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岁暮叹额头,为此清心唱的明月几时休休。 往昔一缕尘烟在,事远半杯季节游。

【摘要】:飞速发展的计算机、互联网和web技术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人们在虚拟社区中结交好友、在新闻网站中浏览新闻、在视频网站中观看电影、在虚拟图书馆中查阅书籍、在电商平台中购买物品。但是,人们在享受多彩生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信息膨胀带来的烦恼,即人们无法在海量数据中快速有效地找到最相关的信息。电影、书籍、网页等信息的数据量动辄以千万级,这些数据信息的增长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自然处理能力。在这种大数据的背景下,用户获取所需信息的代价越来越大,仅仅依靠传统人力的方式已经无法评价和选择这些物品。在这种情况下,有效过滤海量信息的最有吸引力的方法就是个性化推荐技术。它利用用户个人信息,例如用户活动的历史记录,发现用户喜好,然后根据用户喜好进行推荐,例如使用用户的阅读历史向用户推荐新闻,还有TiVo数字视频系统根据用户的观看模式和评分记录向用户推荐电视节目。研究者们提出了多样的推荐算法,其中,基于链路预测的协作推荐算法受到了广泛关注。本文从单一节点网络上的链路预测研究入手,研究二部图网络上的链路预测,发现物品之间的相似性,结合协作技术完成推荐。论文主要工作和创新点如下:1、考虑无权网络上的弱关系特性,提出基于局部路径相似性的改进链路预测算法。传统相似性算法,尤其是基于半局部路径相似性AA (Adamic Adar)和RA(Resource Allocation)算法,忽略了邻居关系强弱程度对于节点相似性的影响,导致算法预测性能的局限性。因此本文从端点之间弱关系角度出发,提出了基于局部路径相似性的改进链路预测算法OAA (Optimized AA)和ORA (Optimized RA)。实验结果表明突出弱关系的改进算法有效提升了算法的准确性和适应性。2、发现路径所具有的异构性,并提出SP (Significant Path)算法。研究发现,在半局部路径相似性链路预测中,不同结构的路径传递相似性的能力不同,小度节点构成的路径能在端点之间传递更多的相似性,而且较长路径能提供更多相似性传递通道。因此本文根据路径异构性,提出SP (Significant Path)算法,给不同路径赋予不同权重,增强链路预测准确性。3、提出考虑端点有效影响力的有效路径算法。研究发现,传统算法忽略了端点的无贡献连边,夸大了端点影响力,错误地增强了端点间的相似性,削弱了链路预测的准确性。本文提出有效路径EP(Effective Path)算法,剔除端点无贡献关系,提取有效影响力,同时结合路径差异性,突出小度节点构成的路径。实验结果表明,相比于传统算法,EP算法明显提高了链路预测的准确性。4、考虑未购买物品到已购买物品的反向相似性,提出修正相似性推荐算法。研究发现,通过研究网络资源扩散和二部图拓扑特性,可以利用链路预测算法实现相似性推荐,但是,由于网络数据的稀疏性和不对称性,物品的相似性估计会出现偏差。本文考虑未购买物品到已购买物品的反向相似性,修正了单向相似性估计,克服了数据的不对称性,称为修正相似性CSI Inference)推荐算法。实验结果表明,相比于传统相似性推荐算法,CSI可以明显提高推荐的准确性、多样性和新奇性。5、提出一致性推荐算法。研究表明,传统相似性推荐算法的推荐依据是购买时间上的因果关系,但是在大部分时间用户购买物品的先后顺序并不存在因果关系。事实上,用户购买物品的本质在于对两个物品喜好的一致性,因此本文提出一致性推荐算法CBI(Consistence-based Inference)和非平衡一致性推荐算法UCBI (Unbalanced CBI)。实验表明一致性推荐算法能较好地改进算法的准确性、多样性和新奇性。

【学位授予单位】:北京邮电大学
【学位授予年份】: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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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残 之 篇外篇 第一章 忆 “啪”地一声,红烛的烛蕊爆了一个小小的火花,光焰忽地一闪,映上了凝欣的眸子,可是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凝欣轻轻叹息了一声,取过一把小剪子,把烛蕊剪了一剪。然后她放下剪刀欠了欠身子,端起蜡烛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挽袖,研墨,取一支笔饱饱地润了墨汁,望着宣纸怔了一会儿后,在纸上涂写起朱淑真的一阕词: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哎……”放下毛笔,凝欣再次叹息了一声,有些满足又有些幽怨似的。她端详了那幅字一会儿,忽然将它拿起来揉成一团,丢到竹纸篓中去了。 可是,满腹的心事,又怎是如此轻易就能丢开抛下? 微弱的烛光下,凝欣不知不觉又陷入了回忆。那天的雨,马嘶,那个伪装成车夫偷了她荷包的小偷,还有那个小偷唤来的同伙。她的剑,那柄哥哥给她的剑……就是那天断掉的。 “喂,快把荷包还给我!” 当时她一边喊着,一边从背后拔出剑,追了上去。可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仅凭自己手中的剑就能保护好自己;却殊不知那深深巷子里隐藏着的是什么。 剑,断了。她惊惶地跌坐在地上,恐惧地望着面前几个步步逼近的黑影。瓢泼般的大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不会有人能听到她的呼救。此时,她真的绝望了。 “哥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般飞身挡在她与那些人之间。 * * * “他多强啊!”凝欣侧过头,喃喃地对蜡烛说。 就是这个人,他出其不意地救了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 * * “我已经跟了他们好几天了呢。”对方爽朗地笑着,“姑娘,受惊了吧。” 他伸出手拉她起来。凝欣睁大眼睛望着救了自己的这个陌生人。长发飘逸,微黑的皮肤,剑眉星目,目光炯炯有神,嘴型坚毅,握住她的手给她一种稳定的安全感……那天,是他赶车将她送回的家。 “可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她怯怯地问。奇怪,一向对陌生人有种源于警戒心的疏远,在他面前,竟然消泯得荡然无存。 “凌剑华。宝剑的剑,华夏的华。”他简略地回答。 “哦!”她有些仓促地应了一声,慌乱中竟然想不到什么话去回应,“小女子楚凝欣,谢谢凌大哥相救之恩。凌大哥可愿进屋小坐,容小女子与家兄奉
茶一杯?” 真的,自己的邀请太唐突也太可笑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笑了呢。可是他确实笑了,那个温和的微笑就那样荡漾在他的眉间唇边,使他本来有些冷峻的面容又亲切了许多。 “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不妨就此别过。凝欣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她傻傻地问。 “是啊!”凌剑华又笑了,他一翻身跳下马背,向她挥挥手,一转眼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 * * 已经四天了,一直没见过他。凝欣也曾经在自家的巷口集市间流连,可是没有,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真的后会有期吗?还是,那只是他随口的敷衍?凝欣摇摇头,把纷乱的思绪摇开。她将蜡烛拿到床边,卷起半边帐子,铺开锦被后吹熄了蜡烛,换下衣服阖目而眠。 梦里,出现的仍然是那一张脸…… 那张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脸……第二章 家 转天早上凝欣依然醒得很早。她慢慢地梳洗过后,换了衣裳,来到堂屋,发现哥哥楚霖竟然比她起得更早,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 “哥。”凝欣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向楚霖点点头,“又比你晚了。” “不要紧,多休息一下是应该的。况且我昨天还睡的比你早呢。”楚霖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他没有忽略这几天凝欣脸上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也没有忽略她唇边时不时浮起的恍惚微笑或者忧愁。是否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他想问可是又怕惊了她,索性静观其变,“昨天睡得好吗?” “挺好的呀!”凝欣用筷子挟起几丝咸菜放进嘴里,低头喝了一口粥。 “最近钱够用吗?”楚霖再问。 “钱?……”凝欣怔了一下,“当然够。” “那就好了。”楚霖拍拍凝欣的手,“小妹,哥哥最近可能还要再出去一次,有一批货要运回来,买家催得紧,所以下个月就得动身。这笔生意做成以后你哥哥就又能赚一笔了,只是这次可能要离开得久一些,大概半个月,怎样?我一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凝欣顺从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哥!你放心去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楚霖笑了,把盛咸蛋的碟子向凝欣那边推了推: “自己照顾好自己?这可是你答应我的,等我回来时,你可不许瘦下去!” 凝欣脸一红,楚霖已经将一瓣咸蛋夹到她的碟子里。他端详着凝欣――他唯一的亲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还记得在自己16岁那年决定离开家乡进城赚钱谋生时
凝欣的泪眼,还记得当时她为自己送行时说过的话: “哥!不要挂念爹娘,你去闯荡吧!家里有我,我会等着你的消息的!” 那年,凝欣只有11岁。她还那样年幼,就已经能这样为兄长宽心,让他在感慨之余不能不对自己的这个妹妹多一些抱歉和怜爱。他也舍不得父母,更舍不得这个懂事的妹妹。可是,他知道,父母年事渐长身体渐衰,早晚有一天,照料妹妹的责任就会落在他这个当大哥的肩上。如果他不出去做出一番事业,将来,自己和妹妹,要怎么办?父亲的那家学馆,毕竟也已经是勉强维持了啊。自己幼年确实读过一些书,但是从来没有应试,所以也谈不上教书育人。而妹妹虽然读的书比他多,可一个女孩怎么好去给村里的孩子们授课呢!他不认为自己或者妹妹有能力把那所学馆继续办下去。相比之下,这兄妹两人对于习武的兴趣反倒更浓些。楚霖自己在外面习剑,凝欣又缠着他学。所以他和凝欣也多少会一点剑术,只是很杂,也没什么临敌经验罢了。 他离开家乡后来到城里,东奔西跑,靠自己身上那一点微薄的积蓄也竟然慢慢的把生意做了起来。而且由于他天性豪爽,爱结交朋友,为人又大度诚恳,所以一半靠经商有道一半靠朋友帮衬,生意越做越大了,直到后来发迹。但是,第四年里,他收到了凝欣的信。信不长,墨迹斑驳,想必凝欣写信的时候哭得很伤心。她在信里把父母的死讯告诉了哥哥,并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父母已亡,故宅便衰。佣人萍姑,妹已代兄做主,筹措盘缠令其回乡。学馆亦以低价易主,以筹父母丧葬之费。惟草舍一间不知如何处理。另有田地数亩,均已退租,望兄归家处理。变卖与否,劳兄忖度。妹欣手启。” 接到信的当天,他抛开了所有的事情,直接催马赶回了家乡。他觉得很内疚,父母去世,他作为长子,不能最后尽孝,没能为二老送终。而一切事情,竟然都是靠他那十五岁的妹妹,稚弱的凝欣,一手处理的!真难为她平时一个娇娇怯怯的姑娘家,遇到了这样的大事,竟然能强抑悲痛,条理分明地把一切都处理妥当。这让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情何以堪? 丧事办完后楚霖把凝欣接回了城里,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他知道这几年妹妹吃了很多苦。在乡下的家里,虽然没有什么粗活累活让她干,但是家务和收支都是她在负责,俨然是故宅里的小小主妇;
同时孝顺父母,陪伴爹娘,熬药献茶……这些小事也都是她在精心照料着。他心疼凝欣,当她刚进城时,他看到她的憔悴、苍白和眼泪,就觉得自己亏欠妹妹的太多了。所以他发誓,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凝欣,再不让她吃半点苦! 于是楚霖把大笔的钱都花在了凝欣身上。反正当时他的生意已经颇具规模,几近成为全城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钱,有的是,足够他和凝欣的花用。他总是对凝欣说: “小妹,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转眼凝欣已经进城三年了。这三年来楚霖看着她逐渐活泼快乐起来,身体也越养越好,心里颇觉得欣慰。他更加细心地照料她,决心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的朋友们也都逐渐知道了,楚霖有一个从乡下来的妹妹,被他宝贝得不得了。倘若问起他们圈子里的那些人楚霖最关心的人是谁,答案都是一样的: “楚霖?当然是最宠他妹妹啦!” 楚霖对此只是微微一笑: “我家凝欣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当然要宠着她!” 而凝欣听到楚霖的这句话后也笑了,眼睛弯弯地笑成了两枚月牙儿: “我是最好的妹妹?哥,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 这就是他的凝欣妹妹,永远那么谦虚那么温顺,永远小心翼翼,生怕给他添了麻烦般安静地和他共居在一倾屋瓦下。真的,她是他的骄傲,也是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宠爱,去保护的人。想到这里他再抬头去看凝欣,不禁一怔:凝欣的筷子仿佛中了魔术般停在碟子里,她的眼睛雾朦朦地注视着窗外,口角含笑,双唇微启仿佛要呼唤什么。 “小妹……?”楚霖推推凝欣的手臂。凝欣一惊,转过头迎上了他询问的目光,立刻,脸微微地飞起了一层红晕。 “外面好象有马嘶的声音呢,哥!”她低声地说,“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凝欣向楚霖抱歉地笑了一下,匆匆拉开椅子走了出去。楚霖望着妹妹的背影,轻轻一笑,将碟子里最后一瓣咸蛋夹起来放进口中咀嚼起来。他清楚,凝欣不会回来把这顿早餐吃完了。而他更清楚的是,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今后自己单独吃饭的日子,恐怕才刚刚开始呢。第三章 遇 那匹黑色的骏马……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笑容…… “凌大哥?”凝欣犹豫着上前几步。 “早,凝欣姑娘。”凌剑华的笑容仍然那么温和,如同早晨的阳光一样荡涤掉了她心中那抹隐约的不安。她嗫
嚅着想说些什么,但是苦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凌剑华及时化解了这份尴尬,他友好地伸手给凝欣: “上来!” 凝欣不及思索,抓住凌剑华的手顺势向上一跃,翻身骑上马背。凌剑华持了缰绳,催马小跑着向西城门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凝欣惊奇地问。 “一起去郊外走走吧。”凌剑华轻轻在马腹上踢了一脚,马儿的步伐更快了些,“虽然是秋天,没有春天冶游的好景色,但是秋高气爽的气象也值得一游。” “啊!”凝欣不觉笑了出来,“哥哥前天刚带我去过了郊外呢,确实很美。” “去过了也是可以再去一次的。……刚才,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出来。” “听到马嘶声就想到大概是你来了。” “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失约?” “知道你不会,最多……嘻嘻,最多是让我多等几天而已。” * * * “这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来过。”凝欣在凌剑华的帮助下从马背上跃下来,一眼望到了无边无际的枫树,不禁惊得睁大双眼。 “很美吧?这片枫林要从刚才山后的那条小路才能绕过来,所以发现的人不多。你看,枫林的最深处还有一条小溪呢!”凌剑华将小溪的方向指点给凝欣看。凝欣踮起脚尖顺着凌剑华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溪水的粼粼波光。她兴奋得脸儿都有些红了,话也说不出一句。 “走,我们到小溪的岸边去。”凌剑华微微一笑,建议道。 “好呀!”凝欣开心地欢呼着,抢先跑了过去,凌剑华牵着马儿跟在后面。他看到凝欣跑上了一片草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朝他挥手,还听到她的笑声从那里传来: “凌大哥,这里有好多小鱼啊!” 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他想着,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在她面前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好象有什么久违的东西要涌动出来一样。 19年来,他几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后来叔叔和婶子把他送到一个剑客门下,以免家里多一张嘴吃饭。于是他就一直随师父学习剑术,也随师父踏遍了大江南北。印象里,师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有了任何想法不会说出来,但却总是在适合的时机迅速将其付诸行动。他对师父总是抱有一种敬畏的感觉,他觉得师父象一柄未出鞘的剑,平时看上去平凡而毫无光彩,但是一旦脱鞘而出,就凌厉得让人窒息。或许这也是一种“气质”吧。 气质”的影响,也形成了冷峻内敛的性格。他经常想,自己天性里或许有热情的一面,因为他经常会被小事感动,也经常不自觉地对身边的人怀着一种默默的关切。他想,自己是爱人类的,尽管江湖上那么多的事情证明了人性中恶的一面确实存在着。可是另一方面来说他也十分清楚,身为剑客不应该被感情支配。所以他也很矛盾,他不知道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生存的这个社会,索性选择逃避般的离群索居,和师父一起住在荒郊的一座小茅屋中。 “那,后来你怎么又来到了江湖上呢?”凝欣坐在凌剑华对面,奇怪地问。 “后来……”凌剑华的目光越过小溪,悠悠地仿佛望到了很远的地方,“后来,师父去世了。” 生死有命,人生不过百年,哪得长相聚首。 在凌剑华16岁那年,师父永远离开了他。他记得师父临终前的注视,那样久久地定在他的脸上不移开,目光中分明有那么多的牵挂,让他心中酸楚。这个坚毅的老人,终于在他临终前向他的徒儿流露出了心底最深处一直隐抑着的感情。 当时师父抖抖擞擞地将一个包袱交给他,凌剑华打开一看,里面是师父时刻不离身的佩剑,还有一点散碎银两,几张银票。 “剑华……相信自己,因为你,有……需要去做的事,也有……需要去保护的……”师父喘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剑……给你……” “那这柄剑是你师父的遗物咯?”凝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摩挲剑身。 “不是,我把师父的剑和师父一起葬了。这是我自己的剑,只是一件用得趁手的兵刃而已。”凌剑华将剑递给凝欣,凝欣轻轻将剑身抽出来,立刻感到一股扑面的寒意。 “是很了不起的利器呢……”她喃喃地说。 “嗯,我几乎把全部积蓄都用光了才买到它。”凌剑华将剑又从凝欣手中接过来,爱惜地放好,“剑是剑客的生命……” “荣誉呢?”凝欣侧头望着他。 “荣誉?”凌剑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或者你是对的,对于我来说,荣誉确实比生命更重要,起码它们的地位相等。我一直觉得,荣誉就是剑客的最高信仰,一个真正的剑客,应该将荣誉视作最可宝贵的东西。” “我不清楚其他剑客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你该是这样的人。”凝欣用手拨着溪水。 “当然,否则你也不会这样问我了。……可是你怎么断定呢?” “因为……就是那样的感觉啊!”凝欣脸一红
,“我不是也没猜错吗?” “你对了。”凌剑华点点头,“师父在世时,经常说我的自尊心太强,心事又很重,以后会活得很累。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想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让别人承认我……” “我再来猜。”凝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看来你的回忆里有很多让你不愉快的东西。你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 “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凌剑华笑了。 “我是说,是经常被别人看不起的压抑感吧……一直让你觉得很苦闷。”凝欣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一般来说,珍惜荣誉的人都是在内心深处有自卑感存在的人。” “大概吧,我并不经常这样分析自己的。” “不想就是逃避……不愿意说更是逃避……”凝欣轻声咕噜着。 “啊?”凌剑华有点窘。 “没事没事!”凝欣慌忙摇手,脸又红起来,“我知道,冒昧地去猜别人心里的想法确实是很失礼的事情。……尤其是猜对了的时候就更失礼(她小声又补了这么一句,眼中闪动着一点狡狯)。当剑客,浪迹天涯,听起来确实是很让人羡慕的自在生活,实际上也很苦啊。不过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好了,人和人之间要互相理解,总是很难的。我们没必要去在意那些不值得我们在意的人,是不是?” “嗬!”凌剑华怔了一下,“你倒真象很理解我呢!” 凝欣摇摇头没说话,转身伸手到河里,竟然玩起水来。她一边用手拨弄波光粼粼的河水,一边轻声哼唱着,竟好象无视了凌剑华的存在一样。他好奇地探过去想听听凝欣唱的是什么,一听之下,不禁大为好笑。原来凝欣唱的是一首渔家女的歌谣: “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摇呀摇呀船儿行……雨后初霁晴方好,波光潋滟鱼儿戏。撒网入湖满载归……” “这只是一条小河啊!”他伸手在凝欣眼前晃了晃。 “我没说它不是嘛。”凝欣诧异地抬起眉毛。 “对着小河唱在湖面打渔的歌,我服你了……” “嘻。”凝欣吐吐舌头,“就是喜欢那种感觉而已。” “喜欢宽阔的水面?” “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喜欢啊。――我住在东郊,那里就有一片湖。等到下次再出门的时候,我带你去那里看看好了。你如果想的话,我可以去给你借一条小船来。” “说话要算话!”凝欣“啪”地撩起一泼水,让它们迎着阳光幻化成无数璀璨绚烂的小光点再
远远落下去。她望着它们出了一会儿神后忽然回头向凌剑华微微一笑,“好久没人陪我一起玩了!哥哥总是那么忙……” 凌剑华了解地点点头,打量着她绣工精巧的衣裙,没有忽略她脸上忽然露出的那一抹寂寞的神色。 “呀,出门已经一个多时辰,哥哥要着急的!咱们回去吧。”凝欣抢先跑到马身边,待凌剑华跃上马背后,伸手给他,示意他拉她上去。凌剑华怔了一下,看着凝欣向他伸出的手。白皙,纤长,白玉色的指甲晶莹剔透,手背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地发着微光,简直象山谷里初绽的幽兰一样娇嫩美好,让他忽然不敢伸手去碰触。第四章 别 “玩得好吗?”楚霖微笑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略显局促不安的妹妹,“今天你和那家伙又去什么地方了?” “哥!”凝欣奔过来,噘着嘴埋怨地拉住楚霖的手臂前后摇晃,“这算什么!人家有名有姓的,‘那家伙’算是什么称呼啊?” “好吧,好吧。”楚霖无可奈何地做了个表示认输的手势,“我承认他有名有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今天的行踪了吗?” “也没什么啊,还是老样子,西郊湖边上逛一逛,又在他家里坐了坐……” “坐了坐?我猜不是吧!” “……” “这一次是去给他洗衣服、做饭,还是去收拾屋子?” “……哼!”凝欣生气地背过身去。 “小妹!”楚霖绕到凝欣的面前,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何必呢?下次带着芝儿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 “我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象大小姐一样嘛。” “你本来就是……”楚霖还没说完,凝欣就打断了他: “可是以前在乡下老家时我什么事情都能做!” 兄妹两人对视着。凝欣的表情起初很倔强,却渐渐在楚霖的目光下柔和了下来,最后她终于垂下头去,用软软的略带歉疚的声音叫了一声:“哥!” “小妹……”楚霖理着凝欣的头发,“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凝欣低头不语。 “你可知道和他在一起,你很可能会终生过着贫苦的日子?终生,你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吗?那就是说你将永远到处漂泊,居无定所而三餐不保,还要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 “我知道。”凝欣低低地说,“我有心理准备。” “他值得你这样做吗?你确定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哥。”凝欣抬起头来,“你听我说,我知道身为江湖中人,一辈子都
可能流离失所。如果我真的成为他的人,我将永远放弃现在这种生活。但是,我不在乎。我选择他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我欣赏他的品格。他有那么强的自尊,他愿意用一切来守护属于自己的荣誉。他说过这是他的信仰。一个骄傲的剑客怎么会不被自己的骄傲所累?我清楚,然而我最珍惜的就是他的这种骄傲,这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任何想要强求自己拥有这种品格的人,都无法做得和他一样好。就因为此,我是那么信任他。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会让我害怕。因为我知道,如果危险来了,他一定会站在我的前面为我抵挡,除非他自己倒下了,他绝对不会让我受任何伤害。在他身边我的心里总是很安宁,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用我去担心。我知道他会永远站在我的一边,永远保护我,这就够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别的呢?” “我但愿他能配得上你的这种信任……”楚霖沉思了一会儿,拍拍凝欣的头,“好,我知道了!既然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你是决意要跟了他的,是吧?” “是的,而且不止如此。”凝欣再次低下头,“他已经和我说了,他想要娶我为妻。” “如果他真的象你说的一样,我当然同意。只是……”楚霖望着凝欣,“我想看看他是否值得你这样信任。” * * * “哥去哪儿了呢?一下午都不在,该不会是……”凝欣在房里走来走去,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她想,哥哥一定是去拜访剑华了吧。她并不怪哥哥。她明白哥哥是因为太关心他了,才会把这件事情看得这么严重。她怎么可能因此而对哥哥不满呢?只是她也很担心。以剑华的骄傲,当他知道了哥哥的来意后他会不会生气呢?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起争执呢?唉,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她真的希望这个下午快点过去,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起码让她知道那结果是什么! 她终于走累了,于是她浑身无力地倚在红木椅子上,开始出神。她觉得自己想了很多事情然而却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事情是什么。这个下午似乎空前绝后地漫长。但终于她听到了得得的马蹄声。有人来了,是哥哥回来了吗?凝欣一跃而起。 “欣儿!欣儿!”敲门声和呼唤声从前门传来。听起来好象是哥哥的朋友吕鹏。她急忙跑到门口,为他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吕鹏,他笑容满面,手里还拿着一张字条: “欣丫头!你哥哥的铺子里有急事,他直接就赶过去了,但
是他说晚上一定回来。至于你的事……哪,纸条给你。你哥哥可亲口许了我上好的陈绍!到时候你一定要提醒他不要把答应我的事情忘了!” 凝欣呆呆地望着吕鹏的背影。这个人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什么到时候?到什么时候?想要和哥哥一起喝酒该去和哥哥商量才是,为什么反倒要自己带口信呢?真是莫名其妙,莫非他疯了?她转身回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于是她点起一根蜡烛,然后打开字条。 随着一声喜悦的轻喊,凝欣把纸条高高举起,如同扬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她在屋里蹦跳着,旋转着,一个不小心,纸条从手中飞出来落在地上。在烛光下,纸条上的几行字并不很清晰,仅有每句的前几个字隐约可见: “……今欲以钱财动……不可,庆妹得良友……悦,言他日必登门重……妆奁由吾置备……甚固执,摇头不允……待归再议。” * * * “从没见过这样固执的人!”楚霖喝了一口水,“虽然说男方送彩礼是老规矩,但是人也总得圆通一点。我说把彩礼免了吧,他又不肯,非要自己筹措。看他穷成那样子,到哪儿筹钱去?可他说现在他要成家立业,没有根基就不能叫‘成家’。我说那么一切事情我来操办就好了,他也不答应,我给的钱他又一分也不肯收。真是没办法!” 凝欣盘腿坐在高大的红木椅上,得意地看着楚霖。一句话也不说。 “瞧把你得意的。”楚霖把杯子放下,“你以为这是好事?现在他穷得一清二白,又要筹钱置办家当,又要接着过他的日子――你不指望他这些天不吃不喝地饿死吧。” “我可以去帮他想办法呀,他工作,我也工作!”凝欣不假思索地说。 “希望你们能尽快攒够钱……”楚霖逗她,“不会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吧!” “才不会!”凝欣撒娇地把那个“才”字拖得很长。 “但愿如此!”楚霖收回玩笑,怜惜地看着凝欣,“明天我又要出门,这段时间里又没有人管你了,你就随便去帮剑华‘赚钱’去吧!可不要太委屈自己,真的遇到困难了等我回来告诉我,钱的问题如果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就劝劝他,别那么好面子,还是咱们自己出钱算了。” “嗯嗯。”凝欣敷衍地应了几声。 “就知道你听不进去……”楚霖叹了口气,“好吧!不自己试试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到谋生有多艰难,跟他去体会体会也好!”停了一停,他又笑起来,“到你拼命赚钱可是
还是攒不够需用的时候,我看你着不着急!” “着急?不会的,时间长着呢!”凝欣蛮有把握地说。 “就不着急赶紧嫁过去?” “哥!!你!!!!”凝欣愤怒地从椅子上“扑”地跳下来,扬起拳头想要敲楚霖。楚霖大笑着跑回自己的屋子,重重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听见凝欣在屋外跺脚,呼呼地喘气,他依然笑着,但是笑容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沉重的表情。 小妹,你还太年轻,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生活并不是只能靠理想和感情维持呢?即使是两个人的世界,也是必须要建立在足够填饱肚子的生存基础上的。他真希望凝欣能在和凌剑华相处的过程中明白这个道理,那样,他也许能放心一些。 没办法,明天又要出门了。谁知道凝欣要去做什么事情?可怜的妹妹,还以为工作是象游戏一样有趣的事情呢,一看就知道缺乏心理准备。但愿她不要太累就好了。唉!第五章 归 “真没想到这次一出门就是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也不知道小妹的日子过得怎样,得赶紧回家看看……”楚霖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策马向家里赶,但是当他抬头看到门上挂着重重的铜锁时,不禁呼了一口气,暗笑自己真笨,早该想到会是这样子的!于是楚霖又马不停蹄地向西郊赶去。他知道,在西郊平湖的湖畔有一座小屋,凌剑华就住在那里。他如果想找到凝欣,到那儿去看看问问,十有八九不会落空。 …… …… “人呢?”楚霖纳闷地环视着空荡荡的屋子。屋里很整齐,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在收拾(小妹呀,怎么从来没见你在自家这么勤快过!)。但奇怪的是,剑华和凝欣都不在屋里,屋门却也没有锁。难道他们两个人又去湖边了?不工作了?他虽然纳闷但是还是决定去找找看。 刚来到湖边,楚霖就听到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从湖心深处传来: “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摇呀摇呀船儿行……雨后初霁晴方好,波光潋滟鱼儿戏。撒网入湖满载归……” “小妹?”楚霖犹豫了一下,向那边大声喊,“小妹?欣儿?是你吗?” 歌声停顿了一下,消失了。随后桨声和着水声重新响起,听声音是划船之人正在把船向这边划来。又过了一会儿,从密密田田的莲叶间漂出了一叶小船,上面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裳,戴着斗笠,脸庞晒得红红的一个女孩。不是凝欣是谁? “哥!”凝欣腾出一只手向楚霖挥着,“回来
啦,你?” 说话间她已经划到了岸边,又叫道: “哥,上船呀!” 楚霖大惑不解地跨上船,船里湿漉漉的,船板上有一张网,里面扑腾扑腾的满是鱼在乱蹦,一片白色的鱼肚子映着阳光反射着耀眼的银色,满船的鱼腥味。凝欣就坐在这样一片混乱中,浑然不觉地向楚霖微笑着,递给他一包东西。 “早上刚捞的菱角,生吃可香了!尝尝看比咱们自己煮的菱角味道如何?” 楚霖晕头转向地剥了一枚菱角,放到嘴里后才想起来自己要问的问题: “小妹,剑华呢?” “他呀?他去押镖了。听说那个工作很赚钱。” “啊???”楚霖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吃惊。”凝欣笑着,提起船桨把船重新向湖心划去,“他确实走了好几天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应该是明天回来。这几天我一直住在他这个小破屋子里,免得时间长了屋子里都是灰尘,顺便也重新适应一下荆钗布裙的生活。” “……”楚霖无语地看着凝欣熟练地提起另一张渔网,哗地向湖里一撒。 “这次生意顺利不顺利?”凝欣从楚霖手里的包中也取过一枚菱角,边剥边问,“能赚多少?” “应该又是一笔小财。不过……无论能赚多少,肯定不会短了你的花用。”楚霖盯着凝欣的粗布衣服,“没必要这样子对待自己吧。” “哪儿有!”凝欣羞涩地笑着,“穿着太好的衣服打渔,弄脏了刮坏了,不可惜吗?” “打渔……这就是问题所在!”楚霖“啪”地用手一拍船舷,叫道,“他脑子没出问题吧?竟然要你打渔?” “可是他也没有闲着嘛……”凝欣被楚霖吓了一跳,随后也不甘示弱地叫起来,“嘿,你别拍船,你力气那么大,把船拍翻了怎么办呀!” “我的宝贝妹妹怎么可以跟着他受这样的苦……”楚霖不再拍船了,可是还是愤愤不平地念叨着。 “这算什么!”凝欣反倒被逗笑了,“哥,我不信你刚到城市里的时候没做过这种体力活。”她说着,熟练地把网一抄又一抖,立刻又有几尾鱼落到了船板上。凝欣看了看,满意地把船往回摇,“已经够多了。收工收工,拿去市场卖。” “你?你要亲自去市场卖鱼?……”楚霖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濒临混乱。 “不自己卖,难道雇人去卖吗?嘻嘻。”凝欣摇着桨,又唱起了那首歌: “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 楚霖唯一的动作只剩下摇头。 * * * “小妹,你要自己推
车去市场?”楚霖看到凝欣把鱼装在篓子里,放在小车上,不禁又是一惊。 “反正也不远。”凝欣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怎么不到路上花钱乘大车去集市呢?只几文钱而已。” “那也是钱嘛,能省则省。” “疯了……疯了……”楚霖不停地低声念叨着,然后忽然把手往车上一拦,忍无可忍地大叫,“小妹,你再怎么说也是家里有万贯家财的人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他不要我的钱也罢了,让他自己辛苦去。你何必和他搅在一起,吃粗茶淡饭穿破衣烂衫?我当初把你从乡下接来时,可不是为了让你重新过这样的苦日子的!何况以前即使在家里,你做过这样的粗活吗?你看看你的手!(他拿起凝欣的手,往她自己面前一放)原先养得很好的指甲剪掉了,很细的皮肤磨粗了,还有这是什么?水泡!茧子!你说他会照顾好你保护着你,他就是这样照顾你保护你的?” 凝欣脸上的微笑没有了,换上了一层若有所思的忧郁。 “我是心甘情愿这样的,哥。”她低声说。 “难道嫁了他,你就不是我的妹妹了?难道我奋斗这么多年攒下的银两你一分也不要拿?小妹,你心甘情愿,我这个当哥哥的可看不下去!我和你说,如果跟了他你就必须这么折磨自己,我宁愿你赶紧离开他,回到家里来,我一样能照顾好你!”楚霖越说越生气,“离开他,你的生活会比现在幸福得多!为什么不好好过本应属于你的生活!” “哥,你别急。”凝欣试图让楚霖的火气降下来,,“我当然还是你的妹妹呀,可是你想想,现在的状况,我怎么好再花你的钱呢?你给剑华钱,他不要,宁可自己去赚。所以每天他节衣缩食,辛苦得很!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坐在家里穿绫罗绸缎吃美果茶浆?他是在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工作,我当然要和他一起努力了。” “可是我给你们钱是为了让你们生活得更好!这个笨蛋,怎么连这都不明白!”楚霖还在生气。 “唉!他就是那么……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凝欣叹息着,嘴角却浮起一丝微笑。 楚霖半天没有说话,凝欣疑惑地望着他,他只是沉思。好半天后才笑了笑,说: “看来我走的这半个月你变化蛮大的!……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市场卖鱼。你也顺便把这几天的事情和我说一说。我真的很好奇,究竟你是怎么做到的?象个普通民女一样自己划着船去打鱼,然后又要自己去市场上卖

鱼!我的妹妹不是最会害羞的吗?” “哥!”凝欣扭了下身子,不好意思地叫到。但是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因为她听出来,哥哥终于不再生气了。

第六章 盼 凝欣坐在市场的地上,面前摆了一卷大席子,各种鱼都被从篓中掏出来,分门别类地排在上面。她的身后,楚霖坐在马车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卖鱼。 “卖鱼了卖鱼了,早上刚撒网打来的新鲜鱼,都是活的,婆婆大婶们都来看看,带几条回去熬汤补身体咧~~~~~”凝欣清亮亮的声音回荡在市集里。 “小妹,鱼一般都是用来做菜的吧。”楚霖好心提醒道。 “是啊!可是我爱喝鱼汤嘛。”凝欣回头冲楚霖很甜地笑了笑。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妇女围上来打听价钱。凝欣马上和她们交谈起来,不一会儿买卖做成,妇女们提着鱼满意地走了,凝欣也满意地掂着铜板,再把它们小心地放到腰间的荷包里: “哎!现在可算知道赚钱不容易了。” 楚霖笑了笑: “是不是觉得很苦?” “那是当然了。”凝欣调皮地扮个鬼脸,“刚开始的时候还真委屈呢。” “哦?”楚霖征询地望着她,“说来听听。” 凝欣点点头,手指一动一动地拨着席子边上的草,脸上的嘻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刚才那种若有所思的忧郁: “以前我一直把所谓‘自力更生’看成是很美好的事情,因为它听起来太诱人了。但是具体的做起来才知道它那么困难……” “衣食住行,哪个不需要钱?钱又从哪儿来?只能工作。可是工作并不象想象得那样轻松啊,尤其是带着生存压力的时候。” “我并不是好逸恶劳的人,更不是没吃过苦。但是突然被抛到这样的一种生活里,开始的时候难免不适应。刚才我说我委屈不是吗?确实,打渔也不过是苦点累点,不要紧;但是要我去市场上卖鱼,起初时是真的不情愿。我不喜欢在那么多陌生人面前大声的叫卖,更不喜欢讨价还价时的那种斤斤计较,以及人们打量我时的惊异眼神。” “你本来就是个在意自己形象的丫头嘛。平时我的朋友都夸你优雅从容,要是让他们看见你在这里卖鱼,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楚霖心疼地在凝欣的鼻间上捏了一把,“我弄不明白那几天你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逃之夭夭的。” “容易呀!当时一想到剑华也正在拼命工作赚钱,自己的心就先热起来了。是我自己选择的这种生活,我能有怨

言么?不过……”凝欣又笑了,“坦白说直到现在,自己还总是感觉怪怪的。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的车经过市集时,我看到车里女孩子向外张望的眼光时,心里终归会有些不平衡:本来,我也是可以和她们一样简单快乐地过衣食无忧的生活的。可现在却不得不坐在这里做我本来不用承担的工作……要说毫不在意毕竟也难啊。” “包括现在?” “是,包括此时此刻。――特别是你坐在旁边的时候。”凝欣坦率地承认。 “那也还不后悔?”楚霖逗她。 “是的,仍然不后悔。”凝欣的眼神又幽幽地深暗下去,“以前看到剑华,只是敬佩他的自尊。但现在真正融入了他的生活后,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我不再把他看成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他的骄傲,有时甚至真的可以算是缺点――如你所说的那样。但是我却因此更敬佩他。因为他和世界上每一个人(她伸手指点着市集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一样,也要面对那些平凡、单调而普通的问题,也有那些或大或小的缺点,更和他们一样,也有烦恼,有时甚至多得让他觉得负担不了。但是即使如此,他却能成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你看他,就是那样出色!他也工作,有时工作得很辛苦,但是他从不抱怨,更不会因此自暴自弃。因为他的心里那种信仰一直支持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剑客,一个背负着荣誉的剑客!所以他总是那么卓然地出现在每个人面前,无论何时何地。哥,你想想看,一个衣食无忧锦衣华服的人要做到自信应该是很容易的,但是象我们这样的一群,要自信,要自尊,是多么不容易!――所以,我因此更佩服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楚霖出了一会儿神后感叹道,“我的妹妹终于真正长大了。而且,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说话做事都很象凌剑华那小子啊。” “是的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凝欣换个姿势重新坐下,“我以此为荣。” “看来这次给你的礼物也白带了,我猜你多半不会要。”楚霖故意大皱其眉,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刚从怀里掏出一半的小盒子重新往怀里塞去。 “啊?什么东西?”凝欣睁圆眼睛,“给我看看!” “凌剑华是不会这样做的吧。”楚霖挑挑眉毛。 “我打赌,如果他有哥哥,他在他哥哥面前也会这样做的!”凝欣快手快脚地把盒子从楚霖怀里“夺”了下来,轻轻打开。原来是一块环形的玉佩卧

在丝绸的衬布上。玉佩上还刻了一个“楚”字,阳光一照,玉佩碧绿的光泽如湖水般荡漾起来。 “妈妈的首饰你都可以带过去,这是哥哥另外给你的陪嫁,喜欢不喜欢?” “喜欢!真漂亮呀!”凝欣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赞叹道,“很象平湖给我的感觉呢!哥,帮我戴上,好吗?我的手上有鱼的腥味……” “急脾气的小丫头!”楚霖笑着把玉佩帮凝欣挂在她的颈中。凝欣也顾不上地上剩下的几条鱼了,只是拼命低着头,用眼睛瞄着自己胸前的那一汪绿色。 “真好!我真想摸摸它……不过,刻的为什么是‘楚’字不是‘欣’字?” “因为我想让你记得,”楚霖宠爱地把手放在凝欣的肩上,“你永远是我的宝贝妹妹。不管你到了什么地方,不管你在谁的身边。” “嗯……”凝欣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拼命眨着眼睛,正想拿手去揉,楚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一条手帕向她手里一塞: “拿这个擦!” “袖子就可以了。”凝欣抽泣着。 “当然不可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你的手帕丢在桌子上,我给你带来了,还是把那一条还给你哥哥吧。” “剑华?”凝欣犹疑着回过头,在她背后的果然是凌剑华微笑的脸。 “啊,剑华!你提前回来了?” “行程顺利,所以比预计得快一些。”凌剑华笑着,转向楚霖,“能有你这样一位兄长真是幸福的事。确实象她说的那样,‘如果他有哥哥,他在他哥哥面前也会这样做的’。” “你们……你们……”凝欣很无奈地低下头去,唇边眼中却满是孕不住的笑意,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剑华!鱼还没卖完,你们先回去吧,我收了摊子就回家找你们!” “不用卖了,都拿回去吧!”凌剑华把剩下的鱼放到车里,“今天咱们奢侈一回,把剩下的这些鱼都吃了!” “咱们两个人吃这么多?”凝欣惊道。 “有我在这里,怕吃不完吗?”楚霖笑道,“竟然把我忽略掉了,你可真是个好妹妹啊。――剑华,你们的事情,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 “很快的!”凌剑华自信地笑着,抢先推起车向前走,楚霖忙跟上去。凝欣隐约听见他的声音: “……就别这么固执了,算借的还不可以吗?” 他不会要的!凝欣远远地望着,唇边又浮起了笑。她望着胸前的玉佩,自言自语: “幸福……其实真的也很简单!” “喂,小妹,你还拖在后面做什么?”楚霖在前

面喊,“剑华刚才和我说,他也给你带了好东西放在家里呢!” “不信!”凝欣笑着叫,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 “是真的!他弄了一卷山猫皮回来,说送给你做垫子!” “啊?!”凝欣又惊又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呀?太好了!我早就想做块垫子,剑华的椅子太硬啦!” “我放在家里了,本来想让你惊喜一下。你想要就快点跟上来,快呀!”剑华也回头笑着,向她挥着手。 “好!”凝欣喜悦地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远远地向前面,向她的整个世界,轻快地跑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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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知道我要离开这里了,永远。离开我的朋友,离开我的领域,离开我的国度。我看见我的血液在地上流淌,弥漫了整个区域,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了,我的族民……

很久很久以前,我居住在魔族的领域,从小就有许多人簇拥在我的身边,总是对着我不停的朝拜。后来,父王告诉我,他是这个领域的国王,我是这里的公主,也就是,这里是我的魔族,是属于洛克哈索氏的。

月舞!我的哥哥在叫我,你知道吗,他是我最小的一个哥哥,也是对我最好的一个。

哥!他的名字叫冰卓,是我们族里巫术最好的一个。

月舞,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很兴奋的对着我说。

是吗?那走吧。然后我就和哥哥走了。

突然,一个巨大的屏障把我们挡住了,接着,父王走了出来。冰卓,你的幻化练好了吗?月舞不懂事就算了。你居然也跟着她胡闹,回皇宫练习你们的巫术!

父王总是对我们很严厉,因为我们是皇室的人,必须要练好巫术才可以保护我们的族人。哥哥总是喜欢剑术,所以他的剑术是一流的。我也喜欢剑术,但是父王说剑术是男孩子学的,我只能学召唤。开始我总不知道这个原因,后来。哥哥告诉我,是因为召唤有巨大的能力,任何的东西都可以归属召唤他的人。

我总是盼着可以出去玩,终于,那一天来到了。

魔族的魔法师发动变乱,皇室的血脉被人打断了,慌乱之中,我被人送到了人族的领域,我的护法告诉我,不可以在这里告诉别人我的姓氏和身份。

就这样,我从此一个人在人族领域漂泊,我见不到我的哥哥,我的亲人。我要生存下来,等待时机来拯救魔族。

可惜,魔法师得到了消息,我到达了人族。

于是,魔法师发动的大规模的战争,到人族来找我。人族的巫师根本不能和魔族的魔法师相提并论。我终于逃的无路可逃了。突然,一个穿着银白色魔法袍的人从天而降,帮助我逼走了那些抓我的魔法师。我真应该好好的谢谢她。

是吗?这是我们神族的人该做的。我是若影。

她是天族的?我不可以让神族的人

给我恩惠!但是,她救了我。

我,我是月舞。我低着头,慢慢地说。

月舞,恩,这个名字有点怪哦,好了。我带你去我们的领域吧。

什么?她要带我去神族领域?我要去吗?好吧。我昧着自己的良心沉重的说。

忽然,我看见一个人族的剑士被我们的魔法师包围着。若影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于是,她迅速的帮助那个剑士驱走了魔法师。

你要干什么!那个剑士似乎对我们的帮助很不屑。我用不找你们来帮助我!

若影愣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她的帮助感到反感的。雅楠站起来了以后,若影告诉我,刚才的女剑士叫做雅楠,从小就是这样,对别人总是很冷淡,她的心被师父的死罩下了一层阴影,除非有人化解她的阴影。但是没有人可以办到,即使是神族的人,也难以办到。

我想,是不是化解了她的阴影她就可以好起来?

这个时候,我看见雅楠的背后,有大片的血迹,鲜红鲜红的,在雪白的衣服上十分明显。她受伤了。而且不是轻伤。

雅楠,你的背后……我企图告诉她,可惜,她打断了我。

她停住了,站在那里不动了。月舞,我魔族的公主,不要紧,希望你不要操心,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是针对我一个人说的。若影听不见,在场的魔法师也听不见。我终于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的能力了。但是,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雅楠终于知道了,我是魔族的公主,希望她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

月舞,你怎么了?若影拍拍我,她对你施了摄魂术,不希望你来帮助她,她就是这样的,从小就是。

是吗?我冷笑。你可以告诉我有关雅楠的事情吗?

我不可以,但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的小公主雪亦,顺便听听她的琴,着可是人间听不到的曲子哦。若影笑了。

我是魔族的公主,她是神族的公主,生来就是死对头,但是如今为了打探到雅楠的消息,我只能这样做。

神族的宫殿好美,好美。美的无法形容。我突然想起我魔族的宫殿,也是那样美。可惜现在它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好了月舞。我们到了。美丽的大殿里,雪亦正坐在

一把古琴边,粉红色的头发高高的挽起,银白色的发簪闪闪发亮,紫色的长袍从头披到尾,她赤脚坐着,稀疏的刘海衬托出她精致的面庞,美极了。

你们来了,你是月舞?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的神情不太安定,难道,她……

你好,月舞。你想知道关于雅楠的事吗?好吧,我告诉你。她从小父母双亡,在一家剑道馆里当学徒。去年她师父也死了,从此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停住了。

那,你还可以告诉其他关于她的吗?我问。

这个,我不能作到,不过我的哥哥可以。哥哥?我突然好想我的哥哥,他在哪里?

雪亦,雪亦!门外走进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她是谁?他指着我问。我看见他紫色的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丝碎发搭拉在脸上,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身体,在兰色召唤袍的装饰下是那样的恰当好处。好象我的哥哥,冰卓。

我亲爱的王子,她是月舞,她希望得到有关雅楠的事。若影恭敬的回答,王子就是王子。

好啊,月舞,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神色十分惊奇。

他带我来到一个长廊。走吧,长廊的尽头就是了。我叫雨铮,是一名召唤术师。你是哪里人?我凭直觉知道你不是神族的,也不是人族的凡人。你不是魔族的,就是在人族有着重要身份的人。否则,你的原色(头发、瞳眶、血液的统一颜色)不会是淡蓝色。

不愧为神族的王子,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身份。但若我承认,我就会死在这里。是吗?我笑着回答他,你挺厉害的。

不厉害怎么当王子?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到了。雨铮指指这里。

这不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我对他说。作为一个召唤术师,召唤台和占星台是很容易辨认的。这里是,占星台!我说。

你也不赖啊。实话说了吧,在你来之前,我的护法曾在这里占过一次星,所以我知道你会来,而且我知道你是谁。他笑了。

哦?你的护法好厉害,不过他死的也挺惨的。你决定,是要告诉我关于雅楠的事,还是,让我离开这里。我挥动手上的冰刃。

让你走?月舞,你搞清楚,这里是我的神族领域,不是你即将破碎的魔族!他坏笑着,似乎我

我的魔族?他还属于我吗?也许从来就没有属于过我。怎么会这样,觉得好凄凉。不想和雨铮去争辩。雨铮,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从来没有过的失落。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因为我看见雨铮的表情冰冷而又空洞,好象被石化了。不,不是好象,是绝对。

公主,你还好吧。一个影子从雨铮后面走了出来。是他,我的护法,路泯。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很惊奇,我不希望他来,他会阻止我打探雅楠的身世。

我的小公主,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跟着你,本来看到你安全我就应该离开这里。可是看到神族王子发现你的身世后,我就不得不出现,他会杀了你的。路泯接着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我会在暗中帮助你的,再见。

然后一阵轻烟飘过,路泯不见了,雨铮也苏醒了。

刚才我被石化了?他用手捏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他用了一种名叫亚次幻觉的召唤术,它可以使很多貂刺刺穿我的体内。因为,他害怕我逃跑,尽管我的幻术比不过他。

雨铮,把你的手放下,我不会逃跑。我看着他清秀的面庞,一种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

好吧,不过你如果跑了,就永远别想见到她。他把手松开了,我带你去我的宫殿,那里存放着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信息。包括你在内。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带着我走进了一座宫殿。

那么你应该很了解我喽?我小心的问。我害怕他对我出手。因为他有紫色的护身符。在整个召唤界中,紫色的护身符是所有召唤术师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了它,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严厉。我一直以为他在人族王子樱穆那里,他是个潇洒出色的幻术师,紫色的护身符一直都是归属与人类的。

是啊,其实说起来你也挺可怜的。至少让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他说话的时候护身符一直在不停的闪光,我知道,路泯就在附近,而雨铮却没有发现这一切。

你喜欢它吗?他指着胸前的护身符。送给你吧。他把护身符摘了下来。放在我的手里。

你干吗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吗?看着手中还在不停闪光的护身符,我不解的问。

因为你是我在魔族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这个就作为见面礼,反正我也用

不上它。好了,到了,就是这里。这里记载着所有人族剑士的资料,他指着一个大书架说。

我直径走想它,护身符告诉我有机关,我知道不是雨铮设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护身符交给我的必要。社机关的人比雨铮的巫术高很多,否则以他的能力是不会察觉不到的。我看见了,第三行第十五本书就是记载雅楠的。我把手伸向它,忽然雨铮大喊,月舞小心!

我转过身,看见一堵无形的墙把我封闭在里面。雨铮在我面前单腿跪下了,我的后面,是雨铮的父亲,神族的王。

爸爸。雨铮低下头,想一个作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我,我。

雨铮,你不应该带一个魔族的任何人来你的宫殿,何况,她还是个公主!神族的王指着我对雨铮说,并渐渐的将雨铮悬挂在房梁沙锅内。

公主?我还是个公主?魔族的皇室血统已经被打断了,我还有资格当公主?我突然觉得心好痛,好象神族的王对我施咒了。

你够了!我借用护身符的力量冲毁了墙。神族就了不起?你们总是把自己看的很重要,而别人却不止一提!你太骄傲了。说着我便让召唤来的风之精灵把雨铮放下了。

你们滚!他的父王用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把我们冲到了一个宫殿里,环境的不适应,我溷晕倒了。

醒来后,一个男子正在吩咐一个下人在做什么事情,然后他发现我醒了,转过身,我看见了那张掩盖在墨绿色头发下的清秀而又不失高贵的脸。

樱穆?我很惊奇,他不应该救我,我们的族氏和他们的族氏有很深的过结。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

月舞,你醒了。他看着我,你不要以为我愿意救你,要不是有雨铮,我早就杀你了。

你干吗那么恨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这样恨我。

那好说啊。雨铮为什么恨你,我就为什么恨你,原因只有一个:你是魔族的,而我不是!他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那么,你会杀了我吗?我小心翼翼的问樱穆,护身符真正的主人毕竟还是他。

现在不会,你的伤还没有好,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他玩弄着手中的法仗。

王子,我可以预感到,如果你现在不动手,那么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个坐在软榻上的巫师说。

够了,浩然,这是我的决定。你不可以代替我。他面对我。月舞,他是我的护法,我不是不杀你,而是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也不是我就不杀你了,你要记住,我们是仇人,永远。他的目光突然变的尖锐,我觉得好冷,好冷。

樱穆,她醒了吗?雨铮走了过来,看见了我,忽然停住了。继而说,你,你醒了。你走吧,回到雅楠身边去,她现在有未详,魔族的人要杀她,都是因为你!为了你的下落,他们要逼供雅楠!他把我拉了起来。速度!

我迅速的来到了那里,杀她的不是魔族的魔法师,而是一名名叫苡倩的人族女巫。我知道雅楠的善良,她是不会轻易对付每一个人的。至今,我都没有见过她施法,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剑道,她的剑术,甚至比我的哥哥还要高。

你走!快走!雅楠把我推出了苡倩的魔法阵。苡倩,你不要避我动手!说着雅楠的手中已经幻化出一把冰剑,轻易的攻破苡倩的魔法阵。

我知道,她那次的伤还没有好,体力也不太好,若和苡倩打长久战,雅楠的体力会吃不消的。

在她还和苡倩的战斗中,我发现雅楠总是左手拿剑,就说明,她的天赋不同于常人。她每次的进攻都会为苡倩留下生存的余地,而苡倩发动的却是一针见血的魔法。渐渐的,形式对雅楠越来越不利,她的善良,促使她没有还手的余地。我很想帮她,很想很想地。可是我的伤也没有好,即使出手,也不是苡倩的对手。唯一之记……

糟了,苡倩已经在念动冰刃咒了!雅楠的冰剑与她的体力根本无法配合,这样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挡在她面前,一条锋利的冰刃割破了我的皮肤。那里面还有巨毒,我的血液,染湿了我的召唤袍。我倒在了雅楠的怀里。

她抱着我,血也染湿了她的剑袍。月舞,你不可以死!她把我放在地上。苡倩,她受伤了,你就不会活下来!

雅楠站起来,又一次向苡倩发动攻击,不过手法不在那么仁慈,我知道她愿意为了我今生第一次杀人。我蓦地好难受,身体似乎被撕裂了。在我闭眼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这个倔强的女孩的剑术之高超。

我做了一个梦,雅楠对我说,我

喜欢孤独,它很美。我不需要朋友,我只需要一个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消失的师傅。你不用来可怜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然后,她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冰卓曾经对我说过,我做的梦,都会变为现实。而我的梦境,也不断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同样,我的性格也比较孤僻,但不是雅楠的冷漠和孤傲。

一位占星师对我说过,在国家即将灭亡的时候,找到一个女剑士,一起共度难关,那么国家就不会灭亡。我知道他说的女剑士就是雅楠,可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你醒了。雅楠背对着我,没有转身。她的身影,好孤单。

雅楠,你孤单吗?我很小心地问。

这不是孤单。她转过身,一行泪珠从她脸上滑下,落在胳膊上。

你怎么哭了?我站起来,但又倒下去,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你如果想起来,你就走吧。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她看着我,拭擦带有血迹的冰剑。

为什么?你不要我的帮助,我也不要你的帮助!我故意这么说,只是想赢得她的安慰。

是吗?那你走吧。我不会留你的。她还是那样漫不经心。

难道她没有任何感情吗?我不相信。可就在这时,那个坐在人族皇宫里的护法――浩然出现在我眼前。幻化出一把法杖,准备向我发动进攻。

浩然,你干什么!雅楠挡在了我的前面,盯着浩然,那眼神,好恐怖。

雅楠,你走开!我不想伤及无辜。浩然指着我,似乎要吃掉我。

你不可以伤害她!他是好人。雅楠挡在我前面,保护着我。

我也不想伤害你,否则我连你也会杀掉。浩然似乎不杀掉我不甘心。

不管这些。我不要听。总之,你杀了她,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说着,又幻化出那把沾有苡倩淡淡血迹的冰剑,挡在胸前。

两人都怒视着对方,怎么办?他们打了起来,是因为我吗?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我看见那把沾有苡倩血迹的冰剑掉落在了地上。还有浩然的血。他倒了下去。

样?为什么,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雅楠竭肆力底的叫声,充满了整个天空。她的手上,正拿着浩然脖子上的一枚玉佩,她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你,你怎么了?我很小心的问。谁都看的出来,她的情绪不太对劲。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跑过来搂住我,发了疯似的在我身上捶打。我的伤口!槽了!我底下头,血液正从我的胳膊流下。雅楠,被石化了。

公主!你怎么了?路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你没有事吧?

我还好。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为什么雅楠和浩然的玉佩怎么会一样?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路泯似乎很吃惊。

他们?谁啊?我不知道路泯所说的“他们”是谁。

就是雨铮、樱穆、雪亦,还有若影。既然他们没有说,那我就告诉你吧。雅楠还有一个哥哥,父母去世前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玉佩,天下独一无二的。可是,兄妹两人却失散了。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他停住了,因为他看见我脸上失落的表情。

是啊,我好想我的哥哥,他在哪里?

公主,我希望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前几天,王子托人转告我,他已经使魔族的一些魔法师起内讧了,这可是对我们抢回领域的一个重要条件。希望你把握时机。然后,他消失了,雅楠也苏醒了。

你的伤口,对不起。我帮你包扎。然后,她看了看我,说,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你现在必须走,我不想连累你。走吧。她给我包扎完伤口,收拾着浩然的尸体。

连累?有什么事吗?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我,我。她沉默了。好像说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什么,你快走!他用一个巨大的屏障把我冲到了樱穆的宫殿里。他们,樱穆、雨铮、雪亦还有若影都在一起。

你回来干什么!樱穆恶狠狠地看和我。

我不和你吵架。我急忙跑到雨铮身边。我看见雪亦正往若影背后躲。粉红色的瞳眶满是惊愕。她,已经知道了?

不好了,雨铮,雅楠说不要连累我,还把我赶走了。而且浩然还是雅楠的亲哥哥,而不知情的雅楠居然把他杀了。我拉着雨铮的衣

什么?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樱穆,还记得那个预言吗?当人族的皇族剑士自相残杀的时候,魔族将会灭亡!他甩开我,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头低低的,好像,哭了。

不可能那么快的!要等到第十七世传人的时候才会……月舞,你是……他恐慌不安。

第十七世。我从来没有过的空洞。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无法改变吗?我走到樱穆面前,失望的望着他精致的面庞。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他落在面颊前的一丝碎发被风吹起,显得孤弱无援。

哥哥,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是在我说出之前,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要求。雪亦从若影后伸出一个小脑袋。

好,我答应你。但是不要太过分。雨铮爱抚地摸着雪亦的头。

那,那你要保证她不伤害我!雪亦指着我,还是十分恐慌。

这个,他看看我,我向他点点头。没问题。要是她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会杀了她的。他又看了看我,神情十分安定。

那我说了。就是,就是,要让被浩然杀死的冤魂――皖诺来杀死雅楠。只有这样,他们之间的仇恨才会消失。雪亦拉着若影的衣角,望望她。

不可以。我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我摇着头。还有其它办法吗?

没,没有了。雪亦趴在若影肩上,肩膀抽搭着,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雅楠很善良,我也不希望这样做。但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愿意。雅楠不知何时来到了宫殿。我酿下的祸,我自己来承担。她走到雨铮面前,单腿跪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王子,请把皖诺召唤出来吧,我认了我自己的命。

好吧。然后雨铮挥动了如云的长袖,一刹那间,皖诺出现了。

对不起,雅楠。皖诺注视着她。使用幻术把雅楠的躯体包裹起来,然后用雅楠携带了一生的冰剑结束了她的生命。血,蔓延整个大地。

不!我疯狂的呼号,抱起雅楠,你为什么那么刹?为什么?

她看着我,笑了。渐渐的合上了眼睛。我在那一刹间听见了几个字:请把我和哥哥葬在一起。谢谢。

不要!我趴在她身上,发了疯似的捶打她逐

渐冰凉的身体,为什么!

月舞,不要哭了。樱穆轻轻地把我扶起来,墨绿色的眸子满是忧伤。

雨铮把自己的妹妹挽在怀中,哭了。若影,一个从小坚强无比的皇家武士,泪流满面。樱穆,一个心气高傲,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我没有丝毫感情的人,两颗冰凉的泪珠落在手臂上,凝结了。皖诺也消失了。

突然,冰卓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樱穆拿起雅楠的冰剑,指着他,大家都防备起来。

不要伤害他,他是我哥哥!我挡在他前面。

原来你就是魔族第十六世王子,雨铮把剑放在地上,冰卓。

对。我今天不是来找茬的,我只要带我的妹妹走。他拉着我。

好啊。你别走。那么过不了多久,雪亦将会死去。他一转身,消失了。

啊!突然,雪仪从雨铮的怀中挣脱了,跪在地上,手撑着地,她的胸口喷射出大量粉红色的血液。

月舞,你快走啊!樱穆推着我。不然,雨铮会杀了你的!

月舞!你站住!雨铮叫住了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雪亦好不容易为魔族解除了封印预言。而你,却害了她!他跑过来,反抓住我的手腕。

雨铮,你干什么!樱穆拽掉了雨铮的手。

干什么?她伤害了雪亦,可她却向我承诺不会伤害她!我也对雪亦说过,如果这样,我会杀了她!他还是很生气,又一次,落泪了。

这不是她的错。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死了一个雪亦还不够吗?难道就一定要赔上一个月舞你才甘心吗?樱穆看着雨铮,他好象渐渐平静下来了。

如果你要实现你的诺言,就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我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惨痛的降临。

我不杀你。睁开眼睛吧。不过,你要让雪亦马上恢复正常!他静静地对我说。

走啊,快走!樱穆把我推出了宫殿。

我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快来,到我们以前的宫殿。

于是,我迅速的赶到了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难道,哥哥在骗我?可能吗?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一个人正准备向我发动进攻。是他,雨铮

月舞,全部都是因为你!雪亦,她死了!是你亲手杀死她的!他泪流满面,右手上早已经召唤出精灵。在他的手下,我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只有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怎么会这样?哥哥不是说过我离开她就会好吗?我不相信!

我要实现我的诺言。他刹那间把手中的精灵全部释放出来。

这是我犯下的错,我是不会逃避的。

若影!一声叫喊划破了苍丽的天空,从我眼前想一道光一样闪过去。我睁开眼,我看到了我一生都不可置信的画面:若影躺在地上,血浸透了全身。雨铮跪在了地上,那写精灵,早已经收回。

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会为你而死?雨铮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也包括我。樱穆从雨铮身后走了出来。如果是我,我也会为她挡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因为在这个世上,和你决战的人是必死无疑,即使他有护身符。你的召唤术,没有人会是对手。

你为什么要杀她?我走到雨铮面前,摇着他的肩膀。你说话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是一个皇家武士,誓死都会效忠你们的。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杀的人是我,不是若影!我哭了,眼泪落在他紫色的瞳孔上。

你走,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雨铮站了起来,推开我,否则,我会履行我的诺言的。他走了。

月舞,太多的人都为你而死,我要离开你。我不会卷入这场和我无关的战争。樱穆转过身。我会永远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但是从此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来生有缘再见吧。他刹那间,不见了。

樱穆、雨铮,你们回来!我的喊声震动了整个淡蓝的苍穹。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这世间还有什么好值得我留恋的?让我再看你们最后一眼吧,我的朋友。我念动咒语,雅楠,若影,浩然,雪亦,雨铮,樱穆的脸都浮现在了天空。我欣慰的笑了。因为我看见雅楠、若影和雪亦的亡魂正在云朵上快乐的歌唱。霎时间,我扣响手指,被我召唤来的无数的弓箭已经对准了我。我不打算把它们收回。着终归是我最终的宿命。我生于斯,长于斯,这儿有我全部的记忆。

我慢慢的闭上眼,等待这最后一刻的痛楚。然而,迟迟的,箭并没有向我射来。我睁开眼,看见了

雅楠,她站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她死去的时候一样。

雅楠!我拉着她的手,但我手上什么也没有。她依然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我。我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她的亡魂。她说话了,你不可以死。我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你不许死。然后,她的身影渐渐地模糊,最后,不见了。地上,有一颗冰凉的泪珠。

是啊,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找到了冰卓。他告诉我,路泯因为叛变已经被杀了。而我们的魔族领域就要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而在哥哥生日的那一天,他将成为魔族新一任的王。这是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就他生日的前一天,樱穆托人转交给我一封信:

你的哥哥就要当王了,我想我从此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当然,还有死去的朋友们。你要乖乖的等着,总有一天,我和雨铮会来找你的。他已经原谅了你,也想清楚了。害死雪亦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哥哥,所以,他要找你的哥哥替雪亦报仇,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我会劝阻他的。雪亦的尸体就在迷雾森林里,你去看看她吧,最美的一座。你要等我。

也许明天一过,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雪亦了。我依稀记得,雅楠,浩然,若影,还有苡倩的墓也在那里。朋友们啊,等我。今天,我就去看你们。

天黑了。太阳下山了。我在暮色中来到了迷雾森林。他们的墓,发在隐隐约约发着清淡的光辉。我走道雅楠的墓前,还有她的哥哥,浩然。我跪了下来,我对雅楠做错了太多太多,今生无法弥补,只有等来生相还。接着,是若影,要不是因为她,我早已死去。然而,我最对不起的,还是雪亦。她贵为公主,如此的华贵,仅仅因为我一句倔强的话,早早地葬送掉自己的生命。来生,对你做牛做马。

夜,深了。我悄悄潜入樱穆的宫殿,看着他清秀的面庞,我把一个他给我的坠子放在了他的枕边。接下来的,是雨铮。我对不起他的妹妹,也对不起他。我把他送我的那

一枚护身符,放在了他的手里。再见了,雨铮;再见了,樱穆。

我知道,我的死期就要到了。明天,我将会死去。明天,樱穆和雨铮会来找我的哥哥报仇,我会为我的哥哥而死的,因为我不希望他有任何伤害。也许现在死,比明天死,要真实一点吧。雅楠,等我。

我来到了雅楠的墓前,我想,我很快就可以来陪她了。她不会寂寞的。我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哥哥,他来了。我念动咒语,无数片锋利的刀刃从我身后刺入,穿透了我的胸膛。

雅楠,你记得,要等我。

接着,我看见了樱穆,雨铮,还有哥哥。他们的表情悲伤的无法形容。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可惜太迟太迟了。也许,这只是一次无畏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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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第一场雪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在红楼的最顶层,她推开窗户看着银装素裹的听雪楼,侧着头、静静的仿佛在倾听什么。

  作为天下武林的中枢,眼前的这片大院落、是一个杀气极重的地方,每一寸的土地都浸过了血,她甚至想象过地底下、有森然的白骨支离。

  然而雪落无声,慢慢覆盖了整个听雪楼。一片洁白无暇,甚至掩饰了曾有过的血腥。

  她倚在窗边,任凭冷冽的北风吹在脸上,目光空空的看着院落。那里,树丛的叶子都掉尽了,只留下灰暗色的枝干,仿佛一把把利剑刺向苍白的天空。

  多久了?……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一年了罢?

  “红尘”这个名字的诞生,也快满一年了。手下的亡灵,又多了多少呢?

  “红儿…要做个好人,好好活着。”恍惚间,母亲的手仿佛穿过了光阴,慢慢抚摸着她的脸,哼着童年时候哄她入睡的歌谣,微弱的笑着叮嘱。她的手、冰冷的如同天边飘的雪。

  她站在窗口,手中抱着满怀刚刚折回来的白梅,痴痴听着,风里隐约有童年时候那一首熟悉的曲调。

  许久许久。她才明白过来,脸上冰冷的并不是母亲的手、而只是融化在她脸上的雪。

  忽然间,迎着风雪,她哭了起来。

  听雪楼的四护法之一、一向以暗杀毒药名震江湖的红尘,这个被外界传为毒蝎般的女杀手,居然就这样小女孩般的哭了起来。

  忽然,她听到风雪中有熟悉的琴音,从隔壁院落中传来,扩撒到风里。洒脱温柔,慢慢随风雪飘入窗内,触到脸上,然后、仿佛融进了她心里。带着淡淡的悲伤和回忆,却也含着对于生命的热爱与希翼,满怀安慰。

  《紫竹调》……那曲子,居然是江南民间的歌谣《紫竹调》。

  她全身一怔,抬眼望去――

  隔壁种满了梅花的院落里,长廊下,风铃在雪中击响。

  廊下坐着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膝头横放着一架古琴。她看不清弹琴人的模样,因为青衫的男子半低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的

轮廓,又被纷繁的飞雪模糊。然而他的琴声便如这飘雪一般,淡漠又感伤,温柔又悲凉,几乎让听得人痴了。

  同为四护法、又居住在邻近的院落,在每一日的黄昏时分,天天能看见他坐在房檐的风铃下弹琴,风雪不误。

  他弹琴的时候目不旁视,她知道、他是弹给另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女子听的。隐约听说,碧落护法有一个失去了踪迹的心上人,加入听雪楼以来,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对那个女孩的思念与寻找。

  他们在听雪楼里比邻而居已经半年多,然而,她不认识他,也不曾留心听过他的曲子。

  这里的人,都有过不同的往事和经历,往往都变得冷淡和戒备,她也不例外。

  这么长时间内,她没有和碧落在听雪楼议事之外说过话。

  那一刹那,她忘了对方是听雪楼中的护法,忘了在那把琴底下的暗格中、藏着一柄让武林颤栗的利剑……也忘记了虽然此刻是效忠同一组织的同僚,但明日便也可能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她只是痴痴的听着那梦中依稀的歌谣,脸上的泪慢慢凝结成冰。

  紫竹调……紫竹调――那样熟悉的旋律!

  他们本不相识,本无意牵扯到什么。然而在一刹那转瞬即逝的飘雪黄昏,一刹那她回顾往日的时候,那琴声传来了。

  初雪、冷风和白梅的香气,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红尘心里深闭的门。

  只是一刹那,然后,门又阖上。在她回过神之前,弹琴的人已归去,檐下只有风铃在雪中寂寞的击响,雪也只是静静地继续飘落,灰白色的天际透出夕阳惨淡的桔黄。

  可是她心里的门已经开过了,有些东西便留在里面,一些远远近近的模糊形象。

  这一刻听琴的感受,红尘一直不曾再忘记过。

  六个月以后,他们两人被一起派去滇南参与拜月教之战。

  临行的时候,他们从先一批跟随靖姑娘去的人那里就得知,那是什么样凶险莫测的前途――要不然,楼主也不会一口气派出了靖姑娘后、再遣出听雪楼的两位护法。

  术法。到了那里,红尘不禁苦笑――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武林高手,居然是术士和祭司!生平杀人从不知畏惧的她,第一次有了心中忐忑的感觉。

  一场恶战下来,随行的听雪楼其他子弟都已经伤亡殆尽,她和碧落都

伤的不轻――然而,神坛上那个诡异的白衣祭司却依然没有灵力消耗的样子。

  全身而退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她想着,暗自打算着后路。然而,侧过头时,她看见同来的碧落仍然在不顾自身的攻击着,对着神坛上那个白衣长发的大祭司拔剑挥出……不要命了……她叹息了一声。

  她明白同伴这样不顾性命的原因――两个月以前,听雪楼攻破了泉州的幻花宫――在那里,碧落仍然没有寻到那个女孩……本来,在那里找到她,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听碧落在傍晚时分弹起过那首《紫竹调》。

  实在不愿意以人力去对抗那样可怕的术法,她此时已经移动到了圣殿的门口……然而,在看见碧落用必死的神色拔剑攻击伽若的刹那,她的脚步顿住了。

  解下了束发的黄金璎珞,手一抖,化为长鞭从右路进攻,缓解了同伴的危机。

  在大祭司分血大法的咒语落在身侧同僚身上那一刹间,她鬼使神差般的冲了过去,不顾一切发出了身上最后几枚暗器,伸开手挡在了碧落前面。

  不能让他死……他不能死……她不愿意看见他死……

  那一刹间,她的脑子里只有同样一个念头。

  伽若的血咒重重的落在她身上,虚幻的光之剑居然直刺入她的胸腹,破开了血肉之躯。然而她不退反进,整个身子扑上剑锋,让那把光剑透体而过,合身直扑神坛上那个施法者!

  在伽若的下一个咒语发出前,她的长鞭阻止了他,左手上长不盈尺的匕首在祭司肩上划出了血痕。因为喂了剧毒,即使是拜月教接近天人一般的大祭司,都捂住伤口,动作迟缓下来,他亦是血肉之躯,要分心抗毒。

  然而,随着身子越来越缓慢的移动,她的血泼洒在神坛上,到处一片殷红。

  她恍惚的对惊呆在一边的碧落笑了一下,碧落的身形在这片刻是静止的――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个冷漠的同僚居然会以死相救!

  肩上背着琴,手中持着剑,他却怔在了一边。为什么?为什么……

  “快走吧……”红尘最后轻轻说了一声,却不知道这样低的声音能否让他听见,她只是尽了全力运起了燃灯血咒,将从身体中流出的鲜血在掌间用内力化为雾气――剧毒的血雾蜿蜒升起,宛如赤色的帷幕,将伽

  那是她师傅传授给她的舍身之法,用她体内本身含着剧毒的血液为武器――一旦施用,那便无异于在燃烧生命。

  震惊的神色慢慢从碧落的眼睛里褪去,他握紧了剑,眼睛里面忽然焕发出了凌厉的惊人的杀气!甚至片刻前死灰色的黯淡,都已经消失无影。

  “一起杀出去,红尘!”他恢复了斗志,闪电般的掠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同时,右手一剑斜封隔开了伽若的袭击,扶着她往圣殿外退去。

  虽然片刻之间还无法突破红尘的血障,但是伽若却腾出了那只捂住肩膀的手,驱动着咒语,滴着血的指尖上有雾气缓缓凝结,幻化出异兽凶猛的姿式――式神!祭司已经开始召唤式神了!

  “别管。……我、我不成了……”生死关头对于情势的冷静判断、让她迅速推开了他,神智在转眼间的涣散。眼前恍然浮现出母亲安详慈爱的笑容,她微微的笑了。

  此刻,一袭绯红色的衣服已经出现在圣殿的门外,风一样迅速的掠过来。

  恍惚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焦急与关切,然而却仿佛在极远的地方。她用力想睁开眼睛看到一些什么,然而,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是不断的汩汩的声音,仿佛有急流涌动――然而,她知道那是自己血液急速流出身体的声音,伴随着扩大得可怕的缓慢心跳。有人握着她的手,不断地轻轻叫着她,正是由于那个声音、让她恍惚间回复了一些意识。

  “靖姑娘……”她恍惚笑了一笑,听出了那个声音――虽然由于加入了过多的感情、而让那个向来冷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两年前、正是因为靖姑娘、她才决定加入听雪楼,舍弃了她十年来在江湖独来独往的生活。

  她是感激那个绯衣女子的……不惜为她、向着听雪楼献上了所有的个人力量。

  然而,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红尘…红尘没有希望了么?靖姑娘,什么药能治好她?”忽然,她听到了另一个急切的声音:碧落。血还在不停的流出她的身体,带走她的生命,然而红尘却欣慰的笑了:

  他活着……他活着就好。

  他依然可以弹《紫竹调》,或许现在不行,但很久很久以后,他依然可以弹给另外一位女子听,依然可以

用曲调中哀伤温柔的意味、来安慰另外一个孤独的人。

  那个时候,不管她已是在何处。

  她与他相交不深,也谈不上爱恋什么,只是很简单的、不愿意看见他死去……因为他会弹那一首她梦中的歌谣,母亲在她童年时唱过无数次的歌谣。

  爱与恨、或者生与死的理由,有时候就那么简单。

  她对于最早年没有记忆,所能记得的一切,都是从五岁与母亲搬到永阳坊开始。

  永阳坊在长安城西,偏僻的贫穷人家居住的地方。

  她的记忆中,坊四周全是高高的围墙,一到了晚上,那个肥胖的里正就不许任何人出去。高高的围墙,挡的里坊中似乎长久没有阳光――永阳坊,居然还叫永阳坊?

  母亲告诉她,父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生意,要很久才回来。然而一直到她离开那个永阳坊时,都没有收到任何父亲的信笺或消息。长大以后她才无意间知道,其实母亲是一个当朝高官的下堂妾,没有生儿子,宠爱过去了以后就被遗弃。

  而她,从出生以来就是被遗弃的……她从来没有过父亲。

  坊里的土路是漫长的,两旁是凄凉阴郁的小土房。坊里的邻居都是穷人。她家也是。

  她和母亲在一个房间里做饭,吃饭和睡眠。那间房子是抹着的墙壁抹着黄土、屋顶上只是茅草,夏热而冬寒――然而为了能住这样的房子,母亲依然没日没夜的纺线和做女红。

  五岁的她没有事情可做,母亲便打发她去和邻家那些孩子玩,然而没有父亲的她总是被那群孩子作弄,其中里正家那个胖胖的庆宝更是每天都非要把她弄哭才罢休。

  “不要欺负我家红儿,一起好好玩吧!”每次听到她在外面的哭声,母亲总是慌慌张张的放下纺锤奔出门来,将她搂在怀里,对她那些玩伴说。那群孩子则很有些敬畏的看着母亲,不说话,然后会老实上几天。

  即使是孩子们,也隐约能感受到母亲的美貌。在这个黄土墙壁黄土路的贫穷的地方,母亲的美就像是掩饰不住的阳光,从一切破败颓唐的阴影中散发出来,引得坊里很多男人暗地里注目。

  也许是以往富裕的生活所遗留下来的习惯吧,母亲爱打扮。尽管清贫,每天她都要蘸着水,将头发梳的光滑无比,再用墙角里自己栽的晚香玉戴在鬓角。

有时候叫她囡囡――那种江南水乡的称呼。那里,是母亲的家乡。

  然而,清贫的日子也没能支持多久。母亲一个人赚来的微薄收入很快不够家里用了,甚至不够租那个小房子的钱,何况那个肥猪一样的里正还经常要上门来收各种各样的税款。母亲依旧没日没夜的缝纫针指,然而还是不够。

  那一段时间她长大后一直不忘。很多个晚上,母亲总是抱着她空着肚子上床睡觉,在她饿得受不了的哭起来时候,母亲便也流着泪、哼着小曲儿哄她入睡。

  那支曲子叫做《紫竹调》,也是母亲江南故乡那边的歌谣。

  母亲总是说,她明天就能赚到钱来,然后就买很多烧饼母女大吃一顿。她就咬着手指头,装作乖乖的入睡――其实孩子心里明白的很,明天是没有烧饼的,明天的明天也不会有――就像她那个“出门做生意”的父亲,是永远也不会回家的。

  但是过了不久,家里居然真的开始有吃的了。或者是几片咸肉,或者是一叠烧饼,总之,虽然说不上是大吃一顿,然而她再也不用挨饿。

  吃的东西是那些陌生叔叔带来的,母亲和她说,那些是来买她纺出来线的客商。八岁的她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却是不信任的神色。她知道母亲欺骗了她,她再也不信任母亲。

  母亲这几天根本没有纺线。而且每次那些陌生的客人来到时,母亲就要将她从那间小房子里赶出来,在她衣襟里放上一些吃的,让她自己出去玩。

  坊里有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庙里有个老眼昏花的庙祝,平日里没人去,她便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对着空荡荡的庙发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八岁的她不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做,只知道坊里所有邻居看她们的眼光都再也不是善意的了。她还太不懂世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态度会有如此地变化。她只希望自己能远远离开所有的人,包括母亲,呆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娘是个婊子。”尽管她尽量避开和里正儿子那帮浑小子碰见,然而有一日从土地庙出来,那群孩子还是缠上了她,堵住了她回家的去路。庆宝劈头就说了一句,然后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

  她不知道这种字眼的含义,然而那些坏小子的眼神、让她知道那是恶毒的嘲笑。

  “我爹昨天晚上从你家里出来,结果我娘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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