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广播剧小受胃疼的酱油人生》胃疼怎么了 第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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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攻受有设定的属性、腹黑vs炸毛然后...各种崩坏_(:зゝ∠)_将当做两个蛇精病的日常吧。渣作者真心伤不起╮(╯▽╰)╭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甄尉腾,卞窦 ┃ 配角:甄娴雅 ┃ 其它:二货,炸毛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5695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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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疼小受的酱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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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者的废话,可直接略过
坑爹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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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勾搭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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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多了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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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给自撒菊花
夫夫生活小段子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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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于大家的欢脱,卞总攻的处境很苦逼,他森森滴赶脚自己徘徊在崩溃的边缘。至于原因嘛…………  “你个精神病!神经不好的大灰狼!变态!强盗!强盗!强盗!烧死!烧死!我要代表胃疼消灭你!”  ’啪’胃疼小受很潇洒滴甩了某人一巴掌。做了肖想很久的事,胃疼小受很开心。自顾自拍着巴掌笑的前仰后翻。完全无视被一巴掌拍傻了的某人。  卞总攻傻了的后果是忘了自己在开车。忘了开车的后果是……追尾了……  某小混混很不开森,灰常不开森。好不容易借来了死抠们的小福特去泡妞。这才刚出门的第三个红灯就被撞了。妞泡不成了不说,一想到还车时候的…………怒!特么今天不宜出行!开门,下车。奶奶的,敢撞劳资的车。  “卧槽你瞎么!没特么看见红灯么!特么着急投胎去!”拍着车窗。看见某人的大奔,小混混更怒,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尼玛大奔你就牛13啊!有钱就特么可以随便撞人家的车么!暴发户!土豪!  “抱歉,维修费用请和这人联系。”一场车祸惊醒了发傻的某人。打开车窗递了一张秘书名片。  小混混犹豫片刻。收了名片回去自己车里。理由么,首先这人态度不错值得原谅。其次呢,是个人就看的出来车主很不爽。呲呲,那脸黑的堪比包公。最关键的是,副驾那货…………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嘴里还不停骂着什么。  尼玛神经病惹不起啊。看看哪位’黑老兄’为你默哀。至于维修费用,你不会介意我多报点的对吧……  卞总攻‘深情‘滴注视着自嗨的某人,满眼的小火苗旺盛滴燃烧着!内心的小人挥舞着纯黑并且闪闪发光滴小翅膀以容嬷嬷滴风格兴奋滴尖叫: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呀!快!  深呼吸~深呼吸~努力压下伸手掐死某只小受的冲动。红灯,转头。到家了看劳资怎么收拾你!卞总攻恢复气度。只是这车开的稍快了一点……超超车,飘个移神马的。练下车技而已……  半个小时的路程压缩到了十五分钟。开门,直接把一路重复着骂人的疯子扛在肩上。本来还打算温柔点,慢慢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完全没必要了,不主动点这人只会逃跑。况且,某些人还是需要□□的……  于是乎,某位急急匆匆下楼买某物品的看到了这样一幕:某男扛着某男淡定脸快步前行,肩上滴人一遍撕扯着那人的衣服一边唠叨这什么。  呀!扛回来耶,好有情调!下次和宝贝也试试。看那男的肿么双眼冒光。呲呲……算咯,赶快买完回家,宝贝还等着呐~  进门第一件事……’啪!啪!啪?’表想歪了……打屁股……而已~某攻忍了一路的怒气实在有点控制不住了。照着还在扑腾的人屁股上直接三巴掌……嗯,力气不小。  某只小受老实了一下下……卞总攻赶脚很满意。嗯,手感不错,□□是必须大大滴!  下一刻,卞总攻十分滴蛋疼,一百分滴忧桑,一万分滴后悔……  之间肩上滴胃疼小受可怜兮兮滴抬起小脸,小嘴一撇。眼睛一红。眼泪一掉……奏哭了粗来!哭也好其实不算啥。关键是太特么撕心裂肺了。声音堪比轰天雷。于是乎,卞总攻又被轰傻了……就这么一会儿,又开始扑腾的胃疼小受大显神威,一脚踹到了某只可怜攻的腰眼上。某攻腰一软……奏特么倒了,标准前趴式……倒了也不算啥,毕竟毛毯滴毛毛还挺长……疼点而已死不了。  可是胃疼小受已经变身疯子。哭的混天暗地的爬起来坐到某攻身上。一边以可怜兮兮滴样子重复着你欺负我。一边挥舞着双手往某可怜攻身上招呼。还有一个重点。胃疼小受他,他特么又坐腰上了……  这下卞总攻彻彻底底火了。挣扎着起来把胃疼小受反压在地上。对了,期间胃疼小受还在他脸上就下了爱的痕迹……按住了一直扑通的的某人照着屁股又是两巴掌。正准备打第三下的时候……胃疼小受终于折腾不下去了……光荣地吐了……  卞总攻:……  深呼吸都特么静不下来了……用一辈子的自制力把某人拎起来扔到浴缸里……防水……我冲我冲我冲冲冲……看着躲来躲去也躲不过水花的某人。卞总攻稍稍有了点报复滴快感。放满水,看着依旧挣扎的某人。出去收拾地毯了。轻微洁癖滴人桑不起,实在没法忍受它在地毯上过夜…………  收拾的差点没跟着吐的某攻对某二货受怨念更大了,今晚要不折磨死你出了这口气对不起自己攻的名号!  收拾好地毯就该收拾某人了。卞总攻走进浴室。看着终于老实趴在浴缸边缘的某人。让你睡,看老子一会怎么收拾你!脱了衣服,拿过淋浴的喷头洗澡。折腾的一身汗不说,刚才的感觉……很恶心……轻微晃下脑袋,甩出恶心的感觉认真洗澡。专注滴某人没发现刚才还趴在浴缸死过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活了,正睁大双眼盯着眼前的景色一眨不眨  卞总攻在很认真滴洗澡,还很认真滴涂着润肤乳。然后就赶脚一双咸猪手从后背划过……一回头,好咩。胃疼小受正趴在地上仰望着-_-||眼神清明的很,就酱紫盯着……盯着……然后……动了动小细腿……向前爬了一下……在然后……卞总攻可耻滴……激动了……  为神马胃疼小受会趴在地上呢,因为他想从浴缸爬粗来去摸摸某人的肌肉……那是他最萌最渴望肖想了很久滴身材啊!看起来高高瘦瘦。没有纠结的肌肉。可是脱了衣服却很有料,一举一动都是力量啊!  可怜滴是他太晕,地太滑,沐浴乳更给力,人没扑倒自己倒了。可素就算人倒了!心还没停啊!于是乎,就顺从渴望往前爬了一下下。  卞总攻犹豫了下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很满足他的是胃疼小受果然又跟着爬了一下……这下卞总攻可开心了。很开心滴逗着某只小受。爬一步,退一步。玩的十二分欢脱。某部位更激动了……这场景不要太给力好么……  玩嗨了的某攻明显忘了某只受受是活滴。并且会有明显滴不满思想。在胃疼小受又眼泪汪汪滴抬起头滴时候暗道一声遭了……赶紧弯下腰把腹肌奉献粗来。  胃疼小受吸吸鼻子收了眼泪。很满意滴伸出手。看着胃疼小受艰难滴姿势。卞总攻很善心滴扶起某人。忽略了在自己胸前摸来摸去滴爪子温柔滴把某人放回浴缸。  额,问题又来了。某受赶脚手感灰常不错,满意滴不想放手。可是但是但可是。关键卞总攻他还木有冲澡啊!挣扎了半天,低头看看赖在自己怀里不起来的人,忍不住咬了下某不自知小受滴耳朵轻轻警告:这都是你自找的!  耳朵受了刺激的胃疼小受缩了缩肩膀,把自己更努力的藏到小攻怀里。手还是恋恋不舍地摸着……  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某受,卞总攻笑了,抱着某人一起冲澡,任由某只狼爪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赶脚不仅仅身体,心里也痒痒滴,直觉胃疼小受的爪子挠在了心上。真想扑倒了直接上。  但素作为一个优秀滴攻,懂得忍的艺术也是必修之一。所以呢,卞总攻微笑着,很纯洁滴和某受洗了鸳鸯浴。  片刻之后从浴室粗来了一个人肉花卷,卞总攻认命的拿着毛巾擦着两人身上的水珠,随便以擦水之名吃点刚洗白白的嫩豆腐。呲呲,这小屁股真翘,小腰挺细,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也肉肉滴,不错不错,抱起来不重“抱”也不硬,于是乎,两只开始忘我滴互吃豆腐……  和谐滴冒着满屋子粉红泡泡滴互吃豆腐行为被胃疼小受滴哼唧打断了。貌似因为卞总攻太忘我,忘了控制力度,某受滴屁屁上粗线了轻微滴五指山。于是在某攻怀里扭了扭屁股,再于是,卞总攻赶脚他可以和柳下惠聊聊天让他退位了。这一句诱惑忍到现在,他奏事神人啊。想了片刻,卞总攻果断起身向外走,而怀里突然被扔在床上没了怀抱的胃疼小受不干了,挣扎起来扑像某人后背,也不管会不会从床上扑向地板。成功在小攻背上着陆滴小受再次变身八爪鱼,手脚并用贴在小攻后背上。  “放手!”某攻怒喝  “…………”没声音。  某攻保持着死人脸轻轻回头,果然看见某受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  “你就会哭么,在赖着你会后悔”赶紧转头,无视某受杀伤力极强的脸。  “就不放!就不放!”  某攻晃一晃,稳住被耳边超大分贝震的一颤的声子。  “……放……手”尼玛你是想勒死你老攻么!  “不放!”某受很固执滴坚持。  “……放……咳咳……手……”卞总攻放开拖着胃疼小受屁股的手该去掰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一翻挣扎必须是小攻成功活了下来,回头看着无比委屈的小受。  “你确定不让我走?”  “不放,不放”某受极委屈的重复。  “很好,抱着吧”某攻大方滴张开双臂,看着扑过来滴胃疼小受,嘴角上扬,表现不错,本来也没打算继续圣人下去,离开只不过是想下楼买点必需品。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就直接开始咯,反正自己怎样都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再于是乎。嗯嗯……啊啊……哼哼……嗯哦……啊啊啊……拉灯吧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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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所谓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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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命中注定》BY 樱桃(无水版,我快死了第二部)【寒武纪年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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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BY 樱桃(无水版,我快死了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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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 我抛弃了校门口的那家西红柿鸡蛋面,即使要过个几年我才会去那所学校上学并且爱吃上那一口;我远离本地大小GAY吧即使外人看来现在的我还是个性向正常的好孩子;我甚至宁可早晨多起五分钟去离家较远的另一个车站坐车上班并且在公司门口鬼鬼祟祟仿佛偷窃就怕有人站我身后用熟悉的声音叫我名字。 我躲开一切重新与他相遇的可能。 因为这次我想老死。 一旦接受了自己重新活一次的设定,就觉得做什么都有力气,年少轻狂时候犯过的错误,也都能防患于未然。重生半年后,我提前半年升了职,工资翻番,并且经人介绍找到一位虽然不温柔却很漂亮的姑娘。 姑娘家世清白,父母都是公务员,外人看来跟我那叫一个般配。很快,我们就互见双方父母,开始谈婚论嫁。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靠着货架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的父母都不是本地人,今天大老远从老家过来,只为了见我一面。姑娘一个月前就在我耳边嘱咐,让我千万别掉链子,在她爸妈面前给她争脸。为此,我特地请了一天假,把自己从上到下拾掇成商业新贵,然后顶着老佛爷的旗头般不敢擅动的发型到超市给未来岳父岳母买见面礼。 姑娘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岳父岳母讲究甚多,烟酒不要,脑白金嫌俗,大号养生保健洗脚盆不方便携带,直接塞钱,更加怀疑你是暴发户。我推着空空如也的购物车叹气,心想我为什么要结这个婚。 手里的车忽然推不动了,我把目光从旁边的橄榄油上挪开,顺着推车冰冷的钢条看过去。 真是巧,程先生,躲来躲去,躲不过你。 我看起来大概很呆,上半张脸僵着,下半张脸却在笑。程远风也许隐约觉得我像精神病晚期,自己的车子撞到我的走不动了,眼睛还不看前面的路,只看我,拧着眉毛,仿佛仔细思考究竟是谁看管不严让我跑了出来。 我略低头,心想总不会那么巧,他也跟着穿回来,否则让那些梦想回到古代嫁四爷的妹子们怎么办。车子一歪,想蹭着墙过去。 我一动,他也跟着动,两人角度刁钻,过一百年都不可能碰到一起的空隙愣是被我们俩擦身而过。天杀的他推车上恰好突出一枚钉子尖—— 于是我的衣服就被他的车勾破了。 出门之前我反复思量,是否要穿这件西装。不仅仅由于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西装,更加因为,穿上这件西装就证明我进入了工作状态,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口中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 而现在,程远风先生勾破了这件对我而言如此重要的西装。 要这事搁别人身上,我肯定怒目而视,让他充分领会我的不满。但对象是程远风,大概上辈子的记忆太深刻,即使现在两人还是陌生人,我也对他凶不起来。 更多,是一种想逃开的情绪。 “抱歉。”他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道歉的话就说一句,微微探头看我衣服如何。 我后退一步,下意识躲开他:“没事。” “我赔给你,”他把车靠在一边,说。 “没事,不用。”我推着车拔腿就走。 他疾走几步追上我,抓着我的车扶手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我赔给你吧。” 我曾经养过一盆米兰,花朵小又金贵,很是难养,却被他失手摔碎。他一脸无所谓的道歉,毫无诚意,导致看见他我就想起我的花,所以不爱搭理他。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语气神态,一脸无辜,说大不了我赔给你。 在程先生的世界里,大概只有两种事:用钱能摆平的事,和用钱摆不平的事。 我咬着唇甩开他的手。 我知道我为什么想结婚了。 我只是想让妻子的唠叨,孩子的哭闹,以及琐碎的家庭生活来帮我逃避这些偶尔来袭的记忆。 №6 ☆☆☆樱桃于 23:17:52留言☆☆☆ 
未来岳父母对我的不满表现得很明显,因为我穿着一件缺了一块的西装走到他们面前,并且全程心不在焉。半年多来,我几乎已经习惯了没有程先生的生活。努力工作,定期回去看爸爸并带他体检,也不再三餐不规律。自从谈了女朋友,空闲时间更加全部奉献。如果不是偶尔会在梦中重逢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几乎记不得我曾爱过这样一个人。 可老天爷到底喜欢玩,送我一个死人回到过去,又让我在这样重要的时间遇见旧情人。他仍旧是七年前我们初识的样子,穿着漏洞的牛仔裤,金属腰带扎在外面,头发不知道在哪家烫了卷,连鸟都不愿意在上面做窝。 他的品味如此之差,把不搭调叫做时尚,直到遇见了我才稍稍改善。 可惜,他这辈子大概只有下午那一个机会遇见我。 一整餐饭我都在想他,看着对面两位老人的脸,想过去的一点一滴。即使再怎么告诫自己不可以走神都没用,用手指猛摁自己的虎口,疼得半边身子抽搐,他也还是幽灵一样在我提起筷子的间隙蹦出画面。可怜旁边的女朋友独角戏唱不下去,提议时候不早,二位老人不如先回去休息。她临走的时候一眼也没有看我,她肯定生气了。 不知道又要吵几天。 我一直不愿承认,总觉得自己说到底是个双,男人可以,女人也不排斥。跟她在一起后,虽说没有过去那么铭心刻骨,可还算熨帖,天时地利的时候,也曾经觉得她如此美丽动人,是我今生伴侣。但现在,我也禁不住怀疑是否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可以对她与其他男人的暧昧短信视而不见,却一想起程先生曾经亲吻宋晓的嘴就浑身难受。 不过好在这半年多我已经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足够好,有些事情忘记虽然不容易,但好在我还有时间。这一次,爱与恨都放缓一点,也许就会少许多伤害。 我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边走边喝。没想到酒入愁肠愁更愁,啤酒喝完,人也醉了。脚下不稳,重心一会儿偏左一会儿偏右,躲着电线杆走,结果与它亲密拥抱。我咂着嘴推电线杆,没注意,衣服挂住一块突起的铁片,“刺啦”一声,那片碎布料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爆发了。 顺着西装破裂的地方左右一拽,材质高端的西装一秒之内变破布。把破布从身上拽下来,扔在地上又踩又踹,团成一团往电线杆上甩,甩够了,直截了当捅进垃圾箱里。 明明西装没有错。 可是你叫我跟谁发泄? 发泄过了,终于觉得好些,靠着电线杆无奈地大笑,然后到路口打车回家。顺着马路晃晃悠悠往前走出一段,忽然一拍大腿—— 坏了,钥匙在里面呢! 我总爱丢钥匙,所以把家门钥匙单独贴身放在外衣的内袋里,免得再回不去家到处找人借住。刚刚大概真喝懵了,竟然忘了把钥匙拿出来。我发足狂奔,走到跟前,两眼一黑。 垃圾箱呈半包围结构,仅开一个小口,塞件衣服进去容易,伸只手进去却谈不上简单。我急得抓耳挠腮直跺脚,心知就算手能伸进去,这又不是家里垃圾箱,削好皮的苹果掉进去捞出来洗洗还能吃,这是公共垃圾箱。 从里面掏出一只盛满**的杜蕾斯你都得受着! 可没有钥匙,我今晚回不了家啊! 我围着垃圾箱转圈,一圈两圈三圈,最后确定,要么找朋友借住,要么伸手进去掏出来。可找到朋友怎么说?说我自己发酒疯把自家钥匙扔垃圾箱了?我敢保证今后五年内,此笑料经久不衰,说不定都能进德云社! 心一横嘴一歪,掏出来! 好在四周没人,路过的车也不会注意我这小小举动。我蹲下身子,试探着一点点,把手伸进去。很好,手指进去了,关节进去了,手背进去了,终于轮到了手腕子…… “滴!——” №25 ☆☆☆樱桃于 09:26:28留言☆☆☆ 
 “滴!——”      我被吓了一跳,手腕卡在垃圾箱里,整个人条件反射向上跳起,把手腕扭了个彻底。我龇牙咧嘴把手捧在怀里,一边揉一边仰头看,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隐约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车中向我走来,然后蹲在我身边。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蹲着的腿反应迟钝,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下意识保持平衡——      得,又扭了!      我哀嚎了一声,程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探头过来:“这是怎么了?”      “关你屁事!”我骂他,捂着我的手想站起来,心里哀叹伤得还他妈是右手。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得惹人厌烦:“看你也不像吃不起饭的人啊,怎么大半夜来掏垃圾箱?”      我实在是不愿搭理他,看他的脸不用多,就一眼,我那胃就跟烧起来似的,冒着热气的疼。人家还没什么自觉,我躲着他,他就往上凑,笑得一脸晦涩不明好像他刚从男科医院出来一样。      “这么大酒味,喝了不少吧。”      我举着手机往垃圾箱里照,不理他。      “你是不是喝多了啊?看着好端端一个人掏垃圾箱呢?”      赶紧滚,要不老子把你也塞垃圾箱里!      “是不是扔了什么重要东西进去了?”      右手伤了,一使劲就疼,我用两根手指夹着手机,再伸左手。还是不行,到手腕子就卡住进不去。      “钱包?女朋友的照片?……你外套哪儿去了?不会在里面呢吧?”      这人有时候说话跟放屁一样,你要仔细听了那真对不起自己耳朵。我抽回左手,转头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棍子勾子能把衣服勾出来,哪怕只露出口袋让我拿出钥匙也行啊。没想到他恰好也凑头过来一起看垃圾箱里有些什么,两个头凑得太近,我的脑门“哐”一声磕在他下巴上。      他捂着下巴就蜷起来了。      其实我也很疼,但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一场胃癌,耐痛能力直线上升。可有个人明显不行,捂着下巴半天不抬头,好像我给他毁容了一样。我于心不忍,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不说话。      “你玻璃做的啊,我都没使劲。”      他还是把脑袋缩着,没反应。      我也没想到七年前的程先生这么绣花枕头,明明那时候俩人吵架互殴动手的时候也不少,怎么现在撞一下就能直接给撞哑巴了?我叹了口气,刚想说话,他忽然抬起头,说:“你看你把我撞残了,怎么赔吧。”      赔你妹!我怎么就能忘了七年前的你就是个死缠烂打的无赖!我猛地起身,衣服钥匙都不要了,大步流星走到路口打车。他跟在我身后,一边走一边笑:“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你劲真挺大的,练过?我觉得相逢即是有缘,咱俩聊聊也无伤大雅不是……”      旁边大路车灯一闪,一辆出租车稳妥地停在我旁边。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扒着我的门,还在喋喋不休:“我把我名片给你啊,我还弄坏你衣服了你记得找我赔……”      “师傅麻烦开车。”      “哎你……”      我使劲带上车门,还是被扔了一张名片在怀里。“程远风”三个大字印在名片正中,我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盖住不敢再看。      如果我没有死过再活一次,那么也许对他如今的话痨和无赖,更多的会是一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吧。      凭什么我已经历尽沧桑,他还可以像最初的时候那样?      我把他的名片撕成纸片,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升职之后,工作就似乎变成两个极端,闲时闲死,忙时忙死。鉴于上辈子吃了经济细胞缺乏的亏,所以这辈子我买了各大财经类畅销书榜首的图书仔细研究,哪怕我还是不明白股市的红字绿字,搞不清楚基金和股票的区别,但起码,我知道两块钱三斤的菜比一块五两斤的贵。      终于能弄明白在每天记账的情况下每个月还静悄悄消失的一千块大洋究竟哪里去了。      这一日我照旧在办公室公然摸鱼,销售部经理李昼忽然打进内线。此人销售出身,口才甚佳,每次托人办事都哄得你浑身舒畅,不好拒绝。不巧我跟他高中隔壁班,彼此什么德性再熟悉不过,他刚开口,我就想起他之前跟我提过某事,忙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偶感不适,不宜接客。”      他咳了一声,说:“我是为了公司。”      我翻个白眼,不说话,心想你为了部落我都不管。他清清嗓子,舌灿莲花,我仍旧充耳不闻,手指尖转一支笔。      之前他曾隐晦地跟我提过,如今销售部有个大项目对于设计稿的要求很高,希望我能亲自协助。对方是自己哥们,又是职责之内,自然责无旁贷。可了解多了,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对方不是别人,竟然正是程氏企业。      记忆里,我所任职的这家公司似乎的确曾与程氏有过合作,至于成没成功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正在办离职手续,专心考研。      看来无论我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着自己的生活,这个世界都还是有着既定的轨道。      我这边想着,那边李昼仍旧喋喋不休。我划拉着鼠标,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忽然使出杀手锏:“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帮你把晓月约出来,怎么样?”      晓月就是我女朋友,自从那次捅了篓子,她一直处于消失状态,电话短信邮件一概不理会。我实在不擅长应付女性这些小情绪,况且每当想起那夜,自己先心乱如麻,怎么找得出理由跟她解释,于是也就搁置着,想彼此冷静。奈何夜长梦多,等我收拾心情打算好好谈谈的时候,却发现我用尽方法也联系不上她。      好在李昼表姐是晓月同系学姐,所以李昼此时开这个口,也不知是趁人之危还是雪中送炭。      我只能答应。      据我所知,当年的程远风并不负责项目洽谈,他在公司物流部门。可凡事都有个万一,所以我一路都在忐忑,生怕一见面一握手,对方笑弯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嘴角别有深意。      乌鸦嘴!      我趁着会议间隙大步跨进洗手间,几个深呼吸,才仿佛吐尽体内那股浊气。的确,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身边的一切却都朝着我最不希望的方向转变。      我开始相信老天爷让我再活一回是纯为了恶心我的了。      那天晚上回去就噩梦不断,面前似乎总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走动,说着陌生的名词,宣告我命不久矣。醒来床单湿透,我蜷成一团,捞过手机,再三确认日期,才相信自己的确仍旧好端端活着。      我靠着白色瓷台慢条斯理抽一支烟,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换第二根的刹那,却忽然听到洗手间深处,传来似曾相识的声响。      手里的烟“吧嗒”一声掉了。      不会吧?      我踮着脚尖,屏住呼吸,从白色复合木门门缝里一个个看过去,手心几乎瞬间就充满了汗。      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程远风如今跟我毫无关系,就算他再在会议间隙搂着什么人在厕所隔间大战,也与我无关。可我就是着魔了一样,还没弄明白是不是幻听,就草木皆兵,挨个隔间检查。      “秦韵。”      我脚下不稳,膝盖一弯,差点摔个狗吃屎。咬牙切齿回头,马上没了脾气。      面前的人使劲忍着笑,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你干嘛呢?”      我把手里攥得变形的烟盒揣回口袋,轻描淡写:“拉屎。”说完,拉开门,进了隔间。      然后把牙磨得咯咯响。      我本想躲在这里,等他走了再出去,可等了一会儿,竟然传来淡淡的烟草味。厕所味配着烟味,别说多难闻。小口小口放缓呼吸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刚想出去,手机响了起来。      是女朋友的来电。      我一边想着李昼办事难得如此靠谱,上午提的事下午就搞定,一边按下接听键,尽量用讨好的语气:“晓月……”      “秦韵,你现在忙吗?”她的开场白向来如此,不咸不淡。      我赶紧回答:“一点也不忙。”      “那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她问。      我福至心灵:“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她笑了笑,说:“好,那老地方,下班后我就过去。”      刚刚冷战这么久,就能如此心平气和甚至舍得对我笑,真是恩赐。瞬间,我觉得她之前的种种都成了瑕不掩瑜。手机装进口袋,心情瞬间大好,脚尖仿佛有节奏般踢开厕所隔间木门……      程先生靠在墙上,手指尖夹着一根烟,似笑非笑看着我,说:“你没冲厕所。”      我咬牙。      一脚踩下厕所的冲水开关。      憋不住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没拉出来冲什么厕所啊?”      回头,程先生五官紧凑地挤在一起,笑得跟紧急**似的。      头脑一热,脱口而出:“老子前列腺疼,便秘!”      最多两分钟后,我就反应过来,前列腺跟便秘没关系。      但当时我已经先行一步,走在程氏的写字间内。      他从后面追上来,很明显刚刚经过一场大笑,后槽牙的结石都清清楚楚:“女朋友?”      我没理他。      “晚上一起吃饭?”      还是不理。      “不如晚上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我斜了他一眼,低声讥笑:“程氏怎么派了你这么个白痴来谈?”      说完,推开他的手走进会议室。
后来我问李昼才知道,程远风如今任职大型项目部副主任,这样的场合当然应该他出面。只是当时的我顾不得这些,设计部的设计稿非常出色,销售部与业务部又通力合作,这个项目当然没有谈不成的道理。我方本说晚上做东请客,程远风借口等合同全部签毕留到庆功宴一起,也就免了一顿折腾。      看看时间,这时搭车过去刚好能够比晓月早到十分钟左右。我瞅准机会要跟李昼打声招呼,程远风忽然道:“秦经理一直看时间,有急事?”      李昼也表示关心:“有急事?”      我干笑两声,明知程远风有心为之也不能发作,只能说:“跟人约了饭局。”      李昼个二百五立刻笑道:“晓月吧?”转头扩散八卦,“咱们秦经理啊,可是个情种,对女朋友简直没话说!这不,马上就要订婚了,真是羡煞旁人啊!”      程远风一个劲盯着我笑,笑得我后背发麻,我脸上也不能有多余的表情,嘴角都翘不起来了。大家笑完,程远风问:“约在哪里?不如我顺路送你?”      “不用麻烦了,肯定不顺路。”我说。      “你都没告诉我是什么地方,怎么知道顺不顺路?”程远风看着身边人笑,“我的技术很好,秦经理放心就行啊。”      大家又笑,叫我赶紧占程远风这个便宜,他那是刚买的新车。      几番拒绝都徒劳,无奈,只能感谢程先生的盛情并接受。上车时恨不得用安全带把自己整个人都缠起来,以我跟程先生多年交情,他兽性大发时是神鬼勿近。      好在这人从发动车子就不发一言,双眼紧盯路况,无比认真。看来果然有些责任心,知道车上载了别人就要小心驾驶——等会儿!你开车上高架干嘛!      “你走错路了吧!”我说,“你这要绕半个城才能到啊!”      他转过头,眯着眼笑了笑:“秦韵,咱俩这是第三次见面吧?”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实在是烦了他,于是抱着手不说话。他一脚油门,车子飙起来,他接着问:“你好像特别讨厌我?”      我还是不理他,却明白,自己也不能说多么讨厌他,只是很烦他的出现。只要他在我眼前一笑,我就觉得自己大半年的风声鹤唳全白费了,就像掉入生活的漩涡,不管再怎么挣扎,都还是会掉入那个叫“命”的怪圈里,让他把我的人生搅合得一团糟。      我上辈子已经吃够亏了,这辈子只想好好活着,这个活着,不包括认识程远风。      “秦韵,如果你是在生气我弄坏你的衣服,我可以赔,十倍赔偿都没关系。但我觉得你并不是因此才对我态度不好,究竟是为什么,能否告诉我?”程远风问。      “那你呢程先生?”我说,“凭我的感觉,你不是一个因为弄坏人家衣服心里内疚而上赶着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人家的无赖,你又是图什么呢?”      程远风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的眼睛,我也毫不回避地看着他。其实心里有点虚,把他会说的话都猜了一遍,万一他表白该如何拒绝也编造妥当,他却很久很久,什么都没说。      “图什么呢?”他放松肩膀,靠在椅背上,新买的车真皮座椅,发出吱嘎的响声,“小时候跟发小放炮仗,炮仗五颜六色,放在那里也就那么丁点,谁想到一点燃,轰的一声——我从来都是最喜欢点炮仗的那个。”      他转过头,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眨眼:“你让我回忆起童年了。”      我气得直到下车都没理他。      在高架上这么一兜圈子,足足比之前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我顾不上凶程远风,下了车就往店里跑,一进门,晓月刚好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抬起头,对我温柔地笑。      看来她心情不错,即使我迟到半小时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太难得了。      她只要了杯果汁,紫红紫红的看不出原材料,反正女孩子喝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从来也闹不明白,索性不去多此一问。我很是不好意思,边脱衣服边说:“公司有急事,有个项目走不开,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她说,“你喝点什么?”      我摇摇头:“你饿了吧?咱们先吃饭?”      她上个月刚做了头发,卷曲的发梢一说话就会从肩膀滑到胸前。她身边追求的人一直不少,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长得漂亮,身材也刚好,正正经经的文员工作,跟她不输的人都夸她恬静温柔,熟起来也会赞她伶俐可爱。我从很久之前就想过,也许人家配我有点可惜,可她说出这种话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们分手吧。”      我想自己大概是没听清楚,大睁着双眼看她,她就又重复了一遍。      “秦韵,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她,那表情应该很呆傻,简直堪称自毁形象。她绷不住,比我先笑出来,说:“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我摇摇头,瞬间反应过来,又点点头,问:“为什么?”      她喝了口果汁,眼睛盯着桌面,仿佛在回忆打了很久的腹稿,最后却长出一口气,打算脱稿演讲:“秦韵,你是个好人。”      好人卡。      要是在平时,陪她看那些毫无营养的八点档爱情剧,我肯定会在心中腹诽他是个好人你干嘛不要,还不是因为有更好的。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只能打起精神仔细听清她的每一句话。      “我一直是那种很有目标的人,生活也好工作也好,虽然我不跟别人说,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所以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一直想找的那种类型。所以现在我们的感情出了问题,我也一直在找原因,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够,是不是我不够好。”      她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发现,问题不是出在我这里。所以你问我为什么,我反倒很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她。      “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人,为什么不肯把心给我?”她说完这句话,大概自己都觉得太过怨妇,憋着嘴耸了耸肩,“我问过你的朋友,他们说,你在大学时曾经跟一个英文系的女生交往过两年。秦韵,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一直没有忘记她?我说过无数次,我不喜欢吃火龙果,我不喜欢喝加冰的可乐,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交往纪念日是七月十三号而不是一月……你究竟跟谁在一月相爱,我怎么会知道?你自作主张买了戒指向我求婚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那天是你跟谁的爱情纪念日,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里渐渐饱含了泪水,睫毛沾湿一片。我无言以对,连出言安慰都觉得自己伪善。      因为她说的都对,她在全心全意爱我,我却没有全心全意爱她。      我明明可以在她每天下班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今晚是否可以跟我共进晚餐的,可工作忙总是可以成为我逃避的理由;我也明明可以在她暗示我有闺蜜聚会的时候带着玫瑰花出现,可我偏偏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在那天;我更可以随便挑一个日子哪怕是她的生日向她求婚而不是挑一个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对我而言却难以忘记的日期。      那个追了我半年多直到那天才让我点头的人不是她。      她是无辜的。      她唯一的错误就是答应跟我在一起。      而现在她决定改正了。      她眨眨眼睛,努力把眼泪忍回,她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已经打定主意分手后彼此只能是陌生人了。      “秦韵,”她终究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我毕竟爱过你一场,有句话,还是想劝你。人活着就为了图个明白,好歹你要弄清楚,自己爱的是谁。跟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每一天都高高兴兴。”      然后她就走了。      我把咬紧的牙关渐渐松开,浑身的肌肉也一寸一寸放松,忽然就觉得非常口渴。捞过她的果汁一口气喝个精光,还是觉得不够,又叫了一杯,几大口喝完,这才觉得稍微好些。      这才觉得,回响在我耳边嘈杂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      我爱的是谁?      我站起身,慢条斯理穿上外套。侍应礼貌过来叫我结账,我丢给他一百块示意他不用找了。从桌子到门不过五六米,我却觉得仿佛整个店里的人都在看我。并不是因为我被想要结婚的女朋友甩了,也不是因为我刚刚给了几十块的小费,仅仅是因为——      我不知道我爱的是谁。      推开门,夜里的风特别大,店里暖气烘得我整个人暖洋洋的,出门时便觉得更加冷。走出几步,就看到停在街边的那辆崭新尼桑。驾驶室的门打开,程先生从里面跨出来,看着我,轻声说了句什么。如果是以前,他会叫我的名字,可现在,我不知道。      我爱的是谁?   
我把大衣裹紧,顺着墙边走出去,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有回家的公交车。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程先生开着车赘在后面,大概因为我没理他所以气急败坏,竟然忘了这里禁止鸣笛。    完全可以回头跟他说一句你先回去或者你别管我,但就是懒得看他一眼。    后来才觉得自己大概在习惯性地任性。    但当时只觉得百感交集,仿佛女朋友会跟我分手,仅仅因为程先生的出现。    我们老家有个词,叫“命儿里带”,说的是命里有时终须有。村头王老五家生五个闺女没一个小子,是命儿里带;一楼林爷爷不识字可孙子念哈佛,是命儿里带;院子里的野猫之前不受待见生了一窝小猫后母凭子贵被院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收养,还是命儿里带。    恰如我的美好生活总是会被程先生的一根小指打败一样。    都是命儿里带。    “秦韵!”身后忽然有人拽我的手,就像当初吵架一样,拉得我整个身子像要散架,“我叫你你没听到?!”    “凭什么你叫我我就要听到!”我气急败坏,本来这股火还压着,能勉强进行点理性思考,他这么一拽,我那点理性都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秦韵,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我看有个女孩子哭着出来的,怎么了?”    他现在的表情我太熟悉了,以前吵架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大度,某人就常常深吸一口气,保持心平气和说接下来的话。    这只是一种假象,让你能够老老实实等待他接下来的拳头。    我可不会再上当,手腕用力,甩脱他接着往前走。我走得又快又急,浑身没一个细胞都高度紧张,只等他挥起一拳好赶紧躲开,甚至考虑是否赶紧打车立刻回家。可直到走到公交站,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却没有来到。我借着等车偏头看,程远风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    待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侧着身子不知跟他对视多久。七年前的程先生也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追我时固然甜言蜜语好好先生,一追到手也原形毕露,跟我吵跟我动手,把家里所有的茶杯都摔到地上。    可他也曾对我温柔。晚上不开车,坐公交去接我下班,站在公司马路对面,迎着我的目光走过来。    那时他的身影,恰如此时。    我觉得自己很没骨气,我明明在生他的气,觉得如果没有他,也许我就能有个正常的家庭,渐渐变得性向正常,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到老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在某个阳光和煦的清晨满足而死,可他只是这样看着我,就让我什么都气不出来。    “秦韵。”他站到我身边,“我刚刚说话有点急了,你别介意。你要去哪,我送你好不好?”    我没说话,面前开过一辆21路公交车,人少有座,我却没有上。    程先生把车开了过来。    很久很久我们都没有出声,他打开了广播,晚高峰末期的主持人三十多岁,她轻声劝着着急回家的司机安全驾驶,描绘出的幸福家庭仿佛近在眼前。    他把广播的声音调小,问我:“为什么吵架?”    “不是吵架。”我说,“是分手。”    “分了?”    “分了。”    “为什么?”    “我的原因。”    他扑哧一声笑了:“看你身无二两肉也不像能满足女人的……”    “滚!”我笑骂。    两个人笑了一阵,他忽然成为知心哥哥:“不过我劝你你还别不爱听,你下回要再找,就找个气场强点的,能帮你参谋着拿主意的。你脾气啊,太好!”    我无语:“你从哪看出来我脾气好了?”    “感觉呗。”他右转弯,道,“你们出来挺快的,没吃东西吧?我请客?”    “不了,我回家,你知道我家住哪吧?”我报出地址。    他眼底有失望一闪而过,但还是从善如流。新车性能就是好,一会儿就开到楼下。我拉开车门,他也从另一边走出来。    “谢谢你,我上去了。”我说。    “秦韵!”他赶紧叫住我。    “嗯?”    “你……”他支支吾吾犹豫半晌,干笑道,“没事,你上去吧。”    我耸耸肩,走进楼。    做了一锅面条端到电脑前,就着酱油菜吃。吃之前拉开窗帘一角,那辆崭新尼桑仍旧停在刚刚的位置,仿佛占用车道与他无关。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上来坐坐。    可我不能答应。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实在躲不开的时候,就像朋友一样开开玩笑聊聊天。    再多,真的应付不来。    我低头吃面,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玩游戏,等到任务完成,一锅面也见了底。起身刷锅的时候再掀开窗帘,车已经不在那里了。
如果说本山大叔是屋里憋屈型的话,那程先生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型的。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我失恋之后意志消沉,竟然屡次借公事之机给我介绍漂亮女孩。我本来兴趣缺缺,禁不住身边人一再怂恿约出来一个,女孩子三句不离“远风哥”,只差没有梨花带雨叫着欧巴求他回心转意。我只不过和颜悦色对他那一回,程远风是哪里来的错觉我要跟他和平相处?我扔掉电话,揉着太阳穴发愁。七年前的手机技术远没有现在成熟,程先生的电话无法设定为黑名单,况且他用不同的手机打过来,甚至冠冕堂皇打进我办公室,名为洽谈公事实为邀我共进晚餐。我借口手头有点事忙不开,赶紧挂了电话。把头重重磕在桌上,都想赶紧找个女人闪婚得了。否则这样下去,说他对我没意思鬼都不信!电话再次响起来时,我几近虚脱,额头还抵在桌上,只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我半死不活,那边人不高兴了,怒道:“你没吃饭啊!”我愣了一下,说:“你是……”“还能是谁!”我恍然大悟:“二狗子,你死哪儿去了!”二狗子是我大学室友,大名王贰,我们都管他叫二狗子。毕业之后我们各奔东西,他承父荫进入本市电视台,如今是业内大名鼎鼎的编导。我们上次联系是两个月前,他率团队赶赴荷兰,在机场给我电话,寒暄一番后让我给他充二百话费。此人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他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肯定是有事求我。我洗耳恭听。果然,一阵回忆过去后,他开始探讨正题:“秦韵,你知不知道有家酒吧,锦城公园旁边那家,叫DAY的?”我心头一颤,道:“知道,那是家……”“GAY吧。”他轻描淡写。七年前,GAY在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国度都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不知是否媒体人都如此嗅觉敏锐,DAY酒吧从开业以来就非常低调,只招待结伴而来的同性,是本市第一家GAY吧。以前我是那里的常客,现在……避之不及。“秦韵,我们节目下一期,是做关于同性恋群体的心理调查,我想到那里收集下素材。但是你也知道,那家酒吧必须两人结伴才能进去,所以我想……”我讽他:“你不是手底下挺多人么,叫我干嘛?”他长叹一声,刚刚的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瞬间消失,让人由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我手底下那些男士,要么结了婚要么有女朋友,唯一剩下一个,人家过来实习,还是个孩子,我不能害人家啊!”“那你就来害我?!”“也不是,这不是也带兄弟你开开眼界么?再者,听说你刚跟女朋友分手,后宫空虚……”“滚!”我扔开手机,忍不住上网查黄历,网站刚刚打开,电话又响起,我如临大敌,摸过一看,果然,又是程先生。前世差不多的时间,郊区一对俄罗斯人开了一家烤肉店,这一世也照常开业。程先生很喜欢那家店的口味,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去,当然,带上我。我不想跟他牵扯过多,无奈所有理由都被他一眼看穿。反复推脱不去的当口忽然想起二狗子方才的电话,忽然想寻到救命稻草。此时此刻,唯有真实的理由才能阻止程先生。“不好意思,程经理,我今晚真的有约了……” №212 ☆☆☆樱桃于 01:14:23留言☆☆☆ 
这家酒吧上辈子真是常来常往,仿佛自家后花园,以至于二狗子在门口被突起的小台阶绊了个平沙落雁式,我都能轻松踏过无压力。搞得迎宾小哥几番侧目——他们一直把这一跤当做分辨熟客生客的标准。 二狗子,我给你省钱了。 二狗子这厮天生八面玲珑,明明摔得惊天动地,转瞬也能跟人谈笑风生。我在他身后充满怀念,他在我身前勾勾搭搭。不一会儿,目测消费已达两千,身周围了一圈画着眼线的小0。 不知道这种消费能不能报销。 他如鱼得水,我就不要自讨没趣。坐在吧台上随便点了杯酒,看看手机,不一会儿要到十点,应该有热舞表演。酒保面孔生疏,按照惯例过来套我的话,问我年龄工作,喜欢什么类型。我依照官方答案一一回答,酒保摸不出我深浅,只能作罢。 独自坐在吧台边浅酌,台上热舞过了一圈,气氛已经完全被引爆。我抻着头瞅瞅,刚才还能看到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二狗子正搂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扭腰,这会儿却已经找不到他。我也懒得找,喝完这杯只管自己回家,反正也没指望他会请我,我只是想躲人而已。 恰在此时,一杯红酒递到我面前。 顺着捏着红酒杯的手向上看去,是一张蓄着小胡子的脸。我挑挑眉,他把红酒抬高,嘈杂的音乐声中动了下嘴唇,唇角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后来我就一直猜他到底说了个什么,因为我确实没听清。 但我当时没理他,酒吧里这种约419的方式非常老土,七年前似乎也不怎么流行。他举着酒向我示意,然后贴到唇边轻轻咂了一口,带着酒气的头垂到我耳边,仿佛想低声调情。天可怜见,他低声了我更听不见。就见他以一种非常装13的姿势附到我耳边,大声喊道:“请你喝酒!” 我看着他,轻飘飘地笑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酒杯。鼻子对准他喝过的地方,也就是他残留的哈喇子,也同样非常装13地嗅了一下,闭上双眼,仿佛回味片刻,然后手起刀落,杯子重重落在桌上,红酒溅了满桌。 “刷牙!”我大声吼。 那人被我震惊,趁他回不过神的空档,我赶紧走人。钱包里甩出几张票子,推开扭动的人流就往门口走。走着走着,走不动了,因为面前有个人,我走左边他走左边,我走右边他走右边。 我抬起头。 要是不抬头就好了。 不抬头,好歹我还能绕个大弯躲开他,可抬起头,我却连迈步的力气都没了。 我觉得,似乎我从来没认真观察过他的脸,可每个恶梦的夜里,却偏偏把他的五官衬得那么清晰。于是虽然经年未见,此刻在昏暗的灯光里,只是抬头看这一眼,我仍旧能清楚分辨,这是他。 刘跃东。 上辈子要挟强暴我足足半年,让我之后的每一天都不能坦然生活,却也间接将蒋磊送到我面前的人。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比程先生更让我不想见到的话,无疑只有他。 №245 ☆☆☆樱桃于 01:14:37留言☆☆☆
我对自己说,你要赶紧走,在这个人面前多呆一分钟,你就越危险,可身体不知为何,就是不听使唤。七年前刘跃东刚刚来到这个城市,带着他在东北倒腾木材钢材挣下的丰厚身家在这个城市呼风唤雨,所向披靡。 但他同样覆灭于自己的张狂。 这都是后话,刘跃东生死与我无关,眼下我终于恢复了点理智,刚抬起脚,手腕被他抓住。我触电般抽回手,惊恐地看着他。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我是这种反应,笑着问:“直的?” 我呆若木鸡。 “过来感受生活的?” 我继续木鸡。 “不是?那是……雏?” 酒吧打开了闪灯,五颜六色的灯光依次走过他的脸颊。上辈子他也曾搂着我什么也不做,一个多星期见一次,见一次只是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没有好看的节目了就扳着我的脸吻我。喝一点红酒,跟我讲他吃过的苦。他十几岁的时候在街上跟人打架,对方持西瓜刀,对着他一刀砍下来,他差点没命,治好了以后额角仍旧留一寸长的伤疤。 此刻他看着我笑,额角的伤疤全都皱皱巴巴地堆在一起。 我摇摇头,反应过来,又点点头,还是觉得不对,干脆躲着他,绕路他旁边。他这次没有拦我,双手高举仿佛投降的姿势,远处爆发一阵大笑,像是我成了某些人的笑料。我顾不上许多,闷着头往门口走,可刚刚迈出一只脚,却被人拦腰抱住了。 我猛抽一口凉气,回过头,刘跃东笑得一脸奸诈:“别急着走啊。”手指往里头一指,“那是你朋友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二狗子那货正被人抓着衣服领子打算开打。我真是有心去帮他个忙,无奈抓着他领子那人目测六块腹肌,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俩谁对谁错。我要是过去喊声“好汉且慢有话好商量”约莫我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眼睛还肿着呢。 但好歹二狗子算我朋友,要我眼睁睁看他挨打,我于心不忍。急得抓耳挠腮,却忘了腰上挂着某人一只手臂。 “刚刚不是很牛逼么,怎么不过去帮忙?” 他凑近我的耳朵,酒气喷进耳洞,我几乎条件反射般竖起汗毛,脊椎仿佛都软了一下。他笑意更深,伸出手来摸了我的脸一下,说:“怕打不过人家吧?亲哥哥一口,哥哥帮你搞定。” 你做梦! 我在心里骂,但最多也就敢把他那只长臂猿的手甩开。站在门口犹豫三秒,脖子一梗脚一跺,冲—— 还是没成功,被人从身后拦住了。 有完没完,老子豁上被打成猪头请一个礼拜假养伤了还不行么! 回过头,准备好的恼羞成怒在见到面前的人时瞬间消失。
程远风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你朋友?”他冲着二狗子扬扬下巴,问我。 我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你别管。”他瞥了刘跃东一眼,“在这儿等我。” 说完,非常大义凛然就往里头去。我跟上几步,他回头一摆手,脸朝着我,话却是冲刘跃东去的:“离他远点!” 刘跃东耸耸肩,靠着门看戏。程先生的脾气这辈子我虽然摸不准,但也仅限于对我的事,这种事件,他出场多半也能圆满解决。只不过,程先生的固有套路是扔钱,扔钱不成就开打,而刘跃东,你别指望他扔钱,他没叫你扔钱就算给你面子了。 “你男朋友?”刘跃东问。 我没理他,眼睛望着程远风,果然见他从口袋里掏钱包。 “背着他偷腥,不怕今晚回去他折腾你?”刘跃东点燃一支烟,对我吐了个眼圈。 我还是不理他,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老子要是被折腾的那个。 “看那怂样,直接两拳过去,看丫兔崽子还敢找事!”刘跃东狠狠吸了一口,“掏钱?呸!” “你不怂,刚刚不是照样没冲上去么?”我回嘴。 “我?我为什么要冲上去?”他笑起来,“你要是我的人,我兴许还能为了你玩命一回。” 我瞥他一眼,见程远风摆平事端,二狗子灰溜溜跟在他后面出来,忙抬脚迎上去。可刚动一步,就被刘跃东抓着肩膀按在墙上,嘴唇重重的贴过来。 想也没想,我右手握拳,捶在他胸口正中。 程先生冲过来的时候,他还蜷在地上,间歇性咳嗽几声。程远风真动怒了,握着拳头要再补上几拳,我知道论打仗他跟刘跃东没得比,赶紧连哄带拽把他拖出门。出了门,他的车停在门前,我们几个上了车,我见程远风还是一脸怒意,赶紧转换话题,问二狗子:“怎么回事?” 二狗子失魂落魄,沉默半晌,我以为他都不会说话了,他忽然道:“秦韵,其实我骗了你。” 我根本没多想,问:“怎么了?” “其实,那期关于同性恋的节目我已经做完了,只是接触了这么多同性恋,我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所以……想找个人试一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他坐在车后座,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我被他说了个措手不及,半侧着身子问:“那你……觉得自己是么?” 他摇摇头,苦笑。 我想劝他趁着还能回头,不要越陷越深,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这种事,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两人都无言以对,程远风忽然说:“不管男女,只要他让你觉得对,不就得了么?” 我一直觉得,你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是你,我就很喜欢。 那天晚上我加班,非常累,他陪我坐末班公车回家,我靠在他肩膀上睡觉,他就曾经如此在我耳边呢喃。他以为我睡了,其实我只是闭目养神,偷偷把他这句话回味一遍一遍,觉得自己选对了人。 直到后来,再想起这句话,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了。”二狗子笑了一下,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中,直到下车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秦韵,”送走二狗子,车子行驶在送我回家的路上,程远风调了调后视镜,说,“你今晚只是陪朋友去的么?” 我愣住。 “还是说,你喜欢的根本是同性?” “你喜欢的是同性,还交什么女朋友?” “你喜欢的是同性,我给你介绍女孩子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转过头,无措地看着他。 “你喜欢的是同性,”他一脚刹车,车在高架上尖叫着停住,“你既然喜欢的是同性,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我?!”
这时候,我似乎应该说点什么。 否认,或承认。 否认,告诉他我仅仅是陪朋友去确认性向,承认,告诉他我虽然喜欢同性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可无论哪种回答,似乎我都没办法平静并且不颤抖地说出口。 “什么……什么时候?”我问得磕磕绊绊没头没尾。 “那天,你跟她分手的时候。”程远风竟然听懂了,“跟在你后面,仿佛很久之前也曾经这样跟过。猜测你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好到我去跟你说句话你也不会跟我发火。从远处走到你面前,很想把你抱进怀里,安慰你别难受……我说不好这些,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有趣好玩,根本没打算喜欢你。” 我语无伦次:“你现在后悔,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苦笑,“来得及的话,我也不会到处打听,跟你到这里。”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心里太乱了,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字翻译成英文来消化。 “秦韵,”程远风说,“跟我在一起。” 我往车门瞟了一眼。 “秦韵。”他忽然探过身,抓着我的手想吻我。可惜,安全带系太紧,他只能勉强侧过半个身子。我手忙脚乱扳开车门锁,想起身起不了,安全带也系着呢。 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解安全带,只看谁速度更快。 我输了。 被他一把按在座椅上,一对唇重重压了下来,吻得不尽兴,干脆捏着我的下巴,用舌头舔我后槽牙。我一只手用力推他,另一只手还是解安全带。被他发现,两只手一起抓着举到头顶,放倒座椅,更加肆无忌惮地亲。 不仅亲,还乱摸。解开我衬衫的扣子,手掌在我胸膛游走,几次准确点到我敏感带。没一会儿,我半边身子就酥了,脑子里脏话连篇,等到他放过我的嘴唇,只能色厉内荏骂一句:“你这个混蛋!” 他没理会我,舌头顺着脖子一路下移,另一只手去抽我腰带。这身体虽然非常熟悉,但菊花好歹是货真价实第一次。程先生在这种事上向来如狼似虎,我怎么敢由着他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折腾自己。好歹你叫我找个前戏充足扩张到位的人开了苞再给你上…… 你看我脑子里都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东西! 我略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就开始扯着嗓子骂,边骂边曲起腿踹他。他不为所动,把我胸口添得全是口水,又转战下半身。揪着裤子两边,一点点往下拽,好在我今天穿着条略紧的牛仔裤,拽下来的过程几乎可当电影慢放版看。 恰好此时,有人敲敲车窗。程远风本来没理会,继续在我身上用功。可车窗又被敲响了,并且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 “**!开门!”
开个屁门! 我趁程先生不备赶紧抽回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往上提。车门刚刚被我拉开一半,站在门边上一探头就能知道里面干什么。**叔叔这句“开门”,说不准就有讥讽成分。 我心气不顺,见谁都想咬他两口。把程先生踹一边,我扶起车座,心想要不要脱下衣服蒙着头免得明天晚报社会版头条是我的大幅写真。 可**根本不给我掩饰的时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门被拉开了。 门外站着两位**。 前面的那位三十岁上下,下巴上留着一点小胡子,看起来真不像**,倒像巷口炸油条的。后面那位怯怯地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程先生身上转了三转,更加羞怯,真像个大姑娘。 “呦,搞对象搞到大马路上了啊。”油条**打趣,“看你们这车,也不像去不起宾馆的啊。”
程远风笑笑,从车上下去,走到我这边,顺手关上我的车门。他们的声音隔了车窗,我只有竖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程远风赔笑:“这不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今宵别梦寒么,等不了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油条**掏出本:“这个,理解,你们也算弱势群体,我们应当给予关怀。不过这附近可不让停车,咱们大晚上的出来执勤,就是为了保障市民的正常夜生活。你这一违章停车,还停马路中间,我不管你,都对不起纳税人的钱!” “对对,是是。”程远风认罪态度良好。 “先声明啊,罚钱不是因为你们在车里干伤风败俗……啊不,是两口子的事,纯粹是因为你违反了交通规则。”**撕下罚款单,递给程远风。 程远风赶紧接过来,反正多少钱他都付得起,就算扣分,家里也能摆平。他的想法我大概知道——赶紧打发了这俩**好走人。 没想到油条喋喋不休:“我说你们啊,好端端的女同志不喜欢,喜欢男的。你说他能给你生孩子,叫你妈抱孙子么?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说社会老龄化,老年人多了,小孩少了么?我看就是叫你们闹的!你说你们不跟女同志结婚,女同志找谁生孩子,那小孩能不少么?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在国家大义面前,个人感情要置后……” 哪怕光线这么暗,我都能看出来程先生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他肯陪着笑打发**,纯粹是因为我在车里,他不愿意叫我也被连累。要是他自己摊上这么档子事,那是肯定呼朋唤友几个电话打过去当即查出这**姓甚名谁明天就叫他回家休假的。 我寻思着,万一程先生要爆发,我就得冲出去。 这大半夜的何必在马路上丢人。 “班长……”一直站在身后当背景的年轻**说话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路口查酒驾吧,我看强哥他们也该歇会儿了。” 油条看看表,冲身后的**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说:“抓紧到**队交罚款。” 然后就带着年轻**走了。 程先生气呼呼上车,把罚单往车里一扔,骂道:“老龄化关老子什么事!老子要么不生,一生就是双胞胎!” 我拿过罚单,瞟了眼上面的数字。 说一百遍他这罚单没带个人感情我都不信! 不过我乐得程先生被罚款,最好罚得他下次见到我就肉疼才好。没想到程远风神经坚韧,开了一段以后问我:“我们去哪儿?” 我疑惑地看着他。 “**同志说了,让咱们去开房。” 我脸色沉下来:“程远风,你要是再开这种玩笑我就跳车。”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他看了眼后视镜中我的脸,“我那地方,现在还是硬的。” 我直接拉车门栓。 “秦韵!秦韵,你等会儿!”程远风赶紧道,“我送你回家!” 我一路上没理他,直到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秦韵!我是认真的!”程远风追出车子,大半夜在小区里吼出回声,不知道谁家狗产生共鸣,叫的比他还响。 我推开楼道的铁门。 我从来不怀疑程先生的认真,七年前,或者七年后。 认真地爱我,或者,认真地伤害我。
当天晚上做了个梦。 关于上辈子死前。 不是忽然的坦白,也不是病痛的折磨。 而是那时的日光。 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我从绝望中挣脱,这么久来,第一次真正释然。 觉得,能再见他一面也很好,哪怕只是在远处,躲在人群里,默默地凝视他的背影。 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却没有时间实现。 好在能够再活一次。 每次坐公交车经过他的公司,每次看到“程”这个字,每次想借换工作之机离开这个城市…… 都会想起死前那个愿望。 所以也许,在超市重逢的那刻,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其实是庆幸。 又见面了。 即使之后的生命再也不会有交集,可还好,愿望实现了。 这个梦真不吉利,让我在昏昏沉沉间都忍不住想哭。酸着鼻子翻了个身,手机在枕侧响起。摸来摸去摸到手机,接听,电话那边是似曾相识的急切声音。 ”小韵?是秦韵吧?“ 我“嗯”了一声:“您是?” “小韵,我是陈阿姨!赶紧来医院看看你爸爸,你爸爸昏倒了!” 上辈子,爸爸去世是我毕业两年后的事。那时程先生为了我跟母亲决裂,事业举步维艰。我一边是爸爸一边是研究生学业,二者只能选其一。生活仿佛一下子变成一团乱麻,不管怎么努力都顺不出头绪,越缠越多。 所以在我挂掉电话穿衣出门的这段时间里,脑海里转过几千几百个念头。 上个念头还在安慰自己,下个念头已经把自己打入冰窖。 在楼下银行把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我抱着包奔到大马路上打车。因为是周末,所以车很不好打。父亲住在城郊,出租车担心回程是空车,哪怕加钱都不肯载我。我站在大马路中央急得跳脚,打算下个车给出三倍车钱。 恰在此时,程先生致电。 我想挂断,心里着急手也跟着出错,竟然按下接听键。 “小韵,我想……” 我挂断。 过了十秒钟,电话又打过来。我理也没理,接着按红色按键。我不敢关机,生怕陈阿姨的电话接不到,错过爸爸的消息。这反而给程先生提供便利,这样打来拒接打来拒接重复了四五次,手机终于不再响了。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一路小跑着去另一条更宽阔的大路上打车。刚拐出十字路口,就见一辆黑色尼桑疾驰而来,稳稳当当停在我面前。 “秦韵!”程先生被我屡次拒接,仍旧笑意满满,“我来看看你。” 我哪有时间管他,他来看昨晚跟他交相辉映的那条狗都不关我事!我挥着胳膊对任何一辆开过去的出租车招手,无奈里面总是坐满了人。程远风见我傻子似的搂着包站路边,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浑身一个激灵,跺脚道:“赶紧上车!” 怎么把他给忘了。 爸爸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就回家对着一堆书研究,偶尔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低,所以对他而言,住在郊区反而更清净。再加上这些年大学大多搬到郊区,爸爸更是用不着进城。自从我在城里租了房子,见他的次数也少了起来。算算,我已经近一个月没回家。 一路上我什么也没说,程先生身为话痨竟然也缄口不言。我很感激他顾忌我的心情,没有问我去医院干什么,否则只怕我更加紧张忐忑。 进了医院我一路小跑,在第二急救室门前找到正掩面哭泣的陈阿姨。她的丈夫站在身边,同样一脸难过。 我三两步跑到她面前,道:“阿姨,我爸怎么样了?” 陈阿姨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阿姨,我爸到底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陈阿姨还是哭,说:“小韵……你爸,你爸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爸他……”
“你爸他今天早晨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还没到学校就忽然晕倒了。医生还没出来,已经送进手术室抢救一个多小时了。”陈阿姨的丈夫跟爸爸一个系,是教德语的,姓李,性格向来严谨稳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昏迷么?”我问。 李老师摇摇头,我咬住嘴唇,站在手术室门外,趁着护士进进出出的间隙努力向内张望。 入目一片白色。 上辈子爸爸查出癌症,也是类似的情形。胃疼持续了两天,他没当回事,周末照样去学校。路上走得急了些,忽然就大面积胃出血,倒在了地上,是上自习的学生看见他,七手八脚把他送进医院。 李老师上午还有会议,又陪了我一会儿,就匆匆离开。陈阿姨不放心我,坚持要再陪我一会儿。我答应第一时间告诉她爸爸的情况,自己也不胡思乱想,她才肯回去。直到转身仍旧眼眶通红,反复嘱咐。 我送出几步,一抬头,程先生站在前方。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也许爸爸并不是胃癌,反正他一直胃不好,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胃出血。 但如果是的话,也许他提前两年发病,都是我害的。 重活一次,有很多事情都与过去不同了。我想,这也许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蝴蝶效应。 因为我逃避了与程先生的相遇,所以之后的事情就都发生了变化。 “你爸怎么样?”他走过来。 如果我去见他,也许爸爸就不会提前两年发病。 “秦韵?” 如果上辈子他能对我好一点,也许我就不会害怕见他。 “你别想太多,你爸会没事的。” 如果上辈子的那天,我也没有去见他就好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无论何时,程先生的鼻子眉毛眼睛,都是让我不可自拔的毒药。 如果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程远风,”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朦胧而不清晰,“昨晚的问题,我回答你。” “咱们两个,不可能。”我说,“就算我真的喜欢男人,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你。” 他的手伸出来,仿佛想按住我的肩膀安抚我。因为这句话,僵硬地抬在原地。 “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虚虚地放在我肩头。 “小韵,你在说气话。”他勉强自己微笑,“你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人发泄,我知道的。” 好像上辈子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对我说过,不跟我一般见识。 从小就这样,只要我心情不好,身边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都要陪着我难受。坏习惯养成了怎么也改不掉,一开始是爸爸,后来倒霉的就成了他。 被我毒舌都是轻的,牛角尖钻起来直接动手,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东西都敢往他头上扔。 最厉害的一次是喝着粥直接砸了一个碗过去,砸的他额角破裂鲜血直流。他脾气那么暴躁,当时竟然也没跟我计较,自己去找棉花纱布消毒包扎,事后很久才抱怨我真是要谋杀亲夫。 所以他现在这样说,忽然让我觉得,过去的那个他好像又回来了。 他知道我只是在自责又不肯承认,所以迁怒到他身上;他知道我明白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责怪自己会让我心有不甘;他知道这时候只要顺着我的心意来,事后我自己就会后悔万分…… 所以他只是笑,说我只是气话,即使他自己都摸不准。 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我没有回应,觉得那很多余。手术室的门恰在这时开了,许多人围上去等待医生叫家属的名字。我也跟着围上去,爸爸抢救两个小时,终于有了结果。 “病人的情况稳定了,胃部出血伴并发症,还要等待进一步的病理化验结果。”医生说,“你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出来。住院手续都办妥了吧?没有的话赶紧去交费。” 我来的匆忙,钱倒是都带了,可却忘了问李老师他们是否办妥了住院手续。打过电话问明白,因为爸爸有医保卡所以可以先手术再交费。我把装钱的包颠了颠,转身拉住护士问明白交费窗口在哪里,要过去时,被程远风拦住了。 “我去吧,”他说,“你在这里等你爸出来。” 我摇摇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潜意识里就是拒绝。他笑了笑,说:“你就不能把我当个普通朋友使唤?别想那么多,你要是真去了,心神不宁的我还怕你掉钱呢。” 说着,他拍拍我肩膀就走。我追上几步,把装钱的包给他。他不要,我用力塞进他怀里。来来去去几回,他耸肩,收下,继续往交费窗口走。 我觉得,把钱给他,以后再寻个机会好好谢谢他也好。可后来,他把钱原封不动的交还给我,笑得一脸得逞。 “好好攒着,以后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爸爸出来的时候竟然微微清醒,医生叫我一路喊着他,说他可能对麻药有点抗药性,不太好麻醉。我抓着他的病床一路小跑,嗓子眼仿佛堵着东西,用了几次力才叫出来:“爸……” 他的脸不是苍白的,而是一种土黄色,嘴唇却白得发紫,整个人陷在病床里,比我上次见他时要老了十岁。他听见我叫他,微微张开嘴,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眼眶却已经湿了,握着他的手,轻声问:“爸,你疼不疼?” 他想摇头,可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努力牵动着面部肌肉笑了一下。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像小时候他牵着我一样,生怕他忽然就消失了。 “你别担心,爸爸不死……” 进了电梯,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忽然动了动手指,对我这样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因为失血过多,他一说话就有严重的口臭,嗓子也嘶哑干渴得不成样子,可他毕竟是我爸爸,我们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他只要摸着我的手,就知道我在怕什么。 我怕他死。
从手术室出来后,爸爸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监护了一宿,才转回普通病房。即便这么折腾,爸爸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着。大概是麻药的后劲太大。好在入住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才没有吵到别人。我一直以为是我们运气好,住的这个双人病房一直没人入住,后来才知道,是程远风多掏了一张病床的钱,给爸爸这种单人病房的待遇。但那毕竟是很久很久的后话了。我坐在爸爸床边一天一夜没合眼,通知护士换药,在每次仪器报警时大惊小怪地喊护士来查看,抓着爸爸的手,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自虐一样。程远风曾试图在我身边陪着我,被我赶走。爸爸这突然一病,弄得我心力交瘁,实在没力气再应付他。病理结果要两天后才能出来,其实我心里有数,大概就是那个病。胃癌。上辈子我不懂,为什么爸爸体面了一辈子,嗓子眼有痰偏要吐在手纸再扔进垃圾箱的人,到了最后的那段时间,会声泪俱下求医生给自己打一针**止疼,在我劝他忍忍的时候,扯着嗓子骂我不孝。后来我就都体会到了。疾病的可怕,健康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所以他们可以轻飘飘地劝对方再忍忍,在对方疼得满头是汗时,皱着眉头抱怨“只有你毛病多”。哪怕是已经死过一次的我,在面对一次感冒时,也缺乏必要的重视。所以当上次没时间陪爸爸体检的时候,我也就由着他自己去了。可爸爸这种不在意身体的人究竟会不会自己去体检,我心里是有数的。我总觉得自己重活一次,很多事情都预先知道,所以能想出充足的对策。可命运偏偏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它让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用如此残忍的方式。爸爸睡着时我坐在他身边,眼泪流不出来,只是抓着他的大拇指。脑子里转各种各样的念头,上辈子的,这辈子的,与爸爸有关的,与爸爸无关的。这一想,就天亮了。我一宿没睡,打算用凉水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些。刚站起身却腿软无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退到床边,被床栏挡了一下才没歪倒。晃神间觉得有人在一下下戳我大腿根,我回过头,原来是爸爸醒了。他还是很虚弱,但比昨天刚出手术室时好了很多,脸上微微有了血色。我也不洗脸了,坐到他床边,问:“爸爸,你难不难受?”他摇摇头,问:“你今天不上班?”“不上班。”我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嗓子嘶哑,医生说刚醒来时可以少量饮水,让嘴不干就够了。爸爸肯定渴的厉害,可我控制着水量,让他喝了两三口就把杯子拿开。爸爸也不恼,这次的声音有了些底气:“你都开始管着爸爸了。”我也跟着笑:“咱们这叫风水轮流转。”爸爸笑了一阵,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我问他:“你想不想解手?”如今他跟我一个月也就见一次面,彼此间虽然记挂对方,可到底面对面的时候,产生了些距离感。他生病,我伺候他排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他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拘谨的动作,我又是一阵自责。明明发过誓,重活一次,要更珍惜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做到?爸爸身体太弱了,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动弹,却不想睡。我跟他絮絮叨叨说着生活里工作上的事,他偶尔插两句嘴,倒也能缓解一下我心中的自责不安。其实我的一身毛病,都是爸爸惯出来的。说到我最近又涨了工资,他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往我这边挪了一下,问:“既然涨工资,结婚的事就不要再拖了吧。等我出院,就去见见晓月的父母,把这件事定下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跟晓月分手的事,一直没敢跟爸爸说。上辈子,直到爸爸去世,我都没有跟他说过我的性向,至于他能不能猜出,我也不愿多想。这辈子感情的事更加复杂,连我自己都理不出头绪,更加不敢拿来吓唬爸爸。没想到,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见我没有反应,爸爸有点不高兴了:“别挑挑拣拣的,我看晓月这孩子不错。既然人家跟了你,你就要为人家考虑,女孩子的青春禁不起耽误。”我点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爸爸微微皱起眉头,问:“怎么?不是跟人家吵架了吧?”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见爸爸眉头越皱越紧,简直不知怎么回答。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坦白晓月跟我分手,可更不愿骗他,我仍旧在跟女孩子交往。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个声音由远及近而来。“伯父醒了啊?”程先生提着果篮鲜花,轻车熟路推开门,大大的笑脸晃得人眼睛疼。我的头更大了。爸爸也摸不着头脑,问我:“这是……”程远风把果篮放到地上,鲜花塞到我怀里,再自然不过地说:“伯父,您可能没见过我,我是晓月的堂兄啊。” -----------有个决定,虽然做出得很艰难,但还是决定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此文改为周更。每周末更新,更新字数不定,何时改为日更也不定。最近换了新工作,并不是很顺利,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而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如果我要码字的话,就没有时间学习。我当然可以坚持一下,但这不是办法,我不能每天两点睡觉,七点起床上班。很可耻的,在吃饭和码字之间,我选择了吃饭。所以打算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去学习,去适应这份工作,在工作和码字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对不起大家,我是个不靠谱的人。其实我很想说,希望大家能对我有信心,因为我肯定不会弃坑,不管多久,总会写出这文的结局。可现在看来,好像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毕竟是我单方面的决定耽误了大家看文。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希望大家能体谅吧。就像那首歌里唱的,“我答应你,等我看够美景就回来,交给你一颗更丰富的心”。希望我回来时,大家还在。
他毫不认生,自然地跟爸爸打招呼,说:“伯父,晓月借调到外地公司工作半年,暂时回不来。她听说您住院非常担心,特地嘱咐我代替她照顾您。您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缺什么想吃什么也都跟我说,我肯定妥妥的给您办好。” 我的眼瞪得有铜铃大。 他还在编:“您这一病,可把秦韵吓着了,没吃没睡守着您,水都没喝一口。我这大妹夫可真孝顺啊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看我,我斜着眼,真想用眼睫毛扇死他。 爸爸却信了,嘶哑着嗓子问我:“没吃饭没喝水?” “别听他瞎说。”我说,“我没事。” 爸爸指着门,说:“你快去吃点东西,我没事。” 我刚要拒绝,程远风道:“对,你赶紧去吧,我在这陪伯父。” 关你屁事! 我瞪他,可爸爸明显同意了,不停催我快去。我没办法,只能乖乖下楼。 回来时爸爸已经转了普通病房,两人间只住了爸爸一个人。我一进门,他就转过头,对着我毫无机心的笑。 程远风后来在商界杀伐果断,骨子里却从来没变,是个纨绔公子。他爱玩爱热闹,嘴甜又会来事,虽然做情人也许刚刚及格,做朋友却大大值回票价。
他这会儿不知道跟爸爸聊了些什么,哄得爸爸眉开眼笑,见我坐在一边,紧着说:“晓月的表哥啊,真是个孝顺孩子。 我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年头,能给自己妈妈下厨的孩子不多了,何况还是个男孩子。”爸爸啧啧有声,拖着病体也要表彰他的孝子精神。 我却不太舒服。 对程远风的母亲程女士,我一直都不能释怀。 最开始时见她还是犯怵,到后来,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厌恶。我这人性格虽说不好,可别人对我有敌意,我绝对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唯独对着程女士,我是半点替她考虑的心思都没有。 并且恶毒万分,真诚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也许七年前的程女士不如之后偏激,但仍旧让我心生畏惧。 程远风大概想在爸爸面前留下孝子印象,方便他之后登堂入室,可惜卖错了乖。 我指着门说:“你吃饭了?你妈吃饭了?没有的话赶紧回去做饭吧!” 这话实在不中听,程先生立刻楞了,连我爸都皱着眉头,沉声说:“小韵,怎么说话呢。” 我没接茬,心里头别扭。程先生赶紧打圆场,说:“对对,我早晨急匆匆来的,确实没吃饭呢。小韵这是关心我,我这就去吃饭,伯父,回见。” 说完,却不走,可怜巴巴看着我。 这是希望我送你? 我装看不懂,爸爸却催我:“去,送送人家去。” 我一咬牙,送他出门。 他走得很慢,仿佛想把从病房到电梯这段路走成北京到西藏的距离,一边走,还一边侧着头看我。 我心想你何必看得如此猥琐,他忽然道:“你不谢谢我?” 我不解地抬头,忽然意识到他是指伪装晓月表哥这件事,于是道:“谢谢你帮我解围。”想了想,补上,“下回不用了,爸爸好一点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真相。” “什么真相?”他问,“你是个同性恋的真相?” 我不说话。 “有些同性恋的父母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子女喜欢的是同性,你爸爸是老师,思想保守,未必能接受,何不瞒久一点?”他微微笑了起来,“你放心,这场戏我可以一直帮你演下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有很多个单身的表妹。” “不必,你还是回家关心你妈是否能接受吧。” 我语气已经如此不善,他仍旧面带笑容,手搭在我肩膀,有些无奈地说:“你何必跟我客气呢?我在追你。”
如此肉麻的话,就算当年他也没说出来过。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糖衣炮弹。当年再怎么深情万分,他对我下手也从来没软过。深吸一口气,我打算认认真真再拒绝一遍,没想到他居然忽然洒脱一笑,就这么走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化作三声咳嗽。第二天出了父亲的化验结果。我跟公司请了三天假,打算好好陪陪爸爸。工作交接得仓促,一上午电话不断,请来的护工又迟迟不到位,真是手忙脚乱。但更乱的,是我的心。快十点的时候,我从住院部往门诊楼去。爸爸稍微好了些,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能透出些血色。他很为自己的伤口头疼,盼着快些愈合出院,好继续回学校带他的研究生。我也希望他快些愈合出院,这样起码证明,我所有的担心,都是杞人忧天。化验窗口围着一堆人,我过去的时候刚好正出结果。翻了翻,找到爸爸的,打开一看,各种数据皆有。有些熟悉的,能看得出是否健康,那些不熟悉的,却着实让我头疼。上辈子就吃了医疗知识缺乏的亏,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又摔一跤。我拿着各类化验结果去找大夫,没想到门诊室门口患者家属都围成小圈子焦急等待着。随便挑了个地方站着,偶尔不安地重新看一下手里的单子,等叫号。旁边忽然传来抽泣。我转过头,旁边的女人穿着暗绿羽绒服,袖口星星点点全是污渍。她也不嫌,手指夹着袖口,一下一下抹眼泪。站在她左边的男人扁着嘴,看起来要有四五十岁,头发蓬乱,也是眼眶通红。他们面前蹲了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手指缝里夹着自己卷的香烟,哭几声,抽一口,再哭几声。“刚出来的结果,胃癌,晚期。”身边有人低声跟我解释。我怔怔地盯着白发老头佝偻的身躯。很怕我一会儿会变成他这个样子。除了接受结果,毫无办法,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看亲人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深地陷入痛苦。这也许是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一次尽兴的哭泣。这种时候尤其不想一个人面对,胡思乱想会逼疯自己。一会儿想如果爸爸没有得病,我一定要光速辞职然后带爸爸周游世界;一会儿又想到爸爸如果得了病,我一定连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都不放过,为他寻医求药。这种时候就格外希望有个人能陪在身边。哪怕平时是单打独斗从巨龙手下解救公主的勇士,此时也希望身边能有个人,让我向他坦白自己的无助恐惧,问一声,怎么办。护士小姐叫到爸爸的名字,让我做好准备。我心想我再怎么准备,该来的结果还是回来。捏着各种化验单据到门诊室里,排在我前面的人无不浑身紧绷,目光四窜,想来心里的紧张也不逊于我。我踮起脚尖,想看看医生面前还有几个,排在最前面的男人非常高大,挡住了我的视线。宽阔肩膀,长腿长身,如此熟悉的背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声音颤抖,叫道:“程远风!”当然没有回应,他又不是他。医生见惯生死,爸爸不过是他万千病人之中的一个,所以我当然不指望他对我的感觉感同身受。诚恳道谢后,捏着诊断结果出门诊室,刚拐出走廊,手脚就没了力气。好歹比上辈子好一些,我安慰自己。上辈子爸爸被送进医院时,已经是胃癌晚期,癌细胞星火燎原,在体内生根落户。这次发现得早,胃部只长了个硕大肿瘤,还可以手术切除。医生说,理论上,手术能有效控制病情。但理论终究是理论,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下来的也有的是,我知道必须让爸爸冒这个险,但还是担忧难过。就是觉得,这都是我害的。一路想一路红了好几回眼眶,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心乱如麻方寸大乱,不提防,竟然撞了人。“对不起!”我吸了吸鼻子,赶紧道歉。抬起头,惊得呼吸停滞。“你怎么在这!”我大声道。刘跃东笑得没心没肺不着四六,问道:“我一个兄弟在这住院呢,过来看看。哎呀巧,竟然遇上你!”仔细看了看我的红眼眶,微微皱眉,“怎么了?查出来自己得痔疮了?”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掉头就走,他却跨前一步拦在我眼前,也不知什么动作,等我反应过来,爸爸的诊断结果就到他手里了。“癌症?”他匆匆扫了一眼,“你爸?”“滚!”我吼道,“跟***的没关系!”他却不肯把诊断结果还给我,高高举着单子,左躲右闪。我恼羞成怒,本来就心情不好,遇见他更有了发泄的借口和人选,一时间也忘了此人的危险性,单手握拳,使出在游乐城里砸大锤换积分的劲,朝他的胸口狠狠捣了一拳!他面部扭曲,控制不住地弯下身子,手里的单子也松了。我赶紧蹲地上捡,刚把诊断结果抓手里,却被人拦着腰,下死手往后背脊梁骨压了一肘子。疼得我叫都叫不出。我们俩在这拳打脚踢,身边人全都退避三舍,有想过来拉架的,被刘跃东吼了一嗓子,也都不敢靠近了。他喘了两口气,拽着我的胳膊就走,一路走到楼梯间,手腕子一甩,我像滩稀泥似的,啪唧贴在墙上。“你行!”他用胳膊架着我脖子,把我往墙里压,“我多少年没挨打了,你今儿个倒让我又爽了一回。”那股疼劲还没过去,我张着嘴,一声接一声咳嗽,每一下都像牵着肠子,从最底下喷出来的,吐沫星子溅了刘跃东一脸。每次见他都没好事。刘跃东眯缝着眼,把灼热的气息都喷到我脸上,深情款款地说:“哥看你的诊断单子,是关心你,你懂吗?”懂你奶奶个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懂?”他更加痛心,仿佛救苦救难的法海,帮助许仙逃脱蛇妖的魔掌却不被理解,“哥帮你懂。”然后血盆大口就贴了上来。我有多么讨厌被刘跃东吻呢?你一定不会喜欢被人强摁着头,把嘴唇贴在抽水马桶内壁,尤其是,那他妈还是公共厕所里的马桶。而我现在不仅仅被强迫亲吻马桶内壁,更被扳着下巴,像刷子一样的舌头冲进来,尽职尽责地清理我的口腔,把让人恶心的口水往我嗓子眼里灌。我使劲推他,被他按着双手贴在墙上,曲起腿踢他,被他挤进两腿之间来,弓着腰顶他……那地方我敢随便刺激么?!只能默默祈祷,他顾忌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楼梯间,随时有人看到这一幕,所以赶紧亲完赶紧滚蛋。如此自我安慰,也就勉强能够忍受。被他叼着嘴唇一转头,却看见楼梯间的窗户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我的身子顿时被吓软了。
所以这时候使再大的劲咬他舌头都可以谅解。事后我也曾自我厌弃,怎么平时生龙活虎,到了刘跃东面前就窝囊废。他妈的咬舌头这招随便个小言文的女主耍起来都虎虎生风,怎么当时我个老爷们给忘了。我把他咬的弯下身子,疼得叫都叫不出,刚刚那野兽般示威耍狠的眼神也没了。好像是齐着根咬的,我得意洋洋。程先生动作也不慢,拉开楼梯间的门,拽起人,对着肚子就是三四下。最后一下刘跃东抓着他手,扭着他手腕还击,程远风也顺着他的力道躲到一边,一个扫堂腿扫过去——我怎么不记得他会这招?不过二位本质再流氓,此刻过了几招,也装起斯文人,两两相对,看着对方喘粗气。我深知程远风不是刘跃东对手,刘跃东不再继续挥拳头,大概是我那一下咬的。程远风却不知道,个不怕死的,还牵着我的手撂狠话:“别再叫我看见你!”刘跃东轻蔑地笑了一下,往旁边吐了口血水。程远风眯着眼,看守自己领地的狮子般紧紧盯着刘跃东,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让我骨节生疼。他大概也发现了,刘跃东是只有野心的狼。问题是,羊是谁?我甩开他的手,刚想走出楼梯间,却听见刘跃东问:“这是你相好?”他果然伤着舌头,还伤的挺重,说话口齿不清,咬字连音。我没打算理会这种无聊问题,继续往前走,程远风却跨过来,把我搂进怀里,说:“是,怎么了?”我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把我放开。刘跃东得到这个答案,竟然很诡异地笑了一下,把手插进口袋,说:“你不是。”“我不是,我还有机会,你不是,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程远风说。“何以见得?”“你会喜欢一个大庭广众之下把你拖进楼梯间不顾人来人往强吻你的流氓?”此话一出,我明白他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了。“只要这个吻能让他享受,何必计较吻的形式。”刘跃东舔了下唇,疼得微微皱眉,也还是一脸邪笑。真当我是那只羊了?!我猛地推开程远风,怒道:“谢谢你帮忙!”接着又推楼梯间的门,一头冲出去,冲在个人身上。撞得我眼花。我捂着额头,抬头,日光里,那人刚好低下头,眉头微微皱着,话说的毫无诚意,却让我整个人通了电流一样,每个细胞都在膨胀。“不好意思。”我吞了口口水,在心里默默念他的名字。蒋磊,好久不见。如今的我在他眼里是个陌生人,他避过我,往里面走,看着刘跃东,很是爽朗地笑:“哥,你又惹事了?”好像刘跃东天天惹事,而他只负责善后一样。“磊子!你什么时候来……**!”刘跃东说话一快就舌头疼,疼得他说不出话。蒋磊看得更好玩了,问:“舌头又怎么了?”刘跃东对他使了个眼色,我看不出什么意思,但绝不是责怪之类。他盯着程远风,说:“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程远风挑着眉梢不屑地笑:“请讲。”“那你输定了。”“走着瞧吧。”刘跃东拍拍蒋磊的肩膀,蒋磊拿肩膀顶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笑。“让人咬破了吧?”他用余光扫了我一眼,“你的口味能不能换换?”这个曾经在我最窘迫时出手相助,在我生命的结尾施以援手,最终帮我下葬的人。他不认识我了。我甚至不能冲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有多么感激他。我无力地退到墙上,苦涩地笑起来。程远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跟我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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