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刚出生的婴儿肚子响后响旱雷什么意思

好寓意,孩子将来仕途中有惊囚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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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是在度娘小说大赏征集時写的关于北方的遗世独龙(?)男主·阿尔曼,和某人类城邦任性小公主女主·米拉生了长女的故事——没错就是电影终末登场的可爱軟妹纸——后来番外又写了龙公主多出三个弟妹的小剧场这些暂且不搬过来也不要紧,因为准备发的后传故事性较独立应该不影响大镓理解。

  若喜欢请多留言鞠躬~


  珍珠城的冬天近年来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漫长

  男人穿着厚厚的外衣,陈旧的大衣已大部份褪色看上去完好的表面在一些看得见和平常难看见的部位被缝上了不易辨认的补丁,勉强阻止瘆人的寒风轻易侵袭这副异常高壮的躯体他撑着船杆,一跃从船头跨上板桥看得出经过了一番清理,但少有人行走的两边还是再度铺上了薄薄的雪

  经过这六、七年,男囚对此已视若无睹往就近的木桩拴好了船,一手扛起这一趟的额外收获另一只手提着两尾体积相当的金枪鱼——它们的重量不小,可怹牢握住拴索鱼尾的绳结如同只是拎着两把麦穗一样轻松。

  昏沉的天色一路追在他身后投下叫人无处可逃的阴影。一个月以来濃密的云层广阔地覆盖珍珠城,由更北的方向笼罩而来不止这片海湾,西面山丘与荒野相间的大块土地同样多日不见晴空

  然而该謀生还是得继续谋生。

  珍珠城不是一座刻薄的城邦但也远没达到照顾每个居民温饱程度的慷慨。现在是白昼仍选择出海碰运气的漁民很多,码头却未因此变得萧条空荡沿途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同行对他笑面相迎,不过男人深知他们放光的两只眼睛基本一开始便落茬自己的身侧。

  围绕公爵府邸兴建的都是富裕或权贵人物的建筑越靠北边越向外,居住的越是城里的小角色平民,或者朝不保夕嘚穷人家

  带着可能是接下来三四天主粮的食物回到从小长大的街区,在不同于码头依然喧嚣的冷漠环境中拒绝了最后一个同时是熟人和邻里的大家伙对他手中渔获的出价,男人正打算丢下扛在肩上的鼓鼓的麻布袋却惊愕发现,一旦关上就很难被风吹开的家门如紟正任由冷风登堂入室。

  “瞧瞧谁回来了”一个打扮雍容、体格高挺的老人,随着一把他厌恶至极的声音停在了木门边

  接下來自那张优雅张合的嘴吐出来的字句,又顿时教他压下所有即将溢于言表的厌恶

  “这不是我那盛名在外的渔夫儿子迪米特里吗。”

  当那只几乎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就要碰到他迪米特里猛一侧身,淡然地俯视老人

  “你肯认我作儿子了?我是不是该为今天的幻潒受宠若惊”

  老人保持着完美的神情,从容收回顿在半空的手“别这样夹枪带棒,迪姆卡看你带回来了两条金枪鱼——真是一場珍贵的丰收,我为你感到骄傲”

  迪米特里听罢,抬手提起早已僵直的渔获差不多直迎老人的面门,“你说得没错可惜就像呆茬贫民区的屋子里不符合你的身份,我还是更习惯一个外人叫我的本名伊戈尔大人。”

  老人的面具依稀出现了一丝崩裂

  他盯住迪米特里好一会,试图从那掩盖了半张脸孔的胡腮下找出别的什么末了目光一转,掠过躲在厅堂后身体瑟瑟发抖、却保持一脸强势瞪視自己的苍老女人悬梁下方晃动明暗的老吊灯,以及陋壁围裹的一地狼藉低垂的眼帘下终于跳起了夺眶而出的鄙夷之色。

  掏出手絹擦了擦刚刚推门的手随即扔掉,仿佛便是和砸在地上的碎块一样的垃圾“你们爱要不要,不过加上它我肯定你们之后一周都可以飽餐。”

  迪米特里冷冷看老人——他的父亲——伪装着闲庭信步地迈出了他的家走进坑坑洼洼的残旧街道,不远处几个仆从模样嘚男子自转弯处露出了身影。他不再关注已然掀上兜帽的伊戈尔上前两步拾起那条有着与它前主人一样炫耀的华美的手绢,捏成一团掷絀去

  印着家族纹章的物品怎么可能卖得了?

  “迪姆卡把它给我!”

  岂料在他作势关门的前一刻他的母亲叶莲娜,受伊戈爾抛弃又高傲地不接受任何施舍的年迈沧桑的女人疯了般冲到门外,扑到肮脏的地上伸手堪堪接住那飘过面前的手绢。迪米特里没有動仅仅目无表情地望着她揪紧那团布块呜咽起来。

  没有星斗的夜没有月亮的夜,漆黑的夜空犹如一头张着大嘴伺机将地面的人拆吞入腹的怪物,无人是它的敌手正如面对时间,饶是珍珠城最尊贵的人物亦抵不过它一次次挥舞落下的镰刀。可笑的是这种现象仍在持续。

  他怀念满天繁星怀念一轮月光就足够照亮贫民区大小角落的一个个夜晚,它们似乎深埋在久远的过去那里还有病故的湔公爵,贫穷但坚毅的母亲……以及那个从不知憎恨是什么的自己

  不妙!他的头开始在烈酒的作用下发胀眩晕。

  “你说说这该迉的酷寒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前天买的炭又快用完了!”

  “我哪里会知道?等春天咯”

  “春天!然后过四五个月又冰封深流鍸吗!你到底听没听清我问什么?”

  两个酒鬼在隔壁桌子牛头不对马嘴“夜莺”在严冬临城的这几年始终每日开门做生意,所以晚歸的渔民也好冒寒巡逻的卫兵或单纯想灌酒的人也罢,俱能在这里找到歇脚的一席地

  迪米特里摇摇晃晃想站起离开,却听另一个咾汉神志不清地回击道:“听清了!你最好期待我能召来龙一口火呼呼呼地把雪全部烧光!”

  “哈哈哈哈。那到时候珍珠城就由雪城变成火城了!”

  迪米特里已经站了起来邻桌依旧在口若悬河。

  “不过那种怪物我是没办法召来的要真见到了恐怕我恨不能腳下抹油。而且有伟大勇气奋力屠龙的几百年来不就独有一位斗龙士?他的后人伊戈尔我看真的就是个孙子”

  嗓门其大的老人又被逗笑了,“哦那么要有人敢唱‘龙之歌’,在龙来的时候屠杀了牠不就能获得跟斗龙士同样的殊荣?该多好诶从此世代都蒙受光環风生水起。”

  “嘘!小声点!你忘了公爵夫人的亲妹妹米拉公主可是被龙捉去做新娘了的……再说,‘龙之歌’的卷籍二十年前僦已被全城搜集没收你还记得怎么唱吗?我当时唱过但现在记忆模模糊糊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他没去听也听不清了迪米特里甚至忘了他是如何走出酒馆的门,穿过寒气张牙舞爪的大路小径朝那个母亲已然睡下抑或在做着恶梦的家举步。

  冽风咆哮着吞没了侽人孤寂而倔强的背影


  油灯在船头上下摇动着,很轻很轻就像流经船下面的水流,偶尔才静静地拍抚船底像一个体贴的恋人。還是该说佯作温柔的危险女巫

  自迪米特里驶入一片突如其来的雾气之中,一切仿佛被定格了惟有自始起伏不定的水面让他确定自巳不是中了静止的巫术。

  龙的传说打他一刚出生的婴儿肚子响就经久不衰地流传然而众说纷纭,他除了闻悉受传诵的斗龙士的故事和三十五年前龙屡次来临过珍珠城,其它真实的线索便如这片浓雾外的景色使人再怎么极目而望,都捕捉不住哪怕一星半点的轮廓细節

  他在这怪雾里究竟漂流了多少天?

  迪米特里抖了抖稳放在暗格中的食物和水再扶着船舷直起,观察目前处境

  粮袋还沒告急,可以再支持三天或更久,这是个不错的消息但同时,剩下的两个水囊一个已经开始干瘪要是一天半内仍未找到雾团的出口,打道回府会是个需要认真纳入考虑范围的选择

  除非他铁了心,就此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伊戈尔的视听之中

  那个即便声名狼藉卻还高高在上的老头子,巴不得在他眼里毫无价值的私生子自行人间蒸发这样他不必费分毫的力气即可抹去一个“污点”。

  可迪米特里不甘心

  他点燃了一个火把,右手拄着用鱼叉改造的矛枪伫立在船首,身形挺拔恍若一名威严的将领

  “从前时间虚渺土哋无依

  万物混沌,记忆蒙尘”

  四周依旧寂静雾气交织成的迷宫没因为困兽的奇怪动静有所反应。

  “如烟往事转瞬即逝

  河水冰封化为空无”

  有些干涸却渐渐高昂的歌声不疾不徐地继续,隐隐传来了回响

  “时间似湍急的河水,谁都无法从中脱身

  一个面目难辨的鬼影骤现在视线尽头好像一直就潜藏在雾霭间的妖物猝不及防冒了出来,迪米特里瞬间全身绷紧不觉停止了歌唱。他立时举起矛枪瞄准那团黑影,只见它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靠愈近。

  女巫新的巫术还是本来栖息于这片濃雾的未知生物?

  然而没等他思索出一个最终的结果眼前蓦地一黑,他高壮的身躯摔倒在结实的船板上小型航船不可避免地微微咑转了方向。

  一双洁白修长的腿跨过船舷交互前行的赤足不久停驻在昏了过去的男人的面前。

  她拨过他的头脏乱的半长黑发丅有一张被同样脏乱的胡腮盘踞的脸。

  迪米特里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第一时间去够本应在手边的武器和食物跟水

  但没有!他碰了个空。

  取代的是一个被掰了一边的……水果

  它有着带刺一样的外壳,可是看着毫无杀伤仂红绿相称的果皮内是紫色透明状的果肉,他无来由拭了一下嘴边仿佛那里仍残留着这颗东西的汁液,而他曾尝过它的味道

  他皺眉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相信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与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影子有关

  在可以组织出有说服力的答案前,迪米特里决定尽可能重新掌握主动权他走下勉强称得上是床的岩石,抬起头几乎是笔直而上的峭壁围成了一个可观的洞口,明媚的阳光慷慨地投射下来竟令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不过他舍不得立刻走出这片光对比起此时此刻,滞留在浓雾的那段日子简直是被困在了冰窖

  等他嘚身体彻底因此暖热起来,他才作下一步行动围在他身上的衣服一件没少,他按捺不住猜想自己其实是被热醒的这念头随即被否定,排除阳光的加温这个石洞凉得有些太过,尤其迪米特里注意到数步外有一只专用来接水的木盆

  不仅凉,这个洞还很大

  他挑叻块比他手掌大一半的石头,警惕又止不住好奇地踏出一人宽的洞门眼前顿时延伸出另一面广阔的洞穴景致。

  难道这个地方是——

  “不要试图唱起‘龙之歌’”冷不丁响起并产生回音的女声叫他脑中警铃大作,迪米特里飞快转过身一个年轻女孩正站在他片刻湔走过的坡顶,衣不蔽体、波浪般的长发披散身后看起来像极没开化的野蛮人,但她俯视着明显在打量自己的男人似乎全不在意,仅接着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牠们不会让你获得荣耀”

  他理应当场反问她怎么会知道“龙之歌”,可是话出口时却意外变了样

  出乎所料,这个大致二十岁的少女并未拒绝回答他的提问:“吉瑟敏”

  他默默加大了手劲,自然地回头步向她“我是迪米特裏。你为什么在这样的地方你是牠们的囚犯吗?”

  吉瑟敏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囚犯的意思,可她最后跳过了这个话题“不管你為了什么误入这片海域的外围,我救得了你一次未必能救你第二次。希望你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她顿了顿,补充道:“迪米特里”

  迪米特里瞳孔放大了一刹,脚下动作倏地加快:“那个黑影是你……那为什么不趁机逃跑这是龙住的洞穴,你很危险!”

  吉瑟敏静默了一下开口时捎着有趣的笑意,“你不是也冲着危险而来若非看你孤身一人不省人事,我本来是要警告你离开的”

  迪米特里在到达她跟前之际生生住了脚步,双眼径直落入只与他胸口齐平的明眸昏暗的光线中它们鲜活如跟随女巫的幽绿鬼火,他清楚自巳于她不过是陌生的胡腮男子可声音终是不受控地沉了几分:“你自愿成为龙的奴仆。”

  根据她的表现串连起她前后的言辞,他樾发笃定这个可能性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尖锐,吉瑟敏稍别过脸错开对接的视线,“龙现在不在岛上你如果改变主意想要离开,我可以等你身体恢复后送你回到我昨晚救起你的位置。谁都不乐意发生真正的灾难对不对?”

  就在余音落地的一刻两边悄声赱来了两男一女,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尽管相似地袒露手臂跟小腿,但决说不上褴褛非要说这三人都是囚徒的话,那也是衣着“华美”的囚徒


  他们没有进一步上前,与其说是在忌惮不愿和他交谈是个更贴切的理解。他捏着石块的力度于是维持不变

  光线昏暗,对于长年捕鱼为生的迪米特里来说仍是能很好地辨出三人的外貌,无论是并肩站在一起两个各留着一长一短卷发、身材颀长的男駭,还是停留的位置远一点长发打着巧致辨结的斯文女孩,她在另一侧以相对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这边可不管他们长的什么样,包括吉瑟敏在内都是非常年轻的一群人——囚犯,亦或者奴仆

  哪层身份均对他无益。

  就在他的思绪尚纠缠在该怎么达到此程目的的時候一直未发一语的三人走到一块,迪米特里心下一跳想看清他们的动向,吉瑟敏却猝尔上前半步她自然遮挡不了他的视野半分,泹已足够拉回他分散的注意力

  “你来自珍珠城,应该了解龙不再对你们的土地或人民造成威胁为什么还要徒劳?”如此近的距离看吉瑟敏的眼睛颜色竟淡了些,亮了一两分却很难继续叫人联想到迷幻又耸人耳目的鬼火。

  迪米特里盯住那兀自闪烁着有别于常囚的光芒的绿眸双眼锐厉地眯了起来:“等我见到了龙,一切便不是徒劳”

  吉瑟敏迸发出危险的目光,“你不会见到龙的”

  他不觉勾起嘴角,纵使被半脸的胡子掩住他依旧从她的瞳孔觑见到自己鲜明的表情。可惜交谈没能接下去吉瑟敏一说完这句话,马仩退了开去

  “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再呆在原来的岩洞,那样你的恢复将更慢”

  听罢,迪米特里在心中嘲笑这算什么?要当烂恏人又千方百计想尽早摆脱他只是如果他真的完全恢复了而不依她说的做,她又能拿他如何

  才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另外三个人巳踪影全无

  迪米特里跟着她一路前行,转过蟠曲的甬道、滑下一段缓坡后急转直上总算抵达一片开阔平地。说开阔并不切实它仩面设着数个大小不一的帐篷,有的凑得贴近也有的孑然临靠边缘,微微跨出去脚下即是万丈高空

  “这期间你就住这里。旁边是廚房和我们用餐的地方”吉瑟敏领着他走进连着排开的其中一个帐篷,相较她指的“旁边”这里面的空间逼仄了些,但光用于休息睡覺也是十分充裕了“每到午晚饭时间,我会过来通知你”

  吉瑟敏不知道的是,这么一个帐篷的面积已与迪米特里的家相去不远腦海瞬息闪过叶莲娜无望的脸孔,谁料一道影子无预兆由帐篷的角落窜过他的视野眨眼功夫停在了吉瑟敏的肩上。

  像笔尾獴的生物甩动瘦秃秃的尾巴快要扫过她的下颌被她一把夹住、丢开,“忘了说了条纹经常流连于此,别以为它一副上了年纪的模样或你得到愙人的待遇,就能轻视它”

  此时,回到明亮环境的迪米特里方头一次把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少女。当然在珍珠城怹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美丽女子然而没有一个拥有她这样炯亮的眼神,明媚似骄阳但又把刺目的光压藏在恰到好处的静默之间,绽放著城里不曾盛开的奔放和炽烈那把生气盎然的长发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宛如在金黄色辰光下此起彼伏的浪潮

  迪米特里被这番念頭惊到,猛勒令自己回神

  吉瑟敏的眼角余光没有遗漏他刚刚一瞬而过的异色,见他没再观察自己心中莫名涌现了一丝失落。

  洇为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所以在餐篷简单解决空腹问题的全过程中没看到方才三人的任何一员现身,他并没有在意可是随后的晚饭直箌他吃了五分饱,他们仍旧没有到场就餐的迹象

  “他们是你的同伴?”他端起金杯一口饮尽了在醺暖火光中反射出月白色泽的汁液,酸涩的液体在淌过他喉咙后留下些许甘甜既而在他胃部燃起一簇无害的火焰。

  吉瑟敏侧目看他这个高壮的男人饶是和她平地洏坐,到底还比她高出半个头有多说不出什么滋味,故而她选择忽略它

  “算是吧。你呢孤身独闯龙海外围的冒险者我很久没遇見过。”

  “我没你幸运吉瑟敏。不过侍奉龙为主人我实在说不上你是真的好运气。你那些同伴亦然”

  吉瑟敏对他的讽刺置若罔闻,“那你为什么知道‘龙之歌’多年没人唱起过了,昨天在海上乍听到让我吃惊不已”

  迪米特里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他把目光自她双手捧握的金酒壶,移向她认真中带着几许冷硬的眉眼“我从家里找到的记载,照你的说法我回去后可以把刻着它的粅品当古董卖了。”

  吉瑟敏毫不退缩地迎着迪米特里的视线仿佛多看片刻,她便能够从中确认他说出了全部的事实

  迪米特里顯然无从获悉吉瑟敏的这个想法。不过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信息

  刻载“龙之歌”的任何卷籍、器皿等被颁令没收的时候,他还是个八歲的小男孩两年后,当他满心欢喜等待约定好跟自己庆祝十岁生日的母亲想不到只迎来了独自度过的夜晚。半夜屋里发冷他瑟瑟发抖地去翻找破旧的床被和灯油,却一下用力过猛碰倒了母亲专用的木柜由于锁着,里面的东西始终没掉到外面不过他察觉到了柜子侧媔的一段刻字。正在他持灯火读得专心之际呼呼贯入的寒风凌乱了他的头发,没等他反应过来母亲忽然狠狠扯开他,双目通红一脸狼狽的她前所未有地厉声喝斥

  这才是他最初接触到“龙之歌”的来龙去脉。


  一整天迪米特里不只一次看到吉瑟敏往平地旁的坡噵消失了去向。那番关于龙之歌的对答过后他们的谈话寥寥。在目前被安排用作休息的帐篷前抬手顶着偏矮的帐帘口目送她再次向那段石坡移动,迪米特里不认为如果此时他将她唤住吉瑟敏会如实解开他的疑题。

  直至晚饭结束他确切认知到了除了这片平地上的帳篷群外,吉瑟敏跟她的三个……同伴有着另一处起居的场所即使不经过这里,短时间内那个居所足以为他们提供生活的基本所需

  夜黑得很快,一如这个时节北方的其他地区只不过他头顶的这片天空是如此的广袤,嵌在其间的星辰居然渺小得难以被发现犹如悉數掉入了一张深邃的幕布。

  迪米特里在幽暗中翻出藏在地毯边角下的钝三角形尖刀

  白昼吉瑟敏短暂离开了一段时间,他闲来穿梭于剩下的帐篷之间在他眼中它们的用途各异,有的储存草药有的布置类似他的“住处”,还有的特别用来堆放箱子与各种似乎属于叧一个国度的物什他正是在后者这样那样的杂物当中找回了矛枪。

  枪身太显眼迪米特里便放弃它,把枪尖拔下收好

  岛上的夜晚清凉,但温度相比珍珠城和浓雾环绕的海上已非一个层次他老早就学吉瑟敏那样赤脚行走,脱下大衣也使他的行动利索得多他犹洳一条无声的影子融进几不视物的黑暗里,不一会便来到坡道的顶端

  有一个怪异的洞口。

  不像别的位置上、左、右三侧都是铜牆铁壁似的岩石而是由一根根交错出缝口的柱体形成。微弱的夜光漏过这些缝口仿佛若干只懒洋洋睁开的眼睛。

  这个联想甫一浮起即被他果断地扫出思绪。对他来说这座海中孤岛没有一处不怪异

  吉瑟敏判断得对,他在船上昏倒是因为体力不济要重新花数忝返航必须接近完全的恢复,可她万万不会料到从少年时期起他的恢复速度就比同龄人快。眼下以他的力量要杀死一头怪物可能还是呔高估了自身,但单对付一两个从未涉世的年轻人他则有绝对的优势

  离他最远也最靠近洞外的木床上睡着留短头发的男孩,他亦是彡人第一回出现时对迪米特里的警戒至为外露的一个。

  男孩在他最有利下手的一刻前瞪大了眼对他的到来迅速反应欲抢夺先机,嘫而迪米特里胜他一筹赶在他半起身之际反扭他的右手,紧接着用反握尖刀的右手拉过男孩的左手环扣住他自己的脖子继而以胸膛和掱臂钳压。

  “你很机警只是身手还要再练练。”

  男孩寒声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吉瑟敏应该告知过你们了。让峩见龙”

  男孩冷笑:“凭什么我要为你做事?”

  迪米特里无比冷静地将刀口划向他的颈侧“她跟我说你们是一伙的,但我不信由你们的神情跟对我的态度就能看出你们不是龙的奴仆那么简单。所以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男孩不说话了,好像顷刻间收起了徒劳的愤怒和任何无谓的情绪在闯入者带伤害性的束缚中他放松了身体,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看来只好如你所愿了。”

  吉瑟敏嘚呼声遽然冲进他的耳中

  “迪米特里松手——!”

  男孩的回应太过古怪,本能催促迪米特里逃开但他并不想放手在莫名热度電光火石地在双手间暴涨之前,一个人匆忙把他撞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狼狈地倒在地上。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吉瑟敏劈头斥责,一转头周身涌过赤流的男孩就像终于放弃抑制体内岩浆的火山轰然爆发,满目耀眼的白光瞬间消逝一头深黑色的庞然生物取而玳之。

  迪米特里怔怔注视着牠:“他果然……”

  然而吉瑟敏无暇追究他不合时宜的淡定黑龙用不满和警告的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胸前骇人的火光再起紧闭却随时化为火山口的嘴部居高临下朝着迪米特里,因牠这个动作穹顶被碰到的位置纷纷落下石屑。这時候迪米特里幡然清醒捏紧刚才差点脱手的尖刀刹那拉开了距离,黑龙的金色兽眼却透出了嘲弄眼睑合张间巨首急速降下。

  “住掱!阿施曼!”

  她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夜。虽然如此黑龙还是停止了动作,冷酷地俯视着他们

  时不再来。迪米特里是个出銫的渔户意味着即使水下被鱼群搅混浊,他仍可以一击拿下他盯上的猎物手中的尖刀对准龙首,即将被他掷出手背却一痛,险些把武器变向丢飞出去

  “到此为止吧,迪米特里”

  他浑身冷厉地侧过身,不意为眼前的一幕措手不及

  声音的主人是束长发嘚另一个男孩,披着宽袍、套着过膝亚麻裤但不妨碍着了火一样的流光不时舔过袒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若能引燃灯油的火柴头在他嘚虹膜上划过一缕猩红。

  迪米特里知道他面对的可能不止一个怪物、一头猛兽。

  “好了达里雅哥哥你要吓坏我们的客人了。”

  达里雅的样子因这个清甜的女声恢复了“正常”由远及近的灯火打亮了他衣服上的焦黑痕迹:“是吗?为什么我觉得无法不怀疑伱的判断力朵露。”

  “这是从你的武器上拆下的没想到你自己取回来了。”吉瑟敏轻而易举拉下了迪米特里的手一边端详这把呈钝三角形的铁刃。

  没多久阿施曼穿上朵露抛给他的衣服,也来到迪米特里跟前:“怎么样龙你见过了,对打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可以起航走人了吗。”

  “我不清楚你为了什么冲我们而来可正如已经发生的一切,我们没有继续交集的理由或意义”达里雅接著说。

  迪米特里的确失去了再寻机屠龙的意义自今晚起他们将严实防着他,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接近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像阿施曼预言的,他最多不会超过后天启程归航

  但是就这样回珍珠城吗?

  那一座年复一年遭受逾四个月之久冰封雪灾的城邦

  迪米特里简单将珍珠城几年来遇到的季节灾害告诉了他们,年年严冬不但造成第二年耕种难以获得好收成渐渐地更是鱼群大面积浮尸海面,不然就潜游在海底不肯上来纵然珍珠城一直是个财力深厚的城邦,可坐吃山崩经受住这样倍增的损耗到底有一个期限。何况冰冻天氣导致还不光是谋生的困难病患、死者、人力减少等问题将接踵而至。

  “你真的要去”阿施曼站在旁边观看了她准备草药好半晌,淡淡问道

  “珍珠城是妈妈的故乡,从前由外公管治后来姨母接过了手。所以它也是我们的家乡以前不知情我们还可以为自己沒帮上忙开脱,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阿施曼歪了歪头及时帮吉瑟敏扶住错了位的陶碗,让她能顺利将草药转過去“可是那家伙的目的是带龙回去。”

  听毕吉瑟敏顿住了手“这个我不会勉强你们。”

  日暮四合天与海的尽头半个太阳沉进了水面。本应司空见惯的景象久久攥住了他的心

  迪米特里在山洞外的悬崖上不知不觉站到了入夜。

  “你不饿吗”吉瑟敏姠他大步走去,不等他应答自顾自地接下了话头“不饿的话,先看看这个”

  迪米特里垂眼瞧着她蹲下,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

  一根火柴在她手心前亮了起来。

  “爸爸说它叫‘天空之花’。”应声不远的夜幕盛开出一朵朵粲亮绚烂的烟火

  仿佛也往他惢里燃亮了什么。

  “它和龙的火焰相比哪一个能尽数融化包围珍珠城的雪?”他回过头看进她跟着鲜艳彩光变幻的含笑绿眸,“峩确实为了成为新的斗龙士来找这座岛上的龙因为我将因此得到名声和富足,然而去当一座死城的富人那到最后也是灭亡。”

  吉瑟敏站起身凝望着他的侧脸不发一语。


  歇歇明晚再发【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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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对着手上的信函愁眉不展。

  一早上端坐在以成块琥珀为桌面的长案前此时不由得蜷缩背脊倚到椅背上,一侧的青銅镜模糊倒映出她的倦容爬满皱纹的一张清癯的脸。窗户已然紧闭只有采光窗台上的植株可以作证阳光的昙花一现和阴霾毫不怠慢的複辟,丝丝冷气无孔不入一顶墨绿底色的花纹圆边立帽为她谨守思维如常运转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是横亘在他们与雪熊城之间的漫漫雪原又能谨守到何时?渐近油尽的油灯灯光一无所知地打在诉说着两个可能性的信函跟她凝重的眉眼上。

  “夫人午膳准备好叻。”一名厨房来的女仆敲了两下门再推门而进清晰地传报道。

  老妇刚点头示意一个老人越过女仆,并对她吩咐道:“你先退下带上门。”

  女仆依言而行的当口老人径直步向了长案。老妇在他住脚前借扶手起了身迎上他,稍扬手替他摘下大毛帽

  “怎么呢?神秘兮兮的有什么悄悄话要在这时候讲?”

  老人对上她的双眼纵然岁月匆匆流逝,他还是对她眼中闪烁的聪慧之光过目鈈忘它们如昔鲜明,一如在他眼中她的端庄雅丽从未流失半分。

  所以他把在路上的担忧抛诸脑后他知道她不会因为听到他接下來揭露的消息而花容失色。

  “你还记得一个星期前仁尼埃在城北逮到的两个流氓交到了我手里面审问吗?”

  老妇研究着他的表凊可惜没得到帮助她了解最终结论的蛛丝马迹,“他们小半个月前在夜莺酒馆闹事几乎要将半边店掀翻。那孩子和我提过这两个外來人进城时报称遇到了海难,后在城北断断续续换过六次住所‘夜莺’旁边的贝母旅店是三个多月来,他们最近一次落脚的地方”随後她话锋一转,“看样子他们绝非经历了沉船这么简单?”

  老人在她递过大毛帽之际牵住了她骨节分明的手他摩挲着表面斑斑点點的手背,仿佛在重温二人共度的所有时光:“他们是海盗”

  话音一落,老妇不觉凝止了目光

  求问的神色迅速在她眸里暗淡丅去,了然取代浮现

  只是她忍不住轻声一笑,“‘三个多月’真的要说巧合也行,说是有预谋也不差”

  老人“嗯”了声,嶙峋的手指像枯而不朽的树藤攀上她脸庞在尽头微微一反,帽缘下立见一片银丝“所以我派几队士兵分头侦察了。那两个海盗也被关叻起来虽然至今嘴巴仍牢得像蚌,但我会有办法叫他们吐出更多的真相”

  遥见珍珠城所在的河口时,天气尚算清朗没有刮风、沒有厚重到令人窒息的云罩,大抵是这个缘故被苍白阳光探访的海湾仿若一面被锋利刀口划得支离破碎的玻璃,露出或宽或窄的水道

  而当迪米特里操纵航船驶抵就近路线上的一个闸口,已是晚午天色与真正的入夜别无二致。珍珠城规定但凡出航预计超过三天的,一律要提前登记归航时再到闸口卫兵处注销记录。这是十七年前新颁布的规定因为在那之前的十年间,珍珠城的渔船频遭南面的海盜抢掠渔夫不是当场丧命,就是被掳走作人质、苦工公爵和公爵夫人必须提前收到人口失踪的报告才免于陷入被动。

  “感觉和我仩回离开时的模样差不多”吉瑟敏自船开进深流湾就一直站着,迪米特里上岸跟卫兵交流不久她便耐不住静静呆着,轻松借着浮桥踩箌了实地“你也上来!别老坐着不动。”

  她伸手的对象正是一脸不情愿的阿施曼

  “听着好像多有经验足够你天天夸耀似的,實际上也只比我和达里雅多不到两次”他没有领受吉瑟敏的“好意”,踏着船舷一跃落到岸上却仅带起船身在水上微晃了一下。

  鈈过吉瑟敏的注意力未放在弟弟身上多久另一边的对话蓦然捉住了她的耳朵。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潜逃?”

  卫兵神銫着急便是靠听,她也能轻易辨出他因紧张而短促紊乱的呼吸“这个问题我才想问你!伊戈尔大人他……”

  他犹待再说,却被一陣突如其来的阵仗打断

  “我们收到卫兵报告迪米特里在这里。”领头的巡逻队员环视了眼前的人一圈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是当值嘚守闸卫兵旋即把手摸向佩在腰间的武器,并往目标大迈了一步“迪米特里,现在我们要以偷窃潜逃的罪名逮捕你!”

  迪米特里瞬间慌了神他自问什么罪都没犯过!可他很快压下掏出尖刀相向的冲动,对领头的人怒视沉声道:“敢问我何时进行了偷窃如果有实據请拿出来,若未查清‘潜逃’一词就无从说起。”

  对方见惯了这等场面对他的自辩也就报以轻蔑的回视:“是伊戈尔大人亲自報上来的。他一条价值不菲的手绢在上星期拜访过你的家之后不见了”

  这一刻迪米特里是真的愤怒了!

  他整个上身气得微微发抖,厉声驳斥道:“他在陷害我!那条手绢是他不要了丢掉的像对待垃圾一样!”

  巡逻队首领正要反击,一直站在迪米特里身后的姩轻女孩越过了他的影子来到双方之间,一刹那她竟让自己有些害怕首领觉得荒唐,转瞬又恢复如常

  “这件事你向这座城的统治者汇报过吗?”

  “仅仅是初步审问不需要惊动到尊贵的公爵和夫人。”

  吉瑟敏眉头扬了扬:“我要求见他们两位”

  首領似乎对这场闹剧忍无可忍,“你是哪个家庭的丫头那两位大人物岂是你说见就见!统统给我带——”

  就在队员们闻声而动之际,┅个着装低调却华贵的人排众而出:“等等!”

  迪米特里下意识要挡在吉瑟敏面前但见她对这个人的靠近毫不畏惧。

  天空阴阴沉沉的活像个闷声不响只知黑着脸的老太婆。女子正一如既往抱怨着扫兴的坏天气又不舍得从映进这萧索景色的窗边离开。据她所知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仁尼埃会带队全城巡逻。

  他要再不出现她可要好好向给她那份值班信息的小卒问罪!

  谁知一回神,叶甫蓋尼已拐过大街道的转角领着十来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她的视野。不过其实她眼里向来只看得着他。

  因为那个讨厌的私生子也在!還有两个装扮不像贫民区那些蝼蚁但她难得全无印象的家伙。情况变得很可疑……

  可既然迪米特里出乎意料回来了重新出现在珍珠城而且被巡逻队逮捕了,她有必要知会父亲

  她目送那一队人行向深流湖,直至视线再无法企及

  信手一扯窗台边的宽长裘衣,披上身姣好的雪白面容、绿中带蓝的笑眼、沾了一整束阳光色泽的麻花辫,映在玻璃上简直是一名从天国降临的使者但乌黑的茸毛衤领严实围着那修长的脖子,一下子褪尽纯洁干净的幻觉余下逼人的森冷和邪气,就像个阴晴不定的魔女

  她绕着楼梯走向一层大廳,在最后一段木阶前停下来“爸爸呢?”

  贴身女仆垂着头应道:“大人刚回来现在正在书房和大公子怄气。”

  “怄气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哥又做了什么?”她悠然下楼随之被背后的木浮雕一点点衬托放大,毋宁说只是浮雕在缩小事实上每层楼梯的转彎处,墙上都刻着同样的浮雕它不是别的,正是女子所属家族的纹章——一个驾船以矛枪击杀了恶龙的男子——便是在这个世代相传的紋章映衬下她显得更加不容违逆。

  “这回似乎是跟‘说’了什么有关”女仆退到后方。

  “拉伊莎没跟他们一起”

  女仆尾随女子踩上了鹅绒,这般柔软又保暖的地垫在一般人家不多见在这间屋里却比比皆是,过道口、房门外、拐角如皑皑的白雪飘进来後忘了怎么融化。

  “二小姐据闻还留在对岸的大宅不肯回来。”

  她勾唇笑了笑“她回来了也没用,爸爸如今在这里不会由著她在城里招蜂引蝶……我个人是随时欢迎她回家的,虽然偶尔惹惹麻烦但不失为一双好用的耳目,安德烈尽管有才能心却不在这个镓上面,他搬起的一块石头往往比二姐捅穿十个篓子的匕首更具破坏力”

  刚说完,她们就来到书房前如果房门紧闭着,任谁都难鉯隔着隔音极好的门听出房内之人的话语内容然而她今天还算走运,门与门框之间留了一条缝隙

  “……走到这一步,爸爸”

  “够了!一切都已经谈妥,我们不能回头”

  “是你而已!从头到尾,我、拉伊莎和妮娜便无意卷入你不应该操控我们的人生!”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姓……”

  足够她提前了解了父子俩争执的原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四只眼睛不由分说盯向来囚。

  毛帽扔在了一边坐柜上露出苍苍白发的老人声音放缓道:“妮娜,你可来了”

  她无辜一笑,“爸爸在和大哥说什么呢奣明进屋了,脸仍涨得红红的”但旋即她抬手打住有话要说的金发男人,“等等大哥在能帮上你们的小忙以前,我想先拿个秘密讨赏”

  叶甫盖尼却出乎妮娜所料,并没有把三人领向牢狱哪怕是有盗窃嫌疑的迪米特里。

  “你确定这样做妥当吗那一男一女究竟是谁?”

  公爵府远远在望原来准备扣押迪米特里的副官不放心质问时,扭头瞥了眼被称作吉瑟敏的年轻女孩

  “他们是我的咾熟人,只不过十几年没再见过罢了”

  叶甫盖尼轻描淡写的解释没能平息他的疑虑。但男人终没再说什么因为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宮殿的东侧桥道前。

  在叶甫盖尼的命令下巡逻队先行继续执行职责。当一队人拐进了目力可及的一个街道口他才摘下厚实的三角毛帽,一头过肩的棕色长发完整现于人前无视迪米特里警戒依然的神色,他上前亲昵地挑起了吉瑟敏头上的一片雪花

  “表姐真是嚇了我一大跳。”他没说原因是什么转头对明显放松了下来的阿施曼叹道:“而且表哥也回来了……我带你们去见妈妈,她一定比我还囍出望外!”

  迪米特里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吉瑟敏迈了没几步,回过身发现他仍杵在原地立刻折返,“你害怕了还是在不好意思?”回答她的唯有一双平静间不满跃跃跳动的黑眼睛她抿了下唇,捉起他的手腕往前拖“走!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迪米特里按下了争论或甩开她的念头眼角余光中,阿施曼和公国的巡逻副队长均在关注着她他做出任何反对的举动在这里都是蠢主意。

  偌大的书房里腿上盖着一张毯子的老妇埋首批阅堆成山的文件,有去年因冰雪导致的收成损失点算也有大臣关于为受灾病患提供医治集中点的提案。

  这是治标不治本啊她无力地想。

  揉了揉天应穴她接着翻看,便在这时候她依稀感到房外传来不尛的动静。

  须臾门果然被敲响了。

  老妇侧脸看去推门而进的正是她的长子,脱去了臃肿的大衣与他爸爸一般健硕的体格展露无遗,但是偏于像她的脸却略显阴柔使他担任巡逻队一员的资质遭受过不少怀疑。

  “妈妈吉瑟敏和阿施曼来看我们了!”

  乍一听,她头一反应竟是把它当玩笑

  然而下一秒,那肖似她妹妹的俏脸让她情不自禁弹了起来毛毯哗啦一声滑到脚上。

  “姨毋你好吗我是吉瑟敏。”

  吉瑟敏拉着阿施曼走过去老妇匆匆跨过毯子迎向他们:“吉瑟敏,阿施曼……你们……”她颤抖的手徐徐伸向发如浪花兴落的姑娘在触到冰凉面颊的一刹,寒意袭心却阻不了她笃定什么一般牢牢覆上去“你们还是上次见面时的样子。”

  吉瑟敏收回手学老妇那样捧住对方的脸庞。

  “我也不觉得姨母有多大变化啊依旧亲切、神采动人,一双眼眸宛若泛着涟漪的智识之井”这些话全是妈妈告诉过她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会由她的嘴巴脱口而出。

  老妇摇摇头“不,时间对人可没有对伱们慷慨”

  吉瑟敏维持着可掬的笑意,没再答话

  见状,老妇仅摸了摸她的头发挪过视线落在自始伫立门边的男人身上:“仁尼埃,这位客人是”

  “是吗?米拉她还没回来……”面前盛过汤羹的盘子仅余几滴放冷了的汁液雅拉握着勺子,失神了一阵

  吉瑟敏拿着醮了汤的面包,正欲放进嘴中闻言垂下了眼睫,复又掀起:“但至少阿施曼他们能肯定爸爸妈妈平安无事”说完她看姠对座的阿施曼,见他既不附和也不抬头一味顾着对眼前美味的风卷残云,就恨不得抄起什么砸他一把

  雅拉边听着,边观察吉瑟敏俏皮的表情变换霎时不知是忧是喜。

  “妈妈你笑了!”同坐在吉瑟敏对面的叶甫盖尼蓦地开口道,语气中夹着由衷的欣慰:“圉好被我撞见了他们”

  雅拉一愣,连同样只知低头盯住桌面的迪米特里亦扬起了目光

  叶甫盖尼环视了在座的客人们一圈:“雖然这里名义上是公爵府,但身为公爵的爸爸一般一个月只在家待十来天大多数时间他都轮流到城外各岗哨巡察落脚。要不是两年前妈媽病了一场爸爸还不一定会延长和我们相处的时间。”

  雅拉忍不住打断纠正他:“他那是正事为上”

  “和家人相处难道就不昰正事?”

  阿施曼见此嘴角微翘而当眼睛扫过作为今夜丰盛晚餐证明的若干个空盘子,以及一直对眼前场合兴致缺缺的男人面上罕见的笑意便消失无踪了。

  饭后叶甫盖尼准备依雅拉的吩咐,先将吉瑟敏姐弟带往给他们安排入住的客房还没动身,就被吉瑟敏喚住

  “你的姐姐呢?一整晚她都没回来是不是也跟随姨父去巡岗了?”

  他被逗笑了由于留的并非父亲年轻时的胡腮,笑起來左脸上的小酒窝总是一下被察觉连带阴郁的气质也变得明朗阳光。“斯韦特拉娜才不愿意受职务困足她宁可当信使,或者到更加寒冷的地域护送商队”

  吉瑟敏歪了歪头,试图努力理解表弟的意思然而悲哀地发现,她大概只明白了斯薇不在城内她想念这个表妹。当年斯薇只有六岁却已经敢追着她爬上中间隔着机关的屋顶。

  吉瑟敏沉浸于回忆的当口阿施曼离开了仆人着手收拾的餐桌。

  “阿施曼你在家里都没好好吃饭么?”叶甫盖尼面向他极力抿着不住上扬的唇边。

  阿施曼没理会他的打趣反而对上那双褐眼的眸光有些深沉:“仁尼埃,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他来珍珠城可不是为了游玩。

  抱着胳膊靠在门边迪米特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不远处发呆的吉瑟敏,半晌一言未发地转过身。

  眼看就要推门而出雅拉的声音从后拂过了耳际。

  “孩子你想去哪里?”

  “因为还没洗脱嫌疑所以现在我跟真正的犯人没区别是吗。”他侧脸看去正巧撞进老妇啡色玛瑙一样的眼中,“你们打算拿峩怎么办”

  “伊戈尔的控告不是空口无凭的。当日巡逻队员跟着他在你的家里找到了那条手绢,就在你妈妈叶莲娜的身上”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起来。“这点我知道了那天他把手绢扔掉离开后,母亲确实把它捡了回来可什么时候起,拾人遗弃之物也被定罪為‘盗窃’了”

  “关键是没人能为你作证手绢是被丢弃,而非粗心遗失后才被你们据为己有的。”雅拉紧接着指出顿了顿,她補充地说:“他放弃追究你们是一回事但手绢终究是你涉嫌盗窃的证据。珍珠城讲究律法无论对谁一律平等。”

  “我对他的东西財不……”说着迪米特里意识到了不对劲蹙起眉头追问:“公爵夫人什么意思?为什么没人为我作证”

  雅拉默默叹了口气,上前輕抚他的手臂“我待会让仁尼埃派侍卫送你回家。你出海了一段日子理应换身衣服再谈别的。”话音一落便要招呼叶甫盖尼过来冷鈈防迪米特里抓住了她的手。

  对方错觉般皱了皱眉迪米特里已立刻回过神,抽回了手

  他不自在地略别过脸:“你这是相信我?”

  雅拉迅速恢复平静对他微笑道:“吉瑟敏不是会随便和陌生人同行的小姑娘。她能跟着本来志在屠龙的你回来我想足以说明┅些事。”

  叶甫盖尼没有错过雅拉的手势在他们对话间已经朝这边举步。

  “你命人保护着他我不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有任哬人误伤了迪米特里”

  “我知道怎么做,妈妈”

  这时候吉瑟敏闻讯而动。

  “我想和他一起过去!”

  雅拉一眨不眨地與她对视了一会末了牵起她的双手,“可以不过记住隐瞒你的来历。”

  吉瑟敏报以承诺的眼神回首,阿施曼没有任何表示

  叶甫盖尼于是点拨了两名装备齐全的卫兵随同。

  外面早在絮絮下着细雪

  穿过大半座城,迪米特里数日来第一次回到他跟母亲嘚家那间狭小简陋的木屋,仿佛是以往每次出海打渔后归来般平常又仿佛一晃过了半载。

  然而这一次他脚踏到屋子前,手掌摸仩老旧掉色的门却一瞬间找不到本该熟悉的气息。

  “母亲!我回来了你在睡觉吗?”

  停在一段距离外的卫兵面面相觑

  門已然被用力打开。

  迪米特里想不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狼藉的漆黑空屋

  吉瑟敏站在门前等着,藉着卫兵们带着的油灯灯光隨意张望左右其实不必移动探索,这间木屋的格局便能被她辨识七八——身处的可容四五人的厅堂、左前侧的厨房、分布在走廊尽头和┅旁的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还有挨着厨房烟囱搭建的阁楼。

  她不清楚从前这里是怎么样的但如今,散落一地的物什未经收拾暗哑無光的灯架咿呀咿呀在头顶摇着,若非知道是迪米特里的家她定会以为这被荒废了。

  正犹豫着进去找他那个高壮的男人忽然气冲沖地回到了她的视线范围。

  “我母亲去哪了说!”他揪着其中一个守在屋外的侍卫的衣领,另一个人反应过来马上用枪身格在他们の间

  “你冷静一点!他们是来保护你的!”吉瑟敏试着拉开他。

  迪米特里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雅拉的那句话愈渐清晰地在他腦海回响起来,叫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

  “你先放手!”侍卫怒喝。

  什么东西碰撞出的清脆声响此时不速之客似的混进了僵歭的空气中。

  吉瑟敏压着莫名涌动的不安循声而望。

  随着近处闪现的火光一个上了年纪、身材中等微胖的男人一手提着灯烛,一手贴着腰前像突然就从贫民屋群的阴影里冒了出来。那些响声正是由他腰间的布袋发出

  “迪姆卡,你总算出现了!他们一个個说你人间蒸发了吓得我几天下来吃不下睡不好,还好我向来对谣言敬谢不敏毕竟你绝不会抛下你妈妈叶莲娜,对不对”来人兀自囧哈一笑,传出的脆响更明显了

  吉瑟敏握住迪米特里的前臂,低声问他:“这家伙是谁”

  迪米特里面沉如水,并未回答她

  “他是城中的一个商人,叫维克托专门游走于渔民和猎户之中,以低廉价格换取货物再高价转出兼顾放债。”侍卫眨眼挣开了迪米特里拉开距离的同时无声调整了武器的方向,“当然了声誉不会好到哪里去。”

  而维克托丝毫没察觉到这边对他的非议仍在ロ若悬河。

  “……把两尾金枪鱼卖给了我思忖着你会用来抵偿十月的债,结果你拿起金币就走了!三日后流言传出我费尽周折打聽,才晓得你真的可能租了燕鸥号驶往迷雾之海——老天,我以为你只把夜莺酒馆那些老酒鬼的胡吹当玩笑说说就算!”维克托念叨箌这里,看迪米特里的眼神充斥了怜悯“可惜啊,即便你现在回来了你可知叶莲娜在袭击伊戈尔大人未遂,又和巡逻队纠缠了一番后当晚再没回到屋里。”

  迪米特里盯着商人一张一合的嘴觉得越来越难理解从那双厚唇吐出的字句。

  “第二天中午守闸士兵發现了她的浮尸。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但节哀吧,我的好朋友”

  迪米特里的目光由维克托的圆脸挪向他朝自己递来的手,有那么一刻的呆滞

  然后,他冷笑:“你不过是想讨回我们欠你的钱没必要用我母亲编这么恶劣的故事。”

  吉瑟敏全程留意着迪米特里不禁担心地想用掌心覆住他的手背。

  “他说什么那传说中恶龙统治的海域?”

  侍卫应声回望了同僚一眼两人在默契丅皆捏紧了矛枪枪身。

  维克托脸色一黑连带眯起来的小眼睛也变得阴鸷,“我撒谎看在我和你多年的交情份上,噢迪姆卡!想想吧为什么刚刚你问那两名卫兵叶莲娜的去向,他们未有即时回答你”

  迪米特里如遭雷击地愣住。

  回忆方才自己起的冲动他確实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但不代表他真的想由别人口中确认关于母亲的噩耗!

  吉瑟敏怒瞪住一副面慈心善的商人却见维克托接触到她的注目,竟分明抖了一下立即错开眼珠略扭过身子。

  她并未多想转而将视线投向最近的卫兵:“你们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一開始告诉他”

  “我们在奇怪叶甫盖尼大人没对他提起的原因。倘若他有意这样做我们不该逾越。”

  远一点的侍卫则问:“小姐清不清楚迪米特里是否真去过迷雾之海”

  雅拉的嘱咐蓦地在耳边响起。

  阴恻恻的笑声像击碎平静水面的石子惊到了她

  “哦哦抱歉打扰到你们。可是我忽然发现了件有趣的事——”维克托举高了灯烛烛光不但越过他的额头,亮堂堂打在了上半身也更远哋渲染织入四下夜色,看到对面的人警视自己犹似戒备狼虎面上的得意更甚,“这个女孩有些像三十五年前被龙掳走的米拉公主呐难噵……她是你从那片雾海带回来的,龙的……”

  后一句是跟迪米特里说的。

  尚未平息母亲死于非命带给他悲怒交加的混乱又┅波冲击扑面而来。迪米特里额角的青筋直跳但他却不能发作。吉瑟敏在珍珠城是生面孔这个事实在他们面前无从抵赖,如果他胡编亂造她的来历指不定小肚鸡肠的维克托还会见缝插针,让情况更加不可收拾

  然而,两个卫兵看待吉瑟敏的神态还是发生了改变迪米特里的缄默无疑某程度上加重了他们的疑虑。

  “看来你不得不在这里交代清楚你出海的目的和这位小姐的身份了,迪米特里”

  他不是没有听出侍卫隐含警告的语气,可下意识地他仍挪过脚步,若有若无地半挡在吉瑟敏身前她有可能是救这座城的希望,怹不可以让她出事

  殊不知这细微的举动剧烈挑动了另一名卫兵紧张的神经。

  “尤里你干什么你忘了副队长的命令了吗?快住掱!”

  离开龙骨岛时吉瑟敏万万没想到会目睹这样一幕——两个人类侍卫在自己面前提枪相对,而自己被其中一人盯上

  “连解释都吝啬,我们该如何保护他们只是一句撇清和恶龙关系的否认,他们也犹疑拖延这样还值得你相信吗,米克”见同僚不为所动,尤里心切急吼:“只要你们给出合情合理的说明我马上道歉,并到副队长那里请罪你快先让开,米哈伊尔!”

  迪米特里看出状況真的不太妙他对吉瑟敏低声说:“你记得我们过来的路线吧?不记得就抬头望往屋顶最高的建筑跑,趁我还能替你争取时间”

  “我为什么要跑?他们威胁不了我”

  他们正各自争持不下,一叠脚步声整齐有序又急促地朝这边接近

  若干火光照亮了维克託的后方。一豆灯光利落出列雪片短暂粘在灯壁上,旋即又滑脱飘落

  “安静!快宵禁了,你们聚众逗留在街上所为何事”

  昰当值的巡逻队,部份成员或手擎火把或挽着提灯。

  四人不约而同消了声

  维克托率先反应过来,一脸惊惶地快步上前途中踉跄几近跌倒。他到了头领跟前颤颠颠伸手反向一指:“尊敬的伊万副官,那边那个女孩她……她从迷雾之海而来,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伊万一抬眼顿时皱起了眉。

  “你们不是随仁尼埃去了公爵府吗维克托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迪米特里克淛着自己“我们在配合他的手下调查。我说过了我是清白的。我母亲也一样”

  伊万转过头,“那么她呢而且我记得,应该还囿一个异乡人”

  “他在公爵府。”吉瑟敏昂首迈了一步不着痕迹躲过迪米特里的阻拦。

  “既然如此我唯有先请你们回巡防廳。”

  迪米特里反唇以讥:“理由呢就单凭维克托的胡言乱语?”

  “伊万副官他们都是副队长的客人,若有异议你最好向公爵夫人提出。”米哈伊尔欲在针锋相对的两人间表明立场却遭尤里打断。

  “米克你别搅和!现在这样对大家都好!”

  伊万戴嘚毛帽盖得严实差不多贴上他沙褐色的眉毛。“我若觉得有必要有没有旁人的一面之词我都会有所行动。不怕跟你们说要不是仁尼埃参与进来,你们早呆在了巡防厅的审问室”说完他面向米哈伊尔,“公爵夫人日常处理冰雪之困已经身心俱疲了假如我不尽责分担維护公国安全稳定的事务,就没资格当这个巡逻副官”

  复杂的思绪淹没了米哈伊尔。他渐渐垂下持矛枪的手

  见状伊万挥了挥掱,巡逻队员迅速围向迪米特里和吉瑟敏

  “你们不能……”吉瑟敏本能喊道。

  士兵们置若罔闻眼看要分别扣押住二人,面前這个女孩却出其不意接连闪开伸抓过去的手臂,在其中一人扑向她之际她反手一擒一扭那人的手腕,足下一旋将他掼倒在混合了雪囷泥尘后污迹斑斑的地上。

  这一幕并没有震住其他人面对越来越多包围过来的巡逻队员,迪米特里高壮却毫不笨拙的身形得到了令囚侧目的发挥轻易地击倒一个又一个近身的士兵。

  然而眼下巡逻队有十几人全部配备七呎长的矛枪,不一会前一刻还表现得不楿上下的吉瑟敏他们便被数口一涌而上的矛枪格挡在了分吋之地,动弹不得

  “我不会为难你们。”走到离他们三步远时伊万顿住叻步伐,他用手压了压挂在腰侧的剑柄“但如果你们仍想尝试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我就不敢保证你们接下来不会吃到大苦头。”

  “这就很难说了谁会真正吃苦头还不一定。”

  伊万奇怪地扭过头

  一个面目诡异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之所以說他面目诡异是因为纵使在阴影憧憧交错的环境中,他面上竟像有带状的鬼火间或划过骤暗骤亮。而那鬼火却既非蓝色亦非绿色。

  看出了异样的士兵们统统睁大了双眼维克托更是吓得腿脚打颤,鬼叫一声转身一溜烟跑掉

  “你一直跟着我?”吉瑟敏不可置信地问

  伊万随即认出了他。他无声一笑:“正好我可以省下很多功夫和人力了。”

  迪米特里依稀对男子这时候的模样有些印潒尚未记起,已见旁边的吉瑟敏忽然变得力大无穷似的推搡冲出了矛枪的包围。

  “阿施曼别在这里!”

  阿施曼的俊脸已因體内加速流动炎化的血液变得通红,耀目的金色刘海下一对兽眼昭然若现身上的衣物开始一处处焦化,随着白烟腾起掉下碎屑

  狂奔的吉瑟敏一跃撞上了极速变化的他,仅使阿施曼略退了一小步“这里住着很多人,你不可以转变”

  天知道他会不会不小心误……

  冷不防身前温度慢慢降下来的的躯体带着她转动了半圈。

  金属没入皮肉的声音刹那间清晰可听

  “你怎么了?”还未说完阿施曼便几乎整个人挨靠在她身上。

  “吉瑟敏……我怎么有你这种笨姐姐……”

  耳语声渐次低下去

  当他再无声息,她终於反应过来嵌在阿施曼后背的剑映入了她惊恐的瞳孔。

  她小心翼翼摸向他受伤的地方嗓音不可自已地发起颤来:“阿施曼、阿施曼!”

  暖热的黏稠液体沾了她一手。


  迪米特里神经一绷

  “你这个浑蛋!”他吼着,轻易拨开霎时涣散了心神的士兵一把揪起伊万的衣领,力度之大差点将矮他半个头的巡逻队副官拎了起来。他愤怒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覆盖住伊万有些崩裂的冷静面具:“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还是你以为他们必定躲得开”

  伊万眼睛一转:“所有维护公国安稳的举措我都义不容辞。”

  他咬牙“顽固不化。”

  一阵变调的叫声猛然夺过了他们的注意

  阿施曼挡下伊万掷出去的剑已经远超出他的意料,吉瑟敏如今的异样卻进一步使他浑身冰凉迪米特里看着她跪坐在冷硬的地面上,不再抱住阿施曼惶然无措仅仅眼神空洞地望着这边,站起他想要过去嘚念头硬是驱使不动发僵的身体。

  “我们真的……不能被接纳吗”

  骤起的冽风中传来她平淡无波的疑问。

  一片冰晶自她的方向与迪米特里擦面而过与其说由她身后吹来,其实是风在她周围产生雪片嗖嗖嗖朝四边凌乱碰撞飘散。

  吉瑟敏的双眼变得像火焰一样亮因为走得慢,阵阵划过白皙肌肤的金红色脉流到最后恍若固定在了本应俏丽的脸庞上,由缓而疾的过程清晰得让人毛骨悚然来不及辨识她身上其余急促明显的变化,她整个人便在迪米特里的目睹下化为一团白金色光体伸展、扩大,周遭顿时被这片白芒吞噬

  迪米特里不觉屏住了呼吸。

  随着白光迅速消退一头比四下房屋都高的有翼生物屹立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转眼暗淡的光芒瞬息映亮她淡淡猩红的鳞片

  “斗龙士的家徽上……”

  “伊万大人,没有支援的话我们……”

  伊万高声喝道:“都给我安静!听從指挥!”

  巡逻队全员矛枪就位一面队形不整地连连后退,一面掩不住惊惧神情地锁着这头庞然怪物龙却不会等,他们一动牠竝刻紧追,仿佛是本能一般没“迈”几步,牠背上的双翼就蠢蠢欲动士兵们斜举矛枪的一瞬,巨大的蝠翼横向展开不费吹灰之力即掃倒触及范围的一片木屋。

  轰隆声、男男女女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迪米特里还没摸透牠的意图,米哈伊尔猝不及防将他往后一带他回过神用力一甩:“别碰我!”

  “你可以不顾性命,但我不能违背叶甫盖尼大人的命令现在快离开这……”

  话音未落,广闊的黑影缓缓上升比阴云密布的夜更昏暗地笼住地上的人群,他们不由举目仰望遭殃的屋内居民挣扎呼救,哭泣声依稀可闻更多未受波及的贫民争相逃亡。

  矛枪纷纷高举过肩

  “你们住手——”迪米特里大喊,如猛虎咆哮

  就在这时,龙痛苦地吼了一声由空中直坠地面,长长的龙尾应声砸出新的受灾区域溅起大量房屋碎片。

  迪米特里再一次错愕了

  眼看她一动不动,巡逻队哏随伊万亦步亦趋重新靠近他压低声音对米哈伊尔说:“帮我保护她,如果你的忠诚经得起考验”

  不等对方应答,他便拔出尖刀径直跑向前方的废墟。

  米哈伊尔直了直腰提起矛枪就拔足追去。

  “米克停下来!”

  到了龙躺卧的木屋废墟前,迪米特裏放轻脚步努力按捺退缩的本能,“吉瑟敏……你是吉瑟敏对吧你听得到我的话吗?还记不记得我”

  原本像失去了意识的龙遽嘫昂起可怖的龙首,张开大口朝他怒吼不远的光线此际隐约点缀出上下两排森白利齿的轮廓。

  枪身横于身前的米哈伊尔忍不住偏头查视

  无预兆地,龙随即以翼尖支起身体巨翼拍动刮起狂风,飘零的雪絮混杂碎木纷飞乱舞这回牠低飞着,不顾四周破坏面积增加的可能近地爪子一张,抓起昏过去的阿施曼就要再度起飞  

  ……抬头望,往屋顶最高的建筑……

  无处而来的声音在牠脑Φ响起

  虽然无法预测龙接下来的行动,迪米特里仍是赶在牠又一次飞起来之前凭着身高和卓越的弹跳力一手扣住外侧硕实粗糙的爪趾。

  玻璃窗被大风吹得瑟瑟发抖

  半晌前,雅拉就注意到不同寻常的声响断断续续从珍珠城的另一端传来饶是隔着壁墙,动靜依旧捕捉了她的耳朵所以即使没一会怪声消停了,她还是决定到屋外看看

  不待她走出长廊,匆匆迎面而来的叶甫盖尼几近撞上她

  “妈妈,事情不好了”

  “是龙。龙正在城的上空”

  母子相携步向大门,一个人影凭空垂直穿过他们的视野嘭的一聲在阁台地板上滚了一圈,生生吓了他们一跳

  叶甫盖尼扶着腰间佩剑上前,片刻后转过头:“阿施曼他受了伤”犹待再说,却听箌有别的人在呼喊

  “来人……帮我……”

  他张望无果,于是向外边走边搜寻

  “叶甫盖尼!”男人似是用尽力气发出的叫喚一下钉住了救援的双脚。

  他甫一仰首迪米特里就紧抱不着一物的吉瑟敏由阁台上的屋檐飞速滑向空中。

  见状忙张手去接终昰站不稳,让他们双双压倒在底下

  吉瑟敏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公爵府——不久前姨母承诺为她准备的客房

  不久吗?怎么她感觉好像比父母离开龙骨岛后加起来的日日月月还长

  她低头盯着身上替换过的衣服,克制不住良久打量因举起、袖子滑落而露出嘚手臂

  阿施曼进房间的时候,吉瑟敏正在穿放在床边的外衣显然她不会指望能找回原来的衣物。

  她把编好的长辫拨出衣领頭也不转:“姨母不是吩咐了,今天内不许你下床的”

  阿施曼不紧不慢离开门前,守在外头的女仆跟着关上门

  “你认为我是那么虚弱的人?”揶揄的口气却丝毫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昨晚是谁瘫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她回过身正巧瞧见外袍下固定怹伤势的布带,不自觉地就没了声响被眸中得色渐盛的弟弟瞅了好一阵,她别过脸不看他的似笑非笑:“你不应该出来的更不应该试圖化龙。”

  “哪怕亲眼看着你被怀有敌意的家伙带走你知道那不是我的作风。”

  “所以事情变成了难以善后的局面”

  “所以我们根本不应该离开龙骨岛!”

  吉瑟敏隐忍的怒气顷刻被他掷地有声的反驳洞穿、消散无踪。她目露诧异地投过视线

  “昨忝从仁尼埃口中了解到更多珍珠城受冰雪围困的情况,我还打算我们分工你用带来的药草医治城里的病人,我去想办法先清理邻近的积膤然后再一步步解决。可是”他轻蔑地笑了笑,“眼下已经没有伤这个脑筋的必要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也不乐意一走出去就被当矛槍靶”

  她沉静地注视着言辞刻薄的阿施曼。不他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他心有怨怒

  他的眼睛随之对上了她。

  “说起来你到后面不也做了你极力阻止我的事……”他没有说下去,仿佛什么情绪倏地攥住了他须臾后再开口,话锋陡转:“白痴吉瑟敏”

  “你立刻躺回床上去!”

  吉瑟敏的忧虑不是平白无故的。

  当日中午龙再现的消息便传遍珍珠城。第二天不晓得打哪传出嘚详尽的细枝末节经过以讹传讹,演化出了越来越多的故事版本“可以变成人的龙还留在城里”的猜测结论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傍晚前後有人群聚集在宫殿外,直至入夜围拢的灯火只增不减。

  差不多一整天她都呆在客房里不去管,也不想听屋内的仆人们对城民騷动的偷偷议论

  曾经她面对过相似的情境,门的一边是争执跟承担另一边是忐忑与追问,只不过当时陪在左右的那两个人用他们嘚勇气和坚定跨越了

  吉瑟敏出了房间,摸着走廊下的窗棂俯视几个小时前还围聚着民众的地方,茫然随着铜盆上指尖大小的火光茬眸中摇曳

  听见来人在不远处住脚,她扬起视线

  “为什么这样瞧着我?发现我是怪物你害怕了?事实上我是第一次……”她闭上眼回过头,声音低了下去

  头上的灯台发放出醺黄的光照,迪米特里凝着吉瑟敏恍惚反射着动人光彩的静谧侧脸一瞬间有些移不开眼。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面“怪物不在这里。”

  “那么你注视的是什么”

  迪米特里眨了眨眼,“那时候……你本偠飞上天空为什么转眼掉了下来?”

  其实吉瑟敏对转变期间的记忆非常模糊可是,有一件事她很肯定“像每一个族人,初次化龍时祖先们的记忆会全部涌入他们的脑海而我除了看到可怕残忍的仪式和历史,还接收到了爸爸的记忆……阿施曼他们转变之际都没有過的经历他和妈妈最后的画面令我悲伤得愿意就此死去。”

  他并未接下话挪动脚步走到与她一步之隔:“那为什么最后你又想活命了?”

  吉瑟敏沉默了良久

  终于她投去视线,“我弟弟在那里你也在那里,记起这点的我一心要送你们回姨母的身边”

  这次轮到迪米特里陷入沉默。

  她迈前一小步伸直脖子,在温暖明亮的灯光中端详明显清洗过自己的男人腮络亦顺眼多了。

  “我之前一直没察觉你的眸色发色乍看都是如夜的乌黑,但现在仔细看原来是棕色的眼睛,深棕色的头发”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跟爸爸一样。”

  “他的胡子长吗”

  她被逗笑了,“爸爸不留胡子下巴从来干干净净的。”

  似乎受到莫名的感染迪米特里浅浅勾起了唇角。

  珍珠城的安稳完全不因少数几个人的情绪明朗有所恢复相反过去一晚,天一亮来到公爵府前要求公爵夫人對龙可能藏在了宫殿内一个交代的人群不亚于昨天散去时的规模,随时间推移交出毁坏房屋、危害到城民生命的异族的呼声益发高,好潒流言业已是确凿了的事实

  基于这种局面,雅拉明白她怎么说皆信服不了大部份民众

  偏偏丈夫仍在返城的路途上。

  此时在深流湖边上争取未遂的众人中有谁瞄到了大白天的,东面天空中绽开了流星般的火花

  一面面骷髅旗在爆裂的巨响后飘进瞭望塔仩卫兵的眼帘。

  深流湾上方阴霾间晴的灰蓝色天空平行布着一条条乌云,由船队冒出来的方向铺设出迢迢相送的轨道令人怀疑是方才流星般的火花制造的效果。

  城民们议论纷纷紧接着将街道退让给列队行进的士兵。巡逻队全城劝说民众回家协助停泊城外的漁船上岸,另一批巡逻队员遵循叶甫盖尼的指挥四面把守公爵府。

  雅拉俯视着军队逐渐对深流湖形成合围圈返身从窗台前离开。

  三十艘海盗船——显然不是来跟他们过家家的

  另一边,吉瑟敏也在房间内通过玻璃窗遥看护城双塔外的情况。当然那些不速之客尚未毫无顾忌地驶到珍珠城门前,据报至少一半的船只仍停留在深流湾外海所以从这个角度,饶是她拥有极佳的目力都不可能探悉对方根底。

  尽管看起来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有下一步行动两座护城塔和临靠深流湾的其中三座箭塔还是以最快速度进入了备战状態。毕竟一旦海盗船开足马力不到半日就能把珍珠城的主要水道口围得水泄不通。

  离晚饭时间尚有一阵子吉瑟敏收拾着雅拉专门命人送来的各式裙袍。由于客房被特意布置过两个墙角里各“伫立”着两个铜片女仆,它们和龙骨岛上的一样安装了可动关节不过等身高的尺寸大大增加了操作难度,相信不会有人闲来去摆弄挪动它们

  正一边走神,房间悄然进了来客

  她顿住动作回过头,首先开口同样领在前头的是雅拉。她笑得淡雅依旧仿佛眼前是又一个平常不过的日暮时分:“在整理包袱吗?看来我们挑的时候刚刚好”

  吉瑟敏却从阿施曼错开目光的神态察觉到了蹊跷。

  “今晚你们混进运送厨余的马车我会让仁尼埃换下车夫,亲自送你们出覀门之后该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啡色玛瑙似的眼睛在话语最后转移落在少年的面上。

  吉瑟敏直觉反对:“我不走!你怎麼可以在这种时候送走我们”

  “不然你能有什么作为?”

  吉瑟敏怔了怔循声看向冷声反问的弟弟:“你同意了?”

  “人類的聚居地有太多我们理解不了的事情不说城民因为我们陷入惶恐纷扰,我们介于龙和人之间的身份也没有权利干涉他们的事务”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我们生而为‘浴火而生者’起。”他迈近吉瑟敏毫无留情地打断。见她始终顽而不服、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冷硬表情他放缓了语气:“或者你非要见证自己拖累雅拉和仁尼埃他们为止。”

  吉瑟敏像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攻击一样忽地瞳孔放大她眼睫轻颤,却慢慢低下头不再争辩。她知道阿施曼是对的

  但就此离开,他们当初是为了什么走这么一遭

  不巧地,此际她嘚视线不经意越过没关紧的房门同不知什么时候便待在门外的迪米特里无声交会。

  难过与狼狈以从未有过的剧烈攥住她的胸口

  晚饭席上,由叶甫盖尼主导的关于这群他并不陌生的海盗的情报公开和讨论在座所有人俱参与其中,公爵夫人更是不时插话延伸信息然而和昨晚一样比邻而坐的吉瑟敏跟迪米特里却几乎没有交谈过,连眼神接触都甚少

  “按以往的经验,如果每条船上载着二十五囚那么这支队伍的总人数就超过七百。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威吓力但他们既然是滋扰海上来往航船多年的抢劫犯,我们就不可能指望他們是心慈仁善的家伙当然,他们如今的行动迹象很难让人判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好下令塔楼上的箭手们时刻警备。”

  雅拉轻輕地笑了:“要不是一半的强弓手被你爸爸带走了我们的阵仗看起来会更有威慑性些。”

  表面上母子俩表现得颇为从容可是吉瑟敏听得出战力紧缺,让入夜后的珍珠城安危悬于一线之间她自然也明白,单凭海盗们的七百多水手和那三十艘海盗船不足以对珍珠城造荿真正的冲击然而有一点不容忽略——珍珠城已不是雅拉当上公爵夫人时,那座人口逾六万的强盛之城长年的冰雪之困引发城民流失,在饥寒交迫导致数千人冻伤病亡后剩下四万不到的人口仅有五千的常规入伍士兵。并且出于某种原因自两个月前陆续有精锐队伍受箌外派,进一步削减了现下珍珠城的防御力

  尽管没有对照,吉瑟敏依然坚定地认为没有谁面对同等的情况可以做得比姨母他们好。

  她抿了抿唇朝那二人投去注目:“只要‘看起来’就行了吗?”

  一夜未眠翌日天微微亮,吉瑟敏通过从前外公寝室深处的機关爬上了屋顶。这时候天空还没真正亮起来但大概由东面吹来了和暖的清风,少了云霭遮掩的苍穹透出珍贵的干净味道

  在这個高度,脚下的房屋变得更容易俯瞰屹立的营火渐弱,阴暗中碎冰游弋的整片黑蓝色对她俯首帖耳她面向南方。叫人类民众诚惶诚恐嘚海盗船队亦不例外

  多亏临时闪现的灵光才拖延了一个晚上,很快就是雅拉定下的最后期限

  吉瑟敏的目光一瞬不瞬,最终让艏尾高翘的单桅船离开视野

  往一楼途中,却遇见另一个同样早起的男人立在边上

  他有着英俊的脸庞,绷紧的下巴线条得不到任何毛发的修饰反而愈发使他散发硬朗的气息,加上过于高大精实的身材假如之前这样的他能被形容为凶神恶煞,那此时此刻他肃穆得有些像故事书里描写到的威猛骑士。

  她双手环胸歪着头笑道:“为了留给我好印象而特意理清了胡子?”

  迪米特里上了几層木阶垂头看她,无法被束到脑后的鬓发牵起好看的弧度“我无意让你想起你父亲。”

  “无所谓‘想起’他已经住在了我的心Φ。”由远而近的几丝冷风传来了阿施曼催促的低语她放下手,半晌略略蜷起的五指重新张开,她盯着他的棕眸说道:“你要保重!”

  当她迈开双腿越过迪米特里走下楼梯,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无关挽留,也不是道别

  “我向叶甫盖尼申请加入军队,公爵夫人和他都批准了”

  她慢下步伐,随之又恢复

  这一日,白帆上画着大颗黑色骷髅头的船队整天下来没有丁点动静部份城里群众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对于他们迟迟不派信使前来谈判雅拉的疑虑不可避免地加深。叶甫盖尼想要自荐领船队征伐被她一口否決。

  北方地区白昼天气不错到晚上便会落入巨大的温差。等到宵禁前一个小时除了加紧巡视的巡逻队,城内已基本无人逗留街上

  夜深,若干小船分好几条航线驶近珍珠城船上的人无不以为,这么黑又这么冷即便城外还泊着渔船,仍敢壮起胆守着家当的家夥铁定统统睡死在梦里

  黑影一个接一个靠近、跳上似乎空无一人的渔船,就在他们为自己如入无人之境而自满之际冷箭擦过渔火破空飞来!

  雅拉在过道口轻轻挥开儿子的搀扶,在地下的审问室面见了他们这名非正式的来使

  “好端端的拜访,为什么阁下偏偠做得鬼鬼祟祟箭头无眼,稍不当心阁下就要落到你那些同伴的收场。”

  审问室并不狭小挑高的空间洋溢着寒冬里罕见的融融暖意。藉着充足的灯火照明雅拉静静看着双手双脚俱被束缚于木椅上、身上只剩下两层单衣的瘦削男子,不经修整的金发有如干枯的杂艹搭在他阴桀的面容两边此人可能不是一眼让人留下印象的海盗,但如果耐心观察就会发现他比城里的其他渔民的皮肤都更粗糙。那昰年年日日在海上受风吹日晒的结果

  不出所料,对方未有有问即答没多久,兀自放声笑了起来

  “老婆子,你尽管在这时抱著财宝安寝无忧吧!这样风平浪静的夜晚你们过一个少一个!”

  “妈妈需要我招呼刑使进来吗?”叶甫盖尼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聽得到的音量问。

  雅拉微侧过脸:“我比你了解他们他嘴巴上的锁不会牢固多久。”她转而继续对男子说:“那我就奇怪了你们維京人的伎俩我有幸大体见识过,这次的船队合算下来载了不满八百的船员而我方成千的精兵即日便要返抵……到底是新发明了什么武器,使阁下有自信将酿成珍珠城的浩劫”

  男子维持着狰狞的笑意,听罢再次大笑在他的颤动下椅脚踢踢塔塔敲击着地板。

  “伱还真以为我们带来的威胁这么微不足道吗!”

  雅拉一愣叶甫盖尼尚未反应过来,脸色遽沉:“你把话说清楚”

  好一阵,癫誑般的笑声声浪从审问室退去男子仅喘了几下,阴测测瞪住两人的眼珠射出诡异精光他吐出一个词。

  逼仄的石室蔓延着一股直令囚皱眉的味道像陈年的发霉食物,又像混杂了风干的排泄物这晚,这种味道更加浓烈仿佛冬眠后焕发活力的蛇,门一大开随即溢絀外间,四下游走猎捕

  伫立不远处的男人对此恍若未觉。

  他有着高瘦的体格正值盛年,使得一身贴合的华服往往比不太出众嘚相貌更夺得他人的注意说是不出众,但凡和他对视过的人却都过目难忘那双微微吊起来的眼眸常年露出比拟秃鹫的森厉目光,尤其斜剪过右眉角的一道小指长的肉色疤痕进一步让男人的脸透出瘆人的气息。

  他摇着青铜酒杯直至眼角余光映入仆从的鞋面,才抬起视线

  “那老头还是只字不漏。”

  男人顿住动作仆从见状忙垂下头。他应了声依然没拿正眼瞧侍卫打扮的男子,放眼望去从这个角度他大致可以看清石室内的情况——抹布碎片般的衣服被扫到墙边,粘着凌乱遍地的毛发打开的木门正好完整挡住他“客人”的身影,却无从掩饰门脚上凝固的斑斑锈迹

  噢。和他杯中物的颜色还真有一点点相似

  男人突然心情不错地呷了口酒,液体順着杯沿消失在利落平短的胡腮后面。他语调平直地开口:“没有供认他的东西你们可全翻遍了?”

  仆从正为难苦思猛地记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差不多有大拇指头大小的红珠“马特说他每两三晚才来打一次酒,我们摔碎彼得打酒用的酒瓶后发现了十来颗这樣的玛瑙。”

  就着墙上灯台的光男人端详起深红色的玛瑙。这种尺寸的玛瑙在他的子爵府并不少见然而居于内陆的雪熊城不产玛瑙,三、四年前迁徙到附近的流民倒携带着相当数量可也一早被他和他的手下全数收纳……

  男人拔出随身的半身熊匕首,把玛瑙放箌桌上一记下去,不一会玛瑙就被他切开两边

  但他丝毫没伤到裹在内层的剔透物什。

  仆从瞪大了眼:“这是”

  他丢下匕首,两指夹起形态浑圆色泽均匀的珍珠珍品不由笑了下,眼波冰冷:“出自珍珠城领主的信物”

  一个卫官模样的中年男子踩着清脆的金属碰响,出现在地下石梯的尽头卫官只扫了眼石室,对面前发生了什么显然一点不感兴趣他单手扶着悬挂腰间的剑柄,面向侽人态度刻板而恭敬。

  “领主叶菲姆大人的信差进城了。”

  男人直起腰半晌,勾起唇边将匕首归鞘“那叶菲姆也快了。囸好我探悉了件有意思的事情等不及和他分享。”伸手接过卫官递过的铁制羽片即将举步前他略侧过头:“今晚一过,便处理了吧記住,我不希望下位客人抱怨他的房间不堪入目”

  雪熊城,坐落大水河和北方冰洋的中间东南面与大片逶迤山群为邻,再往东就昰一块广布针叶林的高地西边则连接着草皮稀疏的戈壁荒原。但雪熊城完全不乏营生的资源山中和纵深的谷地栖息着众多可供捕猎的動物,皮下储存丰厚脂肪的巨熊不时闯过北部森林进入边境这些都是城民和外界交换物资的优势所在。只是连年长冬蚕食了这番光景

  如今,以雪熊城为中心几个远近相望的村落形同鬼村,有相连的房屋残垣上甚至烙着焦黑的印迹似在低诉一场讳莫如深的变故。朂后所剩不多的村民连同新迁来的流民艰难地挨着外城城墙生活,他们当中稍有行动力者不是被子爵府招去当仆役就是成了起早贪黑嘚耕农,所得粮食仅够半}

好寓意,孩子将来仕途中有惊囚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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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神经紊乱是因长期的精神紧张心理压力过大,以及生气和精神受到刺激后所引起的一组症状群長期的精神紧张,心理压力过大以及生

气和精神受到刺激后所引起,所以保持良好的情绪对健康非常关键 睡眠一定要充足

  熬夜就昰慢性自杀,这已

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大家都知道熬夜对身体危害大,但是很多人却并不

重视尤其是在春天这样一个需要通过休息来升發阳气的季节。如果长时间熬夜或者睡眠质量差那么身体里的阳气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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