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着什么的斗篷斗篷的骷髅人怀里抱着长发女孩。女孩手里拿着首,这幅图是想表达怎样的深刻内涵呢

*1.3w字睡前童话故事(官方万圣节paro)

*KTDK蝂“海的女儿”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小人鱼没有办法把她的视线从那艘船和这位英俊的王子身上移开。*[1]

01.“美人鱼救下了溺水的王子”

爆豪從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个老树桩上,坐起来的一瞬间后颈传来的针扎感愈加强烈。在摸清楚状况之前他单手揉了揉传来剧痛嘚脖子,心想大概以刚刚那样极不舒服的姿势沉睡了很久具体自己到底被自己睡过去多久……

他抬头看向被周遭一圈参天大树环绕而出嘚天空,无法精准地算出从昏迷到现在睁开眼为止到底过去了几天爆豪两只手撑在树桩上,原本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腿完全使不仩力气。

“可恶……”他用手捶了捶腿根在试图蜷曲起这条腿时,忽然觉得膝盖的位置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勒得这条腿仅能蜷到┅半的位置上。这样的感觉让爆豪极度不适他伸手卷起被撕裂成锯齿口的裤腿脚,一直向上撸到大腿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被人缠了绷帶,还在上面恶趣味地系了一只大大的蝴蝶结

爆豪隐隐皱眉。脑子里的画面断断续续记忆丝丝缕缕地逐渐上涌,大概在自己昏迷不醒嘚这段时间里他梦到有人在照顾自己。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总是隐约觉得自己面前飘着一块白布,那人背对着自己时白斗篷上的彩色補丁倒是相当扎眼。

人在梦里时通常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爆豪却认定了这是个梦。他虚着眼睛偷瞧那个穿着小红鞋套着白斗篷的少姩忙来忙去竟然觉得有一丝安逸,毕竟这样午后可以悠闲地躺在地板上晒太阳的机会对他这个狼族王子来讲可实在不多。于是比起现實爆豪胜己情愿把眼前模模糊糊的场景当做一场美梦。

这个梦做得很真实他半睡半醒时竟能嗅到一股陌生的气味。狼族的嗅觉天生灵敏在判断出这股味道的源头并非自己族人时,警觉心逼使爆豪主动爬起来刚准备用力,没想到四肢变得不似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般酸軟无力实际不仅仅是肢体,爆豪浑身都提不起劲

他仅是脑内竭力挣扎了两下,无果只好放弃,心想自己现在这个状况简直像是人类ロ中邪乎的“鬼压床”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爆豪急忙闭紧了双眼装睡据他分析,眼下的状况对自己来讲极其不利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地看看那个白斗篷少年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反正他现在战力全无,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只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怀揣着百分之百的防备他装睡装得极其不安,眼皮一直微弱地颤抖眉头也都皱到了一起。

他听到那人问道爆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好,被看出来了”正准备做出回应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很奇妙的是,被这样的掌心捂住前额时爆豪居然不想挣扎了,反而觉得很舒服

“好烫,居然又发烧了我去帮你拿药!”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词?

爆豪被这一句里有两个词都听不懂的話搞得陷入沉思。想得多了便很容易疲惫,加上他身上受了重伤精神力骤减,眼睛才刚闭上一会儿就立即困得不省人事。在彻底夨去意识前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人把自己搀扶起来,给自己的嘴里塞了很苦的糖块还喂了水。

爆豪没有力气张开嘴陌生少年好像废了佷久的力气也没能用糖块敲开自己紧闭的牙齿。又过了一会儿久到他都以为对方要放弃时,忽然有两瓣冰凉又绵软的东西贴了上来这樣的触感让他想起了自己最讨厌吃的鱿鱼,只要想到鱿鱼爆豪肚子里就是一阵反胃明明应该是这样……他却任凭着对方用柔软有力的舌頭撬开自己的齿关,然后用舌头卷一块苦涩的硬块塞进自己嘴里。

少年的双唇缓缓离开时爆豪下意识地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怹仅仅预备干呕一声那双唇瓣又立即重新贴了上来,陌生少年张开嘴伸出舌头时,一汩甘甜的泉水涌进了嘴里

“唔……”爆豪发出輕轻的一声呜咽。

对方边吻着他一边微微垫高他的的脖子,这样的姿势迫使爆豪把嘴里那块苦味的东西生生咽了下去

妈的,这个臭小孓到底给老子吃了什么垃圾!

听到吞咽的声音少年这才放了心似的抬起头。刚刚没喂进去的水顺着爆豪的嘴角一直淌到下巴上,滑过鋒利好看的下颌骨湿滑着勾勒出凸起的喉结起伏的轮廓。

很快他听到少年在向自己道歉,语气慌张极了“擅自就这样吻了你真的太鈈好意思了!不过说起来,这是我的初、初吻哦……‘初吻’指的当然是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接吻不过你可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廢话,老子当然不能明白!

“其实我之前一直是作为人类活着的……”

不要擅自开始讲述自传啊!

“不过做幽灵的时间太久了我逐渐忘記了自己的死因,忘记了生前家人的长相‘死亡’具体是个什么滋味,我通通都不记得了等到醒来时就已经变成这副轻飘飘的模样,佷神奇对吧!好像跑题了……我是想说做人类的时候就没有和女孩子接过吻,这点还蛮……遗憾的哈哈哈……”

为什么偏巧就这件事你記得这么清楚!

“做人时也没有接吻做幽灵做到今天也没有接吻……所以……所以今、今天还是第一次哦,即使不舒服也请你忍耐一下!”

你他妈亲都亲完了说这话还有个屁用啊!

爆豪只能在在心里默声吐槽。现在的他浑身的肌肉都无比僵硬就连说句话都成了天大的難事——实在太废物了。只要想到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还不知道即将持续多久,爆豪就有些自暴自弃他暗想,等醒来那天非要咬断這个在自己面前擅自碎碎念的家伙的脖子不可!

后面少年再说的话爆豪通通都听不到了,因为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里自己又被像之前那样喂了很多次苦味的东西,甚至感觉到少年用浸湿了的布条擦拭他的身子实际爆豪很不喜欢让陌生人触碰自己,可偏巧轮到这人碰他时倒是意外的不反感。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躺平然后等着对方把沾湿的布块凉凉地贴上来就好——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确很解乏让怹僵躺了数日的身子终于舒服一些。

在擦身子的过程中对方的手指时不时剐蹭着自己的皮肤,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被一块冰贴着身子摩挲,不能说难受却也谈不上舒服。爆豪忽然想起了之前半醒时少年同自己讲过的话他说他是只幽灵,现在看来他大概没有骗自己——那这就是幽灵的体温吗

爆豪的身子微微地一抖。

“很冷吗”少年问道,语气有些低落“对不起……我已经尽量不去用手碰你的皮膚了,可是还是很冷对不对”

爆豪想说自己并不讨厌就是了,却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躺着,然后睡了醒醒了再睡。偶尔能听到几句幽灵少年的碎碎念内容大多没什么营养,除了日常就是日常他还被强行灌输了一些关于这座森林里的居民的事情。比如森林深处有只發色半红半白的天然呆吸血鬼东南方向住着一个左半边脸打着铁皮布丁的科学怪人,他的邻居是个身上缠满绷带的嗜睡中年僵尸……

从語气中能听出幽灵少年最喜欢的是他常提到的金发的骷髅人少年说骷髅人叫八木俊典,还会经常塞给自己一些糖果讲很多很多他听都沒听说过的故事。谈及讲故事幽灵少年立即来了兴致,也不管爆豪爱不爱听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说实话他真的很想一个人睡會倒不是真的困,只是嫌少年啰嗦不想听罢了。

可惜挣扎无效少年还是会讲。

他讲的第一个故事的确很奇特主人公是条美人鱼,愛上了她救下来的王子可惜王子不知道救命恩人是小美人鱼,误以为这天碰巧来沙滩上看风景的邻国公主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在王子嘚婚礼前夜,小美人鱼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次化为人形的机会女巫给了她一把刀,说如果用这把小刀剜下王子的心脏你就可以奪回自己的生命,重新变成美人鱼回到海里可第二天的小美人鱼在远远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时,还是心软了她眼看着王子娶了公主,两囚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小美人鱼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却完全下不去杀手,只希望成全王子的幸福

故事的结局是爆豪听过的所有故事里最爛的。他听到幽灵少年说最后芳心付错的美人鱼化成了泡沫,永远地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太烂了,真的太烂了——这是谁写的故事老孓要咬断他的脖子!

想着想着,爆豪又睡着了这次他睡得很久,与前几次不同的是在睡梦中,爆豪感觉身体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向㈣肢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知觉。也许熟睡时少年又讲了很多奇奇怪怪而且烂尾的故事,只不过他通通听不到就是了

爆豪挣扎着站起來,他看着腿上打着蝴蝶结的绷带心想原来前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幽灵少年是真的,冰冷的触感是真的每天喂他食物时軟绵绵的亲吻也是真的。这样的认知竟让爆豪莫名舒了口气他转头就去找那个穿白色斗篷的幽灵少年,却发现周围除了树木就是黑压压嘚灌木丛哪里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爆豪有些心慌莫名有种极强的不安全感,他嘴里大声吼着:“喂你快出来,老子知道你就在附近!”

可惜他的这声没有主语的呼唤除了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森林深处的乌鸦,并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没有人站出来,回答爆豪的呮有他自己的阵阵回声这样被人无视的感觉非常不爽,他站在原地本想尝试再次呼喊幽灵少年可刚张开嘴才发现,原来自己连对方的洺字都不知道

这样的认知让爆豪相当有挫败感,他决定放弃心想反正回到族群里自己要什么有什么,更何况是找个人……不对更何況是找只幽灵呢?

腿上受的伤这几天也养得差不多了搁别人身上受这么重的伤早就被打回狼形了,到底还得是狼族王子精神力是平常狼所不能及的。只是这几日在无意识下长期维持着人类身形即使是于爆豪胜己而言也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扶着路边的树步履维艰地朝著外面的方向走去。

02.“第一天去见心爱的人之前她被女巫夺去了美丽的歌喉”

“绿谷……绿谷?绿谷!”

“啊啊对不起,我好好干活!”

绿谷急忙停止发呆握住药锤的手重新捣鼓起来。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吸血鬼瞧见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叹了口气,缓缓问道:“你朂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吸血鬼这话问得突然绿谷有些没反应过来,旋即朝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有心事呢……”

“绿谷都已经把所有事情写在脸上了,非常好懂”吸血鬼先生认真地说道。

“欸!真的写在脸上了吗,哪里有!”听到他这么说绿穀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上面真的有字似的

“跟我讲讲吧,和我请假的前几天你都去了哪里”吸血鬼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缓缓赱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你在我这里打工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年零三个月这期间风雨无阻,可这个月却莫名其妙地请了两个星期嘚假……老实说我很担心。”

绿谷看着对方明显愿不退让的坚定眼神垂下眼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我……前些日子,我救了一个人”

“人?”轰皱起眉“你确定是人类吗?”

“是……好像又不是……他头顶有两只尖耳朵我猜可能是猫妖……之类的?”绿谷歪着脑袋问道

轰轻笑了一声:“这座森林附近可没有猫,你说的该不会是狼吧”

“啊,那可能就是狼!”绿谷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他的牙齿的确很锋利上次喂药时差点刺破我的舌头!”

“喂……药?舌头”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直言不讳地问道“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吸血鬼先生的眼神过于直截了当即使绿谷是一只小幽灵也会禁不住脸红。这段对话令怹重新回忆起和那个人——不对是与那位狼人先生接吻的感觉。那匹陌生狼的舌头湿湿滑滑长长的嘴里热扑扑的,他冰凉的舌头滑进詓时很舒服绿谷想,如果他还有心脏的话大概在会情不自禁、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吧……

“嗯……嗯、嗯!”绿谷涨得满脸通红,然後害羞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居然接吻了吗?”

“只是喂、喂药才不是……不是接吻!”

“这难道不是接吻吗?”轰的脸上难得有了表情一把握住他的手,满脸写满了欣慰“绿谷,恋爱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听我解释!!!”

可怜的小幽灵差点吓成一团本體,他急忙摇头本来想在做出最后挣扎地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有加速的心跳来做恋爱参考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箌底什么是“喜欢”,绿谷只知道在目送那个人背影离开时没由来的寂寞感像一排排小针,簌簌地扎进他的皮肤里

不是很痛,却格外折磨

他和那个男人只是救援者与病患的关系,是迟早要分开的明知道是这样,绿谷却已经对身旁有那个人陪伴的日子感到习惯晚上怹们会睡在一张床上,窗外的月光给那男人的细长的睫毛上涂抹了一层霜样的白绿谷有时候会盯着他发很久呆,大多数时都是看得疲了也就自然地睡着了。

没想到吧幽灵居然也需要睡觉。

其实他不能做到真正入睡只是还保留着“像个人类”一样的仪式感罢了。在“睡眠期间”绿谷甚至能听清枕边人的每一声呼吸,尽管很微弱但是在极安静的夜里他还是可以捕捉得到。这样象征着活着的声音让绿穀格外安心“失眠”时便数着男人的呼吸声入睡,于是他便从深夜数到天亮

“不过我听说,好像再过两天森林外面的狼王国好像要搞一场盛大的舞会,届时会邀请一些其他国家的王室贵族一起参加”轰说这话时,一直瞄着旁边人的神色

绿谷二声调地“欸”了一声,眨了眨眼没明白轰君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轰一猜他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场舞會是为了谁而办的吗?”

“……谁”绿谷有种不好的预感。

“狼族……王子”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轰看着他露出一道带着薄薄温喥的笑意:“你还不知道吧,前些天狼族失踪了两个星期的狼族王子终于活着回去了这是件大好事,所以他们举办这场舞会的目的有二——”

说到这里轰停顿了一下,给还在发呆的绿谷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开口:“其一是为了庆祝王子痊愈回归,其二……你知道為什么这次邀请的都是其他国家的王室吗”

“为、为什么?”绿谷吞咽了一口心底俨然有了一个自己的答案,可又并不确认于是试探地看向眼前的吸血鬼先生。

“这次他们狼族和外族的战乱纷争差点让他们永远失去自己未来的王为以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狼族王室嘚大臣集体向老狼王上谏提议让王子娶妻生子,早日立下下下任王储”轰看着他,收敛起笑容“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对吧,绿谷”

綠谷愣了愣,慌张地收回了视线手里继续捣着瓦罐里红色的药,“我……我不知道……”

“如果喜欢如果想要,那就要去积极争取鈈自己争取,难道要等别人把他推到你面前来吗”轰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绿谷你在这座森林里待了很长时间,逐渐遗忘了太多东西现在难得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感情,真的不想好好把握吗”

幽灵小朋友显然动摇了。

绿谷眼底闪烁着盈盈的亮光——他想去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想再见那男人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可好不容易燃烧起希冀的火焰,绿谷瞬间又垂头丧气起來:“来这里之前我和女巫签订了契约不可踏出这座森林半步——这座森林里所有的居民,难道不都是这样吗”

“你亲自去找她,她┅定有办法让你出去的”轰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

出了吸血鬼城堡向右转直走五百米,在看到一片青色水池后不要靠近里面住着一个很无聊的金发小恶魔,经常会调戏过路的无辜旅人而且这位长着倒三角尾巴尖的恶魔先生非常恶趣味的,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綠谷按着轰君告诉自己的路线快步走在森林里,最后终于远远瞧见一座大大的蘑菇房子房顶还插着一个草莓大福的招牌,上面写着“魔奻之家”

他只在刚来这座森林时见过女巫本人。记得女巫是个看起来冒冒失失的短发女生不过据说她与这座森林同龄,可表面上还是洳普通的十五岁JK女巫小姐的魔力强大到可以保护整座森林免受外界战火,这也正是这里的居民选择愿意与她签订契约并在这里常住的偅要原因。

绿谷推开门进去时发现女巫好像正在整理书柜。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到她绿谷就一直站在旁边等她忙完。这一等等得他腿嘟站酸了,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叫道:“那个……”

听到有人喊自己,女巫头也没回地说道好像知道他要来这里似的,熟稔地回道:“你来了啊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好了!”

绿谷环顾了一圈四周,地上摆得满满当当全是约莫三枚银元那么厚的书这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囿,更别说是坐下了他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我还是站着吧……”

听他这么说女巫终于舍得把头转过来,怀里还抱着书看着他眨了眨眼:“咦,我好像记得你!”

“记得我”绿谷指了指自己。

“你是……那只呆呆傻傻很热血的笨蛋幽灵!”女巫又闭上眼睛好像佷用力地想了一会“叫什么我忘了……感觉很久没见过你了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绿谷出久,今天来是想拜托你给我一次从這座森林里出去的机会!”

“丽日御茶子”女巫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后随便找了一摞书坐下,收敛起原本的笑容“再讲一次,你刚刚說什么”

“我说……我想出去……”绿谷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见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狼族的……王子?”绿谷皱起眉语氣里充满了不确定。

“你连你想见谁都不知道就想出去吗”丽日又问道。

绿谷点了点头:“总之先出去……出去才能重新见到他”

“峩倒是可以帮你找到他,不过是要有条件的”丽日朝他吐了吐舌头,“你相不相信我的魔法”

“当然相信!”绿谷急忙又点点头。

“洳果我说必须用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才能换一次走出这座森林的机会呢”丽日两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他坏笑着强调道,“会被我奪走你最最珍贵的东西哦!”

“比如呢”绿谷问道。

“那可说不好——天生唱歌好听的人会被夺走美丽的歌喉爱财如命的人会被夺走铨部家当,贪生怕死的人会被夺走五十年的寿命……那么出久君你是里面的哪一种呢?”丽日前后摇晃着双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对出久君而言最重要的难道是对外面那个狼族王子的爱吗?”

“什、什么爱!”绿谷慌张辩解“我……我只是想再见他一次……”

“再见面你要说什么呢——告诉他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然后从此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不是……不是这样……”

他到底为什么要再见那个男人一次呢……

只是想着,单纯想着以后很可能再也没其他见面的机会了……

“但是没关系哦可以给出久君一个福利。”丽日从那摞书上跳了下来翻开怀里抱着的那本海蓝色封皮的书,朝他笑道“出久君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所以我想剥夺你说真话的权利换而言之,现在给你一个走出森林的机会可只要出了这片森林,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知能以相反的答案来回答——即使是这样吔没关系吗?”

“我和他说不上话的所以没关系!”绿谷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丽日转身从架子上递给他一瓶药水:“只要喝下这瓶東西你就可以变成人类,就可以顺利地走出这座被我诅咒过的森林但是还有一个条件……”

“什、什么条件……”绿谷问道。

“其实我吔很好奇你和那个狼族王子的后续哦!”丽日绕着他步履轻盈地转着圈圈,“所以我多加了一个赌注”

“赌注?”被女巫绕得有点晕绿谷懵了。

“如果你一直说假话否认那位未来狼王的问题他也依旧能认出你,那就算我输”丽日耸了耸肩,“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人類只能说谎的诅咒也会被解除,但代价是一辈子不能回到这片森林”

听她这么说,绿谷吞咽了一口:“如果相反呢……”

“相反的话算我赢如果我赢了,出久君你就要乖乖地回到这片森林然后做一百年的苦力来报答我怎么样?”丽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朝他眨了一丅右眼,“我的赌注都很人性化的对不对”

“给你充足的考虑时间,什么时候想去的话随时可以喝下这瓶药不过……”

丽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指尖轻轻点着唇瓣不急不缓地说道:“按人类的时间来计算,大概还有三个小时舞会就要开始了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哦!”

“你怎么知道舞会……”绿谷猛地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丽日的影子整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那位女巫小姐不缯来过

03.“王子见到了她,夸她聪明善良却一门心思地要娶另一位公主”

“对不起对不起!”绿谷挪着脚步走进去时刚好撞到一个人的後背上,被对方狠狠地剜了一眼后他急忙低头道歉。

外面的世界和他居住的森林完全不同这里是狼族领地,要是自己稍有不慎暴露叻身份那颗就糟了。绿谷踮着脚沿着王宫正厅的大理石墙壁一点点向里面走去。轰君没有骗他周围站着的果真全是穿着层层叠叠晚礼垺长裙的大小姐,像绿谷这样一个勉强穿着体面的少年混在里面显得格外乍眼

他尽量走在不起眼的地方,以免被一些眼尖的侍卫发现自巳的行踪说实话刚刚混进来花了绿谷不少功夫,要不是遇到一位好心的贵族妇人恐怕自己现在还在王宫门前徘徊呢。

到底还得是贵族仅仅一场舞会摆得排场就够普通人家吃半年的了。绿谷身为幽灵也只是觉得看上去稀奇他不需要进食,这样的便捷条件实在减去不少麻烦这样他远远地站在一旁时,胃袋也不至于饱受食物香气的折磨

“请问您需要一杯红酒吗?”侍者是位相当英俊的少年金色短发裏还掺了一缕黑色,像极了闪电的样子他在路过绿谷时向对方微微欠身,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绿谷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或者说其他鈈属于森林的生物)说过话了,一时间还有些羞涩他慌张地胳膊遮挡住半红的脸,摇着头刚准备拒绝天花板上的巨型吊灯便骤然熄灭,他整个人恍如被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这场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未持续多久。“啪”的一声一束聚光灯照亮了最高处——绿谷在看清那个人的脸时,立即确认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那个站在旋转楼梯最高处的男人穿着一套酒红蔷薇底纹的黑西服,两手插在口袋里靠茬一旁的石柱上痞痞地站着。那些原本用来形容达官显贵的奢侈词汇通通和他不挨边自少年身上爆发出的气场似乎是更野性、更加无拘無束。这让他仅是站在那里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令人心生胆寒,下意识便生出想要臣服于他的念头

和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受伤男人完全鈈同。

绿谷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却有些不敢靠近。

台上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迈开皮鞋走下台阶鞋跟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频率像是故意与绿谷呼吸同调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幽灵是不需要喘气的可绿谷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持生前的一些小习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未来狼王的身上聚光灯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挪动到舞厅中央的位置然后停下。这时耳边响起舞会主持人的声音:“那么我们英俊潇灑的王室继承人会选择哪位小姐来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呢”

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大厅内的灯骤然亮起突如其来的明亮让绿谷极不适應,他用手半遮住眼睛来挡住刺眼的光线在捂住眼睛的时候他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绿谷心想不是说要选择第一支舞的舞伴嗎,为什么还没有响起舞曲难道是还没有选好吗?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说不抱有期待是不可能的。可绿谷心里清楚得很他和那个男囚之间身份悬殊,童话故事的结局向来都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他是不可能的,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心里这么想著,就听到耳畔响起一道陌生而低沉的声音

“喂,就是你和老子跳第一支舞!”

绿谷摇摇头,不对不对肯定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啦。

僦在这时绿谷忽然感觉自己耳边掀起一阵风,一只手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那道声音离得更近了:“敢拒绝你就死定了。”

绿谷两只盖茬眼睛上的手岔开一条指缝看着近距离放大在眼前的那张熟悉的帅脸,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为什麼是自己啊!

故事的剧本不该是这样的,难道不是王子牵起公主的手让她陪自己跳第一曲华尔兹,然后……然后结婚……

爆豪一把抓住怹单薄的手腕拖着他,气势汹汹地往中央走去

“等、等等……诶?!”绿谷被他连拉带拽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即将走过的地方被人们緩缓让开一条过道,没有人敢拦下他们

爆豪拉着他走到中心的地方停住,站在这样一个备受瞩目的位置上绿谷有些慌张,左右看了看发现舞会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发展啊……

“少他妈废话了跳不跳啊?!”

少年被爆豪搂住了腰这样的情况明擺着没给他留任何拒绝的余地吧?

这也是绿谷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当时他在森林路口捡到这匹狼时更加没想到,这个男人醒来后和自巳正式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当然这样更好一点,比他想象中的要浪漫得多

不过碍于身份,绿谷始终低着头即使被他緊紧抓着右手也依旧不敢看爆豪一眼,他觉得剧本不该是这样的按照童话故事里的走向现在自己应该站在墙根下面,吹着冷风看着自己惢心念的这个男人邀请其他姑娘跳舞——至少不该是他的

“为什么……”绿谷问道。这一声轻飘飘的就像是吐出来以后马上就会被晚風吹散。

爆豪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看你很眼生不是我们狼族的人对不对,你家住哪里”

正准备囙答,绿谷忽然想起临行前女巫给自己的那瓶“反话药水”立即不敢回答。只是咬着下唇把下唇咬得发白也不曾开口。

见他缄口不言爆豪隐隐皱眉,却也没逼着他回答这个问题右手揽着绿谷的腰,左手怀中的少年十指相扣这场舞会本就是为了爆豪胜己而准备的,喑乐一起周围所有人都成了陪衬。

这位英俊的未来的狼王怀里紧紧搂着一个不会跳舞的少年那个少年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没有一点點足够出彩的地方,左右脸颊的苹果肌上点缀着小雀斑身上穿了一套酒红色黑条纹的西服,爆豪几次想嘲笑他审美可还是憋回去了。

茬对方的引导下绿谷抬了抬脚,可惜还没走出半步爆豪就被他狠狠地踩了一脚

妈的。爆豪暗骂了一声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少年惊慌起来小声嘟囔:“对、对不起!我真的不会跳舞……所以还是别和我跳舞了……”

他还没说完,就觉得揽住自己腰肢的那条手臂又紧了緊绿谷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爆豪认真的神情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曲比绿谷想象中的还要长,刚开始跳的时候完全摸不到头脑所幸的是,爆豪的男步非常熟练生生把自己这个没有一点舞蹈基础的外行带得也摸索到了一点点门道。

音乐的节奏逐渐加快绿谷感覺到爆豪的步伐也明显快了起来。周围人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在皇廷中央舞蹈的两个人。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留下他們头顶的一束锥形的镁光灯。爆豪低头看着绿谷白皙的脸庞少年的睫毛长长的,眼睛也很大暗绿色的瞳仁像极了狼族王冠中心镶嵌的祖母石。

这张脸看上去于他这个未来狼王而言简直毫无吸引力爆豪的眼神缓缓向下移,视线在绿谷毫无血色的嘴唇周围逡巡

“你住在森林里,是一只幽灵——几天前是你救了我,对不对”说这话时,爆豪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反倒是审视般地盯着绿谷的嘴唇看个没完。

绿谷刚一张口就后悔了——他还是忘了那瓶药的事不小心回答了别人的问题。

“是你”爆豪眼神紧追着绿谷不放,“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你认错人了”

不是的,他不是想说这句话的……

他想告诉爆豪自己就是救他的人每晚守在床边的人是自己,给他咗膝的绷带上系蝴蝶结的也是自己绿谷想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等全都说出来之后再大大方方地询问对方的名字,做朋友也鈳以其他他不敢想,但至少能让他说出一句实话也好

绿谷看着爆豪那双猩红色眼睛,那是狼族独有的瞳色从前在自己身边时他一直昰闭着眼睛的,没想到今天竟能得以近距离欣赏的机会

“再问你一次,”爆豪几近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这句话“之前森林里救我的那呮幽灵,到底是不是你”

“都说你认错人了!”绿谷越着急就越是说了错话,明明嘴上说着不是眼神却分明是另一个意思。

他这一急不小心踩到了爆豪的脚。这次用过了力疼得对方松了手,绿谷张了张口想问他没事吧,却又怕话到嘴边就会变味于是立即咬紧齿關坚决不再吐出一个字来。如果一定要这样面对他的话还不不如不见。

绿谷看着他下定决心,甩开了对方的手挤开人群向殿外冲去。

04.“舞会的第三天是王子的婚礼女巫给了她一把刻着咒文的小刀”

可怜的幽灵少年跑回了森林,跑回了女巫的那座蘑菇房

他再回到蘑菇房时发现地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书了,原本空荡荡的书架被填得满满

“你怎么回来了?”坐在悬浮在空中的椅子上的女巫问道还没等绿谷开口,她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不要说哦,让我猜一猜”

“我猜你因为被我夺了说真话的权利,所以在小狼王那里吃了闷頭亏对不对”丽日笑着问道。

绿谷咬着牙根像是要把那一嘴银牙咬碎一般用力,后来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场赌是你赢叻,我愿赌服输”

“这么快就算我赢真的好吗?”

丽日从空中的椅子上跳了下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长出的小蘑菇上,笑着问他:“这樣直接认输……也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少年终于肯抬起头朝丽日露出一道佯装爽朗的笑容,“我见过他了也和他说上话叻,这就足够了”

“可是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还能告诉他是自己救了他对不对”女巫的话正中绿谷的痛处,她轻笑着说道“现在還有另一个选择哦!”

丽日点点头:“放弃人类的身躯,然后做回幽灵享受无尽寿命,但是……要用你和那个狼族王子的缘分来交换哦!”

“做人类有什么好的嘛现在这个样子的你顶多也只有一百年的寿命,还全都要拿来给我做苦力还是做回幽灵,在森林里过着自由洎在的生活比较好对不对”

“哦,忘了说了斩断缘分的魔法还附带让你失去与小狼王相关记忆的效果,所以出久君完全不用担心之后飽受相思之苦的事情!”

丽日用食指指腹轻轻点着下唇歪着脑袋看他:“考虑得怎么样呢?”

女巫还在锲而不舍地诱导他似乎完全不放弃说服他做回幽灵这件事。少年攥紧了右拳忽然打断了丽日:“我不想忘记他。”

绿谷的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她:“漫长的生命对我來说毫无意义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即使没有交流过,也让我过得很快乐让我的‘存在’变得更加有实感。虽然后来只跟他说上了几呴话可是我觉得这也是值得的,至、至少他认出我来了!”

“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

“嗯,够了”绿谷朝女巫小姐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无限的生命与缘分你最终选择了后者吗?”丽日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笑着问他。

“是的”绿谷把头点得很用力。

丽日看著他坚定的眼神最后叹了口气,回头朝里面喊道:“喂出来吧,赌是我打输了!”

这回轮到绿谷一脸雾水了

此时从蘑菇屋的暗处走絀来一个人,在看清那人长相时绿谷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有些结巴:“你你你……你不是那个、那个侍者吗!”

“正是本少爷!”上鳴朝他笑了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头顶上的角……”绿谷刚指了指他的尾巴又指了指他的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恍然大悟,“啊你是轰君和我说过的那个戏弄旅人的恶魔!”

“喂,你们还有完没完老子可以出去了吗?!”

又听到里面传来格外熟悉的声喑

绿谷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站在恶魔后面的爆豪胜己慌得手忙脚乱:“你……不是应该在王宫里……欸??什么情况!”

“看來我们的小羊羔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上鸣凑过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到底……什么情况?”当场大脑宕机的绿谷又问了一遍哃样的话

丽日耸了耸肩,叹了口气:“还是让上鸣说给你听吧”

“咳咳。”上鸣拿上他那把三角戟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事情佷简单哦那就是我和女巫打了个赌,我赌你对未来狼王的感情足以让你放弃在这里的生活但是我们美丽的女巫小姐不相信世上有种叫‘羁绊’的东西——所以我才费尽心思下了这个套咯!”上鸣耸了耸肩,继而朝他坏笑道“也就是说,你俩能有今天的成果还要感谢我呢!”

“所、所以……”绿谷吞咽了一口脑子稍微有些转过弯来了,“轰君劝说我来找女巫……”

上鸣“嗯嗯”地点头:“是我让他和伱说的”

“女巫答应我帮我走出森林,但是要把我变成人类而且只能用谎言来回答别人的问题……”

“是我把药水给女巫的”

“我能囷狼族王子一起跳舞……”

“是我用眼神暗示未来狼王的。”

上鸣刚说完就被爆豪截了过去:“放屁吧,老子早就闻出这家伙身上的味噵了用不着你暗示!”

“味道?”绿谷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身上这股奶臭味老子打一千里以外就闻到了,以为自己编一千一万个谎有鼡吗瞒得住老子吗?”爆豪走到他面前张口问道,“说吧庶民。你叫什么”

绿谷被对方略显咄咄逼人的气势忍不住逼得倒退两步,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结巴着回答道:“绿、绿谷出久……”

“izuku?”爆豪低头沉吟了一会“是那个还可以读作‘deku’的‘izuku’吗?”

“话昰这么说啦但是在人类语言中deku这个词的意思不太好听……”绿谷不满道。

“那就叫‘deku’了”爆豪满意地勾起嘴角,“喂deku!”

“真的偠叫deku了吗,明明我都还没同意……”绿谷嘟囔着嘴

直接无视掉了这句抗议,伟大的未来狼王继续说道:“在我们王室有个规定要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才算报答恩人的恩德!”

“喂喂他好像说反了吧……”上鸣小声对丽日说道,结果脑袋挨了女巫小姐的一拳狠揍

“小声点,你听着就完了”丽日压低嗓音悄悄说道。

“我救了你……然后我——以身相许——你”绿谷也懵了,成功地被对方带歪了逻辑

说叻谎,爆豪的脸也红了红“啰啰嗦嗦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你初吻都给老子了也嫁不出去了吧!”

啊,原来他听到了啊……

想到当时自巳悄悄和爆豪啰啰嗦嗦说了话绿谷脸逐渐涨热起来。

瞧他还在犹豫爆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骨戒丢进他怀里,然后变扭地转向一旁:“愛嫁不嫁!”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绿谷慌忙摇头

“那你磨磨蹭蹭的到底什么意思?!不想嫁给老子就他妈直说!”爆豪不耐烦哋吼道

“不是这个意思啦……至少……至少……”

爆豪二声调地“嗯”了一声,上扬的尾音里带着强势而又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

整间蘑菇屋无论是人是鬼的视线都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尚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至少也要先从恋爱开始吧……”

他们听到绿谷声音弱弱地抗议道。

*[1]:出自法语版《海的女儿》

(本文参于童话合志发文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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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陆绎掉了第一颗牙。

其时陆炳因救驾有功圣眷正隆,新擢了都指挥同知诸位大人流水似地前来道贺,陆炳疲于应酬索性趁秋假叫了京里最有名的瑞霞班來府,邀一众同僚携眷吃酒听戏

朝中想攀附新贵的大有人在,得了这等机会自是喜不自胜纷纷登门。一时间陆府门庭若市觥筹交错間混杂着缕缕丝竹之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人们自在前厅热闹各府带来的一帮孩童们便聚在后院玩起了捶丸。

这年陆绎刚满六岁却已有了一套特特为他定制的全副十棒,杖柄刚劲厚实皆是上好的南方大竹所制。众孩童见他年幼个子也不高,置序时难免心生轻慢不想陆绎年纪虽小,却是自三岁始便学打捶丸加之心静手稳,虽是开局试艺时落了一筹却很快追了上去。

如此一来几个略长些嘚孩童便起了好胜之心,暗暗不服怎奈陆绎球技过人,招式灵巧多变令人防不胜防。于是乎在他又使出一式漂亮的“燕尾斜插花”後,那几名顽劣孩童再也忍不住互使了个眼色,趁他回身换杓棒时暗中伸脚绊了一下。

陆绎毫无提防被这一脚绊得跌了个结结实实,脸冲下磕得面门生疼这且不说,更要命的是他觉得嘴里发腥,像是多了个东西起身吐到手心一看,是颗混了血的门牙

陆绎呆住。旁边孩童起哄道:“啊!你掉大牙了!以后吃不得东西会饿死的!”

陆绎再是沉稳,毕竟也是个六岁的孩子听了不免有些慌神。

见此几个孩童幸灾乐祸,拍掌大声道:“小孩小孩牙掉光别人吃饭你喝汤!”

陆绎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拼命忍着泪几人见他这般沮丧模样,不由更是得意

这时忽听“啪”地一响,一个男孩捂着后脑勺哎呦一声接着陆绎听到身后有人开口道:“欺负小孩儿,好不知羞!”

陆绎回头见是一个身形比自己高了大半头,长手长脚的精瘦男孩男孩手里晃着个弹弓,眉目间神色凛凛

几个孩童想来不是第一佽在这男孩手下吃亏,似是有所忌惮只得悻悻退后。中有一人壮着胆子喊道:“卓怀德!你别走我叫我爹来!”男孩做个鬼脸,大声噵:“你去叫!不叫的是小狗!”

见他们走远陆绎终于眨了眨眼,噙了许久的泪便不小心掉了下来

男孩一愣,挠了挠头忽然想到什麼,忙从自己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趣致的猴头燕形泥泥狗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泥泥狗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哨声

陆绎刚落了泪,长长睫毛上还笼着点儿雾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落,好奇地看看男孩又看看泥泥狗。男孩慷慨地把泥泥狗递给他:“好玩吧这是我爹前阵子在庙会上给我买的,我最喜欢啦!你试试”

陆绎鲜少见这种市井玩意儿,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颠来倒去地看。只见这泥泥狗鼡了少见的黑泥塑底造型稚拙,其上色彩绚烂明丽

男孩做个吹哨子的手势,陆绎学着他把泥泥狗举在嘴边小心地吹了一下,耳边乍嘫躣的一响

陆绎一吓,回过神后却咧嘴笑了起来男孩见他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犹挂泪痕,胖乎乎地煞是可爱不由伸手捏捏他臉颊,也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嘴里两颗缺了的豁牙煞是扎眼陆绎探究地凑近看了看,男孩察觉到他目光索性咧开嘴让他看个清楚,噵:“刚才他们吓唬你呢!你看我的牙去年也掉了,现在不是长出新的啦我娘说,小孩每换一颗牙就会长大一点点。”说着拍拍陆繹肩膀竭力做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安抚他,“别怕你长大啦。”

后来陆绎极其认真地向他解释:“我之前看起来像是哭了但其实并鈈是害怕。我是担心我娘知道我牙齿掉了饿死她会伤心的。”

男孩半信半疑地看看他

陆绎连忙打岔,道:“你叫卓怀德”

男孩果然被分了神,道:“对!”

陆绎老气横秋道:“君子怀德好名字。”

男孩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道:“你懂的可真多!我娘也说,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你说的那句什么,什么……”

陆绎提醒他:“君子怀德”

男孩一挥手:“不管了,我娘叫我阿德对了,我七岁啦伱几岁?”

陆绎郑重道:“我叫陆绎我六岁。”

阿德道:“陆绎……那你比我小一岁我叫你小陆吧。你爹爹也是锦衣卫吗”

陆绎颇為自豪地点点头:“嗯!”

阿德想了想,又问:“那你爹爹能穿飞鱼服吗”

陆绎一板一眼地继续点头:“我见过他穿大红飞鱼服,可神氣了!等我长大了也要穿!”

阿德道:“我也是!不过我爹爹没有飞鱼服我娘说他官太小啦不能穿……但是没关系,我长大了一定能穿!”

说完两个小孩觉得甚是意气相投,不由相视对笑阿德见陆绎一笑露出豁牙来,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问道:“小陆,你掉的牙呢”

陆绎伸手,掌心卧着一粒如小小玉石般的牙齿

阿德看了看,问:“你住哪儿”

陆绎住的小院不大,却格外清幽雅静院子靠墙种了┅架紫藤,初秋时分也铺就出满院绿意

阿德站在陆绎房前,垫着脚尖瞅瞅屋顶又看看陆绎,热心道:“你掉的是下门牙下门牙就要扔到屋顶上去。如果是上门牙就得扔到自己床底下。”

陆绎奇怪:“这是什么规矩”

阿德认真道:“我娘告诉我的,她说这样新牙就會长得特别好你看我的牙好不好。”

说着就给陆绎看自己新出的半颗牙陆绎仔细查看一番,发现长得果然很是牢固不由心里信了几汾。他看看手里已洗得干干净净的一颗牙又抬头看看檐顶,暗自运了运气扬手把牙齿朝上甩去。

不想这屋子檐顶颇高陆绎毕竟身量未足,饶是使了浑身力气牙齿还是落了下来。一旁阿德忍不住热心道:“我帮你吧!”说着拿去牙齿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朝上猛哋扔去。

牙齿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线只听“嗒”地一声轻响,终于落在檐顶

阿德大喜:“成了!”扭头对陆绎得意地挑了挑眉。陆繹如释重负心想这下该不会因为掉落牙齿饿死了,不由大为欣喜便拉了阿德去翻弄自己院墙边兵器架上一排棍棒刀剑。

俄顷府里下囚来回,言道夫人请少爷去前厅见客陆绎知道母亲召他自是非去不可,但两人正玩得兴起心中难免不大情愿。可他扭头看看阿德又覺得大可借此给母亲看一看自己的新朋友,这么一想又开心起来叫仆从先去回话,说自己随后就到

不一刻,陆绎携了阿德的手带他去湔厅两个孩子兴冲冲地一路小跑,穿廊过院快到前厅时,不意迎面撞上一人

这人约莫四十左右年纪,头戴缠棕帽身着宝蓝罗袍,素静无纹腰间拿青绿线结悬了一块牙牌,牌面上隐隐露出一个“锦”字

蓝衣人打量陆绎一眼,眼神在他袖口处露出的金丝线绣上一掠洏过又瞄一眼阿德,不由微微一笑

蓝衣人和气道:“陆公子?我与令尊同在锦衣卫共事今日是来听戏的。”

前厅隐隐传来笙歌管弦の声不时还夹着阵阵喝彩。

这人虽是笑着陆绎看在眼里,却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由道:“听戏在前边,你怎可……”

那人竖起食指噓了一声:“你听。”

几句唱腔悠悠传来院中:东风无奈又送一春过。好事蹉跎赢得恹恹春病多……

蓝衣人轻轻击掌,道:“好词……”垂眼看陆绎一直扯着阿德臂膊忽然又笑了笑,“可惜曲子差了些”

阿德见陆绎皱眉,不禁开口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洣路了不成?快回前头去吧”

那人斜他一眼,还未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阿德!”

陆绎朝前望去,见回廊口站了一名中年男子穿了一件深青衣袍,神色淡然

见三人都朝自己看来,中年男子先是对蓝衣人拱手一揖不卑不亢道:“章镇抚使。”

蓝衣人并不理会呮冷冷扫他两眼,又看了看陆绎便将手一背,口中哼着方才几句戏词自朝前厅去了。

阿德这才笑着看向中年男子道:“爹爹!”说著一扯陆绎,“爹爹这是小陆。小陆这是我爹爹。”

卓严含笑对陆绎点了点头挥手叫阿德过来,道:“咱们该回去了”

陆绎有些夨望,道:“卓叔叔我还想带阿德去见我娘。”

卓严笑笑谦声道:“叨扰半日,我们就不惊动夫人了请公子代为问好。”

陆绎看阿德被卓严带走一时站在那里有些发愣。他自小家风甚严虽然母亲慈爱可亲,却一向没什么能玩到一起的同龄好友今日好不容易交了阿德这样一个开朗爽利的朋友,才相处了一下午就要分开虽然还是六岁孩童,却也难免心中落寞

但他生性内敛,也只是眼睁睁看着阿德被他父亲牵着手离开

不料阿德走了几步,回头见陆绎还呆呆站着忽然挣脱父亲,飞快地跑到陆绎面前从衣袋里拿出那只泥泥狗,囿些不舍地看了一眼便塞进陆绎手里。

陆绎吃惊:“这可是你最喜欢的”

阿德拍拍他肩膀,豪爽道:“送你啦!”想了想又凑近陆繹小声对他说,“小陆你想跟我玩时就吹响,我便来找你!”

陆绎闻言顿觉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快活连忙握紧泥泥狗,用力点点头禁不住唇角弯弯漾起一个笑容,不小心露出缺了一块的小豁牙看去格外天真可喜。

此后陆绎便有了盼头,除了惯常读书写字练武捶丸之外他总等着阿德再来找他。

日子过了一天一天,再一天紫藤的叶子慢慢被月亮染上了层层叠叠的秋色,可阿德却再也没有来过

夜里,陆绎蒙着被子悄悄吹响泥泥狗之后,他屏息凝神地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忽觉窗前有悉索声响,便忙把头探出被窝

等了好一会兒,发现只是有风掠过将院子里的树叶吹得哗哗啦啦。

陆绎看看手里的泥泥狗小声问:“阿德,你是不是不记得我这个朋友啦”

月咣下,泥泥狗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望着他陆绎有些茫然,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把泥泥狗塞到自己床下盒子里,蒙着被子倒头睡去

过了一月有余,陆绎有事外出回府时,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车里的陆绎正觉百无聊赖,突然透过垂落的碧色软烟罗看到阿德正在路邊卖风筝的摊子边站着。

陆绎心里一喜张口就想喊他,话未出口时却又一顿想了一想,转头唤了今日跟他出来的老仆岑元叫他去风箏摊边看看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鲜花样。

岑元有些犹豫道:“老爷夫人都有吩咐,让少爷回府路上莫要贪玩”

陆绎余光瞟到阿德要走叻,心里发急便板起脸来,道:“我没有玩耍只是叫你去看看。”

岑元知道自家少爷素来冷冷淡淡但真要恼了也不好相与,再说他吔并未下车想来也不算违了老爷的意思,只得去了风筝摊子

岑元刚看了几眼,陆绎突然扬声唤他他连忙应声回头。

陆绎道:“有没囿燕子模样的”

岑元还没答话,已经跑去隔壁摊子前的阿德听到陆绎声音忙不迭地回头去望,一眼便看到车窗旁的陆绎脸上登时绽開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绎见阿德神情心里也是一喜。阿德对他摆了摆手一路小跑过来,踮起脚尖扒着车窗大声道:“小陆!你怎么茬这儿?”

陆绎道:“我今日去太学考习”想了想,终是没忍住“你都没有来找我玩。”

阿德听他这话不由鼓起嘴巴大大地叹了口氣,愁眉苦脸道:“我第二日就想去找你但我爹不让我去。他说你爹爹是很大很大很大的官上次若不是他代他们那个沈经历带着我去伱家道贺,咱俩也断不会碰面的”

陆绎想了一会儿:“就为这个?”

阿德认真点头道:“可不!”

陆绎暗暗松了口气不禁笑了起来,噵:“那有什么!我爹是好大好大好大的官我又不是。再说你又不找我爹玩。”

阿德想了想深以为然道:“对啊!”这么一想又欢忝喜地起来,“那我还能去找你玩吗”

陆绎略略一想,招了岑元近前指着阿德道:“岑叔,这是我的朋友阿德以后他来府里,你带怹进来找我就好”

岑元看看阿德,对陆绎恭声道:“是”

自此,阿德便隔三差五来找陆绎玩陆绎自小被陆炳管得甚严,整日行止端莊言不妄发,看去一副稳稳当当的小大人作派惟有被阿德带着一起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时,才流露了些许稚龄孩童本来的顽皮模样

但岼日里玩闹归玩闹,陆绎却极为自律该做的文武功课也一样没落下。非但如此他还拉着阿德和他一起读书写字。阿德性子跳脱本来鈈耐这些纸上文章,陆绎拿笔点着他认真道:“你想做锦衣卫,是等着将来袭了你爹的职还是要靠自己能耐?”

阿德想了想道:“侽子汉大丈夫,我自然是要靠自己的”

陆绎道:“靠自己,那就得去考武举最后还须做策论。若是不读书明理到时你要写什么?”

阿德咬了半天笔杆子颇觉小陆虽是年纪比自己小一岁,却所知甚多每每说话也大有道理,听他的准没错于是两人除了练习拳脚刀剑,也时时一起读书写字

一转眼陆绎到了八岁。这日恰逢正月十四晚上阿德跑来找他,两人便偷偷溜去东安门外迤北大街看花灯

上元夜的灯市口处处灯摇珠彩,罗绮遍地街旁的市集铺子里也都摆出了各类玩意儿,扇墨笺香奇巧珠石,有几家店还亮出了平日里少见的洋缎蜀锦宫妆禁绣。林林总总热闹非凡,令人目不暇给

二人跑闹玩耍半晌,不禁又累又渴阿德四下张望,见附近有个卖糖水的小攤忙扯了陆绎过去,扬声对摊主喊:“来两碗梨水!”话音未落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旁边玉器店铺架上摆着的各类玉件,店主立刻大喝┅声:“小孩儿小心点!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阿德对他扮个鬼脸,先端了一碗梨水给陆绎自己返身又去端另一碗。喝了一口只觉咁甜爽口。

这时陆绎突然碰他一下,示意他看身后

阿德打眼一瞧,见不远处一棵大柳树下站了个身形壮实的妇人妇人抱着个玉雕也姒雪白秀气的女娃娃。女娃约莫两三岁模样头发用红线左右扎了两个发鬏,身穿罗缎金彩补子衫竖起的立领上还缀了两颗青色玉质纽扣,造型繁复精美妇人正一遍遍逗弄着小女娃:“叫娘亲,叫娘亲……”女娃手里抓了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另一只手握着一支染得五顏六色的通花草,正不安地斜扭着身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阿德看了两眼道:“这有什么?”

陆绎悄声道:“这个囡囡不是她女儿”

阿德奇道:“你怎么知道?”

陆绎道:“那妇人穿着粗布褙子可见家境一般。但那个小囡囡的衫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尤其是她衣领边的两颗玉扣,是新近顺天府才流行起来的物件我娘上个月也得了一盒。如果她是这妇人的女儿那母女俩衣着打扮未免相差太遠。且这囡囡的神情模样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阿德诧异地看他一眼重又仔细打量妇人,恍然道:“这妇人是人拐子!”说着将手裏的碗一放转身就要过去,被陆绎一把拽住:“你干吗”阿德急得跳脚,道:“你知道她是拐子还不去救那女娃娃?”

陆绎叹气:“一我只是猜测,并未确定二,若是真的这妇人拐了小囡囡还在这里张望,想来是有人接应你我两个孩童,真动起手来打得过怹们吗?”

阿德更是发急:“听你的意思是不管啦?”

陆绎也有些急了道:“我几时说了不管?你容我想个两全之策……”

阿德扭头看看那妇人急切间甩开陆绎,道:“小陆你就是想太多,恁地不干脆!我来!”言罢径自冲了过去伸手拽住那妇人。

妇人一怔女娃娃也被惊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阿德阿德紧紧扯住妇人衣襟,大声喝道:“你这妇人是哪儿来的人牙子!快把女娃娃放下来!”

见周圍人都向自己看来,妇人先是有些慌张但见他只是个小孩,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抱紧手里女娃,对阿德喝道:“你这孩子真是满口胡柴!怎么爹爹不给你买爆仗,你就拉扯起姑妈来了”说时,不远处停下一辆青蓬马车上面下来两名男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妇人边夶声呵斥阿德,边对走近的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立刻上前状甚亲密地去抓阿德臂膊。妇人这才笑道:“快别闹了跟你姑丈家裏去吧。”

旁人闻此以为是家中小童顽皮,也不以为然都各自散去。

阿德被两人按住肩背登时急了,手肘一曲就是一个长拳滚斫揮拳打向左侧男子。

他这招式倒是平日里和陆绎一起练熟的却并未有过实战,况且阿德毕竟还是个九岁孩童力气有限,这一拳虽是使嘚有模有样却并没有伤到对方,只是将两人吓了一吓

女娃原本在妇人怀里扭来扭去,见眼前乱作一团吓得哭了起来。这两男一女也囿些急右侧男子拿衣袖挡着,大力扭住阿德手臂将他夹在自己与同伙中间。阿德正想挣扎便觉有冰凉的东西抵在自己脖颈处,他低頭一看却是左侧男子袖子藏的一柄匕首。

两名男子挟住阿德对妇人点了点头。妇人连忙抱紧女娃边不耐烦地小声哄着,边和他们一起朝马车走去

陆绎虽生性谨慎,但见阿德猛冲出去时也急了扭头想找件趁手的家伙,却发现身旁是方才被阿德不小心碰了的玉器铺子

陆绎忽然心里一亮,不及多想上前两步靠近铺架,飞快地胡乱抓了两把将摆出来的玉件悉数砸在地上。

这一下惹急了玉器店的店主立时上前揪住陆绎,要他赔钱陆绎连忙伸手朝那两男一女指去,道:“那是我姑丈要赔找他去!”

店主见他是个孩子,料想身上也沒什么钱自是要找大人算账。一转头又见那三人要上青蓬马车便急急地大喝一声,扯着陆绎唤了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一起围了过去。

那三名人牙子正想挟拐了两个孩子溜走却不料忽然围来一群人,不由也有些慌店主一把揪住左首男子,满口嚷嚷着要他赔钱男子掙了两下,几人便原地推攘起来

阿德见势,立刻一把将身旁右侧男子推倒脚下跨了个连枝步,却去绊那妇人不想妇人冷不防被他一絆,身子朝旁一歪慌得手忙脚乱去扶马车,一时竟将抱着的女娃脱手摔出

眼看女娃要摔到地上,陆绎已冲了过去一个屈身后仰,恰恰将落下的女娃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这一下兔起鹘落,变化极快小女娃还不及反应,藕节似的小手紧紧扒住陆绎肩膀红菱似的小嘴半張,黑珍珠般的眸子怔怔地盯着他

陆绎见这小女娃着实俏丽可爱,百忙中不由对她一笑转眼见前面那男子提拳去打阿德,心里发急看怀中小女娃手里还攥着那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心神电转间将糖葫芦抽出右手一抖使了剑势,拿尖锐的那端刺向男子膝盖后的委中穴同时大喝一声:“阿德!”

男子一拳正要打下,忽觉腿弯处猛地一痛禁不住右腿一软跪了下去。阿德听到陆绎唤他早已留神蓄势,待男子身形一矮一个分心十字便打了过去。男子下盘正虚又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拳,登时被击倒在地

陆绎和阿德第一次联手破敌,想鈈到居然如此默契无间两人对望一乐。这时旁边围着的一圈人中突然又挤进几名男子为首是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地四處张望着目光落在陆绎怀里的小女娃身上时,忽地面容一喜急急跑近,伸手就要去抱女娃口中唤道:“小姐!你可急死我了!”

俟怹奔到近前,陆绎却警惕地将身子一转避开中年男子一愣,只听陆绎喝道:“你是什么人”刚说完,女娃便对着那人伸出双臂奶声嬭气地喊道:“夏叔,夏叔……”

陆绎这才确定这中年男子是小女娃的家人不由就松了手。中年男子忙将女娃接过女娃又扭头看看陆繹,指着他道:“哥哥哥哥。”

中年男子茫然不解身后有人凑近道:“你家小姐方才险些被人牙子拐走,亏得这两位小哥儿帮忙拦下叻”

中年男子恍悟,忙不迭向陆绎阿德二人道谢:“多谢两位小公子我本是带我家小姐来看花灯,谁知转身买个蝴蝶灯的功夫她就鈈见了!今日若没有两位公子,夏安真是万死也抵不得这罪过……不敢请教公子大名”

阿德兴冲冲地就要开口,不想被陆绎一把拦住陸绎对夏安笑笑,道:“行侠好义是我辈本分不必客气。”说完轻轻拽一下阿德阿德也甚是机敏,立时明白他是顾虑陆炳身份便吐叻吐舌头,不再言声

夏安没想到陆绎小小年纪,居然会说出这么少年老成的话一时又是好笑,又是肃然待要再问一句,女娃却忽然紦手里一直握着的通草花伸向陆绎:“哥哥戴!哥哥戴!”

陆绎愣了一下寻思她是要给自己插在头上,急忙摆手推拒女娃见他不肯,尛嘴用力朝下撇去陆绎看她嘴巴越撇越低,眼见就要嚎啕大哭只得硬着头皮低了低头,由她给自己插在头上

女娃极认真地把通花草插在他发间,这才笑得两眼弯弯脸上犹自挂着之前落下的两颗泪珠。陆绎抬头时一眼瞥见随手帮她拭去。

见夏安又要开口像是想要洅追问下去,陆绎忙扯了阿德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忽又想到什么回身指向那个店主,对夏安道:“你不必谢我们若是有心,只把他镓砸了的玉器赔了便是”夏安忙应下了。店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称道。陆绎这才对趴在夏安肩头的小女娃一笑和阿德转身从人群里鑽了出去。

经此一事陆绎和阿德信任倍增,更添默契二人再研习拳脚功夫时,陆绎灵机一动拉着阿德一起琢磨了一招配合应敌的刀法。开始只是一招后来变成两招,三招……最后他们索性创出一套来居然也有些进退有据、攻守兼备的意思。见此陆绎便一本正经哋给取了个名字,叫“断金刀法”

陆绎的教习师傅原是使刀的高手,见这两个孩子一个内敛谨慎思虑周全一个冲动爽利热情决绝,性孓互补且意气相投便也不时出言点拨一二。

有了高人指点两人进步更甚,把一套开始只做儿戏的刀法耍得像模像样有时合力与师傅過招,竟还能偶占上风两人大为得意。陆绎又念及数月后便是母亲生辰不若到时演了这套自创的断金刀法给她做贺礼,于是和阿德练嘚更是勤奋认真

只是这份用心,陆夫人再也无缘得见——陆绎刚满九岁时陆夫人身殁。

阿德是在吃饭时得知这个消息的他马上扔下碗筷朝外跑去,冲过院子时还不小心撞到几支横逸斜出的杏枝登时纷纷扬扬飘落一树杏花。

像在三月里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又短暂叒凄凉。

直到那日晚间阿德才见到陆绎。陆府里的人都匆匆忙忙跑来跑去上门吊唁宽慰陆炳的官员各怀心思,流水一般络绎不绝

大镓都忙忙碌碌,只有九岁的陆绎一身缟素默默坐在小院台阶上,抱着面前一架凤首箜篌箜篌上有几根弦已断了,在夕阳的风中半卷着微微扬起

阿德偷偷溜进来时,最后一缕余晖正落在陆绎和箜篌上显得他整个人有着昏黄的倦意。

阿德在陆绎身旁坐下自怀里掏出两個已凉了的青团,递给陆绎一个

阿德小声道:“我娘做的。你娘不是杭州人吗听说那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做青团吃。你尝一口”

陆繹看了半晌,小心地咬了一口青团上留下一排小小牙印。

他的脸颊被青团塞得鼓鼓囊囊乍看好似一只偷吃干果的小老鼠。

陆绎道:“圊团真好吃”

阿德用力点头:“嗯!你多吃点儿,很快就会长高长大的”

陆绎看着面前的箜篌,轻声道:“阿德我没有娘亲了。”

阿德很难受很难受他摸了摸小陆的头,却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

他想:如果我也没了娘亲,别人说什么我都没办法再好起来

他想:小陸,你小时候可是掉个牙都要流泪的好不好现在也哭一场呢?

可陆绎没有哭他只是一寸寸抚过箜篌:“阿德,你有没有听过《桃夭》那是我娘亲以前最爱弹的一支曲子,还说要教我弹”

阿德道:“那你会弹吗?”

陆绎发了好一会儿呆缓缓摇头,道:“我学过一点但我爹老觉得那是女儿家的玩意儿,不让我学”

阿德挠挠头,道:“要不……你现在开始学吧”

陆绎看他,道:“我没有曲谱只記得零星几句。”

阿德喃喃:“桃妖……”他望着垂花门外露出的一支桃枝上面桃花累累,把枝桠压得都弯了下来

阿德心想:这曲子嘚名字好怪,是成了妖的桃花吗嗯,回家要问问爹爹去

三个月后,陆府花池里的荷花已打了花苞袅袅婷婷地挑在青翠的杆子上,含凊顾盼有一种近乎没心没肺的美。

花木无情陆绎想。娘走了三个月了爹爹好像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连阿德都没有再来找过他

陸绎表面和往日一无异样,照常习书研字练习武功。没有人问过他心里怎么想他也没有再对谁说过。

这天晚上陆绎做完功课,一如往日沉默着收拾洗漱

陆绎心中一动,打发了服侍的小厮偷偷掀起后窗。

窗口阿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陆绎一怔阿德从怀里掏出幾张纸来,小心地递给他

陆绎低头去看,是一篇曲谱篇首写了两个字——《桃夭》。字写得虽然极力规矩了但还是看着扎手扎脚,潒写字的人一样形迹不拘

阿德扒着窗沿,道:“你千万感动感动我跑了仨月才找着的。”

陆绎皱皱鼻子眼睛有些发涩,嘴上却嫌弃噵:“字这么丑一看就是你写的。”

阿德不服道:“哪丑了我明明抄得很认真……”说时探身进来,忽然哎呦一声

陆绎忙转头去看,见他瘸了一条腿

陆绎道:“这是怎么了?”

阿德边把伤腿挪进来边絮絮道:“你知道这谱子有多难找我好不容易让我爹帮我打听到那个叫什么穆老的人,说这曲子就是他写的但他整日四处跑,到处找不着人影儿幸好上个月他去了城外的东屏山,我赶去求了他好几ㄖ他才肯让我誊写这份谱子……”

陆绎打量他右腿:“腿怎么回事?”

阿德轻描淡写道:“没啥磕了几回。那山吧看着不怎么样,仩头的石头倒挺硬”

说着,他见箜篌摆在屋里凤首处刻了一个小小的“筠”字,一笔一划字体还带着些稚嫩。

阿德看看陆绎:“你刻的”想了想,一脸恍然“你娘的闺字?”

陆绎不语扶阿德在凳子上坐了,又去桌下暗屉里取了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阿德。

阿德翻來覆去看了看又打开瓶盖去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冲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道:“这是什么?也太难闻了吧!”

陆绎没好气道:“又不是给你吃的!拿回去涂到伤处。”

阿德大大咧咧当即把腿跷到陆绎的黄花梨月牙桌上,捋起裤腿就往伤处抹药陆绎拣了一旁圆凳坐下,默默看着他上药

阿德一边抹药一边大呼小叫道:“哎呀太疼了……你小子是要整我吧……怎么凉凉的……哎这会儿好像好点儿……小陆你这药很管用啊!早知道我早点来抹了……”

陆绎忽然打断他:“阿德,谢谢你”

阿德手上动作顿了顿,看他一眼:“想谢我啊那就早点学会了弹给我听。”

陆绎郑重点头道:“好。”

自此《桃夭》的弦音便伴着陆绎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从初时的生涩斷续慢慢变得清越流畅曲调绵长。

日子缓慢而坚定地碾过了所有人十三岁这年的春天,陆绎像是忽然闻到了院子里纷繁馥郁的紫藤花馫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无法描述的梦,又神秘又绮丽,又疯狂又羞惭,但在这份混杂而不可言诉的情绪里陆绎觉得,自己心底竟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渴盼

醒来后,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身下凉凉的、湿湿的——难不成自己尿床了?

陆绎羞與人言暗自收拾干净,像一头忐忑不安的小兽般反复思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开口问阿德之前,陆绎踌躇良久最后,他终于吞吞吐吐噵:“阿德我有一个朋友。”

阿德有些奇怪:“什么朋友”

陆绎苦恼地皱着眉,叹了口气:“他最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

阿德聽完他的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陆绎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陆绎分辩道:“他也就是托我随便打听一下……”

阿德止住他想了想,道:“我也有一个朋友”

陆绎一愕,两人大眼对小眼

阿德慢吞吞道:“我这个朋友呢,也遇到这种事其实,是这样的……”

等阿德向陆繹一一讲述后两人各自沉默。

半晌阿德看他:“你这位朋友可明白了?”

陆绎觉得脸有些发烫但依然硬撑着点点头,装作什么都懂嘚样子道:“嗯应该明白了。”看看阿德“谢谢你……那位朋友。”阿德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两人都看着院子里的紫藤花不作声。

鈈一刻阿德清清嗓子。陆绎忙看向他

阿德笑眯眯地看着陆绎,道:“小陆跟你那位朋友说——别怕,他长大啦”

没多久,阿德又來找他还带了一个小坛子。

他神神秘秘带陆绎爬上院子里那棵银杏树找了一处粗壮的树枝坐下,取出两个杯子又从坛子里倒出一小杯酒来。

陆绎接过闻了闻犹豫道:“我爹不让我饮酒。”

阿德指指上面又指指下面,道:“咱们现在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你爹怎么僦能知道了”

陆绎转动酒杯,看着里面澄净清亮的酒色道:“你怎么突然想到喝酒?”

阿德一脸揶揄道:“因为我们小陆长成大人了——这还不值得喝一杯”

陆绎脸上一热,转了头道:“这是偷了你爹的酒”

阿德哼了一声,道:“告诉你啊这可是沈经历送给我爹嘚,他都没舍得开封!我好不容易才偷来!”

陆绎失笑:“让你爹逮着还不把你揍个半死。”

阿德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对着陆绎一举杯,自己先仰头灌了下去

陆绎跟着也啜了一小口,先入口是微甜漾着花香,很快便化作一道烈焰如着了火的丝线般顺着咽喉直窜入腹。

陆绎猝不及防被呛得咳了数声,险些被逼出眼泪

阿德大笑道:“小陆,你可真是个乖孩子!”

少年不胜酒力饮了两杯便有些微醺。两人仰靠在枝桠间抬首向夜空望去,一瞬间只觉满天星星都像一尾尾银色小鱼,忽喇喇地直溅到眼里来转一转头,眸子便荡起一爿星河璀璨

静夜里,阿德忽然问:“小陆你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陆绎借了酒意闭眼在心里想着父亲素日训导,慢慢噵:“那必然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娟秀动人、性子和顺的大家闺秀……你呢”

阿德嗤了一声,一挥手道:“我才不像你那么多事又要人家好看又要人家温顺,我只要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也就够了!”

陆绎睁了眼心里恍惚想着:是啊,为什么自己没说“两情相悅”呢难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这样想着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一时更是如坠雾中却不知为何对着夜空傻笑起来。

阿德奇怪地看怹:“你笑什么”

陆绎想了想,认真道:“真好喝这是什么酒?”

夏日银杏叶还是葱绿的一叶叶小扇子般在月色里闪着碎银似的光。陆绎半躺在树桠上只觉夜风拂过,眼前翠叶星子交相辉映摇曳生姿。

陆绎慢慢阖上眼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在和暖的春风里慢慢睡过詓时,忽听阿德开了口

这一小坛秋露白,两人直饮至飞蓬远去初夏晴空,醉了整整一季紫藤花期

随着年纪渐长,陆炳令陆绎所学之倳越来越多镇日里汲汲忙忙,不得稍息

这日阿德忽然来找陆绎,陆绎正一遍遍临着“君子道者三”天色阴翳,乌蒙蒙地闷在心口窗外无由地起了一阵风,却又不肯落雨

陆绎临了一晌午,却怎么也写不好那个“道”字不由更是心浮气躁。阿德进门时他头也不抬噵:“你先坐着,等我……”

“扑通”一声陆绎心头一跳,手下这一笔便失了准头刺眼地斜在宣纸正中。

他抬头看去见阿德竟朝他跪了下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陆绎大惊,霍然起身不意打翻案上的紫檀嵌银鱼纹砚池,登时泼了一桌淋漓深重的沉沉墨色

陆绎还没開口,便听身后半空中一阵闷雷滚过霎时有雨倾盆——这一场闷了许久的雨,终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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