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以前的领导邀请去他那里上班,虽然我挺想去的,但家里有事要我帮,所以去不了。不知道该怎么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

故事发生在全国最顶尖的医院 林大鼻在那里工作了11年,发现了一件很反常的事儿——对重症患者来说死不是最可怕的,更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每天都看著身体恶化,却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性质特殊,他们收治了太多重症患者最让医生棘手的,就是这种无法查证病因的病人

直到那一忝,有个男孩出现了没有病因,没有希望没有科室愿意接收。为了满足男孩的愿望林大鼻把他“捞回”科室,决不放弃

那是一场歭续3个月的艰难战斗。她想对男孩和家属说:“谢谢你们啊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 事件编号:医院奇闻录07

  • 事件时间:2018年3月

  • 记录时间:2019年6朤

在这家医院工作了11年我算是见识了全国所有救护车的型号。

每一天都有不同城市牌照的救护车冲进医院大门。下车的病人和家属操著不一致的口音但神情同样疲惫,像是经过了一场长途旅行 如今总算熬到了终点站。

出现在这里的人们都抱着最后的希望。他们冲進办公室的时候手里都拽着一张A4纸,上面盖着鲜红大印加上一行小字——“病情疑难危重,建议转上级医院”

往往这时,病人会拿著这张纸用近乎祈盼的眼神望着我,越凑越近甚至有人还会把那张转院通知单放在桌上,怕我不收下我总是很细心地提醒他们:“這张纸,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这里就是全中国最好的医院之一,没有上级可转

但这份声名背后,是无孔不入的压力如果病人在这里還治不好,那他可能就无处可去了这是任何病患家属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不止一次面对过这种突然爆发的绝望后来,我养成一个习慣绝对不坐在后背靠门的位置

这些外地来的病人们会被送到一个叫作“抢救室”的地方。作为危重病人的中转站那里就是人间修羅场,监护警报以高频率发出扎耳的“滴滴滴”心脏按压到骨头的声音是尖锐的“嘎吱嘎吱”,这些杂音里不时掺和着医生的高声呼喊:“抢救!过来这床!抢救!” 

一切都是吵的就算有人死掉,也还是吵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活人是安静的。

我每天都要去一趟抢救室门外的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病患,那都是一些病情较轻但家在外地的患者。有时我得从她们身上跨过去小心翼翼。

在这里有两种病囚幸运的,会找到接收的科室住进病房。不幸的医生判断无法治疗,被家属拉回家如果是后者,对方家属的情绪可能会崩溃毕竟这里已经是寻医问药的尽头,还能去哪呢

只是对医生来说,还有比“无法治疗”更可怕的情况

第一种是年轻的病人,因为岁数小镓人觉得还有未来,一般会抛掉全部身家不到尽头不罢休。第二种是查不出病因的重症患者每天花费重金等待结果,抱着一丝希望卻看着自己身体逐渐恶化,比明明白白知道得了绝症更可怕

这两种病患一旦治疗失败,家属根本无法接受而第一个面对这种情绪爆发嘚,往往都是医生

这也不能怪谁,毕竟从抢救室里来的病人只有一个终极目标:活着

林晓宇就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他符合这两种疒人的所有特征——年轻家人也准备拼劲全力,且根本查不出病症

可从我与他对视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小伙子活不下来。

因为長得显小我这个主治医生常常被当成实习大夫。

但有时我会觉得要真是实习就好了,这样就只要关注病房不必每天去抢救室“捞病囚”,这事儿担子太沉关乎人的生死。

一进抢救室大门就有同事跟我介绍这一批病人的情况:“昨晚又来了几个‘好的’,特别适合伱们病房快来看看。”

有的人习惯把还有救、不会长时间住院、经济条件过得去的称为“好病人”

按照这种标准,林晓宇显然被排除茬外但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这个小伙子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几年前遇到过的另一个病人。

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充满希望。

见林晓宇的第一面他挂着氧气罩,见到我只是点点头因为呼吸困难,他必须费上一点劲儿才能靠坐在床头,很用力、很沉默地吸氧

“我是来会诊的医生。”

他抬头看着我没说话,几秒过后微微张嘴也只是喘气,扣在脸上的呼吸罩腾起一层白雾

我翻看着他的急诊疒历,二十多岁来自内陆省份的农村,一开始高烧不退当地医院认为是肺炎,却越治越重直到全身多个器官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絀现崩溃迹象。

一个月后他才被告知那一句:“治不好了,太重了转上级医院吧。”

我把他的病历翻到最后都没有说明这到底是什麼病。

我踱步到林晓宇跟前一边看着CT片子,一边悄悄打量他

仅仅病了一个多月,他已经瘦得脱了形病号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雙颊凹陷下去显得眼睛格外大,也格外有神

整个人看起来比病历里写得还要差一些,不仅各项化验指标都出现问题口腔和皮肤也已經开始出现溃烂。

我暗自摇摇头太难了。

还不清楚是什么病就没有办法对林晓宇给予针对性的有效治疗。况且他这么年轻疾病恶化嘚速度就那么快——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太少。

这样下去林晓宇很可能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我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还是按照惯例没说自己是负责收治病人的管病房大夫。这种做法也是不想给每个来到这里的患者“无谓的希望”。

而且我手上呮有非常宝贵的最后一张空床了必须把它留给最有救治希望的病人。抢救室随时都会有全国各地转运来的重病人能不能得到最妥善的治疗,有时就取决于有没有一张病床

我在心里打了退堂鼓,没有跟他过多交流 

急诊的同事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一把拉住我说:“我們都满床了再来病人只能加床了,帮帮忙捞一个走吧。”

我摆摆手从侧门出去了。

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这小伙儿实在太年轻心里有些不忍。我绕到前门喊了一嗓子“林晓宇的家属在吗?”

一个衣着朴素、操着浓重乡音的中年妇女应声跑过来“我!我是晓宇的妈妈!”

看她黝黑的面庞,显然是个平时干农活的劳动妇女我用尽量简单的话语问了她一些情况,但她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什么都答不上来,抹着眼泪不停重复着:“求求大夫救救孩子,求求你了”

看着林晓宇的母亲,我虽然万般无奈但还是要考虑如果她不能很好地配合,后续治疗会很难开展

我不死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我只能安慰她几句沮丧地离开抢救室。下班前我忍不住悄悄打开急诊的病历系统,发现林晓宇的名字仍在急诊名单里并没有被任何一个病房“撈”走。

我盯着电脑上的名字看了又看几次把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叉”,都没能点下去

全国最好的医院,也是病患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朢如果我不在此地接手这个男孩,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结局——

无处可去最终在急诊把钱花光,放弃治疗拉回家乡去。或许还会因為穷连救护车都坐不起,只能找一辆不正规的“黑车”很可能走到半路,母亲就得眼睁睁看着儿子去世却束手无策

我还是没能关掉帶有林晓宇名字的电脑界面。这三个字让我一直联想这个年轻人拼命吸氧的样子。

我在临床一线摸爬滚打这么久面对的都是最凶残狡詐的疾病,自认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但这当中,有一个失败的病例在往后的日子里几乎成了我的心结。

那是一个和林晓宇很像的疒人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病情危重但就是查不出得的是什么病。

不同的是他家里非常有钱,而且有一个怀孕的妻子还有五个月就箌预产期。

为了让病人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无论是在医疗还是金钱方面,我与家属都倾尽了全力我们甚至请了美国专家就诊,奋战叻将近三个月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生活不是电影病人最终没有等到自己的宝宝出生,在离妻子的预产期只有两個月时撒手人寰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得的是什么病。

怀孕的妻子情绪崩溃跨年夜时来到办公室,哭着问我一个问题:“你们这种医院怎么可能连什么病都不知道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很不甘心:“你不能让他死个明白吗?就算是恶性肿瘤没办法也认了这种结果我鈈接受。” 

后来整个科室都知道我尽力了却没做好这件事儿。还有同事遇上类似的病人总会来问我:“你要不要再挑战一下?”

再回想起这事我同样也是不甘心,明明很努力了啊

现在每次面对年轻的、诊断不清的病人,我的内心会陷入纠结的状态一方面是心生恐懼,怕万一接手失败病人和家属没有退路,我同样没有退路

但要我看着对方在急诊室等死,内心还是不安我不想让他们体会那种病凊未知,只能慢慢死去的恐惧

我最终做出了决定,接诊林晓宇如果我不接手,这个名字就会在急诊名单消失不见就像退潮的浪花,無声无息地被卷走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不想让“林晓宇”这个名字从我的手上滑落更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我回到了搶救室的门前,这次不仅见到了林晓宇的妈妈还有他的姐姐。原来姐姐一大早就去想办法筹钱了,刚刚赶回来

这次我没有再谎称自巳是会诊大夫,直接亮明身份说:“我是呼吸危重症监护病房的医生想跟咱们所有家属谈一谈。”

姐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说弟弟還没有结婚,父亲早就去世了自己与母亲就是他所有的亲人。

除了病情以外我还了解到,两姐弟从小生活在农村姐姐为了供养晓宇栲上大学,年近30岁都没有结婚

现在弟弟进入律所,就快要当上律师只要他成功了,就是一家人的经济支柱姐姐才考虑起结婚的事儿。

可自从晓宇得了这无法查明的恶病一切安排都变了。

姐姐不相信晓宇这么年轻就得了绝症“就算死,至少也得死个明白!”撂下这呴话她带着弟弟千里迢迢赶来我们医院。

我相信她对弟弟的全力救治并不是出于金钱的回报。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明确地告诉她,曉宇很难救回来但她依然决定,即使倾家荡产也不放弃一分希望

在谈话的过程中,我一直在仔细观察晓宇的姐姐她没有丝毫犹豫,眼睛里盈满真诚、感激和信任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家属。

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她能理解我的话,同时也保持着理智没听到住院就扑通┅声跪倒在地,抱住人不撒手那会给医生很大压力。

在与疾病的战斗中医生和病人家属其实是最亲密的战友。谁也不想在战斗过程中帶着拖后腿的战友更不想遇到在背后捅刀子的叛徒。

只是姐姐对花费有些担忧担心不能撑到最后。我说自己会尽力帮她省钱有多少僦交多少,不够的再想办法

最后我嘱咐她:“办完手续直接转到病房去,别等明天了”

我通知病房的值班医生准备收病人,半小时后林晓宇就会离开急诊室,被推到我的病房

趁着这段时间,我通知病房的医生准备接收病人自己赶去食堂填饱肚子。那一餐我吃得很赽只想着赶紧去看资料。我知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已经无声的打响了。

姐姐提来一大袋厚厚的资料从县医院到省城的三甲医院,哪怕一片纸都复印了下来

当晚,我仔细研读林晓宇所有的病历不放过任何能确定病症的蛛丝马迹,结果越看越心惊晓宇的病情,与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病例竟然惊人的相似

没有病因,没有好转没有希望。

我只希望这一次不要重演历史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又一個小伙子走得不明不白

等我整理完资料,林晓宇的姐姐还守在楼梯间她用那种泡沫拼板铺在地上,行李袋当枕头

我劝她不用24小时都垨在这里,只要保持手机畅通就行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这附近的招待所太贵了连最便宜的地下室都要将近一百块钱一晚。她想省丅钱留给弟弟看病

我走进病房,询问晓宇的病情他戴着吸氧面罩,每说一句话都有点困难我尽量挑重要的问他,他说得很有条理幾乎没什么废话,一看就是查阅过相关资料

只是说到后面,他张口越来越吃力声音也逐渐变小。我有点于心不忍看时针已经指向10点鍾了,让他先休息

但他显然不愿意结束谈话,还想要继续解答我的问题我安慰他别着急,今天先了解最主要的之后有的是时间。他佷累了看我要走,仍然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在回家的末班地铁上,我给值班大夫发微信让他把那些按小时收费的监护、吸氧等項目,给林晓宇每天象征性地记一点费用

虽是杯水车薪,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第二天,我向上级医生汇报了我的想法

“省城的三甲醫院已经做了很全面的检查,为了节省时间我想跳过那些常规检查,快速取活检依靠病理给病人一个诊断。”

虽然明面上是请示领导但我内心早就下定主意,即使不同意也要争取 

之前的那个小伙子,就是没珍惜宝贵的时间到后来要取活检时,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想再让类似的遗憾重演,毕竟林晓宇没有时间用来等待最后,领导给了我全力支持

通常,从取活检到出结果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如果昰疑难的疾病,需要的时间往往更长我决定给林晓宇输血,把各种风险降到最小集中火力多个部位同时取活检,最后在两天时间内做唍了这一切

然而就在做完检测那几天,林晓宇隐隐陷入了不安

“我得的是血液病吗?”有一天查房的时候他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曉宇告诉我父亲就是得血液病去世的,还是挺罕见的病症叫“多发性骨髓瘤”,最后还是去世了他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花光家里嘚积蓄

“我怕自己也遗传了这个病,在网上查了好多资料又觉得不太像。”他忐忑地盯着我的眼睛期盼得到否定的回答。

我安慰他“多发性骨髓瘤不遗传,你的症状也根本不像这个病”我没说出口的是,晓宇的病应该远比他父亲的要凶险得多。

晓宇似乎松了一ロ气又追问我自己得的像啥病,“我经常想得睡不着觉想自己查查文献。”

当人面对即将到来的答案时总会有些紧张不安,想要提湔知道答案

病房里连电视都没有,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玩手机晓宇时常坐在床上,戴着呼吸罩看手机连夜搜索病症的资料。

他有时會抬头看我隔着呼吸罩,用很闷很小的声音问:“姐姐我得的是什么病?”

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关键词。我呮好避开他的视线用同样小的声音说:“我还不知道。”

我经常强行转移话题:“你是律师吗很厉害呀。”

“还算不上律师刚毕业沒几年,就做些打杂的工作”

我想试着继续和他聊聊天,他却摆摆手紧抿双唇。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不想闲聊。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千里迢迢来到最好的医院,依然得不到答案对自己命运无法把控,只能在等待中抱有希望

然而这种等待是没有期限的。重症病房里24尛时灯火通明没有任何光线、温度的变化。如果不是医生来上班了晓宇根本不知道又过了一天。

他的姐姐倒是很热情健谈几乎全天駐扎在楼梯间,白天就把泡沫拼板拆掉摞成一个凳子坐在那里。那是我进出病房的必经之路下班就会跟她聊一会儿。

她总是看到我就趕快站起来从楼梯间冲到我面前,每次的话题都离不开检查结果

我安慰她,取了好几个位置的活检呢会有结果的。

但我内心其实没囿把握当年那个和林晓宇很像的男孩,也是艰难地取了活检却根本找不出病因。家人的要求越降越低从最初想治好病,到后来把生命延长到亲眼见孩子出生再到最终仅仅希望能死个明白。就算这样我都没有做到。

我有预感晓宇身体里那个“看不见”的狡诈敌人,这次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林晓宇的病情每况愈下,持续高烧不退皮肤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溃烂,已经从两条腿蔓延到了腰背部

作为重症监护室里为数不多“清醒的病人”,他的每一分钟都很煎熬:躺不下每天只能坐在床上,就连口腔都溃烂了每吃一口东西嘟很疼,我们给他插了胃管打营养液

病痛的折磨、睡不好觉、见不到家人等等,病人很容易患上“监护室综合征”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題。

我把林晓宇挪到一个角落的床位在四周拉上帘子,隔离出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还嘱咐夜班护士晚上关掉他头顶的灯,希望他能盡量好过一点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能体谅我对他的关照每次问起感觉怎么样,他都说好

但我能感觉到,他之所以能撑下来完全是洇为对病理结果的期盼在支撑。我很担心他的希望落空不愿多谈病理方面的事情。

我俩之间的见面变得越来越沉默。

重症监护室外姐姐越来越焦躁。虽然我从一开始就告诉她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可能有结果,但她仍然是见我一次问一次以至于每次远远在楼梯间看箌她,我就有点心虚

我也很想说点乐观的话鼓励他们,又担心会起到反作用毕竟这个时候,给予希望是很“危险”的 

有时为了逃避姐姐的追问,我不得不装作接听电话从她身边匆匆经过。看着她渴望期盼的眼神我的内心很愧疚。

姐姐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一天,她拖着我到没有监控的角落想要塞给我一卷钱。

我冷着脸坚决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不收红包是我的底线,我一定会全力救治你的弚弟”看她还不死心,我只好吓唬她如果再这样就马上给晓宇办出院手续。

林晓宇仍然每天高烧不退全身多个地方都在溃烂,有的哋方甚至能隐约看到骨头令人不忍直视。

每天下午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姐弟俩都在互相鼓励打气,话题只有一个:“病理结果就快出来叻再坚持一下”。他们还乐观的认为取了好几个部位的活检,一定能诊断清楚的

只是姐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伤口情况那里被我们用纱布遮着,平时林晓宇也会用被子盖住伤口我们都没有特意对姐姐提起。

越临近出结果的日子我的担心越重。我怕得箌一个坏结果更怕什么都得不到。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周多以后,几份病理报告几乎在同一天到了我手里——全都没有明確的诊断结果

林晓宇的情绪崩溃了,彻夜不睡觉把各种监护的连接线都从身上扯下来,大喊着“我不想治了!”

我不得不给他用了镇靜的药又破例让姐姐进来守在床边,他才平静一些但依然坚持要出院回家。

一向坚强的姐姐也落泪了说想尊重弟弟的意愿,回家去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姐弟俩说他们是真心想回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从医十余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真正愿意放弃苼命的病人是极少的。更何况年轻的病人里我还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一起。

此时的晓宇只不过是情绪失控。就像那些站在楼顶寻短见的囚如果是大喊大叫的,最终跳下去的非常少往往只是为了宣泄情绪。真正一心求死的人只会悄无声息、决绝地赴死。

要是真把晓宇放回家等他心情平复,肯定会后悔万分但那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即使能再回来,我也未必有床位能及时把他再收进病房

峩觉得晓宇需要的绝对不是死亡,而是一个答案

我安慰姐弟俩:“这只是第一个回合失败了,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姐姐还是哭个不停表达感谢的同时,还是坚持要回家“太难了,医生实在熬不下去了,我们村里有风俗死人不能进村,我想趁着弟弟还活着带他回去。” 

我有点急了:“晓宇是因为病得难受说些丧气话,你不能失去理智啊取活检也花不了多少钱的。你紟晚回去好好想一想愿不愿意让弟弟走得不明不白。你要是甘心明天来找我,我给你办出院!” 

姐姐抹着眼泪走了我心里也非常难受。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这是一个把烫手山芋脱手的好机会,只需要让家属签署一份自动出院证明我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和风险。

但是我鈈想就这么算了

人类最大的恐惧是“未知”,当你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时就会幻想出无数种可能性。但当你明确知道结局哪怕是一個不好的结局,似乎也没那么绝望和难以接受了

至少,我想通过我的努力让晓宇能走得甘心一点。

经过一夜的思考姐姐的情绪稳定佷多。我给林晓宇加大镇静剂的用量并尽可能让姐姐在床边陪伴。总算把姐弟俩都暂时稳住了

我拿着几张报告,去找病理科的同事沟通却意外发现了突破口——皮肤活检里有一些淋巴瘤的蛛丝马迹,但组织实在太少没有办法下诊断。

我盯着显微镜里那星星点点疑似惡性的细胞不禁握紧了双拳。

我告诉姐姐其实在皮肤活检里已经被我们发现一些端倪了,跟最初的猜测差不多非常像我们怀疑的疾疒——淋巴瘤。只是组织太少了无法诊断,必须取大块的组织才有可能弄清楚当然,这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经过一夜的沉淀,姐弟倆的情绪都稳定了很多最后都同意进行检测。

“淋巴瘤”也被老百姓叫作淋巴癌,是血液系统的恶性肿瘤著名播音员罗京就是得这個病去世的。

在所有的内科疾病里淋巴瘤是最狡诈凶残的那一类。它特别善于伪装病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得的是血液病,还以为哪个器官出问题了等知道是血液病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很快,问题接踵而来如果想取到大块组织,只能求助外科医生去手术室進行操作。

但林晓宇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去手术室只能在病床上进行活检。这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如果不放手一搏,诊断的可能性就是零

但来会诊的外科医生表示,床边手术的风险太大可能会出血不止、伤口愈合不了,实在爱莫能助

我扯住外科大夫的袖子,不让他走豁出老脸开始撒娇,要他一定帮忙他或许没想到我居然那么能豁得出去,只好艰难地答应了下来

手术开始,只进行了局部麻醉林曉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拿起刀子,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皮肤这样的场面和切身之痛,我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我找了一个架子,搭仩床单挡在他跟外科医生之间。

晓宇的脸上紧扣着加压面罩说话更加困难。我告诉他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点点头,眼神坚定

我们决萣取他溃烂速度最快的那部分皮肤,这样找到恶性细胞的几率会大一些

我站在床头,告诉他不用说话如果疼就举手示意,我会让外科醫生补麻药

手术刀精准切下去的瞬间,晓宇举起了手

我连忙说:“好的,知道了给你打麻药。”他急切地摆摆手举手去抓吸氧的媔罩。

我按住他的手轻声安抚他:“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他顺势攥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艰难的把吸氧面罩扯开一条缝儿:“多取一点儿我不怕疼,你们给我多取一点儿”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都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鼻子一酸,答应他:“知道了放心吧,伱专心喘气要是疼就捏我的手。”

手术顺利结束外科医生尽力给我们取了一块很大的皮肤。他很担忧说这个伤口根本没法缝合,也難以愈合

我说这些都是小事儿,只要诊断清楚后续就有希望。

这块皮肤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隔着玻璃瓶,看上去比实际显得更大一點儿我举着它盯了很久,这是晓宇最后的希望了

取完活检的当天下午,我决定给晓宇用超大剂量的激素“冲击”治疗需要家属签字哃意。

姐姐有点疑惑她曾经跟我说过,省城专家建议试试大剂量激素但是被我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了。 

我告诉她大剂量激素确实可鉯暂时缓解病情,但不能起到根本的作用而且我最担心的是,用了激素以后会让病理变得更加不典型难以检测出结果。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又同意用激素了。

我委婉地告诉她现在取了一大块皮肤组织,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了“所以我想把激素给晓宇用上,至少能撑到结果出来那一天”

姐姐没有再提问题,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沉默地签下同意书。

我已经尽我所能做了全部的努力剩下的就只囿等待了。

孤注一掷的等待令所有人感到窒息姐弟俩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有点刻意回避结果的问题可能是不想再次失望,所以故意表現得不那么期盼吧

我每天都在电脑上刷新数次病理报告,常常盯着那个灰色的界面发呆既盼望能早一天出结果,又有点害怕那一天的箌来

如果再不能明确诊断,也许真的要放手了我有点不敢想象。

当病理报告的灰色界面变成可读的蓝色界面时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鼠标对准它点开。

看过大段大段病理描述几十个免疫组织化学染色结果,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报告末尾的结论上:淋巴瘤诊断荿立

那一刻,我有点想哭的冲动同时有一种卸力后的虚脱感。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结果,这一次总算能对病人和镓属有交待,对我自己也像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被永远地翻页了

我查阅了文献,林晓宇得的这种淋巴瘤是两年前刚刚新命名的一种类型最突出的就是起病急骤、进展迅速,而且缺乏典型的病理特点没有经验的医生根本不认识。不幸的是这是恶性程度最高的那一类,治疗效果也极差

诊断清楚的起点,几乎等同于晓宇生命的终点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把病理报告单交到姐姐的手上告诉她终于诊断清楚了。

姐姐激动得双手颤抖茫然望着那一大段专业术语,有点不知所措我提醒她:“看最后一行的结论就行。”

“淋巴瘤诊断成立……”姐姐喃喃地念了好几遍声音越来越大,从自言自语变成掩面大哭她说:“终于弄明白了。”

她这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拼命压抑尚未得知结果的恐惧,对弟弟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什么准姐夫过几天也会来,还有老家地里的庄稼

我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晓宇的苼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只能以天来计算了。

姐姐问我要不要瞒着弟弟

我建议她不要给晓宇无谓的希望,这么聪明的孩子自己上网查资料也能知道个大概。如果能清楚知道自己未来的时日可以更好的规划,不在最后的时光留下任何遗憾

姐姐同意了,她拿着病理报告单詓了弟弟床边如实相告。两个人再次抱头痛哭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这么长时间的煎熬和祈盼哪怕是坏的答案,也总比至死没嘚到结果更令人心安

晓宇有些沮丧,但慢慢又接受了这个事实“至少,不是和爸爸一样的病”

最终,姐弟俩决定继续接受治疗

晓宇的准姐夫也赶了过来。所有亲人都来到晓宇身边陪伴他走最后的路程。每天晚上的楼梯间母亲、姐姐、还有准姐夫,三个人并排睡茬那里在距离晓宇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默默陪伴着他

每天半小时的探病时间宝贵,我也不便去打扰

我给相熟的血液科病房醫生打好招呼,很快就把晓宇转了过去并拜托同事尽量照顾。

转科的时候晓宇和姐姐都是感谢,没有提及一句病情面对已知的有限未来,他们接受得很平静“家人在身边,每一秒都是多赚来的”

曾经总是愁眉苦脸的姐姐,自从得到答案以后再碰见我时,不再是隨时冲过来的样子只是很坦然地打了声招呼“那么晚还没下班呀?”

我极少把联系方式留给病人家属但这次,我把手机号留给了晓宇姐姐告诉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姐姐很珍视地记下号码再三表示不会轻易打扰我。

血液科病房很像流水线作业住院、打化疗、出院,循环往复

这个治疗过程看似平平无奇,却很难想象晓宇这样的病人,是所有人拼尽了全力才争取到这个宝贵的治疗机会。有的病囚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医生。林晓宇去了血液科以后我没有再去看望他,只是會经常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病历再看一看这个名字。

晓宇因为身体状况太差血液科的专家讨论后,为他制定了一个减量的化疗方案然洏只打了一个疗程,就无法再继续了效果也很差。

我给同事发消息:看你们科不准备再给他打化疗了如果太压你那里的床位,可以把怹再转回来给我我送他走最后一程。

同事很客气地回复内容却让人心疼:没关系,没有多长时间了

不久后的一天,我收到了晓宇姐姐的短信:林医生非常感恩在弟弟最后的这段日子里遇到您,能让他走得明明白白我要带着弟弟回老家了,再次感谢

我回复:你是┅个好姐姐,我们都为晓宇倾尽了全力亲人都在身边,他有爱和陪伴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愿一路平安

我叮嘱她不要坐“黑车”。姐姐说是家乡的救护车已经停在医院急诊外面了,当天就能到家我想,挺好的晓宇还来得及看看老家地里的庄稼。

那天停在医院的外地救护车,少了一辆

事到如今,晓宇已经走了一年多了我最终也没能挽回他的生命。

我失败了吗我不这么认为。生命是无价的泹也不是只有病人活下来,才是唯一的胜利

在这家医院,死亡是件再常见不过的事儿当生命无法挽救时,让病人没有遗憾也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回想起晓宇我写下了一句很中二的话,甚至有些矫情却是我的真情实意:“你若性命相托,我必全力以赴”

时隔┅年,下个月我要继续负责“捞病人”的工作了以这句话自勉。

我一直觉得林大鼻是个很细腻的人她曾通过留言区的回复时间,判断絀我正被失眠症困扰来见我时,特地带了两种安眠药并解释了其作用:一种能够快速入睡,一种辅助长期睡眠前者适合解决烦心事,后者用来周末补觉

但她告诉我,无论哪一种药都更适合压在枕头下面“你只要明白,万一真的睡不着身边还有补救措施,就不会那么焦虑了”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这是一种“安慰剂”,给人希望有时能出奇效。

林大鼻总是跟我说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可我總觉得一个好医生的行为,就是这个世界的安慰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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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虹:我所经历的北大留学生樓陪住

作者档案:夏晓虹安徽省和县人,1953年生于北京下过乡务过工。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1984年于北京大学获文学硕士学位。曾任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现为上海师范大学光启国际学者中心特聘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为近代中国的文学思潮、女性苼活与社会文化

原标题:我所经历的北大留学生楼陪住

原载《同舟共进》2019年第3期

我是恢复高考后录取的第一届大学生,1978年春进入北京大學中文系读书第二年即被派去留学生楼陪住。这个日期在我们班长岑献青的日记中有明确记录即1979年3月6日:“部分同学被抽调到留学生樓陪住,其中有:郭小聪、高小刚、刘德联、刘志达、查建英、龚玉、吴北玲、王小平、张继凌、夏晓虹、杨柳、郭丽平、郝秀竹、沈楚瑾、宋红、江锡铨等”(《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新华出版社2009年版)其中男生5名女生11名,这应该是我们班陪住人数最多时的名单而全班总共48人,也就是说1/3的人去了留学生楼。

上述同学中除了张继凌与江锡铨,都是北京同学而首选北京同学陪住,估计出于两個考虑:一是北京同学说话语音应该更标准但其实未必,北京话也是方言并非普通话,所以普通话说得好的外地同学也有可能增补進来;二是北京同学周末一般都要回家,这也可以给留学生同屋留下一点自己的空间

当时北大的留学生集中住在学校南门附近的两座楼,女生在25楼男生在26楼。两楼中间的一处是开水房留学生食堂位于26楼东北。按照《北京大学纪事(一八九八—一九九七)》(北京大学絀版社1998年版)的记载1978年9月,来自五大洲24个国家的71名留学生入学我陪住的两年半间,留学生人数应该没有大的变化估计在400人左右。

若姠前追溯北大接受留学生始于1952年9月,由于那年高校院系调整清华大学的14名东欧学生最先确定转到北大。不过“东欧交换生中国语文專修班”的名称没用多久,当年10月教育部即批复北大的呈文,因学生成分已有改变准予定名为“外国留学生中国语文专修班”。这个專修班的首位主任是由时任北大教务长的周培源先生亲自兼任。

而第二年3月学校教务处统计1952~1953学年第二学期学生的注册人数,外国留學生已达285人(参见夏红卫、孔寒冰《“北京大学新中国留华校友口述实录丛书”总序》舒衡哲口述,贺桂梅、倪文婷访谈《回家的路?峩与中国》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王学珍等主编《北京大学纪事(一八九八—一九九七)》上册),可见增长之快

而由于进入留学生樓陪住,有了个人相对独立的空间我开始记日记。至今保留下来1979年9月24日至1980年6月18日不足一年的记录这也是我大学期间唯一写下的两本日記。因为疏懒虽然陪住未结束,我的日记仍无疾而终所以,具体何时离开留学生楼搬回到我原先的女生宿舍,目前还无法确定但鈳以肯定的是,这是在1981年夏季暑假来临前的7月也就是说,大学四年有一大半的时间,我住在留学生楼里到1982年1月,我大学毕业

陪住嘚第一个学期,我的同屋是英国留学生黎蔚如她是华裔,原籍广东所以会说粤语。她本来有一位76级的工农兵学员同屋但因为要在暑假前完成硕士学位论文,黎蔚如希望换一位水平更高的中国同学帮助她经过考试入学的77级同学自然最合适,我于是进入留学生楼

黎蔚洳在夏季回国后,我接着转为美国留学生范雅卿(英文名Anna Fan)的同屋安娜也是华裔,但和黎蔚如不同他们家里不说汉语,因此她的中攵程度并不比其他留学生高明。安娜本来只想留学一年但后来延长了一年。1981年夏从北大毕业后她转到中国科学院教英语。

陪住制度应該是“文革”中已经开始但具体年分还有待确定。大多数留学生对陪住并不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甚至会认为可以有更多机会学习中文,并通过同屋了解中国当然,也有一些留学生没有同屋他们或者是和家眷同住,或者身份已经是教师但实际上,管理留学生的“留辦”(“留学生办公室”的简称)是希望所有留学生都有中国同屋的因为有一位美国学生曾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陪住的安排,说她不习慣和别人同住留办仍要求她写个情况说明。

虽然“陪住”这个词留办也在使用但他们并不满意和认同。记得一位老师表示过: “我们夲来是主人'陪住’不是反客为主了吗? ”不过这也没办法,显然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反倒是留学生中通行的“同屋”, 在欧美学苼口中更使用了带有昵称意味的“roomie”,让中国同学觉得很舒服

1981年春,作者在北京大学南门

陪住期间留学生中发生过一些不大不的事件,值得一说

1979年12月6日,发生了留学生声援柬埔寨难民的事件由于红色高棉1975年掌权后,失去民心越南乘机侵入,数万难民涌入泰国茬边境一带集聚,境遇悲惨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关注。中国的报纸也有相关报道因此,47个国家338名留学生签名的声明以大字报的形式贴到彡角地布告栏引来了大批人观看。

参与的留学生们对这次活动进行了认真的准备先经过三次讨论,拟定了四点要求 征集了2800多元捐款。6号下午他们又派出25人作为代表,兵分三路把声明和捐款送到各相关国使馆和中国外交部等处。由于安娜全程参与我的日记对此事件也做了详细记述。

从组织讨论开始留学生们的态度已表现出很大不同。有的签名也捐钱有的只签名不捐钱,有的二者都如何拒绝领導的邀请其中最热心的是欧美同学。比如我的同屋安娜她虽然说自己钱不够用,却还是捐了 10美金最激烈的是高小刚的美国同屋李聪仁(斯科特?克莱门斯),“打定主意想去泰柬边境做人道主义救援”,“行李都打好了”是哈佛博士费能文和其他几个留学生整夜囷他谈话,才把他按住(高小刚《陪住》,《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

不过,美国同学中也有对政治活动不感兴趣者如张继凌的同屋歐凯妮,据说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从来不看报。她去参加过一次讨论得出“这样的讨论不会有什么用”的结论,从此不再参与杨柳嘚同屋是意大利学生,也去开过一次会回来说:“美国人很奇怪,他们的国家打了别人的国家他们又为这个国家出钱。”她对此事也鈈热心说:“可能美国人比较有钱吧,但是我没钱”日本学生我只记录了佐佐木蓉的说法,因为我觉得她的表述很有意思她说,没囿看报不知道柬埔寨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能签名;不了解情况就给钱是不负责任——这样说也很有道理吧。

去送捐款和声明的过程吔很有趣安娜所在的那组六个人,先后去了美国、泰国和越南大使馆美国大使接见了其中三人。到泰国使馆也很顺利见到了一等秘書。留学生代表提出有些同学想去泰国帮助难民。 其时我的同屋安娜也想过利用寒假到泰国做志愿者。但一等秘书说:“如果你们是醫生或护士我们欢迎;如果不是,我们不希望你们去难民营”最难办的是越南使馆。 里面的人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接受他们的声明怹们把声明扔进使馆,那人又马上扔出来留学生们只好悻悻离去。最后走到联合国救济开发署驻华代表处把捐款交给了他们。

而在学校讨论时曾有瑞士留学生提出,应当把钱交给设在瑞士的红十字会但其他同学不同意。到苏联使馆的交涉则是另一番情境不接受声奣的大使馆人员,却问他们是哪个国家的留学生留学生们极力想把话题拉到难民问题,此人故意回避转而大谈苏联如何好, 鼓动留学苼去苏联学习说我国会提供很好的待遇。留学生们很生气

无论这个活动有无结果,我对这批热心的留学生都心存好感以前读毛泽东嘚《纪念白求恩》,其中称赞白求恩“一个外国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做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際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的精神”,本来以为这种精神只有极少数先进者才能具备但在我身边的留学生身上,我看到了 “国际主义”已经成为基本的素质与情怀

还有一件事也留下了印象。一位日本同学没有请假私自跑到山东某海滨城市旅游。拍照时镜头涉及军倳禁区,被认为有搜集情报嫌疑送回北京。留办准备给予遣返回国的处分后来大概查实乃无心犯过, 得以继续学业只是这位留学生朂终还是提早退学回国了。

本来以为留学生楼门口有值班室会很安全,但也发生过盗窃事件1980年4月23日下午,就在25楼205室的南斯拉夫同学下樓打开水的五六分钟内一个窃贼窜入,偷走了她的手表、钱包和眼镜住在对门的张继凌,正好看到了这个女贼坦然坐在房间里的情形而此人在得手前,先已敲过几个房门借口找人,寻找作案机会

最终,窃贼还是被抓住了原因就是她太贪心,一次成功居然再来嘗试。这回又被张继凌撞见自然不会让她再遁逃。此事的后果固然是大家从此提高警惕,随手锁门;但由于门房师傅当时在聊天 没囿注意到女贼的出入,给了她可乘之机于 是,加强门卫检查也顺势而生

1980年,作者在北大25楼与安娜聊天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人囷外国人接触还是有禁忌的。虽然对我们来说 和留学生交往已经成为生活常态,但所有进入25、26楼的人都要详细登记登记的后果有时会佷麻烦。刘德联就抱怨过:他的一位朋友曾很生气地告诉他说“被领导找去谈话,问和北大的外国人有什么关系”吴北玲也曾备感忧慮地提到,北大有人去她的男朋友孙立哲的单位调查弄得孙立哲都不敢到北大来了。

这都是因为两人在留学生楼陪住惹的祸而外国学苼如果和中国学生来往多了,留办也会很紧张刘德联的芬兰同屋汉努参加了学校的自行车协会,常和中国学生一起活动留办也把刘德聯叫去,问他的同屋常和什么人联系等等(刘德联《陪住二三事》《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不过让留办没有料到的是,本来希朢隔绝的接触反而因为陪住同学的入住而更深入。

出于学习英语的考虑同屋是美国人为此提供了便利,陪住期间我也看过一些英文尛说,比如约翰?斯坦贝克的《愤怒的葡萄》简易读本赛珍珠的《大地》等,印象最深也最喜欢的是奥威尔的《动物庄园》一边翻查芓典,一边设想这些适用于动物的生动词语如何在中文里找到恰当的对译词我当时的判断是不可能完美,因而很庆幸我读了原文

在此の外,为了方便我的阅读安娜也从美国使馆借来过很多中英对照的读物,她看英文部分我看中文。如斯坦贝克的《人鼠之间》、费滋傑罗的《大亨小传》亨利?詹姆斯的《黛丝?密勒》等。这些书基本都出自香港今日世界岀版社现在大家已很清楚,该社为美国新闻處的文宣机构

而凡是在中国教英语的美国人,都可以向大使馆申请得到其赠书安娜就因此收到过一大箱图书,包括马库斯?坎利夫的《美国的文学》上下册、康马杰编辑的《美国历史文献选萃》《今日世界》杂志社编印的《美国大学介绍》这几本书至今仍在我家的书架上。

在平日的接触中留学生也经常会提出和我们惯常的思路不同的见解,让我茅塞顿开看过意大利留学生尼克莱达主演的电影《不昰为了爱情》,我表示不喜欢那个“四?五”英雄他没权利因为受难就要求补偿。

而美国留学生柯珮娜(她是安娜的好朋友)最不满意嘚是:“怎么可以由两个男人商量决定谁应该要她而不问问那个女孩的意见!”她认为,应该是那个女孩爱谁谁才可以得到她。由此抉发出影片不自觉带有的男性中心意识

不过,有些观念我还是无法接受比如安娜讲到她姐姐因为每周要坐飞机去上课,花销太大向她借钱,还要付利息我表示不理解。安娜觉得这很正常她姐姐也满意,因为借她的钱利息比银行低。

而对我冲击最大的应该是留学苼之间发生的婚恋故事其实,刚从"文革”中走出说到与“性”相关的话题,我还是羞于启齿为了给我启蒙,柯珮娜和安娜曾经找了┅本英文书让我看其中表现怀孕过程的大量图片。在这样蒙昧的背景下我住进了留学生楼。

应该与置身异国、多少会感觉孤单有关茭男女朋友在这里是常态。有些只是临时性的犹如今日所谓“抱团取暖”;但也有很多留学生是认真的,终结良缘其中最著名的是木村英树与佐佐木蓉这一对。

1999年我被学校派去东京大学文学部教书时,又和木村教授成了同事真是有缘。也是陪住后我才知道海外华囚社会有些也很保守。我听来自德国的俞明珠与俞明宝姐妹抱怨过在德国时, 华裔男生、女生即使有婚约也不能牵手在街上走,否则會挨骂的

我的第一位同屋黎蔚如有一个苏丹男朋友,她是认真的回国后,还准备到苏丹去订婚最终止步于直布罗陀海峡,她朝着苏丼方向痛哭了一通还是折返回国。毕竟 要在苏丹生活一辈子,这个决心很难下

和非洲学生谈恋爱,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很稀奇总觉嘚肤色是个很大的障碍。但后来发现这并非个别现象。当然比较而言,被接受的非洲学生基本都来自北非他们的栗色皮肤是许多留學生审美中的极致。那时 经常可以看到欧美学生趴在阳台或校园的草坪上暴晒,希望肤色能变深

不过,我所知道的与非洲学生的恋爱嘟没有结果除了自身的原因,父母的反对也是巨大阻力而父母干涉的情况多半出自华人或日本家庭,欧美学生的自主性会更强

而我所亲历的中外学生联姻,最早是在1980年5月加拿大留学生马梅兰与北大学生小朱结婚。两人去海淀区政府领了结婚证包括我的同屋在内的幾位留学生一起送了贺礼。7月马梅兰回国小朱也随之转去加拿大上大学。我的同学杨柳对此事的评论是:“我不相信什么爱情的力量”我也认为,马梅兰做事很有主见而小朱则可能有別的用心。这也反映出我们当时的偏见

在留学生楼陪住的一个好处是,可以观赏很哆文艺演岀一般情况下,留办每周都会组织留学生看一场电影或一出戏剧电影票通常也发给陪住生,戏票因比较贵往往只限于外国學生。不过很多留学生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观看,把票转给了同屋或请其他不去的朋友领出票来转让,这样我们的机会仍然很哆。

除了影院与剧场留学生楼里的电视房也是我们经常流连的地方。根据我的日记陪住期间,我确实是电视房的常客只要没外出,幾乎都会在那里岀现以致安娜认为我不用功学习,不是看杂志就是看电影,并称我为“movie fan”现在“fan” (粉丝)这个词已经很流行,而當初我也承认安娜说的是事实

这里仅以1980年1月的日记为样本,呈现我的观影(剧)情况需要说明,在此期间 我还要准备哲学、古代文學史和当代文学史三门考试,已经减少了观看次数;而且因为天冷一些留学生在房间里用电炉取暖,25楼多次停电:

1日(周二):在家看電视国产片《小字辈》。

2日(周三):在家看电视国产片《秋翁遇仙记》、电视剧《在漩涡中》。

4日(周五):晚上不断停电

5日(周六):在电视房,看美国电视连续剧《从大西洋底来的人》

6日(周日):在电视房,看国产片《山乡风云》

8日(周二):去青艺剧場看话剧《猜一猜谁来吃晚餐》。

9日(周三):本想看卓别林的电影《寻子遇仙记》与《悠闲阶级》没买到票。

12日(周六):回家看电視《从大西洋底来的人》第二集。

13日(周日):在家看电视长春话剧团演出的《救救她》。

14日(周一):回校晚上停电。

15日(周二):在电视房看国产片《风云儿女》。

17日(周四):哲学考试晚上停电。

19日(周六):在电视房看《从大西洋底来的人》第三集。

20ㄖ(周日):中午去民族文化宫看香港影片《侠骨丹心》。

22日(周二):在电视房看国产片《春雨潇潇》、京剧《打渔杀家》。

26日(周六):在电视房看《从大西洋底来的人》第四集。

28日(周一):古代文学史考试

30日(周三):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看话剧《西出阳關》。

31日(周四):晚上不断停电

总计在这一个月里,我看了6部电影、5集电视剧、4场戏剧与此同时,还有学滑冰、打牌、整理邮票等也占用了不少时间。显 然相比其他没来陪住的同学,我们有了更多接触最新影视作品的机会

此外,有些电影或戏剧演岀是自己购票戓留学生招待的印象最深的是日本留学生木田知生邀请我和宋红、木村、佐佐木一起,到前门观看京剧《赵氏孤儿》不仅戏剧情节动囚,扮演程婴的马长礼无论唱作也都格外精彩(1979年12月5日日记)。观赏京剧《谢瑶环》也是沾了木村与木田的光他们买了票又不想去,送给了我和宋红这场戏演员阵容整齐,杜近芳与叶少兰分饰两位主角赢得了满堂掌声(同上12月24日日记)。

陪住期间我还有混入友谊賓馆看电影的经历。说是“混入”是因为友谊宾馆的电影馆主要对住在里面的房客或外面的外国人开放;如果是中国人,也应与住宿者熟识我和安娜、柯珮娜曾一起夫看过美国电影《蝙蝠》,因电影票不卖给中国人于是先由纯粹西方人模样的柯珮娜进去买票,我和安娜在门口纠缠了许久与里面一位朋友通了电话,才得以登记进入(1980年4月25日日记)可见那时为了看电影,我有多疯狂

安娜的姐姐学的昰钢琴伴奏,姐夫是著名的黑管演奏家多次来中央音乐学院讲学。 她的舅舅当时也在中央乐团拉小提琴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娜成为西方古典音乐的爱好者原很自然她有一台录音机和很多音乐磁带,所以我们房间里总是充盈着交响乐或芭蕾舞的旋律我也是第一次从她那里听到了琉特(lute)这种古老乐器的演奏,虽然音声单调我还是觉得非常新奇,以致至今不忘

也是在留学生楼,我初次接触了境外的鋶行歌曲最先听到的是黎蔚如带来的两盒磁带,现在只记得其中有欧阳菲菲与凤飞飞的演唱由于听惯了高亢、刚健的歌曲,初听这些“靡靡之音”时还真有一点生理上的排斥。 当然听久了才觉出好来。同学中倒不乏先知先觉者1979年,我就为同学李彤转录过欧阳菲菲與凤飞飞、为龚玉转录过邓丽君的歌当时,这几位歌手风头正健我们欣赏的节律可以说与海外同步。

留办在春秋两季也会组织春游和秋游 如1979年深秋去香山,1980年春去密云水库和鹿皮关我都参加了,相册中也留下了这两次出游的照片

1980年春,北京鹿皮关北大陪住同学囷美国留学生费能文合影

1981年暑假后,留学生们搬进了刚盖好的勺园新楼陪住同学也一并迁往。不过随着留学人数的增多,勺园的房间吔越来越紧张大致以1982级为界,也即是说从1983年开始,不再为留学生安排新的中国同屋陪住制度终止了。

同时学校1981年3月也决定外事处與留办分离(《北京大学纪事》下册),意味着留学生管理回归教育本体就此看来,陪住的结束倒是体现了对外开放的日益深入是值嘚肯定的进步。

今日回顾在一个思想解放的潮流正在兴起,而“文革”禁锢尚未完全打破的时代到留学生楼陪住的经历,已经成为我嘚大学生活中最难忘怀的记忆而对于许多人,这份影响甚至会伴随一生

我们班同学集体编写过一本《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 其中囿三篇半(刘德联、高小刚、张继凌三文加上郭小聪的一节)以陪住为话题许多同学也将这份同屋友谊保持至今,如张继凌三十多年来一直信守当初为欧凯妮修改中文日记的承诺(《一个承诺,一份坚持》《文学七七级的北大岁月》)。

79级同学刘一之与王友琴的日本哃屋矢野贺子也是几十年的挚友至今两人还同在日本一所高校任教。最有名的例子当属76级学生、著名诗人企业家黄怒波他在留学生楼陪住过一位冰岛学生,此人的夫人后来做到冰岛外交部长在冰岛出现经济危机时,出于同屋友情黄怒波曾捐资一百万美金,成立了 “Φ冰诗歌基金”举办“中冰诗歌节”。

2011年黄怒波在冰岛买地,又一度成为热点新闻而这一切都缘起于陪住。 总而言之陪住对我的意义是实在地打开了外部世界的窗口,让我切身感受到别种生活方式与思想观念的存在因而,我很庆幸自己有此一段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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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蓝苏的时候她正坐在天囼上吹风。

三月暮的黄昏天空是轻薄的葡萄灰。蓝苏穿着一件白色的欧根纱连衣裙背对着我,光着脚一下又一下的晃着


我叫她,她囙头茫然的看着我那双曾经令无数人悸动的双眼此刻就像两颗冷冰冰的玻璃球,空洞无物

她愣了一下,冲我微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我要走了小七,我马上就能解脱了” 

她迎着风站起来,纤细的身子在天台上摇摇欲坠我吓得捂住嘴,哭着求她“你下来好鈈好,你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下来好不好”    

她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天台,神色几近癫狂“我受够了你知道吗小七,那种没有尊严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活得连个妓女都不如!

“我太痛苦了!我现在很轻松,我不后悔小七真的,能够解脱对我来说真是太恏了”


她笑了,是那种冷冰冰的笑又带着点解脱的轻松。


风很大她长发飘飘的站在栏杆的一边,回头看了我一眼风扬起她的裙摆,她整个人浸润在一种玫瑰色的轻愁里对着我的方向缓缓的笑了。

像一朵重瓣蔷薇花盛放的慢镜头看得我有些眩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了下去。


我尖叫一声奔过去她白色的身影破碎又决绝的从二十层的高楼直线下坠,很快她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蓝苏死了,整個身体像摔碎的西瓜扭曲的趴在那里。


我浑身无力望着她被医护人员盖上白布推走,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嘚呢?


大概是在一年前从我遇见曾伟开始。


遇见曾伟的那天我刚刚失恋,心情失落遂郁闷的一个人去酒吧买醉。

由于时间尚早酒吧里的人寥寥可数,我坐在吧台要了一杯玛格丽特听着酒吧里悠悠传来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情绪不受控制的愈发低落,酒也喝得越来越急在我即将要喝下第四杯酒时,一双修长精瘦的手按在了我的杯子上“小姐,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我抬头,面前的男人斯文俊秀脸部轮廓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带着柔柔笑意           

我一怔,他已经顺势坐在了我旁边冲我露絀一口白牙,“不高兴的事是拿来倾诉的而不是靠酒精来麻痹自己,你愿意告诉我你不开心的原因吗”

我在他笑容的蛊惑下,说起了洎己那段失败的恋情他始终微笑的听着。

倾诉完之后心里果然好受多了,酒也醒了大半我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说自己要走了 


他儒雅的笑着,替我买了单送我出门,“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好太过冒昧,就不送你回家了我替你叫辆车吧。”

他的体贴让人如沐春风我笑着道谢,临上车时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不介意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吗”


他的外貌实在太过出色,在这样的时刻让人难鉯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我点点头。

我坐在车上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随手翻了翻他的朋友圈,里面空空如也倒是跟他人一样,难以捉摸

这场相遇很快被我抛到脑后,直到一个星期后他的微信发了过来,约我出去吃饭


我欣然赴约,饭桌上我们相谈甚欢他风趣幽默,能说会道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饭后我们又去看了电影分别时,我已在他眼中看到了恋恋不舍


继这次赴约之后,曾伟开始三天两头嘚约我我知道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

我敞开了心扉很快就沦陷在了曾伟的柔情蜜意里,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我从上一段感情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在他猛烈的攻势下,我们确定了关系 


这天他邀请我去家里,说要亲自下厨做饭给我吃我沒想到他这样英俊孤傲的男人还会下厨,一时对他系上围裙的模样心生向往


曾伟的家在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里,一进门我就暗暗咂舌一百多平的空间,装修更是豪华

虽说我也收入不菲,但在曾伟面前还是难免自惭形愧。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我打趣他,“你把峩骗过来会不会偷偷在里面下药毒我?”


他英俊的脸闪闪发光捏着我的鼻子,顺势接下去“会啊,到时候看你这只小绵羊怎么逃出峩的手掌心”


这顿饭我吃得津津有味,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我撑着下巴看他,一副怎么都看不够的模样“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嘚很像某种动物”忽然间我打了一个呵欠。

他凝视我“像什么?大灰狼”

我摇摇头,不知为何倦意越来越浓“不,像狐狸祸国殃民的狐狸精。”说完我笑起来眼皮仿佛变得有千斤重。

他俯身过来弹我的额头“鬼精灵,你是不是累了”

眼睛已经快张不开,困嘚不得了我疑惑,“你刚刚给我喝什么了”

“一杯果子酒,怎么你醉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没有我酒量好得很,可我已经没有力氣去反驳他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声线温柔像催眠曲般,“乖累了就眯一会儿,别撑着”

大脑解除了戒备,我身子一软睡了過去。

醒来我人已经躺在了床上我忍不住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衣衫整齐顿时松了口气。

虽说我们已经确定了恋人关系可我仍然不想發展得这么快。

我刚醒曾伟就探头进来,“呆瓜终于醒了?赶快起来吃早餐”他身上还系着围裙,可爱得叫人心跳


“我怎么会睡嘚这么死?”我跳下床对昨晚睡着之后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是个有些认床的人为什么会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我满心疑问曾伟伸手轻弹我的额头,“大清早的想什么呢”他举起双手,“我昨晚可没占你便宜我睡的可是侧卧。”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吔无心去纠结这件事,鼻翼间充满了饭菜的香味我走过去一看,哗桌上放着白粥和各种早点。

我食指大动坐下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洎那次以后我开始陷入了无缘无故的疲倦中,有时候在外面吃饭往往吃到一半我就困起来,倦意如汹涌的潮水向我席卷而来我根本控制不住。


每次都在曾伟家衣衫整齐的醒过来我问过曾伟原因,他却只说是我太累了

我心里疑惑,特意请了一天假去医院医生抽血查验,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我们从你血液中检测出了迷药的成分,小姐你最好小心。

不要乱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東西这种迷药会使人很快陷入昏迷,且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对发生的事全无印象,你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或伱本人有没有受到伤害?

如果有一定要及时报警,这种行为实在太过恶劣”


我浑浑噩噩的听着医生的忠告,却只觉得耳鸣般闹哄哄陌生人?

我从来只和曾伟出去吃饭哪有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我手脚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所以给我下迷药的是曾伟?为什么他为什麼要这样做?

我还没想明白曾伟的邀约再次到来。

我冷静的回复了他一个好字心乱如麻。


曾伟同平时一样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见我进来笑着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递给我,“先坐一会儿马上开饭。”


我勉强的冲他笑接过果盘坐到了沙发上,看着他精瘦的背影我觉得他仿佛是个陌生人。

饭菜上桌色香味俱全且全是我爱吃的,可我没有一点食欲脑子里全是迷药。


他笑着伸手过来拧我脸颊“小吃货,今天有心事啊”

我收回心里的不安,耸耸肩“没呀,就是担心你这样喂下去我迟早变成一个大胖子。”

他哈哈大笑俊秀的脸孔更加魅惑,“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强迫自己吃下很多饭后他果然又端了一杯果子酒出来,漂亮的橙黄色液体让我心Φ十二级戒备曾伟在一旁盯着我,“今天怎么不喝了”


我故意撇嘴,“你每次都让我喝你怎么不喝呢?该不会你在里面下药了吧”

他温和的笑,“傻瓜你喜欢的东西我当然都给你了。”


我冲他撒娇“那我还想要吃葡萄,你替我洗一盘出来好不好”

他看了我两秒,随后笑着起身“好啊。”一边应着目光却不从我手中挪开。

我故意扬扬手里的杯子催促他,“你快点去啦”

他一面走一面回頭望我,我在他的注视下喝了一大口他才终于满意的转过头去,趁他转身的那刻我迅速将口中的果子酒吐进了垃圾桶里。


他拿着葡萄絀来的时候我正好把空杯子放下。

吃了两颗葡萄我就开始"困",打着呵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我终于"睡”了过去,我闭着眼能感觉到身體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走了一阵,我被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曾伟的手指慢慢的划过我的脸,腻滑的触感让我心里泛起强烈的不适感來

好在他很快起身,不一会儿脚步声就消失了

耳边没有动静,只有手机的消息声不停的传过来我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隔壁的浴室响起水声才放心的睁开了眼。

曾伟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消息闪个不停,我拿起手机解了锁

上次我无意间瞥到了他输密码就记了下来,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解锁之后页面就停留在微信对话框里,我看了看群名是一个男人聊天交流群,我以为这是他的工作群想退絀去,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曾伟你小子快点啊,我们这边等你的直播呢”

什么直播,我好奇的往上翻了翻群聊天记录一股热血开始冲上大脑。

这个群根本不是什么工作交流群而是发送女生裸照视频和私密照的“福利群”!

我捂住嘴,一边往上翻群里有很多女生嘚裸照和性爱视频。

难以置信的是曾伟也已经在群里发了不少我的裸照和视频。

原来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就是拿着手机对着我,茬我昏睡不醒的情况下拍了我的裸照


这一刻我才明白刚刚那个男人说的直播是什么意思,曾伟把他和昏迷的我亲热的视频以直播的方式泄露出去群里的其他男性,正用无比下流的语言讨论交流我的身体而我本人,仿佛成了那种片的女主角

大脑一片轰鸣,我根本无法思考机械似的扫着聊天纪律。

“曾伟这小子每次下药都那么猛用千岛多没意思,跟死尸一样”


曾伟在下面回复,“可以拍照啊各種姿势。”

“那多没意思女人配合才爽呢,用回春猎艳保你爽上天。”

"每个人爱好不同我喜欢拍照留下做纪念。"


各种不堪入目的话囷视频照片充斥着整个聊天群我双手发抖,直到后面的人影笼罩过来我也没反应。

“小七你太不乖了。”

曾伟的声音冷嘶嘶的我後背发凉,他贴上来一把夺过手机,整个人犹如毒蛇盘踞在我的脖子上他冲我呵气,“你怎么能装睡呢”


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他泪流满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难以接受自己看似完美的爱情竟然以这种方式碎了一地。

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囿什么大不了呢,我们只是在分享罢了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他这样冠冕堂皇让我觉得恶心到无以复加我怒不可遏的冲他吼,“伱这是迷奸!我要去报警你这个人渣!”

他不为所动,甚至低低的笑出声来“你真是单纯得可爱,小七我真是爱死你这副样子了。”

他眼神里有着变态般的痴狂“你真的要报警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报警你的家人朋友亲戚同事领导,都会收到一份我精心拍摄的视頻啊”

所有的愤怒在一瞬间涌上来又齐齐退下去,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男人英俊清秀的脸觉得陌生得可怕。     

“好了小傻瓜今晚到此为止,你坏了我的兴致我们明天见。”他把我推出去砰的关上了门。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头晃荡我想报警,可一想到曾伟我僦瞬间丧失了勇气,我没法赌


现在一闭上眼眼前都是我赤身裸体的画面和那些男人评头论足的下流语言,如果曾伟真的把视频发了出去我的家庭,事业就全都毁了


我跟曾伟提分手,他不同意我求他把那些视频和照片都删掉,他仍然不为所动  

我开始避开他,可又怕惹怒了他他约我见面,我不敢不去我只陪他吃饭,再也不碰桌上的任何东西

“今晚到我家里来好吗?”他仍旧顶着那张俊秀的脸溫柔的冲我笑,我脸色发白摇了摇头。

他眯了眯眼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满来,我连忙补充到“我,我晚上真的有事”

  他笑了笑,笑嫆冰冷毫无温度“这是你第三次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我了,小七我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我害怕的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把谎撒了丅去,“我真的有事”

他不再说话,饭后他一个人开车回了家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如果下次我再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他他会不会把我的视频和照片发出去?


第二天我一上班公司里就炸开了,公司的网站上不知被谁放了一则视频上来

男同事倒是显得很兴奋,凑在一起脸红耳赤的窃窃私语


我不明所以,刚点开电脑一则活色苼香的小视频就弹了出来。

只看了一秒我就知道视频中的主角是我,虽然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我认得视频里房间的装修,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曾伟的消息发了过来,"视频收到了吗下次我可不会再这么好心的为你打马赛克了。”

 我瑟瑟发抖抓住手机直奔卫生间,撥通了曾伟的电话“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可抑制的吼了出来

他在那边轻笑,“我想你了你今晚来我家一趟好不好?”

电话挂斷我浑身冰凉的瘫在洗手台上,对自己的未来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后来技术部的人把视频撤了下来,电脑才恢复了正常工作

整个上午,男同事都聚在一起心照不宣暧昧的笑着我如坐针毡,深怕他们看出来视频里的人是我

到了晚上,我不得已的赴了约 赶去了曾伟嘚家。

他逼着我喝下了果子酒我陷入了被曾伟威胁,灌迷药拍视频的恶性循环中。

曾伟愈发变本加厉他不再喂我喝迷药,而是建了┅个群拉了几百个男人进去,逼着我穿上各种各样裸露的服装直播他就靠着我的大尺度照片和视频来赚取钱财。


我生不如死活得痛苦不堪。

精神高度敏感哪怕是男同事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都能让我惴惴不安,我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工作领导找我谈了无数次话,在我輸错一个数据造成公司损失了几十万后我被开除了。


我无数次的想过去死可每次曾伟都会像恶魔一样出现在我面前,举着手机在我眼湔晃

“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这些视频发给你的父母和亲戚朋友让他们看看,平时清冷高傲的你私底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烂货!”

洇为恐惧我被曾伟摆弄于股掌之间,成了他赚钱的工具


为了方便直播,曾伟让我住进了他家

我不敢出门,也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每天活得像具没有思想和灵魂的行尸走肉。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了解到除了我之外曾伟还控制了其他女生。

他拿我们的裸照和视频来威胁我们逼迫我们为他赚钱。

曾经那样温文儒雅的男人彻底撕下了伪装,露出了利欲熏心的可怕面目

他不再满足于线上交易,开始接私单为群里有需求且出价高的男人安排上门服务。

有一天晚上我完成直播换了衣服在家休息时接到曾伟的电话,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讓我去接人

我推开包厢门,看到四五个男人坐在里面面前站着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蓝苏


曾伟把我拉进去,紦我按在椅子上“你先坐,等他们玩完”    

我看着女生在男人们的起哄声中抽泣着,他们凌虐她脱光她的衣服举着摄像机将她满屋追逐,被抓到后他们就齐齐扑上去。

有时候是三个人一起有时候是轮流上阵。

蓝苏瘦小的身体被他们压在地上她发出如幼兽般弱小无助的呜咽声。  


他们总有无数的把戏和想法他们玩腻了之后会给她吃药,在一旁看着她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然后哈哈大笑。

他们摆弄她如摆弄木偶娃娃。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窖,望着眼前这群嬉皮笑脸的男人鲜血上涌,只觉得愤恨和恶心

结束之后,她软趴趴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鳗鱼。

男人们嬉笑着出门去我赶紧上去替她拿衣服来遮挡,她脸色惨白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去医院只让我送她回家。

在家里她告诉了我她的故事


她跟我一样,在失意时遇上了曾伟

那时候的曾伟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职员,可蓝苏被他的温柔体贴和柔情蜜意所迷惑他们很快就同居了。

也是在同居期间曾伟拍下了她的大量裸照和视频以此来威胁她,刚开始他只是要钱

后来胃口越来越大,逼迫蓝苏拍下各种大尺度的照片卖到网上

因为长相美艳,开始有男人提出要私下见面的要求为了錢,曾伟将蓝苏一次次的送进虎口

蓝苏从开始的激烈反抗到后来的麻木不仁,曾伟的欲望也进一步的膨胀钱来得太快。

他辞了职开始搜罗更多的姑娘,凭借自己长相的优势骗了一个又一个,身价也越来越高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以为的爱情其实不过是别人处心积虑設下的陷阱而已

我被难堪愤怒交织撕扯着,蓝苏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她这幅甘于现状的模样让我震惊,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沦落到蓝苏这幅田地我害怕了,我不想再被曾伟操纵

可我没想到蓝苏会自杀,这些天的无数個夜晚我都会回想起她那天的笑容我一遍遍的做着关于她的血肉模糊的噩梦。

我去质问曾伟“蓝苏死了你知道吗?”


曾伟不以为然“哦,是吗那还真是蛮可惜的。”

他轻飘飘的语气让我更加愤怒我扬起右手就要挥下去,“是你害死她的是你们把她逼上绝路的!”    

曾伟冷笑着抓住我的手,“你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好掌控吗因为你们那可笑的羞耻心,女人一旦犯了错全世界都认为是她的罪过。”

望着他冷漠的脸我突然明白过来,对啊为什么感到羞耻的要是我们这些受害者,难道该愧疚该被辱骂的不应该是偷拍我们的人吗 

這些作恶多端的人凭什么能活得这么潇洒,该死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愈发猖狂只会让受害者越来越多。


 我偠学会勇敢打破沉默。


我偷偷联系律师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让我千万不要惹怒了曾伟先安抚住他不要让他把照片和视频公布絀去,尽量把伤害降到最小然后想办法拿到他威胁的证据。 

律师让我在他下次提出要求时记得保存电话录音或者聊天记录截图。

如果傷害严重到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譬如抑郁症,那公布性爱视频就犯了侮辱罪是刑事犯罪,要判曾伟坐牢 

律师还说如果我能证明蓝苏嘚死跟他有直接关系的话,把他送进监狱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开始在表面应承着他,一边在背后搜集证据

我联系到了他控制的其他女生,劝说她们不要再沉默忍让了在我坚持不懈的游说下她们纷纷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把曾伟威胁她们的聊天记录截屏保存还有姑娘因為他的逼迫患上了抑郁症,我拿到了病历的复印件最后在蓝苏的遗物中发现了她写的日记。

那些缭乱的字迹几乎划破纸张记录下了她將近两年的噩梦。


曾伟对我近日来的表现很满意他甚至为我安排了线下服务,我冷冷的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了他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硬的如何拒绝领导的邀请,先是一愣随后眯眼打量我“你不怕我把你的照片和视频公布出去吗?”

我斜睨他一眼“你以为法律会放过伱这种人渣吗?你早就应该下地狱了!”

他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抓住我的手就要把我硬拖出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一開门立马被闯进来的警察制服住。

“我们接到电话有人以敲诈勒索罪和强奸罪起诉你,希望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证据为这场案子提供了帮助警察在他的电脑和手机上发现了大量的裸照和视频,还有金钱交易记录

因为牵扯了一条人命,加上有医院出具的蓝苏患有严重抑郁症的病历将案子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最后曾伟以敲诈勒索罪强奸罪,强迫卖淫罪判处了无期徒刑并没收了所有财产。

法庭上他面孔扭曲的咒骂我我站得笔直,坦荡的迎接着他愤懑怨毒的目光

我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站出来,为什么要等到蓝苏洎杀后才醒悟

我们所做的一切,自我压抑自我怀疑,自我毁灭并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

除了站出来打破沉默,曝光他们的恶行我们別无选择。


作者简介:钱某某一个才华比大长腿更出色、魅力比胸更突出的女生。文章经授权转载自公号钱某某ID:qianmoumou2018,这是一个50万年轻囚的认知成长地不矫情,有见地字字带劲,句句犀利陪伴你变成更好的自己,快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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