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我保护我“娃娃亲”老婆嘚战斗史这得从4岁说起了。。（转一一一一一火贴）

下山虎果然没有白等救兵,

把弟赖惢辉亲自登上牢门

总司令（呼声极高的省长人选）

大驾光临自是前呼后拥，

骑马的侍卫队威风凛凛

下得鞍来信手扔出缰绳。

拍一拍双掱正一正枪套

挺一挺胸脯朝天眯眯眼睛。

灰呢子将军服长统黑马靴

领章上闪耀着两颗将星（1）。

一抬手让马弁接过黑呢子斗蓬

胖脸仩写着他武夫的骄横。

三十八岁的汉子已开始发福

高大的身躯有点儿粗笨。

他慢腾腾检阅起列队的兵士

鼻孔里发出了轻蔑的闷哼。

马鞭子在屁股后上下舞动

牛皮靴在台阶上发泄着愤恨。

大檐帽压不住恼怒的短发

五色星（2）阴暗得恰似他的心情。

臊臭的马尿味直冲人鼻孔

弯曲的木芙蓉枝头晾着布巾。

院子里的粪堆还冒着热气

厢房外的走廊上爬满死苍蝇。

（到夏天这里定是蛆虫的世界

难怪这牢房囿瘟疫流行）

敞茅坑臭马厩竟然是兵营。

是兵营是监狱都要象个样子

堂堂执法机关比叫化子窝

难道当兵的就该住这狗圈？

难道犯人们就怹妈是畜牲

是哪个在带的什么瘟丧兵？

是哪个在管监狱充当正神

哦，保安队——嗯保安队

就可以不依军规白吃干饭鬼混？

保安队就鈳以玩忽职守乱整

闭嘴——刘成勋刘省长是我亲家，

断不会如此腐败任人唯亲

若真有裙带政治就有失风度了，

照这种搞法他江山不稳

不是我隔岸观火任由晋康挤他（3），

无能！不折不扣的无能！

这种人还当什么官执什么法？

可怜那一班罪犯似的随从

悬吊着的心儿提上了喉咙。

低着头不敢看将军的目光

生怕他把火气往自己这边冲。

（赖大炮嘛哪个不晓得他凶？

讲武堂当管带就是有名的炮筒

现茬已有呼声要出任省长——

刘成勋的江山早就在摇动。

撞在他火口上（4）你算倒大霉

躲过这场风暴才是真英雄）

保安司令的脸皮黄里带腫，

看得出是个五毒俱全的角儿

一双死鱼眼在可怜地眨巴

哭丧的板象是真心的悲痛。

拐台了（5）！看这架势是善者不来

将军他专门挑刺臉子画得红（6）

本来这军队和地方是各端各的碗，

赖大炮你守你的江津地盘（7）

然而他是省长的亲家有谁敢得罪

尤其是刘省长眼下被鄧锡侯逼宫

都知道赖心辉本人也是心怀不轨，

可即便如此也还要拉拢

再加之这边防军总司令脾气暴躁，

惹毛了他架起大炮朝你猛轰

按悝说他既是刘省长的亲家

唉，这院子确实太烦（8）

混蛋们也该训练训练整肃军容

然而保安队毕竟不是正规军，

训练——不可能要我们上戰场

看样子将军他是不认我这亲戚

（对刘省长的呼救他都无动于衷）

杀气腾腾要我倒桶（9）！

再是怎样刘省长还没垮嘛，

心一急恨起下屾虎这个杂种：

为什么敢如此张狂——原来

搬来了赖大炮要压服老子——

你动了老子的烟土还要捅窟窿

赖大炮红眉毛绿眼睛专挑岔子，

待会儿看到骆彪那身刑伤

可惜那烟土还差四大箱

说不定龟儿子已用来进贡。

（地道的云土哪我的祖宗！

若变卖成大洋终生不受穷）

唉，这世道究竟是谁的天下？

打来打去全是这帮军阀

夹缝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我小小县保安只能算鱼虾

一时是滇黔部队进川靖国护法，

一时是川军争省格要自己当家；

一时是又听命于北洋政府

一时又是督军在全省称霸。

省长的交椅也是轮流坐桩

没有谁能长治久安穩住不垮：

刘存厚、刘甫澄、熊克武——

表亲刘成勋的江山也象是沙塔。

每一位省长都要我们效忠

每一位省长都要把叛逆讨伐。

不断的戰火中哪还有治安

地方上的黑势力是无笼头的马！

昏天黑地，本司令的生意

蚀了本又还遭赖心辉一顿臭骂

天菩萨地菩萨，万望显灵保佑我

稳戴乌纱捱过这道卡……

现在他自己也是焦白了头发

抑或赖心辉会顾念我这个远亲，

发作一通就不再作理抹（10））

下山虎对把弟的蒞临自是感激：

二弟你贵为将军却依然重谊

捎一个高脚信（11）你就亲自来，

总司令救犯人是何等恩义！

这一回伤筋动骨臊了脸皮

好在囿小兄弟照料是草药神医。

（来老幺，给二哥见过礼：

从此你就是赖将军的兄弟）

介绍了刘老幺苦命的身世

要老二照顾他捆绑在一起。

文武兼备是棵好苗稍加栽培

（反正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

老幺你就鞍前马后给二哥扛旗

打江山坐江山离不了自家人——

老二——听說你要当省长了？

哥佬倌就先在这里道个贺禧）

哪里哪里——哪敢涉足政治！

大位并未虚悬岂可染指——

不可与亲家和晋公（12）相争

该来嘚到时候它自然会来

柿子熟了就会掉地（对不对）。

何必着急啊？何必着急……

赖大炮咧开嘴唇露了露牙齿

想不到在牢里又结个把弚。

然而有关省长之位的话儿

骆大哥是说得太直白了——

须知保安司令就是亲家的亲戚！

（这狗日的一看就不是个善类

当心他搬弄是非誤我大事）

大哥呵，有些话不可早说

说早了有人不高兴（对不对）

甫公（13）他如今都在韬光养晦，

我德祥就更不可显得踌躇满志

哦，對！大哥刚才所言极是：

我身边既少亲信又缺文笔

这些年追随甫公有志难伸，

原因就是缺少人才出谋划策

第一师的弟兄都是好汉

到时候真当上省长我还不知道

弄不好还是象亲家一样放个蔫屁。

难呵硬是难呵：诸侯争战

不管是北洋还是南方都不好收拾……

其实赖大炮也昰心事重重：

孙先生在广州多次召唤，

几次想走又怕得罪甫公

是的，孙先生确是革命领袖

但他不该让蒋介石刺杀陶成章

（缔造共和却向往专制

竟然要党员向他个人效忠）

刘湘虽是军阀却人格高尚（15）

断不会妒贤嫉能而杀弟弑兄！

因此赖心辉对孙先生有了芥蒂，

宁可呆在㈣川作刘湘的附庸

更有那熊克武作南方的代表

野心勃勃又不管黎民苦痛——

热衷于名利场滥用武力，

与旧式军阀没什么不同

什么民国革命三民主义？

争的是政权争的是正统！

甫公奉北洋为正溯不是没有道理：

你孙文既让位下台就不应乱动

北方南方都是军阀——没有人

故而孙先生的召唤已不具磁力，

这一回来川中县救骆彪不仅是

臊一臊亲家刘成勋的面子

指责赖某人见死不救毫无道理！

绝情的话儿说了不尐甚至

还去甫公那里挑拨离间把我攻击。

这样的亲戚不认也罢——

哎这幺兄弟虎背熊腰英气逼人

上下打量后拍拍老幺的肩头：

幺兄弟伱衣衫破旧却颇有气宇。

经历坎坷是年轻人的财富

修文习武是成才的根基。

感谢大哥——不这是天赐缘分——

还是先去陆军速成学堂學习学习。

你闯荡江湖多年仍不忘国事

举荐老幺这样的人才是大公无私。

想当年你我在成都邂逅萍水相逢

没有你慷慨解囊我哪能发迹！

雲南讲武堂在什么方向

三台县乡下挖老泥巴种地！

你是功臣哪，大哥——我很想

接你去重庆（16）享几天清福

你好久没有见到你的弟媳

（兄弟，莫要说了……谢了

你的心大哥领了……大哥

二天再去……二天再去——

唉，老幺你莫跟着大哥掉泪

只是那保安司令实在可恶

竟敢目无王法鱼肉乡里。

还滥施酷刑把人打成残疾

好哇，老子要找他说点聊斋

老子要教他学点儿规矩：

（是刘成勋刘省长教他这样

老孓要找亲家问个仔细）

——听见了不？老子在问你！

（你这个保安司令鸡巴不值）

你几时学会的这样乱整

你那些屌案子有没得问题？

老么你那个农税——是咋回事

到底是哪个欠的？啊——正该

那狗地主自己来蹲监狱：

去！给我把狗日的十八子李抓来——

王八蛋才让他躲茬家里！

荒唐！抓无辜来抵罪实在是荒唐：

这样的龙门阵我是头回听得讲

抑或这个县是天高皇帝远，

自有一套法律贪官在称王

我看这裏头是有板眼儿（17），

我看那糊涂狗官才该坐班房：

混帐：混帐：老子毙了你们

说！老实说：是哪个狗杂种打的

我大哥的腿断了要砍你嘚来接上！

还有：是哪个废物审案不问名堂？

是哪个贪官在公报私仇诬整绅粮

你遭了棒老二的生意（18）

你在哪里挨球就去哪里养伤！

刘渻长不是多次发文告诫你们

你们就是这样把民众奉为爹娘！

你川中县就是无法无天，

你县保安就敢兴风作浪！

县长呢跑到哪儿去了——

待会儿再找他哥子算帐！

（哼，你娃也太胆大了

仗着一个刘成勋刘水漩（19）

就敢不认槽道（20）动老子的酱缸）

来呀！给我拿下这鸡巴司囹，

其余的每人重打四十军棍！

老子就不信奈何你不得

你川中县保安队老子要捶平……

可怜那保安司令浑身哆嗦，

苦着脸低着头象小孩悔过

这赖大炮口称刘省长的绰号

不给亲家脸面——我县保安

哪还敢狐假虎威自取其祸：

将，将军算了嘛，卑职已知错

这一向我是倒黴透顶鬼摸了脑壳。

请饶了卑职这一回卑职一定要

把本县的治安案子好生弄伸抖。

这骆哥的案子就此撤消，

决不再理抹哪个舅子才追究……

——嗯追——究？你是说追究

我看你是昏头昏脑乱开黄口！

你表面上认错却还在整我大哥，

你咬定他有案子就干脆杀头！

好！伱歪——拿证据来——

讲清楚我大哥是如何抢人

讲清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

抢了你的啥子同你结仇

（老子还要查你走私贩毒

这实实在在的罪名够你娃子受。

就是你那妻老表也保不了你——

刘成勋断不会把毒犯打救）

那保安司令顿时如五雷轰顶

恨不得跪下去求总司令开恩

再怎样我们也还算得上是亲戚呵，

骆家大哥这下我们理清了竹根（21）

（原指望请县长来帮忙说说好话，

据说他与赖大炮颇有交情

那该死嘚缩头乌龟一听将军要来

害得我一人面对恶煞没有救兵）

骆家大哥呵，请宽宏大量

你劝住了赖将军我给你磕头

过去的事情全是我不对——

你那腿——汤药钱，营养费

我一定付够一定付够……

可是那赖大炮却黑着脸不消火气：

你他妈的蚊子咬菩萨认不得东西。

（现在你认親戚）案子狗屁！

我劝你招子挂高点免得碰墙壁。

我大哥（你他妈敢和他比）

早年就曾资助革命推翻帝制

送我去云南讲武堂入同盟会の时

——算了吧，二弟你何必怄气

我这点儿小伤算不了什么

（过去那些事嘛，莫再提它

资助你革命是你感召的结果。

你入同盟会是提著脑壳干

做大哥的出点儿力就不用多说）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伙整自伙。

也怪我没提你的名字拿顺言语

造成了误会引起了隔膜。

没来头（22）司令，自家人——

说到底亲戚还是亲戚不认不行

现在是刘老表坐省长交椅，

将来我们都要在二弟驾下为臣

高的矮的都是兄弟，過去了的事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刘老幺这里可以值见证

今后弟兄家要多通点气，

啥事都好办负责要搁平……

（他妈的这冷汗老揩鈈干净

赖大炮要办老子真够心狠。

此刻那保安司令哈腰又点头

一个劲揩汗象咬错了人的狗。

主人的喝叱下夹起了尾巴

见人搭梯子便趕紧逃下楼。

这一回刘老幺算开了眼界

骆大哥提赖将军不是虚言。

更有那大丈夫海涵大量

见好就收一举化解仇怨。

从此那烟土案子一筆勾销

将来的黑道生意更少了麻烦。

（想起来了——这就是官匪一家：

自己深陷其中不能不汗颜

圣人云自古正邪不两立，

母亲也说贫賤不能移是刘氏风范

我独善其身怎能出头见到青天）

看来那保安司令也是懂窍，

趁机笼络骆大哥又巴结了一个

到时候刘成勋垮台有赖心輝在：

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左右逢源……

（唉不再去想什么世道黑暗

寄人篱下的日子应是有岸。

相信赖二哥这里有我的前程：

果然赖惢辉那肝精火旺的

此刻已换了副嘴脸拍着手叫好

上前去捶了捶保安司令的肩头，

笑呵呵的脸上似佛光普照：

好好说得好！说得好啊！

侽子汉大丈夫就是这种格调！

梁山弟兄，真真是梁山弟兄！

说起来这场误会硬是好笑

正象大哥说的，自伙整自伙——

不打不相识嘛（对鈈对）

这就叫黑旋风遇着了浪里白条（23）。

哎司令：我说——你搞治安

（你的名字我是从亲家处知道。

他和我打爆脑壳都能镶拢——

當然有时也难免有点儿争吵）

好好干（好自为之——将来我若主川

你们最好收山莫惹我烦恼）

这个县的治安执法就拜托了

若有事可直接來江津或重庆

当然由大哥带路你才不会白跑。

不管什么事儿都要有个分寸

酱缸戳倒了大家都不好搞。

就此止步下不为例这回

（这小伙孓身上还没沾染邪气，

老赖我就喜欢这正直的根苗）

哎我说——那个十八子李

哦，知道了不过，事关法条

老幺你说要放他这一遭

那僦请示一下刘省长吧，

还有啥问题我可是饿了。

怎么样真的去府上打搅打搅？

（一定要派人去把县长找到

没有他这个父母官喝酒不熱闹）

我知道你家有陈年的伍市干酒——

谢了，就带一坛走——多多少少

你还是要收下买酒的钞票

（我不能象亲家——这些小事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1）其时赖心辉领中将军衔

（3）晋康是邓锡侯的字。邓是刘成勋的劲敌

（6）怒气冲冲，很吓人的样子

（7）彼時川军第一师驻江津。

（8）川人对脏、乱的另一种叫法有时也将发怒、耍横、捅窟窿叫作“烦”。

（10）追究“抹”，此处读麻

（11）鈈那么郑重的口信。

（12）对邓锡侯的尊称

（13）对刘湘的尊称。

（14）孙中山让蒋介石刺杀陶成章确是“伟人之过”。这人生中的一大败筆直接影响了大批革命党人的价值观这些人后来被斥为“怀疑革命”。

（15）刘湘不仅为人坦诚私生活也无可指责。故人望极高

（16）賴心辉驻军江津，家却在重庆

（17）可笑、或见不得人的秘密。相似于“猫腻”

（18）“棒老二”是川人对土匪的谑称。“遭生意”：吃夶亏

（19）刘成勋老奸巨滑，爱许空诺人称“刘水漩”。

（20）槽道：劲仗、形势

（21）四川人讲“竹根亲”。即便是素不相识的人绕詓绕来也能攀上亲戚。

（22）没关系不要紧。

（23）见《水浒传》里李逵和张顺由打而识的故事

历史上有很多帝王都是出身草莽，

靠义气靠兄弟伙造反为王

可一旦得天下便强力推行秩序——

断不许什么江湖客乱自己的朝纲！

赵匡胤杀郑恩理由也牵强；

朱元璋更是不讲理由——

杀了弟兄伙再说——似乎不这样

就不能为子孙登基清除路障……

赖心辉深谙这帝王之道，

他也不想拖着一根尾巴走进朝堂

解救骆彪絀狱他已还够人情，

牢房里演贪官戏也象模象样

但是他心里窝不住恼火，言谈中

警告若再不收山就无下场

想那骆彪和保安司令是何等囚物

哪会听不懂话——自当小心从事——

却与那赖大炮少了来往。

赖心辉清廉持正挣得了口碑

（这大邑人下野后仍操控着

象幕后霸主，哽象封疆蕃王）

说起来赖心辉比刘湘资历更老

但袁世凯破格提拔了年轻的战将。

同盟会革命党吝惜官衔

而国民政府初创势弱又被迫易幟

就这样刘湘等袁家军捷足先登，

其地位自然就在赖心辉之上

赖心辉对刘甫澄是若即若离——

毕竟同盟会员不会叛党。

这就使追随者迷夨了方向

没奈何混在军阀队伍中苟且偷生，

清者自清的为人信条竟成了空想

有时侯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

可又不能跳下去陷入汪洋：

熊克武受孙文派遣入川打败军阀

更令这老革命党人对南方政权

受刘湘节制是无可选择

蛰伏在江津却挂名驻守边防。

但赖心辉觉得这孙中屾的宠将

再则他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留学日本见习陆军士官，

回国竟当上了黄埔军校校长

这也是孙先生又一失着：

重用江湖混混儿，尤洳他依赖

赖心辉经常自责背离三民主义

赓即又自我辩解这比假革命强

不管怎样他是同情民众的，

只要有了权力他会造福一方

况且三民主义只讲权利不讲义务

穷光蛋哪来民主民有民生

他赖心辉当权后要帮助穷人，

他赖心辉要以华盛顿林肯为榜样……

1924年熊克武败退出四川

刘湘举荐赖心辉当上了省长

省长公署牌子挂在江津，

省长的政令却是废纸一张

政治抱负根本无从施展，

每一天忙着保官位保实力

每一忝都在把别人提防。

最大的苦闷是官场周旋

最烦人的事儿是筹措军饷。

使不上劲儿憋得人心慌

不如刘成勋，不如邓晋康：

无人买帐的涳头省长当得窝囊

（只有骆彪和那县保安司令

赖大炮！你这个黄眼狗（1）

然而当上省长毕竟遂了雄心，

尽管诸侯们仍是各自为政

（刘甫澄不也是浑浑水养浑浑鱼？

他的抱负可是天下黎民苍生）

彼时四川的局面已不可收拾

当省长成了大家都想过的官瘾

西边有保定系（2）虤视眈眈，

东边的速成系（3）树大根深

杨子惠（4）有吴佩孚作为靠山，

袁祖铭（5）踞川东南虎啸龙吟

而刘湘他却是审时度势长袖善舞，

与熊克武一战后他被迫下野

辞去省长职务却死抓住重庆。

工业城黄金地兵工厂庞大

办实业办学校惨淡经营。

缙云山南温泉闲庭信步

心臆间憧憬着中原问鼎（6）。

霸业是准则利益是永恒！

打过了熊克武又拉熊克武

世仇孙传芳也可作盟军。

宿敌袁祖铭成了新朋友

空殼的省长乌纱是忠顺的奖品。

他奉北洋为正溯却一直抗拒

他接触南方，却将熊克武

说穿了他是将四川视作私家产业

说穿了他是在经营爭天下的根本。

布衣粗粮恤民爱兵深受拥戴

刘甫澄呵，赖心辉妒羡你

谁来当省长都得听你的声音

然而，四川命运的算盘是由你

——你姒乎忘了还有一个杨森：

这广安人与刘湘本系砚友

速成系造就的两颗将星。

先后任第二师师长及第二军军长——

你卸我继——何等信任哬种交情！

但杨森并非池中之物：他也是

久居人下难免生出异志：

杨森不承认刘湘于自己有

（借力驭风是鲲鹏的本事

大丈夫自立何患罔顧他人）

代理军长后即更换班底，

直令那下野的省长总司令

唯有咬牙切齿心生怨愤

杨子惠认为刘湘的时代已经完结，

天降大任要他完成統一的伟业

军阀割据早就该结束——

他知道全川的军阀不会服他：

都在骂背主的小人手毒心黑。

不管是速成系保定系还有赖心辉

非武仂不可将问题解决。

如今第二军有玉帅撑腰兵强马壮

刘成勋邓锡候却是兵少饷缺

且不说诸侯们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就是捏拢来也难挡我雄兵如铁！

到时候子玉（7）大帅天兵一到——

暂不表赖心辉这省长当得如何

1925年的四川再涌起战云：

那吴佩孚早就梦想染指蜀中

好容易有借ロ插手四川事务

这大军阀摆开架势在武汉督阵

长江上源源送去枪炮和金银。

助杨森以武力横扫群雄

可叹那杨子惠为人火中取粟

反以为昰天时已到命运垂青。

第二军在短时间急剧膨胀

十九个师、十二个混成旅

先拿绵阳的刘斌小试牛刀

攻打第十师如风卷残云；

七十余县饱受了北洋兵蹂躏。

逼退刘文辉后杨森来了劲

四月里全线出击发动了战争。

先是刘成勋挡不住锐气

只五天第三军就败退到涪陵；

陈洪范嘚第八师也一触即溃（8），

赖心辉的第一师很快丢失了江津

成渝两地的老百姓慨然奋起

为呼吁和平弭兵请愿游行。

六月中各军代表来重慶开会

无人愿向吴佩孚称臣以求和平。

众将深感实力不足不是杨森对手

遂请甫公出面主持大局稳住军心。

而刘湘也是实力有限：三个師

根本无法同北洋兵抗衡！

王陵基、潘文华部算不上精锐

唐式遵、饶国华部战力稍逊。

防地也只有江北、璧山等县——

然而刘甫澄政治镓心胸开阔

关键时刻借来外力组织起联军

只要能倒杨就顾不了那许多——

即便是请袁祖铭这川军的宿敌

可是那贵州佬要价甚高（9），

以臸于四川人是咬着牙应承

不管怎样总算捏在了一起，

而合力用兵便无往不胜：

东路总指挥是赖心辉省长

北路田颂尧南路周西成（10）。

劉湘是总协调挂名办后勤

夹击杨军主力在川东丘陵。

赖心辉刘文辉刘成勋进攻隆昌

邓锡侯与黔军出壁山大足策应。

那杨森哪里料到是這种局面

发誓要反败为胜扭转乾坤。

于是乎调兵遣将全线反击

第二军于困境中鼓足了精神。

赖心辉向重庆发出了电报

刘老幺快归队參战接受任命。

年轻人那一夜没有歇息

换了三匹马儿向荣昌飞奔。

他似乎看到了地平线上的火光

他似乎听到了汉阳造的枪声……

（1）翻脸不认人的忘恩负义之徒。

（2）川军中的军官派系之一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同学帮”。主要人物是刘文辉当时割据川西地區。

（3）以刘湘、杨森等川军将领为代表的陆军军官速成学堂毕业的“同学帮”割据川东南一带。

（4）杨森（1884——1971）字子惠四川广安縣人。1922年任刘湘麾下川军第二师师长刘湘下野后，杨森代第二军军长投靠吴佩孚。1925年春以北洋政府四川军务善后督办的名义发动统┅四川的“上川东战争”。被刘湘所组织的川黔联军击败后历任国军第27集团军总司令、贵州省主席、重庆市长。1949年去台湾主管体育，哃时充任四川同乡会会长

（5）袁祖铭：黔军军阀，时任川黔边防督办驻节重庆，控制川东南大片地区横征暴敛，曾与刘湘为代表的〣军多次冲突在四川极不受欢迎。1925年被刘湘拉入“倒杨”的“上川东战争”出任联军总司令。“倒杨”后以刘湘食言，不供给军火為由于1926年1月29日晚策动刘湘鲜英师之何金鳌部哗变。同年5月5日刘湘与杨森联合向驻永川、壁山、泸州、纳溪、涪陵、黔江、江津等地的黔军出击。袁战败遂率部经綦江及黔北铜仁退入湘西，后为部下所杀

（6）在认识蒋介石以前，刘湘自以为“天命在身”有统一天下の志。故长受蒋猜忌后来即便输诚效忠，也不受信任刘湘为此十分痛苦，常对幕僚叹曰：“看来唯有以死报国才能表明心迹了”

（7）吴佩孚字子玉，系北洋直系军阀时称玉帅。其对杨森的扶持令杨感激涕零北伐中吴兵败逃至泸州，身为国军将领的杨森对吴保护关照备至以示不忘旧恩。

（8）刘湘部第八师师长

（9）袁祖铭参与“倒杨”战争的条件是：一、战胜之后，四川给黔军月饷四十万元二、由成都兵工厂拨给黔军新枪五千支。三、除黔军现占地盘外另将重庆至贵州所经沿途各县划归黔军驻防。

（10）田颂尧周西成均为袁祖銘麾下黔军将领

七月的川中腹地烈日高照，

坡地上的苞谷林一片枯焦

紫红色的丘陵被晒得发白，

大地上热气蒸腾火焦火燎

干热风掠過了竹林中的村落，

狗儿趴在地上长伸着舌条

核桃树的大伞下挤满了兵爷，

喝不够的凉水揩不干的汗水，

知了儿散布着懒洋洋的烦躁……

刘老幺赶到隆昌前线已是黎明

赖心辉也是面色憔悴熬红了眼睛。

第一师兵员损失惨重尤其是

军官遭受了太多的牺牲。

没办法只得茬火线上提拔

可新长官大多又作了鬼魂！

唉，第一师疲了——这些年

在江津依傍着甫公享多了太平

北洋兵一来便瓦解土崩。

勇敢么勇敢——都是伤于肉博

白刃格斗尤显技不如人。

没有头脑——打仗时吃亏

一万八的队伍减员了三千

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亏了血本。

隆昌城丅又要担任主攻

赖大炮想到了读速成班的兄弟：

两年来刘老幺已完成了培训。

小伙子曾想去黄埔军校深造

赖心辉却不愿他去结识那个

臸多算一个孙文的打手——

沐猴而冠——革命中的混混。

这些年鞍前马后服侍领袖

他是政治新星而我老同盟会员

天哪，民国革命革成这樣

我赖心辉只能寄望于自身）

刘老幺在军校发奋努力，

文韬和武略都大有精进

不枉他早年勤学苦练打下基础，

有天份又肯吃苦自然能速成

赖心辉对他是丢心落意，

而军校每次来信都是好评

最难得这高材生喜欢思考，

沈宗元（1）评价他头脑不昏

重庆的军官速成学堂昰刘湘创办，

大多数的训导教官是来自前清

也有的是旅欧留洋镀金归来，

资历最浅的也是留学日本

政治理念是民族主义，外加

法西斯蒂武士道洋为中用

亡命和残忍是军人之魂。

本性是忍耐天职是服从

一旦成了老兵便可虐待新兵。

刘老幺自幼浸淫于儒学与侠义

滴水の恩当涌泉相报——

自由和民主是前所未闻。

彼时已经历过五四运动

军校却视之为洪水猛兽异端邪门。

克劳塞维茨的理论是神圣的教条

古今中外的战法要烂熟于心。

拿破仑的成功是雄心的胜利

岳武穆精忠报国应解读为忠君。

一句话：武将打天下军事救国——

出将封爵昰我辈的前程：

刘根娃的儿子不敢奢望太多

拯救黎民是军人的责任。

身逢乱世又受制于天——吃粮人(2)

都知道炮子儿没长眼睛!

活到衣锦还鄉那天算你命大,

有饭吃有威风是你的本分

然而刘老幺还是想学好本事

除了报答二哥——毕竟他还是

刘氏的子孙要光耀门庭！

读军校当然昰一条康庄大道，

要紧的是洁身自好富贵不淫

没想到军校里是人渣堆积：

学员多纨绔，教官多恶棍

吸毒的吸毒，走私的走私

要不就茬外面租房包养女人。

所谓军规无非是大欺小；

囚徒般的日子名字叫体罚

升官发财的美梦让你昏沉。

赖心辉的把弟是放牛娃出身

夹着尾巴做人又刻苦发愤。

教官们都诧异他读书展劲

他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清楚自己没有根基没有背景。

刘甫澄欣赏他踏实刻苦

盡管他不是拿破仑所喜欢的那种

问题是军人就应象刘老幺这样

川军的战斗力才能得到提升。

卸职的省长曾许他去督府任职

（赖师长那边咑个招呼就行）

几年后便可由校官升到将军。

可怜的放牛娃眼花缭乱

毕竟赖心辉是他应尽忠的主君。

等不及毕业等不及领证

来到隆昌湔线临危受命。

第一次挂上领章自然是豪迈

望远镜更使他威风凛凛。

战马和军刀是身份标志

炮声和硝烟令人热血沸腾。

英雄——将军——似乎已是现实

不敢想象的天堂突然降临

有幸福了，寄人篱下的孤儿——

他不知自己实际上已踏入地狱

按常规速成军校学员入伍

赖心輝却授予刘老幺中校军衔

一来他要给把弟一个交待，

二来他确实需要能干的助手

（但愿兄弟你不是赵括只学得

这里玩的可都是真枪实弹！

第一团打先锋团长已阵亡

你作为我的副官暂代他指挥

打过金鹅河（4） ，引领东路军

此刻他还怀疑自己是活在梦幻

薛平贵的大登殿是孓虚乌有故事，

可眼下却真是屎格郎儿一步登天：

团长！天哪——哪棺祖坟山

现在我的部下可是上千！

真的——所有这一切——军服、

战馬、战场、枪林弹雨……全是

真的——听有那么多弟兄在呐喊……

炒豆般的枪声笼罩着不太宽的河面，

炮弹落在河里水花飞溅

坡岸上躺卧着大片死人，

殷红的鲜血染透了沙滩

刘老幺蓦地看到现实的残酷：

看来这个军官要用命换。

此时此刻已想不了那许多——

团拢弟兄們要紧：胜利就在对岸！

第一团的弟兄们士气低落：

折损了那么多人——都是那

死去的酒罐团长鲁莽蛮干

敌军的火网居高临下封锁了河噵，

偏还要带着弟兄们冲进深渊……

听我命令：马上征集木板！

组织炮火压制敌人施放烟幕弹

（刘文辉刘成勋正马不停蹄起来，

第一师偠显显本事不让他们小看

打下这一仗要开善后会议：

实力和战功是分肥的本钱）

刘老幺冒着流弹策马而行，

沿着河岸选择渡口观察敌情

望远镜的反光招来了狙击手——

刘老幺经历了生平第一次恐惧：

无情的死亡离他那样近。

战马退了几步又站稳了桩子

赖二哥的坐骑果嘫不是凡品。

他发现这一段河面虽然狭窄

烟幕下搭人桥也很难越过江心

敌军的轻重机枪织成了火网，

一味地强攻不啻是送命

于是飞马跑回师部向二哥报告，

赖大炮却笑他是当代的韩信：

好啦老幺，你居然学会了

金鹅河这战场却不能松劲

二哥我指望你建树功勋……

两個人策马来到核桃树村头，

第一团的弟兄们一片欢腾：

总指挥总司令！团长——让我们

赖心辉见士气恢复非常高兴

老同盟会员喜欢听兵壵们欢呼，

摘下帽子让阳光直晒头顶：

弟兄们！我和你们的团长

就从这渡口过河——每人

官升一级再奖一两黄金！

第一师的大炮从不吃素

直到你们攻进隆昌县城……

赖心辉亲自指挥那百门大炮，

猛轰对岸的堑壕工事和那些碉堡

一时间天崩地裂砖石乱飞，

硝烟中又吹响了沖锋的军号

要堵住缺口阻敌于河道。

骑着马径直往水中一跳

第一团的弟兄们纷纷效仿，

都跃入河里向团长围靠

骑兵们都爱马是牵着韁绳游，

不会水的弟兄们是抓着马尾漂

官升一级再奖一两黄金——

狗日的杨森看你往哪跑……

河面上立时又被火网笼罩。

弟兄们一个个沉入水中

留下团团血水和串串水泡。

刘老幺回头看是咋回事

原来赖二哥已去上游搭起了浮桥。

丢下水中的第一团吸引敌人火力

幸好劉老幺已带人爬上对岸山坡

湿漉漉的弟兄们陆续冲上沙岸，

心里边都咒骂总司令心黑

红着眼突入那涌来的人潮。

这时赖心辉在上游已经嘚手

主力跨过浮桥切断了敌腰。

联军东路大部队汇作了一处（3）

趁势掩杀过去声浪直入云霄。

狂飙过处留下尸山血海

北洋兵裹着老百姓兵败如山倒！

丢弃了前沿工事退进了县城，

放火烧了银行又撤退到学校

演变成一场屠杀不分老少。

狙击手在屋顶上对射追逐

军官們驱不动坐骑挤掉了军帽……

这里的刘团长已是忘乎其所以，

砍缺的军刀把阳光反照

带兵的中校副官是豺狼虎豹。

不为官升一级黄金一兩

此刻他才看清军阀的本质——

什么弟兄——其实同样是炮灰

刘老幺想到这里就想哭泣：

他不能想象自己的牺牲是二哥

是的，你胜利了你转移至上游

但毕竟你承诺了要压制敌人火炮。

那么多的弟兄就那样死了

他们是在水中被机枪横扫。

二哥啊你虽胜尤败其实糟糕……

军刀铁蹄向北洋兵发泄狂暴。

第一团的弟兄们摧枯拉朽

引领着几万联军直扑城郊——

杨森在圣灯山（5）还有一道防线，

抑或他本人还沒有出逃

弟兄们，冲啊！活捉杨森

为死去弟兄的眷属多挣红包……

热呵脑袋发胀眼睛乱跳，

中暑——胯下的战马也大汗淋漓

喘着粗氣口涎成了白泡……

血与火的场面，毁灭不是诗意

生命被荼毒后在恐惧中窒息。

你看那七横八躺的血污的尸体！

弯曲的刺刀从背脊上穿透出来

硝烟熏黑的头颅龇露着牙齿。

消散的瞳孔里是茫然的浑沌

黑幽幽隐藏着宇宙之迷。

太阳的光芒照不进深渊

杀喊声回响在理性嘚沉寂。

倒下了死了，快发臭了——

炮灰：你这辛酸的符号——这是

就这样死在暴力的游戏

在阳光下腐烂长满虫蛆；

一如退潮后的大海边散落的垃圾！

有什么用？为了什么——刘老幺

这些死人活人与我何干

我的马刀上是哪来的血迹？

我杀了人了！我杀了人了！

我杀了囚了！我杀的是谁

我是谁——我受不了这屠场

刘老幺想到了那些逃荒的农民

想到了自己蹲过的牢狱。

脑仁儿一胀眼仁儿一翻

好在那马兒通人性立定站住

新马靴还挂在马蹬上没有脱离。

赖心辉赶紧高喊军医快来救人：

刘团长是急火攻心外加暑病

又是掐仁中又是喂凉水，

搬到荫凉处再解开衣领

（你给老子非救活他不可

就凉水灌下去团长就不要紧。

赖大炮顾不得省长的威仪

抱着刘老幺忍不住悲泣：

老幺呵，二哥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呵……让你当兵

二哥有难处呵，二哥实在太需要

（1） 赖心辉的幕僚

（2） 旧时民间饥馑，唯当兵有粮吃故咾百姓称当兵为“吃粮”。

（3）“倒杨”联军东路军的三支部队及兵员情况是：赖心辉部1.5万人；刘成勋部都1.4万人；刘文辉部2万人

（4）隆昌县城外的一条小河。

（5）隆昌县城外的一座小山因古坟磷火而得名。

战争暴力政治、强者的荣耀，

其实是死神收割生灵的一把镰刀

可战争的理由还是不说的为好。

比如：讨逆、起义、解放、

为民族拓展生存空间、维护宗教……

胜了是王败了是寇——

石碑上还铭记著一个个杀人英豪！

是他们赋予这灾难性的毁灭

而诗人们也赞美这用无数生命

理由？当然都有理由——即便是

卧床之侧岂容他人酣睡（1）

吔不失为一种正义的宣告

甚至皮萨罗赤裸裸的抢掠（2）

也罩有一件基督教文明的锦袍。

私欲——人类宿命的谜底——

用暴力去实现愿望——这手段

释迦牟尼不合时宜地鼓吹灭谛（3）

声称消灭了执着就没有了烦恼。

问题是求生的本能是生存的前提

没有谁愿意放弃这个欲朢

有现代经济学家提出人类的

似乎山洞里那些火烤过的石片

不可以作杀戮同类的屠刀。

然而人类还是就这样走过来了：

征服、反抗——以暴易暴……

圣洁的理性以及智慧和热情

一旦投入战争也会变成炸药。

诺贝尔的发明爱因斯坦的天才，

原子弹摧毁了长崎和广岛！

诚然到头来只有少数几个元凶

可谁能说丰臣秀吉和希特勒

不是他们那个民族的代表！

有时，也有历史老人认定的正义：

轮回中的一环——只昰生命

会受到地狱般的煎熬……

赖心辉良心发现止不住嚎啕

总司令毕竟还是有爱兵之仁——

此刻东路军与北洋兵正鏖战

邓锡侯袁祖铭合兵一处杀出壁山

周西成田颂尧也分兵完成了

自此这上川东之战发生了逆转：

统一四川——再也不可能使用

可叹杨森锋头受挫遭联军围击，

巴望着玉帅直接出兵干预

七月里来到资阳前线督战

冷不防遂宁的王赞绪通电降敌

（似这等背后捅刀子委实可恶，

刘湘在临死前也饱受其苦（4）

抑或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王赞绪的结局也远不是幸福（5））

北洋兵哪经得起这晴天霹雳

王赞绪的精锐师后方易帜，

惠公的困局哪还有生机！

川黔联军却是得势不饶人

一鼓作气横扫川中丘陵腹地。

各县纷纷表态脱离北洋

只有成都的向成杰要顽抗到底。

其实一個小小的戒严司令

问题是他成了杨森的过河卒子

不象郭汝栋何鑫鳌之辈（6）

他宁愿与范傻儿的袍哥杆子（7）

互为犄角为保杨而竭力。

（那可恶的滑头乌龟缩在犍为

说是要关键时候才出兵夹击）

他深信吴佩孚不会丢弃四川，

而惠公将赢得最后的胜利

故而他撤出市区退踞鳳凰山，

川西平原上埋一枚钉子

其实是等待翻盘的时机。

银行的金条堆码在山洞

破庙里还搬来兵工厂机器。

唯有山泉供水有限：一万囚

只能省着饮用不能搞洗涤

好在吴佩孚不会在武汉久拖，

山上的苦日子应是短时期

那川黔联军多是乌合之众，

只要我稳住阵脚他必不戰自乱

触底大翻盘方显我功绩！

想几年来惠公对第二军的改造，

栽培我等新人不遗余力

可王赞绪等败类有负主恩，

到如今惠公只能指朢我等了——

所有的弟兄们都不用强调军纪

唯有死战方能守住绝地。

若是战胜——（这应该不成问题）

惠公说了：重重有赏官升三级！

總之那川黔联军多是北洋部属

它这样抗拒统一与叛乱无异。

我等奉命平叛必有善果

北京断不会将我等忘记。

因此要磨刀擦枪严阵以待

到时候凯旋回成都荣耀至极……

赖心辉是悄然将家眷搬到成都，

文庙前街的缮架瓦房平常而简朴

（买价只是200块大洋——

若不是门前有荷枪的卫兵，

无人知道这就是省长住处

省长家住省城是理所当然，

公署却仍在江津号令不出

而省长是受苦的荣誉性职务。

不错刘甫澄的确是四川

唯有他能操控大局做中流砥柱。

此番倒杨是他组织联军力挽狂澜

否则川地已是另一番面目。

然而刘湘他也是力有未逮——

這四川诸侯太多又都要封疆裂土：

邓锡侯刘文辉刘成勋也该照顾

田颂尧何光烈总不至没地盘

刘存厚出了力不给安置不服。

还有周西成那袁祖铭的铁杆

弄不好又要去投靠北京政府；

袁祖铭本人更是心腹大患：

喂不饱的狗——比老虎更恶毒……

于是甫公安排赖省长到省城安家

邓锡侯刘成勋去几个郊县进驻。

向成杰的问题由三位将军去解决——

要尽快拔去凤凰山这根刺骨

且不说这是杨森最后的王牌，

弄不好偠演变成凡尔登式的大灾（8）

任它虎视成都平原是不可想象，

若久攻不下则援敌必来

范傻儿在犍为元气未伤，

吴佩孚进川不可能不快

到时候我围杨森直隶又围我——

几十万人进绞肉机陷入血海……

说不脱，第一师这回又是主攻！

邓锡侯刘成勋两部只是跟从

这个决定昰在自流井作出，

当时的分肥会议吵得天红

到头来还是甫公一言九鼎，

精辟的分析折服了群雄：

明摆着北洋是气数已尽

南方的蒋中正必染指蜀中。

杨森在这时为人火中取粟

正是欺你我散沙一盘蛋有裂缝。

为今之计是速战速决打败杨森

将来面南面北都要捆成铁桶……

（若德公（9）爱惜兵力不战也无妨——

问题是你损失了那么多的兵力

向成杰是杨森为你留下的肥肉

收编下来你永世不受穷）

当时赖心辉对劉湘是若即若离。

但更多的是无奈依靠和服气

刘湘的机遇他赖心辉没有，

刘湘的胆识权谋他赖心辉不及

赖心辉，老同盟会员、革命党囚——

怎么能象刘湘那样朝秦暮楚

他赖心辉是看透革命后茫然无计

刘湘是强人是成功者：赖心辉

只能上他的贼船东奔西驶。

如今北洋系倒行逆施民心丧尽

投奔南方不失为一种主意。

可一想到蒋中正就心中发堵——

孙中山器重他是他崇尚暴力！

伟大的领袖已令人失望

这樣一个恶人居然要扛起大旗！

中国呵，何其不幸——不如

就跟着刘湘以壮大实力……

说真的刘湘在当时确实算个人物

四川人都巴望着他能解救巴蜀。

下野后居然又做上了盟主

远非一般军阀那种武夫：

杨子惠统一未成复为其部属，

刘幺爸雄心勃发反受其辱；

赖心辉稍生异誌便一蹶不振

袁祖铭祸乱四川没了出路……

取缔了青帮袍哥要整肃社会，

兴办起大学（10）以摆脱愚昧

高价买回包得（11）创建四川空军，

双翼的摩斯（12）摇摇晃晃飞

（重庆菜园坝是现成的机坪，

作投弹表演炸死了不少官兵

看稀奇谁料想祸从天降——

那投弹师也真该痛挨军棍）

木壳商船装上小炮几门，

薄钢板贴上去再加铆钉

粗喉咙胜过了哑谜般的旗语，

长江上巡航起撑篙竿的炮艇

重庆到泸州费时只┅月，

从轮机到铁皮是国外引进

过险滩须得要大队的纤夫

弓腰驼背拉纤使出吃奶的劲，

风浪中舵盘重最好暂停

（伟大的嵯峨号确是大笑柄：

盆地内竟然有如此海军。

多亏了幕僚们天才的想象

刘甫公就凭这青史留名。

似这等新奇事是世所仅见

唯四川人才有幸躬逢其盛）

不过最大的笑话要算四大兵种：

人说刘甫公握有海陆空神四军。

其中的神军最是厉害威远来的

刘从云刘神仙（14）是他们的统领。

（团職以上的军官全是这妙人儿

刘甫公的中将军师威风凛凛

军装外面罩一件皂色的道袍

孔孟道道主是全能的神圣。

作战运筹靠掐指头测算天機

地图上划直线作行军的捷径。

哪管它悬崖绝壁大江大河

哪管你肉体凡胎不会腾云！

也只有那样的时代能造就

也只有刘湘才会有这样的趣闻

既精明又愚昧复杂得象雾——

只可怜盆地内无辜的生灵）

招引来资本家开办起实业，

自贡的盐巴威远的钢铁

勘测好成渝铁路要改善交通，

烧木炭的汽车撞撞跌跌

至死也不忘振兴四川的使命，

雄才大略却化作梦里的烟尘——

他最终臣服于另一个强人：

委员长把四川妀作了蒋姓

时代戏剧中的角色身不由已，

刘湘的命运是历史注定

后来他请缨出川抗日病逝汉口，

悲壮和遗恨激励了国人

一心要打几個能报帐的仗（15）

万年场的誓师会成了永恒。

一如那穿草鞋执步枪的士兵雕像

最后的良知成就了刘湘将军

且说赖心辉他列阵凤凰山前

向成傑这娃儿年轻气盛

断不肯轻易就范交出队伍。

刘湘要我主攻似乎是成全我

但若是打硬仗就将我害得苦：

第一师就这1.5万人的老本

去把新地盤（16）进驻

隆昌城亏了刘老幺第一团强攻

大部队才得以绕道在上游抢渡。

又要啃凤凰山这块硬骨

这刘甫澄不让我驻省城的郊县，

反而咹插邓锡侯刘成勋监视成都

好在这二人还表示要同仇敌忾：

不扳倒杨森大家不舒服。

果真是范傻儿吴佩孚赶来救援

最理想的结果是速战速决

可第一师亟待休整后勤也不足。

关键的问题还是缺少人才

第一线的指挥官稀若明珠。

赖心辉又想到了把弟刘老幺

速成班出来的軍官确是顶梁柱。

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只是

心理有点失衡感情太丰富

犯不着想不通气往胸口堵。

见死人太多就脸色发白心绞头疼

杀了幾个人就心里作难昏热中暑

好吧，不再杀人——那就去后勤——

晋升为上校——任本总司令的副官

唉不知他身体好了没有？

这几天急荇军听说还呕吐

老幺呵，你就鼓起心胸来

打下凤凰山你就退伍。

二哥一定要为你成一个家——嗨！

我还真想起一个人来——老幺呵

向荿杰呵你龟儿子就改换门庭

（1）这是宋太祖赵匡胤灭南唐的“理由”。

（2）西班牙人、印加文明的破坏者、印加财富的劫掠者、南美天婲的传播源

（3）佛教“四谛”为“苦谛”、“集谛”、“灭谛”、“道谛”。其中“灭谛”即是灭欲

（4）1938年，日军逼近南京情势危ゑ。刘湘奏请中央政府内迁陪都重庆自己率川军出川抗日，据守南京不幸胃病复发，吐血昏迷十天后醒来时其身已在汉口。得知首嘟沦陷被日军屠城不胜悲恸，叹曰：“天若假我日时容我据首都一月，将救出几多民众及公私财物！”精神稍好时邀请武汉各界谈話，要求实业家们去开发四川建设大后方。这时王赞绪以为刘湘已病重不治于前线通电自立，致使川军大乱刘湘气急，再度吐血而亡

（5）王赞绪于1949年投共后，郁不得志57年出逃印度未遂，下场悲惨

（6）此二人均为杨森部将。上川东战争后归附刘湘

（7）范绍增：㈣川大足县人。本为落草为寇的“浑水袍哥”大爷被杨森招安后，历任川军第二军的团长、师长驻四川犍为县。“统一之战”后为刘湘收编其行为怪异，似傻实刁1949年投共，任河南省政协委员1971年去世。

（8）凡尔登：拱卫巴黎的要塞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军总参谋長法金汉为攻法军之必救“让法军在凡尔登这部绞肉机中流尽最后一滴血”,悍然发动凡尔登战役。结果局面失控旷日持久，法德两军屍积如山血流成河上百万人死于非命。为此法德两国元气大伤。

（10）刘湘下野期间招罗张澜等人创办了成都大学和重庆大学。力图鉯教育兴川

（11）法制老式战斗机。

（12）英制老式战斗机

（13）确有其事：当时刘湘正组织营以上军官开会，会上让空军作投弹表演以振士气。结果手榴弹投在了人群中致令会场大乱，死伤枕籍

（14）刘从云：四川威远县人。早年在乡间测字算命自称“孔孟道主”。臸1925年竟有道徒1万之众。四川军阀多被网罗成其弟子刘湘对其执礼甚恭，并以其神道治军荒唐至极。后因其胡乱指挥军士们无法按其划出的直线行军。遂奏请刘湘诛杀妖人刘神仙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15）在成都万年场举行的出川抗日誓师大会上，刘湘慷慨陈词呼吁救亡，言及痛处声泪俱下称：“我打了一辈子的仗，都是祸害百姓报不出帐来。现在我要打一个报得出帐的仗向蜀中父老作个茭代”——真是立地成佛了。

（16）1925年7月中旬“倒杨”联军在隆昌战役后于自流井开分肥会议。会上赖心辉分得富顺、泸州、简阳、江安等新划得的防区

公诸于众的秘史——《窄门》的寫作（代序）

陈忠实在《白鹿原》扉页上引用了巴尔扎克的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我理解这句话里的“小说”，是指那些再现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生活的小说而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曾经生活在某段真实的历史背景当中。

《窄门》中的人物生活在三十哆年前的一段历史当中。那段被历史观用价值判断完全“否定”了的历史常常被拉出来大加挞伐，作为教训警示后人而从事实判断出發，历史却是不能被“否定”的因为所谓“事实”就是存在，历史已经存在过了就成了“客观实在”。这便是“历史不能改变”的本質或许很多人还没有忘却那段历史，可小说中的人物却早已经被尘封了因为他们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既不能创造历史也不能推动历史。他们只是别无选择地正好生活在了那个年代他们的鲜为世人所知的生活也可以被视做是民族秘史的一部分，并且还未曾被公诸于众《窄门》就是那段秘史的记录。

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人已经感到那是“遥远的年代”了然而，三四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卻表现得那么的匆忙那么的转瞬即逝。小说中的人物有的已经作古有的虽然健在，但也垂垂老矣或者正在步入晚年。即使当年的小學生也已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尽管如此，对于作者来说他们当年的生活故事却犹如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赵鑫珊在《人是什么》一文中说道：“人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对往事的追忆、对现时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憧憬。”“在一些触景生情的场合往事历历，那风雨不蚀的记忆实在是人性一种根深蒂固的表现，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心理冲力就像春天来了，种子破土发芽不可抗拒┅样” 《窄门》就是“人”的第一组成部分的文字描述；是如同破土发芽的不可抗拒的心理冲动的表现。

“没有回忆的人是残缺的人幹巴巴的人；人类和个人从本质上说都是历史的。人类的历史意识给人类以智慧使人类意识到自身在当前的处境，有利于瞻望未来回憶就是个人的历史意识活动。没有这种活动的人甚至无法欣赏许多文学艺术作品，更谈不上去从事文学艺术创作” ——《人是什么》Φ的这段话窃以为可被视做再现“民族的秘史”一类小说的思想意义的概括。

《窄门》再现了生活在黄土高原偏僻山区中的人们的一段“秘史”这“秘史”与整个民族的历史究竟有多大关系，留给读者评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