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重生之相府嫡女夺嫡 百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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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炫浪网络社区可以在线,下部是君临,应该是胤禩登基吧,不过下部没完,绝对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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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说,坊间关于赵太后以蛇充龙的流言是修漱心和滕王旧部放出去的,既然一念已经知道明元帝并非梁齐血脉,对方若想复位,名正言顺,他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尽管明元帝是他的生父。
然而明元帝给的这条命,上一世他就还了回去,更兼明元帝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做亲生骨肉看待,早早就下了寒毒,对方所作所为,已然寒了梁澄的心,所以梁澄才会说出帮一念复位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一念微微一顿,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的模样,道:&即便滕王旧部如今依旧有几个活着,但是空口无凭,无法证明我就是滕王的遗腹子,难教天下人信服,何况明元帝自登基以来已有24年,朝纲独断,几位皇子业已长成,手下亦有些势力,何人不愿争揽从龙之功,到时势必引起诸王夺位,朝纲动荡,如今突厥虎视眈眈,南越诸国亦是蠢蠢欲动,大齐近来天灾屡降,国库不丰,经不起动乱和战火。&
修漱心的计划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四王相争本就激烈,他们暗中添火,然后刺杀明元帝,引发诸王内斗,等到两败俱伤,再出面揭发明元帝并非先帝血脉,加上不世阁静水宗多年来韬光养晦,于朝中经营势力,更是与一些原先与滕王交好的世家贵勋达成协议。
二十几年来,修漱心夙夜汲营,若是一念配合,复位指日可待,可是一念作为大齐皇室唯一的血脉,若是他不乐意坐那位置,那些世家大族如何肯与江湖中人合作。
这之中里应外合,若是操控得好的话,并不会引起大的兵乱,甚至可以控制在皇宫之内,不过这些却不适合现在就告诉梁澄。
梁澄却还是心有疑虑,道:&即便你无心皇位,修宗主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听你所言,修宗主多年经营,背后只怕不乏倚仗,她所为不过报仇雪恨,即使你不想复位,她也不会放过明元帝,到时朝廷无主,一样会乱!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与修宗主合作,早作筹谋,师兄,你本该天家贵胄,而不是、不是这般畸零无依。&
一念听后,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只觉得浑身慰贴,没有一处不舒服的,忍不住又亲了亲梁澄的眼帘,道:&师兄才不想做什么皇帝,只想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我做了皇帝,底下定会有一群臣子每日哭嚷着要我扩充后宫,师弟你舍得?&
梁澄自然是不愿意,光是想象着一念对着另一人温言悦色,缱绻柔情,他就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果然,一旦沾染情爱,不论原先多么云淡风轻,无牵无碍的人,都会变得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一念见梁澄一副失措惶惶的神情,心里就是一怜,柔声道:&莫怕,师兄除了你谁也不要,况且&&&
&况且什么?&一念说到一半,忽的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来,梁澄不由疑道。
一念压在梁澄身上,一只手忽然按向梁澄小腹,凤眼微勾,嘴角轻斜,笑道:&师弟可以给我生一个啊。&
&啊&&?&梁澄茫然,什么叫&给我生一个&&&等等?!
梁澄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我&&师兄的意思是&&我、我可以&&&
一念见梁澄惊惧欲绝的模样,心里一蹬,连忙安抚道:&师弟,这不是什么怪事,你既然来了月事,自然是&&可以生的。&
梁澄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肚子,却被一念牢牢握住,他抬起眼来,眼中仍旧带着一丝迷茫与仓皇,毕竟男子生子,听来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梁澄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师弟,你听我说。&一念专注地凝视着梁澄,轻声问道:&当我知道师弟阴阳同体后,师兄心里就生了一个念头,怎么也息不下去&&&
&师兄你?!&梁澄如何猜不出一念所谓的&念头&指的是什么,他崩溃似地摇了摇头,咬牙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无法想象自己大着肚子的模样,葵水一事本就有些超出他的底线,要不是因为这是身体转好的症状,他如何接受得了,如何再能安然接受自己能够怀孕生子这样的事实?!
万一将来生下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梁澄就狠狠地打了激灵,更加坚定地回绝道:&我不会生的!&
因为这幅身体,他未有一日真正地高枕安眠,上一世直到死前都是活得战战兢兢的,即便行事看起来从容自如,贵气凛然,没人知道他在背后付出怎样的刻苦,午夜梦回又是怎样的自厌自弃,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都无法摆脱灵魂深处的自卑,那是一种,你的出生和存在皆是一种残缺和错误的窒息感。
他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正好撞见四皇子戏弄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九岁的四皇子一脚踩住那小太监的底下,声音里透着嫌恶与稀奇,嬉笑道:&原来割的是两颗蛋,本王还以为是一整个都刮掉呢,也对,要不然怎么如厕,难道像个娘儿们那样蹲着吗,哈哈哈,这样不男不女的,不如全部去掉得了,哈哈哈哈!&
梁澄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他,但是那一刻,他仍旧觉得两颊火辣辣地疼,仿佛正在被四皇子羞辱的人不是那个小太监而是他,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他是绝不愿再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
梁澄向来好说话,一念没想到对方对怀孕一事反应竟会如此激烈,一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镇压住梁澄的挣扎,低柔道:&师弟为何不愿,师兄想要一个我们俩的孩子,最好长得像你,师兄很想知道师弟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呢。&
&长得像我?像我这样不男不女吗?!&梁澄心绪起伏不定,竟然直接脱口而出心中的恐惧。
一念不料梁澄竟会这样想,赶紧安抚道:&不会的,阴阳之体不会带给孩子,何况,师兄不是说过,师弟这样的体质才是真正完美的身体,符合阴阳交融之道,你又何必自轻自贱?!&
梁澄咬住嘴唇,瞪着双眼睛,看着一念,半响道:&师兄,我不会生的&&&
一念原本的确想要一个,不过既然梁澄这么抵触,那便算了,毕竟比起孩子,还是梁澄更加重要,一念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生。&
他侧身躺下,将梁澄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梁澄沉默了许久,转回方才一开始的话题:&师兄,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修宗主?&
一念略作沉吟,将心中的计划说了出来。
梁澄一惊,微微撑起上半身,道:&这样可以?&
&师弟,你放心,&一念笑道:&修漱心临走前,约我今晚三更见面,到时我自会说服她,师弟,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梁澄:&师兄若觉得无碍,那便说吧。&
一念:&和李将军有关。&
&和舅舅有关?&梁澄微讶,道:&是什么?&
一念侧身,一手支额,三言两语,将当年滕王、李度秋与修漱心的纠葛简单地说了一下,又提了李度秋可能会和修漱心合作,今晚修漱心来找他,怕是就要说这件事。
梁澄听后久久不语,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李度秋的确疼他,但是最终不还是选择站在修漱心一边,若是修漱心最终成功了,他和一念又只是普通的师兄弟关系,明元帝一败,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和九皇子作为乱贼之子,又如何能够苟活于世?
罢了,不过亲疏有别而已,他又如何强求别人能护他一世?
不过片刻,梁澄便看开了许多,他对一念道:&师兄,我可以跟着一起过去吗?&
一念摇头,&张府是她的一处私产,守卫森严,你若跟去,定会被人发现,还是留在这里。&
尽管不放心一念,但是他跟过去的确只会拖了对方的后腿,于是道:&好,那我在这等你,你&&小心些。&
一念失笑:&无需担心,我对她好歹还有利用价值。&
梁澄暗叹一声,自动靠近一念的胸膛,听着一念规律地心跳声,低声道:&离三更还早,师兄早些休息。&
&好,&一念低头亲了下梁澄的额头,扬手一挥,室内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只剩清冷的月辉透窗洒在地面上。
第51章:魔心蛰伏
永安巷张府是修漱心的一处私宅,里头安了心腹常年打理,&张府&二字,不过掩人耳目,两边街坊,只当此处乃一张姓商贾置下的私产,主人家只是偶尔过来住住。
此时院中正堂内,修漱心端坐主位之上,一双美眸,淬着寒冰,冷冷地看着负手立在堂中的一念。
每每见到一念这般波澜不惊,舛敖不驯的模样,修漱心就不由怒火中烧,明明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不但不思进取,放着血海深仇不报,还和仇人之子纠缠不清,&修漱心疾言遽色道:&你真以为本座会一直容着你恣意妄为?&
一念哪会被这点叱责震慑到,他撩起眼皮看了眼修漱心紧绷的面皮,不咸不淡道:&若是我无心复位,又怎会替你跟昔日的旧情人牵桥搭线?&
修漱心搭在扶手上的五指猛地一僵,可见&旧情人&这三字明显戳到了修漱心的痛脚,到底久居上位,修漱心不过失态了一瞬,下一刻便不动声色道:&哦?你想通了。&
一念哂笑:&本来不用你说,我自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可惜我生来最恨受人摆布,是你一开始用错了方法。&
修漱心心里一喜,却也只是眉头一挑,沉声道:&那你为何与仇人之子搅和在一起?&
一念不答,反问道:&若我夺回皇位,你要如何自处,别忘了,你可是静水宗宗主,一生都得守身如玉,不得婚嫁,到时未免受人口舌,只怕要另找个人,捏个来处,承了你滕王妃的名头,入享太庙,你愿意让别的女热顶替你的名头,陪在滕王身边?&
修漱心面色此时早已黑沉似铁,然而她到底是一念的生母,立马就猜到一念的谋划,&所以你想立那个废太子做傀儡?&
&不错,&一念嘴角微扬,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只凭着滕王送你的贴身玉佩,是堵不了众人悠悠之口的,别人若是心怀异志,只需在我头上扣上谋逆的名头,就可拥兵而起,名正言顺,目下大齐边关不宁,一旦生乱,给了异族可趁之机,只怕滕王一脉就要担上祸国殃民的千古罪名,你可舍得?&
修漱心冷笑:&你别忘了,废太子到底当了十九年的太子,如何会受你摆布?&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念下颌微抬,傲然道:&我自有办法叫他服服帖帖的,等他即位后,封我为国师,常住宫中,为帝讲经,实则决断朝政,统御太极,等我的孩子长大了,再让他禅位,如此大齐便还是滕王一脉的天下。&
&孩子?&修漱心悚然一惊,&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一念笑道:&等什么时候需要了,自然就会有,你怕什么?&
原本一念的确想让梁澄怀上一个,不过既然对方不愿,到时从九皇子的子嗣中抱一个就成,一念对自己能否留有子嗣倒不是非常执着,只要运作好,完全可以瞒过修漱心。
修漱心垂下眼帘,心中思考着一念的计划,有些犹豫不决,一念见此,加把力道:&当年真正追随滕王的世家,十不存一,那些存留下来的,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之辈,你以为他们点头帮忙了,就真地会倾囊相助,但凡一丝风动,便有倒戈相向,所幸我们不曾透露真实身份,否则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与其与虎谋皮,不若一开始扶持梁澄登基,这样也好把控大局。&
一番话利弊分析,修漱心最终点下头来。
一念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知道修漱心最好名声,绝无可能叫人知晓她破了贞洁,更加难以忍受滕王的名字和别的女人排在一起,加之难得一念不再与她作对,她想不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
&倒是李度秋,他好歹也是两位皇子的亲舅舅,当朝国母之兄,真地愿意听你的话?&一念淡淡问道。
修漱心敛眉,端起案边的茶盏,慢悠悠地吹着茶末,道:&这你不必担心,李度秋答应助我一臂之力,只要到时饶过废太子、九皇子以及李后,新帝登基,为了安抚百官,安顿一下几个余孽亦很必要,如此也能彰显新帝仁德。&
说是安抚实为监禁,一念也不道破,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便与李度秋通气一二,省得到时坏我大计。&
说罢,一念也不去看修漱心的反应,须臾便消失在正堂之内。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转眼便是三月,梁澄终于不用再受针扎之苦,之后只需药浴,便可药到毒拔,只是之前寒毒提前爆发,经脉受损,于武道一途便有折损,所幸梁澄看得很开,并不觉失意,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何况他早已突破真如之境,尽管招式一般,但是脚下轻功,说是独步天下亦不为过,加之二人疗毒之余,互相切磋,梁澄如今,已不是当初的花拳绣腿。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念借着指点之名,大行揩油之举,看着梁澄又羞又怒,却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样,一念便觉身轻体畅,好不惬意。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二人未曾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
这日,梁澄药浴过后,两人躺在软榻上,互相依偎着说着闲话,青阳县比邻九华,虽已是暮春,早晚间依旧颇为寒凉,湿气也重,因此屋里依旧烧着地龙,梁澄整个人都暖乎乎懒洋洋的,连说话都慢了半拍。
不过想到一月后的佛诞日,梁澄还是打起精神道:&师兄,我们后天启程回京吧。&
一念眉峰一挑,淡淡道:&怎么了?&
梁澄有些忧虑地蹙起眉头来,上一世佛诞日,赵太后亲往大相国寺为国礼佛祈福,蒲团里藏着毒针,赵太后当场身亡,佛像上显出两行血红色的诗&&
僖帝纵色老来哀,可怜赵女未有怀。
青灯古佛哪堪挨,偷采雨露孽胎来。
紧接着,永宁塔上的金宝瓶突然炸裂,飘出无数血字白绸,上面无一不写着这首大逆不道的打油诗,一系列的变故,直叫明元帝雷霆震怒,东都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在宫中,赵太后最疼爱的便是她娘家姑娘赵惠妃生的龙凤胎,十公主和十一皇子,对他也还算慈爱,何况未免大相国寺一众僧人受此牵累,梁澄自是不愿悲剧重演,坐看赵太后身死。
上一世,此案不了了之,并未捉出真正的凶手,不过明元帝借此倒是清了一些不安分的势力,赵家没了太后撑腰,行事开始收敛,赵惠妃更是牢牢看住两位公主皇子,结果十一皇子还是不甚着了风寒,加之皇奶奶被刺身亡,伤心过度,缠绵病榻,一直到梁澄被禁,对方虽已下了病床,底子却是坏了,成了个药罐子,不足为虑。
梁澄派人探查,刚刚有些眉目,便被明元帝寻了个差错,训斥了半天,虽然他不善阴谋诡计,但是还是察觉到一些苗头,很快便收手了。
他只知道,这事几位后妃包括李后,都搭了把手,你借我手推波,我借你力助澜,大家欢喜,谁也不让谁。
直到被监禁的那段时日,梁澄才想明白,当时明元帝恐怕早已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外戚势大,一直是明元帝心头的一根刺。
这一世,自从知道一念的身世,梁澄便开始怀疑,大相国寺一案,或许逃不开一念的身影,但是那毕竟是上一世的事情,并且也只是他的猜测,无凭无据,梁澄自然不会就把罪名扣在一念头上。何况,孟留君、修漱心都是可能下手的人,或许&&是几人联手合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事要怎么跟一念说,却成了问题。
梁澄斟酌了一番,道:&4月8日便是佛诞日,皇家一般会去大相国寺礼佛,身为护国法师,我若人不在那儿,有些说不过去。&
一念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便知对方定是隐瞒了什么,他也不点破,反而道:&是该如此,何况如今已不用施针,回去也可以。&
梁澄垂下眼帘,道:&师兄,上回你与我说,京中势力愈发凶险,明元帝及春便龙体抱恙,六皇子与孟留君走得很近,是不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他很清楚,孟留君任由六皇子招揽,绝无可能真心效忠,不过是像上辈子那样,加剧储位争斗。
一念却摇头道:&还早,明元帝身体并无大碍,此时动手,未免太过鲁莽。&
自从一念说了他的打算,京中但凡传来什么消息,都会告知梁澄,不加一丝隐瞒,因此听到一念这么说,梁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大相国寺之案背后推手另有其人,这次他回去,定要避免太后身亡。
&师兄说的是。&梁澄柔柔笑道。
忽然,一念轻声道:&师弟,我已将你体内的寒气全部渡了过来。&
梁澄一喜,问道:&如何?魔心可被师兄化为己用了吗?&
一念摇了摇头,见梁澄双眼一暗,安慰道:&不过魔心却沉寂下来,这几日我将心诀运至十成,亦不曾触动分毫,如此师兄若与人交手,亦可全力施为,不再束手束脚。&
&师兄,你之前说血舍利可以助你化用魔心,我们现在可以试试吗?&
一念将梁澄脸颊边的碎发别向耳后,柔声道:&你身上的经脉还未好全,此事不急,冒然催发血舍利,万一反噬了不但功亏一篑,还会伤了自己。&
一念一番说辞打消了梁澄的念头,但是到底埋了一个隐患,便有些烦闷忧虑,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徒叫一念伤心。
他伸手摸向一念的小腹轻轻摩挲,无声地安慰着,此处是丹田,习武之人命门之处,一念却毫不芥蒂,任由梁澄的抚摸,结果不知不觉间,气息竟然粗重了不少。
一念将头埋进梁澄的锁骨与颈子之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出来,梁澄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他早已知晓对方在他面前就是个衣冠禽兽,只是没想到只是摸摸,竟然也能起反应!
梁澄正要收回手,却被一念牢牢按住,对方抬眼看向他,夜空般深邃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幽幽的光,让梁澄想起夜色中苍狼,他有些无奈,又有些羞窘,卸了力道,任由对方将他的手往下面引去,包住一团火热。
直到手心被弄得又粘又湿,又酸又累,衣襟凌乱,双眼迷离,锁骨和胸膛缀满红点,梁澄才被放过&&
第52章:一念赠画
隔日,一行人离开青阳县,依旧走水路。
来时雨雪漫天连江平,去时桃花夹岸生锦浪,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朗气清,梁澄有心到甲板上走走,看看沿途的蓬勃春色,只是江上风大,便被一念按在船舱内,抱着手炉,对着镂花纱窗望洋兴叹。
一念原本正描着一副雪梅图,见此搁笔失笑道:&等正午日头大些的时候,再出去看看如何?&
闻言,梁澄双眼一亮,这才转回视线,落在案上,见一念一副图画得差不多了,笑道:&师兄,你真是学什么都快,这水平都快赶上我了。&
&是你教得好。&一念一手支颐,凤眼微眯,斜斜看向梁澄,笑眯眯道:&我有一副画,做了整整七日,师弟可愿为我掌掌眼?&
&哦?&梁澄果然被挑起兴趣,上半身向前一倾,迫不及待道:&好啊,师兄方哪里了?&
一念抿唇一笑,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递到梁澄面前,梁澄一怔,对方竟然一早就把画带到身上,想来就是要拿来给他看的,眼下日头高挂,一念竟是憋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提起话头,这般既羞怯忐忑又迫不及待想要邀功讨赏似的举动倒是叫梁澄有些忍俊不禁。
他将嘴角往下压了压,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得模样结果一念手里的画轴,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一念清咳了一声,道:&师弟,打开吧。&
&好。&梁澄含笑点头,画卷装裱得很是精细,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轴头,既能辟湿气,又能辟书蠹,伴着幽幽的香气,雅致非常。
当画轴被完全展开时,梁澄不由睁大双眼,怔然忘语。
红梅漫天,云蒸霞蔚,一人披发白服坐于花间,探出半个脑袋向下看去,一人持珠僧衣静立花下,仰首望着花间的男子,二人视线相交,顿时生出一种情愫暗绕的缠绵旖旎,这股甜腻的气息对着观画之人扑面而来,浓烈深沉而又温柔似水,可见作画之人是在画这幅画时,定是将满腔的情意注入笔端,才能画出这般柔情绵绵的画来。
&如何?&不知何时,一念早已立在梁澄身后,下颌贴着对方的脸颊,双臂围住他的腰肢,将人困在怀里。
梁澄早已满面飞红,被一念这么问,立即顾左右而言他,张口就来几个老生常谈的批语,&气韵生动,章法独具,彩绘有泽,善!&
&就这些?&一念不满,贴着梁澄的耳朵有些委屈地低声道:&我可是画了整整七日呢,师弟不说说看了之后的感想吗?&
&唔,这梅花画得颇具灵气,还有这处着色&&&梁澄哪还不知一念这是又要耍流氓了,绞进脑汁,想着蒙混过去,结果一念不叫他如愿,直接道:&这可是你我初见的画面,师弟不记得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出尘了,跟个仙人似的,哪有画中那般,眼神这么的露骨&&
这些话梁澄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一念有的是手段叫他体味什么才是真正的&露骨&,只能含糊道:&嗯,当然记得,师兄那晚失去捡落梅的。&
&还有呢?&一念低头,唇瓣擦过梁澄的耳尖,不依不饶道。
&还有&&&正当梁澄恨不能抓耳挠腮之时,流云的声音从屏门外传来。
&禀公子,有人潜入舱底,受伤颇重,已经人事不省。&
梁澄拉开一念的手臂,往舱外走去,一念跟在后面,面上浮起一抹被人搅了好事的不悦。
&人在在哪里?&梁澄推开屏门,问道。
流云:&还在舱底。&
三人来到舱底,飞月站在小榻边上,一人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看就知道在水里泡了很久,从梁澄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颌和鼻尖。
见梁澄走上前,飞月便躬身退至一边,解释道:&左腹有处刀伤,受了内伤,眼下正在发热,已经没了知觉。&
梁澄点点头,低头看去,面上微讶,受伤之人竟然是陆重台,八荒盟少盟主,当日梁澄离开东都时,于芳客来酒楼内用餐,对方在听到说书人对梁澄赞叹有加后,当场讽刺梁澄灾星降世,自请出家不过惺惺作态掩人耳目。
不料今日竟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梁澄面前。
不过尽管对方曾对他恶语相加,梁澄却做不到见死不救,况且他心里有些打算,便决定施了这份救命之恩,于是对飞月道:&先给他包扎,再用些药退了发热,至于内伤,等他醒后再说。&
言毕,便出了舱底,一念走到他身边,问道:&师弟有何打算?&
梁澄直言道:&八荒盟掌淮北民间水运,一直是明元帝放在江湖的棋子,陆重台身为少盟主,好侠任气,嫉恶如仇,这种人最重信义,能叫他欠下一条性命,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的确,&一念颔首道:&此人武功不低,身份也不简单,按理不会有人对他下手,说不定有什么内情。&
梁澄勾唇,&等他醒了不就知道了。&
临近黄昏之时,陆重台终于醒了,飞月一直在底舱看守,陆重台再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之后,便想亲自向梁澄此船主人道谢。
听完流云的禀报,梁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就说少侠伤重在身,不宜走动,等什么时候能下床了,再道谢不迟。&
陆重台听到飞月的传话时,心里舒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急着见他,说明自己并未被人认出。
而梁澄之所以不马上见陆重台,就是为了消减对方的戒心,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些效果。
一念显然也知道梁澄这点心思,于是揶揄道:&师弟到底做过太子,这拿捏人心之道还是会一些的。&
这点伎俩被一念看穿,梁澄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大方道:&总要会一些,不然这么多年在宫里岂不白待了。&
一念原本还笑眯眯的,闻言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沉思,自从那日梁澄说他此生最恨亲近之人欺他瞒他,一念便开始渐渐地将自己身上的谜团一点一滴的暴露在梁澄面前,其实他的有些说法经不起多少推敲,有些事情又太过巧合,若非梁澄愿意信他,以他的通透,如何看不出其间的怪异,只怕两人也走不到今时今日。
念及此处,一念更觉对方一颗真心难能可贵,忍不住从身后抱住梁澄,耳鬓厮磨道:&师弟,你这般聪颖,和不猜猜师兄作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怎么又扯到那幅画!
第二日,梁澄他们的船抵达洪泽湖北岸的渡口时,就遇到了搜查的人,这些人穿着八荒盟的服饰,立在渡口处,目光锐利,一个个地扫过过往的行人。
梁澄看过之后,放下窗幔,更加确定了八荒盟内部出了问题,正在这时,飞月禀告陆重台求见,这回梁澄并未拒绝。
陆重台剑眉星目,即便此时面无血色,看着依旧俊朗不凡,见到梁澄后就要起身,被梁澄抬手制止了。
&救命之恩,无以言谢,&陆重台摘下胸口的观音玉佩,递到梁澄面前,&此乃家母生前留给我的遗物,来日若有差遣,虽蹈死无怨言。&
梁澄看了眼玉佩,并未伸手接过,道:&不过举手之劳,此物贵重,兄台还是好好收着。&
陆重台见梁澄双眼清正,不像是在客套,笑容平易近人,气韵却又十分清贵,而坐在他身后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虽不发一语,存在感却十分强烈,气势傲然,不怒自威。
这两人一看就知身份不凡,或许并不看重这份救命之恩,但是他陆重台却是有仇必纠,有恩必报的人,即便梁澄无意收下玉佩,他还是执意地伸着手。
梁澄见此,还是不肯收,徐徐说道:&你若真心想要回报我二人,即使没有信物,将来我若有事相求,难道少侠还会不认账?&
陆重台握着玉佩的五指微微一紧,终于收了回去,梁澄一笑,开门见山道:&渡口处有人在搜查,你可是他们要找的人?&
陆重台面色一变,抬眼直视梁澄,梁澄目不斜视,嘴角一抹淡笑,任由对方探究的视线,半响,陆重台垂下眼帘,道:&不错,阁下若是不便,就将我放下去吧。&
&现在放你离船,这条命我岂不白救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用担心,现在船上安心养伤。&几番试探,梁澄已经确定陆重台品性正直,好义冲动,梁澄与陆重台未曾见过面,对方却对他肆意抨击,可见陆重台此人容易轻信他人,受人左右。
这样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感官,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果然,梁澄一番话下来,陆重台顿时面覆愧色,对着梁澄长身一揖,郑重道:&恩公高义,陆某惭愧,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不相瞒,我原先乃八荒盟陆重台,遭人陷害毒杀亲父,如今潜逃在外。&
梁澄微微动容,没想到陆重台竟是这样坦诚率直之人,他原先还打算费上几天,才能消解对方的戒心,不料对方竟是一颗赤子之心,他将原先捏好说辞咽回肚里,道:&我却是不便袒露身份,若是陆兄不放心,可以随时离去。&
陆重台闻言,却是愈加佩服梁澄的为人,道:&我信恩公。&
梁澄摆手:&某姓梁,陆少侠若是不介意,唤我梁大哥便可。&
陆重台脸色露出一丝古怪,盖因梁澄面貌偏向柔丽,给人感觉年纪不大,喊他一声梁大哥,实在有些怪异。
这时,一直不曾发话的一念开口道:&陆少侠可知自己是被谁陷害的?&
一念话音一落,陆重台顿时眼眶激红,脸上露出微微狰狞的仇恨之色,&是百里紫!&
&百里紫?那不是你的生母吗?&梁澄惊讶问道。
陆重台咬牙道:&不,百里紫这蛇蝎恶妇才不是我的生母!&
他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道痛苦之色,似是想到什么不堪的过往,梁澄默默地看着陆重台,许久,陆重台终于开口了,声音带了丝喑哑。
&实不相瞒,我并非家父亲子,百里紫嫁于家父后,一直不曾得孕,家父有次出门,偶然在河边捡到我,见我根骨尚可,又在襁褓之中,便把我带回八荒盟,视我若亲自。&
说道此处,陆重台眼眶微红,可见陆惊川之死,对他打击甚大。
他继续道:&三日前,家父派人将我叫进书房内,说是有事相商,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家父早已气断身绝,带我进来的仆从突然发难,大喊大叫,接着百里紫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直言是我下毒害死家父,我心知这必是百里紫的陷阱,于是就逃了出来。&
&我死不足惜,但是在为家父报仇雪恨之前,我还不能死!&
梁澄听罢,拍了拍陆重台的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你身上的伤害很重,切忌悲怒,尤其是内伤,若是不能复原,谈何报仇?&
陆重台神情一凛,道:&梁公子说的对,陆某何其有幸,身陷绝境之时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侠义之士,今后若&&&
陆重台还未说完,便被一念打断道:&陆少侠不必如此,八荒盟不是什么小帮小派,发生这样的事,各方定会多有关注,你先静养,我们会派人上岸打听一二,看看眼下是和境况。&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尽管一念说的话皆是为他着想,陆重台却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颇有威势的男子,对他有些不喜。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很快就被陆重台忽略,他再次向着梁澄抱拳道谢。
梁澄又安抚了陆重台几句,便和一念出了舱底,两人回到船舱,一念默默走到书架子前,抽出他为梁澄做的画,将它挂了起来。
一念画得太过显白,因此梁澄便将它收进香匣里,像是某种私密的收藏,不敢随意拿出,见一念这么光明正大地挂起来,梁澄顿时急了。
&师兄,你怎么把它挂起来了?&梁澄快步上前,想要解下画卷,却被一念阻止。
&这是师兄给你做的第一幅画,师弟不喜欢吗?&
被一念这样一双夜色般深沉的眼眸幽幽地注视着,梁澄只觉脖颈上的汗毛一排排竖起。
&&&师兄,你怎么了?&
一念盯着梁澄,又问道:&师弟,你不喜欢吗?&
&&&&怎么突然闹气脾气来了?梁澄狐疑,见一念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只好道:&喜欢&&&
其实他的确挺喜欢的,虽然之后不曾打开,但是画上对的一笔一划却都深深地烙在他心里,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在脑中浮现画中的情景,只是这些他哪敢说给一念听。
一念再进一步,&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挂着?&
&这&&&梁澄急中生智道:&江上潮湿,还是放在香匣里,若是潮了就不好了。&
&不会,屋内染着银丝炭,&一念露出一丝委屈,&师弟,我想挂。&
一念原本就生得俊美无俦,这幅容貌配上委屈的神情,叫人不愿让这张面孔露出一丝伤心之色,显然梁澄受到的影响更大,于是,在一念的色诱之下,梁澄再一次屈服了。
第54章:无理取闹
流云被派去打听八荒盟近况,很快,便带回了消息,梁澄听罢,道:&去请陆少侠过来。&
虽然船上的菜肴没有一丁荤腥,不过做得颇为精致,加上一念调的良药,陆重台被养得不错,起码脸色红润了不少,抱拳行礼的时候,动作颇为利落,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除了气息有些紊乱。
梁澄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陆重台撩开衣摆,正好坐在一念对面,而一念的背后,正好就是内室的西壁。
梁澄开门见山道:&我们派人上岸打探了一番,如今传言,百里紫不久前得孕,陆盟主大喜过望,对身边人说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将来就把盟主之位传给他,你得知以后嫉恨在心,便一不做二不休,对陆盟主暗下毒手,以图盟主之位。&
百里紫放出的说法,一听就漏洞百出,且不说百里紫这一胎是男是女还未可知,百里紫到底年过四十,即便平日保养得好,看着徐娘未老,风韵犹存,但是最后能不能平安诞下腹中胎儿也是未知数,陆重台何必心急到弑父的地步?
陆惊川在听到百里紫有孕在身时,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等梁澄说完所有之后,早已满面怒火,放在案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出剑来,跑去找百里紫算账。
梁澄将陆重台的神情变化看进眼里,心里已然有了猜测,只怕百里紫肚中的胎儿并非陆盟主的,这才先下手为强,在被人发现之前,暗害陆惊川,再嫁祸给陆重台,她身后还有百里截撑腰,肚里还有名义上的前盟主嫡子,想要掌握八荒盟并非难事。
陆惊川的脸色黑沉得吓人,显然也猜到了百里紫的阴谋,他咬牙道:&这不可能,家父并不知晓此事,一定是百里紫&&&
此事到底也是家丑,陆重台咽下还未出口的话,眼白浮出血丝,额上青筋直跳,可见心里有多恨。
梁澄静默片刻,等到陆惊川平复下来后,道:&百里紫之兄,乃从龙卫指挥使百里截,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与心腹,你若想复仇,眼下恐非时机。&
陆重台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陆某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少侠今后有何打算?&梁澄不动神色道,眼里透出适当的关心。
陆重台闭了闭眼,垂下头来,原先的少年侠士,前途无量,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得不活在暗处,这样的落差,陆重台迷茫了。
梁澄上身微倾,轻声道:&陆少侠若是不介意,可愿隐姓埋名改颜易容,先在我身边做个护卫。&
陆重台猛地抬头,眼里似有水光,哑声道:&梁公子不怕惹祸上身?毕竟八荒盟势力不小&&&
梁澄轻声一笑,抬手拍了拍陆重台的肩膀,淡淡道:&梁某如今虽已不如往日风光,但是一个八荒盟还是不敢拿我如何的,陆少侠不必担心。&
陆重台倏尔动容,面覆感激之色,猛地起身退开一步,单膝跪下抱拳道:&梁兄之义,陆某永记在心,此生绝不相负!&
&陆少侠不必如此,&梁澄赶紧起身,正要上前扶起,却被一念从身后暗暗拉住,梁澄心中诧异,却又不好拉扯,于是抬手虚扶道:&陆少侠剑法高超,梁某得此护卫,才是幸事一件,少侠还是快快请起。&
陆重台也不是黏糊矫情的性子,闻言利落起身,道:&陆某定不叫公子失望。&
&好,&梁澄笑道:&为了便宜行事,陆少侠还是取个假名为好。&
陆重台:&还请公子赐名一个。&
梁澄沉思片刻,含笑问道:&陆少侠一柄飞琼剑闻名江湖,琼台二字如何?&
陆重台垂首,声音微哽,道:&多谢公子用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他陆重台虎落平阳,梁澄一言一举,无不默默照顾到他的感受,不曾有过一丝轻慢,待他犹如平辈,平心相交,陆重台不禁感叹,老天爷待他不薄,在他落魄狼狈之时,能遇如此君子。
这边陆重台兀自胸怀激荡,难以平息,一念忽然侧过身来,淡淡道:&陆少侠,今后若是见到什么,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你应该清楚。&
陆重台正色,&自然,二位一看,便是身份不凡之人,既然不愿透露,陆某自不会多问,亦不会随意猜疑揣测,就凭公子的品格,琼台相信公子。&
说完,陆重台视线下意识转向梁澄,结果像是看到什么,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看看二人身后,又看看一念和梁澄,神色间露出一丝犹疑。
梁澄不解,顺着陆重台的视线看去,入目便是一念挂在墙上的那幅画,顿时脸色一僵,随之又是一红。
他微微移过身来,正好挡住陆重台的视线,清咳一声,若无其事道:&若无它事,少侠还是回去休息,好好养伤。&
陆重台的视线在一念和梁澄之间飘过,一念正好转头看向身边的梁澄,目光如水,清波柔荡,陆重台神色间有些恍惚,又有些恍然,发觉眼下情景有些尴尬,于是咳了咳,起身告辞。
屏门被拉开又被阖上,船舱内有些安静,梁澄起身,往内室走去,不等一念开口,淡淡道:&师兄,今晚我想练功,你回自己屋里休息。&
世上之事,对于一念来说,只有两类,一类是想做,一类就是不想做,没有该不该之说,更没有要不要脸皮这个顾忌,梁澄哪会是他的对手呢。
一念喊了句&师弟&&&,声音轻轻的,仿佛一声落寞的叹息,尾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颤抖,就像凄风苦雨中,落魄的书生销立墙外,痴痴地望着墙内,似在等待那一抹稍纵即逝的裙角。
果然,梁澄抬起的脚微微一顿,收了回去,转身道:&师兄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其实梁澄并非想要隐瞒二人的关系,今后陆重台跟在身边,总会发现一些端倪的,但是他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不必刻意隐瞒,也无需故意宣扬,二人眼下身份受限,不能叫外人发现,但对身边之人,例如流云飞月,梁澄从来不曾避讳。
原先梁澄以为一念把画作挂起来,是想添些情趣,现在想来,对方昨晚就计划好让陆重台看到,他不是避讳让陆重台发现二人关系,只是这般私密的事情,让外人见了,总归别扭。
一念点头承认,脸上并无做了错事的愧疚,反而露出一丝委屈,仿佛梁澄欺负了他似的,道:&师弟你这么关心陆重台,我觉得难受。&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梁澄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哭笑不得,师兄竟然还有小性子,真是&&有些意外。
梁澄无奈道:&师兄,你误会了。&
&我知道,&一念反而理直气壮道:&但是我不开心。&
这幅不理取闹的模样实在让人颇为无语,可是谁叫一念生了副好相貌,做起这些表情来,不但不显得怪异,反而别有一番撩人的意味。
只见他长眉微蹙,凤眼斜斜地睨着梁澄,上唇薄,下唇厚,微微撅着,明明是一张俊美成熟的脸,此时却带着些孩童撒娇般的可爱,又嗔又怨的神情,真是叫人不忍苛责。
梁澄不禁上前一步,妥协道:&好了,师兄你别难过,你知道的,我最在乎的自然是你,别人都替代不了,何况我对陆少侠,不过君子之义。&
一念得寸进尺,道:&我可不要什么最在乎,我要师弟只在乎我。&
说完他就幽幽地看着梁澄,梁澄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怪异,可问题到底在哪里,他又说不来,于是道:&师兄,我当然只在乎你,你别难过了,好吗?&
&那你晚上还让我进来吗?&
梁澄上前拉住一念的手,无奈道:&进来吧。&
一念嘴角一扬,任由梁澄将他来了进去。
第55章:情窦初开
之后一路风平浪静,一行人在月底前抵达东都。
东都昨夜刚下过一场春雨,此时临近晌午,路面早已干透,空气中却仍透着一股清新的水汽,街道两旁,店铺如林,旗帜飘展,叫卖声生机勃勃,一派市井喧嚣,双马道的街面上,宝马华盖,轻裘粉衫,香扇锦靴,若是忽视暗巷里乞儿流民,倒是一幕盛世繁华的图景。
梁澄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幔一角,尽管他在东都活了整整十九年,但是面对眼前的景象,仍旧觉得一股陌生之气扑面而来。
梁澄顿觉意兴索然,刚放下帘幔,就听到一念向他笑道:&师弟,哪天得闲,我带你四处好好逛逛,东城那儿有条八里巷,藏着许多古玩铺子和书画店,听说眼力好气运佳佳的,能淘到一些古画。&
梁澄闻言双眼一亮,正待细问,马车却猛然一震,梁澄整个人向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幸好被一念捞进怀里。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哪来的脏东西,竟敢冲撞我家少爷!快按住他,别让他跑了。&一道略显尖细的怒斥响起。
&唔唔!放开我!&
&啊!还敢咬人!&
&住手!&有人制止道,声音虽然稍显稚嫩,但是透着沉稳威严。
梁澄一惊,推开马车门,抬眼望去,果然是九皇子。
只见九皇子铁青着一张脸,胸口一团油渍,一人正惶恐地弓着身,那丝绢拭着他的下巴,显然那处也沾到了什么,脚边是一个被压得稀烂的包子,另一个随侍正压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八九岁,满脸脏污,衣衫褴褛,一只手挣扎着向包子勾去,一双眼睛眼黑多,眼白少,正死死地盯着快要被够到的包子。
而周围的路人,早就躲得远远的。
这时,拐角处吭吭哧哧得冲出一人,彪圆体肥,手中一柄擀面杖,嘴里喊着&你个小贼,给老子站住,狗娘养的,别让我逮&&&
喊骂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九皇子身边的仗势给吓住了,顿时愣在原地。
看来是小孩偷了包子,一路被店家追着,结果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九皇子,流云显然是认出了九皇子,怕撞到人,这才急急住马。
马车一停,梁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一抬眼,就和梁澄四目相对,脸上顿时闪过一道惊喜,下一刻却忽然沉下脸来,像是什么也没见到,转过头去,向傻在一边的店家问道:&他偷了你的包子?&
&对、对的&&&店家看着魁梧彪壮,此时却恨不得缩成一团,这少年的眼神看着也忒吓人。
梁济看向脚边的小孩儿,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看来这双手得剁掉,省得将来杀人放火。&
那小孩听完浑身一抖,接着便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梁济,一双眼睛像狼崽子似的,梁济发现这小孩儿竟长了意外好看的眸子,睫毛长得就像两把小扇子,看着比他那漂亮哥哥的眼睛还要吸人眼球。
梁济恍惚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附身道:&怎么,不服气?&
小孩儿咬着唇,死死地瞪着梁济,眼底却渐渐地漫起一层水雾。
梁澄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皱起,不得不开口沉声道:&济儿。&
梁济恍若未闻,转头对身边的护卫命令道:&砍了!&
&济儿!&梁澄提声,一个踏步落到梁济身边,袍袖一震,将护卫刚要拔出的刀柄打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不但偷盗财物,还冲撞了本王,难道不该罚?&梁济冷声道。
梁澄皱眉,&他既然犯了法纪,那便交由京兆府处置,你当街对人处以私刑,万一被有心人看了,可想过后果?&
最后一句,梁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梁济能听见。
梁济眼眶微红,顿了一下,讥诮道:&原来你还会记得关心我,我以为你早忘了我这个弟弟。&
梁澄一愣,想到自己不辞而别,心中一愧,伸手正要摸向梁济的头顶,却被对方梗着脖子躲开,梁澄僵了一下,转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道:&是哥哥的错,哥哥向你赔不是。&
&我不稀罕,&梁澄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对一边的护卫吩咐道:&压到官府去。&
话音刚落,地上的小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对着梁澄祈求道:&不要!求国师大人放过我吧。&
梁澄微讶,低头看向小孩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小孩儿紧紧地盯着梁澄,颤声道:&我、我猜的。&
梁澄直觉不简单,当机立断道:&济儿,先把人带到我那儿。&
梁济还要故意作对,眉间一皱,很快反应过来,转而让身后的护卫将小孩夹起,跟着梁澄进了马车。
&去锦鲤巷。&梁澄进车前对驾车的流云吩咐道。
这马车外头很普通,内里却很大,铺着毯子,一面侧壁镶着多宝阁,茶具底下贴着磁石,防止倾倒。
当梁济看清车里的人是一念时,顿时有些意外,难道哥哥一路是就是跟着这臭秃驴云游的?想到这脸色就有些不好。
&见过荣王。&一念坐在车里,淡淡道,也不起身。
梁济刚要发作,梁澄去已拉着他坐到另一边,顿时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几月不见,梁济身上竟带了些戾气,梁澄有心询问,却因一念在场,只好作罢。
马车很快就到了锦鲤巷里一处三进的宅子,梁澄做太子时,京中与郊外都有一些私宅和别庄,出家后,这些产业仍然在他手中,遣散了许多奴仆,只留一些忠心耿耿的心腹在几处院子里打理着,管着京郊的皇田和一些铺子。
小孩被管家叫人领取打理,梁澄让一念先去休整,自己则把梁济拉进书房里。
&济儿,哥哥不告而别,是哥哥错,你能原谅哥哥吗?&
梁济从案上拿了个茶盏,细细地把玩着,好像在研究着上面的花纹,过了半响,才闷闷道:&你去干嘛了?我不信你只是出去云游了。&
梁澄心中轻叹,摸了摸梁济的头,这回对方没躲开,不禁神色一柔,道:&哥哥的确是有事在身,而且不便让人知道行踪,这才走得匆忙,也不敢告诉你去了哪里。&
话中未尽之言,却是不愿叫李后知道他的行踪,梁济自来早慧,自然听了出来,但还是觉得委屈,支吾一声,别扭道:&我原谅你了。&
&真乖。&梁澄看着梁济的眼神十分的宠溺,虽然在刚刚重生的那一段时间,他曾经某一刻怀疑过这个胞弟,但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依旧很难真地疏远对方。
&我不是小孩了,你别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梁济撇嘴。
梁澄失笑;&明明之前还会对我撒娇,怎么忽然想要当大人呢了?&
梁济捏着茶杯不说话,像在赌气,梁澄微微俯身,轻声道:&济儿,你方才为什么要砍了那小孩的手?&
梁济转着茶杯的手一顿,不情不愿道:&那是我假装的,就是要故意气你,让你不告而别。&
梁澄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济儿还是原先那个济儿,&以后不能这么做了,若是被人参到父皇面前,看你怎么办?&
&我知道了。&梁济耷拉着脑袋,蔫蔫道,这时,门外流云禀报道:&公子,人带到了。&
梁澄:&进来吧。&
门被流云轻轻推开,梁济随意抬头,顿时呆住了。
只见原先脏小孩儿身着一身丫鬟穿的嫩黄罗裙,两边用湘带梳着简单的环髻,黛眉杏目,琼鼻微翘,丰厚的粉唇紧紧地抿着,颊边陷出两道梨涡,竟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长长的眼睫,怯生生地立在门口,温暖的阳光给她打上一层光晕,身后就是三月天的满树粉桃。
梁济的脸,倏地红了。
第56章:又起风波
梁澄没想到捡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粉嫩娇俏的小姑娘,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柔声笑道:&进来吧。&
那小姑娘抬眼快速地看了眼梁澄,然后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到书房中,在离梁澄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动作十分地流畅标准,可见教养极好,不像普通的难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梁澄问道。
&我&&&小姑娘垂着眼帘,刚要张口,声音却泄出一丝颤音,可见方才的镇定从容都是竭力伪装出来的,她握了握布满伤口的手掌,再次开口道:&小女子展清质,家住山西朔州,家父乃朔州州令,姓展讳弼。&
&展弼?&梁澄在心底默念二字,过了半响,终于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展弼乃明元22年的探花,濮阳展氏旁枝子弟,颇有才干,外任不过两年,便成了一州州令,官途不可限量,只是上一世,展家失火,举家葬身火海,之后追查,发现展州令曾经剿过一起山匪,那头目逃出来后,记恨在心,这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这件事当时交由山西府府督黄则恺处理,因此梁澄也不是很清楚中间的过程,只记得黄府督捉了那头目,判了斩立决,最后将结果呈给朝廷,好像四月初就结案了。
现下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展州令之女的小姑娘,只怕这事背后应该另有隐情。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正为四月初八的佛诞日做准备,梁济也乖乖呆在宫中,这姑娘小小年纪,一人流落在东都,也不知最后怎么样?
梁澄还在沉思,就见那小姑娘忽然冲着梁济狠狠一瞪,大有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了的架势,梁澄倒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见到这般野性十足的眸子,觉得有趣,转头一看,就见梁济被人瞪了竟然也不恼,反而大度一笑,还为自己方才在大街上对人家的无礼赔了不是,尽显气度与涵养。
&原来是展州令之女,方才是本王无礼了,你原是闺阁好女,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流落至此,是本王误会你了,不知展姑娘可能原谅则个?&
展清质狐疑地盯着梁济,一双眼珠子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水晶,梁济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气又开始往脸上聚集,所幸最后展清质迟疑地点了点头,转头重新看向梁澄。
梁济顿时在心里舒了口气,在展清质转过头后,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盯着那双眼睛,心想这女孩子真好看,不但长得好看,还跟他见过的那些贵女都一样,身上有股劲头,生机勃勃的,像青石板夹缝里拼死挣扎的毛茸茸的绿意,让人忍不住就想踩上一脚,更神奇的是,每当对方拿那双黑亮亮的眼珠子瞪他,他就感觉一串异样的电流穿过脊背,真是重未有过的体验。
他难得稀奇一件东西,等下一定要讨回去。
梁济在这边心思百转,那便梁澄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上一番:&你既然是展州令之女,又怎么会独自出现在东都,还认出我来?&
展清质答道:&回国师大人,我见过你的,两年前,国师督办无定河工,家父当时还只是靖边县县令,家母出身药谷,我跟在家母身边帮着照顾受伤的病人,好几次在难民营里见过你呢。&
&原来如此。&梁澄不禁感叹,看来他与这小姑娘倒是有些缘分。
展清质继续道:&我这次进京,是来御前告状的!请国师大人帮帮小女子!&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场的就属梁济最急,不等梁澄开口,他便出声制止道:&你快起来,若你有什么冤屈,本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展清质怀疑地看向梁济,对方看起来不比她大多少,虽然自称&本王&,但是明显还是一旁的梁澄更靠谱,而且即便梁济已经道歉了,但是仍旧抹不去对方一开始要剁掉她双手的事实。
梁济如何看不出来,心里顿时有些憋闷,但是脸上依旧不变颜色,故作老成道:&你不信本王吗?国师既已出家,沾不得朝中之事,你要让他帮忙,岂非强人所难?倒是本王可以为你在父皇面前说说话。&
梁澄这下子要还是看不出梁济的心思,那他真是愧为人兄了,他似笑非笑地觑了眼梁济,决定给对方一个扳回好印象的机会。
&不错,&梁澄无奈道:&贫僧如今却是不变插手朝堂,济儿倒是能助你一二,你有什么冤屈,就对荣王说吧。&
展清质犹豫了一瞬,最好下定决心,冲着梁济拜了一下,腰板挺得直直地,道:&一个月前,我本来正在睡觉,家母将我叫醒,说是府督黄则恺要杀人灭口,让阿琳带着我离开,阿琳是家母的徒弟,我被阿琳带出去后,便发现家里起了大火,家母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让阿琳带着我隐姓埋名。&
&结果坏人追了上来,阿琳把我藏在树洞里,自己跑开把坏人引走了,我等了一张晚,阿琳都没回来,我很害怕,还有狼叫,我不想大家白白死了,坏人却逍遥法外,就自己一人来到东都,还好我平时有练功夫,能够偷偷地跟着运镖队,本来脚上都起泡了,幸好娘教过我草药,我才能一直走路,最后找到东都,我听说可以告御状,但是我一靠近宫门鼓,就被人打走,我也不敢说自己是来告御状的,怕被人发现,就扮作男孩,一直游荡着,结果阿琳留给我的钱也用光了,呜呜。&
展清质一开始还能条理清晰地说话,到了后来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却马上用手捂住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憋着两泡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梁济柔声道:&你别难过,我一定会让坏人服罪的。你娘亲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展清质打了个嗝,从怀里拿出一本用牛皮包着的东西,看着里头应该是本书,但是梁济却忽的移开视线,耳尖红得泛紫。
原来刚才展清质从怀里拿东西的时候,露出了里头的亵衣,虽然肌肤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梁济在惊鸿一瞥后,还是飞速地转过头去。
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转了回来,板着脸道:&能拿给本王看看吗?&
&可以。&展清质向梁济走去,双手拿着牛皮包,递给梁济。
梁济的目光落在那双伤痕遍布,指甲缝里还有些污渍的小手,心想之后还要好好洗洗。
不过这手的形状看起来不错,等伤好了,估计就像白白糯糯的水晶米糕似的。
这幅心思,俨然就已将展清质视若己物,这般理所当然的心态,若是叫展清质知晓了,只怕对方又会狠狠瞪上一眼,并且躲得远远的。
展清质交上东西后,道:&我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一本账本,好像跟贩铁有关,里面的账目我都背下了,黄则恺一定是怕家父参他,这才杀人灭口的,荣王殿下,请您一定要这个大贪官抓了。&
梁济此时已经翻开账目,梁澄也跟着一起看了起来,两人大致浏览了下,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这山西府府督竟然私贩铁器到关外!这已经能按叛国罪论处了,难怪黄则恺狗急跳墙,直接杀了展弼一家。
黄则恺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背后必然牵涉甚广,梁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终于收起原先的轻浮心思,对展清质道:&展小姑娘,你先在此处暂住,本王和国师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暂时不要出去,此事不简单,恐怕不能马上抓了坏人,你莫急,我一定不会让展家白白没了的。&
展清质闻言,这回终于真心放下原先芥蒂,跪下长长一拜,哽咽道:&谢殿下!&
书房中又只剩下兄弟二人,梁澄结果账本,道:&我随你进宫一趟,你先在这等一下,容我换身衣物。&
&好,&梁济道:&哥哥,你说这事跟谁有关?&
梁澄:&目下还不能确定,大齐一直限制铁器外流,关外对这一块需求很大,因此利润巨大,但是没人敢这么做的,除非这人,所图甚大&&&
&哥哥是指&&&梁济指了指上面。
梁澄点点头,有些复杂地看着梁济,原先只会绕着他撒娇闹脾气的胞弟,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长大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第57章:进宫请安
梁澄来到卧房中,刚推开门,就发现一念坐在正中,慢悠悠地泡着茶,梁澄将门轻轻合上,道:&我得进宫一趟。&
梁澄一直有让流云将自己的行踪报给明元帝,只是具体行程却是假的,如今他回到东都,自然要先进宫向明元帝请安,正好上交账本,也不会引人怀疑。
一念放下茶杯,道:&刚才那管家已经叫人备好热水了。&
&那是程顺,我亲自挑的人,一直管着我宫外的杂务,以后有什么事,跟他说就行。&梁澄解下外罩,往里屋走去,听见一念跟在背后,回头瞪了一眼,&在外边等着,眼下没空陪你闹。&
颇有一股当家家主不耐娇妻痴缠的语气。
一念才不会被唬住,上前就替梁澄解开衣襟,往下一捋,道:&你向来被人服侍惯了,自己一个人哪快得了,何况你还没跟我说那乞子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冤枉梁澄了,他长到这么大,因为身体的隐秘,从来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坐行起居,不论粗细,皆有人伺候,沐个浴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他心知自己说不过一念,于是放任一念为他解发褪衫,开口说了展清质的事。
&此事一出,只怕又要有一批人落马了。&一念将水浇到梁澄光滑的肩头,一手细细拂过对方微微凹陷的锁骨,闲闲问道:&你可知户部侍郎林之和?&
梁澄思忖道:&知道,我在户部行走时,与他有过接触,出身寒门,为人练达,处事圆滑,是礼部尚书石光远的门生。&
&师弟,你可知他原本身份?&一念神秘道。
梁澄一惊,&他是不世阁的人?&
&不错,不世阁在各地皆有门人扮作寻常百姓之家,或农户,或商贾,或乡绅,这些人多是滕王残部,每年收养的孤儿,有些养在阁中,有些养到十来岁,便会送往各派习武,有些则分至各家,充作亲儿,从小教导,长大后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当年不世阁还未被我掌控时,便是由滕王坐下的陶师凛侍郎和单魁老将军二人组建的,多年来,他们用这个方法于朝中安插了不少眼线,林之和就是其中一人。&
一念没有说的是,为了避免有人背叛,这些人都被喂了毒药,每一季都需服用解药。
而梁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竟不知,一念的势力,竟已如此深入朝堂。
一念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向梁澄透露底牌,&户部掌管天下盐铁,黄则恺的事情,其实林之和之前早已有所察觉,只是苦无证据,便被他暂时瞒了下来,以免打草惊蛇,你这账本不若交给林之和,也好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梁澄闻言,不由沉默,的确,他早已出家,若是因为此事再次出头,恐怕不但成为众矢之的,还会遭到明元帝的猜忌。
一念继续劝道:&而且再过几日,你便要主持大相国寺佛诞日,太后亲来礼佛,此前不宜再生事端,何况展家失火已过一月,黄则恺定已抹掉所有痕迹,此时正是高度戒备之时,一州之令无故举家葬身火海,此事不小,黄则恺不敢瞒下,不若等他将此事奏报朝廷之后,我们再发难,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师弟以为如何。&
一念所言,句句在理,梁澄道出最后一丝疑虑,&师兄,这事背后,不是二皇子就是六皇子,六皇子的外公唐鹤轩如今官拜户部尚书,林之和在他手底下做事,万一此事真与六皇子有关,林之和恐怕参不到皇帝面前。&
一念却是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这事跟六皇子无关,他毕竟刚刚得势,手还伸不到山西,唐鹤轩要是知道了这份账本,到时即便黄则恺不是二皇子的人,他也会死咬二皇子一党不放。&
梁澄抬头问道:&师兄觉得此事于二皇子无干?&
一念故作神秘一笑:&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梁澄一窘,拍了下水面,气道:&我与你说正事,你竟然、竟然满脑子这种事情!&
一念按住梁澄的手,嬉笑道:&这种事是什么事?夫妻间耳鬓厮磨亲热缠绵,难道不是世间最大的人伦?&
&&&&梁澄瞪眼。
一念一手抓住梁澄的双腕,将人压到桶壁上,凑近对方的嘴角,吐气道:&师弟,你亲还是不亲,需知时不我待,再不亲可就过期不候喽。&
简直就是登徒子一个,梁澄腹诽,伸头在一念在一念嘴巴上落在一吻,这回他学精了,趁着一念还未动作之前,先一步退开,道:&好了,说罢。&
一念缓缓地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梁澄,道:&师弟,你学坏了。&
&这是变机灵了。&梁澄颇为自得道。
不想一念狡黠一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师兄方才骗你的,我只确定六皇子不是背后之人,其余的却是不知了。&
梁澄:&&&&
梁澄最后采纳了一念的计划,不过这宫还是要进的,毕竟不提他原先是明元帝的嫡子,现在还有国师的身份在身,回京自然要进宫请安。
进宫前,梁澄对梁济道:&展家之案,眼下并非最佳时机,等佛诞日之后,哥哥自有安排。&
梁济心里微讶,不知为何梁澄忽然改了主意,难道有人向他提了什么建议?梁济脑中猜测,却知问不出什么,于是装作三分焦急气氛忧虑道:&但愿展姑娘能看开点。&
梁澄揶揄道:&济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怜香惜玉了?&
大齐并无男女大防,且民风开放,女子当街打马亦不稀奇,甚而离异后也能再嫁,嫁妆仍属于己身,并不为夫家所有,这样的风气下,不少女子甚至主动追求一些翩翩公子或是风流才子,少年少女间的羞涩爱慕,更是长辈乐于谈论的话题。
梁济到是不怕胞兄看出他对展清质的新奇,不过却不打算就这么承认了,正色道:&哥哥此言差矣,我不过可怜她一个弱质女流,一遭家破人亡,千里奔波进京求告,着实不容易。&
梁澄也不点破,只是淡淡提醒道:&展姑娘如今孤苦无依,你若只是图个新奇,就莫要招惹她。&
梁济心头一跳,他没想到梁澄竟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又是委屈,又是心虚,其实以他的身份,的确不可能娶个孤女做王妃,只是难得稀罕一个女孩子,便不由上心了几分。
沉默半响,梁济终于点头道:&哥哥,我知道了。&
之后一路无话,梁济自回寝宫里,梁澄则往甘露殿行去。
明元帝起居食寝,批改奏折,皆在甘露殿,此处是皇宫中除却紫宸殿和崇政殿外最大的殿群,引路的太监上前对守门的侍卫通报,那侍卫对着梁澄恭敬行礼道:&见过国师大人,还请国师大人稍候片刻,卑下这就去通禀。&
&有劳了。&梁澄颔首。
侍卫很快就出来了,躬身道:&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梁澄点点头,向殿中走去,进去后除了明元帝,还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是孟留君。
微微地惊讶过后,梁澄便平静下来,孟留君早已不能叫他心绪再生波乱了。
他缓缓踱至殿前,步伐从容悠然,神态平和安宁,双掌合十,竖于胸前,行礼道:&贫僧拜见皇上,陛下圣安。&
从始至终,一直有道视线若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梁澄只做不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国师请起,&明元帝抬手虚扶,然后对一旁的孟留君道:&孟爱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孟留君长身拜道:&臣告退。&
言毕,缓缓退出甘露殿,经过梁澄身边,脚步微微顿了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退下了。
梁澄垂眉敛目,似是什么都不曾察觉。
殿中只剩父子二人,明元帝上下打量了下梁澄,状似感慨道:&澄儿,你瘦了。&
梁澄低头,&贫僧惶恐,叫陛下担心了。&
&到底父子一场,虽说你如今遁入空门,血缘天性却是割舍不断的,&明元帝踱到梁澄面前,拉起梁澄的手,道:&这回留下陪朕用膳罢,此番你出京游历,见闻定是不少,给朕好好说说。&
梁澄在被明元帝牵起手时,头皮就一阵发炸,以往明元帝若是命他一起用膳,梁澄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如今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回拒,只能道:&陛下,贫僧茹素,留在宫中用膳,只怕不妥。&
&是朕失虑了,&明元帝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闻言顺势道:&如此只好做罢。&
二人又说了些话,梁澄便告退了,走出甘露殿后一段路程,身旁假山里忽然闪出一人,是孟留君。
&国师大人,借步一叙。&
第58章:故人心思
孟留君侧身一步,让出身后掩映在繁茂花木中的一条幽径,梁澄抬眼淡淡一扫,好似八风不动,道:&不知孟施主所为何事?&
&释奴&&&孟留君低声轻喃,似乎惊异于梁澄的冷淡与疏远,道:&我这次回京,才知何为物是人非,当我得知你弃位出家时,你可知我有多震惊多难过吗?&
梁澄淡淡一笑,道:&孟施主不必伤怀,人各有志,世间一起变迁,离合沉浮,皆属平常。&
孟留君眉目一沉,问道:&难道在释奴眼中,你我间自小的情分,亦不过过眼云烟转身即忘?&
梁澄不为所动,&孟施主若是无事,贫僧便先请告退了。&
言罢,竟不管孟留君变色,就要径直离去,却被孟留君一把拽着袍袖。
&孟施主这是何意?&梁澄回头,冷声道。
孟留君眼中尽是不解,他想不通梁澄为何忽然与他生份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释奴,你一声不响便出家为僧,不顾以往情谊,对我横眉冷对,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给个理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甚至不给我一丝辩白的机会,你叫我如何心平意合,如何看得开?&
梁澄知道自己这样的作态,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是这一世他一点也不想与这人再做周旋,他将自己的袍袖从孟留君手中扯开,道:&还请孟施主自重,此处乃宫廷大内,不容你我再此喧哗,告辞。&
梁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下又的确不适合再做纠缠,孟留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梁澄甩袖而去,对于梁澄这人,他向来信心十足,自觉再了解不过,即便对方出家了,定是有什么因由,只待他细细一问,梁澄对他信任有加,不管有何缘由,定会吐露实情,再与他商谋计策,就像往日那般,对他剖心剖肺。
可是,梁澄方才的冷淡漠然,却叫孟留君始料未及措不及防。
&&难道,释奴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自问行事不留痕迹,明元帝对他母亲所做的事,也是隐人耳目,不敢暴露在世人眼前,梁澄不善阴谋不明人心,不可能察觉到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而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却是不好纠结于此,何况,梁澄既然不再是大齐太子,他也无需继续利用对方,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用再为此愧疚难安。
孟留君望着梁澄的背景,直至那道修长的青色背景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他才收回视线。
从一开始,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梁澄,就是因为别有用心,结果不知不觉间,竟叫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煎熬难决的境地。
原本一心利用对方,甚至必要时候,即便要将这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也不会犹豫,可是,他竟生了护他安稳的可笑念头,然而他要做的事,注意此生要辜负这人一颗赤诚之心。
这难道是他的错,怪只怪,苍天负他。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下定决心之时,梁澄却忽然出家了?
这一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但是孟留君很快就调整了谋划,同时在心底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便不用再受愧疚之情的折磨了。
见到梁澄那一刻,他心潮激越,血脉涌动,但是从始至终,他心心念念的人,却视他如无物,不曾多看一眼,仿佛满腔热血,尽被波入冬日里夹着冰渣的路边泥淖。
这边孟留君心思郁结,百思不得其解,梁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到底还是被影响到了。
回到锦鲤巷后,管家一边恭敬地坠在梁澄身后,一边向他禀告府中事务。
&本来要安排展家姑娘住进东边的客房,再派个婢女伺候,展姑娘说她不愿白吃白住,她说自己尤擅侍花弄草,愿为府中园丁,公子,您看如何?&
梁澄闻言,不由赞许一笑:&到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你就按她的意思办,太脏太累的活避着她就好。&
&是,&管家点头,又道:&跟着公子回来的那位琼台少侠自称被公子收为护卫,那是把他要安排进后座房吗?&
后座房靠近马房,府中婢子奴仆借住其中,环境一般,倒是不适合陆重台的身份,梁澄于是摇头道:&把西边的偏院打扫一下。&
那处花木幽深,雅致清净,十分适合疗伤,而且离主堂最远,又有高墙隔着,这样既能避免外客窥伺正院里的情况,又不会怠慢客人,倒是正好空给陆重台入住。
&那&&那位客人呢?&管家神色间有些犹豫。
梁澄之前曾吩咐过管家,一念是贵客,对方若有何要求,不用向他通禀,直接领命便是,但是并未提及住处,所以当管家对一念说,为他准备了上房后,却被对方一口回绝时,便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澄闻言脚步一顿,半响道:&他要住哪便住哪,不必管他。&
哪知话音刚落,一念便出现在回廊拐角处,双目含情,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梁澄心中一窘,对管家摆手道:&程顺,你先退下吧。&
&是,公子。&管家眼下虽还未看出二人关系,但是也能感到空气中的一丝怪异,于是不敢多言,敛目躬身,向后退出抄手游廊。
&咳,师兄可是在赏景?&梁澄故作淡定道:&这院中一草一木,一亭一阁,皆是我亲手画就,叫人按图建的,师兄觉得如何。&
&不如何,&一念施施然上前,一手揽住梁澄的后腰,微微俯身,柔情道:&师兄原本正赏着美景,不料美景里忽然现出美人一个,顿时忘了周遭所有,连方才看得什么景,都给通通忘掉了。&
每当梁澄觉得自己已能适应一念的情话时,一念却总有办法叫他破功,失了平稳的心境。
&师兄,你又说混话了。&
一念眼角一挑,道:&师弟刚刚当着外人的面调戏于我,说什么想睡哪就睡哪,言下之意不就是在邀我做你的入幕之宾,怎么转眼就又装起正经来,师弟你还真是口是心非。&
&&&&什么叫想睡就睡,他哪有这么说!
梁澄忍住扶额的冲动,淡淡道:&师兄,既然你有此误会,晚上便去客房那罢。&
一念才不吃这一套,幽幽叹道:&我要是就这么按你的话做了,到时追悔莫及夜不能寐的,还不是你?&
梁澄敌不过一念的铜墙铁皮,只好转移话题,&&&师兄,我饿了。&
一念偏头一笑,&我早已吩咐婢女备了晚膳,就等着你回来。&
金乌西垂,临潭亭子里,婢女摆上膳食后便默默退开,粉色白色的桃杏,有几瓣随风飘扬,穿过轻纱,落在大理石桌面上,一念轻轻将它拈起,对梁澄笑道:&师弟,去岁今日,我在花下埋了一坛桃花酿,你要试试吗?&
梁澄双眼微微瞪大,问道:&师兄,你竟然沾酒?&
一念既然说出来,自然就不怕被梁澄知道,随意笑道:&师弟,我不但是无渡禅师的徒弟,还是不世阁的阁主。&
&需知,心中无佛,即便清修苦行,也能堕入魔道,心中有佛,便是穷凶极恶之人,亦能立地成佛,佛祖的戒律不过是用来约束那些心性不坚之流。&
&何况&&&一念忽然俯身,咬了口梁澄的嘴唇又飞速离开,戏谑道:&师兄连色戒都破了,还怕喝酒吗?&
嘴唇被咬得有点重,梁澄下意识舔了舔,引来一念眸色一暗,但是梁澄并未注意到,此时他正想着,的确,一念在摆脱修漱心的控制后,就是为了无渡大般若的传承,这才继续出家为僧,他真正的身份,说到底是滕王之子啊。
说来,他会出家,难道真是为了皈依我佛,修成金刚真身吗?即便他自幼喜读禅经,但是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逃避宫廷倾轧。
想到此处,梁澄倒是不再纠结,不过见一念这样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梁澄忍不住调侃道:&那师兄怎么不碰荤腥呢?&
一念眨了眨眼,道:&我只食你这道荤腥。&
&&&&梁澄夹起一条苦瓜,放到一念碗里,淡淡道:&此物清凉败火,师兄你多吃吃。&
一念双手交叉,下巴枕在手背上,歪头道:&太苦了,要师弟喂喂才敢吃。&
&&&&一个大男人,撒起娇来,怎么就这么的&&想让人揉一揉呢?
梁澄咽了口唾沫,强硬道:&不吃就算了,你不是说要让我品品桃花酿,在哪呢?&
一念见梁澄不喂他吃苦瓜,只好自己夹起,叹道:&我也是见到这桃瓣才会临时起意,桃花酿被我埋在京郊温泉别庄里,不若我们今晚出城一趟,泡泡温泉,也好洗去多日舟车劳顿。&
梁澄闻言也是双眼一亮,毕竟他在九华山早已养成泡温泉的习惯,现在好多天不泡,便觉得浑身不得劲,立即点头道:&好啊。&
于是两人吃了个半饱,便离了锦鲤巷,二人轻功卓群,并未做马车,梁澄也不让流云飞月跟着,只让二人留在院里好好歇息。
结果刚出了城门不久,就遇到一群蒙面刺客。
第59章:一念受伤
这些刺客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身手不俗,招招狠历,不留余地,可惜幕后之人显然没有料到,跟在梁澄身边的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一念虽然蜚声禅林,但在江湖上,众人每每提及他,多是说此人乃无渡大般若关门弟子,武林中自来不乏比武切磋论资排辈,一念却很少参加这样的盛会,因此江湖中人对他的身手并不很了解,但是作为无渡大般若这等宗师级别的亲传弟子,以及他五岁便言下顿悟的传言,哪敢有人小觑一念的实力。
不过为了行事方便,一念出门在外时,一直都以寻常江湖侠士的形象示人,外人只当他是梁澄云游时认识的剑客,并未和一念大师联系起来。
不过即便一念功力高深,对方到底人多势众,见一念武力高强,顿时有七人一拥而上缠住一念,另外三人则攻向梁澄,所幸梁澄内力有所提高,身手经过一念的言周教,眼下也能勉力抵抗,只是时间一久,便有些力不从心。
正当梁澄刺中其中一人的腹部时,背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梁澄当即扭身避开,反手隔开一人攻击,视线扫过四周,只见树影后闪过寒光,瞬息又射出数道暗器,原来幕后之人不只来了明枪,还备了暗箭!
两人心有灵犀,足尖一点,飞向半空,一枚飞镖射来,梁澄再次提气,踩住飞镖一端,借力往前掠去,顺势回身提剑横扫,将几道暗器震落在地,而一念更是了得,袍袖如风,推波掀浪,直接将一排射向他的寒针扫了回去,树影里顿时发出几声闷哼。
见梁澄和一念移到空旷处,藏在暗处的刺客不得纷纷现身,攻了过来,其中一人五指成爪,叩向梁澄喉间,梁澄折腰后退,对方则欺身而上,动作快如鬼魅,梁澄分明看清了对手的招式走向,身体却无法跟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冒着寒光的五指袭向他的要害之处。
千钧一发之间,右侧飞来一剑,带着雷霆之势,插入刺客腰间,梁澄趁机一脚将人踢开,转头望去,就见一念肩膀被人一剑刺中,顿时心神俱骇,飞身上前,劈开面前一人,扶住一念。
一念沉声:&无事,不可分心。&
梁澄咬牙,剑花翻转,继续与人缠斗,一念肩部受伤,招式不见凝滞,反而愈加凌冽,顷刻间,只余两名刺客,被他们砍伤手脚,倒在地上,梁澄正要卸掉他们的下巴,对方就已经咬破舌底毒囊,自尽而亡。
手法如此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多年培养的死士,梁澄面色不由沉郁,挑开刺客的武器,刀柄上绘着一只踏火朱雀,竟是蒋家家徽。
安国公蒋家,正是二皇子的外家。
一念问道:&你觉得是二皇子吗?&
梁澄摇头,道:&不一定,二皇子不会犯这样浅露的错误,凭白叫人捉了把柄,只是,世族家徽多用奇材刻制,外人模仿不得,这刀上的花纹的确不是假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二皇子抱着一击必中的目的,所以不曾改换普通刀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幕后之人一定与展家一案有关。&
梁澄摇摇头,不再细想,抬手扶住一念,心疼道:&师兄,我们还是先回去疗伤吧。&
那刺客并未刺中要害,但是流血颇多,因此伤势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不过一念对梁澄主动而来的关怀自然不会推拒,于是顺势倚在梁澄身上,虚弱道:&我没事,师弟你别担心,这里离我那处温泉别庄更近,我们还是先去别庄吧,而且现在回去,不知会不会有人埋伏。&
这样故作坚强的模样,叫梁澄怜惜之情大起,他揽住一念的肩膀,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到,师兄,你还能走吗,要不我抱你?&
虽然是在询问,但是不等一念开口,梁澄就已弯身,将一念打横抱在怀里,末了还低头温柔笑道:&师兄,你抓稳了。&
一念:&&&&感觉现在说不用了有点来不及。
他们骑的马早就被惊走了,梁澄运足轻功,不到一刻到了一念所说的温泉别庄。
别庄就叫温泉山庄,十分的简单粗暴,落在青屏山半山腰上,青屏山山势偏稳,芳树青青,林光澹澹,还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温泉,引得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于此建庄。
甘州是这温泉山庄的管事,当年就要被难民煮了分吃的时候,被一念救下,进了不世阁,识字习武,一手算术无人能敌,年纪轻轻便被重用,名义上是这温泉庄子的管事,其实还管着东都里各项产业的进出结算。
因为他是在甘州被一念捡到的,于是干脆舍了原名,直接改叫甘州。
一念于他,就是自己的再造父母,敬佩崇慕到骨子里,在甘州眼里,阁主神姿高彻,行踪飘忽,那是真正的方外高人,非凡俗之物,可是现下,他竟然看到阁主竟然被人抱在怀里,还一副娇弱的模样!
虽然心中的震惊犹如山崩石裂,但是甘州并不敢表露分毫,引着梁澄往屋里走去,又折身去取药箱,结果刚踏进屏门里,就见他家阁主香肩半露,倚在他身后的清俊男子怀中,修长的剑眉微微蹙起,胜似西子病弱,脆弱得惹人怜惜&&啊呸!他怎么能觉得向来威仪棣棣不怒而威的阁主弱柳扶风娇弱惹人怜呢!
甘州赶紧收敛心神,恭恭敬敬地来到榻前,刚要伸手为一念处理伤口,就被对方打断。
&甘州笨手笨脚的,待会会弄疼我,师弟,还要劳烦你了。&说完,还颇为自惭地垂下眼帘,看着十分懂事乖巧的模样。
&&&&被冠上笨手笨脚的甘州。
&这位公子,&甘州忍住嘴角的抽搐,将药箱放到塌边的案上,道:&小的不曾习过如何处理刀伤,阁主的伤就有劳您了。&
虽然不知阁主什么时候有了个师弟,但是向来关系亲密,就冲他从没见过阁主对哪个人这么的&&倚赖。
&好,你去准备热水和毛巾。&梁澄点头。
甘州很快就端来了热水,不等一念发话,就十分有眼色地打算退下,却被一念叫住。
&派人通知京兆府,城外有人械斗。&
甘州领命告退,屋内顿时只剩二人。
梁澄叹道:&看来我明日还要进宫一趟。&
一念握住他的手,道:&不管这事背后到底是不是二皇子,反正都是一个搅乱京中局势的好机会,不过,师弟,眼下还是我的伤重要。&
梁澄一惊,看向一念伤口,他早就点了伤口附近的穴道,此时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着还是很有些狰狞。
他用热毛巾将有些结痂的血痂轻轻拭去,感受手下的人身体一僵,以为自己弄疼了对方,于是柔声哄道:&师兄,很快就好,你忍忍。&
梁澄本就很靠近一念,抬头说话的时候,气息便若有似无地撩到一念的下巴,带着清新的味道,一念嘴巴微瘪,说道:&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只是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委屈的意味,梁澄立即安慰道:&等下上药了就好。&
说着便拿起案边备好的药瓶,将药粉细细地洒在伤口上,结果一念立即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梁澄看向药瓶:&难道我拿错了?&
这药算得上疗伤圣方,刚毅覆到伤口处,一念便觉十分清凉,很有镇痛的效果,但是他见梁澄着小心他,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也不说话,轻轻地咬住下唇,看着梁澄,梁澄被看得心里一揪,俯下身来,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
柔和温热的气息,犹如三月熏风,柔柔地拂过他的肩头,一念上身位移,抬手按住梁澄的后脑勺,梁澄猝不及防下,一下子就亲到伤口下方,撑着床榻,抬头惊愕地瞪着一念。
一念无辜一笑:&亲亲就不疼了。&
&&&&梁澄这个时候要是再看不出一念的把戏,就枉为你和对方相处这么多日。
他将药品往边上一搁,就要起身离去,却被一念拉住,对方仰头看着他,可怜兮兮道:&师弟&&&
&&&&怎么办,感觉完全抵抗不了啊,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梁澄内心沉痛地自我反省着,但是还是坐了回去,不想一念不但不思悔改,还得寸进尺道:&师弟,你能再亲亲吗?&
梁澄那双眼幽幽地盯着一念,对方十分灵活地抬了抬肩,双眼亮晶晶地回视梁澄。
梁澄知道这人脸皮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法,想让对方放弃是不可能的,只好破罐子破摔,忍着心里的羞耻,快速地在一念的肩膀上碰了一下。
&这下可以了罢。&
一念满脸控诉,道:&师弟,你敷衍我。&
梁澄瞪眼,无法,最后还是俯下身来,将双唇印在一念的肩上,这回没有马上离开,后脑勺便被一念按住,只听某人厚颜无耻道:&师弟,舌头没伸出来,这哪算亲?&
&&&&梁澄试着抬手,竟发现自己一点也反抗不了,他盯着眼下白皙而又坚实的肌肤,薄薄的肌肉底下似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鼻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幽幽的檀香,梁澄鬼迷心窍之下,竟然真地依言探出舌尖,对着那一块白玉般光滑的肌肤舔了下下去。
&&嗯,真地很滑,还很坚硬。
火辣辣的热气向着梁澄的脸上冒去,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闷声道:&师兄,可以松手了吗?&
一道热乎乎的气息凑到他耳边,对方的声音又低又沉,像陈年的老酒,明明还没喝上一口,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熏熏然。
&不够,还要。&一念道。
&?!&还要不要脸了!
梁澄心中愤恨,于是一口咬住一念的肩头。
对方的喘息忽地重了一下,梁澄以为自己咬到伤口,正好起身,整个视线忽地天翻地转,抬眼就对方一念墨黑的双眼,里头仿佛酝酿着什么暴风雨。
&师弟真是不乖,师兄要惩罚你。&说着就不容分辨地对着梁澄的嘴唇咬了下来。
梁澄一开始还能心里委屈地想着,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说什么惩罚,还不是对方整天老想着不正经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完全沉溺在一念给的目眩神迷之中。
山间清风拂过窗边的白纱,泄出几声暧昧的呻吟与水声&&
甘州立在门外,心想这伤疗得可真久,阁主还要不要用晚膳啊&&
第60章:对簿公堂
等终于包扎好后,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梁澄写了封信,让一念叫人拿去交给锦鲤巷私宅里的管家程顺,吩咐他多多注意一下。
锦鲤巷里住着许多贵人,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按理对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梁澄还是让程顺多派些护卫把守。
一念有伤在身,这桃花酿是喝不成了,其实他想说些许小伤并不碍事,但是看着梁澄坚持的眼神,只好作罢,真是可惜了&&
今夜对于一些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京兆府府尹姚正坤接到这么个棘手的案子,只觉得自己的官路到此为止了,甚至一个不小心,身家性命都要不保。
正当他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安国公府里出了内贼,盗了库房,其中还有蒋家家徽的模具和赤石石。
这赤金石并不是天生地就的矿石,而是蒋家人往铜里面浇了特殊的材料制成的,专用来刻制家徽的。
盗走模具的人是看管库房的仆役,名叫赖满,姚正坤惊木一拍,&五十大板&话音一落,赖满就扑倒在地,嚎啕道:&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认罪。&
&说,你何故盗走蒋家家徽的模具和赤金石?&
姚正坤语气威严,眼角却忍不住瞥了眼坐在堂下的安国公三子蒋则瑜,又觑了眼国师大人派来的手下,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看来刺杀国师大人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蒋家养的死士,二皇子这是没料到刺杀失败,于是赶紧找个替罪羊过来,好把自己给摘出去。
姚正坤年前好不容易走了无数关系,这才做上京官,虽然这京兆府府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职,但总比做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官好得多,起码油水足啊,这些个达官贵人的子弟,少不了惹是生非的,就得靠他这样有眼色的府尹,才能全须全尾地回到家中继续为非作歹,贵人们也爱他的识时务,从指缝间漏个一两滴油水,也足够他一年的开度。
所以这京兆府府尹,虽然在京中没啥实权,管不到哪去,但好歹够滋润啊。
只是这要是摊上夺嫡之争,那真是十条命都不够他玩的,眼下他最好还是&秉公办理&,好好地审审堂下的犯人,审出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至于哪方势力要拿这做文章,参到陛下面前,这就不是他能管得到了,到时自有刑部的大爷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想明退路后,姚正坤忍不住得意地捋了捋颌下的几尾美髯须。
堂下的赖满倒豆子似地嚎道:&小的平日里有赌两把的嗜好,那日多灌了几碗黄汤,结果竟赔了全部身家,还欠了一屁股债,正当小的走投无路之时,有人跟小的说,有笔买卖让我做,只要偷出安国公府上的制徽模具和赤金石,便替我还了所有债务,小的知错了,求官老爷开恩。&
&大胆恶仆,私盗主家财务,罪当刺面发配闽州。&姚正坤转向慢悠悠地喝着茶的蒋则瑜,舔笑道:&不知蒋三公子以为如何?&
蒋则瑜优雅从容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撩起眼皮,懒懒道:&既然罪仆已认罪,那便按大齐律法处置,只是这幕后之人看来另有他人,姚府尹还是得好好查查,不然怎么向国师大人交代啊,也好还我蒋家一个清白。&
&自然自然,这是自然。&姚正坤连连点头,接着又看向赖满,厉声喝问:&你可知那人是谁?&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连他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哇。&
&这&&&姚正坤状似为难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甘州,道:&看来这幕后之人颇为隐蔽。&
甘州弯腰行礼道:&大人,国师大人被刺受伤,此时正于京郊疗养,不便与犯人对簿公堂,然则这样的结果草民自不敢回去禀告,请容草民问上一问。&
&好,好,你是国师大人派来的人,想来对你也是信任有加。&
甘州在心里撇嘴,他可不是国师的收下,面上不显分毫,转身看向赖满:&你是在哪家赌,又是哪一日输的钱?&
赖满迎上甘州清冽的眼神,浑身就是一抖,他移开视线,舔了舔嘴唇,道:&小、小的是四日前赌的,在西城八井巷里的运来坊。&
甘州:&那人何时何地跟你做的买卖,长得又是何模样?&
赖满:&我刚出了赌坊,那人就找上我了,当时已经是夜里申时,我也看不清,只记得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穿黑衣,哦,对了,鞋子上绣着松鹤凌云纹,是银丝边的,小的当时就想,光是这双鞋,就够我还债了&&&
&你答应他后,什么时候盗的财物?&
&第二晚就、就下手了&&&
甘州问了这些后,又转身对蒋三公子做了个揖,道:&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蒋三公子可愿释疑?&
蒋则瑜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状似大度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蒋三公子开明,&甘州淡淡地赞了一句,清冽的视线对上蒋则瑜,道:&世族家徽所系甚大,这罪仆说自己三日前就动手行窃了,为何贵府直到今日才来告官?&
说完,甘州就紧紧地盯着蒋则瑜,不落下对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然而蒋家好像真地只是无辜受累,蒋则瑜神情动作无一丝不妥,他先是露出一丝不悦,复又压了回去,摆出一道似笑非笑的讥诮来,正是一个贵族子弟在被人冒犯后的表现。
&怎么,国师大人该不会怀疑是我安国公府动的手?&
&不敢,&甘州却并未被对方的气势摄到,目光平正道:&正是因为相信蒋家的底蕴,这才直白问出,以免将来生了误会,平白叫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蒋则瑜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放,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难怪国师大人只派了你一个小喽啰过来,不过,别以为自家主子有些了得,就以为一条狗也可以对着贵人狂吠。&
甘州到底年轻,虽然有些历练,但是还达不到不露喜怒的火候,闻言脸色就是一青。
蒋则瑜见他露出受辱的表情,这才闲闲道:&罢了,本公子何必与一介贱奴计较,告诉你家主子,本府最近几日阖家上山礼佛,这才着了家贼的道,国师大人若是不信,便参到陛下那去吧。&
甘州勉强笑道:&蒋三公子说笑了。&
最后,赖满被收押进天牢,三日后便刺配闽州,闽州民风彪悍,常年毒瘴,寻常人到了那里,哪还有活命的可能,赖满只悔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如今悔之晚矣。
但是他也不过是这一场诡谲迷局里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第61章:心中隐忧
灯火明亮的书房内,甘州将公堂上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一念和梁澄复述了一遍,一念转头见梁澄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挥了挥手,令甘州退下。
甘州躬身退至门边,在阖上门的时候,正好抬眼扫过室内,只见他家阁主伸出一手,轻轻地覆住国师大人放在案上的手背,眉眼间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一道亮光瞬间划过甘州脑中,阁主与国师大人,竟是这样的关系吗?!
甘州不敢多看,立即垂下眼帘,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扉,默默守在门廊外,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
屋内,一念倾身,伸手拂过梁澄的眉心,道:&别皱着眉头,虽然寒毒基本清了,到底伤了根本,你这样最忌思虑过多,即使是天大的事,师兄也能搞定的。&
梁澄不由一笑,摇摇头,握住一念的手掌,道:&我知道,你别担心,这不算什么,我还没到心思郁结的地步。&
一念不赞同道:&回京还不到一日,你这眉头就没怎么松过。&
&师兄,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梁澄安抚地捏了捏一念的手心,道:&假设蒋家所言非虚,那么幕后之人四日前便已定好这一招斩草除根祸水东引的计策,可是我们一路行踪隐秘,他们无法得知我们到底哪一日抵京,更无法提前预知我们会遇见展家遗孤,可见他们的目标并非展姑娘。&
&你怀疑他们的目的是陆重台?&一念推测道。
&不错,&梁澄抬手抵住下颌,道:&这一路唯一的意外便是陆重台,其中一种可能就是百里紫得知陆重台在我这里,怀疑我盯上河运一道,意欲暗借陆重台之手收拢八荒盟,毕竟我曾是太子&&这件事,最坏的地步便是皇帝对我起了猜忌,疑心我出家是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而行的缓兵之计。&
在明元帝眼里,他的背后依旧站着一整个李家和数十万李家雄兵,不是不可能效仿明元帝当年暗借漕帮,私渡兵马围困东都引发宫变。
的确,百里紫作为八荒能盟主夫人,根本无法将手伸到东都,但是他的胞兄,百里截却是明元帝的心腹,替明元帝管着从龙卫,在明可护卫皇宫安危,在暗监察百官,协理江湖势力,和无影卫一道,可谓明元帝的左肱右骨。
若是此次刺杀是明元帝下的令,那么这些刺客的身手便有得解释了,至于为什么嫁祸二皇子,或许是为了敲打罢。
这些推测梁澄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一念稍作思考,便也猜出个八九分,他抬起没受伤一边的手,轻抚梁澄的侧脸,柔声道:&还有一种可能,我们救下展家姑娘的一幕正好叫二皇子的人看到,二皇子狗急跳墙,这才叫蒋家匆忙间派人刺杀,不成后又推出一个赖满,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那个收买赖满的人身上,说不定查下去,这次的事最后会牵扯出一批人。&
梁澄倒是没有因为心里的猜测而感到失望伤心,毕竟他早已在心里与明元帝恩断义绝,发誓不再让对方引动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见一念这般照顾他的心思,他便忍不住蹭了蹭一念的手掌,道:&不管牵涉到谁,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这件事已经摆到明面上,如果其中没有六皇子的影子,即使我不上奏,六皇子也会授意底下的人紧咬蒋家,到时两方相互构陷,谁也不让谁,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一念捏住梁澄的鼻子,嬉笑道:&还是师弟思虑周到,不过夜深了,别再想这些,还是让师兄陪你睡觉吧。&
梁澄想到给一念包扎伤口时对方的作弄,眼珠子一转,笑道:&师兄,你有伤在身,的确要早些休息,不过我怕晚上压到你的伤口,今晚只能委屈你了。&
一念先是双眼微睁,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梁澄,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控诉。
梁澄忍不住嘴角微扬,难怪师兄总爱逗弄他,原来这么有趣,他清了清嗓子,忍笑道:&师兄,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一念拉住袖子,一念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师弟你睡觉的时候可乖了,不会压到师兄的。&
梁澄此时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念,对方仰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长长的眼睫在瞳孔上落在一道道剪影,不知怎么的,梁澄脑中浮现一只祈求着主人不要遗弃自己的小狗,看着可怜可爱,梁澄心中软得不行,但是还是摆出一副不买账的模样,残忍道:&但是师兄你睡觉可一点也不乖,总爱缠着我,到时一定会碰到伤口的。&
一念:&&&&竟无言以对了。
梁澄心里得意一笑,哼哼,叫你平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双手双脚都黏在他身上,有时梁澄半夜醒来想翻个身都翻不了,这回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虽然最后两人没睡在一张榻上,但还是在一间房里,半夜的时候,梁澄忽然做了一个梦,原本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云端上,忽然整个人往下掉,幸好被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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