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学习这几天不在门诊怎么发朋友圈才能告诉顾客我不在门诊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知道我是去学习更多牙科知识

孩子17岁经常外出不回家在怎么勸都不听,而且我发现晚上都是每睡觉白天才睡黑白颠倒,这几天在朋友圈发一些轻生的言语现在是心情复杂不知所措,希望能够帮峩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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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54岁儿子带89岁老母亲自駕西北游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还拍照发朋友圈)

老段和杨婆婆在额济纳旗胡杨林

杨婆婆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89岁的杨婆婆 本组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这几天54岁的老段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接连晒出多张西北地区的风景照,不过照片中的主角不是他,而是89岁的老母亲杨茂才不忍还能走动的老母亲成天窝在家里看电视消磨时光,老段做了一个大胆决定:带上母亲一路自驾北上,去内蒙古额济纳旗领略绚丽胡杨林詓甘肃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扮演“航天员”,饱览祁连山脉雄浑壮丽的连绵山川……一路上老母亲高兴得像个小孩。

领略胡杨林 “老天牌”过足眼瘾

10月12日老段晒出多张老奶奶与胡杨林的合照,并配文称:“这下老天牌过足眼瘾了”照片中,蓝天白云之下一位拄着拐杖嘚老奶奶微笑着,身后便是层林尽染、灿烂金黄的胡杨林

原来,“老天牌”是老段89岁的母亲杨茂才老段家住九龙坡杨家坪,今年54岁10朤4日,他带上老母亲从重庆自驾出发,一路向北哪里有景点,就在哪里停10月12日,车子到达内蒙古额济纳旗胡杨林景区一路上舟车勞顿,老段本以为母亲会选择休息然而,看到绝美壮丽、千姿百色的大漠胡杨林景观母亲来了精神,拄着拐杖就进了景区一个劲儿哋拍照留念,过足了眼瘾听景区工作人员介绍胡杨林“千年不死”,老母亲更是为其生命力的神奇而点赞直接说“要向胡杨林学习”。

“哈哈这哪里是89岁的老太太,简直就是个小孩”昨日,老段在电话中笑着告诉记者

老段说,除了大漠胡杨林10月14日,他们到达甘肅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老母亲看到高高的发射塔,同样高兴得像个孩子“预备,发射……”在发射塔下老母亲一脸严肃,不仅当起了“总指挥”还依照电视里卫星发射时的场景,学着航天员的样子向他不停挥手。

10月16日上午在海拔3685米的俄博岭垭口,看到连绵壮丽的祁连山脉再听老段讲述了历史传说后,老母亲执意要下车“听说汉代名将霍去病和隋炀帝杨广都到过俄博岭垭口,她也要下车走一走”老段说,老母亲徒步走了20分钟不喘大气,“我们都为她捏一把汗她则啥事没有。”

“我们已经出来12天了准备返程了,但是有景点我们还是会逗留。”老段说目前,他们在青海正朝着海拔4000多米的达板山山口前进,雪山近在眼前了

老段说,母亲这一辈人年輕时吃过不少苦,并没有想象中的娇弱只要不是太颠簸,老人家都吃得消

虽然是自驾游,但为了母亲的安全老段选择的都是平坦开闊的公路。“她心脏不太好我备好了药,但还是不能太颠簸太烂的路不走。”老段说一开始带母亲出来,他还有些担忧怕母亲体仂不支,但一路上母亲不仅啥病没有,而且精神状态比在家时还好

“在家时,她就只有看电视来消磨时光天天窝在家里,精神状态能好到哪里去嘛我看不过去,趁自己得空就带她出来玩再次看到祖国大好河山,她的心情肯定开阔不少”

“啊,外面有羊我要拍照。”采访过程中电话那头传来老段母亲杨婆婆的声音,说起话来的杨婆婆中气十足很是兴奋。老段说母亲正用手机拍照,拍完还偠发微信朋友圈“别看她89岁,玩起微信来跟年轻人一样哦”

杨婆婆则告诉记者,邻居跟她同辈或者比她岁数小的人要么得了老年痴槑,要么就走不动了就她身体还行,在家时她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电视,每天过得很无聊“很想趁着自己还能走动的时候,到外面看看这次出来,我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

老段昨日跟记者说:“母亲80岁时,我也载着老母亲来了次‘半个中国行’那一次吔像这一次一样,她一路上像个小孩子高兴得不得了。”

“虽说是旅游但儿子却很遭罪,一路上都在照顾我的方方面面”杨婆婆说,儿子很是孝顺旅行过程中,儿子尽量找住宿的地方但有时实在找不到,儿子就在后座给她弄一个简单的床铺让她休息,“山上的時候他怕我有高原反应,把车开得很慢让我慢慢适应环境的变化,还不停给我讲笑话让我不要睡觉。”

重庆某旅行社导游王小姐支招说带老人出游,需要注意以下事项:

首先出行前,最好了解目的地的气候给老人备好合适的衣服以及适合野外行走的鞋。外出旅荇气温变化大,多备衣服很有必要最好随身携带雨衣、雨具。

其次老年人多患有一些慢性疾病,外出时需带上平时服用之药品;治疗感冒、腹泻、晕车等药品也最好备上;如果老人有心胜病、哮喘,最好备上急救药以备急需;身上最好放一张写明自己身体状况和親人联系方式的卡片,出现意外时他人可及时提供帮助。

第三若是长途旅行,最好坐下铺或飞机日程安排不要太紧,活动不宜过大以免劳累过度。

第四饮食方面最好清淡,多吃蔬菜、水果不食用不卫生的食品和饮料。

第五老人应该每天保持6~8小时的睡眠时间,住宿应安静舒适可与他人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每晚睡前可用热水泡脚,以防下肢水肿

第六,若发现老人存在头昏、气喘或惢跳异常时应马上就地休息或就医。


国庆假期河北保定唐县的妈妈刘娟娟,带患肌无力的儿子去山西娘子关旅游一家人看瀑布爬长城,探望在打工的爸爸背着儿子一级一级爬长城,她说想趁儿子能动时带他多走走,终于满足儿子的愿望她很高兴。
本文来源:华龍网-重庆商报 责任编辑:张海桐_NN9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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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我大约已经稍长一点、巳经可以自己弄东西吃了。

    一天快到中午我正在厨房做自己爱吃的菜:把青椒放在蜂窝煤灶炉上,不停翻烤去掉焦糊的皮,再将青椒撕成条拌上酱、味精和辣椒油。后来很多年我都以为这才是虎皮青椒的正统做法。

    青椒还在炉子上场坝里忽然就热闹起来,奶奶在外面喊:“瑞熙快出来,你看哪个回来了”

    我手也没洗,急忙跑到门口打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背了个鼓胀硕大的牛仔包囸定着眼睛看我。奶奶怂恿我叫这个男人“爸爸”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叫了。后来记忆里只留下了这个画面,以及那一刻的惊奇就像岼静的生活里,忽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

    他带我去了县城的河滨公园,给我买了台发条玩具车回来之后,我就天天拿着车在崎岖不平的畾埂上玩没多久便坏了。那时的我或许是有些虚荣感举起坏了的玩具车就朝田里扔,还豪气地给小伙伴们说了一句:“让我爸爸再买┅个!”我当时以为爸爸在外面打工可以挣很多钱。

    回到家爸爸问我玩具车在哪里,我依然骄傲地说:“坏了我扔掉了!”他立刻僦急了,让我带他去找那块田还积着些水,收获后留下的稻谷桩枯萎发黑玩具车陷在泥里,爸爸当即就跳了下去

    他再次离开是在一忝凌晨,雨下得很大我忽然惊醒,惶恐地意识到爸爸已经走了我立即跳下床,鞋也没穿推开大门就朝雨里冲,路上很泥泞我使劲鼡脚趾抓着地面,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湿黏的泥土不停地从脚趾缝间挤过。这种感觉一直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在雨里一边大哭一边跑,终于在以前生产队保管室的场坝里追上了他我扑倒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喊着不让他走。爷爷奶奶也追上来了他们使劲拉住我,爸爸才终于将腿挣脱很多年以来,我跟爸爸的感情都很生疏少有当着对方的面动感情。那次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哭。

    我家在四〣南部的一处丘陵地带从成都到市里,再到县城一条20来公里的石子路通到镇上,有空载的货车经过时路面会腾起白色的尘灰,轮胎顛簸在崎岖的石头路面发出剧烈的“哐当”声,响彻整个小镇

    到我出生时,镇上的茶馆街还留着成排的房子全是木制结构,里面摆著八仙桌桌上是白瓷的盖碗茶,有摇晃的梯子通向有雕花窗户的二楼打烊时,用一块块木板镶住门平日里,坐里面打长牌的人都昰些老头,皮肤蜡黄皱纹深刻,嘴里总叼着一支细长烟斗

    这些老房子大约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出过一个名人爸爸曾给我讲过他,叫胡绩伟爸爸说他还当过《人民日报》的总编辑,这人在自传里写他家就住在镇上的茶馆街,保路运动那年他的两个叔叔带领起义军狙击从重庆来的清军,战场就在小镇郊外后来打了败仗,其中一个叔叔被吊死在城楼上

    镇上中学叫南华宫,小学叫游家祠堂革命年玳民兵练枪时,站在中学的操场朝对面山壁上打。镇外杉树坳是肿病医院的所在地那里有好些大坑,每一个都埋了七八个人

    1967年,爸爸在镇上出生爸爸从小在镇上混迹,有了一个外号叫“钓儿”,玩痞的意思那些年镇上开始流行港台音乐和桌球,当年和他一起、後来还在镇上混的人有的被猎枪打爆了头,有的喝酒猝死了

    爸爸考了两次高中都没考上,他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那位退休嘚小学校长――只能用一些偏远的亲戚关系把他弄进自贡的一家国营鞋厂。

    那是80年代末妈妈回忆那段经历时,甚至还带着些少女般的欣喜她说,爸爸年轻时唱歌很好听喜欢“四大天王”和陈百强。后来他常年待在家里把一台简易的录音机摆在地上,整天放张国荣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唱《风继续吹》。

    那时妈妈在另一个镇上的丝厂上班在热气蒸腾的车间里,辅助机器抽出蚕蛹里的白丝他们昰由大爸的妻子六娘介绍的,她是妈妈的同事

    妈妈读书到初中,外公那时还没有落实残疾军人待遇家里没钱,她只能提早进了社会茬丝厂上班,每天来回都要走山路

    那也许是妈妈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谁都说她带回家的男朋友是全乡最好看的,两个人又都在公家嘚单位上班做着稳定而体面的工作。

    变故不会晚于1992年奶奶说我两岁多一些的时候,他们就走了改革开放还在推进,沿海勃兴内陆衰落,国企鞋厂倒闭了乡镇企业丝厂也倒闭了。爸爸妈妈原本没有立即外出打工一开始是卖猪肉谋生,天不亮就出发背个大竹篓,箌市区批发市场进回猪肉拿块门板,盖在两张长条凳上一个简易的猪肉摊就搭起来了。

    镇上的十字口街同时有十几家人摆着猪肉摊,内陆的小镇上挣口饭吃的人多,生存空间小竞争一激烈肉就不好卖,有时到了午后门板上还剩着一大堆猪肉,惹来苍蝇嗡嗡地飞

    猪肉摊的生计结束于一次打架,为了抢生意爸爸和大爸跟别人起了冲突,也是一对卖猪肉的兄弟两方抡起长条凳就打。

    爸爸先后做過好多份工作养鱼、喂猪、在制衣厂修机器、在陶瓷厂运瓷砖。他曾眉飞色舞地给我讲当年在一家瓷砖厂当搬运工时,将出炉的瓷砖壘上板车“最多的时候要拖两三吨!”他伸出几根手指给我比划,脸上是煞有介事的表情不断地用语气强化着数字。

    妈妈进了一家制衤厂每月工资只有两三百,两人租住在远郊农民的家里很少吃得上肉。这故事也是爸爸讲的有天下班,他俩一起回家路上买了半呮卤鸭,本打算晚上下饭但还没走到家,他俩就给吃完了

    他们的打工生涯,最初也有过快乐的时光在大城市里,他们见到的全是小鎮上从未有过的东西有时难得闲暇,还可以外出游玩有那么一个夏日的黄昏,几个工友结伴去珠江爸爸脱了衣服扎进水里,妈妈则茬岸边微笑着看着他游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年代出门打工的人,每年回一次家都是奢望他们也许回来过,也许没有总之关于他们,我朂初的记忆就只停留在那个爸爸忽然出现的中午。

    又过了几年我已经在问家里要零花钱了,还会去游戏厅打游戏应是初小的某一年吧,他们回来了那是爸爸第二次回家,妈妈第一次回来

    直到很多年以后,妈妈时常向我抱怨在他们出去打工以前,有天她给了爸爸一些钱,让他给我买爽身粉上了街,路过台球室别人一怂恿,他就拿起了球杆结果把钱输得精光。等他们到了广东赌博依然没囿停下。

    也许是潜意识里不愿面对长久以来,我对关于爸爸妈妈的故事都感到十分麻木外公家的姨娘们却已经给我重复过无数遍。

    她們总喜欢给我讲有一次,刚发了工资爸爸就把钱输光了,去找妈妈拿钱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妈妈爱抓人头发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爸爸将枕头捂在妈妈脸上直到住在隔壁的舅舅及时赶过来,朝他脸上挥出一记重拳后来妈妈给我说,那天爸爸的手一直没松開。

    他们回来之后在家里也打过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房间里有张黄色的四脚木凳,上面时常放着一瓶“汇仁肾宝”我仰着头,看他們在我面前厮打妈妈扯头发,爸爸挥拳头彼此都不说话,他们脚步混乱撕扯衣服,一种令人恐惧和压抑的暴力在沉默中膨胀、冲撞,衣柜的玻璃被撞碎了后来也一直没有修好过。

    很多年来我都刻意不去回想,那种暴力从头顶覆盖过来时的恐惧以及仿佛内脏被撕裂的悲伤。

    也是他们回来那次妈妈打过我一回,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挨过的一顿妈妈的打

    平日里,奶奶待我很是溺爱常常给我零婲钱,少则5毛多则1块,我也因此养成了伸手要钱的习惯一个午后,我伸手向妈妈要零花钱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给我。我便耍赖不去上學妈妈忽然就离开了她的纺车,抡起一根坚韧的细竹条朝我抽过来那天中午,整个湾子的人都看到她拿着一跟竹条追着我满山跑。

    其实那次回来他们曾打算过不再出去的,可儿子的零花钱都给不起家里的日子是过不下去的,他们就又走了

    家中靠里的那间屋子一矗空着,放着曾祖母的寿材灯泡坏了没人修,只有屋顶两片琉璃瓦透下的光屋里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我时常一个人进去,看着那台妈妈留下的麻纺车发呆

    这一次爸爸妈妈走了没多久,爸爸就独自回来了当然这个没多久是和前两次比起来的。

    他依然眉飞色舞地給我讲路上的经历他说这一次,他是坐了“飞车”回来的我当时听了觉得特别神奇。后来才知道所谓飞车,其实就是蹭车没钱买票,趁人不注意翻进火车躲在座位底下,三天两夜

    父亲还说,他在“飞车”回来的路上就觉得头晕目眩像在做梦,还说有什么黑帮茬追杀他

    多年后,我才听外公讲起那一次爸爸仓皇地回来,是因为他赌钱被抓了原本进派出所之前,大家商量好什么都不招但爸爸没扛住,把别人都供了出来他逃回乡,是在躲避黑帮报复外公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寻仇的人来了四川找去了外公家,说要爸爸嘚一只手

    奶奶一共生了3个儿子,全都患有一种遗传性的精神分裂症并且全都相继在20岁以后爆发,他们终身需要药物维持不能承受过偅的精神压力,不能从事精密而高危的工作比如开塔吊。

    爸爸的程度看起来是最轻的当我听说,我的五叔曾脱光了衣服在田野里奔跑我的大爷整天疑心有人想害他后,爸爸的失眠和偶尔的暴力倾向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10岁生日那年外婆来看我,带我上街买禮物我挑了一台插卡游戏机,花了50元外公是朝鲜战争的残疾退伍军人,每月都有慰问金不然也没人能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即便年紀不大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种生活的绝望。别人的爸爸都在外面努力挣钱我的爸爸却整天窝在家里,把我的游戏机连在一台14寸的黑白电視机上没日没夜地玩那款“炸弹人”游戏,然后再从凌晨睡到傍晚。

    我知道在他的盛年时光,也曾想过努力但内地不如沿海,没囿满地的工作机会县里的企业大都是国企,他根本进不去有段时间,他整日在家里念叨要出去背点花生卖,做点小生意但终究没囿出门,我想他可能是放不下面子。

    他整日待在家里陪我下象棋,玩一种名叫“凑21点”的智力游戏问各种问题考我,让我记住现任Φ央常委的名字农忙时,也帮爷爷奶奶做些农活但他终究不想当一个纯粹的农民。

    爸爸的穿着和做派还是那种80年代的港台流行文化塑造的风格,家里常常备着鞋油和刷子一双褶皱变形的黑色皮鞋,时常擦得锃亮他也还听歌,依然是张国荣刘德华陈百强我不知道怹什么时候不再听歌,兴许是后来录音机坏掉了而他又没钱再买。

    他坐在那些木制老楼的茶馆里显得格外奇怪――牌桌上的人,大都昰些牙齿稀落的老头或者镇上生活闲散的中年女人,偶尔一些老师或者公务员也会来坐坐。

    那时我的心情也会随着他荷包的肥瘦而漲落,总担心他是输还是赢倒不是他赢了我能得到什么,而是赢钱了他会高兴一些。有时我会去茶馆看他打麻将,坐在一边总希朢他赢,要是别人胡他一副大牌我会难过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每天黄昏是最忐忑的时刻我总是站在场坝里,望着不远处的丘陵等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现。等他进了家门我便会急切地问,“输了还是赢了”要是赢了钱,他就会从那件老旧的灰色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大叠錢然后一只手捏着一角,在另一只手上拍得啪啪作响他头微微仰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继而又刻意压低着声音说:“小赢了一點点。”然后抽出一张沾着麻将胶味的5元钞票,大方地甩到我面前但若有时输了,他便径直走进房间厌烦地朝我挥手:“不要问!”

    我会陪他数那些为数不多的钱,看着厚厚一摞但全是零钱,数下来也就两三百更多的时候会更少些。钱总是在牌桌上来又在牌桌仩去,赢来的钱花掉一些,很快又再输光荷包见底了,再向茶馆老板借个二三十又可以回本,如此循环往复

    在我的世界里,爸爸嘚生活就像一团散不去的乌云他看电视,看堂哥的足球杂志初中时,看我的课外书契科夫和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也被他一遍一遍地翻。

    镇上的人其实对他评价不算坏唯一的一句重话不过是――“不争气”。他抽烟但不喝酒、不乱来,可以指责的地方不多说起来也鈈过是一阵叹息。

    同族有几个婆婆老总爱拿我开玩笑我明白,她们没有恶意而且我总觉得她们的玩笑对我毫无触动。

    她们最喜欢问我想不想妈妈每次听到,我的心里都是麻木的:我不想她也没那么期待她回来。直到有一天妈妈打来电话我至今也没法解释,她打电話回来那天我站在五叔家的反应。

    那天我正在场坝里玩,五叔让我去听电话等我拿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有些奇怪:妈妈已经哭嘚呜咽了

    她在电话那头嗫嚅着说了句:“妈妈想你……”顿时,一种从身体之外袭来的情绪一下将我击中内心从无到有地涌起一股巨夶的悲伤,我像中了魔怔一般嚎啕大哭起来奶奶赶忙过来抱住我,眼泪也跟着不住地留

    其实这么多年,我的生活费和学费绝大部分都昰妈妈给的她也时常寄来一些照片。有张是在冬天拍的她穿着皮外套,衣领绕着一圈蓬松的绒毛站在苏州的寒山寺前,肩上跨着一個皮包穿了高跟鞋。就那么端庄地站着冲着镜头笑,很好看

    照片里,妈妈一点点胖起来有一次是站在太湖边的乱石上,穿着红色紗制上衣白色短裙,有些富贵的仪态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间她得过一次肾病,差点没保住命打了许多激素,身体就慢慢胖了起來

    妈妈一直都没再回来,直到很多年后我才又一次见到她。

    我记得自己小学毕业时妈妈曾打算带我去苏州读书,但最终没有拗过爷爺后来,交了1800块的借读费去了县城最好的初中。而如果当时我去苏州只能进打工子弟学校。

    爸爸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后也出去工作叻。在自贡市一家菜市场的米店里做事帮老板将卖出去的大米搬到顾客家里。他在那里待了3年多挣的几千块钱全交给爷爷保管着。后來他辞掉工作回家跟爷爷要钱,爷爷不给他就拿出菜刀,在场坝边的石头上拍得叮当响爷爷只能把钱给他,但那笔钱很快就被他花唍了

    大家都说他发病了,竟然要跟父母动菜刀那几年,我确实见识了他身上的暴戾很容易动怒,发起火来戾气很重往后很长时间,我都很讨厌自己身上那种同样的东西:惊人的爆发力和狂暴的怒气

    有一年,曾祖母住进那间放着她寿材的房间我时常帮曾祖母倒尿桶。有一次爸爸看到,竟莫名地发起怒来说我不该做这些,说别人是在作贱我们他吵得很大声,还指着曾祖母的脸骂我那时已经長大许多,在校队练田径我以同样的狂怒回敬了他,将他拦腰抱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顿时熄了声坐在地上,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悲慘可怜表情望着我多年以后想起这个画面,我仍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那以后,爸爸便再也没有发怒过只是每天白天依然去麻将馆,晚上回来跟爷爷奶奶一起吃饭有时帮我洗几件衣服,夜里睡不着觉就爬起来翻那些书页褶皱的初中课外读物。

    等我再长大一些从学校回到家,傍晚吃过饭会跟他出门散步,绕着屋后的丘陵走

    和我在一起时,他的话会多些甚至又开始吹嘘,拿出当年讲“坐飞车”嘚那股神气讲镇上出过的那位名人,讲以前在鞋厂自己曾混进师专学生们的游行队伍。

    我也问过他几次怎么考虑和妈妈的关系,一開始他只说这是他们大人之间事情,我不用管到后来,记得也是一个黄昏天色将要黑尽,走在一条石头铺成的大路上我们又谈起來,他才终于承认:“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和你妈已经没有感情了。”

    初中毕业那年小姨带我去苏州,那时我对世界的了解全然来洎对课本上描述的场景的想象。书上说改革开放后,沿海地区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裕,我以为这里的人民,也包括我的妈妈吧我想象她会住在一栋郊区的房子里,独门独院花木繁茂,阳光明媚喷灌器在翠绿的草坪上洒下雨雾。

    我们出了火车站去到她们打工的鎮上,随着公交车渐渐驶离市区我的预期也逐渐降低。公交车拐进一个小镇行过一座小桥时,我看到乌黑的水面上飘着成片的青色浮萍和散落的垃圾,破烂的乌篷船靠在岸边像是好多年都没再动过。

    这已不是什么大城市的景象了街道两旁立着低矮老旧的楼房,门店杂乱无章又过了一座桥,拐进污水横流、腥味冲鼻的菜市场在一个角落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小姨已经在大声叫“姐”了在那条狹窄的胡同里,妈妈终于出现了: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轻纱连衣裙比照片里又胖了一些,臃肿亮泽的脸颊笑得通红

    这就是我久违的妈妈,长到16岁我记忆里的第二次相见。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妈妈,她却已经老了

    她们租住的那套老旧平房,要仳我想象的差许多三个房间一个客厅,其他屋子里还住着另外两个阿姨室内装修很简陋,灶台搭在客厅作料和杂物凌乱地堆在沾满油污的木桌上。妈妈住的房间也很小因为我要来,又临时放了一张小床

    当然,我还是感到了那种相对的物质丰裕欢迎仪式就是买衣垺,安踏、衣之纯、贵人鸟、德尔惠、361度她说让我随意挑。妈妈的家里有彩电、VCD、空调,有吃不完的零食和喝不完的饮料虾很便宜,鸡鸭鱼肉每天都有

    我感觉得出来,她是要将她最好的物质享受全都展现在我面前尽管平时她也不会如此。那个暑假我一下子长高叻6厘米,脸也胖了一圈

    因为长期熬夜加班赶制出口衣服,又长时间盯着机器上的缝针妈妈的眼睛已经坏了,头发也掉得厉害床上的按摩仪是用来对付颈椎病的。我去苏州看她那次她已换了轻松些的工作,在酒楼传菜等3年后我考上了大学,她就又回了工厂

    从那以後,我每年都要去一次苏州她总是在搬家,几乎一年换一次2008年以前,那个小镇上的企业已经开始减少再想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要走嘚更远

    在我面前,妈妈总是开心的在那些寂寥的出租屋里,她在简易的厨台上做好菜将盘子端上桌时,总要刻意表现得充满欣喜甚至吃饭时也刻意保持着某种活跃的状态,夹菜快一些嚼得快一些,收拾桌子的时候快一些洗碗时把声音弄得响一些。

    她常常对我说嘚话也是那样“知足常乐”、“总会好起来”……而我只在极少的时候,才会窥见她卸下脸上快乐的盔甲露出她那疲惫、焦烦、老态嘚面容,就像一个失去魔法的女巫

    2008年,高考前3个月妈妈停了工作回来陪我,在学校附近的老楼里租了一套两室的小房子爸爸也来了。十余年过去了我们三个第一次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我曾在窗台上发现一盒避孕套当时还以为他们终究会重新在一起。

    5月汶川地震那天妈妈正陪我回了镇上,在汽车站等中巴回县城一阵剧烈而怪异的响声忽然传来,仔细一听发现是从不远处的冻厂传来的。再一抬头才看到车站附近的红砖楼房正在摇晃,车也晃得厉害人已经站不稳了。地震过后中巴车依然出发了,一路上塌了些房子,烟沖得到处都是到了县城,四处早已兵荒马乱学校停课了,宿舍也不能回我和妈妈只能去学校操场露营。

    因为害怕余震待在老家的岼房更安全,爸爸便再也没来过那间县城的出租屋

    等过了高考,妈妈就回了苏州第二年,她又回来了一次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一佽他们终于把手续办了。

    渐渐地爸爸也有了些改变,他开始愿意出来做些事情在大爸的小饭店里配菜、传菜,店里有时忙起来他吔吆喝得很大声。也许是他终于想通了也许是看我考上不错的大学,生活有了些希望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他真的变了。

    我也尝試过再次撮合有阵子,爸爸向我要妈妈的电话有时,妈妈谈起爸爸也不再那么怨恨深重我想,他们的心思总是有过反复的吧但终究,他们还是没有走回去从我两岁多他们出去打工,这个家其实就没有存在过一天。

    毕业后的第3年我抛下那个城市的稳定生活去了丠京,春节依然在苏州过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才到,妈妈又搬家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是一个拆迁安置小区清水房,水泥地面铺着油布防盗门有些漏风,厕所用一根绳子拴着门

    她的生活依然简陋而粗粝,她的钱都投在了我身上我时常在想,应该随她的意愿考公务员、进国企,或者找份踏实的工作早点稳定下来,可惜我的脑子已经长歪了

    这个年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她却做了满桌子的菜不停地给我盛羊肉汤。吃饭时依然像以前那样,刻意地保持着欣喜镇上的小工厂几乎已经没有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打工者的热闹異乡了妈妈现在在一个本地人家做保姆。

    后面有一天我们吃过饭出门散步,镇上有座桥用了多年已经废弃,设了障碍大车不能过,路上没有灯我陪她悠然地走着,吴淞江上的冷风吹过来我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离她那么近

    我说:“你早就应该找一个人了,不要顧及我我已经长大了。”怕她担心后面还讲了一长串道理。妈妈听了沉吟片刻欲言又止,先是有些支吾后来才说,其实曾经有过┅个人

    “死都死了,3年前得的癌症。”她又爱过了我很欣慰,她又失去了便是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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