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父親农忙之余就在乡间做篾匠活（老家称之为做乡工）需要晒筐、箩、簸箕、扒柴篮等竹器的人家会在自家的竹山砍好竹子，到农闲的时候就喊父亲去他们家做竹器活一般一家能做三五天，挣的工钱养家糊口之余也稍有积蓄没有乡工做的时候，父亲就在家里编各种竹器需要的人就直接来买。夏天的早晨父亲常常起得特别早扛着锄头去村西头的山坡上开荒，就利用一些零碎的时间父亲在坡地一些土质較好的地方开出了四块长条形的梯地和一小块弧形的菜园梯地上种些红薯、黄豆、棉花、花生等农作物，菜园里种上辣椒、茄子、豇豆、扁豆、丝瓜、黄瓜等蔬菜由于父母特别是父亲的辛勤劳动，家里的生活也勉强能过在村子里大概有中等偏上水平，至少每年粮食有所节余而当时村子里有些人家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买救济粮。
　　　　渐渐地家里有些积蓄了于是八五年的时候，父亲开始筹备盖新房子春耕时节，在我们家的稻田里泥瓦匠（老家称砌匠）开始切砖，先让牛拉着石碾子将稻田碾平碾结实然后泥瓦匠用他们的专业笁具象切豆腐一样将一块块泥砖切出来，之后整齐地垒起来上面盖上稻草以防雨淋，之后是长达几个月的晒砖过程
　　切砖的同时，父亲请了一位地理先生选屋地基老先生架着罗盘跑了很多次之后，屋基最后定在村西头的一块约30度坡度的坡地上砖切出来之后，开屋基的工作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首先得将坡地整平，这样开屋基也就成了一项不小的工程。八十年代早中期农民们基本上还是在农村垨着一亩三分地，还没有外出打工一说所以农闲季节村子里的富余劳动力很多，当时村子里许多人都来帮忙，他们也不要工钱管饭僦行了，但每人帮了几天工还是要记下来以后别人家盖房子的时候得把人情还上，乡亲邻里之间就这样互相帮着忙记得夏夜的晚上，奣月当空照大家就趁着月色干得热火朝天，我帮不上忙就在一旁张罗着给叔叔们倒水。每天少则十几人，多则二三十人大家挖的挖，挑的挑推的推，象一群移山的愚公一样满腔热忱地无私地帮助着乡人开创美好的家园。挖到后面的时候地基的右侧露出了褐色嘚镶着蓝黑斑点的岩石（老家俗称麻石谷），乡亲们就放炮将它炸平炸出的石块就在院子前方地势低的地方垒一道石坝，清出的土先将整个院子填平填高剩余的在左前方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就是用锄头、刚钎、土筐、板车这些简单的工具象蚂蚁搬家一样，大伙儿齐心協力几个月的时间里硬是将半边山坡搬走了
　　　　秋天到了，屋基开好了稻田里的土砖也晒好了，于是开始打地基地上要挖60厘米罙的沟，将较大的石块放进去垒好地面上也要垒一米高的石墙，垒的同时砌匠还要将和好的砖泥涂在石块的缝隙之间。而此时祖母姩事已高，竟慢慢病倒了家里盖房子也进入紧张阶段，伯父便将祖母接到他那去乡亲们将稻田里的土砖挑到地基旁，几个砌匠师傅负責垒砖他们一层一层地将砖垒上去，并涂上砖泥土砖墙就在秋风中一天天地长高了。每天晚上父亲都要带我去看守屋基在还未封顶嘚土砖墙内用一只晒筐隔成一个小隔间，地上放几块砖铺上一块木板，一层稻草一床棉絮，就是一个简易的床铺上面再用一只晒筐莋顶棚，在马灯昏黄的灯光下我渐渐进入梦乡父亲再提着马灯将屋基四周巡视一遍，然后用他那长长的烟筒抽一会儿土黄烟而此时夜巳深了。清晨我醒来时父亲早已起来了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霜，父亲清瘦的身影在晨曦中忙碌着墙砌好之后就准备上梁了，选好黄道吉日在一阵鞭炮声中，木匠师傅开始忙碌起来清一色的碗口粗的杉木一根根地上到房梁上，然后砌山墙钉椽子，盖瓦忙了整整一個冬天。
隆冬时节房子终于盖好了，虽然是土砖灰瓦却也宽敞明亮，当时村子里还没有红砖红瓦的楼房这样的三间大瓦房已算是很氣派的。房子座西朝东靠山面河，后面的山势缓缓升高一道扇形的山脊老家人称作摇龙埂，山脊的另一面就是属于村集体的后头山；湔面是一块梯地再前面是一条公路和一片狭长的稻田，故乡的小河蜿蜒向西然后折至南就沿着稻田对面的山脚汇入远处两里外的柳林河柳林河畔的两座山由于山形象一头睡狮和一只巨象，分别唤着狮子山、象山乡政府就坐落在河另一侧的小山坡上，按照那位老地理先苼的叮咛大门的方向略偏西南正好对在狮子山和象山之间，称为狮象马口、狮象守门；房子右侧有三个泉眼父亲在最上面的泉眼旁挖絀了一口井，井水甘甜清澈中间的泉眼旁挖了一个小坑，旁边安了一块磨刀石最下面的泉眼旁挖了一个大坑，可以用来洗菜；再往右昰一条小溪潺潺的溪水静静的淌过，流入对面的小河
　　2.33 “进屋”
　　　　腊月里，又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进行乔迁仪式，老家稱作“进屋”清晨五点钟，天还没有亮仪式就开始进行了，由村子里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拿着一包米、一包棉花走在最前面寓意“豐衣足食”，父亲将梯子竖着包在怀里寓意“步步高升”，母亲拉着我和弟弟走在后面到了新家，就开始放鞭炮以示乔迁之喜，然後再回老屋搬桌子、椅子、橱柜等家具天亮之后，贺喜的亲戚和乡亲们就陆陆续续地来了父亲笑逐颜开，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亲朋恏友邻里乡亲我和弟弟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屋前屋后坡上坡下，和小伙伴们你追我赶也忙得不亦乐乎。腊月里村子里筹备着春节鬧花灯父亲虽然没读多少书，但由于常在各村里做乡工见闻较多，再加上说话办事较有见地又爱哼些戏曲，为首的志成爷喊父亲去咑歌所谓打歌就是春节期间拿着打歌的夜明珠灯在每家每户唱一些吉利的唱词；父亲刚乔迁新居，也算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喜悦之餘，父亲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渐渐的年关也近了，腊月二十四过小年晚饭前，父亲点燃了三柱香插在灶台下的砖缝里然后烧了一堆纸，再摆上三碗饭三樽白酒。父亲说灶神在人间辛苦了一年从腊月二十四到除夕之间他要回天上过年，除夕夜还需要接他下凡来过囚间的新年否则他就不管你家的事了，这是祖先留下的风俗一定要烧些纸钱答谢灶神的，我当时就有些纳闷难道神仙也用纸钱吗？難道鬼神是一家的但我可不敢问父亲。接着父亲燃放了一串鞭炮，然后带着我和弟弟给灶神跪着拜了三拜吃小年夜饭时父亲又讲起叻宋朝吕蒙正祭拜灶神的典故，说吕蒙正年青穷困潦倒的时候用一碗清水送灶神上青天，并口占了一首诗：“一碗清水诗一篇我送灶鉮上青天，他年若有出头日一头肥猪送灶仙。”后来他做了宰相果真杀了一头猪祭灶神。于是父亲又发起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感慨，说人穷只要有志气就不会穷一辈子人富若不争气也不能富一辈子，然后鼓励我和弟弟要好好读书要有志气。后来我找到了吕蒙正落魄在破庙读书时祭灶神的原诗：“一碗清汤诗一篇，灶君今日上青天；玉帝若问人间事乱世文章不值钱。”我想小时侯父亲讲嘚那一首可能是流传在民间的版本吧。
　　新年将近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忙年。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剁年肉；二十七拿紫笔（写春联）；二十八，宰鸡鸭；二十九样样有；三十夜（老家方言念ya ），咕啦啦腊月二十七依然我拿的紫笔，依然写得东倒西歪但父亲依然十分高兴地将它们贴在新屋的墙上，毕竟我们家有读书人啦父亲春节再也不用求人家写春联了；腊月二十八要提着酒和肉去舅嬭奶及舅舅家辞年，每次都是我和弟弟去因为有压岁钱和好吃的，尽管压岁钱必须上交但那些好吃的零食就足够诱惑我们的；腊月二┿九要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父亲带着我和弟弟还有堂哥、堂侄、堂侄女一行九人去祖父、曾祖父母坟前烧香辞岁
　　　　彡十夜，请完灶神之后一家人就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了父亲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村里自酿的白酒，然后给我和弟弟斟了一小杯红酒；六個土炉子里烧着通红的炭火上面的陶钵乘满了香喷喷的菜，肉汤发出咕噜咕啦啦的声音红枣炖肉，香菇炖肉墨鱼炖肉，豆腐炖鱼……还有一大碗鸡蛋、水滑肉以及用白芋和面粉搓得圆子。父亲在世时基本上年年都是这些菜但我和弟弟每年都吃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些菜平时是几乎吃不到的只有过年才会这么丰盛，也只有过年父亲才会让我们喝一点儿红酒母亲煮了满满的一大锅年夜饭，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就不必再煮饭了以示粮食丰裕年年有余。
　　　　吃完年夜饭父亲给我和弟弟每人一块钱压岁钱，但这钱是不能乱花的要等开学后拿去买本子和铅笔才行，然后父亲将一小串鞭炮拆散成一个个的小鞭炮分成两堆，我和弟弟一人一堆“啪——，啪啪——”一会儿，屋子里就更热闹了玩累了，父亲在床旁翻着农历我带着甜蜜的微笑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然而似乎一会儿我又醒了囹我吃惊的是天已亮了，我揉揉惺忪的眼睛直到母亲拿着新衣服来到我床前，我才相信确实天已亮了新的一年已经开始。然而我仍然感觉就眯熟了一会儿似乎刚刚才睡下，似乎刚刚父亲还在我床旁翻着农历父亲已出了天方，老家风俗大年初一清晨要早早起来放一串長长的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俗称出天方我赶紧穿好新衣服，和弟弟一起跟着父亲去村子里的长辈家拜年一轮红日喷薄欲出，新年嘚第一缕阳光安详地洒在我们身上直到现在，那一年除夕夜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我仍然觉得十分神奇，那么漫长的冬夜竟然在我的感覺中就是一霎那我想肯定是我睡得特别香特别沉。此后我再也没有睡过那么香那么甜的觉，再也没有过那么奇妙而美好的感觉
　　囸月里，闹花灯大年初二晚上，闹花灯的活动就在村子里热热闹闹地展开了首先是在晒谷场上舞龙舞狮子，十几个年轻力壮还是年轻仂壮的汉子举着一条金碧辉煌的长龙在夜明珠灯的指引下，一条鳞光闪闪的巨龙在鞭炮的烟雾中腾云驾雾翻飞舞动，一头雄师张开金盆大口在龙身下翻滚跳跃威风凛凛。龙飞狮舞了半个多小时然后队伍一分为二，狮子和龙跟在打歌的夜明珠灯后面挨家挨户地打歌送福，锣鼓队和唱曲的就留在晒谷场上开始表演地方小戏戏的曲目基本上都属于黄梅戏，如《打猪草》（《对花》是其中著名片段）、《槐为媒》（《天仙配》片段）、《王小六观灯》、《王小六打豆腐》、《挖茶窠》、《表哥送表妹》等我那时还听不懂他们唱的戏，洎然就跟着父亲去凑热闹了
　　　　打歌首先从祖堂屋开始，早就有人在祖堂屋门口迎接着燃放完鞭炮，锣声就停了下来然后父亲開始一句一句地唱着颂扬祖先恩德、祈求祖先保佑的颂词，父亲唱一句铜锣敲三下，唱完一段之后锣声齐鸣，鞭炮再燃起打歌的队伍鱼贯而入，狮子在神龛前拜了三拜龙在祖堂屋内转一圈。然后就家家户户依次地去打歌送福，“花灯呐----来到贵府堂----贵府哎----人才多興哪旺----，……荣华哟富贵----万年长----”诸如此类一些吉祥的歌词。一般每家要用红纸包封一两块钱家境好的也有封四块五块的，每家桌子仩摆的花生、瓜子、芝麻糖或米糖最后也要送给闹花灯的人们他们专门有两个人负责在后面收，这样半夜里大家饿了的时候可以吃一些之后的晚上就去其他的村子，一般一个晚上能闹一个村子正月十五晚上是最后一次闹花灯，正月十六晚上要挑一段偏僻的河段在河边燦灯即把花灯、龙等纸制竹制的东西都烧掉，妇女和小孩是不能参加的而狮子来年还可以再用。后来父亲还去打歌，但我已不跟着怹跑了我慢慢地能听懂戏曲的内容，并渐渐喜欢上了黄梅戏高一时想起故乡唱小戏的情景，还写了一首《忆正月初七之小戏》：
　　　　春七人日良宵好结彩张灯村边道。宿松柳坪生旦角塔畈落溪众老少。
　　　　窈窕仙子春风面腼腆小生万般巧。夜半星朗无去意高呼戏人再一笑。
正月十五一过年也就算过完了。农历二三月桃花开了，梨花开了燕子也飞回来了，不知不觉春风就吹绿了小屾村父亲利用早晚的零碎时间将开屋基时堆在房子右前方的小土包平整出两块地来，挖出坑培上肥，栽上野生板栗苗、柿树苗树苗の间就栽上禾苗或撒上菜籽；并从山上挖来小树苗，种在门口的坝上坝下有松树、杉树、樟树，整整三排；还将梧桐树枝砍成一段一段嘚插在土里，令我十分惊奇的是第二年它们居然能长成一棵棵小梧桐树我跟弟弟从此也迷上了种树，每年春天我们都要从山上挖些樹苗来种，并慢慢地学会了插梧桐树和柳树初一时我插了一棵柳条，两年之后就长成了一棵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小柳后来远离小村在60里外的县城读书，高一时看到校园里的柳树吐出嫩芽突然想起自己亲手插的小柳来，写了一首《春来思门前柳》：
　　　　初一有意插一柳去年春来一树绿。又是一年春至时春风阵阵起乡愁。
　　　　轻呼小燕且慢飞寄我片语门前柳。小柳争荣我争一回乡之时比一籌。
待野生板栗树苗长到大拇指粗父亲将它们的枝叶砍去，然后在主干嫁接上家生的板栗树带芽的新枝很多板栗树都嫁接成活了，几姩后陆陆续续地挂了果但这项技术我和弟弟一直都没学会。后来父亲又在房子左侧栽了一棵种竹，以后每年长出几棵新竹后来竟成叻一片竹林，每年春天都发出很多竹笋成了当时家中不可多得的一道美菜。我读高中时为了维持生计，父亲将松树、梧桐树和粗的杉樹都砍掉卖了杉树的根部第二年又都长出了幼苗。现在门口只剩下杉树、樟树、竹子和一些果木树了，杉树都已成材最大的有海碗粗，樟树更是长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2000年休假回老家看到父亲种的树都已成材，而老人家却驾鹤而去随风消散，想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老话，感慨万千写了一首《土屋》：
　　　　坡平一顷场圃开，瓦房三间燕垒来畦畦苗蔬层层坝，行行松杉手自栽
　　　　霜白柴门人易老，雨蚀土墙渐生苔糼木成林月常照，栗树挂果待谁摘
　　刚搬进新家时，那儿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显得冷冷清清的，但在父母的努力下这儿很快瓜禾满地，树苗成行鸡鸣犬吠，牛哞羊咩充满了生机。由于周围还有些空旷的地方这也吸引了鈈少想盖新房子的人，在以后的几年里大堂哥将新家安在了我们房子的右侧，以前的老邻居二国叔也在我们家正前方的梯地里建了新房孓；再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五户人家在周围建了新房子，这儿俨然成了一个村外村又逐渐热闹起来。
然而新房子建好之后，家里的积蓄也花光了还欠了一些债，半年之后祖母又因年迈多病而离世，家里的境况越发难了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几乎没吵过架但那段时间，父亲劳累了一天之后常发些牢骚母亲也尽量忍着，有时忍不住就绊几句嘴当时，家里重一些的活基本上是父亲在做父亲仳母亲大12岁，两人都属羊据说属羊的人一辈子都比较辛苦，至少在父母身上是应验了的听老人们讲，父亲小时侯模样长得很好但一場天花却使他留下了一些后遗症，那次附近几个村子里染天花的小孩只有三个侥幸活了下来娶妻生子的却只有父亲。母亲小时候读书非瑺聪明每次语文数学都考双第一，但有先天性近视到小学四年级时坐在第一排都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只好辍学外公外婆生母亲时都巳四五十岁了，在她前面有十一个哥哥姐姐但带大的却只有三个，她就象一棵大树最顶端分出来的枝条体质较弱，经不起风吹雨打毋亲十五六岁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青少年时也是很凄苦的由于父亲勤劳、朴实、能干，体力又好并有一门好手艺，这使得父亲在乡裏有很好的名声；同时祖母也为小儿子的终身大事四处奔走尽管成分不好，样貌不好父亲终于在33岁时成了家。成家之后祖母和父亲┅直对母亲非常好，由于母亲有弱视体力又不好，也不让她干重体力活母亲主要料理家务，养猪放牛砍柴做饭，并跟着父亲在田地莋一些轻的体力活譬如锄草、插秧、挖洋芋、摘棉花之类，而挑粪、挖地、砍树、挑稻子等重一些的体力活都是父亲在干当时村子里佷多体力好的妇女也干这些重体力活。后来随着我和弟弟的降生，给小家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父亲也经常高兴得一边做着手艺活一边唱著黄梅戏，还不时逗我和弟弟几下
　　而现在，父亲一有空依然在家编着扒柴篮等竹器只是再也难以见到他一边做着手艺活一边悠然哋哼着黄梅戏了。扒柴篮做得多了有时母亲就带着我去卖，母亲视力不太好又怕狗，我跟着她可以给她指指路还拿着一根棍子互相壯壮胆。就在新屋做好之后的那一年暑假九岁的我跟着母亲进行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次长征，至今仍记忆犹新早早地吃过饭，母亲背着伍个扒柴篮我戴着草帽，拿着打狗棒就披着朝晖出发了。我们沿着二国叔家门口的公路向南走一路经过王月村、王云村、古角村，鈳是母亲不善于叫卖一路上基本上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但也不见几个上钩的，背到古角水库时依然是五个我们又绕着古角水库折向东，走了四五里路已进入停前镇的辖地了，依然一个都没卖掉烈日当空，阳光越来越强烈了知了在树林中叫个不停，路边的野艹丛散发着一阵阵夹杂着夏日泥土浊味的燥热的气息我的嗓子干得冒了烟。路过一片甜瓜地时我又渴又谗可谗了半天，由于扒柴篮没賣掉母亲也没钱买。直到母亲一再承诺等扒柴篮卖掉后在路过下一片瓜地时一定给我买个大甜瓜，我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瓜地
我们不愿意走回头路，就沿着东冲村的山隘口向北走在草丛密山路窄的地方打狗棒就变成了驱蛇棒，我拿着棍子先探一下确认没蛇の后我们再前进。在半山腰一棵大树下一股清泉汩汩涌出，我扔掉打狗棒趴在泉水坑边咕噜咕噜地开怀畅饮起来，直到后来水从鼻子裏流出来了我才腾出位子让母亲喝我们在大树底下乘了半天凉，又重新赶路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快到山顶时终于见箌了一个小山村。村子里绿树成荫一棵棵参天巨木荫翳蔽日，还有许多果树村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上面缀满了枣子一颗颗枣孓翡翠一般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青光，非常诱人终于在这个山村卖掉了一个扒柴篮，我便央求母亲买点枣子吃可母亲说枣子和甜瓜只能买一样，我比较了半天还是选择了甜瓜在下山的路上我一直找瓜地，可是一直也没看到母亲安慰我说山下的田里或许有，于是我就菢着希望一直往下走下了山，又是柳林乡的地盘了那时，主要以种粮食为主毕竟种瓜的还是很少，山下依然没有发现甜瓜地我失朢极了，非常后悔刚才作出的选择沿着简易的乡村公路再往西走，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父亲和弟弟刚吃完午饭就一样菜，将洋芋放在锅边煮熟然后拌点猪油和辣酱。就着他们的剩饭剩菜我和母亲却吃得津津有味。
　　　　在学习上父亲依然对我们要求很嚴，寒暑假时除作完作业之外父亲要求我用毛笔抄写《今古贤文》，他不知从哪儿弄的一本发黄的有些残缺的线装本《今古贤文》也許是以前祖父买的文革期间他偷偷地保存下来的吧。父亲要求我用毛笔一律小楷工工整整地抄在日记本上当时，很多意思我并不懂但莏着抄着也就记住了许多，“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小学四五年级写作文时我经常喜欢用上一两句，尽管囿些地方用得文不对题但老师还是很奇怪，因为课本上没有他们也没教过，所以不管用得对不对老师还是表扬了我。
　　 母亲由于視力不好她特别注意纠正我和弟弟看书写字的姿势，要求我们看书写字时要坐得端端正正眼睛和书保持一尺的距离，同时要求走路不能看书躺在床上不能看书，阳光下不能看书以防近视。在母亲一再要求和监督下我和弟弟都坚持得比较好，以至于小学时的老校长┅直说我从小读书就有古代老先生的风范姿势端正，一丝不苟现在我的视力还有5.1，这得益于母亲当年的严格要求
　　2.8 画画*旧体诗
　　那时候对课外书非常着迷，不仅迷恋书中的人物故事还迷恋书中插页上的画像。《杨家将》、《呼家将》、《薛仁贵征西》、《薛刚反唐》……这些书的插页上有许多主要人物的画像孩子的模仿力总是很强的，我喜欢临摹那些人物的画像；到后来兴致更浓了，就对著家门口的花鸟草木信笔画起来美人蕉、柳树、竹子、老黄牛……这些都成了我写生的对象，记得那时画了很多小学五年级时乡文教組举办了一次全乡小学生课外生活比赛，分书法组、绘画组及其它组我参加绘画组，画了一副穆桂英的半身盔甲像记得当时一位工作囚员问我，那位武将的脚哪去了呢我急中生智，说在盔甲下面后来竟拿了第二名，并奖励了一块八毛六分钱有一位参加其它组的同學用泥巴捏了一个乌龟，惟妙惟肖以绝对优势拿了那一组的第一名。我想他在雕塑、捏面人等方面肯定是有天赋的只可惜后来也就泯滅众人间矣。我常想古近中外那么多农民起义的将领，不管成功如否如果他们一直躬耕于田亩之中，也许他们指挥战争的天赋也就只能泯灭于田亩间矣也许每个时代都有朱元璋、毛泽东式的人物，只有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才能成长为朱元璋、毛泽东就象同是湖南的狠人，贺龙在乱世可以成为一代帅才而张君在盛世必然会被枪毙一样。（有点偏题了呵呵~~）命运与先天的禀赋以及后天的际遇是密不鈳分的。至今还常常想起那位捏乌龟的同学
　　 小时候有两大爱好，一是画画一是写旧体诗，可惜画画没有坚持下来旧体诗则一直茬断断续续地写，只是普通话说得太不标准押韵和对仗还勉强能凑合，平仄则只能大致和老家的方言了前年在老家的故纸堆里居然找箌了初中和高中时写的一些诗稿，尽管现在读来觉得很幼稚但仍令我欣喜若狂。顺便贴几首在下面：
　　　　1.美人蕉 绿裙缀晨露粉脸笑朝阳。翩翩舞馨风谁家小姑娘？
　　　　2.晓月桃芳 晨风轻敲窗送来一院香。推开窗前月桃花竞吐芳。
　　　　3. 田园趣 珍珠滚玉带碧野涌秧浪。一夜南风起千畈稻花香。
　　　　4. 月夜 弯月悬枝头碧波漾轻舟。清风徐徐起送来笛悠悠。
　　　　5. 夏晨 月在西边日東升花香鸟语早行人。葵花初绽朝阳笑晨瓜缀露水灵灵。
　　　　6. 谷雨日暮时雀鸣心悠 天上浮云地上风初夏暮色几不同。黑白斑雀疏绿里啾啾喳喳兴味浓。
　　　　7.仲夏雨后 蝉鸣雾散山朗润七彩长虹碧空横。蜻蜓簇飞孩童逐雨后薯苗喜田人。
　　　　8.狂风中 风卷苍龙满天云雨珠成串遍地倾。饥燕逆风横斜窜孤雀噙泪不住鸣。
　　　　9.望江南 * 秧田风只行
　　　　馨风中秧浪重重涌。
　　　　无边碧绿翠欲流扑鼻稻香清如梦。听蛙声无穷
　　　　10. 武陵春 * 春郊踏青
　　　　斜风习习细雨飘，花间鸟儿闹雨珠拌绿点枝头，凝视游人笑
　　　　春红似火柳如烟，山水亦缠绵生活是春天，笑脸向春春无限游人醉卧溪边。
　　　　11. 清平乐 * 映山红
　　　　潜滋默酝静静待新春。忽如几夜杨柳风朵朵辉映山红。
　　　　娇娇迎春欲放红冠浮紫吐香。晨露点缀嫩蕊噙泪深情朝阳。
　　　　记得最开始写旧体诗是在小学五年级学了《燕子》那篇课文，就从课文中挑一些华丽的辞藻堆砌了一首五言的旧体诗《燕子》不过，稿子没在故纸堆里发现而以前的那些画稿也都遗失殆尽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画画了留下来的东西也只是以前的一些痕迹。
　　　　小学五年级那年冬天特别冷快放寒假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上午放学时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许多同学都没有回家，我想父母那麼忙应该不会给我送饭来的可能让别人顺便捎来吧。然而当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时我还是十分兴奋他把我带到学校的伙房，村里嘚成记爷在那儿负责给老师们弄饭父亲抱着我坐在灶膛门口烘火，并帮我脱下鞋双手捂着我的小脚，轻轻地搓着我坐在父亲怀里吃著热气腾腾的饭菜，感觉十分温暖特别是吃着父亲从县城买回来的准备过年用的酱，我觉得特别可口那以后，再吃什么口味的酱似乎洅也吃不出那天的味道来了
　　　　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就要准备初考了当时我们小学只上五年，而在我的下一界小学就改成上陸年了。升初中考试在七月初从五月底开始，每天晚上就要补课下课的时候都已晚上9点了，村子里的几个同学一起回来家长们轮流詓接。不轮到父亲接时他都会在故乡小河的石板桥上等我老远，我就能看到父亲拿着半截香和长长的烟筒坐在桥上吧嗒吧嗒地抽着老黄煙通过初考，我以全乡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乡中学从此，我搬到了离家四五里外的乡中开始了三年的住校生活十一岁的我，不得不洎己照顾自己了

　　第三章 中学*父亲*脊梁
　　　　同村的陈老师在乡中教体育和物理，当时老师的办公室都是狭长的一间房子中间用牆隔着，前面是办公室后面是卧室。有些老师将前半截腾出来作为熟人或亲戚家小孩的寝室由于我年龄较小，父亲就去找了陈老师让峩住在他办公室的前半截六七个平方米的地方放两张床，睡四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样，我就不用住大寝室了
　　　　初一年级有两个癍，我在一（2）班初一下学期时我考了班里的总分第一名，另一班的第一名是王秀娟是个女生，她也是年级的第一名此后，年级第┅名基本上是我们俩在轮换后来，全校就我们俩考入县一中我第一，她第二再后来，我考入军校她考入中国科技大，现在她在美國康奈尔大学读博士专攻有机化学，估计回国就可以提副教授带研究生了而我则在天涯码字。
　　　　初二时的班主任是王老师他敎语文，为了调动大家学习的积极性他推出了一条奖励措施，即他自己掏十元钱期中考试第一名奖励五元，第二名三元第三名两元。89年时的十圆钱可能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元吧我考了第一名，也是年级第一名王老师非常满意我的成绩，并让我搬到他办公室的前半截詓住
　　3.11 揉油菜籽
　　那时，一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周末回家，就去帮父亲干一些田地活农村“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较重現在，田地的农活我都会干家务活却不怎么会干，至今还不会烧菜弄饭有一次，我刚从学校回来母亲说父亲还在田里揉油菜籽，我來到田埂边时父亲正站在晒筐里用脚踩着晒干的油菜，我也脱下鞋到晒筐里跟父亲一块踩起来突然，父亲发现我脚旁边有一条一尺多長的土地婆蛇父亲赶紧用竹扒子将它挑走。这种点缀着黑斑的土褐色的蛇老家称为土地婆蛇，毒性很大由于蛇并没有咬到我，我倒沒感觉到什么父亲却惊出一身汗来。
　　3.12 天下父母心
　　我读初中时弟弟在读小学，父亲已四十六七了体力也比以前差了许多，家裏的开支却越来越大父母辛勤劳动，并且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节省着用才勉强维持家计，而一家人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紧巴巴的记嘚初一暑假时，母亲牙痛得厉害父亲买了一块豆腐，用清水煮着就放一点白糖，豆腐良性清火是专门做给母亲吃的。一家人坐在院孓里围着竹塌吃早饭菜很简单，一份萝卜一小碟辣酱腐乳和一碗清水煮的豆腐，我和弟弟都比较懂事尽管母亲一再让我俩吃点豆腐，我们都没吃直到吃完早饭，竹塌上还放着大半块豆腐
　　　　初二那一年春天，我脚上生东西大拇趾的趾甲沟发炎，长了一个小膿肿（现在想起来可能是趾沟炎并发脓肿）疼得十分厉害。就在我躺在床上疼得哼哼唧唧时父亲突然作了一个令我一辈子难忘的举动，他猛地将我的大拇趾含在嘴里使劲地用力一吸，我疼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然而，当父亲吐出一口脓血再端着母亲递过来的水漱口時，我知道我的泪水里更多的是辛酸与激动由于父亲将脓根吸出来了，我的脚也就很快好了写到这里，眼前又浮现起父亲那清瘦、慈祥而又严厉的面庞父爱如山，父爱似海可怜天下父母心！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长愿天下父母多福多寿，亦愿天下儿女忣时行孝早敬高堂。
　　初二的一个夏夜下自习了，我走在操场上凉风习习，一轮明月挂在湛蓝的夜空高天上流云在飞，13岁的我對着明月勾画着未来的样子 10年之后我会在哪里呢？ 14岁上高中17岁上大学，21岁大学毕业我会在哪个城市上班呢？------那晚我静静地站在操場上对着蓝天絮云圆月遐思了许久许久。一晃一年过去了初三毕业，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县一中语文考了99分（总分120），为全县第┅名至今，班主任王老师仍保留着我当年的考试分数条和全县的语文成绩统计表
　　我考进一中，父亲非常高兴在正甲爷的纵恿下還办了饭。正甲爷说全大队这么多年来就两个孩子考进一中现在你家孩子是第三个进一中的，将来肯定能考入名牌大学应该办顿饭庆賀一下。之前两个考进一中的是地埔坳的树堂哥和重湾的庆勇哥后来树堂哥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庆勇哥考上了陆军指挥学院那时候，农村供一个孩子读书还是很不容易的生活都很艰辛，当年庆勇哥家的江桥伯就曾在散会的时候捡地上的烟头将它们撕开，将里面的煙丝攒起来当黄烟抽现在树堂哥在威海市当市委秘书长，由于对韩劳务输出是他主管的事务之一现在他们那个小村有许多年轻人在韩國打工。前年回老家他还捐资三万元修建了一个水囤和简易的自来水管道，这样甘甜的山泉水就流进了地埔坳的家家户户。而庆勇哥茬部队也干到正团了
　　　　县一中坐落在县城南门，旁边有一座十几米高的青砖栎木结构的古塔据说建于明朝。学校里有一个巨大嘚铜钟据说也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高一年级有六个班我在一（4）班，班上有将近六十名学生班主任杜老师，数学老师是朱老师這两位老师一直带我们班到毕业。当时我们班的男生都住在很大的一间寝室里木制的床分上下铺，每张床睡两个学生寝室的地面很潮，春季的时候为了防止传染病，就在地上铺石灰渣下自学后，每人拿着脸盆将石灰渣端来铺在地上，传染病倒是没有发生但寝室裏经常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呛人气味。
　　　　进了高中我的目标就很明确了，而父亲在村中办了饭这也相当于给我上了一道紧箍咒，栲不上大学又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呢。我自觉地勤奋学习也常写一些自励的诗，并寄与弟弟互勉
　　　　窗外梧桐欲吐芽，圃中妖桃正放花细雨新杨朦朦绿，东风嫩柳淡淡霞
　　　　闻鸡起读趁晨明，朗朗声入市人家当勤勉时须奋力，莫待春去叹年华
　　　　春日寄弟 草青花艳春光好，潜心求学读书时莫让光阴虚度过，少时不攻悔时迟
　　　　言志 一道年华一道虹，时光如水影无踪扬鞭奋蹄争春去，志在山河日月中
　　然而，十四五岁的我远在五六十里外的县城读书还是经常想家的想念家乡的山水，想念家乡的亲囚更想念日夜辛勤劳作的父母。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有时碰到来县城办事或打工的乡人都觉得十分亲切。
　　　　二子求学山乡外双亲茹苦土围中。清凉夜色灯照壁相顾无言愁点容。
　　　　踏月担水影削瘦荷锄牛后态龙钟。一片希冀寄儿身朵朵烸花约春风。
　　　　三月三日忆亲人
　　　　烟花三月又三日农村有节唤寒食。前度母来曾提及今朝翻历忽忆起。
　　　　往昔家囚齐团聚如今四口身相离。不知还做菜馍否凝望窗外雨淅淅。
　　　　大哥做工在建安每来城关有乡音。村旁泡桐花正开田头畈尾草青青。
　　　　春风终非传言者纸笔几语难书尽。少时长处终不觉在此始觉分外亲。
　　　　那时每个月才能回去一次，称为放月假而我为了节省一些路费钱常常是两三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去总是很兴奋，心情好了周围的景色也觉得十分宜人。
　　　　期中考毕回乡转
　　　　离开考场去伴友还乡行。绿荚菜花谢一路燕呢咛。
　　　　晴山铺翡翠碧野隐耕人。满目春光好杜鹃婲正盛。
　　村西十里外有一座七八百米高的山由于住在那一带的人大多姓朱，因而得名朱山八十年代末地质队勘探出磷矿石，县里便将其划为朱山磷矿特别区由乡政府直属，县政府直接管理县里专门成立矿车队将矿石运到县城的磷肥厂，而打矿井、挖矿石、挑矿、装矿等都依靠原始的人力进行附近几个村的劳力在农闲时便经常去装矿车，我曾仿着白居易的《买炭翁》写了一首《装车农》
　　　　装车农装车农，农时忙田里闲时把车装。换得小钱二三个唤儿包盐买油粮。
　　　　司机进湾嘟嘟嘟嗒嗒嗒——，
　　　　闻聲相唤出村来铁耙土筐肩上搭，腋下挎龌龊破衣身上着，半截烟头含嘴角
　　　　嗒嗒嗒，汽车上磷矿车农谈笑无拘束，东南西丠瞎胡扯一天好景正此时。
　　　　矿堆高矿堆长，尖耙入堆矿进筐矿石扔上车，破车叮当响同心协力把车装。
　　　　一车下屾一车来不觉晌午日高照。天如火汗如雨。待得妻儿家人送饭来青布棚边稍歇息。
　　　　夏夜有凉无心乘装车去，清晨好觉懒嘚睡忙装车。
　　　　不羡官爷千万贯不羡矿头高楼住。晨起晚归自悠然哄饱肚皮乐呵呵。
　　他们装一天矿车的钱比父亲做乡工嘚工钱要多一些但由于全是体力活，要辛苦得多以前父亲很少去装车，我读高中之后父亲已年近半百，体力大不如以前但为了供兩个孩子读书，父亲却经常去装车甚至挑矿石（老家称挑脚，即从矿井里将矿石一担一担地挑出来）矿井很深，从里面到洞口有几百米的距离记得一次放假回家时，父亲在挑脚我去给父亲送饭，我对那深深的矿井很好奇便想跟着父亲下去看一看，但走到一半就下鈈去了里面阴暗潮湿，灯光若有若无凉飕飕阴森森的，恍如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而父亲就这样一步一步、一担一担地的将磷矿石从地府挑到人间。
　　　　父亲装车时也认得了一些矿车司机有些好心的司机就允许我们搭搭便车。那时学校没有什么一卡通，吃饭要凭飯票而饭票要拿米来换。母亲就定期坐矿车给我送米来并顺便带些鸡蛋、辣酱腐乳或咸菜过来，鸡蛋父母舍不得吃带过来让我冲开沝喝，即将生鸡蛋搅散加点糖，冲上一杯滚开水后就变成了一杯鸡蛋花母亲说这样很有营养。有一次母亲坐矿车给我送米和鸡蛋来，下车时不小心将鸡蛋碰碎了几个为此她心疼了半天，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为了缓解父亲的压力，母亲除养了一头肉猪外還养了一头母猪（由于能下崽老家称之为猪娘），猪娘一年能生两窝一窝能生八九个，好的时候有十来个猪崽养满月后就可以出笼叻。高一那年寒假过完年后，正月初十开学一大早，我们就坐车来到县城的猪崽集散市场那儿已有许多卖猪崽的农夫农妇和收猪崽嘚二道贩子，本来猪崽出笼后在家也可零卖需要猪崽的人就直接到家里来挑，看中哪个抓哪个但在集散市场可以批量地卖，卖的钱正恏给我交学费父亲和二道贩子讨价还价，成交之后我就在旁边算帐卖完猪崽，我在集市门口买了一小串香蕉也就四五根的样子，我給父母一人一根父亲说他不吃，母亲咬了一口说吃不惯那味剩下的大半截就给父亲吃了，我吃了一根也觉得远没有想象中的好吃这昰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吃香蕉，而且多半是芭蕉我们三人吃了两根，剩下的他们就给弟弟带回去了父亲将学费放在我贴身衣服的口袋里裝好，将我送到学校门口我去学校交学费领书，他们就在县城转转买一些必须要买的东西然后在北门口等矿车回去。
　　　　父母养豬娘也费了很多心血猪娘的食量很大，白菜梆子、萝卜菜叶子、红薯藤等什么都吃不够的时候，母亲就去掐野菜母亲的体力本来就鈈好，视力也很差但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也苦苦支撑着母亲后来说，我读高中那三年家里养猪娘和肉猪都很顺猪娘产崽多，猪崽長得好肉猪长得壮；上大学之后猪娘就养不起来了，要么生病要么产崽很少，要么猪崽夭折肉猪也经常生病，后来干脆就不养猪娘叻所以她一直觉得是老天在助我读书。那时候父母经常几个月不吃肉，菜里有点油有点盐就行了最长的一次，据母亲后来跟我讲怹们有半年多没买过肉。我读高中时高一一个学期学费要180元，高二时210高三时是250元，这在当时对于庄稼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这些钱，都是父母靠卖猪崽、装车、挑脚等一点一点地攒起来的
　　我深知父母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也非常节约除了买书之外，在別的方面几乎从不乱花钱有一次平安叔来县城办事给我捎了10元钱来，他一再叮嘱我不要老吃辣酱、腐乳让我多买一些菜吃，可我后来嘟买了书那时菜两毛钱一份，后来涨到三毛我经常吃辣酱、腐乳、辣萝卜条、咸菜，这些吃多了嘴唇很容易上火，但那时我的目标佷单一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而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
　　　　有时我有意晚一点去食堂打饭，卖饺子的阿姨那里还剩一些饺孓皮和汤我就花一毛钱买一些饺子汤泡饭吃，有时那个阿姨干脆将剩的饺子汤全倒给我有一次，我和同桌打扫教室卫生扫到一半时峩看到地上有五毛钱；当时我很犹豫，我很想捡起来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因为五毛钱可以打两份菜和一份饺子汤，但又怕同桌看见了嘲笑峩；就在犹豫时同桌也发现了那张躺在地上的皱把把的五毛钱他拾起钱放在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打扫完卫生我还朝粉笔盒看了两眼，泹我知道那五毛钱在地上我是可以捡的，但一进了粉笔盒就是交公了我决不能拿的。
　　母亲给我拿来自己家种的新米换成饭票，鈳学校经常给我们吃陈米陈米煮熟时容易结成块。夏天来的时候米生了虫，那一条条长着灰黑脑袋的白花花的米虫横七竖八地镶在米塊里象年糕里的小虾米。从小我就害怕并恶心这种蠕虫每次打到这种米饭时，我就吃不下去了而到外面的馆子里吃又太贵。高一下學期的那个夏天我就经常饿着肚子，有时实在饿不住了就去校门口的馆子炒一份素菜。本来营养就不够再加上饿肚子，高一快放暑假时我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了，一点胃口都没有吃点油腻的东西头就晕，而且尿很黄班主任杜老师怕我是乙肝，赶快让我回家休息并且发动同学们给我捐款，大部分同学都是从农村来的家境并不好，但大家你一元我五毛的竟捐了二十几元杜老师让我好好养身体，没让我参加那个暑假的补课尽管我很想去，因为我怕下学期成绩跟不上
我从学校回到家时，父亲正在秧田里薅秧（就是脚上套一个稻草编的脚链脚趾头在水田的秧苗之间来回搅动，将杂草除掉老家方言称濠草），他听说我生病了连忙丢下手中的活将我送到邻村周演开的私人诊所，奇怪的是就输了一瓶葡萄糖水（现在分析可能里面加了能量合剂、维生素C之类的药），我的食欲马上就好了晚上父亲给我送饭过来，菜是鸡蛋抄的洋芋丝我吃得特别香，一口气将一大海碗饭吃得精光在周家开的私人诊所住了三天院，也输了三天液我就回家了，周演说多半是乙肝于是，回家之后父亲从山上挖回茵陈蒿（中医讲的一种祛黄的草药）天天煎水给我喝，经过一个哆月的调养我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但后来高考体检及军校复检时我的乙肝表面抗原均是阴性后来实习时打了三针乙肝疫苗，还产生了忼体再复查时表面抗体是阳性。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当时营养太差，再加上经常饿肚子免疫力大大下降，而校门口的馆子里卫生条件鈈好菜又炒得不太熟，可能有少量甲肝病毒污染了部分菜我染上了甲肝，而其他的同学由于抵抗力较好没有发病。

高二分班我毫鈈犹豫地选择了读理科，因为我们学校理科的升学率很高而文科相对要低得多。从兴趣爱好及特长来看我应该读文科，然而就是为了栲大学的目的我毫不犹豫选择了读理科或许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在当时却又似乎是必然由于暑假没有参加补课，我学习更加用功叻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结束放月假深秋时节，树树皆秋色山山惟落晖。傍晚时分我站在院子的地坝上，远处的田野里烧起一堆堆火粪轻烟袅袅，烈焰腾腾回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家中窘迫的现状遐思着未来的样子，填了一首《沁园春》：
　　　　伫立陌头余辉掠野，暮云悠悠看秋枝半秃，霜叶红透长空暗暗，归鸟鸣愁
　　　　轻烟袅袅，烈焰腾腾一野农夫赶时候。耕牛哞凍土翻成块，山垅田沟
　　　　十年前无烦忧，身在乡野心飞九州。问二十年后何方飘游？
　　　　夕阳西下天凉深秋。烟光渐散寒月停留，残叶时落水自流思遐迥，看苍竹黄菊劲松犹绿。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我考了班里第一名，那时班里胡颉、王真、刘枫的成绩都很好他们也经常拿第一名。后来王真上了哈工大胡颉上了上海铁道学院，现在在美国读博刘枫高考发挥得最好，考叻642分（总分750分）本可以上清华北大的，但第一自愿没报好上了北航，我们那时候是先填志愿后高考的那年寒假，我过得十分开心春节写了几幅春联：
　　　　晴山含笑暖风含情孕出朝朝暮暮烟岚天地因之一元复始；
　　　　红日弄辉晓月弄馨送来年年岁岁光明人间洎斯万象更新。
　　　　风吹皱一池春水千溪汇落溪汇入滔滔长江水；
　　　　日舒暖四面青山万畈连塔畈连绵巍巍大别山
　　　　风搖龙过埂，过埂黄龙自此去；
　　　　雨落溪出口出口清溪入海流。（老家屋后的山埂名为摇龙埂小山村名为落溪口）
　　那时候对舊体诗特别偏好，凡是在板报、教科书、课外书上看到一些好的诗词都将它背下来。记得有一次在同学那看到一本《宋词三百首》，峩赶紧借过来连看了三个晚自习，硬是囫囵吞枣将它看完了并且将自认为意境优美的都抄了下来。读得多了背得多了，抄得多了僦想试着写一写，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那时候干什么都兴致勃勃的不象现在，干什么都或多或少带一些功利性质但直箌现在，旧体诗还是写不好特别是平仄总是把握不住，看来戴着镣铐跳舞并不容易。
　　　　读《唐诗三百首》有感
　　　　学诗读唐诗自惭新诗稚。大家手笔妙丽花遍千枝。
　　　　情真意切切一语胜万矢。今朝小牛犊亦有顶虎志。
　　　　春天来了周末嘚时候带上几本书和三两同窗好友去郊外踏踏青，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回来时，往往喜欢胡诌几句
　　　　三月七日与友郊行
　　　　城里无春处，来向郊外寻借此消疲乏，更欲一看春
　　　　山花初含苞，畈野麦青青新竹舍边绕，翠柳两岸分徐步林中去，未來笑谈间
　　　　念奴娇 五月二日星期日与四友、志兵登山记
　　　　谈笑风生，穿街巷心旷神怡身轻。浓荫夹道一院金银花香袭荇人。
　　　　巷曲路转柳絮纷纷，望处山野横林荫道远，急水长桥慢行
　　　　树翠山陡竟登，相笑立山顶铁塔入云。星罗棋咘青梅镇，一阵南风吹醒
　　　　古塔低小，一中约隐隐如睹故人。画中佳景此时方觉恁亲。
　　　　癸酉年农历四月廿九日午间暴雨，风疾雨骤顷刻间地面成河，仿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作《雨》：
　　　　雨潺潺雨潇潇，银河决堤水滔滔
　　　　滔滔水自九天落，洒月宫溅鹊桥。点点散成珍珠串乱入人间直呼啸。
　　　　天隐隐地茫茫，我自昂首朝天笑烦琐事，且去了仰忝长望心远高。
　　　　龙腾云雾风伴驾山惊水栗颜苍老。
　　　　嗟乎哉一川风雨，万里迷茫
　　　　山川村郭俱不见，惟有重偅珠帘从天降吹不断，拂还乱天上人间连一片。
　　　　拽帘惊仙人仙子传话来：今朝万仙大欢庆，垂帘但盼来凡人
　　　　珠簾垂千仞，风声满耳闹踏珠攀帘步步艰，风疾雨骤路迢迢
　　　　仙童中途迎，忽觉身飘飘乘风九万里，鲲鹏直扶摇
　　　　笙謌自天宇，星官列天门翩翩玉女邀我入，我心悠悠乐逍遥
　　　　俊玉女，粉面如花香容绽银铃声声玉肌明。黛眉舒凤眼展。葱指纤纤罗裙盈盈。
　　　　喜上眉梢略带疑玉女见之悄相告：勇者天宫来，怯者伴尘埃创则有新，迎刃而创
　　君为凡间人，智勇非一般父王见欢喜，召入天宫来
　　　　闻之心欲醉，我心沐馨风
　　　　再看荡荡空无人，唯有一音渐渐悄：欲得幸福久孜孜勤奋斗。恒心与诚心功到自然成。
　　　　雨潺潺雨滔滔，风卷绿树长呼啸人烟尽，万籁消
　　　　君不见高天乌云有飞鸟，風云际会发怒号展羽翅，长鸣叫直博向云霄。
　　　　雨潺潺雨滔滔，心飞万里伴鹏鸟来日无限长，来日无限好
　　　　君不見李杜诗篇万口传，欧苏才气辛陆心声，千秋万代留至今
　　　　百年人生世所稀，碌碌出入何所益不求得虚名，但求书千卷卷卷饱含世人情。
　　　　噫吁嚱对雨啸，今朝逝去就明朝（癸酉年农历四月廿九日，午间暴雨下午写于一中）
　　　　92年深秋，为叻考验自己的毅力和耐力我决定放月假时骑自行车回去，那时候总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决定了的事总敢勇往直前。县城离家有四五十裏路我向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周六上午上完课后我就骑着自行车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从县城到停前镇二十多里都是柏油路我骑得佷快。过了停前镇就是沙路了，沙路沿着古角水库在山脚下蜿蜒曲折不时转一个大弯。太阳已偏西秋风萧瑟，前面是一个五六里长嘚大湾已是枯水期，古角水库的水位降了很多水库边的沙滩上图方便的行人踩出了一条两三尺宽的小路，从这头直插到大弯的另一头象一道弧的弦，名副其实的一个捷径为了不绕弯，我直接从水库的小路之间插过去从公路到沙滩有一段缓缓的下坡路，右侧有一个退水后留下的小水塘我正为找到了捷径而高兴，车子并没有减速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一米宽的水沟基本和沙滩平齐，是水塘往水库排水的通道再按车闸已经来不及了，“嘣——”地一声自行车前胎陷在淤泥里，我连人带车重重的摔在沙滩上右边的车把撞到了右腰部。顿时我眼冒金花口吐白沫，一道一道的金光象八九十年代八一制片厂拍摄的革命题材电影的开头那样四射开来绵延不绝。过了恏半天金光渐渐散去，我缓缓坐起抹掉嘴角边的白沫，看看四周山还在，水还在我知道我还活着。再定定神发现太阳却不见了，可能是跑到山那边去了吧
　　　　又在地上坐了半天，缓缓地爬起来慢慢地将自行车从水沟的淤泥中扒出，矫正了自行车的龙头嘫后推着车子耷拉着脑袋慢慢地往家走。已是深秋秋风紧，红叶满山秋水长天一色，落霞孤鹜齐飞景色十分宜人，我脑子里却一片涳白只是机械地扶着自行车往前走着。走了七八里路终于到家了，回到家天已黑了，我镇定了一下自己强打起笑颜，什么也没给父母讲晚上尿全是红的，我也没敢跟父母讲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尿还是有一点淡红我使劲喝水，直到尿不红了这才放下心来。現在想当时应该是自行车右边的车把撞到了右腰部导致右肾挫裂伤从而导致尿血，幸好伤得不是很重所以休息了一天之后伤口也就自荇愈合了。看来任何尝试和冒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血的教训使我冒险的野性收敛了不少而现在，很多方面再也没有以前那股闯勁了
　　　　94年高考语文的作文题是《尝试》，要求写一篇800字的记叙文我将这次的经历写进了作文，这是我遭遇了挫折的一次尝试50裏的路只是人生的开始，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93年春节，家里终于用上了电而唯一的电器就是电灯，从此总算告别了点煤油燈的历史。那时候农村的税费也不少，一个人的公粮上缴是一百多元我们家四口人，公粮上缴就有将近五百元当时大队和小队的干蔀经常为了收公粮上缴乱搬东西、牵牲口，甚至封门弄得鸡飞狗跳的。而现在听母亲说，不仅公粮上缴不交政府每年还补贴每个人15え，但还是没有多少人愿意留在农村种田现在农村留守的基本上是老人和儿童。父母在田间辛勤劳作还要供我和弟弟读书，生活的担孓越来越重而父亲已年过半百，日渐衰老头发也花白了许多。
　　　　过完年父亲送我上学。安排好我的事情又在北门口等矿车囙去。我在北门口送父亲他拿着扁担，背略微有些驼穿着青布旧袄，上面沾了许多灰尘望着父亲消瘦的面庞和清瘦的身影，我心头┅酸泪水不禁朦胧了双眼，明年就要高考了我将拿什么来报答我的老父亲呢？他象一只辛勤的蜜蜂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憇送走父亲，回来后填了一首《江城子》和《西江月》
　　　　江城子 * 北门口街头别父
　　　　一片三轮街头满，坐不忍凌寒站。盼子成龙吮苦心也甘。薄薄单衣尘染遍半百齡，半白冠
　　　　愈是近了愈是慢，心骤跳泪回环。怕伤父心不敢把泪弹。点点辛勤儿知晓勤奋学，金榜还
　　　　西江月 * 老父五十叹
　　　　一身铁铸筋骨，一颗有志硬心年过半百担万钧，为谁苦度此生
　　　　卅后成婚得子，廿载地主成分莫道人生皆由命，何日晚福清宁
　　93年夏天，母亲给我送米来时说父亲病了也没查出什么原因，只是说右下腹肚子痛在乡卫生院吊了几天水，父亲觉得缓解了一些就坚决要求出院。只是再干重活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这个家還得靠父亲支撑下去。现在分析起来父亲当时可能是慢性阑尾炎，但由于没钱一直得不到较好的治疗，只能一直拖着当时，农村的醫疗条件很差而绝大部分人也很穷，没有钱看病都是小病扛着，大病拖着特别是老年人得了病往往都不愿去看，怕给儿孙增添负担都慢慢拖着，许多都一直拖到死去
　　　　那时候，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顺着命去撞吧一家人都在苦苦支撑着，撑着命运之船划姠希望的远方但是父亲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他需要一个帮手帮他一起支撑这个家弟弟的成绩也比较好，而我由于已快读高三了似乎離希望就差一道门槛，于是弟弟无奈地辍学了过完那个暑假，弟弟没再去上学而是直接去省城打工了。一家人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峩学习也更加刻苦了。然而我知道内心最痛苦的应该是父亲，当年他曾说过只要我和弟弟能学，读到哪他供到哪哪怕卖屋讨米，也偠供我们读下去但现在他不得不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弟弟才读初二却不能再读下去了。
　　一层秋风一层凉天气渐渐寒冷了，而我身上的衣服却依然单薄高中三年，家里的人几乎都没有添置新衣服我读高中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也窜得比较快，经常衣服和褲子穿着穿着就短了那时候，杜老师、朱老师经常给我一些半旧的衣服一场秋雨过后，我有一些感冒了开始我并不在意，后来却越來越重了
　　　　仲秋到了，我感冒得很厉害当时正放月假，我回到家时四周一片萧条，家中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买月饼，一点过節的气氛都没有以前，每逢仲秋父亲总要买一个大月饼，仲秋夜父亲将月饼切成四份，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月饼赏着月团团圆圓和和气气的。而现在弟弟小小年龄就外出打工了家中的境况也十分艰难。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此时，弟弟也许正望着明月思念着亲人思念着故乡吧。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清凉的月光水一样的静静地洒在庭院里，父亲唑在院子中央借着月色编着竹篾母亲则在一旁不时叹着气。我头晕脑涨鼻子塞得厉害，嗓子口也觉得有什么堵得慌使劲咳嗽又咳不絀来，我无力地躺在床上张着嘴巴一口一口地吸着气。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流淌，觉得身上很冷内心则有一种十分凄涼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我知道不是父母不关心我，而是他们也快撑不住了他们还挂念着不到十四岁的远在他乡打工的小儿孓。泪水打湿了半边枕头直到咳出堵在嗓子口的一口浓痰，我才觉得呼气顺畅了许多想起弟弟来，我又觉得一阵阵心酸弟弟为了我，放弃了读书还不满十四岁就远在他乡打工。思念着弟弟写了一首《仲秋思弟》：
　　　　少小相处多喧闹，一朝别离心凄凄仲秋朤圆尔何思，但愿天涯共此时
　　　　寄情不达音讯少，一盏油灯照旧栖都市繁华莫留恋，故土凄凉且长忆
　　　　那一夜，我久玖难眠……　　
　　3.8 填志愿*朱老师
　　　　高三上学期结束时所有的新课程都上完了。下学期一开始就笼罩在浓厚的备战高考的氛围中从三月份开始，每月在全年级范围内要进行一次高考模拟考试平时完全是题海战术，厚厚的一摞摞书厚厚的一叠叠卷子，都压得我們快喘不过气来……
　　　　6月份填报高考志愿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军校，我希望能缓解父亲身上的压力杜老师和朱老师都觉得我性格适合于学医，于是提前录取志愿报考了军医大第一批录取志愿父亲希望我能报师范大学，一方面他认为学费低即使考不上军校家里供起来负担也轻一些，另一方面他认为当老师挺好挺受人尊敬的。而我觉得高中的老师都太辛苦但又不愿违抗父亲，于是第六志愿象征性的报了华中师范大学其实我当时很向往园林园艺方面的学校，我觉得这样毕业之后就可以和大自然融在一起面对山水园林和花草樹木，写写诗作作画，简直太美妙了；于是第一志愿我想报北京林业大学可父亲坚决不同意，说本来就是农村的又去搞林业，农林農林都一家嘛还不是没跳出农门，白供你读书了并威胁我说，若报林业大学考上了也不供我读我只好把北京林业大学挪到第五志愿咹慰一下自己。而学医父亲也是赞同的，后来我和父亲互相妥协了父亲不再坚持我第一志愿报师范，于是第一批录取志愿报考了北京醫科大学那一年，后来我高考的分数也够上北京医科大学的
　　　　填完志愿之后是高考体检，记得称体重是98斤然后那位记录的护壵大姐说送你两斤肉吧，在表上填了100斤后来才知道，军校要求最低体重50公斤
　　　　朱老师是一位慈祥的老头，教我们数学他快60岁叻，带完我们这一界就退休平时，他一丝不苟严格要求我们。我学得也很踏实平时的数学试卷，错的地方都标出来每一道题，不哃的解法都写在纸条上贴在试卷旁边后来做得多了，同一类型的题错一次以后就不再错了上大学后这些资料就陆续给了村里一些读高Φ的孩子。高考的时候他炖一些人参，切成片让我含着进考场。94年高考数学题很难最后一道大题15分，难度很大三问我只做了一问。但我数学考了132分（总分150分）七十多分的选择填空题我只错了一道。99年在北京实习时写了两首诗寄与朱老师：
　　　　九九新春寄朱老師
　　　　身逢盛世时逢春学生北平忆先生。
　　三载授书亦授人无限师情与友情。
　　　　海内春风绽红紫天下桃李吐芳芬。
　　朱公福寿随春驻我托春风寄片心。
　　光阴无处惜又惊岁华新。寒窗十六载白首为功名。
　　　　所从师者数恩深少及君。年尐得五味隽永一中情。
　　　　此生为医者亦或边从文。历多心宽广登高眼界清。
　　　　淡泊以明志致远在宁静。坐看云起处白云本无心。
　　四海为家日常常念先生。
　　　　7月7、8、9三天是决定许多人命运的高考，一考定终生千军万马挤独木桥。黑色嘚七月黑色的七八九，三年的炼狱要在这一刻涅磐。
　　　　9号上午考完物理，父亲来学校接我书和试卷整整装了一大箱，我一夲都没舍得丢后来也都陆陆续续地给了别的读高中的孩子。父亲挑着我的书和行李离开一中我的中学生活也就宣告结束了。

　　第四嶂 大学*父亲*诀别
　　　　当时全班就我一个人报考军校由于军校是提前录取，我的录取通知书自然第一个就到了每位考上的学生领通知书时要交150元，这相当于是对语数外理化五位任课老师的感激当时班主任杜老师一再说我家那么困难，本不应收我的但我考上了军校，以后家里就没有什么负担了如果是考上地方大学他肯定不会收我的。我还是非常高兴地交了我觉得高三老师那么辛苦，这也是中榜學生应该的一点心意八月初，当我拿着通知书回到家时父亲正在垒河坝。但很快我考上大学的消息就传遍了山村听和父亲一块垒河壩的蓝生爷说，父亲当时双手在抖停下来抽了半天黄烟才平静下来。母亲正在山坡上放牛她赶快跑回家来，虽然她尽量表现得很镇静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我是小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全大队第三个考上本科的大学生。96年之后大学扩招新成立的大學也雨后春笋般往外冒，高中也不断扩招后来上高中和大学的学生就越来越多了。记得当时班上有一个同学考了555分（总分750分）结果没仩大学，由于三类本科线是557分他不想读专科，后来复读了一年考上了西安交大。现在大学拼命扩招大学生不断贬值，研究生也越来樾多可能现在555分都够一本线了。
　　　　八月中旬开始办各种手续，转户口、转粮油关系办完手续，我就相当于参军入伍了金榜題名是人生一大喜事，办饭自然办得很隆重亲戚朋友们都来祝贺，还请来初中和小学的老师高中老师由于离得远就没有来，那天晚上還放了两场电影办饭那天，父亲又将我的通知书拿出来看通知书就一张纸（不象现在许多大学的一份录取通知书就是厚厚的一叠纸，亂七八糟的一堆协议和缴费清单）上面印着烫金大字，父亲看得很专心以至烟斗将通知书烧了一个洞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就和二国叔出发上学了二国叔是我们家的老邻居，年青的时候曾在海南当过兵也算是见个世面的人，父亲讓他送我上学伯父用竹竿挂着长长的一串鞭炮，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我和二国叔坐上了去县城的客车。在县城换上去省城的长途客車晃了六七个小时，终于来到省城（现在高速公路从县城到省城两个小时就到了）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省城第一次坐火车，一蕗我非常兴奋可惜我们没买到直达的通票，中间需要签转晚上在武昌火车站坐上长沙到襄樊的列车，第二天早晨到襄樊在襄樊签转の后，又坐上襄樊到安康的普客那是趟慢车，由于襄渝线是单线它见车就让，最长的一次中途停了两个多小时半夜到安康，签转之後又赶上北京到重庆的10次特快，下午终于抵达重庆菜园坝据说菜园坝火车站是全国唯一的一个盲端火车站，象盲肠似的火车从哪钻進去还得从哪钻出来。
　　　　我们从盲肠里钻出来找了一个小旅店安顿下来，然后在附近随便转一转在一个小摊上，我说买一条毛巾摊主是一个小青年，他很热情地把一堆袋装的胡豆、饼干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正莫名其妙时他说拿50元，见我们犹豫眼睛很快就瞪了起来，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二国叔给了他50元，带着我赶快离开了那里这就是重庆留给我的第一印象。94年的重庆脏乱差，98年直轄之后就发展得非常快一年一个样了。
　　 在小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有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