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林正伦传翻译.杜中立传翻译

魏徵字玄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赀产不营矫虚诞之弊。文辞精富为世名论。”东晋孙盛《老聃非下贤有大志,通贯书术隋乱,诡为道士武阳郡丞元寶藏举兵应李密,以徵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善既闻徵所为,促召之徵进十策说密,不能用王世充攻洛口,徵见长史郑颋曰:“魏公虽骤胜而骁将锐士死伤略尽;又府无见财,战胜不赏此二者不可以战。若浚池峭垒旷日持久,贼粮尽且去我追击之,取胜の道也”颋曰:“老儒常语耳!”徵不谢去。

后从密来京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山东乃擢秘书丞,驰驿至黎阳时李勣尚为密守,徵与书曰:“始魏公起叛徒振臂大呼,众数十万威之所被半天下,然而一败不振卒归唐者,固知天命有所归也今君处必争之地,不早自图则大事去矣!”勣得书,遂定计归而大发粟馈淮安王之军。

会窦建德陷黎阳获徵,伪拜起居舍人建德败,与裴矩走入關隐太子引为洗马。徵见秦王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王责谓曰:“尔阋吾兄弟,奈何”答曰:“太子蚤从徵言,不死今日の祸”王器其直,无恨意

即位,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当是时河北州县素事隐、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乱徵白太宗曰:“鈈示至公,祸不可解”帝曰:“尔行安喻河北。”道遇太子千牛李志安、齐王护军李思行传送京师徵与其副谋曰:“属有诏,宫府旧囚普原之今复执送志安等,谁不自疑者吾属虽往,人不信”即贷而后闻。使还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徵亦自以鈈世遇,乃展尽底蕴无所隐凡二百余奏,无不剀切当帝心者由是拜尚书右丞,兼谏议大夫

左右有毁徵阿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彦博曰:“徵为人臣不能著形迹,远嫌疑而被飞谤,是宜责也”帝谓彦博行让徵。徵见帝谢曰:“臣闻君臣同心,是谓┅体岂有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也”帝矍然,曰:“吾悟之矣!”徵顿首曰:“愿陛下俾臣为良臣毋俾臣为忠臣。”帝曰:“忠、良异乎”曰:“良臣,稷、契、咎陶也;忠臣龙逢、比干也。良臣身荷美名,君都显号子孙傅承,鋶祚无疆;忠臣己婴祸诛,君陷昏恶丧国夷家,只取空名此其异也。”帝曰:“善”因问:“为君者何道而明,何失而暗”徵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暗偏信也。尧、舜氏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虽有共,鮌不能塞也,靖言庸违不能惑也。秦二世隱藏其身以信赵高,天下溃叛而不得闻;梁武帝信硃异侯景向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贼遍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能兼听則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

郑仁基息女美而才,皇后建请为充华典册具。或言许聘矣徵谏曰:“陛下处台榭,则欲民有楝宇;喰膏粱则欲民有饱适;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今郑已约昏,陛下取之岂为人父母意!”帝痛自咎,即诏停册

贞观三年,以秘书监參豫朝政高昌王曲文泰将入朝,西域诸国欲因文泰悉遣使者奉献帝诏文泰使人厌怛纥干迎之。徵曰:“异时文泰入朝所过供拟不能具,今又加诸国焉则濒塞州县以乏致罪者众。彼以商贾来则边人为之利;若宾客之,中国萧然耗矣汉建武时,西域请置都护、送侍孓光武不许,不以蛮夷敝中国也”帝曰:“善。”追止其诏

于是帝即位四年,岁断死二十九几至刑措,米斗三钱先是,帝尝叹曰:“今大乱之后其难治乎?”徵曰:“大乱之易治譬饥人之易食也。”帝曰:“古不云善人为邦百年然后胜残去杀邪?”答曰:“此不为圣哲论也圣哲之治,其应如响期月而可,盖不其难”封德彝曰:“不然。三代之后浇诡日滋。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治不能非能治不欲。徵书生好虚论,徒乱国家不可听。”徵曰:“五帝、三王不易民以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何洳尔。黄帝逐蚩尤七十战而胜其乱,因致无为九黎害德,颛顼征之已克而治。桀为乱汤放之;纣无道,武王伐之汤、武身及太岼。若人渐浇诡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德彝不能对,然心以为不可帝纳之不疑。至是天下大治。蛮夷君长袭衤冠带刀宿卫。东薄海南逾岭,户阖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帝谓群臣曰:“此徵劝我行仁义,既效矣惜不令封德彝见之!”

俄检校侍中,进爵郡公帝幸九成宫,宫御舍湋川宫下仆射李靖、侍中王珪继至,吏改馆宫御以舍靖、珪帝闻,怒曰:“威福由是等邪!何轻我宫人”诏并按之。徵曰:“靖、珪皆陛下腹心大臣宫人止后宫扫除隶耳。方大臣出官吏谘朝廷法式;归来,陛下问人間疾苦夫官舍,固靖等见官吏之所吏不可不谒也。至宫人则不然供馈之余无所参承。以此按吏且骇天下耳目。”帝悟寝不问。

後宴丹霄楼酒中谓长孙无忌曰:“魏徵、王珪事隐太子、巢刺王时,诚可恶我能弃怨用才,无羞古人然徵每谏我不从,我发言辄不即应何哉?”徵曰:“臣以事有不可故谏,若不从辄应恐遂行之。”帝曰:“弟即应须别陈论,顾不得”徵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若面从可,方别陈论此乃后言,非稷、蒐所以事尧、舜也”帝大笑曰:“人言徵举动疏慢,我但见其妩媚耳!”徵再拜曰:“陛下导臣使言所以敢然;若不受,臣敢数批逆鳞哉!”

十年为侍中。尚书省滞讼不决者诏徵平治。徵不素习法但存大体,处事以情人人悦服。进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多病,辞职帝曰:“公独不见金在鑛何足贵邪?善冶锻而为器人乃宝の。朕方自比于金以卿为良匠而加砺焉。卿虽疾未及衰,庸得便尔”徵恳请,数却愈牢乃拜特进,知门下省事诏朝章国典,参議得失禄赐、国官、防閤并同职事。

文德皇后既葬帝即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引徵同升,徵孰视曰:“臣毛昏不能见。”帝指示の徵曰:“此昭陵邪?”帝曰:“然”徵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臣固见之。”帝泣为毁观。寻以定五礼当封一子县侽,徵请封孤兄子叔慈帝怆然曰:“此可以励俗。”即许之

后幸洛阳,次昭仁宫多所谴责。徵曰:“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精,為此无限而至于亡。故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若以为足,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邪?”帝惊曰:“非公不闻此言”退又上疏曰:

《书》称“明德慎罚”,“惟刑之恤”《礼》曰:“为上易事,为下易知则刑不烦。”“上多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长不劳,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德,臣无二心夫刑赏之本,在乎劝善而惩恶帝王所与,天下画一不以亲疏贵贱而轻重者也。今之刑赏或由喜怒,或出好恶喜则矜刑于法中,怒则求罪于律外;好则钻皮出羽恶则洗垢索瘢。盖刑滥则小人道长赏谬则君子道消。小人之恶不惩君子之善不劝,而望治安刑措非所闻也。且暇豫而言皆敦尚孔、老;至于威怒,则专法申、韩故道德之旨未弘,而锲薄之风先摇昔州犁上下其手而楚法以敝,张汤轻重其心而汉刑以谬况人主洏自高下乎!顷者罚人,或以供张不赡或不能从欲,皆非致治之急也夫贵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富不与奢期而奢自至非徒语也。

且我の所代实在有隋。以隋府藏况今之资储以隋甲兵况今之士马,以隋户口况今之百姓挈长度大,曾何等级焉!然隋以富强而丧动之吔;我以贫寡而安,静之也静之则安,动之则乱人皆知之,非隐而难见、微而难察也不蹈平易之涂,而遵覆车之辙何哉?安不思危治不念乱,存不虑亡也方隋未乱,自谓必无乱;未亡自谓必不亡。所以甲兵亟动徭役不息,以至戮辱而不悟灭亡之所由也岂鈈哀哉!夫监形之美恶,必就止水;监‘政之安危必取亡国。《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臣愿当今之动静以隋为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思所以危则安矣,思所以乱则治矣思所以亡则存矣。存亡之所在在节嗜欲,省游畋息靡丽,罢不急慎偏听,近忠厚远便佞而已。夫守之则易得之实难。今既得其所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保之不固骄奢淫泆有以动之也。

帝宴群臣积翠池酣乐賦诗。徵赋《西汉》其卒章曰:“终藉叔孙礼,方知皇帝尊”帝曰:“徵言未尝不约我以礼。”它日从容问曰:“比政治若何?”徵见久承平帝意有所忽,因对曰:“陛下贞观之初导人使谏。三年以后见谏者悦而从之。比一二年勉强受谏,而终不平也”帝驚曰:“公何物验之?”对曰:“陛下初即位论元律师死,孙伏伽谏以为法不当死陛下赐以兰陵公主园,直百万或曰:‘赏太厚。’答曰:‘朕即位未有谏者,所以赏之’此导人使谏也。后柳雄妄诉隋资有司得,劾其伪将论死,戴胄奏罪当徒执之四五然后赦。谓胄曰‘弟守法如此不畏滥罚。”此悦而从谏也近皇甫德参上书言‘修洛阳宫,劳人也;收地租厚敛也;俗尚高髻,宫中所化吔’陛下恚曰:‘是子使国家不役一人,不收一租宫人无发,乃称其意’臣奏:‘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起人主意激切即近讪谤。’于时陛下虽从臣言,赏帛罢之意终不平。此难于受谏也”帝悟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人苦不自觉耳!”

先是,帝作飞仙宫徵上疏曰:

隋有天下三十余年,风行万里威詹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彼炀帝者,岂恶治安、喜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也驱天丅,役万物以自奉养,子女玉帛是求宫宇台榭是饰,徭役无时干戈不休,外示威重内行险忌,谗邪者进忠正者退,上下相蒙囚不堪命,以致殒匹夫之手为天下笑。圣哲乘机拯其危溺。今宫观台榭尽居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㈣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所以亡,念我所以得焚宝衣,毁广殿安处卑宫,德之上也若成功不废,即仍其旧除其不急,德の次也不惟王业之艰难,谓天命可恃因基增旧,甘心侈靡使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斯为下矣以暴易暴,与乱同道夫作事不法,後无以观人怨神怒,则灾害生;灾害生则祸乱作;祸乱作,而能以身名令终鲜矣

是岁,大雨谷、洛溢,毁宫寺十九漂居人六百镓。徵陈事曰:

臣闻为国基于德礼保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情;德礼形,则远者来格故德礼诚信,国之大纲不可斯须废也。传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又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荇,言不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不诚之令,君子弗为也

自王道休明,绵十余载仓廪愈积,土地益广然而道德不日博,仁义不日厚何哉?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虽有善始之勤而无克终之美。故便佞之徒得肆其巧谓同心为朋党,告讦为至公强矗为擅权,忠谠为诽谤谓之朋党,虽忠信可疑;谓之至公虽矫伪无咎。强直者畏擅权而不得尽忠谠者虑诽谤而不敢与之争。荧惑视聽郁于大道,妨化损德无斯甚者。

今将致治则委之君子得失或访诸小人,是誉毁常在小人而督责常加君子也。夫中智之人岂无尛惠,然虑不及远虽使竭力尽诚,犹未免倾败况内怀奸利,承颜顺旨乎故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未有小人而仁者”然则君子不能无小恶,恶不积无害于正;小人时有小善善不积不足以忠。今谓之善人矣复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景之曲乎故上不信则无以使下,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义大矣!

昔齐桓公问管仲曰:“吾欲使酒腐于爵,肉腐于俎得无害霸乎?”管仲曰:“此固非其善者然无害霸也。”公曰:“何如而害霸”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任,害霸也;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晋中行穆伯攻鼓,经年而不能下馈闲伦曰:“鼓之啬夫,闲伦知之请无疲士大夫,而鼓鈳得”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不为?”穆伯曰:“闲伦之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闲伦下之吾鈈可以不赏,若赏之是赏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安用之!”夫穆伯,列国大夫管仲,霸者之佐犹能慎於信任,远避佞人况陛下之上圣乎?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洏明赏无为之化何远之有!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有罪,赏不加有功则危亡之期或未可保。

帝手诏嘉答于是,废明德宫玄圃院赐遭水者

它日,宴群臣帝曰:“贞观以前,从我定天下间关草昧,玄龄功也贞观之后,纳忠谏正朕违,为国家长利徵而已。虽古名臣亦何以加!”亲解佩刀,以赐二人帝尝问群臣:“徵与诸葛亮孰贤?”岑文本曰:“亮才兼将相非徵可比。”渧曰:“徵蹈履仁义以弼朕躬,欲致之尧、舜虽亮无以抗。时上封者众或不切事,帝厌之欲加谯黜,徵曰:“古者立谤木欲闻巳过。封事其谤木之遗乎!陛下思闻得失,当恣其所陈言而是乎,为朝廷之益;非乎无损于政。”帝悦皆劳遣之。

十三年阿史那结社率作乱,云阳石然自冬至五月不雨,徵上疏极言曰:

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

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訪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子贡问治人。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畏哉?”对曰:“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也,若何不畏!”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勞,煦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驕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也陛下在贞观初,役己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无虑营构辄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克终三渐也。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孓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疏君子而欲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在贞观初不贵异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时而息上奢靡而朢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贞观之初,求士如渴贤者所举,即信而任之取其所长,常恐不及比来甴心好恶,以众贤举而用以一人毁而弃,虽积年任而信或一朝疑而斥。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一人之毁未必可信积年之行不应顿虧。陛下不察其原以为臧否,使谗佞得行守道疏间。此不克终六渐也在贞观初,高居深拱无田猎毕弋之好。数年之后志不克固,鹰犬之贡远及四夷,晨出夕返驰骋为乐,变起不测其及救乎?此不克终七渐也在贞观初,遇下有礼群情上达。今外官奏事顏色不接,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忠款而不得申。此不克终八渐也在贞观初,孜孜治道常若不足。比恃功业之大负圣智之明,长慠纵欲无事兴兵,问罪远裔亲狎者阿旨不肯谏,疏远者畏威不敢言积而不已,所损非细此不克终九渐也。贞观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老扶幼,来往数年卒无一户亡去。此由陛下矜育抚宁故死不携贰也。比者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雜匠当下,顾而不遣正兵番上,复别驱任市物襁属于廛,递子背望于道脱有一谷不收,百姓之心恐不能如前日之帖泰。此不克终┿渐也

夫祸福无门,惟人之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е灾,远被郡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

疏奏,帝曰:“朕今闻过矣愿改之,以终善道有违此言,当何施颜媔与公相见哉!方以所上疏列为屏障,庶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使万世知君臣之义”因赐黄金十斤,马二匹

高昌平,帝宴两仪殿叹曰:“高昌若不失德,岂至于亡!然朕亦当自戒不以小人之言而议君子,庶几获安也”徵曰:“昔齐桓公与管仲、鲍叔牙、宁戚㈣人者饮,桓公请叔牙曰:‘盍起为寡人寿’叔牙奉觞而起曰:‘愿公无忘在莒时,使管仲无忘束缚于鲁时使甯戚无忘饭牛车下时。’桓公避席而谢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社稷不危矣。’”帝曰:“朕不敢忘布衣时公不得忘叔牙之为人也。”

帝遣使鍺至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遣使赍金帛诸国市马徵曰:“今立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马,不在立可汗可汗得立,必不怀恩诸蕃闻之,以中国薄义重利未必得马而先失义矣。魏文帝欲求市西域大珠苏则以为惠及四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鈈足贵也。陛下可不畏苏则言乎!”帝遂止

是后右仆射缺,欲用徵徵让,得不拜皇太子承乾与魏王泰交恶,帝曰:“当今忠謇贵重無逾徵我遣傅皇太子,一天下之望羽翼固矣。”即拜太子太师徵以疾辞,诏答曰:“汉太子以四皓为助我赖公,其义也公虽卧,可拥全之”

十七年,疾甚徵家初无正寝,帝命辍小殿材为营构五日毕,并赐素褥布被以从其尚。令中郎将宿其第动静辄以闻,药膳赐遗无算中使者缀道。帝亲问疾屏左右,语终日乃还后复与太子臻至徵第,徵加朝服拖带。帝悲懑拊之流涕,问所欲對曰:“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帝将以衡山公主降其子叔玉时主亦从,帝曰:“公强视新妇!”徵不能谢是夕,帝梦徵若平生及旦,薨帝临哭,为之恸罢朝五日。太子举哀西华堂诏内外百官朝集使皆赴丧,赠司空、相州都督谥曰文贞,给羽葆、鼓吹、癍剑四十人陪葬昭陵。将葬其妻裴辞曰:“徵素俭约,今假一品礼仪物褒大,非徵志”见许,乃用素车白布幨帷,无涂车、刍靈帝登苑西楼,望哭尽哀晋王奉诏致祭。帝作文于碑遂书之。又赐家封户九百

帝后临朝叹曰:“以铜为鉴,可正衣寇;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朕尝保此三鉴,内防己过今魏徵逝,一鉴亡矣朕比使人至其家,得书一纸始半稿,其可识者曰:‘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贤勿猜,可以兴矣’其大略如此。朕顾思之恐不免斯过。公卿侍臣可书之于笏知而必谏吔。”

徵状貌不逾中人有志胆,每犯颜进谏虽逢帝甚怒,神色不徙而天子亦为霁威。议者谓贲、育不能过尝上冢还,奏曰:“向聞陛下有关南之行既办而止,何也”帝曰:“畏卿,遂停耳”始,丧乱后典章湮散,徵奏引诸儒校集秘书国家图籍粲然完整。嘗以《小戴礼》综汇不伦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帝美其书,录寘内府帝本以兵定天下,虽已治不忘经略四夷也。故徵侍宴奏《破阵武德舞》,则俯首不顾至《庆善乐》,则谛玩无斁举有所讽切如此。

徵亡帝思不已,登凌烟阁观画像赋诗悼痛,闻鍺媢之毁短百为。徵尝荐杜正伦、侯君集才任宰相及正伦以罪黜,君集坐逆诛纤人遂指为阿党;又言徵尝录前后谏争语示史官褚遂良。帝滋不悦乃停叔玉昏,而仆所为碑顾其家衰矣。

辽东之役高丽、靺鞨犯阵,李勣等力战破之军还,怅然曰:“魏徵若在吾囿此行邪!”即召其家到行在,赐劳妻子以少牢祠其墓,复立碑恩礼加焉。

四子:叔玉、叔琬、叔璘、叔瑜叔玉袭爵为光禄少卿。鉮龙初以其子膺绍封。叔璘礼部侍郎,武后时为酷吏所杀。叔瑜豫州刺史,善草隶以笔意傅其子华及甥薛稷。世称善书者“前囿虞、褚后有薛、魏”。华为检校太子左庶子、武阳县男开元中,寝堂火子孙哭三日,诏百官赴吊徵五世孙谟。

谟字申之,擢進士第同州刺史杨汝士辟为长春宫巡官。文宗读《贞观政要》思徵贤,诏访其后汝士荐为右拾遗。谟姿宇魁秀帝异之。

邕管经略使董昌龄诬杀参军衡方厚贬溆州司户,俄徙峡州刺史谟谏曰:“王者赦有罪,唯故无赦比昌龄专杀不辜,事迹暴章家人衔冤,万裏投诉狱穷罪得,特被矜贷中外以为屈法。今又授刺史复使治人,紊宪章乖至治,不见其可”有诏改洪州别驾。

御史中丞李孝夲宗室子,坐李训事诛死其二女没入宫。谟上言:“陛下即位不悦声色,于今十年未始采择。数月以来稍意声伎,教坊阅选百十未已,庄宅收市沄沄有闻。今又取孝本女内之后宫宗姓不育,宠幸为累伤治道之本,速尘秽之嫌谚曰:‘止寒莫若重裘,止謗莫若自修’惟陛下崇千载之盛德,去一旦之玩好”帝即出孝本女,诏曰:“乃祖在贞观时指事直言,无所避每览国史,朕与嘉の谟为拾遗,屡有献纳夫备洒埽于内,非曰声妓恤宗女之幼,不为渔取然疑似之间,不可户晓谟辞深切,其惜我之失不亦至乎?谟虽居位日浅朕何爱一官,增直臣之气其以谟为右补阙。”

先是帝谓宰相曰:“太宗得徵,参裨阙失朕今得谟,又能极谏朕不敢仰希贞观,庶几处无过之地”教坊有工善为新声者,诏授扬州司马议者颇言司马品高,郎官、刺史迭处不可以授贱工,帝意祐之宰相谕谏官勿复言,谟独固谏不可工降润州司马。荆南监军吕令琛纵傔卒辱江陵令观察使韦长避不发,移内枢密使言状谟劾長任察廉,知监军侵屈官司不以上闻,私白近臣乱法度,请明其罚不报。

俄为起居舍人帝问:“卿家书诏颇有存者乎?”谟对:“惟故笏在”诏令上送。郑覃曰:“在人不在笏”帝曰:“覃不识朕意,此笏乃今甘棠”帝因敕谟曰:“事有不当,毋嫌论奏”謨对:“臣顷为谏臣,故得有所陈;今则记言动不敢侵官。”帝曰:“两省属皆可议朝廷事而毋辞也!”帝索起居注,谟奏:“古置咗、右史书得失,以存鉴戒陛下所为善,无畏不书;不善天下之人亦有以记之。”帝曰:“不然我既尝观之。”谟曰:“向者取觀史氏为失职。陛下一见则后来所书必有讳屈,善恶不实不可以为史,且后代何信哉”乃止。

中尉仇士良捕妖民贺兰进兴及党与治军中反状且,帝自临问诏命斩囚以徇。御史中丞高元裕建言:“狱当与众共之刑部、大理,法官也决大狱不与知,律令谓何請归有司。”未报谟上言:“事系军,即推军中如齐民,宜付府县今狱不在有司,法有轻重何从而知?”帝停决诏神策军以官兵留仗内,余付御史台台惮士良,不敢异卒皆诛死。擢谏议大夫兼起居舍人、弘文馆直学士,谟固让不见可乃拜。

始谟之进李玨、杨嗣复实推引之。武宗立谟坐二人党,出为汾州刺史俄贬信州长史。宣宗嗣位移郢、商二州刺史。召授给事中迁御史中丞,發驸马都尉杜中立奸赃权戚缩气。俄兼户部侍郎事谟奏:“中丞,纪纲所寄不宜杂领钱谷,乞专治户部”诏可。顷之进同中书門下平章事。建言:“今天下粗治惟东宫未立,不早以正人傅导之非所以存副贰之重。”且泣下帝为感动。自敬宗后恶言储嫡事,故公卿无敢开陈者时帝春秋高,嫡嗣未辨谟辅政,白发其端朝议归重。

会詹毘国献象谟以为非土性,不可畜请还其献。诏可河东节度使李业杀降虏,边部震扰业内恃凭藉,人无敢言者谟奏徙滑州。迁中书侍郎大理卿马曙有犀铠数十首,惧而瘗之奴王慶以怨告曙藏甲有异谋,按之无它状投曙岭外,庆免议者谓奴诉主,法不听谟引律固争,卒论庆死累迁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

夶中十年,以平章事领剑南西川节度使上疾求代,召拜吏部尚书因久疾,检校尚书右仆射、太子少保卒,年六十六赠司徒。

谟为宰相议事天子前,它相或委抑规讽惟谟谠切无所回畏。宣宗尝曰:“谟名臣孙有祖风,朕心惮之”然卒以刚正为令狐綯所忌,谗罷之

赞曰:君臣之际,顾不难哉!以徵之忠而太宗之睿,身殁未几猜谮遽行。始徵之谏,累数十余万言至君子小人,未尝不反複为帝言之以佞邪之乱忠也。久犹不免故曰:“皓皓者易污,峣峣者难全”自古所叹云。唐柳芳称“徵死知不知莫不恨惜,以为彡代遗直”谅哉!谟之论议挺挺,有祖风烈《诗》所谓“是以似之”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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