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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500强企业合作品牌、中国十佳工业设计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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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打印+工业设计创新应用先去
文化+科技+多媒体
工业级3D打印设备制造商,三维技术综合数据服务提供商,工业级3D打印设备制造商,三维技术综合数据服务提供商.....
日上午,顺德李兆基中学2018年首届科技节隆重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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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江门天鹅湾小学首届校园科技节正式开幕,骏铭三维携带旗下教育品牌产品亮相科技节;校企携手合作,为孩子们全面地接触科技、了解科技,激发每位同学对科技的热情搭建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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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我国乃至全球教育装备行业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广、专业性最强的品牌展会,这届无论是从展位面积、展位数、还是参展企业、参展团组数均为历届之最;展馆面积达到15万平方米,展位数量约8000个,参展企业达1300余家,教育装备和学校代表近20万人次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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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打印就是增材制造技术,原理是将计算机设计出的三维模型分解成若干层平面切片,然后把打印材料按切片图形逐层叠加,最终堆积成完整的物体。可以制造形状复杂的零件,所想即所得。直接由设计数据驱动,不需要传统制造必须的工装夹具模具制造等生产准备, 编程简单。在产品创新设计与设计验证中,特别方便,可以使产品开发周期与费用至少降低为一半。
3月29日,顺德电视台创客栏目走进骏铭三维对公司总经理黄海兴和技术总监杜伟泉进行采访,为电视观众揭秘3D打印技术。Dreambot F1000系列的3D打印机是骏铭自主研发和生产的产品,已经应用到工业、教育和医疗等领域。骏铭总经理黄海兴先生还提及3D打印的发展要和教育行业相结合,教育去传播和促进3D技术融入生活。“教育要先行,当教育发展到一定程度和3D打印不断的完善,到时两者结合起来,才是3D打印技术充分体现在生活当中的最好时机。”
鲜橙教育旗下的3D创客夏令营课程第三期内容升级,加入桥梁建筑和无人机等主题,带领小学员走进3D创新世界,引导大家从兴趣出发寻找自己未来的职业方向,从而完成自己的梦想。
3D打印就是增材制造技术,原理是将计算机设计出的三维模型分解成若干层平面切片,然后把打印材料按切片图形逐层叠加,最终堆积成完整的物体。可以制造形状复杂的零件,所想即所得。直接由设计数据驱动,不需要传统制造必须的工装夹具模具制造等生产准备, 编程简单。在产品创新设计与设计验证中,特别方便,可以使产品开发周期与费用至少降低为一半。
3月29日,顺德电视台创客栏目走进骏铭三维对公司总经理黄海兴和技术总监杜伟泉进行采访,为电视观众揭秘3D打印技术。Dreambot F1000系列的3D打印机是骏铭自主研发和生产的产品,已经应用到工业、教育和医疗等领域。骏铭总经理黄海兴先生还提及3D打印的发展要和教育行业相结合,教育去传播和促进3D技术融入生活。“教育要先行,当教育发展到一定程度和3D打印不断的完善,到时两者结合起来,才是3D打印技术充分体现在生活当中的最好时机。”
鲜橙教育旗下的3D创客夏令营课程第三期内容升级,加入桥梁建筑和无人机等主题,带领小学员走进3D创新世界,引导大家从兴趣出发寻找自己未来的职业方向,从而完成自己的梦想。
骏铭三维一直以研发最TOP的3D打印机为目标发展,到现在工业级打印机和桌面级打印机系列产品齐全,准精度高稳定性强。
骏铭工业设计国家实验室由国工信部专项资金扶持,由广东工业设计城与骏铭三维科技共同建造的3D打印技术研究与服务平台,是广东工业设计城公共服务平台(国家级实验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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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裘】(改文)《满分宠爱》洛球收藏
标题:【满分宠爱】原作者:糖阿喵原男主:闻风原女主:陆清宁类型:青梅竹马
甜宠是否经过作者同意:否原因:找不到联系方式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裘球眨眨眼睛,慢悠悠的下了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送出一个甜蜜的吻。  镜子里的美人同时也在浅笑盈盈的注视着她,那双水滢滢的眸子里盛满了十月里的秋水,眉梢一点红痣宛如朱砂,一颦一笑之间,她那张精灵般精致漂亮的面孔变得生动起来。  她弯下腰,在脸上拍着冷水,试图让自己忘掉方才的梦。  她有多久没有梦到蓝斯洛了?  片刻之前的梦境中,眉眼锋利的少年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亲吻,来回的纠缠着关于一见钟情的问题,不弄清答案决不罢休。  一见钟情吗?  她当年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她说,“我才不信,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他当时的回答果决有力,“可老子偏偏只对你一个人见色起意!”  裘球又是一笑,对着镜中的自己扬扬眉毛,准备换衣服下楼。  她学画学了很多年,拿了大大小小无数个奖项,在南城一带也是小有名气,开着一家画廊,也算靠着才华吃饭。  裘家是书香世家,生活富足,自然不需要她这个大小姐去操心钱的问题,不然她也不会有闲心去学艺术。  下楼吃饭的时候,一楼客厅里空空荡荡,林姨已经走了,大概去了超市,她没什么食欲,只吃了一碗蛋羹,就拿上钥匙驱车离开。  ——  蓝斯洛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和裘球重逢。  任是浪漫细胞匮乏如他,能想象出的画面也无非是花前月下,或是街角的擦肩而过,付之一笑,说句“好久不见”。  他万万没有料到,他会在派出所看到她。  “哟,这不是蓝副队吗,您怎么有空过来?刑警队没事了?”  有人倒了杯水给他,蓝斯洛没有接,而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目光幽邃。  “找人。”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那边什么情况?”  旁边的小民警一下子乐了出来,“我也觉得挺逗的,咱们这儿还没进来过这种级别的美人儿呢!”  蓝斯洛的脸色一沉,眉头打了个结,“说正事!”  “噢,那边坐着的那几个,听说是把杨柳巷的酒吧给砸了,打的头破血流,您猜猜是为了什么!”小民警忍不住嘿嘿的笑,“居然是为了争男人!”  “那个?”旁边的胖警察比了个手势,一脸惊讶。  “对,就是那个!按理说找鸭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行就换一个呗,为这个打起来,啧啧啧,几个美人儿,不至于啊!尤其是白裙子那个,倒贴我都一百个乐意啊!”  蓝斯洛听了半晌,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黑沉沉的眼里密布着狂风骤雨,喑哑的声音冷冰冰的砸在两人的耳朵上,“闭嘴!”  正在说个不停的两人顿时不敢再作声,八卦的热情也瞬间被冷雨浇熄。  “哎,你说蓝副队长该不会认识那几个女的吧?”小民警扯了扯旁边的胖子,低声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挺吓人的,干活干活!”  蓝斯洛长腿一迈,大步走到了角落里,带着一身凌厉的压迫感,在闭目养神的裘球面前站定。  “裘大小姐,好久不见。”  他声音低沉冷冽,比起少年时期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可裘球无需睁开眼就知道是他。  她睫毛微颤,抬起头看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缓缓一笑,如万花绽放。  “这位警察先生,我可是良民!”  她唇角弯弯,精致的眉眼看上去甜美无害,蓝斯洛却丝毫不为所动,拉着她站了起来,带她去做笔录。  被抢了活儿的小民警一个劲儿的往这边看,敢怒不敢言。  “名字?”  “裘球。”  蓝斯洛笔尖一顿,没有多说什么,“性别?”  裘球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生动无比,“这位警察先生,你是眼睛不太好吗?”  蓝斯洛敲了敲桌面,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性别!”  “不详!”裘球也不高兴了,收起了笑容,冷冷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蓝斯洛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女”,看也不看她。  “年龄?”   “十八!”  两个人的口气一个赛一个的生硬,有爱看热闹的凑了过来,看着他写了一个“二十二”。  “哎,洛哥,她不是说她十八吗?”  “你脑袋上那俩窟窿是摆设吗?连年纪都看不出来?”  小民警吐吐舌头,他觉得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啊!蓝副队长是怎么看出来二十二的?  奇怪!  蓝斯洛根本不是看出来的,他从七岁起,就将她的所有资料烂熟于心。  同样烂熟于心的,还有那张娇美又可恨的小脸,每天都在他的梦里晃悠,偏偏不肯实打实的出现在他眼前。  裘球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还是一样的凶神恶煞,生人勿进。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眉骨高耸,鼻梁挺直,鹰隼一样的黑眸里全是锐利的光。  他身上套着警服,肩宽腿长,一身剽悍的肌肉将那身警服撑的满满当当,透出骨子里的凶狠之气,似乎和年少时没什么区别。  对面的美人目光灼灼,看得蓝斯洛浑身发烫,他抬起头,粗声粗气的斥道,“看什么?!”  陆清宁眨着眼睛,浅笑盈盈,笑容像天使一样可人,“还是换个人来问吧你看起来太凶了。”  嫌老子凶?  以前怎么不见你嫌弃过?  蓝斯洛一口气堵在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让他难受得要命。   男人的眼神一冷,浑身的气势不像是个警察,倒像是个亡命之徒。  裘球饶有兴味的打量着他,“小哥哥,你会笑吗?笑一下怎么样?”  “老子又不是卖笑的!”他嘴唇抿直,眉头紧锁,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却还是稍稍扯了扯嘴角,可惜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裘球是一般人吗?  可她偏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对着另一边的小民警眨眼睛,“可以换个人做笔录吗?我有点怕他可怎么办?”  还知道怕?!敢为了个卖身的男人打进派出所,现在说会怕?!  蓝斯洛恨得牙痒痒,对着想要凑过来的人横了一眼,狠厉的眼神让人胆寒,“滚!”  这下笔录也做不下去了,蓝斯洛干脆和值班的民警打了个招呼,把人拎了出去。  裘球没参与斗殴的全程,有人来认领就能回家。  天知道她今天有多倒霉,她只是去替几个朋友收拾烂摊子,谁知道不小心被碰了两下,还被警察给抓起来了!  她手心破了一块皮,被蓝斯洛抓住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嘶……疼疼疼!警察叔叔,你轻点啊!”  警察叔叔?他看起来很老吗?  蓝斯洛瞪她一眼,裘球可怜巴巴的眨着眼,他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  “受伤了?”短短的三个字,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出声音里的紧绷。  裘球鼓了鼓嘴巴,摊开掌心给他看,“喏,破了。”  “大小姐真是身娇肉贵!”他冷笑一声,眉头却没有松开,“我车上有药,我给你上还是你自己上?”  裘球并不想和他有什么多余的牵扯,对着他摆了摆手,“算了吧,警察叔叔有药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我回去了!”  “站住!”  蓝斯洛冷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裘球手腕一紧,被他死死地攥住,“我让你站住!”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她的声音带着柔软的孩子气,扬着下巴发脾气的样子也美的要命,让蓝斯洛说不出一句重话。  偏偏他又想起了她进派出所的理由,眼神冷了下去,“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裘球没有再说什么,被他一把塞进了车里。  “长本事了啊!为男人打架?”他拉着她的手腕,眼神郁结,从药箱里掏出棉签和酒精,正要继续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等,戒指?  为什么会有戒指?  她结婚了???他怎么不知道?!  蓝斯洛的瞳孔骤然紧缩,黑漆漆的眼底翻腾起惊涛骇浪,握着她的手越发用力,恨不得让自己的手指陷入她的皮肉之中,“你、你……”  他张口结舌了半天,“结婚了”三个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裘球大大方方的看着他,替他接了下去,“是啊,我结婚了!”  就在刚才,她把自己小拇指上的尾戒挪到了无名指上。  嗯,还勒的有点疼呢!  “那,你丈夫……”蓝斯洛面容紧绷,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的痛意瞬间达到了顶点!  “不知道你丈夫,对你今天的行为会有什么看法?”  看着他满是戾气的侧脸,裘球无所畏惧,“他能有什么看法?他不会有任何看法的。”  反正这个人也是她虚构的,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那他可真大方!”蓝斯洛冷冷一笑,“看来你们夫妻是各玩各的,貌合神离呢,那不知道,他介不介意你多一个情人?”  他低头看着她,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距她不过毫厘之间。  在他压迫性的气势下,裘球扬唇一笑,看不出半点紧张,“你是说你吗?很可惜,我对你这个类型没有什么兴趣呢,我更喜欢乖巧的小可爱!”  噢,她指的是雪白雪白的小奶猫,或是红着眼睛的小兔子,当然,这个男人怎么想就不是她要操心的问题了!  果然,蓝斯洛的身体一僵,“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呢!”  “不过,警察先生的语文老师教的不错,还会用成语呢,不知道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不如我也送孩子去那所学校上学好了。”  孩子???  她还要给那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野男人生孩子?!  蓝斯洛眼里直冒火,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你要生孩子?很好,不如生我的怎么样?”  裘球不为所动,一下一下往他胸口戳刀子,“不怎么样,真可惜,没能让你参加我的婚礼,尤其是,你欠了我一个结婚红包呢,警察叔叔!”  蓝斯洛冷笑,“没关系,我可以参加下一次的婚礼!”  裘球无辜的眨眨眼,“不会有下一次了。”  蓝斯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加个微信,我给你补上红包!”  他现在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虽然今天的事让他很难受,但至少让他们重遇了,不是吗?  裘球没有拒绝。  毛球: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洛:【红包】新婚快乐。  裘球领了红包,唇边的笑意渐浓,“你怎么知道我是新婚?”  “不是吗?”她才大学毕业,就结婚很久了吗?  裘球绕过了这个话题,她觉得自己再编下去可能会露馅!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旧可叙,为了不影响彼此的正常生活,”她笑了一下,“我觉得我们还是不用联系了。”  说完,她当着他的面拉黑了他!  蓝斯洛:!!!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裘球款款地下了车,看到其他人已经被领走,她放心的打车离开。  蓝斯洛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却不小心呛到了嗓子。  他咳了两声,有些狼狈。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烟呛到过了,除了刚学会抽烟的时候。  蓝斯洛气急败坏的砸了一下车门,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她家门口,默默记下了地址。  他不是查不到她的地址,也不是没办法知道她的婚姻状况,他只是不敢。  是谁说过的,爱在男人身上的表现是胆怯。  他不敢靠近她,却又无比渴望能够留在她身边,渴望的快要疯掉了。  蓝斯洛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看着她屋子里的灯光亮起,透过半透明的窗帘,看着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继而收回了目光。  他站在这儿吹了半宿的冷风,留下一地烟蒂。  天快亮的时候,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单手掐灭了烟头,眼底全是势在必得。  “想甩了老子?裘球,你想都别想!”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提起南城,映入脑海的都是十里秦淮,钟灵毓秀的江南第一州。  柔桑浅草,绮树游丝,六朝金粉凝成的秦淮河亘古缠绵,碧阴阴的水波之上,是晕出的朦胧烟霭,而如今的秦淮河褪去了昔日的浮艳颓靡,只余下摇曳的桨声灯影,和岸上沉寂的古城墙。  蓝斯洛逃也似的离开了火车站,脚步踉踉跄跄。  他身上遍布着伤痕,有些是旧伤,有些还带着鲜红的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刚刚下过雨的南城,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蓝斯洛跑了没多远就摔了一跤。他咬牙站了起来,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往祖母家走去。  很不幸,他迷了路,等他跌跌撞撞赶到熟悉的门口时,天上又开始下起雨来。  蓝斯洛抹了一把脸,扣响了门。  沉重的响声在巷子里回荡,他不死心,继续敲门。  没有人来开门。  难道是他记错了地方?  蓝斯洛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脑袋埋进了膝盖之中。  他是偷跑出来的,冒着挨打的风险,偷了继父的钱,坐着火车来到了这里,一路上滴米未进,饥肠辘辘,身上还带着伤,狼狈的要命。  一路上,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改革开放二十年,先富起来的人的确有,但坐绿皮火车的大多数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不会因为他衣着破旧而瞧不起他,但小小年纪一身是伤,这就不太好解释了。  蓝斯洛从来不怕别人的眼光,嘲笑也好,不屑也好,他不在乎,他只想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有节奏感的落在青石板上,他低下头,懒得理会。  裘球老远就看到这里坐着一个人,黑魆魆的一团影子,不像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小伙伴。  她放轻了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蹲下了身子。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的声音是棉花糖一样的甜蜜柔软,像是落在青石板上的雨丝一样,一点一滴渗进了他的耳朵,让他的身体像是在一寸一寸复苏解冻。  蓝斯洛顿了顿,缓慢的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如同一潭秋水的眸子落入他的眼底。  她的面容浸在昏暗与光明的交界线之中,半明半昧,美的像个精灵。那双眼里盛满了水波一样的温柔,仿若明珠生晕。  头顶的雨丝落在油纸伞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浑然不觉,目光胶着在她的身上,动也不肯动一下。  天色阴沉,他眼前的一切光影都虚化,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蓬勃有力,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他还活着。  眼前的小姑娘眉眼精致,像是被秦淮河的水渗进了骨子里,水灵灵的,眉宇之间却全是灵动和好奇,见他不回答,也不肯走,柔声同他说着话,“你住在这里吗?沈奶奶在我家里呢,需不需要我去帮忙叫人?”  哦,原来奶奶在她家里,蓝斯洛默不作声,垂下了眼。  “你受伤了,不过我不会包扎,我去找人帮你好不好?”  蓝斯洛一直盯着她,他看到精灵姑娘背后昏暗的天光,很想问问她,你的翅膀呢?  如果是精灵的话,应该会有翅膀吧!  弓箭呢?她会不会有弓箭?  蓝斯洛浑身紧绷,重新低下头,看着女孩的白裙子被雨水打湿,把头埋进了膝盖之中。  他有点不敢让她看清自己的模样,他觉得此刻的自己肮脏的像个乞丐,连同她说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裘球不敢碰他,他浑身都是伤,万一弄痛了他就不好了!  所幸这里离家很近,她把伞撑在他的头顶,提着裙摆往家跑。  蓝斯洛听到脚步声,蓦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喂,你的伞!”  裘球边跑边回头看他,唇边荡开了一抹盈盈的笑意,“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呀!”  看到她的笑脸,蓝斯洛下意识的想要跟着笑,结果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皱了皱眉。  裘球牵着沈奶奶的手出来的时候,蓝斯洛手里还举着那把天青色的油纸伞。  “沈奶奶,您快带他回家吧,再淋雨就该生病了。”  她嘴巴甜,长得好,街坊四邻都喜欢她,尤其是住在隔壁的沈奶奶,时常给她带些精巧的小东小西。  刚才看到她淋着雨跑回来,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一听她说门外有人等着,沈奶奶连忙跟着她出来看。  “阿洛?”  被孙子一身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沈奶奶有点不敢认,“是阿洛吗?”  “奶奶……”蓝斯洛挣扎着站了起来,把伞收好,塞到了裘球手里,眼睛注视着她湿漉漉的裙摆,“谢谢你的伞!”  沈奶奶顾不上道别叙旧,拉着孙子的手回了家,压根没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蓝斯洛当然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阿洛啊,你去冲个澡,奶奶给你上药。”沈奶奶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不点,“球球,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不放心阿洛?”  裘球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叫阿洛吗?”  “对,这是我孙子,你们是一年出生的,差半个月,球球是姐姐呢!”  裘球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是姐姐?”  同辈的孩子大多比她大,比如辜家那个辜战,还有整天跟着他的妹妹雷婷,都比她大,这还是她头一次碰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小伙伴呢!  她笑得眯起了眼,像是偷吃了小鱼干的慵懒猫咪,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  就在这时,蓝斯洛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沈奶奶没想到他没吃饭,连忙下楼做饭,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裘球递给他一杯温水,“你先休息一会儿,吃了东西再去洗澡吧。”  她只看到了他受伤,没有想到他还饿着肚子,这也太可怜了吧!  蓝斯洛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不少,“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我想学学怎么包扎伤口呀,以后说不定有机会用到呢!”  她的大眼睛眨啊眨,满眼都是认真的光芒。  沈奶奶下了一碗鸡蛋面,热气腾腾的端了上来,看着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心酸。  蓝斯洛没有给她继续心酸的机会,很快就干掉了一整碗汤面,舔了舔嘴唇,“还有吗?”  他饿的太久,根本就没吃饱。  沈奶奶刚想下楼盛面,就被裘球拦了下来,“你叫阿洛对吧?我外婆说,如果饿的太久的话,是不能一次吃太饱的!”  蓝斯洛看着她,很想告诉她,他又不认识她外婆,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可他还是动了动嘴唇,把话咽了回去,“那就……下顿再吃。”  想到他马上就要洗澡,裘球还是没有留下,礼貌的和沈奶奶道别回了家。  她离开的时候,蓝斯洛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她,半天都没有收回来。  沈奶奶带着眼镜给他缝衣服,“那是隔壁裘家的球球,你要喊姐姐的,知道吗?”  蓝斯洛不甘不愿的哼了一声,小声念叨了一遍,“球球。”  是球球,才不是什么姐姐!  沈奶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只是安静的给他缝缝补补,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笑道,“你回来第一个能碰见球球,还真是挺巧的。”  “……是吗?”  “是啊,当初球球出生的时候,你妈妈也怀着孕,还说要给你们定娃娃亲的。”  “那定了吗?”蓝斯洛蓦地站了起来,语气有点急。  他也说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不少。  “你急什么?”沈奶奶横了孙子一眼,“娃娃亲有什么好的,你要是喜欢人家女娃娃,就凭自己的本事追到手!”  “谁喜欢她了!”蓝斯洛低声回了一句,“我才不喜欢她呢!”  没错,他才不喜欢她呢。  ——  在奶奶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蓝斯洛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他最近一直没有出过门,自然也就见不到隔壁的裘球。  等他的伤口愈合之后,奶奶终于同意让他出门了,他跑到裘家门口晃荡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精灵姑娘的影子。  她不会是飞走了吧?  这是蓝斯洛的第一个反应。  他后来才知道,裘球在跟着老师学画,每天早出晚归,和他根本碰不到一块儿。  他的心情不太好,又说不出个为什么,只能自己蹲在墙角发呆。  没错,就是他遇见裘球的那个墙角。  裘球背着画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装蘑菇的男孩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阿洛?”她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回家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蓝斯洛机械的抬起头,声音微哑,“你今天画了什么?”  他的表情凶巴巴的,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比传说中的辜家小魔头还要让人不敢靠近,裘球却一点都不怕他,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要喊姐姐,喊姐姐就给你看!”  蓝斯洛冷哼一声,“才不要!”  谁要喊她姐姐啊!  裘球忍不住又戳了一下,手感居然还不错,一点都不像看起来这样硬邦邦的。  “乖,喊姐姐有糖吃哦!”  蓝斯洛倔强的盯着她,“球球。”  “不对,是姐姐。”她轻声诱哄,“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听她一口一个姐姐,蓝斯洛的心里闷闷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不再理会她,“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裘球无辜的耸耸肩,“啊,小家伙的脾气不太好呢。”  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背着画板回了家。  蓝斯洛一直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直到她进了家门,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眼神,跑到了窗口,看着对面的灯光发呆。  他没有喊她姐姐,她会生气吗?
从着是洛球必须顶啊
裘家祖祖辈辈都居住在秦淮河畔,是真正的书香世家,祖父文人风骨,学富五车,祖母大家闺秀,持家有方。到了裘球父亲这一代基因突变,不爱舞文弄墨,偏偏随着时代大潮下海从商。  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裘枭已经在南方白手起家,闯出了一番成绩。  就在大家以为裘家这个不服管教的儿子会娶一个洋妞做老婆的时候,裘枭带着苏家的小女儿苏临月回到了家中,开始准备婚礼。  苏裘两家是世交,在苏临月出国留学之前,两人的关系向来不对付,没想到一别十年,这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甜甜蜜蜜的过起了日子。  婚后一年,裘球出生。  这个水灵灵的小天使是全家人的掌中宝,心头好,谁也不敢欺负她。  到了五岁的年纪,裘球过人的美貌便显露出来。她生的与母亲很像,皮肤雪白,下颌尖尖,只有那一双眼像极了祖母,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溺进去的柔情蜜意。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裘家的孙女与祖母极为相似,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冰雪聪明,进退有度,只有蓝斯洛知道,这个姑娘乖巧甜美的外表下有多恶劣。  她总是叫他小哑巴,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肯说话;她常常趁着奶奶不在家的时候溜过来,用精致的小点心来诱哄他喊姐姐;她还喜欢戳他的脸,把他当作娃娃一样摆弄;她甚至给他披上床单,要他扮演新娘和公主。  他的脸都臭成这个样子了,哪里像是公主了?  她简直坏透了,偏偏他还整天想着她。  蓝斯洛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所有的不对劲,都是因为她。  七岁的裘球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逗弄邻居那个不说话的小哑巴。  他虽然不喜欢和人说话,别人和他说话他也从不理会,但她逗他的时候,他就算看起来不太情愿,也照样会回应她。  虽然他每次就说几个字,但至少说明,他还是不讨厌自己的吧?  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事,就是他从来不肯喊她姐姐。  她倒是对称呼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逗他有趣,变着法儿的诱哄他,偏偏他不肯上钩。  此时的裘球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十一年后,他会将她压在床上,主动喊她姐姐。  他说,“小姐姐,小毛球,你疼疼我,你可怜可怜我。”  她就彻底没了法子。  ——  七岁的裘球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也不说话,就沉默的跟着,像她的影子一样。  裘球猜想,他才刚到这里,肯定是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才跟着她,不如她带着他去认识几个新的小伙伴?  有孩子的人家大多住在河对岸,裘球拉着他的手,带他上桥。  蓝斯洛低头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指,没有挣开。  裘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一张小脸笑得春光明媚。  他也不是那么排斥她嘛!  哼,她就知道自己人见人爱!  秦淮河并不太宽,被冲刷了无数年的石桥写满了岁月的风霜,裘球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望着悠悠的河水,长舒了一口气。  蓝斯洛站在她的身边,凝视着她的侧脸,看到她对着自己眨了眨眼,唇边扬起灵动的笑意。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自己一个人过来,吹吹风,和秦淮河说一说心里话,然后安静的坐一会儿,所有的不开心就都消失了,你以后也可以试试。”  “为什么?”  “嗯?”他说什么?  “为什么心情不好?”  裘球摇摇头,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呀!  “你知道的,爷爷奶奶对我要求很严格,就怕我像我爸爸一样,变成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她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我爸爸这样挺好的,谁规定人一定得靠读书出人头地呢?不喜欢就不读了呗!”  蓝斯洛没有对这个话题发表任何看法,而是继续刚才的话,“你不要一个人来,很危险。”  危险?怎么会呢?  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蓝斯洛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她看起来太轻了,风一吹掉下去可怎么办!  趴在桥栏上的裘球神情慵懒柔软,像是一只卸下浑身防备的猫。  蓝斯洛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两只手却攥成了拳头,语气干巴巴的,“下次,我陪你来!”  “这么乖的吗?这么乖为什么不肯喊姐姐呢?”  听见“姐姐”两个字,蓝斯洛不说话了,默默的垂下了眼,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小镇就这么大,年纪相仿的大多是熟人,还有几个是她的同学,说起话来语气熟稔。雷婷和她一起长大,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球球,这人谁啊?”雷婷勾着她的肩膀,小声问道。  裘球没有松开蓝斯洛的手,给大家介绍,“他是阿洛,是沈奶奶的孙子,就住我们家隔壁。”  “哎?你就是蓝斯洛啊?”有个高半头的男孩吹了声口哨,“怎么着,你是哑巴啊?还需要球球给你做介绍?自己不会说?”  雷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别学辜战,口哨吹得难听死了!”  男孩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和她拌起了嘴,蓝斯洛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轻松。  他不喜欢这些人。  一个也不喜欢。  他凶巴巴的板着脸,拽住了裘球的衣袖,扯了一下,两下,三下,她终于肯回头看他一眼。  “怎么了?”她有点奇怪,他不喜欢这些人吗?  蓝斯洛皱了皱眉,“我们回家。”  “你要回家你自己回,带上球球干什么啊!球球又不是你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  蓝斯洛的脸色很难看,拽着裘球的手腕不松手,硬邦邦的说道,“我们回家,你和我。”  看着他倔强的脸,裘球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妥协。  没办法,谁让她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呢!
第二天裘球回来的时候,路过拐角的巷子,听到了几声怪异的声响。  奇怪,那条巷子里的严婆婆不是去看女儿了吗?按理说,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才对!  明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裘球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里走了几步。  里面有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斗殴,或者说,群殴。  中间的人她看不清楚,但无论是谁,一群人欺负一个人都不占理。  裘球摘下了画板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拎着笔筒,站在巷口喊了一声,“别打了!再打我就去喊人了!”  正在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的男孩子骤然一惊,回过头去,就看到了神情紧绷的裘球。  十几个人一哄而散,裘球盯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看了半天,悄悄在心里记了下来。  父母从小就教育她要与人为善,要尊重强者,但不能欺凌弱者,人不是野兽,要懂得教养和分寸,不做恶事。  裘球这辈子做的最恶的事,也就是半哄半骗的让蓝斯洛装新娘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受欺负。  她放下画板,快步走了过去,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瞬间一愣。  “小哑巴?”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发现自己的称呼不对,立刻改口,“阿洛?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不少地方都破了皮,嘴角也青黑了一大块,比他刚来的那天强不了多少。  裘球不敢碰他的脸,想要去扶他,却被他躲开。  “我自己能走。”他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裘球问他,“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呀?”  蓝斯洛低着头,模糊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我先动的手。”  “啊?”  “但是不是我的错,你信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都不敢看她,等着她答复的心情忐忑不安。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架上冰冷的刑具,而鞭子就握在她的手中,他由她审判,他由她处决。  片刻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傻得可笑。  是啊,她怎么会相信呢?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恐怕好不到哪儿去,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像个乞丐一样,现在又和人打架,谁会相信不是他的错呢?  从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没有人会相信他。  她这样的娇小姐,肯出声救他,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他不敢强求。  蓝斯洛从未这样清楚的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也是头一次因为自己的人生而感到羞耻——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该肖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  裘球弯腰拣起画板,语气平淡自然,“如果知道是你,我可能就不会出声吓他们走了!”  蓝斯洛的心狠狠往下一沉,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一抹痛苦一闪而过。  她怎么能这样!  她……  裘球走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不允许他躲闪,“如果早看到是你,我就直接抡着画板冲过去了,我还没打过架呢!”  她笑盈盈的承受了他身上的大半重量,没有表现出半分嫌弃或是不满,蓝斯洛的心跟着她的话起起落落,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怎么了?被我刚刚的话气到了?”她挑了挑眉毛,“以为我讨厌你?是不是?”  蓝斯洛默认了。  裘球唇角弯弯,“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蓝斯洛:!!!  这个人真是太坏了!每天说话都要大喘气!  可他,可他……  可他偏偏还是该死的喜欢她啊!  “说话呀,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会痛了,和我说说话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原来她是好心,怕他伤口痛。  蓝斯洛清咳两声,“说……什么?”  “说说你喜欢什么呀!”  你。  喜欢你。  “或者讨厌什么,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呢!我们可是邻居哎,我还挺喜欢逗你……哎呀,不小心说出来了!”裘球连忙去捂自己的嘴巴,飞快的摇着头,“快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好,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从善如流的答道。  大概是从小到大都很少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听上去永远是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  也就是在她面前还像个活生生的人,裘球想道。  “那你讨厌什么?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她举着右手发誓,白玉似的手指两根并拢,对着他弯了弯,“我发誓!”  他讨厌什么?  他讨厌很多东西,他讨厌人群,讨厌辱骂,他讨厌……所有夺走她注意力的人。  那双明珠一样的眼睛,如果能只看着他一个人,该有多好啊!  如果她可以只看着他一个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见他不答话,裘球也不强求,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他的注意力不在伤口上面,无论想什么都没有关系。  “对了,小哑巴,不不不,小阿洛,”裘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你现在一身都是伤,你奶奶看到了会担心的吧?”  沈奶奶为人平和慈祥,如果看到孙子一天到晚的受伤,还不知道要多心疼。  蓝斯洛很想告诉她,奶奶现在不在家,他可以自己上药换衣服,脸上的伤遮掩一下也没关系。  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那要怎么办?”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裘球想了想,“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家里拿药箱,上好药你再回去。”  她动作很快,回来的时候,蓝斯洛就安静的坐在拐角的墙下等她。  “你学会上药了。”他的语气很肯定。  “对呀,我去跟妈妈学了,你看,今天派上用场了吧?”她有点得意,下巴扬的高高的,对着他眨了眨眼,“不过,虽然我会上药了,也不希望你每天受伤呀!小阿洛,如果他们欺负你,我帮你报仇!”  作为姐姐,她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他!  听到“小阿洛”三个字,蓝斯洛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你愿意的话,喊小哑巴也没关系。”  称呼而已,无所谓,反正比小阿洛好听多了!  每次听她这么喊,他总有一种自己是她晚辈的错觉!  “不,你才不是小哑巴!”裘球拍了拍用纱布系好的蝴蝶结,柔声说道,“你是小刺猬。”  他就像是小刺猬,在别人面前总是做出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现在却收起了一身的尖刺,笨拙的靠近着她,满身甲胄,心却是柔软的。  ——  蓝斯洛和人打架,起因是有人骂他有爹生没娘养。  这件事,裘球还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听到雷婷给她复述着这些腌臜的原话,她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这么小的年纪,都不留点口德吗?”她轻斥了一句。  她一个旁观者听到这些话都觉得不舒服,更不用说当事人蓝斯洛了。  裘球并不清楚蓝斯洛的家事,他很少和她提及这些,大概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伤疤。如今,这些伤疤却被人当众揭开,还是用这样恶劣的言辞,他怎么受得了!  怪不得明知道不占优势也要和那些人扭打到一起了。  裘球咬着下唇,决定做些什么。  没有人可以白白欺负他,除了她自己!  蓝斯洛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他出来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整整齐齐在门外站成一排的人。  裘球扬着下巴,“人出来了,道歉!”  “就是,快点道歉!跟人家道歉!”  “不像话,怎么能欺负人呢!”  后面的人七嘴八舌的斥责着他们,蓝斯洛这才发现,来的人不止昨天和他发生冲突的人,还有一些中年人,大概是家长或者亲属。  他看向了裘球,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哦,没事,我让他们来给你道歉!”她的声音一分一毫也没有压低,“你以后要是再被人欺负了,我先找他们几个!”  她是在给他报仇。  意识到这一点,蓝斯洛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隐隐发烫。  “对不起,我们不该骂人!是我们说错话了!请你原谅我们!”  眼前的一排半大少年给他鞠躬道歉,情不情愿先另说,阵势倒是很足。  裘球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行了,走吧!”  等这些人转过身,蓝斯洛才看到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像是刚刚挨过打。  他疑惑的低下头,就看到裘球对着他眨眼睛,一副“宝宝很乖快夸我”的得意模样,“怎么样?我一大早起来挨家挨户哭了一顿,让他们家里人帮你打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蓝斯洛看着她,露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虽然笑得有点生硬,但足以看出他此时的喜悦之情。  “谢谢你,我很开心!”  他开心不是因为找回了场子,也不是觉得解恨,他只是很高兴,她把他放在了心上。  两人的个子差不多高,裘球轻而易举的拍了拍他的头,唇角的笑意明媚的如同南城三月的春光。  “喂,小刺猬,脱掉你的刺,让我摸一摸你的心,好不好呀?”
裘球从小冰雪聪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注意力转移的也很快,对任何事都是三分钟热度,除了学画和练舞。  所以,在发现女儿对隔壁的蓝斯洛格外关注之后,夫妻俩并没有多说什么,认为她大概只是对刚认识的小伙伴新鲜一阵子,反正暑假快要结束了,球球也要升到二年级了,两人之间的接触多不到哪里去。  裘爷爷倒是很赞同她的做法,为了自己的伙伴,勇敢的挺身而出,他的孙女果然很像他!  到了九月初,裘球开学,裘枭带着妻子回了市里。  因为工作原因,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但是感情一向很好,原本他们打算把女儿带在身边,但是他爹不相信他能把女儿好好养大,也怕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他给养歪了,所以把裘球留了下来,除了上课的时候,都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裘球开学的第一天,蓝斯洛失眠了。  她和他一般大,如今已经上了二年级,而他的户籍还在母亲手里,想办入学手续都困难。  他是偷跑出来的,继父和母亲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可如果要办户籍变动,就不能不重新和他们打交道。  蓝斯洛烦躁的翻了个身,就听见窗户上响起“笃笃笃”的敲击声。  他心理一跳,利落的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拉开窗帘,就看到蹲在窗户底下的裘球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她摇了摇手臂,发出一声“喵呜”的叫声,大眼里全是得逞的光芒。  蓝斯洛悄悄推开窗户,把她拉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她出现,他之前心中翻涌的烦躁感去了七八分,只有一件事还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他也想和她一起上学。  可他现在还办不到。  裘球趴在他的床边,托着下巴看他,“小刺猬,你怎么不去上学呀?”  蓝斯洛身体一僵,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他还以为她不会注意到的。  裘球看到他脸上变换的神情,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故作委屈的看着他,“难道是不想和我一起上学吗?”  “怎么会!”蓝斯洛有点急,“你别乱想!”  “那是为什么呀?阿洛也不喜欢上学吗?和我爸爸一样?”  蓝斯洛沉默了片刻,“我暂时没有办法去上学。”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家里的糟心事,只说自己和家里闹了矛盾,跑了出来,暂时没有办法解决户籍问题。
裘球没有多问,他刚来的那天满身伤痕,她记忆犹新,有些话,他不想说,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如果只是这件事,我想我爸爸可以帮上忙,你把地址给我,我问问看,能不能帮帮你。”  听了她的话,蓝斯洛的心脏激动的怦怦直跳,“可以吗?不会麻烦到你吗?”  裘球挺了挺胸,“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帮你就是帮沈奶奶,我也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能不能帮上忙也不好说,你等我消息好了!”  她说完,又蹑手蹑脚的爬出了窗户,冲着他挥了挥手,在夜色中跑远了。  之后的连续三天,他没有再见到裘球。  她去上学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或是去河边转一转,望着亘古流淌的河水,放空了思绪。  有孩子从他面前一阵风似的跑过,嘴里唱着歌,“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他的心里毫无波动。  比起奢望来自于母亲的关怀,他更想知道,要怎么成为裘球最喜欢的人。  过了一个周末,裘球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可以把户口从家里迁走,但是在此之前,她要见他一面。  蓝斯洛很想说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可是懦弱的母亲平生第一次如此坚决。  “见一面也好,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你放心,她不会知道你在哪儿的。”  就在这个周末,她跟着父亲去见了那个住在江城的女人。从这个女人的片言只语中,她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
比如,蓝斯洛和继父的关系不好,比如,当初作为蓝家的儿媳,她从来没有来过前夫的故乡,只知道他来自江南水乡,但是具体位置一无所知。  裘球暗中观察着这个看上去柔弱无依的女人,见她提起儿子时,更多的不是担忧,而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便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裘球很少出远门,更没有独自一人出门的经验,所以她没有办法想象,蓝斯洛是如何一个人带着一身伤,从千里之外的江城,一个人来到了几乎是完全陌生的故乡。  他身上的伤,大概就是继父下的毒手吧,怪不得他要逃出来,这样的家庭,如果换了她,恐怕一天都忍不下去。  去见面的那天,裘球和父亲带着沈奶奶坐在一边,隔着一盆绿植听旁边的两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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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式样的镯子他也有一只,在奶奶的盒子里收着,据说是当年出生时一起打出来的,准备当成信物,后来娃娃亲的事情不了了之,也就只能留着做个念想。  蓝斯洛悄悄在她掌心捏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来,“是,我就是要和你断绝关系!”  “还有,不要提我爸!”  他的父亲,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她没有资格用这种口吻来谈论,她不配!  “你!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是年纪大就能做长辈的,”蓝斯洛嗓音冷淡,“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好,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怪不得他说你是个扫把星,真晦气!”  女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斯洛和奶奶办好手续一起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等在门口张望的裘球。  太阳很毒,她手里举着那把他们初见时的伞,白底青花,素净的像是他小时候放过的蓝绸风筝。  “怎么样?办好了吗?”  “嗯。”  “那就好。”裘球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走了吧?”  她的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期待,蓝斯洛舔舔唇,嘴角是压不下的弧度,清晰可见。  “对,不走了!”  裘球的眼睛弯了起来,她把伞收好,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那就好,欢迎你呀,小邻居!”  她靠上来的时候,蓝斯洛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心脏不期然的停跳了一拍。  眼前的一切光影都虚化,她的体温淹没了所有神经末梢,他的呼吸危在旦夕。  蓝斯洛闭了闭眼,双手在她身侧紧张的蜷曲又张开,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意,让他连触碰都不敢。  这短暂的一刻被时光无限拉长,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神智已经完全碎成了渣滓,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空旷之中,唯有她的存在是如此鲜活,熠熠生辉。  笑容甜美的精灵姑娘挥动着透明的翅膀,将他紧紧包裹住,清甜的香味一丝一缕缠绕住他的身躯,让他生不出半点逃脱的念头。  他看到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匍匐在地,他捧着自己蓬勃跳动的心脏,跪拜乞求——  拿去,都拿去!  我的灵魂,我的心跳,我所拥有的和尚未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你。  只要你,可以属于我!
——  户籍问题的解决需要时间,蓝斯洛每天等的焦急难耐。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而且,只有周末才能见到裘球,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沈奶奶手上拿着老伴去世前留下的积蓄,还有数额不小的抚恤金存在账户里,维持祖孙二人的生活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她闲不住,每天还要做些绣活儿来打发时间。  沈奶奶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绣娘,做工细致,花样繁多,手艺纯熟,当初留学回来的苏临月一看到她的绣品就大加赞叹。  苏临月学的是服装设计,毕业后就做了设计师,她一直想要做的就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交融,沈奶奶的绣品给了她很多灵感。如今懂得刺绣的人才并不多,手艺出众的更是少有,两人便达成了合作关系。  由于是世交,苏临月给的价格十分厚道,而沈奶奶也会定期交出堪称完美的绣品。  蓝斯洛坐在凳子上帮奶奶穿着线,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已经到六点了,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怎么今天还没回来?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蓝斯洛皱着眉头,渐渐的有点坐不住了。  看穿一切的沈奶奶气定神闲,“别着急,球球的班主任喜欢拖堂,这个时候放学是常有的事儿。”  蓝斯洛应了一声,恍若未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两个人影从远处慢慢走近,两人凑得很近,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裘球被逗得咯咯一笑,抬起手在男生的身上轻拍了一下。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想象出她甜蜜蜜的软嗔,像是棉花糖一样,可惜不是对着他。  蓝斯洛的心里一阵烦躁,两只手恨不得把窗框扳下来。  这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要送她回家?  哼,早恋是不对的!  而且,要早恋的话,怎么不找他呢!
蓝斯洛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之前他还会经常爬墙去裘家找裘球说话,最近几天一直都没有动静。  他其实很珍惜每天晚上和她短暂相聚的十几分钟,听她讲一讲学校发生的趣事,吐槽一下老师有多难缠,谁和谁又吵架了,谁和谁又和好了,他听得津津有味。  可他好几天没去,她竟然完全没有觉得不对劲!  哼!她难道没有看出他不高兴了吗!  就在他看到有人送她回家的当天,就和奶奶提起了要和她去同一所学校上学的事。  他心中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他的精灵姑娘长得这么美,他要自己一步不离的好好守着!不然她喜欢上别人可怎么办!  早恋可以,但是不能找别人!  周六一大早起来,沈奶奶就出了门,裘球端着托盘来敲门的时候,蓝斯洛正一个人坐在窗口,望着对面的天空发呆。  明明都是同一片天空,为什么他觉得她那里的天空更蓝一些呢?  大门没上锁,裘球推门而入,在他的卧室门口停顿片刻,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她的声音,蓝斯洛顿时一惊,手忙脚乱的从窗户上爬下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他努力表现的沉着淡定,天知道他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球球来找他了!球球来找他了!球球真的来找他了!  他就知道球球不会忘记他!  裘球完全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把手上的托盘递到他的手中,“喏,我和奶奶包了一点鲜虾云吞,给你送一点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我什么都知道!”裘球一扬下巴,一双明眸灿若星辰。  “是……是你做的?”她和他一般大,如今已经会做饭了吗?  裘球得意的挑了挑眉,“我和奶奶一起做的,尝尝看,虾仁是我剥的,不过馅是奶奶调的,刚煮好的,我怕你还没吃饭,就给你送点过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她拿着汤匙,跃跃欲试,想要喂到他嘴里,蓝斯洛躲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我妈都不管我,你管我干什么!”  他现在觉得她对他太好,好的让他不踏实。  他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产生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听了这话,裘球不乐意了,“不要我管的话,那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出去,蓝斯洛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跑远了。  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让你嘴贱!”  就在这时,裘球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罐子,动作干脆的给他倒着盐,“小**,饿死你算了!”  蓝斯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其实我特别喜欢你管我,真的!”  他就差举起手发誓了好吗!  他攥着她手腕的指关节绷得发白,裘球垂着眼,挑眉问道,“真的?”  “真的!”蓝斯洛重重点头,“是真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喜欢的不得了!  裘球哼了一声,满意的坐了下来,“快点吃,要凉了!”  ——  每次周末放假之前总是让人最兴奋的时候,而一到周一,大家总是无精打采,呵欠连天。  裘球的个子在同龄人之中不算高,就坐在靠窗的第四排,脊背挺得笔直。  祖父教育她,人要行得正坐得直,无论何时都要挺直腰背做人,加上自小学习古典舞,她的仪态本身就比普通人好上一大截,坐在一群懒洋洋的人之中就显得格外突出。  小学并不分什么重点班普通班,每个班级都是鱼龙混杂,有不少女生背地里觉得她装的要命,也有男生在私底下喊她白天鹅。  当然,这些裘球都知道,也全不在乎。  她做自己认定正确的事,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而这些背地里嚼舌头的人自然也不会成为她的朋友。  优秀的人都懂得独善其身的道理,她也不例外。  班主任来敲门的时候,数学老师正在讲退位减法,坐在后排的几个人在吃零食,说闲话,还有人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裘球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认真的做着黑板上的习题,哪怕这些题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做了,她的态度也没有分毫轻慢。  周老师站在门口咳了两声,吃零食的连忙把手里的袋子塞进了抽屉里,顺便喊醒了身边熟睡的同桌。  “别睡了,地震了!”  “啊?哪地震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同桌一下子蹦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同学。  几乎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班主任青了脸,敲了敲讲台,“安静!安静!”  班里的笑声这才收敛了不少,周老师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裘球笔尖一顿,抬起了头。  竟然是他?!  她稍稍有点惊讶,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奇怪。  他的学籍办完之后,自然是要在这里上学的,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同一个班。  蓝斯洛身上穿着崭新的校服,有点不太自在,总觉得束手束脚。他背着书包,被周老师推到了讲台上,“来,新同学,和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轻而易举的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蓝斯洛。”  他的自我介绍干脆利落,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低年级的学生大多天性活泼,偶尔碰到几个腼腆的,也不至于连话都不说,所以听到他的话,周老师的脸上闪过一抹怔忡。  “新同学和大家多说几句吧,让大家了解你一下!比如你喜欢什么啊,有什么爱好啊,都可以和大家说说!”  让他们了解他?  没必要!  蓝斯洛紧了紧自己的书包带子,两只手插到了口袋里,语气生冷,“不用了!”  这么不给老师面子的人着实少见,周老师面色不太好看,裘球轻笑一声,“周老师,新同学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和大家慢慢了解,不用急于一时,老师您就别为难人家了!”  周老师顺着她的台阶笑了出来,“对,那你们慢慢了解,不着急,蓝斯洛同学,你就坐到……”  “我要坐那儿!”他伸手一指,指向了裘球身边的位置。  可惜,那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坐在裘球身边的女孩子抱着书包,有点不知所措,“老师,我需要换座位吗?”  老实说,她也并不愿意和裘球同桌,身边有个太出色的人一对比,就会显得她格外的平庸,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比下去,无论是容貌还是成绩。  周老师看了看那个位置,把这个难题抛到了另一个当事人手里,“球球,你觉得呢?”  裘球有礼貌,成绩好,一年级的四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以满分的成绩升入了二年级,各科老师对她的印象都很好。碰到这种事,周老师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她本人的意见。  女孩子应该还是更喜欢和女孩子同桌吧?如果她拒绝了,这个蓝斯洛也就没有别的话说了!  裘球把手中的笔一丢,歪着头,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得甜美,“老师,我可以问新同学几个问题吗?”  “当然!”  “新同学成绩怎么样?”她对着蓝斯洛眨眨眼,眼里全是笑意。  “不怎么样。”蓝斯洛实话实话。  裘球若有所思,“这样的话,我同意和新同学坐同桌,帮助同学进步是每一个人的责任。”  她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妹子,“朱昱同学的成绩已经足够优秀了,换个位置也没有关系的吧?”  朱昱连忙抱着书包点点头,“对对对,我换个位置就好!”  说着,她就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虎视眈眈的蓝斯洛。  周老师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禁不住暗自点头,有道理,帮助成绩不理想的同学的确很有必要,只要她的成绩不会受影响就好。  蓝斯洛如愿以偿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还没有领课本,只能和她共用一本书。  呼吸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甜气息,蓝斯洛觉得,他以后可以常常不带书了。  和她一起看书,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就在他思绪放空的时候,裘球拿笔尖戳了他一下,低声道,“好好听讲,不然我放学不和你一起走!”  蓝斯洛的背立刻挺了起来,认真的看着黑板上的字迹,努力听讲。  上午的几节课安然度过,到了中午,裘球刚刚擦完黑板,准备洗手回家,蓝斯洛就站在厕所外面等她。  过了没多久,从楼道里走过来几个男生,领头的是个熟面孔,赫然就是之前对他拳脚相加的那群人之中的一个!  高年级的男生把手腕掰的咔咔作响,摇头晃脑的瞧着他,“哟,怎么站在女厕所门口啊,偷看啊?”  蓝斯洛不理他。  见他神情冷淡,男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他之前被裘球告了一状,当天就被他爹抽了一顿,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背上隐隐作痛,最重要的是,自从辜战走了之后,他就是这一片的老大,还没有人敢挑衅过他,这小子居然有本事让他来当众道歉,这让他不爽极了!  “没爹没***小子,问你话呢,说话!”  听到“没爹没妈”四个字,蓝斯洛的表情一变,“闭嘴!”  “哟,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你算老几啊?”  蓝斯洛皱紧了眉头,眼神隐忍。  这几个人比他年长了好几岁,就算起了冲突他也打不过,而且,这是他在学校的第一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裘球说过,不想看到他每天受伤的样子,他不想让她担心
裘球上学早,原本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现在蓝斯洛来了,年龄垫底的就变成了他。  七岁的男孩比几个六年级的大个子矮了两头,而且他只有一个人,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他都处于绝对的弱势。  蓝斯洛垂下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另一个人开了口,嗓音尖利,“哟,你的小姘头还没出来啊?别是掉里头了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嘲弄。  蓝斯洛瞬间红了眼,额头上青筋直跳,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两只拳头气愤的颤抖,“不准你这么说她!”  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痛脚,叫梁何的男生邪气的挑唇一笑,“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偏要说,小姘头,小姘头,人呢?”  就在这时,裘球走了出来。  她听到门口的动静,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蓝斯洛向着几个人冲了过去!  “你可以骂我,可你不能骂她!”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像是凶狠的小兽一样,打起架来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头,几个男生被吓了一跳,一时不慎之下被逼的节节后退。  可是,毕竟力量和身高的差距摆在那儿,局势很快得到了扭转!  看到蓝斯洛被人按倒在地,拳头下一秒就要落到他的脸上,裘球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挤开旁边的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们干什么?这可是在学校!”  她说话的语气义正词严,可是细听却在微微颤抖。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更没有打架的经验,此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搬救兵吗?可是大家看到打架都绕的远远的,根本没有人敢过来!  “啧,小丫头,你们这种乖乖女真的很无趣啊,学校怎么了?学校我们也照样教训他!”  裘球咬着唇,故作淡定,“你们如果再欺负人,我就去告诉老师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爆发出热烈的嘲笑声。  “去啊,你去告啊,你看老师会不会管!”  “小丫头,你最好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蓝斯洛一把将她挡开,护在身后,身上已经挨了几脚,他根本不觉得疼,只是凶狠的盯着居高临下的几个人,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满眼都是凶光。  “谁也不准碰她!要打人冲我来!”  裘球揪着他的衣摆,眼眶湿润。  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裘球感受到他的轻颤,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  “别怕,我保护你!”他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擦去了她的眼泪。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几个人最后踢了他一脚,准备离开学校,回家吃饭。  蓝斯洛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去扶裘球。  “你没事吧?”  裘球两手颤抖,酸软的双腿支撑着她艰难的站了起来,蓝斯洛刚要带着她往外走,就被惊魂未定的女孩一把抱住。  “阿洛,阿洛,我好怕啊!”  她搂着他的脖子,小心的不去碰触他的伤口,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灌进了他的脖子里。  蓝斯洛被她的眼泪吓得手足无措,刚才凶狠的模样荡然无存,“别怕,球球,别怕,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要你保护我,我要你好好的!”裘球吸了吸鼻子,“我怕的是他们打伤了你,我怕你会疼!”  蓝斯洛的双臂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松松的落在了她的背上,“没关系,我习惯了。”  他从小到大受了无数次伤,只有她说,怕他会疼。  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为了遇到她,他经历过的一切都值了。  “可我会心疼啊,”裘球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和脚印,“今天刚穿上的新衣服,就变成这样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明净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疼惜,而她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他。  蓝斯洛只觉得心情激荡,他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重新把她揽入怀中。  “球球,让我抱一会儿!”  他紧紧的抱着她,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  中午的午休时间并不太长,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来得早的同学坐到了座位上。  蓝斯洛想要去给裘球买点吃的,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等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都听我的,知道吗?”  蓝斯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沉默的点点头。  裘球想了想,没有告诉老师,因为她很清楚,老师的解决方式最多是教训几句,这样只会变本加厉,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说不定还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她直接带着蓝斯洛去找了最大的官。  校长办公室里,裘球的眼泪像连成串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不要命的往下砸。  校长林芝楠和她的母亲是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关系极好的姐妹,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也是苏临月同意把孩子留在小镇里的原因。  有好姐妹帮忙照顾着,总归会让人放心一点。  裘球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在学校里待了一年,从来没出过岔子,也没有来寻求过帮助,林芝楠也去打听过几次,每个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而今天,这个向来让人赞不绝口的女孩子梨花带雨的趴在她的桌前,声音隐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她的心都碎了。  她没有孩子,一直是把裘球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待,如今怎么能看着她受欺负?!  “球球,出什么事了?告诉林阿姨,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说到“欺负”二字,林芝楠才发现,裘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身上的校服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样。  男孩尚未长开的面容带着一丝稚嫩,双眼漆黑如点墨,眉宇之间英气毕露,看起来有几分凶相。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这个男生代入了“欺负人”的角色之中。  “是他吗?他是哪个班的?阿姨这就帮你……”  裘球吸了吸鼻子,连忙打断她的猜测,“不是他,他是为了我才挨的打,要不是他,我、我……”  欲言又止显然比言无不尽的效果要好很多,这不,林芝楠已经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方面。  “不行,我们球球怎么能被人欺负!告诉阿姨,是怎么回事,阿姨一定帮你解决!”  裘球扯了扯蓝斯洛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说!”  “对,你说!”林芝楠对着蓝斯洛招招手,又把目光放到了裘球身上,“球球,你先别哭,阿姨肯定还你一个公道!”  等到蓝斯洛把事情完完整整的叙述出来,林芝楠已经出离愤怒了。  在她的学校里,就在教学楼里面,发生了高年级学生口出恶言并且群殴低年级学生的恶性事件,这让她觉得非常愤怒。  “没有人来帮你们吗?”  裘球摇摇头,“我说要去告诉老师,他们说老师也不会管,随我去告,没有人帮我,大家都当看不见。”  说着说着,她又红了眼圈。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呢?  蓝斯洛想要抱抱她,想要拉住她的手,想要告诉她,不要怕,他再也不会让她流眼泪了!  他会强大起来的,他会一直保护她,他发誓!  “球球,这件事你想要怎么解决?”  问她?  她想要让全校同学一起群殴他们可以吗?  不,不行,太暴力了,影响她岁月静好的形象,于是,裘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惩罚的太轻了,恐怕我们会被报复。”  林芝楠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样吧,你把人名写给我,我考虑一下该怎么做。”  她必须要解决这件事,不只是为了替裘球出气,更是为了肃清学校风气。  如果一个学校全都是这种乌烟瘴气的人,那其他学生还怎么安心学习?  周五上午,全校师生都接到了通知,下午的课不上了,校长要办一个文明宣讲会,要求所有家长务必到场!尤其是一些重点关照对象!  有些家长连家长会都没有参加过,老师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校长下了死命令,如果有一个班的人数不齐,全班就都不用来了!  下午三点钟,所有家长坐到了操场上。  林芝楠握着大喇叭,大声的宣读着因打架斗殴受到处分的学生名单,包括那天群殴蓝斯洛裘球的几个人,也包括其他不良少年。  她的用词很重,反复强调了霸凌现象的危害,同时警告这些不以为然的人,如果谁敢再犯一次,无论是谁,直接开除学籍!并且全校通报批评!  镇里的小学只有这一所,一旦被开除了,他们除非搬家,否则是不可能找到学校接收的,而其他学校也不会愿意接受一个被开除的学生。  林芝楠在说最后一句警告的时候,有意无意往梁何他们几个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浑身一抖,和身边的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名单上的人不止他们几个,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大张旗鼓的警告他们,说不定就和那两个小不点有关!  他向二年级的方向投去一瞥,一眼就看到眨眼微笑的裘球。  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个丫头,比那个臭小子可厉害多了!
沈奶奶和裘球的奶奶并排坐在最后,她没有想到,上学的第一天,蓝斯洛就和人爆发出激烈的肢体冲突。  蓝斯洛身上的痕迹太明显,她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裘球趁她还没开口问,就先行解释道,“沈奶奶,阿洛是为了保护我才挨打的,他没有欺负人!”  蓝斯洛及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这么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好的!  “真的?”  “真的!”裘球乖乖的点着头,身后的小手悄悄的拉住了蓝斯洛的手腕。  沈奶奶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回到家之后,戴上老花镜的沈奶奶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阿洛啊,邻居家的囡囡很乖的,不要欺负人家噢。  蓝斯洛心道,我知道她很乖的,我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他要保护她的!  周一早上,裘球出门的时候,蓝斯洛已经背着书包靠在了墙上。  “在等我吗?”她小跑了两步,在他身边站定。  蓝斯洛“嗯”了一声,拿过了她的书包,“走吧!”  “我的书包自己背就好啦,又不重。”  “嗯。”  虽然他“嗯”了一声,但是并没有把书包还给她,而是对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要……拉手吗?”裘球轻声问道。  她一直觉得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才手拉手去上课,她都七岁了哎!还要和人手拉手,不是很丢脸吗?  裘大小姐不太愿意,把自己的手捂得紧紧的。  “手给我,怕你走丢。”  裘球:!!!  你才会走丢!不知道是谁之前还迷路来着!  接收到她不满的眼神,蓝斯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怕我走丢,可以拉手了吗?”  “这还差不多!”裘球皱了皱鼻子,好心的递给他一只手,“那我就善良一点,给你一只小手手吧!”  蓝斯洛低头感受了一下,她的手果然很小,小到让他快要握不住。  白嫩嫩,滑溜溜,像是白玉雕出来的一样,哪个角度都好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他转过头,看着她在晨光下半透明的轮廓,抿紧了唇。  最后一节课是美术课,这堂课是刚刚开设的,老师是个新毕业的年轻人,正在讲台上教大家使用颜料。  裘球自小学画,对这些自然了如指掌,蓝斯洛就不太熟悉了,拿着画笔的手被蹭了一手花花绿绿的颜料。  裘球转头看到他的狼狈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来!”  他乖乖的凑了过去,两手背在身后,生怕会弄脏她。  “怎么了?”  裘球抬头看了一眼老师,悄悄拿起画笔,蘸了墨水,在他的右脸上画了一只小刺猬,尖刺根根直立,惟妙惟肖。  她画完之后自己欣赏了一会儿,憋着笑点了点头,“很好看,你要不要看?”  她从书包里掏出小镜子,拿在手里,照给他看,“可不可爱?”  蓝斯洛想要用手去摸,又怕碰坏了。  其实他还挺享受她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脸上的感觉。  “这边,”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不画吗?”  裘球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能画,这叫不对称的美!”  说着,她又拿手帕去擦他手上的颜料。  没办法啊,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他怎么办?  班里的同学都觉得他太凶,可她偏偏觉得这个人乖的不得了,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除了不肯喊姐姐。  “怎么这么可爱呢?”裘球捏了捏他的脸,忍不住戳了两下。  蓝斯洛抿着唇,“你比较可爱。”  裘球被他逗笑,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真会说话,姐姐疼你哦!”  课间的时候,雷婷喊裘球出去玩,蓝斯洛没有跟着,因为他的同桌要他在教室里好好看书。  二年级的课程并不难,他誊写着她字迹清秀的笔记,有点坐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裘球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不高兴的坐在座位上,满眼都是委屈。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蓝斯洛有点急,“球球,谁欺负你了?”  “隔壁班的胖子,就眼睛一线天的那个,他扯我头发!”裘球抓着自己凌乱的长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蓝斯洛一阵风似的的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手里拿着梳子和两根皮筋。  皮筋是刚买的,梳子是和老师借的。  他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替她梳理着长发,“没关系,我帮你扎起来。”  第一次给人梳头发的蓝斯洛手上连劲儿都不敢使,倒是裘球先笑了,“我自己来吧!”
蓝斯洛摇摇头,很执拗,“我来!”  下一秒,只听“啪嗒”一声,一根皮筋断掉了!  裘球眨了眨眼,“怪不得你买了两根,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蓝斯洛:……他能不能告诉她,他本来是想给她梳两根辫子的?  第二天一大早,裘球来上学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班那个扯她头发的胖子瘸了一只脚,见了她之后远远的绕开了,头发还被剃掉了一半。  雷婷吹了声口哨,“哟,那个阴阳头是谁啊?丑到我了!”  裘球挑了挑眉,看向了身边的男生。  “你做的?”  蓝斯洛清了清嗓子,看起来很是正直,“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那我昨天去找你,你去哪儿了?”  蓝斯洛最受不了她眨巴着眼睛靠近他的样子,他耳根微红,心跳加快,不自在的转开了头,“你去找我了?”  “不,我骗你的!”裘球笑的得意,“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她踮起脚尖,凑近两分,温软的嘴唇在他脸上贴了一下,“干得不错!”  不知不觉,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她,她现在要踮起脚才能够到他的头顶了。  她亲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蓝斯洛摸了摸自己的脸,决定以后再接再厉!  球球什么时候才会再亲他一下呢?  他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  南城的十一月氤氲着一股寒气,呼吸之间都沁着凉气,裘球的鼻尖微红,像是初初成熟的红樱桃。  她摸了摸凉丝丝的耳朵,把右手插到了蓝斯洛的口袋里,“好冷啊,咦,你怎么一点都不冷?”  他明明穿的比她少,为什么体温这么高,简直像个小火炉!  “我是男人,身体好!”  裘球唇角弯弯,“七岁的男人吗?小朋友不要学大人说话!”  蓝斯洛耳根微红,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球球。”  “嗯?”  “生日快乐!”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她的手里,“我想做第一个祝福你的人!”  裘球眼睛一亮,甜蜜的红唇勾了起来,“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我可以打开吗?”  蓝斯洛点点头。  裘球打开盒子,一只精巧的银镯子安静的躺在红色的丝绒上。  “咦?”她伸手拿了出来,“和我的那个好像啊!”  只是花纹不太一样,式样和大小完全一致。  她笑盈盈的道了句谢,回家的时候就交给了奶奶。  “奶奶,阿洛送我的礼物!”  裘奶奶抱住怀里的小宝贝,仔细打量起来,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镯子裘球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初她和沈沅是手帕交,两人原本约定的是要做儿女亲家,结果两人生的都是儿子,这事便不了了之,后来两个儿媳妇同时怀孕,便去打了一对龙凤镯,约好如果是一男一女,便定个娃娃亲。  只是世事难料,蓝斯洛一家很早就离开了南城,如果不是他突然回来,恐怕两个孩子根本见不到面。  裘奶奶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镯子,越看越满意。蓝斯洛那孩子不错,长得好,人也好,最重要的是,她看得清楚,他护着球球的样子看不出半点胆怯,这样的男孩子才配站在她孙女身边。  不过,这两个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裘奶奶把镯子还给她,摸了摸宝贝孙女的头,“乖球球,人家这是喜欢你呢!”  两只镯子是一对,裘家这只是蟠龙,蓝斯洛那只是飞凤,送镯子的意思很明显,就差把心意写在脸上了。  不,其实已经写在脸上了!  可惜,等到球球开窍,那小子还有的等呢!  果然,裘球一脸的理直气壮,“当然啦,阿洛当然喜欢我啦!”  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呢!  当然,蓝斯洛可不这么想。  球球收了他的镯子,以后就是他的小媳妇儿啦!他要好好守着她,以后保护她一辈子!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美滋滋的跳下床,坐到了书桌前。  他的小媳妇儿这么厉害,他也要加油努力,做一个配得上她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十一月中旬是蓝斯洛的生日,裘球送了他一个长命锁。  她踮起脚尖,把精巧的小金锁挂到他的脖子上,“本来想还你一个镯子的,奶奶说现在不能送,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把爷爷送我的长命锁给你好了,祝你长命百岁!”  她捧着他的脸,在他右脸上“吧唧”一口,“阿洛小朋友,生日快乐呀!”  她吻过的地方带着甜香,蓝斯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蓝斯洛不想让奶奶太过劳累,没有请太多人来过生日,只请了裘球一家。当着目光慈爱的裘奶奶和一脸严肃的裘爷爷,蓝斯洛挺直了背,努力表现的稳重端方。  裘球手里拿着小点心,跟着沈奶奶在厨房里打下手,时不时出来往蓝斯洛嘴里塞点东西,他看也不看就吃了下去。  “甜吗?”  “甜。”  “我做的!”裘球舔舔手指,又递了一块梅花糕给他,“小寿星,一年都要甜甜的呀!”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新月,眉梢一颗红痣像是朱砂染上去的一般鲜妍明媚,让她的一颦一笑都灵动无比。  蓝斯洛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手心滚烫,“球球,今天是我生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呀!”  “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无比,裘奶奶笑了一声,给身边的老头子使眼色:我说什么来着?臭小子惦记你乖孙女!  裘爷爷的拐杖在地上杵了两下,发出沉沉的响声,“球球,你怎么回答?”  裘球不以为然,“可以呀,反正离得也不远,不过只能睡一晚哦!”  她比了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就一晚,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  蓝斯洛刚要点头,就看到她狡黠的笑了一声,“公平一点咯,下次我做寿星,你也要和我睡!”  蓝斯洛:……幸福突然降临,我想我需要静一静!  裘爷爷:不,等等!冷静!球球,冷静!  裘奶奶:我真的现在就要考虑乖孙女的人生大事了吗?可她才刚八岁啊!  “好不好?”没听到回答的裘球不太高兴,“说话呀!”  “好!”蓝斯洛干脆利落的点头,“说好了!”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裘球的小指在他掌心勾了勾,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走吧,去吃饭!沈奶奶炖了鸡腿,我都闻到香味了!”  她抽动着鼻子,样子可爱的像是等待进食的波斯猫,蓝斯洛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止不住的喜悦在心底翻腾。  第二天不用上学,两个人吃了饭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裘家的二老已经离开,裘球就躺在蓝斯洛的腿上看电视,而她的大孙子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动也不动,活像个木头桩子。  沈奶奶摇了摇头,端了一盘水果出来,裘球懒得动,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小寿星,喂我!”  蓝斯洛努力调整着姿势,好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到九点的时候,两人去了卧室。  裘球头一次在外留宿,虽然隔得不远,但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阿洛,你睡了没有?”她轻声问道。  蓝斯洛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睁开了眼睛,“没。”  她就在他身边,他睡不着,也舍不得睡。  裘球咯咯一笑,冰凉的小脚探出了被子,伸进了他暖融融的被窝,在他腿上蹬了一下。  蓝斯洛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抱住了她的脚,“怎么这么凉?”  裘球吐吐舌头,“不知道,大概今天太冷了。”  现在已经十一月十五号,上个礼拜就立了冬,马上就是小雪,她早已经里外里裹了两三层,把自己裹成了个年画娃娃。  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蓝斯洛抱住,放在了肚子上,“踩这里,这里暖和一点!”  “不好吧?”她往回缩了一下,那只小脚却被男孩死死地抓住,“放心,很快就热起来了!”  裘球丝毫没有睡意,往他身边凑了凑,抱着被子和他聊天,“哎,小寿星,你喜欢我,对吧?”  夜色中,裘球看不到他涨红的脸,蓝斯洛短短的一句话被紧张的掰成了两半,“当、当然啦!”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喜欢也需要理由吗?”  “当然啦!”裘球回答的十分干脆,“比如我,我喜欢草莓,是因为草莓很甜,我喜欢下雨,是因为我喜欢听雨滴落下的声音,那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蓝斯洛沉默了片刻,他以为他能说出很多条理由,可这一刻,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一个形容词能配得上她。  他抿了抿唇,“因为你是你,所以我喜欢你。”  因为你是裘球,所以我喜欢你。  不需要任何条件,什么都不需要。  裘球打了个哈欠,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对他的答案表示了满意。  “呐,最可爱的小阿洛,给我讲个故事吧!”  她只差一个故事就可以睡着了。  蓝斯洛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可他的想象力贫瘠的令人发指,只能拼命的回忆着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裘球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开头太老套了!”  “听不听?”他轻声威胁道。  “听听听!”裘球连忙点头。  老套就老套,有故事听就行了,为什么要对他要求那么高!  “……有一个美丽的公主。”  裘球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的拽了一下他的被子,蓝斯洛停了下来,“怎么了?”  “很美吗?有多美?”所有故事的开头都是美丽的公主,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究竟有多美呢?  “嗯,很美,像你一样美。”  裘球弯起嘴角,不再提问,乖乖的听他讲故事。  “她是全世界最娇嫩的公主,即使是隔着二十张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下面的豌豆。”  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值得所有人爱护。  裘球也是一样。  抱着被子的女孩已经安然睡去,蓝斯洛掖好她的被角,悄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亲爱的小毛球,你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  小学的寒假放的很早,过了十二月就是期末考试。  就在考试的前一天,裘球感冒了。  当天早上,蓝斯洛没有等到她,敲门也无人应答,他直接跑去了学校,发现裘球并没有来参加考试。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连考试也顾不上参加,刚跑到门口,就看到裘奶奶在关门。  “咦?小洛?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期末考吗?”  “球球呢?”蓝斯洛满脸焦急,“她呢?”  “球球发烧了,刚从诊所回来,你要进来看看吗?她应该很高兴看到你。”  “发烧了?现在呢?好点了没有?”  平时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人,此时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往外蹦,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裘奶奶越看他越觉得满意,点了点头,“已经退烧了,你先进来,我去做点吃的。”  蓝斯洛站在裘球的卧室门口,突然犹豫着不敢进去。  端着粥碗的裘奶奶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杵在这儿干什么?”  刚才还着急呢,现在怎么不动了?  蓝斯洛脸上显露出一抹为难之色,“我、我还没把她娶回家,就进她卧室,这样真的好吗?”  裘奶奶:???  等等,你再说一遍?!  裘奶奶把粥碗放进他的手里,“那你慢慢想,我先下楼了。”  蓝斯洛蹙着眉,他主要是怕裘球不高兴,万一她觉得他不该进她的卧室呢?她要是生他的气怎么办?  他可不舍得让她生气。  蓝斯洛最终还是推开了门,她生气就生气吧,总比生着病还饿肚子要强。  球球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脑袋上还叠着一块碎花的小方巾,脸色微红,软绵绵的声音气若游丝,“阿洛?”  “嗯,是我。”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裘球嫌弃的看了一眼白的能反光的白粥,伸手推远,“不想吃,我要吃甜的!”  “那我去给你加点糖。”他转身下楼,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重新回到了她床边,“吃一口?”  裘球嘴里寡淡的要命,她摇摇头,“不够甜。”  “那我再加一点,吃一口,好不好?”  “不好!”她难得任性一次,“球球才不要吃白粥!不要!球球要吃鸡腿!”  和生病的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蓝斯洛不想逆了她的意,可她现在的情况只能吃白粥。  他努力板起脸,“你不吃饭我就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不高兴又怎么样!”裘球瞪着他,嘴巴快要翘到了天上。  “我不高兴的话,我就亲你!你吃不吃?”  “吃。”裘球委屈的要命,刚刚退烧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只觉得他在欺负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气哦,他怎么能欺负她!  他明明一直都很听话的!  蓝斯洛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喂了大半碗,她终于吃不下了,摇了摇头,“不要了。”  他把碗交还给站在门口的裘奶奶,偷偷的塞给她一颗糖。  裘球这才露出了笑容,对着他眨眨眼:这才对嘛!孺子可教!  她好不容易发了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只想睡觉。  蓝斯洛身上暖融融的,裘球抱了一下就不肯松手。  “抱我睡一会儿……”她轻声嘟囔了一句,“乖一点,疼你哦。”  蓝斯洛果然听话的倒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陪着她睡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他正准备起身,就被裘球拦腰抓住,两只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摆,不准他离开。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半梦半醒的喊了一声,“不许抢走我的宝贝!是我的!谁都不给!”  蓝斯洛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好,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裘球这才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在被子上蹭了蹭,翻个身继续睡。  因为耽误了一天考试,最终的成绩一栏,裘球和蓝斯洛都是零。  蓝斯洛倒是没什么,对于成绩一向遥遥领先的裘球来说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居然考了零分?她怎么能考零分?!  好吧,不是考的,她就没参加考试!  可这也很心塞了好吗!  别人都有奖状,就她没有!别人都有成绩,就她是零!裘球难过的都不想回家了!  她坐在教室里,闷闷不乐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突然发现,蓝斯洛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蓝斯洛从教室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张奖状。  裘球低头一看,是熟悉的字迹,来自于身边的这个人。  “恭喜裘球同学,被评为全世界最可爱奖,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她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放晴,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全是甜蜜的笑,“只有奖状,没有奖品吗?快说,我的奖品呢?”  蓝斯洛抓了抓头,破罐子破摔的一挺胸,“奖品就是我,你、你要不要?”
好有爱,,,萌翻了
晚上再来更新。。。
这是闻蓝斯洛在南城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他包的饺子圆滚滚肉嘟嘟的,怎么看怎么笨拙,根本不敢拿去给裘球看。  他有点气馁,为什么奶奶包的饺子一个个那么玲珑剔透,而他包的这么丑?  不肯承认自己笨手笨脚的蓝斯洛忍不住想要毁尸灭迹。  裘家今天吃饭早,裘球的父母都在,一家五口围坐在餐桌前,热气腾腾的饺子刚刚端上桌,裘球就自告奋勇去给沈奶奶送两盘。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蓝斯洛正和手里的饺子大眼瞪小眼。  “阿洛和这只饺子有仇吗?”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如尝尝我包的?”  沈奶奶已经拿着饺子去下了锅,“球球吃两个再走吧!”  “不了,我家要开饭了,一会儿过来玩!”她摆了摆手,叉了一个饺子放进蓝斯洛嘴里,“这个是我包的,你最喜欢的三鲜馅,吃一个?”  蓝斯洛囫囵吞了进去,差点咬到她的手指。  半小时过去,裘球还没有过来,他坐在门口翘首以待。  “奶奶,你说球球怎么还不过来?她是不是把我忘了?”  裘球背着手,笑眯眯的在他的小板凳上踢了一脚,“说谁把你忘了?”  蓝斯洛回过头的一瞬间,嘴里被塞进了一个金黄的炸春卷。  桌上摆着什锦菜和一排蛋饺,裘球吃了两个饺子,一口咬下去,热烫的红糖就涌了出来。  她眼睛一亮,“沈奶奶,我吃到糖了!”  包饺子的时候很多人喜欢放硬币,放红糖,为了讨个好彩头,没想到她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沈奶奶的目光扫了过来,蓝斯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一言不发。  “球球的运气可真好!”沈奶奶笑得慈眉善目,没有揭穿孙子的小心思。  臭小子,谁能想到有人吃个饺子还偷偷做记号呢?  还特意摆到人家面前!  裘球吃的一本满足,“今天吃的太多了,小肚子都鼓起来啦!”  她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用手指戳了两下,“阿洛要不要摸一摸?”  蓝斯洛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底,结结巴巴的说道,“怎、怎么能摸女孩子的肚子!”  日常调戏小刺猬的裘球笑眯了眼,“那女孩子可以摸你的肚子吗?”  “如果是你的话……”他拧了拧眉头,还没说完,就看到裘球唇边压不住的笑意,“逗你的啦!走啦,去放烟花!”  苏临月从门里递过来一把火花棒,“注意安全,不要乱跑!”  小镇上孩子不少,有的人在放鞭炮,也有人拿着小炮到处扔,裘球手里握着三根火花棒,和蓝斯洛手拉着手走在路上,细碎的火光映照在她的眼中,让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们去桥上!”  大年初一的晚上,秦淮河上没有船只往来,所有人都在家里和家人团聚,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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