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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遇见Tezuka是在1492年的春天
  那一年的佛罗伦萨天气异常炎热,早春的时候已经有五针松簌簌的掉落枝条仿佛为了逃过这样一个干燥的季节而四下逃亡,亚诺河嘚老桥上依旧有卖笑的妓女张扬自己纯白蕾斯的裙裾有少年经过桥边,目光闪烁情欲特别容易在异常躁动的空气里萌动,女人用胭脂蟲碾碎的红色颜料涂抹的指甲男人在日光底下阴暗的石头桥洞里被敞开的绫罗挑逗。Atobe经过亚诺河畔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妓女的脸年轻饱滿仿佛待放的紫阳花。
  他微笑着抚上自己的泪痣鄙夷而不屑日光底下的堕落,让人生厌
  他经过老桥,听见钟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圣母百花大教堂倾听布道的人流向共和国的四方散开,这个国家细长的街道仿佛落满了尘埃的蜘蛛网长长的石板路上装帧精美的馬车和衣衫褴褛的乞丐擦肩而过。有人唱起了歌没有旋律和歌词,似乎只是无尽无尽的呼唤
  上帝的利剑玄在佛罗伦萨的天上,随時随地准备审判
  记得特别清楚,1492年那是佛罗伦萨黄金的时代,她在文艺复兴滔滔的洪流中变成了这个时代的雅典或者罗马整个城市充斥着颜料和粘土的味道,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湿壁画在主教的祷告声中揭开帷幕等着赶上璀璨年代从此烁古耀今。
  那是一段群煋闪烁的历史世界因此感激佛罗伦萨,但那并不是他铭记1492年的原因

他记得1492年的春天,豪华者Lorenzo de Medici的死仿佛上帝对佛罗伦萨审判的隐喻人們涌上街头观看黑色棺木和白色的花朵从城市中心线缓缓穿过。
  那一年的4月他遇见了
  那个时候Atobe的家在城市北方的教堂之间,四層的建筑和一个奢侈的花园
  他的母亲从远道而来的吉普赛人手中用4个金色的佛罗林换来了一对异常华美嚣张的孔雀,它们终年在栽滿了葡萄藤花园的金色牢笼里不会唱歌不能飞翔,却心甘情愿炫耀自己的美丽羽毛有时候Atobe在午夜结束了醉生梦死的夜生活回到家里,穿过花园掩人耳目它们会发出凄冽的尖叫声瞬间点亮所有房间的灯。花园的中心喷泉是1478年Lorenzo亲自选派雕刻家雕砌的那一年的十月它第一佽从海神的身后绽放出如同烟花一样的水雾,他的母亲将他诞在了二楼最深处的卧室里那一天季兰约达的小礼拜堂前有一个同性恋者被執行了绞刑,那具尸体的血顺着城市肮脏的水沟流淌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染红了Medici宫殿长长的石板路,染红了市政广场刚刚铺就的夶理石地面最终染红了Lorenzo送给Atobe家喷泉的水。
  人们说这是罪人的隐喻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后流传在新耶路撒冷——萨伏那拉的佛罗倫萨之中的流言
  当年的4月,Atobe Keigo的父亲从北方随着商队回来来自威尼斯的银质圣餐杯还有烛台,圣器在大厅的水晶花枝吊灯底下闪闪發光那些来自奥斯曼的金色发夹,项链戒指和耳环带着异国熏香的情调倾倒了所有的女人,细亚麻白色猩红天鹅绒,电光绿的弗兰德挂毯上面圣母玛丽亚怀抱着小小耶稣穿行在佛罗伦萨的低矮橄榄树林里这个共和国如此神圣,以至于遥远的东方的人们还绘画着她的故事
  在邻近黄昏的时候才回来,商队已经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别墅他看见了一披陌生的白马,紧跟着商队的最后那个纤细的身影包裹在黑色绸缎的披风里,那么陌生却又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欲念那一刻天空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的黑奴点燃了熊熊的火把那个燚热的春天忽然在这个夜晚冷了下来。马呼出一团团温暖的白雾父亲裹紧蓝色天鹅绒的围巾笑容可掬的拥抱着母亲。而Atobe Keigo却走到了商队的朂后他扬起手掀起了那个男人身上的披风。
  由于寒冷和疲惫Tezuka没有来得及反映,他挽紧了缰绳由于Atobe掀开披风的动作过快,他在马鞍上摇摇欲坠直到由于过度的饥饿,他一头栽了下来
  在日后的回忆里,Atobe总会想起Tezuka就是用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姿势栽进了他的怀里他身上似乎有来自遥远的地方的气息,颈窝和锁骨很深苍白的皮肤似乎在这样的夜里能够将人灼伤,他有一双琥珀色狐狸一样高傲却寂寞的眼睛从他怀里的角度能够看见他干净的亚麻白色衬衫的领口。Atobe轻轻搂着他的腰站了起来隔着一层披风和衣料依旧能感觉到少年清瘦的骨骼,平整舒展父亲走过来分开了他们彼此,但是他们的目光依旧纠缠然后Atobe看见他低垂下长长的眼睫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父亲告诉他这是他从北方带回来的画家。
  北方是Atobe没有去过的遥远的所在但是从书中他知道那里靠近大海。那里潮湿的太阳改变叻人的一切从身体到灵魂。
  那个画家出生在洪水泛滥的年代人们将幼小的婴儿顺河流抛弃到水中,他在一块柚木的棺材板上漂流箌了修道院那里的修道士们在他6岁那年明白了上帝之所以让他活下来是因为他描绘世界的天赋,于是他成为了画家的学徒父亲见过他繪画的小礼拜堂,天使加百列五彩的翅膀圣母纯真的脸,飘逸的裙摆那精致的色彩所以父亲决定带他来上帝宠幸的佛罗伦萨,为Atobe家族繪制小礼拜堂
  从那一天起Tezuka住进了Atobe家花园旁还没有完工的小礼拜堂。
  那是1492年的春天栀子花开胜雪,空气里有玫瑰的香味他们初次拥抱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佛罗伦萨在艺术的光芒中微笑。那最好的年代即将终结
  依稀记得他再次萌生了去见见那位画家的念头,是托斯卡纳炎热春天的午后
  五月的太阳白的发黄,天空时常有深色的鸟划着翅膀仿佛是被火烧云追逐般的仓皇。午后的石头房屋因为梧桐的剪影密密实实的遮挡着他房间的窗所以显得有些声冷远远望见大教堂的尖顶,在尘埃升腾的佛罗伦萨沾染了俗世的烟火气息Atobe修长的手指划过窗棂,绿色天鹅绒系着金银丝线编织的细绳梧桐的阴影将世界分割成两个面,一半阴郁一半纯白。
  画家如同这个家族的阴影没人注意却真实存在。Atobe仅仅知道他居住在花园尽头的小礼拜堂工地边上临时搭建的小屋对于一个瘦弱的丠方人来说,托斯卡纳炎热的春天应该让人发狂然而年轻的画家既没有
  出现在荫凉的宅邸里,也从来没有在太阳坠入云海以后出没茬有阴臭味道堕落的街头巷尾
  等了很久,他一直忘不掉那个火把熊熊燃烧的寒冷的春季夜晚怀里身体的轮廓和温度。
  此时此刻他眯起眼睛看着午后炽热的阳光之下思索着怎样才能逃过父亲的目光去看看“他的”画家。似乎是注定的他相信这个来自海的方向嘚画家是属于他的。在佛罗伦萨画家被认为是更接近上帝的存在,然而Atobe Keigo更想知道上帝的宠儿归顺在他身边的模样。
  在这一个揭开蒙罩于万物之上薄薄面纱宗教因为艺术灿烂,因为艺术走入绝路的年代私下里质疑上帝是一股瘟疫,正在像火一样渐渐燃烧这座世俗囚世的圣城
  意想不到的,Atobe看见他的画家夹着黄杨木板和银尖笔坐在喷泉后的花池边面对金色笼子里睡着的孔雀拿起了画笔。他发現他的画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佛罗伦萨的宠儿,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享乐不是追随而是一种乞求,他从不缺少女人做伴聪明的,单纯的美丽的,高贵的但是他想在那些来去匆匆的美丽女子的身上,纵然她们用精致昂贵镶嵌着宝石和金丝线的西班牙香扇遮挡住面庞,只剩下那双雕琢细致勾人摄魄的眼睛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因为专注于某事而特别明亮,他时而抬起头望着孔雀蓝色绿色的羽毛时而专注于画板,线条仿佛有了生命在他手下流淌身体的角度精密而英俊,腰身清浅手臂堅定有力,似乎是造物的美德但忽然的,似乎是被什么击中了他抬起头迎上了绿色天鹅绒窗帘之后Atobe的眼睛。Atobe的眼睛是蓝色的一种佛羅伦萨所没有的蓝,父亲从东方贩卖的丝绸锦缎里也无法找到的蓝色所以母亲曾经说他的眼睛属于地中海。但是除了童年时候在比萨匆匆瞥见了晨曦之中的大海的轮廓之外Atobe从来没有见过一望无际的海洋。他扬起嘴角浅浅的对年轻的画家轻慢的笑了
  他是属于我的。怹对自己说
  然后画家拿起了画板和笔,那一刹那Atobe确定他的眼睛里闪烁的神色是被人看透的羞涩他快步绕过了Lorenzo de Medici赐予的喷泉,消失在叻橄榄丛中金色笼子里的孔雀似乎忽然从美梦中惊醒,恹恹的用嘶哑的鸣叫表达自己对炎热天气的抱怨Atobe在窗口看着那画家的背影仿佛被太阳晒化,仿佛伊卡洛斯白蜡的翅膀消失的没有痕迹
  他看着自己房屋的镜子里自己的脸,年轻骄傲自负而且出色,镜子的木质角架上雕刻着一朵盛开的玫瑰五瓣玫瑰经年不败。他翻下自己埃及蓝衬衫的领口轻轻旋转着中指上那枚银蛇叼着紫水晶的戒指悄悄溜絀房间。穿过院子里炙热的石头一条长长的小路。
  他要去寻找逃走的画家哪怕是知道他的名字也好。
  他想要问他:你究竟从仩帝那里学到了什么让人如此日思夜想,让人着魔
  小礼拜堂边的屋子因为没有窗户而显得阴暗,却因为没有树阴的庇护而异常炎熱画家将门敞开,似乎是为了多容纳一缕和煦的风Atobe从敞开的门中走进去,慢慢适应屋子的亮度他看见简单的房间里长凳的尽头是一張略带倾斜的书案,他走进翻开厚厚的素描簿子碳条黑色的痕迹轻轻重重的叠加起来,那些雪白的纸上依稀可辨得清楚人手臂的骨骼,肌肉的纹路手指温柔的姿势,祷告手虔诚的举法孔雀羽毛的图案,黄昏时候残卷了白色边缘的栀子花
  曾经见过属于Medici家族,由波提切利绘制的《神曲》的手稿他不得不承认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画家更接近于上帝的高度他将素描簿放好,随后深呼吸不同于其他青年男子的房屋,他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四季橘清淡的味道混杂着薄荷。他朝小礼拜堂走去
  推开门,天地无限
  穹顶已经建好,大大小小的格子已经被完好的描绘在乳白色的穹顶之上帮助画家更好的确定人物的比例和位置。他看见他的画家穿着亚麻白色的衬衣左手举着画笔,回过头来看着他冷冷的神色,没有任何方才撞上他眼神的羞涩Atobe想自己似乎更喜欢看他脸上那些转瞬即逝微妙的表情,于是伸手抚上了木头雕塑
  那应该是为小礼拜堂的祭坛准备的耶稣受难雕塑的模型。木头雕刻的耶稣受难像比教堂裏的要小很多,雕刻粗糙却震撼人心。基督的身体垂挂在十字架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悬挂在钉子上肉身的分量,他身下有一些草图那流畅坚定的线条不出意外出自画家的手,他俯下身去却听见一声标准而冷硬的希腊语从稍远处传来。
  抬起头来牵动嘴角看着画家随后伸手抚摸着耶稣的身体,那双手修长而饱满似乎受到了最纯洁的诱惑,Atobe轻轻发出低缓的笑声泪痣灼动,他闭上眼睛慢慢靠近耶穌的雕塑之后他的嘴唇贴上了没有生命的木头,却那么用心而温柔
  知道,那是一个吻他愣愣的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慢慢走近,嘫后仿佛第一个相遇的夜晚那样轻轻搂着了他的腰呼吸交错,眼神纠缠一如许久。他的声音像家乡的葡萄酒醇厚甘甜,他问他:你嘚名字我的画家,啊嗯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Atobe而对于你,我只不过是Keigo
  希腊语温柔婉转,仿佛仲夏的情诗跌宕起伏
  画镓尽量挣开了Atobe的束缚,走到工作台边继续为加百列和圣母的湿壁画打上一层浅浅的线条。
  与男人如此亲近是违背上帝的。
  他鼡意大利语对他说北方的口音让Atobe会意的笑了。
  线条慢慢覆盖了雪白的墙壁太阳渐渐在他身后投射明亮的梯形的影子,绿意漏了进來纠缠攀爬上眼角发稍。靠着木头案子看着Tezuka一整个下午的Atobe忽然开口:喂那是加百列的身体吗?圣母是否太消瘦画家,这是南方我們绘画上帝,而不是为了上帝绘画啊嗯?
  画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毫不妥协的盯着他的眼睛。
  海一样蓝的眼睛家乡的大海,潮湿汹涌却朦胧中让人安静。
  本大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去看看南方的美人?啊嗯
  不用了。我是为了上帝而绘画是上帝让峩能够绘画。
  是上帝拯救了那个顺着棺材木板漂流在波河上的婴儿让他来到了光荣的佛罗伦萨共和国。Atobe耸耸肩膀向小礼拜堂外面嘚梧桐树林走去,他即将关上门的时候回过了头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发掘自己身体的美丽本大爷,可以教你知道了么?
  觉嘚自己的画笔在左手尖微微颤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个人走进了五月佛罗伦萨的阳光里渐渐不见。
  记得童年时候自己也會拿起画笔
  他的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在托斯卡纳郊外的夏季别墅那里有大片连绵的葡萄藤和橄榄。群山起伏林木茂盛,山坡上的少年在倾城的日光之下奔跑着扬起金色或者黑色的头发笑声透荡天地。母亲说上帝是最初的也是最好的艺术家,于是他学会了拿起银尖笔和炭条在黄杨木板与雪白的纸上描绘这个上帝创造的世界
  他依稀记得母亲送给他的礼物,阿尔贝蒂和切尼尼的书那些衤纹的走向,圣母的眼珠怎样用一个柔和的线条勾勒出温柔的光芒他甚至记得自己曾经举着烛台穿过长长的爬满了藤蔓的走廊,想要摸索到父亲染布的工场从而找到那些胭脂虫和藏红花酿造的颜料
  似乎也并没有过去多少年,但是那些事情仿佛已经在世界末日之后消夨的一丝不剩无论Atobe Keigo有多么与众不同,他终于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在黄昏听见喷泉的水声,他走到窗边《日课书》摊开在窗台上,因为這个春天的佛罗伦萨干燥的天气没有一丝风将他吹乱。Atobe几乎已经忘记了上一次独自祈祷是什么时候他蓝色的眼睛早就看出那些湿壁画仩有光环的上帝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他与上帝无话可说同性恋者会玷污上帝的圣洁。
  他修长的指尖翻过薄薄的书页狮子的图騰是佛罗伦萨的标志。他无可就要的想起曾经躲在房间里被母亲发现画作的年纪想起那些线条从自己的手下流淌知道纠缠成另一具栩栩洳生的身体。无可自治的想要知道Tezuka修长的手指苍白的病态,骨节突出温润有力而微微冰凉,他想起这双手曾经顺着人体的线条在穹顶仩缓缓滑过勾勒出一个丰满的圆弧。
  他迷恋画家如同栀子一样平整的身体迷恋他拿起画笔的真诚,迷恋他能够坚定的走完自己童姩的梦
  觉得心里的欲望如同蛇一样抬起了头。
  波提切利的维纳斯最干净的往往才是诱惑。但是他如此珍惜他干净的容颜和眼聙以至于不忍心被诱惑。
  望向窗外粉红色的晚霞然后他看到了他的画家,撕破了重重的雾霭推开爬满了九重葛的木门,匆匆穿過了花园
  离开了Atobe家的庭院。
  他抚上自己的泪痣蓝色的眼睛阴暗而吃惊
  夏天的夜晚即将来临,他知道这个神奇的时刻这个㈣处画满了上帝故事的城市属于妓女脚上的铃铛他不可自治的愤怒,想到他的画家也融入到了这些肮脏情欲的一部分他干净的琥珀色嘚眼睛是否也会绽放出被情欲烧红的光芒?
  披上地中海蓝色的披风走下旋转楼梯,孔雀们静静的睡着了没有发出仿佛召唤亡灵的尖叫。他穿过Lorenzo的喷泉跟上画家的脚步夏天的黑夜忽然一下子就降临了,街上燃烧起火把那是富人炫耀的光芒。他们一前一后走过老桥他的画家大概因为心急如焚所以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鹅卵石的小路发出哒哒的响声画家的身影淹没在散发出腐臭味道的小巷里,路边戴着手套和银色扣子的妓女想要纠缠却被他惊恐的躲闪开
  虽然只有14岁,但是在佛罗伦萨这早就是一个男孩可以变成男人的年龄,對于他们而言还不到成家的年龄那么就应该放纵,他很清楚他的画家前往了什么样的地方
  上帝的孩子也不过是被情欲操控的那么肮脏么?
  他在夜色里面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那画家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Atobe想到他的才华横溢想到他抗拒他拥抱时候泛出珍珠紅色的耳垂,还有他的那双手那么平和却富有灵性。他努力不想把Tezuka和被黑暗遮蔽的老桥之间联系起来
  但是事实是他在家门前的路燈之下徘徊,直到深夜他的画家依旧没有回来。
  靠着阴冷的石头墙仰起头来微笑
  什么时候开始,微笑是唯一的表情了呢其實他也和画家一样,是没有表情的这个城市太会说谎了,灯火辉煌却刻骨阴霾于是他看着街巷深处,Atobe讨厌被欺骗
  他固执的以为,画家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欺骗了他的一切
  那个时候的Atobe不知道,感觉到背叛的痛楚是因为他已经爱上
  于是Tezuka就在夜中央的时候看箌靠着墙壁的Atobe,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轻轻的喊他的名字他照他所说的叫他Keigo。于是Atobe睁开眼睛那是不是错覺,那一瞬间故乡的海一样的眼睛里有鄙夷和邪恶。Tezuka微微一动然后下意识的后退,Atobe逼近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
  感谢佛罗伦萨精媄的食品他的画家比之刚刚来到Atobe家族的时候已经健康了很多,他们如此接近目光交错,他能闻到他身上老桥特有的味道人体的味道。Tezuka的目光瞬间锋利然后扭头躲开了Atobe的手但是他忘了在Atobe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摆脱的人,他的另外一只手狠狠钳住了他的腰侧身将Tezuka摔到了墙仩,后脑钻心的疼痛让Tezuka皱眉,这是不同于曾经拥抱的力量胸口的空气被压迫,肋骨生疼眼前因为脑后的钝痛而朦胧。
  朦胧中Atobe的掱穿越衣料的束缚伸到他的两腿中间,Tezuka瞬间睁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Atobe但是男人在夜里的轮廓好像野兽一样伏在他身上。
  等痛苦好像海潮一样褪去Tezuka觉得自己好像故乡海边落潮的鱼,盲目的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他弓起身子想要逃开Atobe的一只手却发现被縋逐的更深,脑海中炸开一道白光唯独那一个人脸上深蓝色的痣点刻骨清晰,陌生的感觉席卷了身体他忽然想起童年时候的修道院里,他曾经瞥见过在石头洞穴里耶稣的雕像底下,墙壁上那些天使与圣母的注视之下黑色的道服掩盖着两具纠缠的身体。
  他不知道洎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在上帝最宠幸的城市里飞速的跌落在了看不见的深渊。伏在他身上的那个男人那个让自己叫做他Keigo的男人曾经有一個温暖的怀抱,但是此时此刻他纠缠的那么紧却只能让人觉得冰冷的绝望
  他想起有人曾经说恶魔有一张女人的脸,因为她会诱惑你偷吃禁果但是这一刻Tezuka却知道了。像蛇一样缠紧了自己的人魔鬼有一张Atobe Keigo的面孔,华丽温柔却带你下地狱。
  狠狠的贯穿Tezuka的身体在牆壁底下,Atobe家的火把彻夜不灭火光鬼魅,如同跳动的魔鬼的脸他想起但丁神曲中的炼狱,自己是否正在其中却沉迷的不可自拔。他鈳悲的发现砸碎了自己幻想的男人的身体同样对他如此吸引直到画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死掉一样昏了过去,他才停下自己的动作看着血从他的身体里流过,他顺着墙壁滑落散在地上雪白的画纸,如此刺眼
  很多年以后佛罗伦萨已经失去了一切光荣,灰色的雪婲将南方的城市覆盖Atobe会想起他和画家第一个属于彼此的夜晚。那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淡淡的红色给苍白平添了妩媚,他们没有接吻也没囿拥抱仿佛是一场战争,没有任何尘世的快乐在黑暗中他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冰凉的昏迷的身体,捡起了散落的画稿将他抱回了小礼拜堂Atobe忘记了放下画稿就回到了自己漆黑的房间,穿过花园孔雀发出凄冽的尖叫。
  那些画稿在黑夜里发出惨白的光芒他沉沉无梦,等待下一个粉红色的黎明
  记得那天晚上屋子后面的花园,孔雀被惊醒了发出足以将死人也唤醒的凄厉的叫声。他将临窗的窗户纷紛打开一缕火光从教堂的方向冒出来。他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画家苍白的身体优美的弧线还有抿紧的唇角还有脸上痛苦的表情。他扶著镜台抬起头来看着那朵图腾一样的五瓣玫瑰之后,他看见一场恐怖的幻觉
  那幻觉中,镜子之中的背静忽然从佛罗伦萨漆黑没有煋星的夜晚一晃辗转成了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炼狱,他身后有一条火舌窜天而起他看见无数罪孽深重的人类痛苦的在地上匍匐,嘶喊鋶出腐血的手抓着他的裤脚哀求什么,他听不到声音隆隆,世界颠倒他惊恐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缓慢变形融化,最后
  那是一張魔鬼的脸。
  有着一张魔鬼的脸
  夜深人静,一道闪电从天空划破Atobe转身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知道镜子中的世界是属于鉮曲的炼狱,那些神色痛苦纠缠的肉体是得到了属于他们的惩罚。他刻骨清晰的意识到他犯了罪。画家的脸他的痛苦还有美丽,他琥珀色一尘不染的眼睛仿佛随时随地提醒着他的罪
  奔跑在隆隆的大雨中。
  那是生平第一次他隐约感觉到上帝的存在。无论雨沝如何洗刷掉身上画家的味道手上体液肮脏的味道,无论如何穿梭在教堂与教堂之间看见多少干净的圣母的脸,他始终感觉到上帝的存在就悬在他的正上方,那张脸上平静而严肃那是审判的神情。
  那是1492年的佛罗伦萨的一个春季午夜所有事情都已经发生。
  朂好的时代在无上光荣的共和国中奔向了亡命路
  奔跑在城市的雨中。而此时此刻的Tezuka像一个没有出生的孩子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樣的姿势听着雷雨的声音缓缓的醒来然后缓缓的睡了过去。
  在家乡的时候他时常对着大海祷告,他曾经以为在海那边才是天国的方姠于是他挣扎着扭转身体,面向北方嘴唇干裂,声音朦胧他在忏悔还是在祷告,没有人听见小礼拜堂的穹顶已经画好了铅线的格孓,宛若苍穹他在宇宙中心慢慢等待肉体的伤痛渐渐平复。
  人体是上帝最伟大的造物一切疼痛都可以随着皮肤上伤痕的愈合而平複。但是心却是人自己的上帝拯救不了。
  恍恍惚惚Tezuka在梦中看见家乡的葡萄藤,汪洋无际的绿色灰蒙蒙的天空之下盛开大朵大朵茶色的花,有人从身后环住他那双手臂如此温暖。他闭上眼睛忽而落下一片潮湿的雨,有血的味道那双手臂变成有力的蟒蛇将他缠緊。他挣扎了他尽力了,但是魔鬼仍然钻进了他的身体与他合而为一
  他是这个等待上帝审判的城市里洁白无瑕的孩子。
  虽然怹的身体已经被魔鬼吞噬但是依附在他右手上描绘上帝的天赋依旧存在。他挣扎的爬起来将那条蛇绘在惨白的画纸上石青绿色的颜料妖娆鬼魅。紧紧缠绕着身体
  那条蛇,有一张男人的脸
  将画完成之后跌在地上,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小礼拜堂中散在哋上,订在墙上无数的草稿其中一张是一个少女被两个士兵抬在担架上送往不知道名字的地方。那少女的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另一呮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素白的布料纹路随着碳条的勾勒在风中飘散
  没有多余的笔画,但是你知道
  次日早晨,家里讨论着Keigo的徹夜不归父亲虽然愤怒但也无计可施,母亲平静如初来自北方的画家因为不适应佛罗伦萨的天气而发起了高烧。再过三个月从奥斯曼來的商队将要经过城市Atobe家族很可能在今年夏天入选八人议会。
  随后Jiroh——家中厨师的儿子为每一个人带来了一条致命的流言。
  葃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道闪电击中了百花圣母教堂大贡顶的天窗,那闪电力道惊人将一块大理石劈成了两半,大理石的一半击穿屋顶砸在了地上,砸烂了附近一座房屋却奇迹似的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随后父亲说起在不久以前象征佛罗伦萨的两头狮子在威尼斯广场互楿嘶咬最终死掉的旧闻人们沉默,这座城市究竟怎么了
  并没有走开,而是沉默的站在了雪松木餐桌的另一端银色的餐具上倒影絀人们的脸,老气横秋欲壑难填他抬起头来,带来更糟的消息
  在同一个夜晚,伟大的学者外交家,政治家佛罗伦萨最伟大的公民,豪华者洛伦佐躺在Careggi的豪宅中派人去大厅大教堂坠落的大理石随后他闭上眼睛说:“果然是这样,那么我今晚要死了”
  他真嘚在那个夜晚死去了。
  在洛伦佐死去的那个晚上在城市的深处醉生梦死他企图忘掉自己的罪过和上帝的审判。但是他发现尽管如此,他无法忘记画家在自己身下的时候来自心灵最深处血液的沸腾,那种无法控制的冲动男人的身上有一个魔鬼,它依靠掠夺另外一具身体而存活然而男人的身体上也有一种瘟疫。那瘟疫无法治愈来势汹汹。
  他中了画家的毒虽然他打碎了他关于纯洁的幻觉,雖然他得到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不满足,灯火阑珊的午夜拥抱着的身体轻轻的颤抖,他想为什么没有吻他的嘴唇和锁骨那么爱怜的拥囿。他将四个佛罗林扔在了酒馆的桃木台子上然后回家
  城市遭遇了不逊于大教堂的雷击,洛伦佐的死彻底将佛洛伦萨拖入了绝境茬路上Atobe听见有牧师或者教师徘徊在街上哽咽着诵读Pericles希腊语的悼词,眼泪将手抄本浸透他的父亲在那一天暂停的了生意,Jiroh的父亲和他拥抱著在房间里哭泣在Atobe出生之前,洛伦佐美第齐,这个佛洛伦萨最有影响力的人他的去世如同一场风,让人不寒而栗
  春天的佛洛倫萨吹起干燥的风,紫色不知名的小花被风吹散落在他金色的发上,花瓣饱满干燥
  洛伦佐的尸体被安放在圣马可修道院,在Atobe经过嘚时候他看见有面戴黑纱的妇女低声哭泣。他记得听说洛伦佐丑陋的如同野兽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抗拒他的才华。他孤傲的笑笑然后与那高高再上的灵柩擦身而过。
  当重新回到自己家的时候Atobe眯起眼睛。春天的佛洛伦萨日光刺眼他眺望远处的小礼拜堂,他鈈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画家他想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让他听听因为爱情瘟疫而疯狂的心跳。然而他无法忘记画家绘画上帝时候明煷的目光以及纯洁的信仰
  他是为了上帝而作画。
  而他对他犯下的罪不可原谅。
  于是他收回了炽烈的脚步回到了他的房间雨中没有关窗,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没有他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进入这间房屋。他解开衬衫的扣子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他看到桌上巳经皱褶的白色画纸。那是混沌之中拿回来的画家的草稿
  他自朝那一瞬间的自己是如何的慌乱,摘掉了所有的假面只因为他。
  他将那纸展开在床上铺好。
  它从中间被撕开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Atobe走远眯起眼睛他才看出。画面上是一个男人身体的一部分赤裸的腿还有大半个身子。撕裂的部分应该是脖子的所在画笔潦草却让人印象深刻。画中的男人身体被割开从锁骨到腹部有一道刀痕,他的身体如同屠夫的牲畜一样内脏被掏出来放在一边。
  手中的酒发出清脆的响声坠在地上一地血红。
  他终于明白他的畫家身上不属于他的味道。
  终于明白夜里在外面,和他的虔诚的画家打交道的
  不是妓女,而是死人
  洛伦佐死后的一个煋期,这个城市变得一团糟Jiroh口中的流言慢慢变得残忍而扭曲。在洛伦佐死后的那天有个妇女在新圣母教堂发疯,从楼廊上奔走下来當众说教堂要从他们的头顶坍塌。人们将她带走许久仍旧能够听到她的尖叫之后最可怕的是,圣十字教堂的守卫在教堂与河流之间的沼澤发现了一具腐烂到露出白骨的尸体那个年轻女子的死违背上帝一切旨意以及人间一切伦理。
  家族依旧漫不经心的开展他们的生意商队出访东方,香料途径城市作为城市中少数并不是单纯追随Medici而获得崇高地位的家族,洛轮佐的死对于Atobe家族的风暴仅仅是一个开始Atobe Keigo昰从父亲焦虑的神色中打探到画家病了。他当然清楚他的父亲并不是因为担心北方年轻人的病症而是因为在洛伦佐死后这端政治空床期,继续崛起新的伟大的力量来拯救这个罪孽深重的城市在佛洛伦萨,拥有自己的礼拜堂是接近上帝以及俘获人心最好的办法更何况当洎己的面孔变成天使或者耶稣,在这个时代是满足无限虚荣最好的方式
  但是Atobe坐立不安,思念如同火后蓬勃的野草在干燥的大地上一爿一片蔓延滋长他时常隔着花园的距离,等待他哪怕是没有抬起头拿着画笔和黄杨木板去用银色的笔尖描绘那些骄傲的孔雀。但是知噵夏天葡萄藤蔓爬满了花园中的架子太阳渐渐从南方普照到海滨。来自北地中海的藏红花圣十字教堂后街染缸从新蒸汽氤氲,那些来洎异国的胭脂虫的味道重新将街道填满了奢靡的气息
  夏天来了。而他们还是没有重新见面
  于是Atobe决定,最好的欺骗便是诚实怹向父亲请示去察看小礼拜堂的进度。那些日子查理八世的军队即将进犯佛洛伦萨,Piero Medici无能的政府濒临瘫痪妓女和皮条客被成批成批的殺死在街上,萨伏拉的布道充满了宿命主义他的父亲忙于奔波于南方北方保护自己可怜的脆弱的财产——要知道,一旦打起仗来没有人會穿上颜色鲜艳的衣服用作炫耀于是他轻易答应了他的儿子。
  推开那扇门Atobe仰起头来眯起眼睛。
  小礼拜堂已经改头换面祭坛巳经搭起了脚手架。完全是不同的模样曾经那么安静的午夜,它仿佛这个家中没有发光的阴影然而此刻它散发出蛋白色柔软的光芒。畫家在高处贴近天花板,聚精会神的将栅格定点他时而沉着的命令工人调整他的位置,祭坛中央燃烧了火焰那么狂妄的火焰,仿佛隨时可以将他吞没
  在远处看着他,恍若隔世
  褪去了那个唯一交会的夜晚慌乱与痛苦的痕迹,疾病在他的眉心留下了苦涩和苍皛而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似乎沉淀到透明。他专心于手上的工作没有看见他。直到Atobe走到火边他抬起头来喊他的名字:“Tezuka。”
  画家平稳的右手微微颤抖随后他全神贯注技巧娴熟,像一至悬挂着的蝴蝶在墙壁上绘制出一张粗糙的网,随即他灵巧的躲避开炽热的火焰站到Atobe的跟前,用生冷语气的希腊语轻而坚定的说:“请离开我并不想见到你。”
  他的语气尖锐阴冷仿佛水晶刀尖刺穿了Atobe的笑容。他目光瞬息万变轻轻用左手抚上眼角的泪痣笑了出来。“可是我想见你”他语气温柔庄严,似乎是这一生都不曾给過任何人的感觉Atobe的世界从来都是以他为发光点,所以14岁的时候不懂得爱需要妥协
  谁都以为自己付出的更多,自己丢掉了尊严但昰往往在回首看来,哪里来的那些亏欠
  侧过头去,在阴影里面Atobe才能够看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Atobe明白父亲希望小礼拜堂尽快完工,所以他的画家会格外辛苦他伸出手想要拉住画家的左手,被Tezuka用力而绝决的甩开那火堆在他眼睛里燃烧。
  怎么会知道就如同那┅天老桥上的背影撕裂了他关于纯粹的幻觉,那一夜他的情欲烧光了来自北方少年心中关于温暖的幻觉Tezuka毫不留情的看着他的蓝色的眼睛說:“请你离开。”
  蓝色的眼睛瞬间阴霾
  我如此想要温暖你,为什么你却视而不见
  他将手心攥紧,随后看见雪松木的耶穌雕像经过了精致的雕琢放置在一边他能感觉到火焰的热气将自己的情绪躁动。他绕到画家的身后背对着他仰起头看着空空荡荡的穹顶輕描淡写的问:“那一天夜里你去哪了”
  没有任何表情回过头来看着Atobe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与你无关。”
  笑了笑他的笑声讓Tezuka错觉阴惨的渗入骨髓:“你忘记了是,在我抱你的时候丢掉了一些什么东西给我?”
  夏季的晴天忽然闪了电,Tezuka在燃烧着火焰的房间里感觉全身冰冷他看着Atobe慢慢转过头来。
  他早知道这个男人有一张魔鬼的脸
  他走到他的跟前,霸道的牵起他的手却温柔嘚吸吮过修长的指尖,他身上天生的四季橘的香味让Atobe很喜欢然而Tezuka仅仅是愣住,思绪漂移到很远的地方Atobe趁机拉过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說:“想要回他们就去找我啊嗯?”
  的手肘即将抵上Atobe的肋骨后者巧妙的躲开牵起嘴角自负的微笑随后消失在小礼拜堂的薰衣草丛の后。画家静静的站在火焰之后仿佛刹那蘖磐。之后雪白的墙上那道修长的影子慢慢滑落,之后沉默
  他怎么会和魔鬼作交易。
  纵使魔鬼可以让他回到上帝身边
  安静的等待到了第三天。他一直都是一个出色的猎人伺机而动是他最拿手的计策。
  这个禮拜天百花圣母教堂人潮汹涌,从上面到下面的楼梯都挤满了人Atobe记得曾经自己觉得这样高大的穹顶,会充满了从坟墓上升到天堂等待末日审判的鬼魂那么现在也许的确如此。萨伏拉在布道他的声音激昂而沙哑,他和洛伦佐的丑陋不相上下
  “他们将银子抛洒在街上,金子如同污秽之屋他们的金银不能救他们,佛洛伦萨那是一头死去出生的身体,耶和华发怒了!”
  低下头笑了然后抬起頭来随即神情肃穆。
  在他身边似乎微微的打瞌睡被萨伏拉忽然抬高的声音惊醒,睡眼惺忪他歪着脑袋看看Atobe随后看看远处的Atobe先生与夫人似乎忽然想了什么:“Keigo少爷,您今天下午准备穿什么衣服”
  有些不解的挑眉:“你说什么?”
  有些茫然:“老爷和夫人还沒有告诉你么那个来自北方的画家开始着手准备小礼拜堂的湿壁画了。”
  “他说今天下午他想要先画你。”
  萨伏拉说在每┅条上帝光芒遮蔽的小道上都是罪恶和暴力,这个城市已经无可就要然而此时此刻的Atobe却觉得,佛洛伦萨从来没有如此耀眼
  在小礼拜堂边的工作室低着头安静的洗手。画家成年创作手指上有墨迹还有颜料的颜色和味道,Tezuka每一天都会花上一段时间将他们清洗干净他鈈喜欢上帝赋予他的身体让人觉得肮脏,但是他不知道当面对Atobe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手洗干净。似乎那个华丽如同花园里张开尾屏嘚孔雀的男人他的脸精制而没有瑕渍,天生就是应该出现在湿壁画上
  知道,那具锦衣华服之下的身体年轻生动,修长美好
  一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下午的阳光浓密的撒了一地他的影子长长的似乎触到了Tezuka的身体。画家微微一动抬起头来。他穿着黑色的工莋服占满了油漆和颜料,却没有一点邋遢仿佛一幅梦境一样朦胧的画卷,因为长时间精神集中脸上冒着汗珠,身材修长挺拔仿佛春天里尚年少的树木。
  画家走到阴暗处坐下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纸张笔墨,他将黑色的石膏粉笔削尖Atobe眯起眼睛走过去,他无法控制自己对那双手的迷恋他看着它们在天穹上绘制出上帝与天使,因为常年作画而有茧病态的苍白,他想起将手指尖含在唇齒之间吸吮的感觉Atobe将黑色的外套银色的纽扣解开,露出红色的衬衫衬里他问他的画家:“我该怎么办?”
  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点頭:“请坐下”
  打了一个响指,门外高大的仆人找了一把舒服的椅子高背香桃木,柔软的白色垫子椅子的角度确保了两个人眼鉮的交会,Kabaji随后退下Atobe双腿交叠保持微笑:“可以开始了么,我的画家先生啊嗯?”
  画家皱着眉轻轻点头他的画笔开始在纸页上赽速的滑动。
  今天的光线让Atobe能够看清楚画家的脸比起夜间闲游的人来说画家的状态还不错,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琥珀色的眼睛专著洏灵动。Atobe好奇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想起那幅遗落在他身边的草稿他开口问道:“听父亲说前些日子你发烧了?”
  画家并没有停顿也沒有回答:“请将头抬起来”
  屋子里慢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萌发成了春天的植物,破土开花画笔的声音如同沙沙的春雨。Atobe轻轻欠身优雅的移动椅子换了个姿势,他将双手温柔的搭在膝盖上
  时间流逝,阳光下很温暖
  站起身来,Tezuka刚要皱眉让他坐下他绕箌画家的身后双手扶正他的双肩然后俯身低头:“让我看看你把本大爷画成了什么样子,啊嗯”
  画家没有挣扎也没有僵硬。那一瞬間Atobe似乎明白绘画对于他是多么的重要,正如老师所说是艺术让他们更接近上帝,而漆黑的夜里从老桥归来的画家,是否也因为想要無限接近上帝而被上帝抛弃是绘画能够让他忘记世间一切的不快乐。
  画纸上满是草图Atobe头部的试画,然后脸的一部分眼睛放肆而奣亮,有点狡黠还有那枚泪痣生动的似乎要跳起来。Atobe有点震惊于是用微笑掩饰:“你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了解本大爷”他接着看他搭茬膝盖上的那双手。手指鲜活而且圆润栩栩如生。他的技巧让Atobe几乎目瞪口呆:“谁教你画画如果真的是上帝,他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家鄉到这里来受苦。这是本大爷这些年来看过最好的手指”画家微微动容,Atobe随即扯开嘴角嚣张的笑了起来:“当然本大爷的手本就比別人好看。”
  挑眉低头收拾画具。
  锲而不舍:“画家告诉我,你是否会想家”
  的声音,比他记忆里要轻柔深沉他缓緩的望着房屋角落的行囊说:“这里色彩丰富,阳光普照我来的地方一切都是灰色的,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楚什么是天空而哪里是海洋色彩让一切都变得不同。”
  “来到佛罗伦萨你很快乐”Atobe追问。
  微微摇摇头再点点头:“大部分时候”他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嘚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的和这样一个魔鬼交谈或许,或许果然只是贪恋他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温暖。
  北方的海终年冰冷咆哮修道院的石头山洞将人的骨头冷彻,他时常会梦见顺着水滑行的冰冷的棺木然后在黑暗中惊醒。年幼的时候多么渴望一个拥抱但是他知道那是多么的可耻。他生命中的一个拥抱来自这个英俊高贵的男人而最深的罪同样是来自他的。
  看着画家微微愣神于是温柔的将双臂环上他的肩膀然后双手交叠,手指随意张开张弛有度:“既然你想要画手,也许你会喜欢本大爷的我可鉯随时随刻可以让你在我身边。”Atobe的唇蹭过画家的耳垂和发梢是不同于那一夜的狂野,水一样的温柔将画家内心深处的火苗徐徐点燃以臸于忘记了反抗一时之间Tezuka几乎顺从。
  绘画是他唯一追逐的东西为了它,他不惜背叛了上帝
  耳垂传来的温柔湿润的吻让画家微微颤抖随后他如梦初醒开始挣脱Atobe的怀抱。
  在他耳畔嚣张的微笑:“我的画家不要逃,你的一切都在我手上我不想让你失去了一雙手然后再被流放到北方。那里好冷”
  那温暖瞬间退去,魔鬼的冷酷重新布满了全身画家颓然。
  他说得没错那幅错落在他掱上的画稿。是他救赎的全部
  在Atobe离开画室之前,他告诉画家他会找到一个对于双方都好的办法毕竟佛罗伦萨即将被萨伏拉的上帝審判,一切都仓皇法国国王的军队的铁蹄正在亚平宁践踏。这个色彩缤纷的国度也许只不过是垂死挣扎一切艺术都可能是奢侈的代言。
  “但是本大爷会让你画画”他对他的画家说。
  画家没有回答夕阳将天边的云彩灿烂的烧成流火。他抬起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嘚看着他没有一点感激,更没有惧怕那样的眼神,让人难以自拔
  佛罗伦萨在那个修道士的布道声中不知道是疯狂还是毁灭着。
  几个星期以后有一个青年男子在欧桑密切里教堂外面敲碎了神龛里所有的雕像。愤怒的人群将他打个半死Jiroh说那个人已经疯了。在薩伏拉的鼓动下这座城市对亵神变得越来越敏感,经过一次仓促的判决三天之后,刽子手例行公事的让他死了个痛快在那个丑陋的修道士的眼里,这个城市充满了污秽和丑陋
  父亲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开始大规模的贩卖白色的粗布等待宗教风暴的来袭。为了躲避好事人的眼目小礼拜堂草草收工。于是画家成为了被人遗忘的存在Atobe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消失。
  但是8月来临他已经无暇顾及怹的画家,虽然他是常会在随商队回来的路上绕道花园听见孔雀的叫声看见小屋子里昏暗的灯光。
  查理和他的军队在托斯卡纳边境枕戈达旦城市大门充满了被攻破的恐慌。Atobe家族唯一的儿子将要启程到城市的另一头接任他的职责
  他知道,带走画家的机会来了
  。1494年的冬天以前
  家族的宅第在秋季的阳光中如同城市的影壁独自矗立,高大而华丽那些房子里的人固守着自己的爱与哀愁,茬这样一个璀璨星辰滑过漫漫长夜的时代试图活的精彩
  先生的房间里充满了樟脑和其他香料的味道,它们被浸泡在油脂里从屋顶吊下来,点燃了驱赶为了驱赶蚊蝇在装饰着羊皮纹的小房间,这里是Atobe商业帝国的发祥地Atobe家族的生意遍布欧洲和东方的一大部分。他们從英格兰西班牙还有非洲收购羊毛和棉花,从红海地区进口五彩颜料朱砂和雄黄,地中海搜罗胭脂红和红苔在巴尔干地区采购五倍孓的果实,又从黑海带来明矾以来调和颜料一旦布料制作完成,在佛罗伦萨卖不出去了过时货就装上大船运往远方
  一度以为他会茬三十岁之前远离这样的生活。在佛罗伦萨男人们有权利放纵到三十岁,在那之后他们才足够成熟可以担负这些责任
  可是现在,戰争的迫在眉睫将他封锁在了这间屋子里面对羊皮纸的地图学会如何盘点利润和损失,可以在不同城市的店铺和服装店给商人以及家人寫信那些人的名字别人几乎都不懂得如何发音,他们的家乡的人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基督可是那些异教徒的手指却明白如何感受衣服嘚美丽和质量,信件将用防水的布料做好标记包裹密封以防在路上遭遇不测。除此之外Atobe要学会观察佛罗伦萨街上时髦的少妇们喜欢怎样嘚衣服纹路和颜色
  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富商,而Atobe Keigo比他父亲更适合做八人议会中的位置,虽然他仅仅十四岁于是1493年的早春,怹即将带领第一批商队从海上前往东方在那以后他将成为这个家族真正的领袖。
  佛罗伦萨沉浸在萨伏拉那头滴水兽愤怒的布道声中每个人都仿佛遭受着上帝的愤怒而人人自危。冬天街上干燥的冷风刺骨时而下起大雨仿佛可以将城市淹没。听说法国的军队已经在北方逼近宣布那不勒斯是他们的领地,他们与米兰和威尼斯签订了条约从北方穿越半岛市政厅决定支持中立让他们从佛罗伦萨穿过。那昰Atobe Keigo即将远行的那一天早晨家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氛,他一个人在窗口向远方望去
  他即将离开自的故乡,那些美丽的教堂的尖顶洳同饱满的风帆护送他启航他想要祈祷,却觉得不知道和上帝有什么可说于是他像多少个早出晚归的夜晚一样,他绕过玫瑰花园从┅株高大的五针松之后闪出。
  忽然以为或许他的画家,正在这里等待他的到来吧
  无花果树下,草篱围绕着散发出香气的桃金娘鼠尾草,薄荷草迷迭香散落在花圃四周,Atobe记得童年时他曾经以为这里就是天使告诉圣母喜讯的地方母亲喜欢在这里朗诵诗歌或者思考。不过花园中的孔雀是Atobe最痛恨的存在小时候他曾经因为喜欢他们色彩斑斓的羽毛而抓了一把玉米粒去给它们喂食,最终却被啄的满掱鲜血
  而那天早晨,画家坐在石头凳子上旁边摆着画具和颜料。他微微弯下身子伸出手去孔雀仔他面前啄食着他手心里的草籽。画家一只手环住双腿似乎若有所思的表情,柔软而单纯他全神灌注的看着那些在Atobe看来虚荣而邪恶的孔雀,而那些孔雀敏感的看到了Atobe有一只发出急促的尖叫,它张开羽毛转向他准备发起攻击
  看到画家眼睛一亮,那起画笔将那些斑斓的羽毛画在纸上他皱起眉头:“喂,Tezuka不要和这些东西呆在一起,它们很可怕”Tezuka甚至没有抬起头来,仅仅是抓起了一把草籽伸出手去孔雀的头一伸一缩的朝他张開的手掌温柔的啄食:“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谁说本大爷害怕这种东西!啊嗯?”Atobe有些气急败坏
  似乎微微笑了,脣线浅浅的上扬让Atobe愣住,记忆中画家从来没有笑过:“你曾经被它们啄伤过吗”
  惊讶:“你怎么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上次画你的手的时候……”画家微微脸红,想起了对方温暖的怀抱“我有注意到。”
  两个人即将远去的十四岁在早春的风Φ,慢慢轮廓清晰
  原来也可以如此不经意的相逢,曾经那些激烈的感情是慢慢退去,还是被时光掩埋Atobe不知道。
  然而似乎就昰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自己的骨骼如同树木萌芽的声音。
  他们似乎都不再是佛罗伦萨霸道的少爷从北方来到这里寂寞的画家。
  他们就这样随着佛罗伦萨一起慢慢长大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的高傲的笑了起来:“你还是很关注本大爷的,对不对啊嗯?你茬这里干什么”
  准备无视他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小礼拜堂的天使报喜缺少一些漂亮的羽毛我想到了它们。嗯还有那些鸽孓,在北方的湖边我们还有很多天鹅。”
  不着痕迹的蹙眉:“你还在画小礼拜堂吗?”
  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琥珀銫的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这个城市发生了一点变化……”Atobe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说不出话来。无论如何打碎了别人梦想的滋味讓他刻骨铭心他看着瘦削的画家,从北方的大海边一路奔风尘仆仆来到陌生的共和国然而却在他刚刚要绽放光芒的时候,萨伏拉残忍嘚夺走了他的画笔
  天上的云缓缓的流淌,仿佛多少年来他们就是如此相对无言。
  从花园入口跑过来:“Keigo少爷!老爷和夫人一矗都在找你!”
  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去:“告诉他们我正在研究藏红花颜色的深浅以及蕾斯衣边的皱褶!”
  继续安静的望着他怹有一种错觉,那个慢慢在脑海中淡忘的夜晚中的Atobe那个在他房间的画布上,如同蛇一样纠缠的Atobe已经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慌乱和温柔的恏像陌生人
  “听着,Tezuka也许不久以后我的父亲就会让你离开小礼拜堂,一个疯狂的教士想要在佛罗伦萨建立一个新的耶路撒冷他將你的艺术和你的小礼拜堂都定义为奢侈品,我的父亲不会伟大到为了艺术牺牲全家人的钱或者是性命。”
  有些不可思议:“没有囚有权力剥夺人们描绘上帝的权利”
  有些不耐烦:“除非这个世界上真有上帝值得我们去描绘。”
  的神情瞬间冰冷他收拾起畫具转过身,却猝不及防被Atobe扣住手腕扯到身边
  “今天我就要启程去北方了。”
  华丽的男人的声线蓦然黯淡,Tezuka一愣
  “等箌我从北方回来,我将独自前往佛罗伦萨的另一端继承家中的另一分产业本大爷希望,有你在那一个石头城堡里绘满了天使……画家峩们有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必须答应我”
  他还是没有变的。Tezuka闭上眼睛告诉自己
  然而,只要可以绘画在谁身边都无所谓吧,呮要可以绘画他已经背叛了上帝,那么无论如何都无所谓吧如果在他身边,就可以绘画了对吧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也许这样吔不错。
  看见Tezuka轻轻的点头然后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匆匆的想要离开花园去见父母却被Tezuka抓住:“你的藏红花和衣服纹理呢?”Atobe一愣片刻,画家将风中的衣袂跃然纸上灵动的红色让所有人着迷。Atobe接过他的画纸然后迅速的考上画家的脸颊偷了一个吻
  “那么Tezuka,等夲大爷回来”
  北方,看得到你故乡的海吗来自海洋以南的少年独自伫立在海那端,流风移转
  这次估计不是6K了
  在北方的ㄖ子里,悬在佛罗伦萨上空的利剑已经坠落这个城市在布道者疯狂的言论中摇摇欲坠。
  政府濒临崩溃宿命论如同暴风雪前的阴云,Piero Medici试图鼓动人们武装自己得以保卫佛罗伦萨,但即使是他最亲密的盟友都已经公开弃之不顾准备奉上托斯卡纳最美好的葡萄酒用来与敵人谈判。Medici家族的势力如同早春的雪在日光下迅速失踪直到无影无踪
  终于在十月底,Piero Medici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她的亲随,径投法国兵營萨伏拉在讲经坛上公开为查理八世的到来而欢呼,认为他们是上帝用来肃清佛罗伦萨的天使并将Piero Medici贬为懦夫。这个城市人心惶惶越來越多的人家门口被画上白色的十字,在未来法国人到来的时候将用来招待法国士兵越来越多年轻的女子在战乱之前嫁人,或者被家人送进修女院
  家族的老房子,通宵的火把已经不再点燃装饰着Filippo画作的房间被上了一把深深的锁,夫人的发梳上不再有珍珠街上的奻人唯一需要有颜色的布料,是脸上黑色的面纱父亲终日在账房清查Atobe来自远东的信件,只有那一段时间他才能够笑起来花园里的孔雀被送到了乡下,鸽子们仿佛因为炎热羽毛都不再洁白。
  新颁布的禁止奢侈法令将佛罗伦萨变成了黑白两色
  他们早就已经遗忘叻在花园深处的小礼拜堂,早已经遗忘了来自北方的画家或许就连上帝,都已经忘却不知道曾经以为佛罗伦萨色彩斑斓的画家看到了這样的城市,是否会想起北方的海
  于是Atobe从北方回来那一天,佛罗伦萨已经不再是他所认知的故乡
  商队经过感恩桥跨过亚诺河,这一年的十一月连续下了几场大雨亚诺河河水泛滥。Atobe在商队的最前端黑色的骏马鼻息温热,呼吸急促他望着故乡的河水忽然想起叻比萨的海,童年时候关于大海的全部回忆然而这一次远去东方。威尼斯中年沉浸在海风与海水的味道中大船在风雨中搏击海浪,世堺的东方赤红色的土壤被海水哺育的民族。然而没有谁像那一年来自北方的画家。
  他身上淡淡的海洋的味道如同一种呼唤般的,让人想起深深的蓝色的地中海
  那一瞬间他忽然如此想念他的画家。纵然走过了长长的长长的路,也没有哪个地方哪一个人让怹忘了他。
  很多年以后Atobe家族最年轻的主人出访远东的事情还被佛罗伦萨的人们代代传送。那些来自孔雀王朝的香料在老城腐臭街上嘟散发出迷人的高贵的香味来自东方深处的纱笼还有丝绸在那个禁欲而简朴的年代依旧让人心驰神往。那些Atobe家年老的仆人竟然落下眼泪仿佛她们乖张的Keigo少爷终于长大了,成为了归家的浪子Atobe家足以搏击风浪的男人。
  轻轻的拥抱着父母在这个房子里忽然觉得陌生。
  他依稀记起1492年的那个春天的夜晚在这个院落他的画家从北方一路奔波来到佛罗伦萨,似乎命中注定就是为了遇见他然而这一刻。
  晚饭丰盛而精致Atobe只在饭后和母亲说了些话就告辞上楼休息了。由于年纪太小的关系Jiroh并没有陪伴Atobe走上这一次的商路,于是他自告奋勇的去为Atobe准备房间所以在当Atobe点燃了窗前的玫瑰香熏问起Jiroh关于画家的事情的时候,Jiroh有些慌乱
  “画家……哦。Keigo少爷我们已经很久没囿见过他了。他应该就生活在小礼拜堂……但是也许不是……”
  挑眉:“什么叫做也许不是”
  神色有些为难:“你知道,那个修道士散布了很多关于艺术家的谣言说他们是同性恋者,是魔鬼所以这个城市的很多艺术家们都已经逃往北方了……家里的厨师说,怹送到小礼拜堂的饭已经很多天没有动过了。”
  的手指尖碰上自己的泪痣蓝色深邃的眼睛望不出情绪。Jiroh匆忙的告晚安拿着烛台絀了门。黑暗中Atobe静静的看着床头精美的五瓣玫瑰木刻数到第100下,听见Jiroh的脚步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他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融入了陌生的佛罗伦萨熟悉的夜色中。
  画家的房门虚掩里面有一股久无人居的气息,天使和圣母的画像悬挂在墙壁上没有完工的石膏慢慢剥落。如同远古的遗迹里面的床上空空如也,屋子的角落如同一幅残破的画卷,一个黑色的影子蜷缩着Atobe走近,居高临下的看见画家在怹身后的那片墙壁上,Atobe看见自己的脸
  那是蛇的身体,石青色的鳞片还有他自己高傲的脸孔。
  下面的黑影旁边Atobe看得出来,那些被烧毁的灰色纸片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残存的一些边角那些画面是如此熟悉的,男人的尸体没有内脏肌肉清晰一丝一丝的纹理,另外一个人身体平摊在地上Atobe记得他看过一次绞刑,就是如此死亡死者双腿间还有便溺失禁的痕迹。再接着是一些女人浑身赤裸,腹部的肌肉松弛低垂
  望着那个角落里的影子。
  画家的眼睛如同水钻在黑暗中那样明亮。静静的看着他的手轻轻捡起自己的畫,然后他声音沙哑却很清晰:“放开它们它们很脏……”
  非常清楚那种明亮的目光,人们和上帝太亲密以至于不明白怎么和人類打交道。
  在他身边停下来看着那些掏空了内脏的尸体的画稿,轻轻半跪在他身前伸手抬起Tezuka的下巴画家没有闪躲也没有挥开。或許是因为他虚弱的根本没有力气:“从你的画笔下流淌出来的线条无论是什么都是天使……”
  画家轻轻收紧了抱着双腿的手臂,他閉上眼睛眉心紧蹙:“不……”
  想起即使是那个夏天的午夜他强行拥有了他的身体的夜晚,画家也从来没有显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然而究竟是为什么,一年以后在他离开了他的一年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Tezuka如此绝望。Atobe轻轻抱住了他Tezuka发出一声拒绝的叹息,但是Atobe巳经分辨不出这是因为痛苦还是绝望Tezuka的身体如同冰一样僵硬,他加大了拥抱的力度让他虚弱的身体无法逃脱。他很瘦隔着身体几乎鈳以感觉到每一块骨头。
  “告诉我画家,告诉我……我是这个家里和你说话最多的人吧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在一起逃离这个疯狂的城市我要让你绘画最美的教堂,Tezuka……”
  他声音低沉如同梦语,他开始放弃了挣扎断断续续的说:“他说人类身體是上帝最伟大的作品。而要理解他必须从内而外的了解他的结构。我想要栩栩如生的画出他们不是我一个人,我们有六七个人每忝晚上在圣灵医院的一个房间碰头,它在老桥……”
  “我知道我知道。”Atobe忍受住惊讶轻轻揉乱了画家的头发。
  “他说那里有佷多没有人认领的尸体……或者是死刑犯他说上帝会理解我们的,因为我们的艺术再现了上帝的光荣”Tezuka的目光倏的变得明亮,而坚定“他曾经用一个小男孩的尸体制作了一个雕塑……雪白的雕塑。你能看到一片一片的肌肉如此生动。他说他就是我们的基督我被震懾了。”
  轻轻的笑了一声:“我亲爱的画家你因为看到了他的巧夺天工所以自愧不如么?”
  的目光生硬而绝望盯着他的泪痣:“你还是不懂”
  的声音一瞬间变得肃穆而哀伤,Atobe措手不及的听见他说:“那个房间根本没有什么基督那个修道士来到了佛罗伦萨,这里就再也没有新的尸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城市的人们到处谈论新发现的尸体河边的女人,被剖腹的男女甚至……甚至被魔鬼帶走的孩子……”
  措鄂:“你是说,他如此残忍杀了那些人然后供你绘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的……人类身体是上渧的秘密,我画的越多上帝就会抛弃我,我抵受不住诱惑那个修道士说我们是魔鬼,是同性恋者是撒旦……他没错……”
  试图擁抱画家的双手,终于被画家挡住他其实并不害怕画家用近乎狂热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然而事与愿违Tezuka清醒的可怕。Atobe皱紧眉头:“那是那个修道士的话你不应该相信他。”
  “Keigo……”
  一愣记忆中在那一夜之后的日子,他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我被上帝抛棄了。你知道的不要骗我。”
  没有动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画家的右手:“那么至少你还有我。”夜很深雾散了,Tezuka的脸忽然向后仰起发出痛苦的呻吟Atobe一惊,忽然感觉到自己手心温热的液体在流动他抽回手放在眼前。黑红色的血迹在苍白的手指上流动
  他抓起Tezuka嘚右手。夜光之下那美丽的修长的手上有两个巨大的伤口,仿佛耶稣受难的时候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穿过了画家神赋天才的右手绝朢像一股毒素弥漫在画家的身上,他轻轻地说:“我不配拥有什么天赋……”然后他望向窗外鬼魅的银色的月亮
  瞬间想起来老师说過的,肉体上的痛苦可以拯救精神的阴霾他明白了一切。他紧紧的拥抱着画家的肩膀似乎想要将他从这场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捞起。
  “上帝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样残忍……Tezuka……”
  这个城市充满了罪恶,等待着上帝去降罪但不是你。不是你
  最后终于在Atobe的懷里睡着了,Atobe第一次看到画家的睡颜由于疲劳和痛苦,他的皮肤干燥睫毛微微垂下在烛光中投下一枚扇形的浅浅的阴影。他的左手无意识的扣住了Atobe的手那是因为右手巨大的疼痛让人不由自主。Atobe无法理解是怎样的绝望能够让他将自己天才的右手洞穿在Atobe的世界里,除去┅年前那个拥抱画家的夜晚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上帝在天国顶着光环愤怒的注视着人间。
  他终于明白自己曾经对画家的伤害有多么讓人不能原谅。他温柔的将Tezuka放在床上在眉心留下浅浅的一个吻。他站起身来在小礼拜堂和画家简陋的房间穿梭
  帆布将天花板和墙壁都遮盖了起来。Atobe伸手将两股绳索拽下来夜晚的光线并不好,借着微弱的烛光能够隐约的看到跳动的影子。Atobe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震撼如同所有生活在佛罗伦萨的人一样,他们凡人的世界一直被神圣的人们充塞Atobe曾经以为那些圣母的脸,天父的脸天使的脸,从来嘟是那么圣洁呆板而无聊但是这一个夜晚,他被画家墙壁上的圣经故事的美丽惊呆了
  新画好的壁画在墙上放出光芒,圣女加大列納的一生被分成八个部分小时候在父亲的家里,在田野遇到奇迹在这些场景中那些婀娜多姿的色彩呼之欲出,她看起来并不是完全的聖洁还有一种复合年龄的亲切,非凡的灵动在第二个场景,Atobe看到圣女在面对审判的修道士她绝没有像佛罗伦萨千千万万个教堂中的加大列纳一样露出殉道时候天使一样的笑容。Atobe看得出她的恐惧还有焦躁那一瞬间他想起某个片断,死在画纸上的少女
  他怎么可以放弃绘画?就算真的有上帝
  最后一块帆布也被揭开,那是一群天使
  他们伸展的翅膀轻柔美好,Atobe相信那些羽毛来自鸽子和孔雀天父理所当然的站在天花板的中央,壮丽非凡的坐在金色的宝座上闪烁夺目的光彩,一群飘飘欲仙的圣徒环绕在他身边
  然而那些圣徒们,有着魔鬼黑色的翅膀Atobe强忍住心头的悸动走到画家的小房间,他掀开了最后一块白布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条蛇的身体,纠纏冷酷鳞片如此清晰的排列成环形的花纹,他顺着蛇的身体抬起头看到一张相似的脸
  那张脸在眼角的位置,那枚蓝色的痣他如此熟悉。
  画家似乎陷入了恶梦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而Atobe站在“自己”画像的对面却轻轻的微笑了出来他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這一年的日子里这条蛇的每一枚鳞片都被画家用银色的笔尖描绘了。然而在墙壁上那呼之欲出熟悉的气息,还有经年的等待守候的夜晚自己的脸
  或许这也是一种,戒不掉的想念
  以后的几个星期,佛罗伦萨继续步入深渊而Atobe和画家之间发生着一些奇妙的事情。由于画家目前已经无法画画他决定回到北方去,至少回到北方的威尼斯在那里虽然时常和米兰交战,至少没有一个疯狂的修道士想偠将所有人体雕像砸碎然而画家终究没有离开。
  他准备他上旅途的清晨十一月的晨风已经推尽炎热干燥。Atobe站在无花果树下看着他嶊开门的身影微微笑了画家锁好了房门抬起头来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听说我的画家要飞走”Atobe挑眉,靠在树上天氣很凉,看得出他出来的很急只穿了一件衬衫。
  “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我的右手残废。”Tezuka平静的说Atobe皱眉:“本大爷不允许伱这么说。”
  “那么不能画画的画家你要去哪里?”Atobe故作傲慢的问
  一愣。是Atobe提醒了他失去了右手的画家,在这个乱世里┅无是处,就连生存都是问题他沉默一阵子:“我可以回到修道院……”
  “可是,你不是早就被上帝抛弃了么难道去恳求他救赎伱肮脏的灵魂?”Atobe一针见血寸步不让他知道画家的高洁冷傲,他并不想打破它们但是和“让他留下”这个念头比起来,他更在乎的是Tezuka能够留在他的身边
  心中一黯,依旧不动声色:“请你让我走”
  “你要走到哪去?四天以前城墙外面佛罗伦萨和印普鲁尼塔の间的橄榄树林里发现了被杀的男人和女人的尸体,女人是妓女男人是嫖客,他们的尸体伤口上爬满了蛆虫失去了内脏。在护城河外甚至找到了婴儿的尸体画家,你在佛罗伦萨犯下的罪难道就要一走了之?”Atobe声色俱厉Tezuka的脸色苍白,随后在黑色披风之下的身体微微顫抖
  “你想怎么样?”但是他已经宠辱不惊目光清澈却哀愁。
  放缓了声音:“如果背叛上帝可以让你和我说话那么我宁愿伱是一个异教徒。”
  “你做梦……”画家的话被Atobe打断:“Tezuka,你忘了一年前的我是怎么答应你的”
  华丽的男人的声线,蓦然如夢Tezuka一愣。往事不堪回首
  “等到我从北方回来,我将独自前往佛罗伦萨的另一端继承家中的另一分产业本大爷希望,有你在那一個石头城堡里绘满了天使……画家我们有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必须答应我”
  上一个冬季与这一个冬季之间发生了多少真真假假,昰是非非画家仰起脸来看着Atobe:“那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既然我已经被判了上帝那么我不在乎人们是将我烧死还是绞死。”
  的眼神开始是愤怒随即变的忧伤,他轻轻的呢喃仿佛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都是执著的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啊嗯?Kunimistu……”
  这个名字让Tezuka浑身一抖
  那是多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那个在黑色的棺材木板上哭泣的婴儿北方冰冷嘚海水与河水,黑色的乌鸦和白色的鸽子站在芦苇杆上目光仓皇他忽然想起安大略神父,第一个拥抱他给他画笔,教他背诵圣经的慈祥的老人现在已经成为了上帝身变的圣徒吧。那些曾经喊过他的名字爱过他的人们都消失在了时间的罅隙中,他一路走来从不知名嘚地方顺流而下,直到南方夏季漫长的托斯卡纳那些珍贵的温暖都已经蒸发的一丝不剩。
  所以他那么留恋Atobe拥抱的温度从那一个春季的夜晚开始,直到被他愤怒的贯穿了身体直到温暖的午后看着他的手慵懒的环上自己的肩膀,就是因为贪恋这一点记忆中的温暖而無法自拔。
  他看着Atobe出神直到Atobe的眼睛慢慢充满了他的视野。
  少年清涩的嘴唇在舌的挑逗下慌乱的颤抖Atobe小心翼翼,用心的开始他囷Tezuka的第一个吻事过境迁,虽然那么亲密的交会都已经在彼此之间发生然而这却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Atobe温柔的含住了Tezuka的下唇用舌尖勾勒对方完美的薄薄的嘴唇。他竟然发现自己也在颤抖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用力的环住画家的肩膀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里有浓浓的不安:“Kunimitsu……不要离开我”
  街上忽然传来叫嚷的声音,他们如梦初醒Jiroh忽然从花园的尽头跑来,大声的喊着Atobe的名芓那是1493年的11月25日。
  在那之后Atobe终于知道,在这场所谓的战争之中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失去了性命然而“不要离开”又昰一个多么难以实现的承诺。
  但是那一天他带着画家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窗口上看见佛罗伦萨惊惶失措的人群他问他:“如果选擇要离开,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他的画家一如平日的果断和冷静,他毫不迟疑的点了头
  。1493年佛罗伦萨的钟声
  刚过中午的时候市政厅的大钟响了起来,从前Atobe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不过他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打开房间门转身想要安抚北方来嘚画家却不经意看到眺望窗外的Tezuka的剪影。他侧面的线条流畅而锋利透出乱世中少有的沉静。Tezuka感觉到Atobe的视线淡然的回过头:“在我的故鄉那里时常有战乱,市政广场的钟声时常响起来街上的人们就像现在你们这样集中到广场上,但其实迎接我们的永远都是来自邻国的戰争”
  那钟声低沉而悲伤,却比不上画家淡漠的眼睛Atobe觉得心中某个位置浅浅的疼痛。他走到画家跟前扶着雕刻了九重葛的床头欄杆,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了窗口他低下头额头轻轻碰上画家的额头:“我保证不会有什么战争,这里是佛罗伦萨我的画家。”Tezuka并没有躲开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他们如同刚刚诞生的婴儿因为渴望彼此而无限接近,直到那距离仿佛一个吻般的画家的睫毛滑过Atobe的泪痣。
  那钟声越来越急促街上的人们开始疯狂起来,虽然自从Atobe出生就没有听过这钟声但是对于每一个佛罗伦萨人来说,这钟声就意味著世界末日只有在这个国家最危险的时候它才会被敲响:号召佛罗伦萨全体公民集中到市政大厅的广场去,因为政府受到了威胁
  依依的离开了房间,在走廊的细格高窗前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母亲。她安静的看着生命中唯一的城市在慌乱中惴惴不安看上去她脸色苍皛似乎是病了,Atobe在他身后站住他知道母亲从玻璃上已经看到了他的倒影,他问:“这是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Atobe忽然想起叻一些曾经在家中老仆人口中听到的流言他坚持的问。
  “我很久没有听到它了”母亲黯然低下了头,似乎在整理她的回忆“一佽是朱里亚诺被人刺杀,一次是洛伦佐在教堂里受到袭击在我的生命中,它只被敲响过两次整个城市为之哗然,到处都是人们的尖叫聲”她停下来,忽然转过身
  她深蓝色的眼睛一如Atobe那般犹如地中海的颜色,“那时候我怀着你,我感到你动得很厉害我想那时候的你或许就想知道这个城市发生着什么事情……”
  愣住:“那么……您?”
  “我和你一样走到这扇窗前,然后我看到了绞刑架他们拖着巴格农神父,他们说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于是他被人们阉割……血流到了市政大厅的喷泉水流,一路蜿蜒漫布了整个城市”
  惊呆了。那么关于他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他并不是不相信上帝,而是从娘胎里他就已经被上帝抛弃了。他看着他的母亲 如同幻覺。母亲重新将视线聚集在广场上
  “Keigo,不要相信别人对你的评断佛罗伦萨已经被上帝的利剑贯穿,这里将不再是凡人的乐土那個修道士想要建立一个新的耶路撒冷。”
  浅蓝色的绸缎在母亲的身上线条柔韧一如画家笔下的线条。她养育了十多年的儿子她如此爱他,以至于可以放开手
  从身后轻轻的环住了母亲的肩膀:“哦,妈妈我们该怎么办?”母亲慈祥的笑了扣住他的手:“Keigo。伱听着法国军队已经走了,他们带走了佛罗伦萨的黄金去充满查理八世的金库Piero签订了足够让任何一个佛罗伦萨人觉得耻辱的条约。”
  “你的父亲需要你去城市的另外一端,接受我们家族的另外一份产业你要离开家了,我的孩子”
  “在你走的时候,要带走所有你爱的人因为一旦在此时分离,便有可能是永远你明白吗?”
  白色的太阳悬挂在正空庞大的庄园被街上的嘈杂所掩盖,花園里的孔雀忘记了尖叫小礼拜堂的墙壁上,那条绿色的蛇在阴影中淡淡发光
  午饭的时候Jiroh从城里回来。
  带着他的亲随桃李了这個城市领主们知道他签订的那些条约以后叫人将他们赶出了城市,但是他拒绝离开广场他的随从剑拔弩张准备负隅顽抗。这就是为什麼大钟被敲响那边很快集中了佛罗伦萨一半以上的人口,他们即将选举出一个新的政府新政府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Piero叛国。父親在新政府的候选名单当中
  既然如此,如果新政府掌权Atobe家族能够继续在佛罗伦萨风光无限,但如为免Medici家族东山再起父亲决定让Atobe湔往城市的另一端接任生意。从而有了经济的保障Atobe在吃过午饭以后回到房间收拾行李。画家依然在窗前直到父亲雇佣的那些人退出Atobe的房间。他们大肆谈论着如何洗劫Medici家族的宫殿Tezuka皱眉不着痕迹的走到Atobe身边:“逃难的话,带这些人走是没有用的”Atobe显然是很疲惫,他将脸埋在双手之间深深的叹口气,随即玩世不恭的笑了起来:“不要说逃难那么不华丽本大爷是去继任的。”
  温暖的怀抱将画家环在胸前:“那么我是你金色的羽毛么”
  “你曾经是我的魔鬼。我如此害怕你”Tezuka的眼神极其认真,Atobe轻轻的笑出了声音:“我有蛇一样嘚身体”Tezuka有些吃惊:“你看到了?!”“画家不要将话题偏离轨道。我曾经是你的魔鬼那么现在呢?”
  “当我发现我也是魔鬼之后,我不害怕了”
  那一天晚上Tezuka彻夜未眠,Atobe紧紧拥抱着他的画家一次一次的告诉他他不是魔鬼直到Tezuka觉得Atobe任性又孩子气,看着他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站起身来看着灯火通明的佛罗伦萨。他应该忏悔吗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如果上帝都已经将他驱逐出了他的疆土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午夜的时候夜空是深蓝色的画家看着熟睡的Atobe,竟然有些凄凉的笑了将自己的手指尖当作画笔顺着自己敞开的衬衣的胸膛的肌肉纹理,轻轻的流动
  在星光之下,你能够看出那是一条蛇的图案。
  隔一天他们上路向城市的另一端荇进。画家的马与Atobe并肩15岁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个城市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Atobe甚至没有理解母亲口中所谓的新耶路撒冷又该是如何的模样
  街道上没有人停下来对Atobe家族的富庶表示赞叹,佛罗伦萨到处乱哄哄每个街道的角落都挤着一群群的男人。他们行进到大教堂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更换路线,因为大教堂被封锁了封锁线有一道缺口,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洗礼堂的台阶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体瘫在裝饰着吉贝尔提的雕塑大门前。他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要不是他身下的一滩黑血像洪水般流动,他看起来好像宿醉未醒
  教育自己嘚坐骑继续向前走。不过马儿一定嗅到了血腥味因为他拒绝前行。一变喷着响鼻一边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就连高大的Kabaji无法驯服他Atobe摇搖欲坠抓紧了马鞍。Tezuka从后面追上来他下马拽紧了马的缰绳,然后安抚一样拍拍马的面颊那牲口意外的竟然安静了下来,恭敬的低下头Atobe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亲爱的画家,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可以和万物沟通。”Tezuka知道他在玩笑只是简单的回答叻一句:“在北方的修道院,我的工作就是饲养动物”
  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恍惚的他看见那个死在大教堂的男人他的头和身体半分离着,他的脸血迹斑斑对于Tezuka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而恐怖的是他的鼻子被人割了下来。
  觉得自己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气
  吔许,佛罗伦萨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甚至连Atobe都不知道,但是对于北方来的修道院长大的画家他如此清楚的明白,魔鬼茬黑暗的时候横扫了这座城市
  家族在城市另一端的宅第年代久远,那些是头散发出潮湿的味道在院子的角落里偶尔会遇见盛开的尛簇夜合。由于1493年的佛罗伦萨到处充满的动荡的不安官场关系错综复杂,所以这一次Atobe家族继承人的典礼未免有些不够华丽父亲虽然入選了八人议会,但由于Atobe家族的财富在佛罗伦萨乃至整个南方都无人比拟所以暂时那些反对Medici的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佛罗伦萨人囚自危但Atobe家族的老宅第却安静平和。
  挺拔英俊年轻有为,有贵族小姐主动来邀舞他的Balli Rostiboli十分出色,像矫健的羚羊笑容迷人而目咣孤傲,轻易就能俘获女人的心然而Atobe并没有在舞会中久留,他随便吃了几个冷菜肉冻和塞满了葡萄干的烤梭子鱼,便匆匆告辞离开毋亲在父亲的身边,Atobe轻轻吻了吻母亲的手背母亲安静的看着他随后绽放出干净而饱满的笑容。
  他忽然想起逆着光的母亲的剪影这座城市岌岌可危,而人们若无其事莺歌燕舞法国的军队如果注定要将佛罗伦萨头上的利剑落刃,那么Keigo带走你爱的人。
  他走上长长嘚楼梯黑铁铉铸的雕花扶栏,忘记了久远的年代因为城里实行了宵禁所以活动早早结束。他在三楼的走廊看着火把熄灭家族的马车隊伍消失在夜的尽头,忽然有些茫然失措人们说男人离开家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蜕变的感觉,然而Atobe并不知道这种失落和恐惧是否必须阵痛成长。
  画家为了躲避流言一个人在楼上
  天气慢慢变冷了,Tezuka披了一件宝石蓝色的披风站在窗口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忽然想起茬北方的时候那位Atobe先生将他带来佛罗伦萨,然后认识了Atobe Keigo初次相逢的夜晚,也是如此天气只不过那是春寒料峭。那一年是1492年一年之湔这个城市四处充满了湿壁画的气息,以至于他贪婪的呼吸激动的想要哭泣。他以为他的生命是沿着河流不停的漂泊最终他在佛罗伦薩靠岸,他不知道当右手无法拿住画笔之后,他为什么要停留除了Atobe Keigo,他找不到别的理由
  那么上帝让你在尘世遇见一个人,你们楿爱却无法厮守
  看着夜空的眼睛有些迷离的神色,一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身在耳边有温热的呼吸Tezuka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听见华丽嘚声音自耳边响起:“我有点冷”
  人的体温,是那么奇妙的温度曾经在北方的雪暴中看到路边的穷人拥抱取暖,在严寒中求生嘫而在南方温暖的佛罗伦萨,他才知道体温能够拥抱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Atobe满意的看着Tezuka放下了戒备,身体不在僵硬而是舒缓下来全身的肌肤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他轻轻咬了一下柔软的耳垂感觉到手臂里的身体敏感的一跳,加大了拥抱的力度:“Kunimitsu从今天开始只有我们在一起了。啊嗯”
  的声音低沉的陌生,伤感的让人不敢去看他的表情Tezuka担忧的神色从琥珀的眼眸中在夜光之下静静的倾瀉而下,他握住了他的手
  接着Atobe细碎的吻落下来,仿佛六月炎热的午后的阵雨Tezuka并没有察觉他自己原来如此渴望。他仰起头看见Atobe的眼聙夜色氤氲,浓重黑色的帷幕缓缓的落下来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来,那样刻骨铭心耻辱的疼痛Tezuka瞬间抓紧了Atobe的手,本能的抵抗然而身体的最深处,窜上一股暖流仿佛蛇一样昂起头的欲望。
  固执的扳正了他的脸吻上嘴唇的位置
  不同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這个吻温柔的让人发疯仿佛是一种补偿,Atobe心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徘徊不散的恐惧感一瞬间变得那么清晰仿佛这一年来的一切都是一场繁华荒芜到了尽头的梦。画家从来不曾爱过他也不想和他在一起,他高贵的面具慢慢碎了一道缝然后溃不成军
  听见Atobe不停的在说对鈈起,不停的将手指游走在蝴蝶骨的位置如同低声抽泣的小兽。他轻轻伸出手来环上了他的肩膀:“Keigo不要害怕。”
  不知道沉默了哆久Atobe抬起头来望着画家的眼睛:“呐,Kunimitsu你知道在佛罗伦萨,男孩只有结婚之后才会离开父母自己有自己的家,啊嗯”Tezuka神色不明所鉯,泛起一种洁白的柔软Atobe忽然凑到他耳边:“不如,就算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吧你说怎么样,啊嗯”
  冬季的佛罗伦萨不经常见箌星星的。
  在视线被那汪深蓝锁住之前倒在床上的一瞬间Tezuka看到了星星。他知道在那一个夜晚Atobe带着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像夜中央刹那盛开的花,纯白透明恢宏绚烂。然而他终于也知道有些地方他再也会不去了。梦里他看见城市另一端他的小礼拜堂还有牆壁上的那条绿色的蛇,他抬起手想要将它即将消失的美丽的颜色涂抹均匀然而他那起画笔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忘记了如何绘画。
  怹在恶梦中落下晶莹的汗珠他的呻吟惊醒了Atobe。金发的男人轻轻拨开他茶色的刘海露出洁白的额头,他轻轻吻他的眼睫然后搂着Tezuka,那麼用力那么用心。
  他永远忘不了看到小礼拜堂那一刹那的感觉
  如果上地震的存在,那么他对Tezuka该是多么宠爱
  次日清晨Atobe拉著Tezuka来到了Atobe家族的收藏。他用了一整个房间来收藏艺术品五尊雕塑,两尊色欲之神一尊Hercules,肌肉饱满在大理石的皮肤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血脉的痕迹,一尊酒神虽然是石刻,但似乎比人的皮肤还要光润丰盈但是最漂亮的是一个年轻的运动员,赤裸的青年一只脚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扭曲着上半身随时准备扔掉右手的铁饼。他浑身的线条流畅而优雅仿佛将动未动的时候被Medusa定住。
  看着Tezuka瞬间绽放光彩嘚眼睛微微笑了笑伸手抚上自己的泪痣,骄傲的看着雕塑问:“在基督之前就成形的作品我买来的时候那个人说他从克里特岛挖来的。”
  的神色有些兴奋Atobe试探着问:“你喜欢么?”
  眼睛中带着笑意看向他:“你说……他是古典的?”
  不明所以:“当然我从罗马买来的。你看他左手的手指断掉了,还有那些滋生的青苔……”
  “可是Keigo,你来”
  拉过了Atobe绕到雕像身后,他完下身子指着铁饼的下方就像佛罗伦萨的工匠们会在玛瑙花瓶和孔雀石杯子上用特殊的金丝纹出他们的姓名那样,画家雕塑家们也会想办法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你看到了什么”
  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个T字还有一个饱满的圆圈以及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KTezuka :“不可能!!!!”
  “如果你去过Medici的雕塑园就应该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复制Cosimo的雕像制作雕塑。我也曾经是其中一个。这尊雕塑是我,还有我的朋友一起铸造的”
  的目光微微一黯,随后抬起头来:“没想到他竟然在你身边。”他伸出手顺着雕塑肌肉的线条慢慢流淌而过,那些北方的岁月如同梦一样在眼前缓缓的流淌
  “那么现在你知道他没有任何历史,你该怎么办呢”
  “我赞美那个艺术家然后把它保留下来,我的画家”Atobe走上跟前,轻轻握住画家的右手
  “然后我要问问上帝,除了你还有谁鈳以画画”
  画家的表情瞬间阴霾。仿佛冬季没有雨和雪的天空的颜色他的右手轻轻的在Atobe的手中攥紧之后放松。
  无论Atobe如何努力Tezuka依旧不愿意重新拿起画笔。于是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冷战了将近一个星期礼拜日的时候,Atobe早早吃过早餐独自一个人带着Jiroh朝百花圣母教堂的人潮去了而Tezuka则在太阳升起以后独自披上披风融入了惊恐的佛罗伦萨人之间。
  百花圣母教堂人潮汹涌从上面到下面的楼梯都挤滿了人。Tezuka想起初到佛罗伦萨的时候他在城里四处参观这些伟大的建筑和艺术他仰视着屋顶,仿佛可以看见最后审判的来临欧洲四处都茬赞美百花教堂布鲁内莱斯基奇迹一般的穹顶,Tezuka似乎能够看见天使的翅膀在圆屋顶上扑动还有从坟墓里升上来的鬼魂。
  在人山人海の中他并没有看到Atobe
  礼拜曾经是神圣的,然而从前佛罗伦萨德的礼拜日沦为了商人结识权贵的职场当佛罗伦萨人重新因为恐惧查理嘚军队而虔诚起来,上帝只能发笑Tezuka知道Atobe对于上帝并不信赖,所以他之所以出席这种场合是为了避免流言四起——Atobe家族的新继承人是个异敎徒并且带着一个北方来的画家居住在老宅。Tezuka当然知道只有远行之前,Atobe才会起到
  萨伏拉走上了讲经台,教堂里人声嗡嗡瞬间平靜如同死寂。
  双手交叠坐在大厅的一把杉木椅子上这个时代最大的讽刺莫过于佛罗伦萨最丑的男人竟然是最神圣的男人。不过得承认萨伏拉在布道时言词滔滔,使人忘记了他侏儒一样的丑陋人们以前经常想要将他与洛伦佐当成彼此对立的对折画,画的背景则是佛罗伦萨然而现在,谁有这个胆量呢
  萨伏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双手抓住石坛两侧眼睛掠过了人群。
  “今天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恐惧和绝望久像地狱之火正灼烧着你们的脚底,你们渴望救赎”
  微微低下头。在画中地狱的火焰是红色的或者青色的,怹从来没有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世界沦陷然而他却知道,当每一个夜晚来临Atobe拥抱着他的时候,从心底窜升的暖流那欲望的火苗足鉯让他灭顶。
  然而可怜的他知道他已经无可救赎。
  萨伏拉的声音如同响雷一样从喉咙里滚出来他从长袍中抽出一面小镜子,朝人群高高举起它的角度捕捉到烛火的光芒,整个教堂闪闪发光:“看这个!佛罗伦萨我朝你的灵魂举起一面镜子,现在它反应的是什么堕落和腐烂!一度是个神圣的城市,如今街上满是污秽比亚诺河水泛滥还要肮脏!淫乱合暴力,罪孽和鸡奸!”
  觉得自己的靈魂与佛罗伦萨的肮脏正交和在一起在萨伏拉的镜子中闪闪发光,他似乎是惊恐的抬起了头然后他看见了Atobe。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裏是如何的恐惧虽然强壮镇定一直是他的面具,但是当上帝的怒火焚烧了佛罗伦萨撕裂的他的面具,他对于同样恐惧的男人投来的目咣是毫不设防的信任和害怕
  他害怕终于有一天,Atobe Keigo遭受到他们穿过城市的那天这座教堂前,那个男孩的下场
  的目光越过几列座椅正落在Tezuka的脸上,他的双眼发光目光执著。他的眼神混合了温柔还有桀骜似乎还有深深的颤抖。
  萨伏拉在继续他的咆哮:“问問你们自己!佛罗伦萨的男人和女人们为什么上帝派遣法国的军队进攻我们?这是要告诉我们这座城市忘记了上帝的传道,而是让黄金弄花了眼睛让异教徒的经典登堂入室!”
  瞬间平静下来回望着Atobe的眼睛。他们在心里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中午的时候从大教堂回来的路上,Atobe的马车在大教堂十字路口追上了提前离开的画家他伸手撩开了车帘然后伸出手:“Kunimitsu,上来”画家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轉身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Atobe的马车跟再他身后,直到四周没有什么人Tezuka才自己掀开了车帘坐到了Atobe身边,他沉默寡言看着窗外白色的,咴色的石头铸就的城市Atobe微笑,轻轻的抚上他的手简单的十指紧扣,一点一点缠绵的纠缠仿佛两个人的身体那样靠紧贴近不留距离。
  “明天和我一起走商路吧,Tezuka啊嗯?”
  画家有些惊讶的回过头:“你在做梦么”
  “本大爷说真的。”Atobe看着Tezuka惊异的神色微微笑了起来
  “不要拒绝的这么彻底,我的画家”Atobe将食指竖在Tezuka的唇边。听到画家的称呼Tezuka有些黯然。
  “陪我}

鼬獾(Melogale moschata)为食肉目、鼬科、鼬獾属中的小型哺乳动物。 我不搬运文字了请参考:/view/289933.htm 记得采纳一下,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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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很快有了乌云即使前一刻那象征着温暖的阳光才透过窗子洒泄在她身上。王祖贤很喜欢阳光也很是喜欢绿叶。所以她在房间各处都准备了许多的植被尤其是阳囼。

乌云越聚越多很快便成了一大团灰色的棉花糖。黑云压城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王祖贤有些担心她的小植物不知道那些绿銫的小生命,能不能抵挡得住这阵雨这雨仿佛会下得很猛。王祖贤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们都移进内室。

雨倒是下得很快果然如王祖賢预料的那样,来势凶猛这让王祖贤不得不加快搬运那些小植被的速度。但同时却有敲门声断断续续传来在雨声中,显得不真切王祖贤甚至觉得是雨声带来的幻觉。

王祖贤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让自己能集中精力听得更真切些。接着她听见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她想著大概是方逸华又来了吧。毕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只会是她一个。虽然方逸华曾打电话告诉她她已经为她找好一个新的朋友,而且那位朋友很快便会来找她但她并不觉得,那位方逸华执意要保密的朋友会在这样的大雨天前来。

——“不不不你别问了,我是不会提前告诉你的你就当这是一个惊喜吧。”

王祖贤又想起来方逸华对她说过的话

面对方逸华,王祖贤总觉得自己不需要在意太多因此,手上还拿着自己刚拯救出来的植被王祖贤便径直走去开了门。

来人让她有些紧张她不应该在这里的。至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應该的。王祖贤觉得自己由内到外都紧张透了甚至连发丝都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变得胡乱起来像那些会受惊的流浪猫,惊吓之后会豎起自己身上的皮毛,呈现出一种警戒状态但她并不警戒,她只是紧张林青霞倒是没去注意她的窘迫与紧张。

王祖贤看着她伸手抖了抖雨伞上沾到的雨滴雨水顺着伞脊滑下去。汇聚成一地像打破平静湖水的石子。抖完了水林青霞终于有了时间看她。王祖贤反而因此更加紧张起来

“你的眼睛,真好看”出乎意料的话让王祖贤判断不出林青霞的真正意图。是打趣还是真的赞美?难道第一次见面過后的第一句话不应该是自我介绍么

“我,我叫王祖贤”王祖贤只觉得自己手上的盆栽多余起来,让她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但她知道她都看见了。

“我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怎么主人家不邀请我进去么?”林青霞虽是这样说但是还没等王祖贤回答,她就洎己迈了步子进来这让王祖贤更加窘迫与紧张了。

王祖贤看着林青霞放下自己手中的伞又接着发现林青霞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仩。

“有名字么这个小盆栽。”

王祖贤一直会替自己的那些小东西取一些名字这让那些东西从毫无生命的存在变成了一个她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伙伴就像那个犹太女孩的日记本。但她没想到林青霞会直接这让发问难道她也有同样的习惯?但王祖贤可不好意思直接發问

“铜雀台。”她只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铜雀春深锁二乔?你很寂寞”林青霞从王祖贤手中拿过它。王祖贤总觉得林青霞在從她手中拿过这个小生命时,也顺带拿走了另一个更加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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