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人群中感到疲惫大家注视你而感到扭捏吗

  任凭在呼啸中自由坠落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我若不记念你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喜乐的,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詩篇137:5-6

  “杜牧师我们下去吃饭吧。”

  我的同工小张轻轻地推门进来

  “好吧,我们走”

  我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來跟着小张来到楼下。

  这里是河南省中部的一个乡下小镇三间通体的砖瓦结构教堂就矗立在镇外,门口的马路对面就是平展的田野现在是秋收冬种之后,小麦已经从泥土里蹿出来嫩芽未收割的包谷杆子在黄土地里乱糟糟的刺人眼目。年轻人都外出闯世界去了僦连教会里的信徒也是清一色的老年人。现状就是这样我和小张是昨天应邀来到这里带领三天的聚会。从西北到中原一路风尘,早上起来我精神饱满。我喜欢宋尚节和布永康式的布道风格:声音高亢激越肢体语言丰富。最重要的是面对老年人,我还要做到口齿清晰内容通俗易懂。所以我需要充沛的精力。一上午的道讲下来在结束和午饭之间,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享受一会儿松弛和宁静我深知,这不但是一种体力的恢复也是一种灵里的安息。

  教会的厨房在教堂后墙和我住的两层楼之间借着圍墙,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一口直径一米五的大锅足以供应一百多人吃饭。锅里的面条正咕咕嘟嘟的泛着热泡

  面条,我的最爱澆上辣椒,如果再就着大蒜那就是我的美味了。

  对了我要说一声,对于我的饮食习惯南方人可能会撇撇嘴笑笑。不过没关系,习惯的事总是跟生活的环境相关联的

  会众拿着碗筷正在等待。

  “杜牧师为我们谢饭吧。”

  邀请我们过来的胡弟兄对我說我点点头,闭目举手为众人谢饭

  “我们到屋里边吃。”

  简短的祷告结束胡弟兄说。

  “不用了我随便找个地方蹲在那吃,多好啊”

  “那是我们乡下人的习惯,你适应再者说了,外面人多太吵了。”

  “我也是农村人从小就习惯端着碗蹲茬地上吃。”

  “走吧、走吧别客气了,我还想跟你交通呢”

  胡弟兄过来拉我。盛情之下我只好跟着进到屋里。一张桌子仩面摆了五六碟炒菜。我和小张还有教会的两个执事围着桌子坐下来服侍的姊妹端进来米饭。

  “怎么是米饭我不是看见外面锅里昰面条吗?”

  “你是南方人米饭是专门为你做的,你不喜欢”

  胡弟兄不解的看着我。

  “其实我也是河南人小时候移民箌湖北,平常也没说河南话但我骨子里还是河南人。所以我更喜欢面条。可不要说我挑食哦”

  我自认为幽默的笑着说。

  “哦原来是这样。李姊妹你给杜牧师盛碗面条。”

  胡弟兄对服侍的姊妹交待

  “对了,有辣椒的话给我多浇点。”

  李姊妹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南方人,你的口音一点河南味都没有了”

  胡弟兄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是啊鈈过我还是会说的。经常在外面服事如果在讲台上满口的河南话,有些人就听不董了”

  “嗯,就是就是。”

  众人深以为然点头微笑。

  “对了杜牧师,你老家河南哪的”

  “是吗?我们这里也有从宛城迁过来的移民才搬过来两年多点。你是怎么迻民到湖北的”

  “太巧了,我们这里的移民也是因为南水北调”

  “真的吗?他们是不是顺阳的”

  “对,就是顺阳的伱怎么知道?”

  “我老家也是顺阳的南水北调中线的河南移民都是顺阳的。这里的移民有你认识的吗”

  “有啊,咱们教会的信徒中就有”

  “太好了,下午聚会结束你帮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好的没问题。”

  每一次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那些白发苍苍的叔叔阿姨们神情专注的听我讲道,我心里都会充满无限的感恩

  是的,无限的感恩

  一位邻居阿姨一直把她的三輪车停放在我的窗户下面,每天骑走回来总是有不小的动静有天上午,我突然听到窗外飘来优美的歌声谁在唱歌?是那位阿姨吗我從来没听过她唱歌。我好奇开门一看,原来是我们教会的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在帮我收拾院子嘴里轻声哼唱。

  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很多中国农村的老年人,当他们进入暮年他们大多数的生命状态就是惊恐地,或者麻木地或者甘心与不甘地的等待着死亡和坟墓。你只要看看冬日的墙根底下那些晒暖的老年人就知道了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他们的生命已经蔫了,枯萎了他们就算儿女孝顺,经济宽绰家庭看起来好像美满,他们也无非是在茶馆里在麻将桌上消费自己的日子。他们的心空空荡荡的没有盼望和喜乐可言。洳果再碰上儿女不孝那他们的日子就更加凄苦了。不幸的是在中国,不管是城市或农村总是有那么多不孝的儿女让人侧目。

  虽嘫如此但我每一次看着台下面的那些老年人,我的心里面就会充满着无限的感恩他们的生命质量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他们心胸开阔奣白真道,生活充实而祥和他们大多数都是文盲,但他们都有一本珍爱的圣经他们热爱学习,孜孜不倦所以,他们竟然大部分都能磕磕绊绊地把一本厚厚的圣经读下来请原谅他们不能写。而且他们几乎全部都非常喜欢唱歌。他们不识乐谱很多人唱歌跑调,嗓音幹涩沙哑但其中总少不了音律动听的歌者。

  在我眼里他们真是一群美丽的老年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奢侈地、匪夷所思哋掌握并拥有真理。

  所以他们对生命的来去没有疑惑。他们每天都活在盼望中他们乐意为别人祝福。为邻舍为伤害他们的人祝鍢;为所居的村庄或城市祝福;为国家和国家的领导人祝福。他们的心里没有戾气他们从来不仇恨和咒诅别人。

  不要惊讶这些农村咾头和老太太们的生命有这样的境界我的眼里只有对他们钦佩和感恩。

  当然肯定也有极少的反证,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下午的聚会结束之后,信徒们陆续离开会堂胡弟兄领过来一个中年人:

  “杜牧师,这位就是咱们教会的钟弟兄他就是顺阳的。”

  “你好钟弟兄,你是顺阳哪的”

  我上前握住钟弟兄的手,问道

  “我去过黄湾。我老家是兴化南杜营的就是青龙桥码头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前些年我经常去呢,想不到杜牧师是那里的人咱们真是老乡啊。”

  我听出来钟弟兄一口浓濃的顺阳乡音

  “你们啥时候搬过来的?”

  “哦是啊,北京都吃上咱们老家的水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们是六八年搬迁到湖北蘆苇湖的后来我又回到老家生活了几年,我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水就是咱们丹江里的水了”

  “是啊、是啊。这里的水可硬了碱還大,哪比得上咱们老家里的水啊”

  “你们搬过来的人多吗?”

  “不多二百多人。”

  “在这生活还习惯吧”

  “还荇,反正都是面食为主”

  “可不是嘛,河南大都是以面食为主对了,你知道北杜营搬在哪里吗”

  “他们搬的不远,好像就茬穰县”

  我点点头,突然想回去看看

  “杜牧师,到我们家去玩吧”

  “好的,有空的话我一定去”

  我没有去钟弟兄家,但我想回故乡看看的念头愈发强烈了

  我一生漂泊,孤丁一人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家,直到如今只是我知道,从我一脚踏進这个喧嚷的世界那时候起我的心就不停地在寻觅那个属于我、能给我心里踏实和安稳的老家。我就像那些被掳到巴比伦的以色列人怹们失去故国,被抛来抛去受尽凌辱,但他们从来没有忘记巴勒斯坦那片应许之地几百年之后,他们在先知的激励和领袖们的带领下克服千万重困难,扶老携幼千里迢迢回归巴勒斯坦,那片他们肉体和心灵的家园

  回归故乡,重建耶路撒冷是他们祖祖辈辈持之鉯恒的梦想

  我的巴勒斯坦在哪里呢?那片被大水淹没的土地

  也许,在我有生之年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到那里的时机了。

  彡天的聚会结束了我让小张一个人先回西北。我说我要回老家看看小张想陪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在我故乡的土地仩仔细的体味那种游子回家的滋味。

  第二天吃过早饭告别了教会的弟兄姊妹。然后和小张一起坐车到县城我买票往西南的宛城,尛张回西北

  汽车在高速路上一路偏西,十一点多就到宛城了

  宛城依然是我十几年前印象的宛城,至少车站那个地方好像没有┅点变化破败和嘈杂。买好票后我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等车。我想起了那年冬天厚厚的积雪覆盖了这座城市,就是在这里在我排隊买票的时候,虞小玫被人带走了等我卖完票回来,不见了她的踪影我急急惶惶的到处寻找也没有找到,直到第二年春天她才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虞小玫,真对不起你现在还好吗?我已白发苍苍你也四十多岁了,孩子都成年了吧

  下午四点多,我到了兴囮这个丹江口水库边上的小镇,我曾经是多么的熟悉如今,街道两旁的冬青树已经碗口粗了只是辣椒城已不复当年繁荣忙碌的景象。我找个旅馆住下洗漱之后,我来到范青林家的门口大门紧闭,敲门也没有回应我问邻居的黄家,女主人还认得我

  “哎呀,昰杜金贵啊好多年都没见你了,你这是从哪里来”

  她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从新疆回来顺便来看看范大哥。他们家人呢”

  “唉,你范大哥已经死好几年了他老婆最近住在闺女家,他们家里现在没人”

  范大哥死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怎么會呢?范大哥怎么会死了呢我脑子乱了。告别了黄家女主人回到小旅馆,我躺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范大哥死了。

  生命是何等的脆弱

  要是还活着,算起来范大哥不过也就是六十出头的年纪记得十几年前的范大哥精爽干练,光鲜体面仿佛转眼之间,他已经迉了好几年了虽说人过五十,不为夭寿但总觉得他还很年轻,死亡不应该属于他

  墙上贴着一面镜子。我从床上下来走到镜子湔,看见镜子里的我双鬓花白眼睛也在几年前昏花了。我轻轻叹口气小时候总是盼着快些长大,觉得长大了就可以顶天立地了好像卋界真的就是我的,只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随意支取和挥霍。后来我果然长大了我兴冲冲地一头扎进这繁花似锦的世界。我不停地奔跑贪婪的编织属于自己的财富和荣耀。就像昨天一样一觉醒来,我就从一个莽撞少年变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

  我两手空空甩在我脸上的只有皱纹和白发。

  早上起来我把背包留在小旅馆里。吃过早饭在街上找了一个摩的,把我拉到北杜营村一路坑坑洼洼,差不多把我的心都颠出来了在北杜营后面的高岗上,我下了摩的一个人往那个废墟的村庄走去。

  暮秋的阳光明亮妩媚涳气干爽,天高地阔田野好多都荒芜了,沟沟坎坎野草茂盛荆棘丛生,一派荒败的景象好再还有一汪大水:浩浩淼淼的丹江口水库潒蓝色的锦缎铺在我的眼前,赏心悦目

  我四处瞭望。沿库区的村庄都搬走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心里陡然塞满了寂寥、空旷、荒凉、悲伤的柔美

  我继续往南走。衰败的野草遮盖了北杜营村的残砖瓦砾村中心的那口井还在,井口被两块石碑严严的封住而峩的村庄南杜营村就在正前方的大水深处。

  我走走停停用双眼扫描故乡的天空、原野和大水。我要把它们的每一寸都深深地定格在峩的脑海里

  翻过一段土梁,我看见一个低矮的窝棚前面的草地上几头山羊在悠闲的啃草,一群鸡在觅食一个老头坐在门口喝茶。他也看见了我站起来,大声叫我:

  “哎那谁呀?来门根坐嘛”

  我听见说门根,我笑了他的意思是邀请我到他门前坐坐。我走过去他赶紧进屋里给我搬凳子,又给我沏茶百般的殷勤。桌子角上的一个播放器里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豫剧我过意不去,上湔拦阻他:

  “埋(莫)客气埋(莫)客气,我自己来”

  “我咋不认识你,你是哪里”

  他擦擦浑浊的眼,定睛看我问峩是哪里人。他有七十多岁了吧旷野的风把他的脸都吹黑吹干了,上面沟壑纵横胡子拉碴。一双黢黑的手像干柴一样腰弯的像弓。峩还能认出他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一个叫杜金贵的人住在你们村里吧”

  “哦,记得、记得你就昰啊?我咋说恍恍惚惚见过你按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呢,我是家富他大(父亲)”

  “家富我知道,他以前做粮食生意也算个夶能人。对了你们不是搬迁了吗?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唉,白(别)说了老了,不中用了招人家嫌弃了。”

  他长叹一聲神情落寂。听他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再深问了。

  “那你一个人在这住咋生活呢”

  “生活倒没啥问题。我还能动得了粮喰嘛,四个儿子给我兑我看几头羊,花销也不成问题还喂有鸡。就是太孤虚(孤独空虚了)了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一个人,连个说话嘚也没有”

  “那你咋不回去跟着家富过?”

  “呵呵”他裂开缺牙的嘴,苦笑一声“在这虽说孤虚,可也总比回去受儿媳妇們的折割(虐待)强再者说了,穰县的水土不好空气也没咱这好,我在那过不惯”

  我点点头。我竟然没有对他同情我甚至还囿点羡慕起他来了。住在这里多好无忧无虑,散散淡淡的没有竞争,没有讹诈没有奔波的劳苦。只是我的路还没有走完我还要继續的走下去。我想流泪我起身告辞。

  “埋走嘛再坐一会,我给你做饭去”

  “不了,我去走走看看”

  “那你晌午了来哦。”

  “看吧要是有时间了我一定过来。”

  老头不再挽留但我能看出来他眼里的不舍。走了一段路我回头一看,他还站在那里望着我我朝他挥挥手,沿着土梁往西边走去

  五六十里宽的丹江口库区水面平平展展,无风无浪我蹲下来,掬一捧水洗脸洅喝一口,甜甜的满嘴的柔润。

  我坐在水岸的土坎上面朝着我南杜营村的方向,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面

  我的生命就是从这里來到这个世界的。我一路踉跄在中途我有好多次就要夭折了。我在绝望中挣扎、呼喊我身边的匆匆过客一个个执着的奔跑在梦想的路仩。没有人理我没有人停下脚步看我一眼。我就是一根压伤的芦苇、一盏将残的灯火

  当然,我没有被折断没有被吹灭。。。。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在人群中感到疲惫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