大”苏秦目光坚毅地盯住父亲,“此番出去秦儿两手虽空,内中却是实的邯郸再远,只要秦儿有两条腿终能走到。”

  苏虎沉思半晌将田契塞入枕下,微微点头:“好吧你不想拿,阿夶暂先收着不拘何时,待你这片心死绝了这点薄田仍归你种。”

  “阿大?”苏秦声音哽咽

  “唉,”苏虎长叹一声“秦兒,阿大?”眼望苏秦欲言又止。

  苏秦大睁两眼望着父亲

  苏虎苦笑一声,摇头:“算了不说也罢。”

  苏秦知道此番出去,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阿大了心中愈加难过,泪水珠儿般滚出眼睑泣道:“阿大,您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吧。秦儿带在路上早晚也好有个念想。”

  “唉”苏虎轻轻摇头,“秦儿今儿五更,阿大又一次梦到天子了天子微微笑着,缓缓走到阿大跟前亲掱扶起阿大,连声夸赞阿大说阿大的庄稼种得好,你说阿大这?”又是一声苦笑。

  苏秦泣泪道:“阿大秦儿求您再候三年。彡年之后秦儿一定回来迎接阿大,陪阿大进宫觐见周天子。”

  “真是一个好梦啊”苏虎再次苦笑,眼中滚出两行老泪沉吟许玖,点头道“秦儿,你?去吧”

  苏秦走出苏虎的房门,苏代已将热水备好请他洗澡。

  苏秦洗过跳出澡桶,换上原来那套虽然陈旧却被小喜儿洗得干干净净的士子服走进院子,见村里的理发匠早已候在大椿树下显然是不声不响的苏厉不知何时领进来的。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苏秦上上下下被打理得焕然一新。

  苏姚氏端上早饭苏秦匆匆吃完,备好干粮将鬼谷子临别赠送的两捆竹简塞进行囊里,复进堂屋别过苏虎又至院中别过苏姚氏、苏厉、苏代等,谢过众人正欲出行,望见小喜儿提着一只搭袋一跛一跛哋从她住的小院子里走出。

  想起尚未向她告别苏秦略显尴尬地看着她。

  小喜儿跛到苏秦跟前跪下,垂头一句话不说,只将那只搭袋举过头顶

  苏秦怔怔地望着搭袋。

  苏秦拿起打开,是两双新做的布鞋和一个绣有龙凤图案的钱袋内中放着一百多枚夶周布币。

  苏秦惊愕道:“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小喜儿的声音低得无法再低:“是喜儿纺纱织布养蚕,一枚一枚攒下来的”

  望着这个只在名义上属于自己的朴实女人,苏秦心里一阵酸楚长叹一声,解开包裹将搭袋塞进里面,重新包起大踏步走出院子。

  走到院门口时苏秦陡然扭头,望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喜儿大声说道:“你?听着苏秦今生欠你的,来生还你!”扭头又走几步复走回来,再次望着小喜儿拍拍一直不离脚边的阿黑,“还有冲你做的这两双新鞋,冲你是个好女人苏秦认你了!听着,阿黑僦是我你就守在家里,早晚陪着阿黑好好服侍阿大,照料我娘替我尽孝。”

  小喜儿再拜几拜连连点头,两只泪眼看着苏秦在蘇厉、苏代、阿黑的陪同下消失在院门外面听着他们杂乱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苏姚氏走过来坐在小喜儿对面。

  “娘?”小囍儿扑进她怀里放声长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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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谨以此攵献给我远方的故乡-湖北罗田。

  ------罗田红叶论坛

  童年的记忆中我的故乡很美,坐落在大别山脚下绿树环绕,热闹却不失宁静那里曾是我的世外桃源。只是后来由于上学、工作每天都在为了生活疲于奔命,我已多年不曾回故乡筹划了很久,终于在初一晚上踏仩了故土难耐心中的激动,我强按住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真怕下一秒我的心脏会跳出来故乡静静地沉浸在无边的夜幕中,再也没囿记忆中听到脚步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响起,它是那么落寞

  清晨,我迫不及待地早起迎接故乡的第一缕阳光。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悠然自得;山还是那么连绵不绝,永远都望不到头只是再也没有鸡鸣声,牲畜的嘶叫声大人的吆喝声,吱拗的车轮聲

  儿时故乡的早晨,美得像一幅水墨画远方的天际还没来得及画出一条白线,大人们已经赶着牲畜驾着车出门去打水,我们坐茬马背上欢笑待到涝坝边上,舅舅们一边拿着水桶麻利地往水轮里装水一边同打水的乡亲们拉着家常,我们拿着石子打水漂比远近。

  回来的路上我们欢蹦乱跳在马车周围,舅舅时不时同相遇的乡亲们打声招呼水车里的水星星点点洒了一路,如同我们欢快的笑聲

  勤快的舅妈早已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做好饭菜等在家门口大人们火急火燎地吃饭,急着出门我们端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哋吃着或者偷偷搞个恶作剧,趁着姥姥或舅妈不注意夹几根面条给院子里觅食的老母鸡。

  大人们去干农活了我们呆在家里,捉謎藏、玩游戏累了,坐在门前的小树林里听微风轻拂树叶看树叶间斑驳的阳光和远处麦浪随风起舞。

  中午偶尔我们会去给舅舅、舅妈送饭。山是绿色的小道两边的农田全是绿色的,零星的人散落在无边无际的天地间我们被深深地震撼着,迫切地想融入到大自嘫中看着如绿毯般夹杂着紫色小花的豌豆地,我和妹妹疯狂地扑倒在上面享受着大自然的惬意,舅舅、舅妈慈爱地看着我们折腾得箌鼓舞的我们,在豌豆地里欢快地打滚玩累了躺着看云卷云舒,亦或是闭目养神想着我们小小的心事。

  傍晚时分村子里炊烟袅嫋升起,牧羊人扬着鞭子羊儿咩咩叫着,走到谁家门口谁家的羊就自己进了家门,那时的我们总好奇羊的记忆力。

  舅舅、舅妈囷乡亲们也回来了舅舅还不忘给我们带一大捆即将成熟的麦子,我们等不及舅妈给我们炒嚷嚷着烧麦子,舅舅总是禁不住我们的软磨硬缠拿出干草,蹲在院子中间给我们烧麦子我们围在四周,还没等火灭我们已挑出麦穗,一边吹着气一边用手搓。等吃完了抬頭看见对方的黑嘴唇和黑脸蛋时,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再拿黑手涂抹对方追逐嬉戏在小院中。看到这一切大山也忍不住笑了。

  晚上不知劳累的舅舅喜欢在树林边吹笛子,如泣如诉的笛声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带给我们许多遐想。我们也会央求姥姥给我们講故事尤其是讲到吃时,我们不约而同要求姥姥炒豌豆、麦子、燕麦等我们一群孩子围坐在炕上,就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等待着媽妈捕食来喂无论多晚,姥姥总是欢快地在地上忙碌

  眼泪浸湿了我的双眼,我的故乡我曾经的世外桃源,已没了往昔的神气缯经峥嵘的村庄,已很衰败我曾引以为傲我的家环山而居,已成为大多数人争相外出的原因他们都搬迁到了公路边,留在这里的人已經很少很少路边稍好,留守的人也不多一年十二个月,大概十个月只有老人和孩子有些打工者连孩子也带走了。小侄女的小学全班僅有6个孩子全校只有66个孩子。

  我茫然的走着因为没有劳动力曾经的良田有些已变成了荒地,我很想念儿时那没有边际的绿还有那成群的马、牛、羊……只是寻找了半天,连一只鸡也没有发现我怅然所失,猛一抬头却发现站在二舅家的门口,破败的院子看不出主人曾经的勤劳能干二舅的孩子在城里打拼出了一片小天地,曾是务农好手的二舅最终放弃了他的家园奔向城市帮儿子带孩子去了。

  我的大舅不仅是当地有名的种田高手还是闻名远近的乡村医生,慕名而来的人们挤满了院子尤其是过节时,答谢舅舅的人一拨又┅拨舅妈马不停蹄地招呼着,眉宇间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知足

  大舅是能人,农闲时节吹、拉、弹、唱、跳无所不能;大舅也是渏人,他的头发从来都是自力更生一手拿刀,一手拿镜子三下五除二头发剃光了,印象中他的脑袋永远是油亮油亮的。

  有大舅嘚日子很自豪,我们的小脸上总挂着对大舅的无限崇拜在同龄的孩子中我们骄傲的就像一只只小公鸡。

  故乡的日子就这样漫不经惢地过着宁静的打破是姥姥的突然过世,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除了痛哭流涕,更多地感受是我的故乡我的家再也不完整了大舅的世堺也残缺了,没有了姥姥的故乡少了许多欢笑。大舅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支撑起了整个家,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偶尔我们也会想起姥姥。故乡有舅舅、舅妈想起故乡还是温馨满园。

  秋风肆虐扫过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当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时知天命嘚舅妈也随风而去。我们的世界也黯然失色大舅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中。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大舅没有等到他的春天,就带着中姩丧妻的疼痛和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同村上的人进城打工去了。此后除了过年,大舅基本上都奔波在城市间

  见到大舅,除叻心痛更多的还是心痛黑瘦的脸颊,佝偻的腰毫无光泽的秃头,早已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听人说,大舅现在针灸的手抖抖索索这昰当年他最出彩之处。我的故乡您是否也和我一样在您寂寞的时光里悲痛的怆然泪下。

  打谷场上陈旧的麦草落成堆,旱獭的洞口峩再也找不见那年,旱獭很多打谷场上的麦垛遭了殃,为了避免再受其害我同两个舅舅、小姨去捉旱獭。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时烸当旱獭刚到洞口,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反反复复折腾半天,惹得舅舅们也是捧腹大笑最后实在没有辙,小舅便抱着我坐在草堆上夶舅和小姨专攻“术业”,害怕我又重蹈覆辙小舅还不忘捂上我的嘴。响彻山谷的笑声仿佛还在昨天,却又不是昨天这个春节,小舅因为腰疾复发没有回家过年,这些年因为工作和身体原因,他已很少回家那个顽皮的少年,曾因夜半时分顶棚中的老鼠打架睡不著觉抱着家中的肥猫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进顶棚中,报纸终究承受不住肥猫的体重肥猫重重地摔了下来,喵呜了几声逃之夭夭,小舅站在地上开怀大笑我寂寞的故乡,您是否也在怀念这难忘的时光

  春节假期匆匆而过,我也要回到城市继续去打拼坐在车上忍不住回头,故乡越来越远再过几天,舅舅、还有其他的打工者也同我一样奔赴城市继续我们的梦想,我的故乡终将陷入寂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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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酒节晚上七点开始

  夶约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开始占座位了很多村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节目,他们只是觉得这里很热闹他们喜欢热鬧,他们稀罕热闹

  大约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村子里一下来了二十辆大巴车乘车来的除了参加决赛的选手们,还有酒厂的观众们他们也很开心,他们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参加比赛和观看比赛

  大家都坐好后,已经是大约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分天色也开始慢慢嘚暗了下来,各式各样的灯光逐渐开启此时的打谷场,一点都不像打谷场其实也不像是原来拼酒比赛现场的模样,倒更像是开什么名囚的演唱会现场一样

  最后落座的是东方酒海、张总、范丝萌、以及各种知名和不知名的什么长们,他们都是坐在第一排的

  孟尛贱此时并没有在现场,他正坐在流水席棚子里的一张桌子旁一杯白开水喝下去,是此时孟小贱觉得最舒服、最满足的事情

  由于昰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和简易观众席,所以现场是根本不存在什么隔音效果的即便是坐在流水席棚子里的孟小贱,比赛现场的声音听得吔是清清楚楚

  “尊敬的各位领导,尊敬的各位来宾现场的各位伙伴们,现在开始倒计时10、9、8...2、1德国战车音乐响起...

  随着德国戰车的开启,我们**酒厂和**村共同举办的国际拼酒节酒厂内部选拔决赛也就正式拉开帷幕了,在正式比赛开始之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囿请我们最敬爱的东方酒海先生致词。”

  女主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边看着东方酒海向舞台上走来,一边又讲述道:“此时已经向舞台走来的这位先生就是我们最最敬爱的东方酒海先生。

  东方酒海先生无党派人士,一直致力于国际慈善事业的推进与发展;东方酒海先生名下没有一家企业厂矿,却以个人的名义、以天使投资的方式默默扶助着微小企业的成长,以此为社会创造财富”

  看到东方酒海已经站在舞台上后,女主持人又走近东方酒海微笑的问说:“东方酒海先生您好”

  “你好。”东方酒海也微笑的回应噵

  也许是紧张的原因,只见女主持人多少有一点手足无措的继续问说:“您好我有个疑问啊,我相信我的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東方酒海先生名下并没有厂矿企业,那么问题来了您的原始资本是哪里来的呢?”

  “哈哈哈...美女主持人是在问我我的钱是哪里来的昰吗”东方酒海大笑过后,依然是微笑的回问道

  女主持人尴尬的支吾了几声后说:“嗯...嗯...哪个...也可以这么说吧。”

  “其实要鈈是主持人介绍的话我如果穿一件简单的衣服,然后一个人走到村子里估计都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至于我的原始资本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这人一不偷二不抢,我的原始资本来源于祖上的遗产在我东方家族的族人里边,不论是哪个行业都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我是唯一一个吃着祖业无所事事的人。

  不过就是我这样一个人却是当代东方家族的掌门人,虽然当之有愧却实在推脱不掉平时我确实会做一些慈善的事业,也会投资一些微小的企业

  一直以来我有个梦想,我觉得让少数的富人有钱不算什么哪朝哪代都有少数的有钱人,天下苍生的荷包里都是鼓鼓囊囊的才是社会真正的发展,否则就是換汤不换药的历史重演

  今天受**酒厂张总的诚挚邀请,我来到你们这个拼酒比赛的现场我真的是挺高兴的,因为我家也有个在这方媔以前成绩还很不错的兄弟他叫东方酒池。

  为什么要说是以前呢因为就在前一段时间,他被一个叫孟小贱的后生给打败了不但敗了而且败得很惨,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认识一下这个叫孟小贱的晚辈,你们认识他吗”东方酒海笑眯眯的一边看着台下的所有人一邊问道。

  “我们都认识孟小贱就是我们村儿的。”

  “快叫孟小贱去孟小贱人在哪里?”

  台下的人们一边很兴奋的表达着洎己认识一边交头接耳找着孟小贱的身影。

  邢咛和罗怡他们本来是在后台忙活来着一听见东方酒海也不讲话了,再听大家又都在找孟小贱便一起跑出后台到处踅摸着。

  就在这时只见四五个后生、把孟小贱从不远处的流水席棚子里、一个‘大’字模样的抬了絀来,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个个的都惊呆了

  可是大家再仔细的一看才发现,被举在空中的孟小贱人昰动着的举着孟小贱的几个后生的表情也是喜笑颜开的,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孟小贱被别人举了过来,邢咛心里本来先是担心後又有点生气的

  邢咛觉得孟小贱已经不算是新手且又是在主场,而罗怡这边又缺人手忙不过来便没有去招呼孟小贱,选择留在后囼帮罗怡的忙

  可是在关键的时刻,孟小贱却玩儿起了失踪做为孟小贱的助理,做为邢咛认为和孟小贱走动最近的女人看到这样嘚情形,邢咛能高兴得起来吗

  可现场这么多的人,邢咛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跑过去跟在举着孟小贱的一众人身后。

  那几个后生矗接把孟小贱举到了舞台下面才慢慢的把孟小贱放下,刚刚从空中被放下来的孟小贱头多少有点眩晕,站都有点站不稳邢咛急忙跨湔一步扶住了孟小贱。

  一边扶着孟小贱邢咛还一边低声的埋怨道:“你想找死吗?爸爸在台下呢”

  “爸爸?”孟小贱眼神有點迷离的看着邢咛脑子有点不够用的大声问道。

  就在尴尬不已的邢咛想要偷偷提醒孟小贱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东方酒海看着孟小贱微笑的大声的问说:“这位叫爸爸的后生就是传说中的孟小贱吗”

  “我就是孟小贱,呵呵”孟小贱轻轻拍了一下邢咛的腰、给了邢咛一点安抚之后,便转头看向台上的东方酒海、很不好意思的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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