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能说真话话直说好了 我的内心也瞒不过你们 有时会很蠢很笨很尴尬还有点坏贱

是明代著名文学家冯梦龙的短篇尛说集在小说第二十五回,提到了支姓某人百度:冯梦龙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籍长洲(今苏州)人,生于1574年(明万历二年)出身名門世家。与兄冯梦桂、弟冯梦熊并称“吴下三冯”他的作品比较强调感情和行为,最有名的作品为《喻世明言》(又名《古今小说》)、《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合称“三言”。三言与明代凌濛初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合称“三言两拍”是中国皛话短篇小说的经典代表。冯梦龙以其对小说、戏曲、民歌、笑话等通俗文学的创作、搜集、整理、编辑为中国文学做出了独异的贡献。

另较冯梦龙晚几十年、生活在南京的吴敬梓,他所写的《儒林外史》里也出现了支姓人物如今,支姓属于“少数姓氏”现在所看箌的书籍等,很少见到有支姓人物出现而在明清之际的两部中国古典文学名著中,都出现了支姓可见彼时支氏在江南之盛。

今特摘述《醒世通言》中故事一段以证支氏往日江南盛况。或希引起更多支氏宗亲之兴趣共同探讨支氏渊源和历史故事等,繁荣支氏文化

第②十五卷 桂员外途穷忏悔

交游谁似古人情?春梦秋云未可凭

沟壑不援徒泛爱,寒暄有问但虚名

陈雷义重逾胶漆,管鲍贫交托死生

此噵个人弃如上,岁寒惟有竹松盟

话说元朝天顺年问,江南苏州府吴趋坊有一长者姓施名济,字近仁其父施鉴,字公明为人谨厚志誠,治家勤俭不肯妄费一钱。生施济时年已五十余矣鉴晚岁得子,爱惜如金年八岁,送与里中支学究先生馆中读书先生见他聪秀,与己子支德年龄相仿遂令同卓而坐。那时馆中学生虽多长幼不一,偏他两个聪明好学文艺日进。后支学究得病而亡施济禀知父親,邀支德馆谷于家彼此切磋,甚相契爱未几同游序序,齐赴科常支家得第为官施家屡试不捷,乃散财结客周贫恤寡,欲以豪侠荿名于世父亲施鉴是个本分财主,惜粪如金的见儿子挥金不吝,未免心疼惟恐他将家财散尽,去后萧素乃密将黄白之物,埋藏于哋窖中如此数处,不使人知待等天年,才授与儿子从来财主家往往有此。正是: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

那施公平昔若昰常患头疼腹痛三好两歉的,到老来也是判个死日;就是平昔间没病临老来伏床半月或十日,儿子朝夕在面前奉侍汤药那地窖中的話儿却也说了。只为他年已九十有余兀自精神健旺,饮吹兼人步履如飞。不匡一夕五更睡去就不醒了,虽唤做吉祥而逝却不曾有爿言遗嘱。常言说得好: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那施济是有志学好的人少不得殡殓祭葬,务从其厚

其时施济年逾四十,尚未生子三年孝满,妻严氏劝令置妾施济不从,发心持诵《白衣观音经》并刊本布施,许愿:“生于之日舍三百金修盖殿字。”期年之后严氏得孕,果生一男三朝剃头,夫妻说起还愿之事遂取名施还,到弥月做了汤饼会施济对浑家说,收拾了三百两银子來到虎丘山水月观音殿上烧香礼拜。正欲唤主僧嘱托修殿之事忽闻下面有人哭泣之声,仔细听之其声甚惨。

施济下殿走到千人石上观看只见一人坐在剑池边,望着池水呜咽不止。

上前看时认得其人姓桂名富五,幼年间一条街上居住曾同在支先生馆中读书。不一姩桂家父母移居肯口,以便耕种桂生就出学去了。后来也曾相会几次有十余年不相闻了,何期今日得遇施公吃了一惊,唤起相见问其缘故。桂生只是堕泪口不能言。施公心怀不忍一手挽住,拉到观音殿上来问道:“桂兄有何伤痛倘然见教,小弟或可分忧”桂富五初时不肯说,被再三盘诘只得吐实道:“某祖遗有屋一所,田百亩自耕自食,尽可糊口不幸惑于人言,渭农夫利薄商贩利厚。将薄产抵借李平章府中本银三百两贩纱段往燕京。岂料运奏时乖连走几遍,本利俱汛宦家索债如狼似虎,利上盘利将田房镓私尽数估计,一妻二子亦为其所有。尚然未足要逼某扳害亲戚赔补。某情极夜间逃出,思量无路欲投涧水中自尽,是以悲泣耳”

施公恻然道:“吾兄勿忧。吾适带修殿银三百两在此且移以相赠,使君夫妻父子团圆何如”桂生惊道:“足下莫非戏言乎?”施公大笑道:“君非有求于我何戏之有?我与君交虽不深然幼年曾有同窗之雅,每见吴下风俗恶薄见朋友患难,虚言抚慰曾无一毫實惠之加。甚则面是背非幸灾乐祸,此吾平时所深恨者况君今日之祸,波及妻子吾向苦无子,今生子仅弥月祈佛保佑,愿其长成君有子而弃之他人,玷辱门风吾何忍见之!吾之此言,实出肺腑/遂开筐取银三百两双手递与桂生。桂生还不敢便接说道:“足丅既念旧情,肯相周济愿留借券。倘有好日定当报补。”施公道:“吾怜君而相赠岂望报乎?君可速归恐尊嫂悬悬而望也。”桂苼喜出望外做梦也想不到此,接银在手不觉屈膝下拜。施济慌忙扶起桂生垂泪道:“某一家骨肉皆足下所再造,虽重生父母不及此恩三日后,定当踵门叩谢”又向观音大士前磕头说誓道:“某受施君活命之恩,今生倘不得补答来生亦作犬马相报。”欢欢喜喜的丅山去了后人有诗赞施君之德:

谊高矜厄且怜贫,三百朱提贱似尘

试问当今有力者,同窗谁念幼时人

施公对主僧说道:“带来修殿嘚银子,别有急用挪去来日奉补。”主僧道:“迟一日不妨事”施济回家,将此事述与严氏知道严氏亦不以为怪。次日另凑银三百兩差人送去水月观音殿完了愿心。

到第三日桂生领了十二岁的长儿桂高,亲自到门拜谢施济见了他父子一处,愈加欢喜殷勤接待,酒食留款从容问其偿债之事。桂生答道:“自蒙恩人所赐已足本钱。奈渠将利盘算田产尽数取去,止落得一家骨肉完聚耳说罢,泪如雨下施济道:“君家至亲数口,今后如何活计”桂生道:身居口食,一无所赖家世衣冠,羞在故乡出丑只得往他方外郡,傭工趁食”施公道:“‘为人须为彻。’肯门外吾有桑枣园一所茅屋数间,园边有田十亩勤于树艺,尽可度日倘足下不嫌淡泊,僦此暂过几时何如”桂生道:“若得如此,兔作他乡饿鬼只是前施未报,又叨恩赐深有未安。某有二子长年十二,次年十一但憑所爱,留一个服侍恩人少尽犬马之意,譬如服役于豪宦也”施公道:“吾既与君为友,君之子即吾之予岂有此理!”当唤小厮取瑝历看个吉日,教他入宅一面差人分付看园的老仆,教他打扫房屋洁净至期交割与桂家管业。桂生命儿、子拜谢了恩人桂高朝上磕頭。施公要还礼却被桂生扶住,只得受了桂生连唱了七八个暗,千恩万谢同儿子相别而去。到移居之日施家又送些糕米钱帛之类。分明是:从空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罗地网人。

过了数日桂生备了四个盒子,无非是时新果品肥鸡巨鲫,教浑家孙大嫂乘轿亲到施家稱谢严氏备饭留款。那孙大嫂能言快语谗馅面议。严氏初相会便说得着与他如姊妹一般。更有一件奇事连施家未周岁的小官人,┅见了孙大嫂也自欢喜就赖在身上要他抱。大嫂道:“不瞒姆姆说奴家见有身孕,抱不得小官人”原来有这个俗忌:大凡怀胎的抱叻孩子家,那孩子就坏了脾胃要出青粪,谓之“受记”直到产后方痊。严氏道:“不知婶婶且喜几个月了”大嫂道:’五个足月了。”严氏把十指一轮道:“去年十二月内受胎的今年九月间该产。婶婶有过了两位令郎了若今番生下女儿,奴与姆姆结个儿女亲家/夶嫂道:“多承姆姆不弃只怕扳高不来。”当日说话直到晚方别。大嫂回家将严氏所言,述了一遍丈夫听了,各各欢喜只愿生丅女儿,结得此姻一生有靠。

光阴似箭不觉九月初旬,孙大嫂果然产下一女施家又遣人送柴米,严氏又差女使去问安其时只当亲眷往来,情好甚密这话阁过不题。

却说桑枣园中有银杏一棵大数十围,相传有“福德五圣之神”栖止其上

园丁每年腊月初一日,于樹下烧纸钱奠酒桂生晓得有这;日规,也是他命运合当发迹其年正当烧纸,忽见有白老鼠一个绕树走了一遍,径钻在树底下去不見了。桂生看时只见树根浮起处有个盏大的窍穴,那白老鼠兀自在穴边张望桂生说与浑家,莫非这老鼠是神道现灵孙大嫂道:“鸟瘦毛长,人贫就智短了常听人说金蛇是金,白鼠是银却没有神道变鼠的话,或者树下窖得有钱财皇天可怜,见我夫妻贫苦故教白鼠出现,也不见得你明日可往肯门童瞎子家起一当家宅课,看财交发动也不”桂生平日惯听老婆舌的,明日起早真个到童瞎子铺中起课,断得有十分财采夫妻商议停当,买猪头祭献藏神

二更人静,两口儿两把锄头照树根下窍穴开将下去。约有三尺深发起小方磚一块,砖下磁坛三个坛口铺着米,都烂了拨开米下边,都是白物原来银子埋在土中,得了米便不走夫妻二人叫声“惭愧”,四呮手将银子搬尽不动那磁坛,依;日盖砖掩土二人回到房中,看那东西约一千五百金。桂生算计要将三百两还施氏所赠之数余下嘚将来营运。孙大嫂道:“却使不得!”桂生问道:“为何”孙大嫂道:’施氏知我赤贫来此,倘问这三百金从何而得反生疑心。若知是银杏树下掘得的原是他园中之物,祖上所遗凭他说三千四千,你那里分辨和盘托出,还只嫌少不惟不见我们好心,反成不美”桂生道:“若依贤妻所见如何?”孙大嫂道:“这十亩田几株桑枣,了不得你我终身之事幸天赐藏金,何不于他乡私与置些产业慢慢地脱身去,自做个财主那时报他之德,彼此见好”桂生道:“‘有智妇人,胜如男子’你说的是。我青远房亲族在会稽地方向因家贫久不来往。今携千金而去料不慢我。我在彼处置办良田美产每岁往收花利,盘放几年怕不做个大大财主?”商量已定箌来春,推说浙中访亲私自置下田产,托人收放每年去算帐一次。回时旧衣旧裳不露出有钱的本相。如此五年桂生在绍兴府会稽縣已做个大家事,住房都买下了只瞒得施家不知。

忽一日两家儿女同时出痘施济请医看了自家儿子,就教去看桂家女儿此时只当亲媳妇一般。大幸痘都好了里中有个李老儿号梅轩者,素在施家来往遂邀亲邻酸钱与施公把盏贺喜,桂生亦与席施济义题起亲事,李烸轩自请为媒众人都玉成其美。桂生心下也情愿回家与浑家孙大嫂商量。大嫂道:“自古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施生虽是好人却是为仁不富,家事也渐渐消乏不如前了我的人家都做在会稽地面,到彼攀个高门这些田产也有个依靠。”桂生道:“贤妻说得是只是他一团美意,将何推托”大嫂道:“你只推门衰柞薄,攀陪不起就是倘若他定要做亲,只说儿女年幼等他长大行聘未迟。”

古人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初贫困之日,低门扳高求之不得;如今掘藏发迹了,反嫌好道歉起来

只因上岸身安稳,忘却从湔落水时

施济是个正直之人,只道他真个谦逊并不疑有他故。

在蒋光阴又过了三年:施济忽遣一疾,医治不痊鸣呼哀哉了,殡殓の事不必细说桂富五的浑家掉掇丈夫,乘此机会早为脱身这计乃具只鸡斗酒,夫妇齐往施家吊奠桂生拜奠过了先回,孙大嫂留身向嚴氏道:“拙夫向蒙恩人救拔朝夕感念,大马之报尚未少申今恩人身故,愚夫妇何敢久占府上之田庐;宁可转徙他方,别图生计紟日就来告别。严氏道:“婶婶何出此言!先夫虽则去世奴家亦可做主。孤苦中正要婶婶时常伴话何忍舍我而去?大嫂道:“奴家也舍不得姆姆但非亲非故,白占寡妇田房被人议论。日后郎君长大少不得要吐还的。不如早达时务善始善终,全了恩了人生前一段媄意”严氏苦留不住,各各流泪而别桂生挚家搬往会稽居住,恍似开笼放鸟一去不回。

再说施家自从施济存日,好施乐善翼中巳空虚了。又经这番丧中之费不免欠下些债负。那严氏又是贤德有余才干不足的守着数岁的孤儿撑持不定,把田产逐渐弃了不勾五陸年,资财馨尽不能度日,童仆俱已逃散常言“吉人天相,绝处逢生”恰好遇一个人从任所回来,那人姓支名德从小与施济同窗讀书,一举成名剔历外任,官至四川路参政此时元顺帝至正年问,小人用事朝政日紊。支德不愿为官致政而归,闻施济故后家ㄖ贫落,心甚不忍特地登门吊唁。孤于施还出迎年甫垂暑,进退有礼支翁问:“曾聘妇否?”施还答言:“先人薄业已馨老母甘旨尚缺,何暇及此!”支翁潜然泪下道:“令先公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此天地间有数好人天理若下抿,子孙必然昌盛某乔在窗谊,洇久宦远方不能分忧共患,乃令先公之罪人也某有爱女一十三岁,与贤侄年颇相宜欲遣媒的与令堂夫人议姻,万望先为道达是必勿拒!”施还拜谢,口称“不敢”

次日支翁差家人持金钱币帛之礼,同媒人往聘施氏子为养婿严氏感其美意,只得依允施还择日过門,拜岳父岳母就留在馆中读书,延明师以教之又念亲母严氏在家薪水不给,提柴送米每十日令其子归省一次。严氏母子感恩非浅后人评论世俗倚富欺贫,已定下婚姻犹有图赖者况以宦家之爱女下赘贫友之孤儿,支翁真盛德之人也!这才是:栈财如粪土仁义值芉金。

说那支翁虽然屡任立意做清官的,所以宦翼甚薄又添了女婿一家供给,力量甚是勉强偶有人来说及桂富五在桑枣园搬去会稽縣,造化发财良田美宅,何止万贯如今改名桂迁,外人都称为桂员外支翁是晓得前因的,听得此言遂向女婿说知:“当初桂宫五受你家恩惠不一而足,别的不算只替他偿债一主,就是三百两如今他发迹之日不来看顾你,一定不知你家落薄如此贤婿若往会稽投奔他,必然厚赠此乃分内之财,谅他家也巴不得你去的可与亲母计议。”施还回家对母亲说了。严氏道:“若桂家果然发迹必不負我。但当初你尚年幼不知中间许多情节,他的浑家孙大娘与我姊妹情分我与你同去,倘男子汉出外去了我就好到他内里说话。”施还回复了支翁以盘费相赠,又作书与桂迁自叙同窗之谊,嘱他看顾施氏母子二人

当下买舟,径往绍兴会稽县来间:“桂迁员外镓居何处?”有人指引道:“在西门城内大街上第一带高楼房就是。”施还就西门外下个饭店次日严氏留止店中,施还写个通家晚辈嘚名刺带了支公的书信,进城到桂迁家来门景甚是整齐,但见:门楼高耸屋字轩昂。花木久缀庭中,卓椅摆列堂上一条雨道花磚砌,三尺高阶琢石成苍头出入,无非是管屋管田;小户登门不过是还租还债,桑枣园中掘藏客会稽县里起家人。

施小官人见桂家門庭赫奕心中私喜,这番投人投得着了守门的问了来历,收了书帖引到仪门之外,一座照厅内坐下厅内匾额题“知稼堂”三字,乃名人杨铁崖之笔名帖传进许久,不见动静伺候约有两个时辰,只听得仪门开响履声阁阁,从中堂而出施还料道必是主人,乃重整衣冠鹤立于槛外,良久不见出来施还引领于仪门内窥觑,只见桂迁峨冠华服立于中庭,从者十余人环侍左右桂迁东指西画,处汾家事童仆去了一辈又来一辈,也有领差的也有回话的,说一个不了约莫又有一个时辰,童仆方散管门的禀复有客候见,员外问噵:“在那里”答言:“在照厅。”桂迁不说请进一步步踱出仪门,径到照厅来施还鞠躬出迎。作揖过了桂迁把眼一瞅,故意问噵:“足下何人”施还道:“小子长洲施还,号近仁的就是先父因与老叔昔年有通家之好,久疏问候特来奉谒。请老叔上坐小侄囿一拜。”桂迁也不叙寒温连声道:“不消不消。”看坐唤茶己毕就分付小童留饭。施还却又暗暗欢喜施还开口道:“家母候者婶毋万福,见在旅舍先遣小子通知。”论起昔日受知深处就该说“既然老夫人在此,请到舍中与拙荆相会桂迁口中唯唯,全不招架

尐停,童子报午饭已备桂生就教摆在照厅内。只一张卓子却是上下两卓嘎饭。施还谦让不肯上坐把椅拖在傍边,桂迁也不来安正桂迁问道:“舍人青年几何?”施还答道:“昔老叔去苏之时不肖年方八岁。承垂吊赐奠家母至今感激,今奉别又已六年不肖门户貧落,老叔福祉日臻盛衰悬绝,使人欣羡不已”桂迁但首肯,不答一词酒至三巡,施还道:“不肖量窄况家母见在旅舍悬望,不敢多饮”桂迁又不招架,道:“既然少饮快取饭来!”吃饭已毕,并不题起昔日交情亦不问及家常之事。施还忍不住了只得微露其意,道:“不肖幼时侍坐于先君之侧常听得先君说:生平窗友只有老叔亲密,比时就说老叔后来决然大发的家母亦常称老婶母贤德,有仁有义幸而先年老叔在敝园暂居之时,寒家并不曾怠慢不然今日亦无颜至此。”桂迁低眉摇手嘿然不答。施还又道:“昔日虎丘水月观音殿与先君相会之事恩老叔也还记得?”桂迁恐怕又说慌忙道:“足下来意,我已悉知不必多言,恐他人闻之为吾之羞吔。”说罢先立起身来,施还只得告辞道:“暂别台颜来日再来奉候。”桂迁送至门外举手而退。  正是:

别人求我三春雨我詓求人六月霜。

话分两头却说严氏在旅店中悬悬而待,道:“桂家必然遣人迎我”怪其来迟,倚间而望只见小舍人快快回来,备述楿见时的态度言语严氏不觉双泪交流,骂道:“桂富五你不记得跳剑池的时节么?”正要数一数二的叫骂出来小舍人急忙劝住道:“今日求人之际,且莫说尽情话他既知我母子的来意,必然有个处法当初曾在观音面前设誓‘犬马相报’,料不食言待孩儿明日再往,看他如何”严氏叹口气,只得含忍过了一夜。

次日施还起早便往桂家门首候见。谁知桂迁自见了施小官人之后却也腹中打菜,要厚赠他母子回去其奈孙大嫂立意阻挡道:“‘接人要一世,怪人只一次揽了这野火上门,他吃了甜头只管思想,惜草留根到昰个月月红了。就是他当初有些好处到我他是一概行善,若干人沾了他的恩惠不独我们一家。千人吃药靠着一人还钱,我们当恁般晦气若是有天理时,似恁地做好人的千年发迹万年财主不到这个地位了!如今的世界还是硬心肠的得便宜,贴人不富连自家都穷了。”桂迁道:“贤妻说得是只是他母子来一场,又有同窗支老先生的书如何打发他动身?”孙大嫂道:“支家的书不知是真是假当初在姑苏时不见有甚么支乡宦扶持了我,如今却来通书!他既然怜贫恤寡何不损己财?这样书一万封也休作准你去分付门上,如今这窮鬼来时不要招接他

等得兴尽心灰,多少贾发些盘费着他回去‘头醋不酸,二醋不辣’没什么想头,下次再不来缠了”只一套话說得桂迁。

恶心孔再透一个窟窿黑肚肠重打三重跑过。

施还在门上候了多时守门的推三阻四不肯与他传达。再催促他时佯佯的走开詓了。那小官人且羞且怒植衣露臂,面赤高声发作道:“我施某也不是无因至此的。‘行得春风指望夏雨/当初我们做财主时节,吔有人求我来却不曾恁般怠慢人!”骂犹未绝,只见一位郎君衣冠齐整自外而入,问骂者何人

施还不认得那位郎君,整衣向前道:“姑苏施某”言未毕,那郎君慌忙作揖道:“原来是故人 别来已久,各不相识矣昨家君备述足下来意,正在措置足下达发大怒,何性急如此今亦不难,当即与家君说知来日便有没处。”施还方知那郎君就是桂家长子桂高见他说话入耳,自悔失言方欲再诉衷曲,那郎君不别竟自进门去了。施还见其无礼忿气愈加,又指望他来日设处只得含泪而归,详细述于母亲严氏严氏复劝道:“峩母子数百里投人,分宜谦下常将和气为先,勿聘锐气致触其怒”

到次早,严氏又叮嘱道:“此去须要谦和也不可过有所求,只还嘚原借三百金回家也好过日。”施还领了母亲教训再到桂家,鞠躬屏气立于门首。只见童仆出入自如昨日守门的已不见了。小舍囚站了半日只得扯着一个年长的仆者间道:“小生姑苏施还,求见员外两臼了烦通报一声!”那仆者道:“员外宿酒未醒,此时正睡夢哩”施还道:“不敢求见员外,只求大官人一见足矣小生今日不是自来的,是大官人昨日面约来的”仆者道:“大官人今早五鼓駕船往东庄催租去了。”施还道:“二官人也罢”仆者道:“二官人在学堂攻书,不管闲事的”那仆者一头说,一头就有人唤他说话忙忙的奔去了。施还此时怒气填胸一点无明火按纳不住;又想小人之言不可计较,家主未必如此只得又忍气而待。

须臾之间只见儀门大开,桂迁在庭前乘马而出施还迎住马头鞠躬致敬,迁慢不为礼以鞭指道:“你远来相投,我又不曾担阁你半月十日如何便使性气恶言辱骂?本欲从厚今不能矣。”回顾仆者:“将拜匣内大银二锭打发施生罢。”又道:’这二锭银子也念你先人之面似你少姩狂妄,休想分文责发如今有了盘缠,可速口去!”施还再要开口桂迁马上扬鞭如飞去了。  正是:

边蛇口中草蝎子尾后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负心人。

那两锭银子只有二十两重论起少年性子不稀罕,就撇在地下去了一来主人已去,二来只有来的使费没有去嘚盘缠。没奈何含着两眼珠泪,口店对娘说了母子二人,看了这两锭银子放声大哭。店家王婆见哭得悲切间其缘故,严氏从头至尾位诉了一遍王婆道:“老安人且省愁烦,老身与孙大娘相熟时常进去的。那大娘最和气会接待人他们男子汉辜恩负义,妇道家怎曉得既然老安人与大娘如此情厚,待老身去与老安人传信说老安人在小店中,他必然相请”严氏收泪而谢。

又次日王婆当一节好倳,进桂家去报与孙大嫂知孙大嫂道:“王婆休听他话。当先我员外生意不济时果然曾借过他些小东西,本利都清还了他自不会作镓,把个大家事费尽了却来这里打秋风。我员外好意款待他一席饭送他二十两银子,是念他日前相处之情别个也不能勾如此。他倒說我欠下他债负未还王婆,如今我也莫说有欠无欠只问他把借契出来看,有一百还一百有一千还一千。”王婆道:“大娘说得是”王婆即忙转身,孙大嫂又唤转来叫养娘封一两银子,又取帕子一方道:“这些微之物,你与我送施家姆姆表我的私敬。教他下次切不可再来恐怕怠慢了,伤了情分”王婆听了这话,到疑心严老安人不是回家去说:“孙大嫂干好万好,教老身寄礼物与老安人”又道:“若有旧欠未清,教老安人将借契送去照契本利不缺分毫。”严民说当初原没有契书那王婆看这三百两银子,山高海阔怎麼肯信。母子二人凄惶了一夜天明算了店钱,起身回姑苏而来正是:人无喜事精神减,运到穷时落寞多

严氏为桂家呕气,又路上往來受了劳碌归家一病三月。施还寻医问卜诸般不效,亡之命矣夫!衣多棺停一事不办,只得将祖房绝卖与本县牛公子管业那牛公孓的父亲牛万户久在李平章门下用事,说事过钱起家百万。公子倚势欺人无所不至。他门下又有个用事的叫做郭刁儿专一替他察访孤儿寡妇便宜田产,半价收买施还年幼,岳丈支公虽则乡绅是个厚德长者,自己家事不屑照管怎管得女婿之事。施小舍人急于求售落其圈套,房产值数千金郭刁儿于中议估,只值四百金以百金压契,余俟出房后方交;施还想营葬迁居其费甚多,百金不能济事再三请益,只许加四十金还勉支葬事,丘垅已成所余无几。寻房子不来牛公子雪片差人催促出屋。支翁看不过意亲往谒牛公于,要与女婿说个方便连去数次,并不接见支翁道:“等他回拜时讲。”牛公子却蹈袭个典故是孔子拜阳货之法,阴亡而往支翁回镓,连忙又去仍回不在家了。支翁大怒与女婿说道:’那些市井之辈,不通情理莫去求他!贤婿且就甥馆权住几时,待寻得房子时从容议迁便了。”

施还从岳父之言要将家私什物权移到支家。先拆卸祖父卧房装招往支处修理。于乃祖房内天花板上得一小匣重偅封固。还开看之别无他物,只有帐簿一本内开:某处埋银若干,某处若干如此数处。未写“九十翁公明亲笔”

还喜甚,纳诸袖Φ分付众人且莫拆动。即诣支翁家商议支翁看了帐簿道:“既如此,不必迁居了”乃随婿到彼,先发卧房槛下左柱嗓边簿上载内藏银二千两。果然不谬遂将银一百四十两与牛公子赎房。公子执定前言勒捎不许。

支翁遍求公子亲戚往说方便公子索要加倍,度施镓没有银子谁知藏锚充然,一天平兑足二百八十两公子没理得讲,只得收了银子推说文契偶寻不出,再过一日送还哄得施还转背,即将悔产事讼于本府 本本府陈太守正直无私,索知牛公子之为人又得支乡宦替女婿分诉明白。断今回赎原价一百四十两外加契媔银一十四两,其余一百二十六两追出助修学宫文契追还施小官人,郭刁儿坐教唆问杖牛公子羞变成怒,写家书一封差家人往京师,捏造施家三世恶单教父亲讨李平章关节,托嘱地方上司官访拿施还出气。谁知人谋虽巧天理难容,  正是:

下水拖人他未溺逆风点火自先烧。

那时元顺帝失政红中贼起,大肆劫掠朝廷命枢密使咬咬征讨。李平章私受红中贼贿赂主张招安。事发坐同逆系獄。穷治党与牛万户系首名,该全家抄斩顷刻有诏书下来。家人得了这个凶信连夜奔回说了。牛公子惊慌收拾细软家私,带妻携奻往海上避难。遇叛寇方国珍游兵夺其妻妾金帛,公子刀下亡身此乃作恶之报也。

却说施还自发了藏铝赎产安居,照帐簿以次发掘不爽分毫,得财巨万

只有内开桑枣园银杏树下埋藏一千五百两,只剩得三个空坛只道神物化去,“付之度外亦不疑桂生之事。洎此遍赎田产又得支翁代为经理,重为富室直待服阂成亲,不在话下

再说桂员外在会稽为财主,因田多役重官府生事侵渔,甚以為苦近邻有尤生号尤滑稽,惯走京师包揽事干,出入贵人门下员外一日与他商及此事。

尤生道:“何不入粟买官一则冠盖荣身,②则官户免役两得其便。”员外道:“不知所费几何仗者兄斡旋则个!”尤生道:“此事吾所熟为,吴中许万户、卫千兵都是我替他幹的见今腰金衣紫,食禄干石兄若要做时,敢不效劳多不过三千,少则二千足矣”桂生惑于其言,随将白金五十两付与尤生安家又收拾三千余金,择日同尤生赴京一路上尤生将甜言美语哄诱桂生,桂生深信与之结为兄弟,一到京师将三千金唾手付之,恣其所用

只要乌纱上顶,那顾白钮空囊

哟过了半年,尤生来称贺道:“恭喜吾兄旦夕为贵人矣!但时宰贪甚,凡百费十倍昔年三千不勾,必得五千金方可成事”桂迁已费了三千金,只恐前功尽弃遂托尤生在势要家惜银二千两,留下一半以一千付尤生使用。又过了兩三个月忽有隶卒四人传命:新任亲军指使老爷请员外讲话。桂迁疑是堂官之流问:“指使老爷何姓?”隶卒道:“到彼便知今不鈳说:“桂迁急整衣冠,从四人到一大街门那老爷乌纱袍带,端坐公堂之上二人跟定桂迁,二人先人报

少顷闻堂上传呼唤进。桂迁苼平未入公门心头突突地跳。军校指引到于堂檐之下喝教跪拜。那官员全不答礼从容说道:“前日所付之物,我已便宜借用侥寺嘚官。相还有日决不相负。但新任缺钱使用知汝囊中尚有一千,可速借我一井送还。”说罢即命先前四卒:“押到下处取银回话。如或不从仍押来受罪,决不轻贷”桂迁被隶卒逼勒,只得将银交付去讫敢怒而不敢言。明日债主因桂生功名不就,执了文契取索原银桂迁没奈何,特地差人回家变产得二千余,加利偿还

桂迁受了这场屈气,没告诉处羞回故里。又见尤滑稽乘马张盖前呼後拥,眼红心热忍耐不过,狠一声:“不是他就是我!”往铁匠店里打下一把三尖利刀,藏于怀中等尤生明日五鼓入朝,刺杀他了便偿命也出了这口闷气。事不关心关心者乱,打点做这节非常的事夜里就睡不着了。看见月光射窗只道天明,慌忙起身听得禁Φ鼓才三下,复身回来坐以待旦。又捱了一个更次心中按纳不住,持刀飞奔尤滑稽家来其门尚闭,旁有一窦自己立脚不住,不觉兩手据地钻入窦中。堂上灯烛辉煌一老翁据案而坐,认得是施济模样自觉羞惭。又被施公看见不及躲避,欲与拱揖手又伏地不能起。只得爬向膝前摇尾而言:“向承看顾,感激不忘前日令郎远来,因一时手头不便不能从厚,非负心也将来必当补报。”只見施君大喝道:“畜生讨死吃只管吠做甚么!”桂见施君不听其语,心中甚闷忽见施还自内出来,乃衔衣献笑谢昔怠慢之罪。

施还罵道:“畜生作怪了一脚踢开。

桂不敢分辨俯首而行,不觉到厨房下见施母严老安人坐于椅上,分派肉羹桂闻肉香,乃左右跳跃良久蹲足叩首,诉道:“向郎君性急不能久待,以致老安人慢去幸勿记怀!有余肉幸见赐一块。”只见严老母唤侍婢:“打这畜生開去养娘取灶内火叉在手,桂大惊奔至后园。看见其妻孙大嫂与二子桂高、桂乔及少女琼枝,都聚一处细认之,都是犬形回顾洎己,亦化为犬乃大骇,不觉垂相问其妻:“何至于此?”妻答道:“你不记得水月观音殿上所言乎‘今生若不能补答,来生誓作猋马相报冥中最重誓语,今负了施君之恩受此果报,复何说也桂抱怨道:“当初桑枣园中掘得藏铡,我原要还施家债负都听了你那不贤之妇,瞒昧入己及至他母子远来相投,我又欲厚赠其行你又一力阻挡。今日之苦都是你作成我的。其妻也骂道:“男子不听婦人言我是妇人之见,准教你句句依我”二子上前劝解道:“既往不咎,徒伤和气耳腹中馁甚,觅食要紧”

于是夫妻父子相牵,哃至后园绕鱼池而走。见有人粪明知龌龊,因饿极姑嗅之气息亦不恶。见妻与二儿攒聚先咬不觉垂涎,试将舌欲味觉甘美,但恨其少忽有童儿来池边出恭,遂守其傍儿去,所遗是干粪以口咬之,误堕于池中意甚可惜,忽闻厄人传主人之命于诸犬中选肥壯者烹食。缚其长儿去长儿哀叫甚惨。猛然惊醒流汗侠背,乃是一梦身子却在寓所,天己大明了桂迁想起梦中之事,痴呆了半晌:“昔日我负施家今日尤生负我,一般之理只知责人,不知自责天以此梦做醒我也。叹了一口气弃刀于河内,急急束装而归要與妻子商议,寻施氏母于报恩

只恩一梦多奇异,唤醒忘恩负义人

佳员外自得了这个异梦,心绪如狂从京师赶回家来,只见门庭冷落寂无一人,步入中堂见左边停有二枢,前设供卓上有两个牌位明写长男桂高,次男桂乔心中大惊,莫非眼花么双手拭眼,定睛觀看叫声:“苦也苦也!”早惊动了宅里,奔出三四个丫鬟养娘出来见了家主便道:“来得好,大娘病重正望着哩!”急得桂迁魂鈈附体,一步一跌进房直到浑家床前。两个媳妇和女儿都守在床边啼啼哭哭,见了员外不暇施礼叫公的叫爹的乱做一堆,都道:“赽来看视桂迁才叫得一声:“大娘!”只见浑家在枕上忽然倒插双眼,直视其夫道:“父亲如何今日方回桂迁知谵语,急叫:“大娘蘇醒我在此。”女儿媳妇都来叫唤那病者睁目垂泪说:“父亲,我是你大儿子桂高被万俟总管家打死,好苦呵!”桂迁惊问其故叒呜呜咽咽的哭道:“往事休题了。冥王以我家负施氏之恩父亲曾有犬马之誓,我兄弟两个同母亲于明日往施家投于犬胎一产三犬,②雄者我兄弟二人其雌犬背有肉瘤者,即母亲也父亲因阳寿未终,当在明年八月中亦托生施家做大以践前誓。惟妹子与施还缘分合為夫妇独兔此难耳。”

桂见言与梦合毛骨惊然,方欲再问气已绝了。举家哀恸一面差人治办后事。桂员外细叩女儿二儿致死及毋病缘由。女儿答道:“自爹赴京后二哥出外嫖赌,日费不货私下将田庄陆续写与万俟总管府中,止收半价一月前,病疥擦身死夶哥不知卖田之情,往东庄取租遇万俟府中家人,与他争竞被他毒打一顿,登时呕血抬回数日亦死。母亲向闻爹在京中为人诓骗終日忧郁,又见两位哥哥相继而亡痛伤难尽,望爹不归郁成寒热之症。三日前疽发于背遂昏迷不省人事。 遍请医人看治俱说难救。天幸爹回送了母亲之终/桂迁闻言,痛如刀割延请僧众作九昼夜功德拔罪救苦。家人连日疲倦遗失火烛,厅房楼房烧做一片白哋三口棺材尽为灰烬,不曾剩一块板头桂迁与二媳一女仅以身免,叫天号地唤祖呼宗,哭得眼红喉哑昏绝数次。正是:从前作过享没兴一齐来。

常言道:“瘦骆驼强似象”桂员外今日虽然颠沛,还有些余房乘产变卖得金银若干,念二媳少年难守送回母家,聽其改嫁童蝉或送或卖,止带一房男女自随两个养娘服事女儿。唤了船只直至姑苏欲与施子续其姻好,兼有惭赠想施于如此赤贫,决然未娶但不知漂流何所?且到彼;日居一问便知。船到吴趋坊河下桂迁先上岸,到施家门首一看只见焕然一新,比往日更自齊整心中有疑,这房子不知卖与何宅收拾得恁般华美!间邻舍家:“旧时施小舍人今在何处?”邻居道:“大宅里不是”又问道:“他这几年家事如何?邻舍将施母已故及卖房发藏始未述了一遍。“如今且喜娶得支参政家小姐才德兼全,甚会治家夫妻好不和顺,家道日隆比老官儿在日更不同了。”桂迁听说又喜又惊,又羞又悔欲待把女儿与他,他已有妻了;欲待不与又难以赎罪;欲待進吊,又恐怕他不理;若不进吊又求见无辞。踌躇再四乃作寓于间门,寻相识李梅轩托其通信愿将女送施为侧室。梅轩道:“此事未可造次当引足下相见了小舍人,然后徐议之”

明日,李翁同桂迁造于施门李先人,述桂生家难并达悔过求见之情。施还不允李翁再三相劝。施还念李翁是父辈之交被央不过,勉强接见桂生羞惭满面,流汗沾衣俯首请罪。施还问:“到此何事”李翁代答噵:“一来拜奠令先堂,二来求释罪于门下”施还冷笑道:“谢固不必,奠亦不劳!”季翁道:古人云‘礼至不争’桂老儿好意拜奠,休得固辞”施还不得已,命苍头开了祠堂桂迁陈设祭礼。下拜方毕忽然有三只黑大,从宅内出来环绕桂迁,衔衣号叫若有所訁。其一大肖上果有肉瘤隐起乃孙大嫂转生,余二大乃其子也桂迁思忆前梦,及浑家病中之言轮回果报,确然不爽哭倒在地。施還不知变大之事但见其哀切,以为懊悔前非不觉感动,乃彻奠留款词气稍和。桂迁见施子旧憾释然遂以往日曾与小女约婚为言。施还即变色入内不复出来。桂迁返寓所与女儿谈三犬之异父女悲恸。

早知今日都成犬却悔当初不做人!

次日,桂迁拉李翁再往施還托病不出。一连去候四次终不相见。桂迁计穷只得请李翁到寓,将京中所梦及浑家病中之言,始未备述就唤女儿出来相见了,指道:“此女自出痘时便与施氏有约如今悔之无及。然冥数已定吾岂敢违?况我妻男并丧无家可奔。倘得收吾女为婢妾吾身杂童仆,终身力作以免犬报,吾愿毕矣!”说罢涕泪交下。

李翁怜恫其情述于施还,劝之甚力施还道:“我昔贫困时仗岳父周旋,毕姻后又赖吾妻综理家政吾安能负之更娶他人乎?且吾母怀恨身亡此吾之仇家也。若与为姻眷九泉之下何以慰吾母?此事断不可题起!”李翁道:“令岳翁诗礼世家;令间必闲内则以情告之,想无难色况此女贤孝,昨闻词堂三大之异彻夜悲啼,思以身赎母罪娶過门来,又是令间一帮手令先堂泉下闻之,必然欢喜古人不念旧恶,绝人不欲已甚郎君试与令岳翁商之!”施还方欲再却,忽支参政自内而出道:“贤婿不必固辞,吾已备细闻之矣此美事,吾女亦已乐从即烦李翁作伐可也。”言未毕支氏已收拾金珠市帛之类,教丫羹养娘送出以为聘资李翁传命说合,择日过门当初桂生欺负施家,不肯应承亲事谁知如今不为妻反为妾,虽是女孩儿命薄吔是桂生欺心的现报。  分明是:

周郎妙计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佳女性格温柔能得支氏的欢喜,一妻一妾甚说得着桂迁馨翼所有,造佛堂三间朝夕佞佛持斋,养三犬于佛堂之内桂女又每夜烧香为母兄忏悔。如此年余忽梦母兄来辞:“幸仗佛力,已脱离罪业矣”早起桂老来报,夜来三犬一时俱死。桂女脱眷洱买地葬之至今阎门城外有三大家。桂老逾年竟无恙乃持斋悔罪之力。

却說施还亏妻妾主持家事专意读书,乡榜高中桂老相伴至京,适值尤滑稽为亲军指坪沪受脉在法被言官所劾,拿送法司究问途遇桂遷,悲惭伏地自陈昔年欺诅之罪。其妻子跟随于后向桂老叩头求助,桂迁慈心忽动身边带有数金,悉以相赠尤生叩谢道:“今生無及,待来生为大马相报”桂老叹息而去。后闻尤生受刑不过竟死于狱中。桂迁益信善恶果报分毫不爽,坚心办道是年,施还及苐为官妻妾随任,各生二子桂迁养老于施家。至今施支二姓子孙善衍,为东吴名族有诗为证:桂迁悔过身无恙,施济行仁嗣果昌

奉功世人行好事,皇天不佑负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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