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烟瘾和酒瘾能不能动手术,情况是肋骨断了两根多久能好几根,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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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身体右侧面肋骨下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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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疼了但是我现在又开始吸烟喝酒了我还喜欢吃辣椒最近又开始疼了我没有酒瘾不喝可以我的烟瘾太大了我还有辣椒瘾不吃辣椒饭吃不完如果我只戒酒(不戒烟和辣椒吃点药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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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出诊医生
擅长:小儿内科
擅长:外科
共1位网友提供帮助
会员9227720 07:03:51
建议你用中药调理毕竟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中医强调全面的调理根据你的症状可以简单的判断你是肝火上炎气滞痰凝拥堵于肋可以服用茵陈四君子汤平时喝点绿茶多吃点山楂
问夫妻双方没戒烟戒酒怀孕?
职称:护士
专长:妇科常见病
&&已帮助用户:107901
病情分析: 怀孕期间染发、烫发,使用化妆品、吸烟喝酒等还是有可能会影响胎儿的发育的。意见建议:您可以在怀孕4个月时做个彩超,一般胎儿的外形已经发育,就能判断一下胎儿的健康情况。
问得了肝硬化是不是要戒烟戒酒?
职称:三级营养师
专长:恶性营养不良病,维生素A过多病
&&已帮助用户:10
你好,戒烟忌酒:酒能助火动血,长期饮酒,尤其是烈性酒,可导致酒精性肝硬化。因此,饮酒可使肝硬化患者病情加重,并容易引起出血。长期吸烟不利于肝病的稳定和恢复,可加快肝硬化的进程,有促发肝癌的危险。以低脂肪、高蛋白、高维生素和易于消化饮食为宜。
问我想戒烟,戒咖啡。之前都没戒过,烟瘾和咖啡瘾都很大,一个人一天要1包半烟,要喝好几杯咖啡,真的是离
职称:主治医师
专长:成人肿瘤外科,胸外科,乳腺肿瘤外科,妇瘤科,头颈肿瘤外科,小儿普外科,小儿泌尿外科,小儿骨外科,新生儿外科,小儿眼科,五官科手术的临床麻醉和术后镇痛技术。
&&已帮助用户:0
指导意见:此时没有问题。注意慢慢的减少抽烟和喝咖啡的次数的。这样是才能避免反弹的。
问我要戒烟酒因为我对它瘾太大了请求帮助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综合
&&已帮助用户:20121
问题分析:您好!戒烟通常要分几个阶段:考虑戒烟,准备戒烟,采取戒烟行动,维持戒烟状态或复吸。许多人在彻底戒烟之前可能会反复重复以上过程,所以面对不同的阶段需要不同的建议和处理。目前有一些帮助戒烟的方法。由医师提供的社会支持;技能培训;使用尼古丁帖片和尼古丁口香糖的尼古丁替代疗法,以及药物治疗等都是有效的戒烟治疗方法,把这些方法联合使用,效果会更为明显。也可以借助戒烟门诊的帮助,戒烟者得到的不只是戒烟药物,更多的是专业医师的科学戒烟指导和临床戒烟经验,意见建议:帮助戒烟者提高戒烟成功率。戒烟的方式方法非常多,但更主要的还是需要依靠自身的意志力来战胜自己。相信你一定会通过自身的能力戒除烟瘾,祝身体健康
问酒瘾兼糖尿病,能否治疗,关键戒酒,收费如何?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儿科多发病,疑难症
&&已帮助用户:12581
问题分析:你好,每天喝一点酒是很好的习惯,酒可以加速血液循环,稍微喝一点加速新陈代谢,帮助排出体内毒素等。一般来说,建议喝红酒或者喝黄酒,白酒这样的高度数酒建议不要喝,或者少喝,而且对身体有好处意见建议:不要喝白酒了,换换红酒,黄酒,空腹喝啤酒的话,不容易醉,但是,容易胀胃,使得胃部不适,也不能多喝,一天最多一瓶。
问有位朋友每天与烟酒作伴,瘾很大,想戒但很?
职称:医师
专长:十二指肠炎,糖尿病,慢性结肠炎,痛风
&&已帮助用户:44820
病情分析: 你好这位朋友,根据你的描述,考虑你朋友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属于烟酒过度的现象,这是一种有明显潜在危险的生活习惯,尽快的下决心戒除烟酒嗜好,是非常有必要的。意见建议:根据你朋友现在的情况,建议他想尽一切办法首先戒掉抽烟喝酒的习惯,如果能够及时的意识到这种危害,戒烟戒酒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烟酒是患癌症的元凶,希望我的回复能够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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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联盟推广发生的前几个小时,刘总和几个员工在KTV里开怀畅饮,散场后,他坚持要送小雯回家。
  在通往梅林关的一个十字路口,一辆洒水车从右边突然驶出,而我们喝得烂醉、一路飞车的刘总,直勾勾撞了上去。在旁边女人的惊呼中,他用仅有的一丝清醒——或者本能——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电光火石之间,雷克萨斯的右边车头撞上了洒水车,车前盖瞬间被挤成压缩饼干,而其后的那个女人,当场香消玉殒。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里,有人开奥迪,有人开奥拓;有人开奔驰,也有人开奔奔。有钱人的座驾是捷豹,开捷达的人更多。而无论钢板的厚薄相差多少,坐在车厢里的人,那一具血肉之躯,都是同样的脆弱。
  这个女人,这个连二十岁都没到的年轻女人。她原名王银稳,在KTV里化名小雯。她打算凭借顾客施舍的小费和轻蔑,维持她老实巴交的父母,在深圳某一个出租屋里的生活。他们在老家贵州的山区里,辛苦耕作了大半辈子,女儿是想让他们享享福。
  而如今,她身材单薄的老父母,正双双瘫倒在小川的膝前,哭得声嘶力竭。女儿就这样死了,被一张白色的床单覆盖着。在所有无济于事的悲伤过后,他们只好回去贵州。这个流光溢彩的城市,就像是女儿买来、此刻套在他们身上的衣服,光鲜而肥大,永远不适合他们。
  我想抽一支烟,却想起这是在医院里。走廊又长又冷,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背靠在墙壁上,眼前一出戏正在上演。
  这样的情景,在电视剧里并不少见。小川把两位老人扶起来,让他们坐到走廊的椅子上,然后像一位杰出的牧师,站着给他们布道。
  小川就是有这个本事,他演得像是跟老人们同一阵线,是在为了他们的权益而奋斗;他的每一个建议,似乎都是在为两位老人家着想。
  我隔岸观火,看小川的表情不断变换,听他说的每一句话,那么进退得当。小川的演讲富于感染力,他说的话有软有硬,连哄带骗,让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妇晕头转向,诚惶诚恐,根本没办法拒绝。
  但我还能怎么呢?难道要我大声跳出去,说出酒后驾驶这个真相,以此作为两位老人的砝码,好让他们从我十几年的死党这里,得到更多的赔偿?
  小川右手是那个小黑包,左手是一张列着条款的纸,他对那个干瘦的老男人说,阿叔,包里有十八万,只要你们在这里按个指模,现在就能拿走,现在。
  老男人看了一眼妻子,他的眼神里是认命的绝望。老夫妻对视良久,最后她艰难地点了点头,而他颤抖着伸出右手,还用沙哑的声音说:
  谢谢老板。
  我闭上眼睛,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腾。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这世界本就没有公平,没有正义,只是看你站在哪一边。
  小川长长地松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云来,你帮我带两位老人家去处理后事,该签的都签了,不要留下后患。云来,我能信的人只有你了。
  他再次拍我的肩膀,疲惫地笑道,辛苦你了,兄弟。
  我突然觉得无比沉重,身形都矮了几分,这是因为他的手掌,还是那两个字?
日期: 11:56:43
  处理好所有事情后,一天都过了大半。我开车送两位老人,回关外的出租屋。去梅林关的路上,车流拥堵,不知道那鲜活的生命,是消散在哪一个十字路口。
  一路上,两位老人悲痛欲绝,下车的时候,却没忘记对我说,谢谢老板。
  老板?我不是老板,我只是打工的,跟你们女儿一样。
  但我说出口的是,老人家,节哀顺变。
  然后我掉头走人,倒后镜里,那干瘦的老人紧紧抱着黑色小包,就像不久之后,他们也会这样抱着女儿的骨灰盒,踏上回老家的火车。
  在一个红灯前,我点燃了一支烟,把尼古丁狠狠吸入,再徐徐吐出。烟雾弥漫,车窗外的世界,依然在忙碌地转个不停。有人年纪轻轻,却躺进了殡仪馆,我有幸还没死,现在,我要回家睡觉。
  回去洗了个澡,我把自己扔上了床。准备睡到五点多,然后就起床,等叶子薇的准点电话。我不打算告诉她今天请了假,就像小川说的那样,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想起跟叶子薇第一次见面,在中信广场的那家星巴克。我还打趣说,要把她介绍给小川那单身的哥哥。如今,我跟叶子薇已经快要谈婚论嫁,而大石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知道醒来没有。
  造物弄人,原来并不是“作弄”的弄,而是“弄他!弄他!”的那个弄。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体疲惫,脑子却异常清醒。算了,还是起床找点事干吧。
  我打开电脑上网,又登陆了QQ。随着一声咳嗽,右下角的小喇叭闪动。我想这一定不是我想等的那人,但是点开窗口,上面赫然是何小璐的号码,已经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
日期: 09:17:06
  我把好友名单拉下,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她的头像是彩色的——她居然在线。我没有急着跟她说话,而是点开了她的个人资料,先看一遍。
  何小璐把能改的内容都改过了,除了号码本身,一切都跟我记忆中的不同。她的签名是用白话写的,看起来,她已经抛掉了粤东小镇的一切,成为一个彻底的省城人。
  经过那么长的时光,她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她喜欢改变。
  我打开了对话框,打字的光标在不停闪动,我一边反复思量,一边又担心她的头像,会突然就暗下去。
  我是那个优柔寡断的唐僧,有一段往事被压在五指山下,过去了好多年。现在,我只要在键盘上敲打几下,就能揭下那一张符咒,打开枷锁,让妖猴重回世上,兴风作浪。
  我的手指那么迟疑,打了几个字,删掉;然后再打几个字,再删掉。
  陈奕迅的声音刚好在耳边唱:相约在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分开很多年,还以为没有包袱……
  最后,我终于咬紧牙关,按下回车。我说的是,嗨,在吗?
  三秒之后,滴滴滴滴,她说,在。
  然后我们几乎是同时问,你过得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不由得一笑。你过得还好吗?这是一个问题。我应该坦承自己过得不好,以此换取她可能的一点同情,还是应该吹嘘自己过得很好,让她觉得当初离开我是一个错?
  就在我思来想去的时候,她先回答说,我还好啦,昨天刚从尼泊尔回来。
  我问,去旅行?
  她打了个笑脸的符号,说,去度蜜月。
日期: 14:51:07
  我对自己说,哦,她嫁了,何小璐,她果然嫁了。
  当结果来临时,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这就像是股市里一个巨大利空,经过市场的长期消化,等到靴子真正落地,股价已经懒得再跌了。
  尘埃落定,我心里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如释重负。郁积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可以释放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至于那一点点的失落,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那就这样了。
  我的指关节不再僵硬,在对话框里飞快地输入,哈哈,几时摆酒的,也不告诉我。
  何小璐却反问道,干嘛,想封个大利是给我啊?
  我说,早就打到你瑞士银行的帐号里了。
  说,好啦好啦,我们没有摆酒,旅行结婚。你呢?结婚没?
  我说,还没,不过嘛,我女朋友你也认识的。
  何小璐指责道,别卖关子了,是谁?
  我说,叶子薇。
  她发了个头晕的表情,说,天哪!你怎么会跟她?
  我得意道,先说你的,我的等下再讲。
  何小璐说,好啦。
  在接下来的聊天里,何小璐用近乎欢快的语气,向我介绍了她的近况。大学毕业后,她在广州找了一家小型的外资企业,从文员开始做起,现在已经是部门主管。结婚证是几个月前领的,老公是地道的广州人。他们买了车,买了房,打算明年要孩子。
  何小璐向我展示了几张婚纱照,还有这一次旅行的相片。她老公不算太帅,但也还好,笑起来很阳光,一看就有安全感。我想,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他能让何小璐过得开心。
  事业成功,家庭幸福,一个女人想要的东西,她都得到了。何小璐没有辜负我,也没有辜负那一次背叛;她在一个离我不远的城市,活得很好。
作为交换,我也如实反映了自己的婚恋状况。对于我勾搭上叶子薇这个事实,何小璐感到非常意外,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妒忌。毕竟叶子薇是我们高中的校花,而且她跟何小璐当年,本来就互相看不惯。
  何小璐不无醋意地说,你呀,过得很风流嘛。
  仅仅是半个下午的聊天,以前在一起时她的缺点,又浮现在我眼前。她“要心”太重,嫉妒心强,爱慕虚荣,固执己见——由于不幸的童年生活,何小璐的性格是有缺陷的。
  我高中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然而自从分手后,我逃避了她的种种不足,把她想象成一个完美的女人。
  如今,我渐渐领悟到,在漫长的年月里,我所恨的并不是何小璐,而是一个我捏造出来的人,一个假想敌。正在跟我聊天的、活生生的这个何小璐,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并不值得我那么长久、近乎宗教狂热的憎恨。
  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之后的那些女朋友里,比她好的不在少数。原来,我之所以活得不快乐,不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而是因为想要得不到的。
  我们聊到快要六点,她那边突然静了下来。是下班走人了吧?我刚想关掉QQ,信息又响了起来,她说,不好意思,刚去喝水了。一到尼泊尔就咳,回来也没好,难受死了。
  我说,有一种黏糊糊的液体,要放进嘴巴里慢慢吞下,用来润喉特别好。
  我又说,念慈庵川贝枇杷膏。
  何小璐发了个冷汗的表情,说,你呀,一点都没变。我先下班了哦,下次聊。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道别,手机就响了起来。集群网的那部,只能是叶子薇。
  我接起电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喂,我们结婚吧。
日期: 13:33:16
  叶子薇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发神经呀?
  说出这样的话,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像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从嘴巴里自动蹦出来的。不过,我之所以会心血来潮,大发神经,跟今天发生的那么多事有关。
  首先是何小璐,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心结。如今她嫁人了,这事就此了断,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执念。再加上凌晨的那场车祸,一死一伤,让我更加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
  结婚要趁早呀,要不然孩子都没生一个,突然就挂掉的话,那这辈子就亏大啦。
  可是,无论何小璐还是刘大石,这两件事,我都不能跟叶子薇说。我挠挠头发,算了,还是继续装疯卖傻。
  我故作一本正经道,子薇,我不是发神经,你看我的眼睛,多么真诚。
  叶子薇嗔怪道,少来了。你以为结婚那么简单啊?要先合了生辰八字,然后是订婚,然后拍婚纱照,婚纱我不要借的,要自己订做的哦……
  我听得头皮发痒,大喊一声,哇,UFO!
  电话那边静了下来,估计她是在无奈地摇头。过了一会她说,云来,这周末本来是我过去深圳的,但是我这边刚好有事。
  我问,什么事?
  叶子薇说,我有一个本科班的男同学,上个月刚生了个女儿。饭姐也是我们班的,她叫我周末一起去看他女儿。
  我想了一会说,那我上省城找你们吧,顺便当车夫。
  她笑道,什么车夫呀,讲那么难听。对了,你说我们是送纸尿片,还是送奶粉?奶粉怕不是她喝的牌子,还是纸尿片好一点……
  这一次,我把手机贴在耳朵旁,静静听她絮叨。叶子薇说的这些鸡毛蒜皮,像是一条条细绳,捆在我身上,把我从游离的边缘,一点点拖回凡尘。这种感觉倒也不错,或许,我真的该考虑结婚。
  聊了一会之后,我挂掉电话,又关了电脑。我把自己靠在椅背上,发了一会呆,然后莫名其妙地笑。此时此刻,我心情无比舒畅。
  岁月静好,尘世安稳。
日期: 09:48:31
  星期五晚上十一点,我坐在叶子薇的卧室里,满腔欲火,暗自忍耐。她正在浴室里洗澡,而我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早就翘首以待。
  等她洗完澡,我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为了今晚的盘场大战,我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前几天晚上都有去慢跑,然后还买了哈药六厂的钙加锌,钙锌同补,只花一样钱,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
  哦,那是大宝的广告。
  叶子薇洗了很久还没出来,想必也是在精心准备,要把最好的自己,呈现在最亲密的男人面前。
  我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上网闲逛,突然想起Cat的那封邮件。国庆节前,在同样的情形、同样的电脑上,我看了她的半封邮件。等我回到家里之后,想看剩下的半封,却无论如何也登录不了邮箱。
  到底是怎么回事?嗯,让我试试在这台电脑上,能不能打开。
  我打开邮箱的登录页面,把光标移动到方框里,准备输入帐号。方框自动弹出一个下拉名单,记录的是这台电脑登录过的邮箱帐号。
  我正要选择自己的帐号,突然之间,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在这个下拉名单里,除了叶子薇和我,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帐号。。
  TigerWang,王虎?叶子薇跟我提到过,她老板就叫这个名字。王虎,王总,那个站在门外,满身是汗的死胖子。
  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我所有情欲。我眉头紧皱,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王总来过叶子薇的卧室,像我一样坐在这里,用这台电脑上网;又或者,叶子薇知道他的邮箱密码,登录这个邮箱的人是她。
  无论哪一种解释,都不会让我好受。更严重的是,在我的印象中,上一次登录时,下拉名单里没有这个帐号。所以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在国庆后才发生的。
  这就是说,无论真相如何,事情都是现在进行时。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现在可能二话不说,拿起衣服,摔门而出,从此不再联络。可如今,我都快奔三了,脑子和前列腺一起变了,变得淋漓不尽,缠绵悱恻。
  我也不想踢开浴室门,去跟叶子薇兴师问罪,因为我信任她。并非信任她这个好女人,而是信任她这个好对手。我知道,以她的技巧,在这件事上,她一定可以自圆其说。
  比如,她会说,是公司同事来她家里打火锅,而王总刚好急着要用电脑;再比如说,这其实是一个公用邮箱,她要处理公司的一些业务。或者,是一些我想也想不到的,更无懈可击的解释。
  在这样的前提下,只要我一出口质问,就占了下风。她会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而我则成了多疑、小气、缺乏自信的那个角色。
  总而言之,如果我没下决心闹翻,那就干脆不要问。
  我进退两难,思来想去,突然烟瘾发作。跑到阳台上,刚吸了半支烟,叶子薇就洗好了。虽然我心里有事,但看她那围着浴巾,出水芙蓉、吹弹可破的样子……罢、罢、罢,日后怎么样,还是日后再说吧。
在接下来的床di之欢,叶子薇发现了我的潦草。她不但没有责怪,反而主动俯下身子,含住了我。我多少有些感动,虽然从没要求过,但我知道,这是一个臣服的仪式。如果你的她,找出种种理由推脱,不愿为你用口,说多爱你都是假的。
  我低下头,轻抚她的头发,看她那卖力的样子。如果说深爱的程度,跟深hou的程度成正比,那她是真的很爱我。
  此时此刻,我的身体和灵魂,被温暖和湿润紧紧包裹,像是沉入一片泥沼。我应该抽身而去吧?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与其说我无力自拔,不如说我选择了深陷。
  灯光的昏黄中,天花板渐渐升高,或者是床垫正在下陷。当淤泥漫过膝盖,你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结局一早注定,你的口鼻都将被淹没。
  认识到这一点,你停止了挣扎,心中的焦灼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的安全感。
日期: 09:03:29
  第二天,我们起得不算晚。和她一起收拾了房子,然后下楼去买菜,顺便买送人的纸尿片。我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突然发现轮子被什么卡住了,停下来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鞋带。
  叶子薇嗔怪地看着我,然后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这是她第二次帮我系鞋带。这一次,是在周末的超市里,大庭广众,人山人海。眼前半跪着的她,曾经是多少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校花。
  即使在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忘记昨晚的不快。可是,人类都有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而且功能强大。此时此刻,我俯视着她的秀发,不禁在想,或许是我多心了,或许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可悲的是,我一清二楚,这无非是在自欺欺人。
  那么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对我不忠,难道我不能默默承受?或者换一个想法,如今她的所作所为,对我而言,既是惩罚,又是救赎——对于以前我在别的女人身上,犯下的所有辜负。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么污浊。我突然相信,只要我能容忍并原谅这一切,那么我将洗去身上的尘埃,偿还所有的债。我可以抛下过去,成为更好的男人。
  我并非没有注意到,这些想法,其实充满了信徒的狂热。可是,真爱的本质就是自我牺牲,一如宗教。
  这时候,叶子薇系好鞋带,从我脚下站了起来。她戳着我的脑门说,傻瓜,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在想啊,你这个样子,看来是吃定我了。
  她揽过我的手臂,娇声道,绑住你,让你一辈子也跑不掉。
日期: 13:38:53
  我们回家吃完午饭,又休息了一会,下午两点钟出门。先去接了饭姐饭哥,然后再去刚生了儿子的同学家。
  那同学名叫小新,家住番禺,饭哥指路说,一直往南走,过了洛溪大桥,往南,再往南,转个弯就到了。
  叶子薇跟饭姐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素未谋面的孩子。说什么小新老婆那么丑,儿子千万别像她呀;什么小新的村子福利好,生小孩有发多少钱呀;说什么9月中旬出生的,是处女座呀……
  饭哥插了一句说,男仔是处女座,总觉得怪怪的。
  我说笑道,处女座还好,不是射手座就行。老是射在手上,说明找不到女朋友,多不吉利啊。
  叶子薇白了我一眼,嗔道,就会胡说。
  饭哥倒是接下了我的茬,学着电视剧里皇帝的口吻,装腔作势道,朕射你无罪。
  过不了多久,我们来到一个的村口,有一辆紫色的飞度在等着。饭姐对我说,这就是小新的车,跟着他走。
  小飞度在前面领路,我在后面跟着,在七拐八弯的村路里走了一会,然后一起停在他家楼下。
  我们都下了车,互相介绍。小新跟我差不多高,长得很干净,看上去像二十出头的。寒暄过后,我们提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纸尿片,跟小新一起上楼。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乳臭味,小新的老婆正在看电视,儿子躺在旁边的睡床上。看见我们来了,她赶快站起来迎接。就像饭姐说的,这女人长得真不怎么样,又黑又瘦,偏偏骨架很大。我突然想起童年的一首歌谣,盆骨宽啊,盆骨宽,外婆的盆骨宽……
日期: 14:44:52
  出了番禺,饭哥饭姐说他们要去看新装修的房子,我就顺便送了。谁知道,这一送就送到了白云区往北,一个城郊的新楼盘。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饭哥饭姐下车走了,只剩下我和叶子薇两个人。
  我握住变速杆,叶子薇又握住我的手腕。她说,云来,你在生气吗?
  我笑道,生什么气?
  她咬着下唇说,我跟小新啊,其实我们在一起半个月,只是牵过手而已。
  我装作恍然大悟道,哦,你说这个啊?我没生气,你想太多了。
  她皱眉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不信你可以问饭姐。
  我心里暗自冷笑,问饭姐?你们两个人原本就穿同一条裤子,就算说你是c女,她也敢打包票。
  我刚要说什么,叶子薇的手机却响了。她掏出来一看说,是我妈。
  我便不再言语,专心开车。给饭哥饭姐骗到这么远,偏偏省城的高架桥飞来飞去,路上还是塞成了狗shi。桑塔纳在车流里停停走走,叶子薇坐在我旁边,跟她妈妈絮絮叨叨,家长里短。我渐渐就有些烦躁。
  我们来到一座巨大的立交桥上,我放慢车速,仔细观察从哪个路口左转,才能回到黄埔大道上。叶子薇却在讲电话的间隙里,伸出手来,颇有气势地向前一指。
  我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直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一条路,好像是直接通往番禺的。果然,在走了一阵子后,我又远远地看见了洛溪大桥。前方几百米有个缺口可以掉头,但是堵在我前面的车,慢得让人绝望。
  我心中无名火起,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黑脸。你不认识路没问题,那拜托你静静坐着就好。为什么要自以为是,颐指气使,把我往阴沟里带?
日期: 09:14:03
  叶子薇见我脸色有变,跟她妈妈匆匆话别,然后就挂了电话。她看着前面的路,犹疑道,云来,我们是不是走错啦?
  我不说话。
  她又说,这条路我们好像走过……哎呀,是去番禺的,我们要掉头才对。
  我还是不答话,难道她没有看见,我早就往路的左边蹭了吗?
  叶子薇说,好啦是我不认识路,对不起。
  我忍不住摇头道,问题不在这里,你不认识路没关系,我慢慢开,走错也不敢怨你。
  她拉松了安全带,身体倾向我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怕你走错呀。
  我皱着眉头,讥讽道,对呀,多亏你指路,要不然现在就走错到吐鲁番盆地了。
  叶子薇说不出话,赌气似地重重坐回椅子上。我也没空闲理她,认真开车,生怕错过了前面的掉头缺口。
  等到我终于掉了个头,开始走在正确的路上,心里不由得轻松了一下。我看了看时间,又估量了下路程,然后对她说,子薇,我们六点钟前就能回到家了。
  岂料却没有回音,我扭过头去看她,她却故意不理我。好吧,这一次轮到她不说话了。其实我已经到了发作的边缘,但还是息事宁人地笑了笑,打趣说,怎么啦?难道现在还要我哄回你?
  叶子薇却说,邓云来,我回去就看熟广州地图!
  我砰一声猛锤喇叭,把她吓了一跳。
  我很想大声怒吼,搞什么?到现在你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然而几次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了回去。难道要我告诉她,走错路只是条导火索,挂在那一头的炸药是……不,我不会说。
  两个人在车里默默无语,昏沉沉的夕阳下,城市像一部发黄的旧电影,在车窗外慢慢放映。
  就这样,终于到了她家楼下。我在路边停车,盯着车前窗说,你上去吧,我先回深圳了。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张张嘴却没有说话,然后就松开安全带,推开门下了车。
回到深圳,我随便吃了顿饭,然后到便利店买了瓶低价红酒,自己上了楼。
  开了门开了灯,开了红酒,又开了CD机。是一张很老的唱片,以前街边卖的那种,一人一首成名曲。我对窗痛饮,杯子里是很新的葡萄酒,耳边是年份很久的歌。
  早知道,第七首会是陈淑桦,梦醒时分,一如早知道我这样的心情,喝完大半瓶就会醉。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小川一早说过了,跟叶子薇在一起,我要学会收放自如。现在看来,我的功力还是不够。她不是我有能力掌控的女人,而以我这种性格,也不可能会放下戒备,任由她掌控。
  我饮尽杯里的愁绪,站起身来。窗外有一轮明月,我醉眼朦胧,伸出拳头在眼前一握,似乎将它收进掌心;然而松开手的时候,它仍然挂在天上,像刚才那样,像几千年前那样。秦时明月汉时关,而我们是可笑的凡夫俗子,转眼百年,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对于这段感情最后的结果,我不是现在才有预感;然而认认真真地萌生退意,这还是第一次。
  明知道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何苦做那冥顽不灵的猴子?
  想到要放弃,我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对于叶子薇带给我的烦恼,我并非一定要背在身上;而对于这一团乱麻般的感情,我更没有义务去解开。我完全可以就这样,扔下一切,轻装上路,做回我自己。
  无非是个女人。
  我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心里有了底,手腕和酒瓶都轻了许多。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分手这两个字,最好还是让女方来说。
日期: 10:35:01
  刚喝完这杯酒,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叶子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酒意,然后才按下接听键。
  叶子薇在那边问,云来,回到家了?
  我冷冷道,嗯,有什么事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云来,今天是我不好,没想到你会那么介意,也没想到饭姐嘴那么多。
  我拉长声音说,哦……那如果她不说的话,你准备瞒我一辈子咯?
  叶子薇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必要讲。我对天发誓,我跟小新真的……
  我冷笑一声道,你用不着发誓,更用不着跟我交代。我怕一交代起来,两三天都听不完。
  讲完这句后,电话那边静了一下。照我想来,叶子薇当了那么多年校花,追求者众,难免心高气傲。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不如以前吃香,但傲气还在那里,要激怒她并不难。
  果然如我所料,等叶子薇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口气。她问道,你今晚是怎么了,喝酒了吗?
  我很贱地学着她的口气说,喝不喝酒,我觉得没什么必要讲。
  她终于按捺不住道,邓云来!你别这样幼稚好不好?麦麦说你跟她同一间房睡了两星期,你跟我讲了吗?
  我一时语塞,没想到刘麦麦这个婆娘,会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虽然没有必要,但我还是下意识地辩解道,我们一点事情都没有,我跟她怎么可能?
  叶子薇似乎有备而来,紧接着答,对啊,麦麦也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你,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
日期: 16:26:53
  今天还会再更新一次,但是今天之后……我知道怎样的措辞都无法恰当,今天之后,我每天只能更新一次了。
  我心里挺内疚的,这本来就是一个慢得操蛋的帖子,现在要变得更慢了。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现实里的,网上的,能说的和不能说的,总而言之,我只好这么办了。
  在大家的支持下,这个帖子已经过了1000万的点击,我很想无休无止地写下去,写个100万字,陪大家到世界末日什么的。但实际上,故事的长度总是有限的,写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半;与其从容燃烧,我选择了苟延残喘。
  因为这样,可以陪你们久一些。
  喔,或许以后只是不需要每天来看,三两天来一回就可以了。我会保持着那么一点更新,少得可怜,但仍然在静静地等你,不会让你失望。
  我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我在现实里琐事缠身,绝不如你们想象的豁达。我不是写作的机器,我只想以我终究有限的激情,把最好的奉献给你。
我被她驳得无话可说,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幸好,我接起这个电话的本来目的,就是要跟她吵架。
  于是,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强词夺理道,喔,那你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从来不跟我提起,就等着有一天我怀疑你了,你再拿来压我是吧?叶子薇,你未免太有心机了吧?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冷冷的声音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心突然软了一下,好像看见了她退后一步、自我防备的样子。恋爱中的哪一方都害怕受伤,所以当危险靠近的时候,只好把自己变成浑身上下,布满钢针的怪兽。如果你想要放开胸怀去拥抱,在感动对方之前,你会先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长痒不如短痛,速战速决吧,趁着插进对方身体的,只是细细的钢针,还不是一把匕首。
  于是,我咬紧牙关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慢慢发现,许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子薇,这并不是你的错,可是我……
  电话那边,她突然大声喊叫,够了!我不要再听了!邓云来!我们分手吧!
  没想到解脱来得这么快,我心里一松,口里却没反应过来似的,继续滔滔不绝道,嗯,这样子其实最好了,趁着大家还没伤筋动骨,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以后我们还是……
  嘟,嘟。她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手机发呆,这样的结果正是我想要的,连同随之而来的失落和伤感,也是我想要的。然而,还是那么的失落,还有伤感。
  我把瓶底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站在窗前,想着要不要下去买瓶好点的,就当是庆祝回归单身。
  窗对面的那栋楼里,有些灯火温暖着黄色,还有一些在渐次熄灭。几家欢乐几家愁,每个窗户后面,那些男男女女的未来,似乎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假如我们就此收手,假如故事到这里结束,至少,算不上一个悲剧。
日期: 09:14:57
  我站在窗台前想了一会,最终没有下楼去买酒,而是开始收拾她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几件衣服,小瓶装的化妆品,集群网的手机搁在她家了,充电器还在这里,也一并还给她。
  至于她送我的一些小礼物,我打算留下,就当是纪念品吧。我早就是大人了,坚强得可以面对这些东西,成熟得不需要靠送回一切,来确定这段感情已告终结。
  花了十几分钟,把东西都打包好后,我又发了个短信问她的详细地址,方便快递。谁知道这条信息刚刚飞走,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却是饭姐来做说客了。
  饭姐在短信里面说,关于今天的一切,她很抱歉,没想到我会那么介意。然后她又指天画地发誓,叶子薇跟小新真的没有什么,如果我们因为这个分手,那她会内疚一辈子。
  我刚想把短信连同这八婆的号码一起删除,却又收到了饭哥的短信。他的话就简单多了,他说,胸哥,过去的就算了,是男人就大方一点!
  我不禁摇头,你们知道什么?叶子薇在你们面前,一定是扮成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小新的事不过是个幌子,我真正在意的,是叶子薇跟她老板的勾当。包括国庆旅游前的那次拍门,包括她电脑上的邮箱记录。
  那个站在门外,浑身是汗的死胖子,三十多岁的已婚男人。如果叶子薇真的跟他有一腿……光是想想都让我恶心。我相信,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这次分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会得到舆论的广泛支持。
  问题是,我不想争个输赢,去辩论谁对谁错。我只想保持最后的一点高风亮节,就当是对叶子薇的补偿。反正都分手了,讲出来只会破坏叶子薇的形象,而饭姐是她走得最近的闺蜜。
  我叹了口气,就算了吧,坏人我来做。
我刚删了他们的信息跟号码,三分钟没到,又来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毫无疑问,这又是叶子薇搬的救兵。我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这么看来,叶子薇后悔了,她不想跟我分手。我心里一半是烦恼,另一半是近乎虚荣的欣喜。哦,这个女人,她舍不得我。
  可是,这样程度的挽留,未免有些过了。吵架后请说客帮忙的女人,我不是没遇见过,但叶子薇搬的不是救兵,而是三十万天兵天将。
  我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猜测这是叶子薇的谁。是他吗?是她吗?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她妈。
  我犹豫不决,在铃声快要响尽的时候,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那一边是个似曾相识的年轻男声,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说,邓先生你好。
  我犹疑道,你是?
  他说,我是陈新,我们下午见过的。
  我说,哦。
  他温和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听讲你跟May吵架了,还跟我有一点关系,所以我觉得很抱歉。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接下来,他把跟叶子薇交往的那两个星期,详细跟我讲了一遍。据他讲来,在那两个星期里,他很喜欢叶子薇,做了种种努力,而叶子薇却一直很淡漠。所以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叶子薇的心,就主动退出了。
  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我保持着应有的怀疑,因为许多地方是违反逻辑的。他在对我说谎,但是,我对他并不反感。
  他打这个电话过来,诚心诚意地撒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爱过的、已经不在一起的女人。我想,如果不是认识得这么诡异,其实我跟这个男人,可以成为朋友。
日期: 10:47:00
  到了最后,小新说,嘿,老友,我要讲的就是这些了。
  我想了想说,谢谢你那么有心,你讲的我都听起来了,不过,这不代表我会重新考虑。
  小新笑了一下,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云来,我觉得你跟May很衬,你们应该在一起的。好好珍惜。
  我说,谢谢,再见。
  他说,拜,希望能收到你们的请帖。
  挂了电话,我觉得身心俱疲。从目前的战况看来,叶子薇是想要发动群众,把我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
  如今我坐在椅子上,一边玩弄着空杯子,一边等叶子薇的电话。我明白,这三个人无非是铺垫,而今重头戏即将上演,我必须打醒精神,严阵以待。
  当然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选择关掉手机。但你我都知道,这只是在拖延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我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这样子,她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来。然后我突然醒悟,叶子薇,她是在守株待兔,等我主动打过去。她在捉我的心理,她知道我会按捺不住。而我,果然是要打回去的。
  叶子薇,你真是个好对手。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哭腔的。她的声音梨花带雨,百转千回,像是故作坚强之后,终于撑不住的柔弱。
  她说,云来,求求你……
  我听得心尖都在打颤,差一点就要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果然,前面那些虾兵蟹将,都是些可有可无的附赠品;仅仅是她的这一句唱腔,就已经值回票价。
日期: 10:03:41
  我勉强收敛心神,用自以为很冷酷的声音说,不要哭了,分手是你讲的,该哭的人是我吧。
  叶子薇抽泣着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任性,你原谅我好吗?
  仅仅是她说这句话的几秒内,好几次的,我都想要放弃了。我想告诉她,子薇,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天知道,为什么“复合”这两个字,比“分手”两字要好讲得多?
  然而,我还是咬紧牙关,冷冷道,但是子薇,你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我也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哭出声音来说,云来,那你告诉我原因好吗?我不想糊里糊涂地分手,当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讲呢?如果这个时候,我把心里真正的疑惑搬出来,质问她跟老板之间的关系,那她一定会在电话里大声哭喊,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对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但是那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捅破。而且,正所谓捉奸在床,我又没有真凭实据的,一说出来,马上就变得被动了。
  我们两个在电话里,长久地沉默。两部手机后面,是两座不同的城市,隔着一段高速公路的距离。
  她却似乎狠下心来,结束了哭泣,用一种决绝的语气说,云来,我现在就去你那。
  我脱口而出,都那么晚了。
  聪明如叶子薇,一定会从这句话里,看出我的软弱。我是希望她过来的,而且还担心天太晚了,她在路上不安全。
  她是那么地善解人意,所以,她会给我一个不能抗拒的理由。
  叶子薇说,云来,我手里有一瓶没开的伏特加,让我去你那,要不就让我喝完它。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心理防线被全部摧毁,我知道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一切,就是抱着她,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说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她。
  我甚至很没骨气地说,可是你太不安全了,要不然,还是我开车上去吧?
  她却不容置疑道,不要,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我打的士过去,你先睡个觉,我到你楼下再打你电话。
  我说,这……
  叶子薇还说,今天是我错了,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好吗?
  我还在犹豫不决,她反过来安慰我道,乖乖的,听话。
  我心里涌起一种安全感,就像是在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已经帮你安排了一切,你只要乖乖照做就好,那样的充实、温暖、无所顾虑。我再也无话可说,只好轻轻讲了一句,路上小心。
  叶子薇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破涕为笑的喜色,她说,我这就下楼,你等我。
  她又说,云来,我爱你。
  我皱着眉头说,啊,我也……一样。
  天知道,我就是没办法说出那三个字。自从跟何小璐分手以后,那三个字像是一讲就会死的魔咒,我再也没有讲过,每次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好吧,我是个懦夫。
  挂完电话,我收拾好酒瓶酒杯,上楼洗了个澡,又检查了橡胶日用品的库存,然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我挠着湿漉漉的头发,蹲下来看水箱里的热带鱼。自国庆回来之后,鱼的数量就发生了变化,不过不是变少,而是变多。
  回想起去隔壁拿鱼的那天,小萝莉兴奋得直跳,她说,叔叔你看,小白生了小小白!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四娃身边,围绕着六七条小鱼,只有西瓜核那么大。原来是这样,叶子薇第一次在我家搞完后,指出四娃是快要生BB了,她并没有看错。
  如今,我盯着水箱里的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诡异的是,那个搞大四娃肚子的,又会是哪个家伙呢?
日期: 10:42:26
  星期天的早上,我和她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以恋人的身份。窗外秋雨初歇,又出了太阳。
  她云鬓惺忪,食指在我胸前划圈,喃喃道,相公,我们今天做什么好呢?
  我指着窗外说,娘子,今天我们就像外面的水泥地吧。
  叶子薇皱着眉头说,什么意思?
  我加重音调,一字一顿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狠狠在我胸前捏了一下,疼得我哭爹叫娘。然后她说,我觉得,今天我们去找麦麦吃饭,答谢她这个媒人婆。
  我嘶嘶吸着冷气,却又犯贱道,不用那么着急,可能过多半个月,我们又不用请她了。
  她狠狠剜我一眼,作势又要捏我。我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压了上去。窗外,又下起一阵小雨。
  不凑巧,星期天刚好是刘麦麦最忙的时候,我们只好在她诊所旁,选了个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吃一顿仓促的午饭。
  刘麦麦跟叶子薇多年没见,所以刚一会面,两个婆娘就大呼小叫,拥抱在一起。我在一旁打趣道,刘医生,请你放尊重点,抱我老婆可是要收费的。
  刘麦麦切了一声说,死人头,你老婆借我一晚,我给你一万。
  她又捏着叶子薇的下巴,像日本太君一样yin xiao道,你的,花姑娘,大大的好。
这一顿午饭,她们两个聊得很狂欢,我基本上插不上嘴,只好埋头猛吃。刘麦麦介绍道,这家店的老板,也得过男xing
泌尿系统疾病,是她刘医生妙手回春。所以每次来这里吃饭,老板都会交代厨房,菜要弄干净些。
  叶子薇好奇道,是什么男xing什么系统疾病?
  我夹起一条菜心,又夹起个牛肉丸,一起放进碗里,装腔作势地介绍道,各位观众,这就是男……x 疾病的典型症状。
  叶子薇仍然一头雾水,刘麦麦却伸出拇指,夸奖道,你太有才了。
  我耸耸肩膀,没办法,世界就是这样子,有人才华横溢,有人菜花rou粒。
一顿午饭很快就吃完了,刘麦麦赶着回去挣钱,临走时她威胁我说,死人头,你要是敢不娶子薇,我就跟你绝交。
  我摆手让她快滚,她却又咬着叶子薇的耳朵,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等刘麦麦走了之后,我八卦地问,娘子,刚才她跟你说啥了?
  叶子薇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看了我一眼,又含笑低头说,麦麦讲,她有生儿子的秘方……
  之后的下午里,我带叶子薇去了红树林,看别人放风筝,还有水面那些大鸟。到了傍晚时分,我又送她去火车站。我们在角落里拥w,然后依依不舍地道别。
  我看着她的背影,直至被人群淹没。然后我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上一口。不知道这一百多公里的缓冲,是让这段感情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当我走回天台停车场的时候,却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老人家跟我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无非是老刘的儿子小川要结婚了,王姨要给孙子摆弥月席了,张伯的女儿……
  我笑道,行了行了,我有女朋友了。
  我妈喜出望外,真的?是哪里人?
  我说,高中同学。我要开车了,以后再跟您讲。
  挂了电话,我摇头笑了一下。从大学毕业开始,家里人就催我结婚了。这不难理解,我爸在是家里的长子,我妈在家也是老大。二十多年前,我一呱呱坠地,就是了不得的长子嫡孙。我曾经笑话我妈,说她要感谢我的出生,大大提高了她的家庭地位。
  她老人家却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也提高一下?
  结婚,生子。明知道,这件事情我是非做不可,却又总觉得离我十万八千里。情场上我算是中级玩家,但在谈婚论嫁这个领域,我绝对是个菜鸟。形式上的繁琐就不说了,结婚之后,两个人的风花雪月,就变成了柴米油盐。
  而且,再漂亮的女人也会老,再过个几年,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张永远不变黄色的脸。这样子的未来构想,未免让人有些沮丧。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想到五六十岁了,去领个五保户的牌子,钉在门框上。而如果能扫清心头的疑云,叶子薇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最起码,娶了她的话,奶粉钱总能省一些吧?
日期: 09:54:36
  星期三的下午,我出来给公司办点事,然后就去医院探望刘大石。我买了一大篮水果,还有他爱吃的糖炒栗子。不过这会儿,他估计得让别人掰了。
  之前小川跟我讲过,他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此刻,我正在走廊上寻寻觅觅,一边被消毒水味弄得头晕脑胀,,冷不丁有人蹿了出来,一把拽住我,把我吓了个半死。
  等我定睛一看,却是小川他们的妈妈。
  阿姨一边说人来就好,破费什么,一边接过了我手里的水果篮。我尾随着走进病房,她放下水果篮,就热情地攒住我的双手,反复摩挲。那样子,就像是农家大婶见了解放军战士,d的恩情比海深,农奴翻身做主人,只差抹眼泪了。
  我如实相告,说那晚我实在没帮上什么忙,她却无论如何不信。
  阿姨说,小川都讲了,要不是你,啧啧……
  小川那家伙就是这样,他帮了你会绝口不提,万一你帮了他,能讲的他大肆宣扬,不能讲的更牢记心里,等以后报答。
  阿姨还在絮叨个不停,病床上的大石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总算是摆脱了阿姨的热情,站在床边仔细看他。他身上的绷带没有我想象的多,不够格当木乃伊,勉强算是半成品。
  照我估计,这些天里来看他的人不多,所以他才这么兴奋,一直口齿不清地跟我聊天。阿姨在后面偷偷捏了下我的手,其实不用捏我也知道的,那就是别提小雯,以免穿帮。我不知道小川是怎么编的,我只知道,在大石的世界里,小雯一定没有死。
  我看着大石的脸,被纱布笼罩的憨笑后面,他未必没有怀疑真相。只是,谁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有勇气去刨根问底?
  有时候真相太过残忍,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日期: 16:01:59
  走出住院部大门,阳光铺满了一地,白花花的晃眼。我大步踏了出去,任由阳光洒落肩头,心里好一阵轻松。年轻人啊,既然你不在监狱里,又没躺在病床上,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我伸手想要去摸烟,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我掏了出来,阳光太刺眼,看不清上面的号码。我直接按下接听键,再送到耳朵旁边。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又有点似曾相识。
  我皱着眉头问,喂,你是?
  那个声音似乎喜出望外,她说,天哪,云来,你真的没有换号码。
  我这个手机号是全球通的,从上世纪末用到现在,一直没换过。我一边在脑海中匹配这个声音,一边信口开河道,没换有什么奇怪,我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专一,然后就是恋旧。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夸张的笑声。
  我突然就停住脚步,怔在当地。这笑声像一把锐利的标枪,由多年前的她投掷而来,穿过往事的迷雾,从黑暗里突围而出,最后刺破我的耳膜。
  我知道她是谁。她是何小璐。
  周围嘈杂的人声,把我带回到现实里。我干笑了两声,招呼道,嗨,何小璐。
  何小璐夸奖说,哎呀没想到,你还听得出我声音,真厉害。
  我开玩笑说,那是,早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我所料,她又开始大笑,可是笑到一半,她突然咳嗽起来。我假模假式地关心道,上次的咳还没好啊?枇杷膏没喝够?
  那一边的响动稍微小了,却是何小璐把手机拿远了。那咳嗽声听起来很空洞,像在巨大的院子里,用力拍打床单。我耐心地等着她咳完,本想再说句什么俏皮话,她却开口道,云来,我病了。
我那该死的幽默感刹不住车,仍然说笑道,有病要去看医生呀,身体是乱gao的本钱。
  何小璐说,我现在就在医院。
  她又强调道,云来,真的病了。
  我的心突然就往下沉。在我的记忆中,何小璐是个从不认输的女人,永远精力充沛,热力十足,我很难把“病”这个字,跟她扯到一起。这时我突然醒悟到,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了,她今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本来就有些不妙。
  我沉吟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却反而笑了,故作轻松道,看,吓着你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怎么回事?方便告诉我吗?
  那边静了一会,然后她说,好呀,你愿意听的话。
  接下来,何小璐用一种旁观者的沉稳语气,给我讲了她病情的来龙去脉。是上次她说的咳嗽,但绝非简单的那种。据她说,早在去尼泊尔之前,她就咳了很长一段时间,以为是支气管炎什么的,再加上新婚燕尔,工作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去医院。
  直到这一次,从尼泊尔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高原反应对肺部的影响,咳嗽一下子就严重了许多。前几天夜里,实在咳得连觉都睡不着,于是被她新结婚的老公,扭送到了医院。
  何小璐说,拿到检验报告的时候,老公脸色都变了,哎呀他好没用的。
  何小璐还说,医生说呀,有能是红斑狼疮,也可能是胸膜炎。听起来挺可怕是吧?不过都能治啦。
  何小璐笑着说,早上他们给我抽了胸腔积水,能装满两个大可乐瓶。现在轻松多了,要不然说一句咳三句的,电话都没办法讲。
  她最后说,老公去单位请假了,刚才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窗外有棵木棉树,然后……就想起你了。
  我牢牢地握住手机,小腿却有些发颤。往事像刺眼的阳光,潮水汹涌,瞬间把我淹没。
日期: 09:59:40
  木棉花,英雄树,生长在气候炎热的地方。三四月的时候,大红的花朵在铁枝上盛放,像一些小小的火炬。
那是高三的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我陪何小璐去邻市的妇幼保健院。穿过病房的窗户,天井里有几株高大的木棉,正开得如火如荼。那样子的情景,那样子的时光,她不会忘,我也不会忘。
  毕竟,说到打tai,我们都是第一次。无论快乐或痛苦,第一次,就容易永志不忘。
  得知她有了孩子,是在年关将近时。而在过去的一个学期里,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何小璐的恋爱关系趋向公开,还因此被学校点名批评了一次。只不过因为双方成绩都好,老师没有太过为难。
  那时候,我们走在湿冷的街道上,她戴着我买的手套,我系着她织的围巾。我正在打算要去哪里吃点心,一碗热呼呼的牛肉面,或者绿豆汤什么的。
  她突然说,我那个没来。
  我说,哈?
  何小璐停下脚步,脱下手套,然后又戴上。她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我说,云来,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始料未及,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我有什么啊,啊,难道是上上一次吗?
  她冷笑了一下,问道,你怕了吗?
  我勉强咧嘴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弄错了?
  她盯着我的脸,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甩下我,大踏步向前走去。我赶忙追了上去,拖着她的手,解释道,璐,别生气,我又没说我不负责。
  何小璐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要管我,我会自己处理好的。放手,你放手!
  刚好有一个街坊走了过来,我就真的放开了手。等到再要去追她的时候,已
搞出这事,受罪的是她,惹祸的是我。只怪我年少无知,迷信什么前七后八;实际上,在安全期的尾巴,一点都不安全。
  在肇事之前,她说要做措施,我坚持说不用;在事发之后,我们的意见倒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认真地做功课,内容都是围绕那个小手术的。感谢那个时代就有了网络,还有搜索引擎,雅虎或者搜狐什么的,要不然的话,这些事我该从何得知?
  总而言之,在除夕到来的前几天,我趁着大人都在忙活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家里上网,查阅资料,然后抄在笔记本上。我一条条地详细罗列,包括手术的最佳时机、费用、注意事项,术前术后的调养、饮食。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邻市妇幼保健院的地址。
  当让是要去邻市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县城,街头巷尾都是熟人。像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术,谁会蠢到在当地做呢?
  至于手术的费用,倒是很好解决,我从压岁钱里扣留几张就成。
  当我终于做完所有笔记,扔进带锁的抽屉里,已经是大年二十七了。窗外有零星的鞭炮声,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大人在办年货,小孩子在买新衣服。好一片欢天喜地,红红火火。
  有谁会想到,一个高中生坐在他午后冷清的房间里,做好了周全的计划,要在新的一年,杀死自己未成型的孩子?
  突然有一阵子,我觉得好难过。
  楼下传来我妈的叫喊,来啊,还不去买对联?
  我答应了一声,锁好抽屉,匆匆下楼去了。
日期: 11:01:55
  高三这年的寒假特别短,除夕刚过,转眼到了初七,马上就开学了。整个年级的学习气氛越来越紧张,毕竟高考一步步逼近,而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大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小璐肚子里的那颗定时炸弹,我们更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我们按照手术的最佳时间,等到三月份,选了个星期天,大清早就出门,搭上了去邻市的班车。
  那时候的客车都是卧铺,车厢里弥漫着可疑的味道,铺位更是油腻腻的。何小璐躺在靠窗的位置,我怕她晕车,准备了两个大的黑色塑胶袋。之前她就说过了,总有些恶心作呕,不知道是真的妊娠反应,还是心理作用。
  一路上她都病恹恹的,看着窗外,不怎么搭理我。不过,那两个塑胶袋倒是没用上。
  窗外的风景从城镇变成郊区,郊区到了乡村,又慢慢回到城镇。客车进了邻市,马上就要进站,车上的乘客都坐起身来,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何小璐突然抓住我的手,紧张地地说,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我张张嘴巴,欲言又止,过好久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可是我们说好的……
  她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然后又勉强笑了一下。她在笑自己傻吧?可是就连傻子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她那么聪明的女人!我们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这一次高考,怎么可能为了这不该来的禁果,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轻轻说,我们下车吧。
  如果她一直哭哭啼啼的,或许我还好受一点;她最让我心疼的,就是现在这有泪只在心里流,刻意坚强的样子。
日期: 10:01:58
  我们在车站里下了客车,搭那种人力三轮,去妇幼保健医院。这是一座靠海的小城,阳光从云后洒落,车辆在路上喧嚣。我不禁想,阳光照射下的海水,是否也这样在沸腾?
  其实这个地方,高二时我带何小璐来过。那时候两个人正勾搭上不久,到这没有熟人的地方拍拖。所以这一次,也可以算是故地重游了。
  我们乘着三轮车,路过一间KFC。上一次来的时候,在这间店里面,何小璐吃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汉堡。因为我们那个山区小县城,跟何小璐家里一样穷,即使到了现在,也开不起一家麦当劳或KFC。
  车站离医院并不远,即使三轮车走得慢悠悠的,还是很快就到了。我牵着她走进医院大门,开始了我不愿意提及、或者真的已经忘掉的,繁琐而冷冰冰的流程。
  我已经忘了医护人员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到底是同情、鄙视还是麻木,我只记得,她一直握住我的手。紧紧的,死死的,带着爱,还带着恨。
  然后,一切安排就绪。我坐在走廊的椅子里,那个小小的手术室外。里面躺着我的女人,正在以一个难堪的姿势,让冰冷的金属伸进身体里,去搅烂那一团肉,一点,再一点地挖出来。
  这漫长的痛苦,全都由我而起。怪我年少无知,心存侥幸,贪图那本能的欢乐,几秒钟。
  短短的几十分钟,对我来说,长得像一个世纪。最后,护士终于扶着她出来了,我仓促起身,看见她脸色苍白,快要虚脱的样子。
  护士交代我说,到隔壁房间,休息半小时再走。还有,楼下大门对面,有卖红枣鸡蛋汤的。
  我站在那里发呆,她责怪道,还不快去买?
  我跳起身来,冲着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回响在苍白的医院里。窗外,木棉花红得像火。虽然最后会凋零,但它们至少燃烧过;还有一些生命,未曾绽放,已变成一团粉红色的泥。
我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去,在医院对面买了份红枣鸡蛋汤,然后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何小璐躺休息室的病床上,双眼紧闭,手捂着小腹,这个姿势看得我心疼。我拉张椅子坐下,轻声道,璐,喝点汤,趁热。
  她慢慢坐起身来,皱着眉头。我开始用汤勺一口一口地喂她,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只剩红白二色,触目惊心。白的是医院的墙壁、床单、汤勺,白得像她的脸;红的是碗里的红枣,窗外的木棉。
  然后,有泪滑落。
  汤是甜的,暖的,泪同样是暖的,然而又苦又咸,任谁都尝过。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默默起誓,要用余下的所有生命,来对这个女人好。同时我又绝望地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偿还,都不可能还得清楚,对于她,还有那团被捣碎的骨肉。那可以是一个生命,鲜活得如同你我。那是地上我生命的延续,而我亲手葬送。
  这辈子,我永远有罪。
  当天下午,我们搭乘同一班客车,打道回府。车上的乘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熟,所以一路上,纵然我们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三四个小时后,我们在县城的车站里下车,相视无语,分道扬镳。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传出来一股奇怪的药材味。我把自己锁进房间,却一眼看见那个笔记本,就这样躺在桌面上,明目张胆。我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只记得撕下地址,却忘了把它锁回抽屉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妈总会进来帮我收拾房间的,那么,她有没有发现这个笔记本?
  这个疑问搞得我坐立不安,我想着下楼打探军情,刚进厨房,却看见我妈把一锅汤慢慢舀进保温壶里,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益母草炖鸡,给你的同学补补身体。
  她又叹了一句,儿子啊,你好造孽。
日期: 10:07:38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段,我总会忍不住假设,如果笔记本早两天被我妈发现,结果会是怎么样?或许,我妈会安排何小璐先把孩子生下来,休学一年,再回去读书。这样的话,我们的生活,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也许,我跟何小璐都没考上大学,留在那个破旧的县城,随便做点小生意,开个网吧什么的。想像一下这个画面,柜台前夕阳西下,她在后面的厨房里做饭,油烟四溢;我们的儿子刚放学回来,小小的书包还没放下,就缠着我要买变形金刚……
  可惜,现实生活里,容不得也许。
  在那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妈又炖了几次益母草鸡汤,后来我干脆让何小璐来我们家里喝。我妈其实不太喜欢何小璐,之前总在我面前唠叨,说来啊,你这个女同学下巴太尖,福薄。但可能是为了帮我赎罪,在那之后,无论我想买什么东西给何小璐,她总是一口应允。
  等何小璐元气恢复过来之后,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我跟她约好了,要一起考去广州的那所大学,以我们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是没有多大问题的。然后,我们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找工作、上班、结婚生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因为帮小川和南哥作弊,得了报应,成绩出来的时候,何小璐如愿去了我们相约的大学,而我的分数,只能去深圳的那所普通本科。
  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然后,我们分开了。我不愿细说我对她有多好,正如同我不愿细说,分手后我有多么绝望,多么想不通。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如果你也被抛弃过,这种痛,你懂。
  后来,时间像缓慢生长的青苔,遮住了流血的伤口;我告别青春期的阵痛,开始活得像个成年人,在这个城市里,纸醉金迷。
  拜初恋所赐,我学会了两样事情,第一是抽烟,第二是善用计生工具。我并不是有多么崇高,多么妇女之友,说到底,我只是自私。有一些伤心,一辈子只要一次,就够了。
日期: 20:39:23
  像一场大梦醒来,我又站在这里,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医院,站在刺眼的阳光中。手里茫茫然握着一个手机,通话已经终止了。我忘了刚才是怎么安慰何小璐的,忘了她跟我道别时,是叫我去看她,还是叫我别去看她。
  我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哪里,站在原地,徒劳四顾。这时候,有两个中年男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他们说起了一个字眼,突兀的,张牙舞爪的,那是一种凶险的绝症。
  我突然想起七月十四,当我第一次睡在叶子薇床上,所作的那个梦。何小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在教室门口,呼喊我的名字。黑白的梦境逐渐清晰,原来隔在我们之间的,并非几张课桌,而是地板上一条汨汨流动的河。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何小璐的病不是那么简单。那个梦,是在暗示着什么。
  这不详的预感,和恐惧一起从天而降,像巨鹰的两只利爪,紧紧攫住我的心脏。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让我手脚发麻,如坠冰窟。
  过了好久,我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自己要去的是停车场,而站在这里晒太阳,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我把自己挪进了普桑,车厢里被阳光逼得像个蒸笼,反而让我清醒了一点。
  我想了一会,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刘麦麦。
  她那边一接起来就说,死人头……
  我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词特别刺耳,赶忙打断道,麦麦,我有正事要请教你。
  刘麦麦大笑道,哈哈哈,生儿子的秘方是吧?
  我懒得跟她说笑,直接道,正经的,我找你借两本书,讲病理的。
  她奇怪地咦了一声,问,跟什么相关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癌。
有些人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躺在病床上,也就心安理得的,停下了手里要做的事。但除此之外,这世界仍在忙碌地转,别指望它会稍作停顿。
  星期五的晚上,小川召集我和南哥一起吃饭,商量筹办婚礼的事情。大石还过着地主老财般的生活,饭来张口,针来伸屁股,所以本来由他做的事情,就分摊在我们三人身上。算起来好像很多任务,一分下去,也就这样而已。
  摆酒的日子定在农历的十月廿六,据说是今年里最好的一天。小川最中意的那家酒店,早早给别人订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了另外一家。大厅跟包厢加起来,一共四十张桌子,每桌3888,再加上十万块的酒水,大概是25万这样子。
  对于这个花费,南哥评价说,嗯,不贵。
  我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玩网游花掉了10万块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贵的?
  花车这方面,主婚车是酒店提供的,加长奔驰,南哥找他的一个关系户,借了三辆五系宝马,剩下的则由同事、朋友、客户拼凑而成。
  我跟子薇当伴郎伴娘,南哥是兄弟之一,姐妹则是小兔的几个同事,我差不多都见过,长得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就是不太像人。
  这时候,小川举起手中的啤酒杯,致意道,总之,辛苦你们了。
  我举杯说,为人民服务。
  南哥则庄严道,为了联盟!
  三个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小川一杯给我们倒酒,一边笑着说,结过婚就不能当伴郎了,你们俩谁最后结婚,伴郎可得重新找啦。
  南哥说,当然是我快了。
  我扬眉道,那可不好说。
日期: 15:04:58
  吃完饭,我们打算去松骨,谁料就在埋单的时候,他们两个先后接到电话,要赶场去陪领导,陪客户,这样一来,我顿时成了孤家寡人。
  如今我坐在方向盘前,看着他们两辆车尾灯闪烁,绝尘而去。我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现在去哪好呢?
  一个人去推拿也不是不行,但总觉得有些怪。我突然想到,要不然上广州去找叶子薇,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本来下午我们说好了,我这边要陪两个哥们晚饭直落,她那边要和饭姐等一干八婆,逛街唱K。那从晚饭到12点这一段时间,电话都有可能会听不到,所以就等各自回家后再联系。
  现在我提前空了下来,可以用两小时的时间,跨越广深高速,去她楼下等她回家,或许手上还拿束小花什么的。
  这样想着,我打着了火,踩下油门,朝着高速入口的方向开去。但是在一个红灯面前,我又改变了主意。
  搞突然袭击这一套,弄巧成拙的机会很大。她那么漂亮的女人,总会有男人送她回家的。这小小的暧昧是在我允许的范围内,她也不必让我知道。但如果当面撞上了,那尴尬不是自找的?
  反正我们已经说好了,12点后再通话,我不该让她觉得我疑神疑鬼。这时前面的红灯变绿了,我大打方向盘,抢了几个车道,在路口掉头回家。
  一进门先喂了鱼,然后是洗澡,换上宽松的衣服。我坐在电脑面前,随手抓起桌面的那本书,棕色封面,又厚又重。
  经过昨晚的一番研究,我大概锁定了其中几十页的内容,如今我再仔细研读。我一边回想前天在电话里,何小璐所描述的症状,一边用手指划过书里的字句,越对应,心越往下沉。
  她幼年失怙,而父亲所罹患的,正是这种恶疾。
  我心情烦躁,放下手中的书,拿出一支香烟,却又捏个粉碎。如果她患的真是这种病,那岂非太不公平?
日期: 00:34:31
  这本书是我从刘麦麦那里借来的,里面写的都是专业术语,诘屈聱牙,读得我一愣一愣的。我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又上网搜了会资料,好填补书上不懂的空白。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但随着理解的深入,一个名词在我心底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非小细胞肺癌。
  何小璐所描述的,类似红斑狼疮或胸膜炎的症状,其实都可以是这种肺癌的表征。我想,她之所以对病情那么轻敌,是因为医生跟家属,都在瞒着病人自己。
  非小细胞肺癌,按照我临时抱佛脚的医学知识,这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恶性疾病。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肺部的代偿反应,病情在被发现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中晚期了。那么,即使采用积极疗法,病人的预后也很差,能够存活的几率不大。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推测而已,真正的病情如何,还得她那边才清楚。
  这几天来,我给她发了两条短信,但是都没有回复。我又不敢打电话过去,怕打扰到治疗什么的。她的QQ更是没有上过了,估计早就被勒令远离电脑,远离该死的辐射。
  我查完资料,随手点开她的头像,意外发现她的QQ空间有更新。进去一看,却是她丈夫代发的一篇日志。
  他首先解释了这一段时间里,小璐之所以突然消失,是因为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他又感谢所有关心小璐的人们,让大家不用担心,她的病情并不严重;而作为小璐的老公,他一定会倾尽所能,让她尽快好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大家的视野里。
  最后他又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像小璐一样,以为工作就是生活的一切,最终忙垮了身体。
  在日志里,他表露出一种乐观的情绪,我拿不准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但愿何小璐的病情真的那么乐观,但愿我之前所想的一切,统统都是狗屎。
我对着电脑显示器,挠挠头发,突然自嘲地笑了。我担心个毛线啊?为了一个分手多年的女人,搞到自己眉头深锁,凄凄惨惨戚戚,有意义吗?
  好吧,无论事实如何,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关心者。何小璐的病情,就留给医生跟老公去烦恼吧。至于我自己,还是关注一下现在的女朋友为好。
  桌上放着两部手机,我先后拿起来查看,果然,都毫无动静。我又打开了叶子薇的QQ空间,看她最近更新的日志。都是些张小娴风格的感情废话,平心而论,她的日志内容空泛,文笔倒是不错的,比一些狗p不通的小说家好多了。
  草草看完几篇日志,我又转到了她的相册,欣赏上次去鼓浪屿旅游的照片。阳光,沙滩,海浪,没有仙人掌,倒是有花样百出的猫,还有她的单人照、跟饭姐的合影,在一些斑驳的老楼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翻遍整个相册,都没有出现我的身影。回想起在岛上时,虽然我对到此一游的留影没有太多兴趣,但在饭姐的张罗下,我还是跟叶子薇合照了几张的。
  然而,在相册里没有我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就像我们刚开始勾搭时,我看她的其它照片一样,男人,或者男人们,被她故意隐藏起来了。
  其实除了相册,日志也是一样的,根本不涉及我们正在进行的这段恋爱,更不会出现“我男朋友”之类的字眼。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来看她的QQ空间,一定会以为她是单身。
  我的心情,一点点变得烦躁起来。不是要你敲锣打鼓,四处宣传,但至少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又把这段感情扔在一旁,像是不值一提的抹布。我们又不是地下恋人什么的。
  这一段相处的许多疑点,在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哦,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地下恋人,以便同时处理好几段感情关系。
  而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做好了决定,站起身来,抄过手机,准备开始我的反击。
日期: 15:42:43
  在握着手机的时候,我明知不该这么想,但一段回忆还是不期而至。多年前,何小璐跟我提分手,我苦苦追问是不是有第三者,因为之前打她的手机总是不接,短信也是大半天之后才回。
  而当时那个手机,诺基亚8250,是我妈送给她的,说是方便我们联系。甚至每个月的电话费,也是我帮她出的。
  在分手的那个下午,阳光凶猛,占据了宿舍楼的墙壁的爬山虎,艳绿得有一股妖气。何小璐一口咬定,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一星期以后,跟她同校的另一个高中同学告诉我,看见何小璐走在校道上,抱着一个男生的手臂。好像是学生会的部长。
  我知道,抱怨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会显得特别卑劣,但事实如此,我对女人的不信任感,正是由她而始。
  女人们,我很好骗么?多混了这几年,我不要再当一个傻子,任人愚弄。
  我走到窗户前,先是拨打了叶子薇的电话,不出我所料,彩铃唱到无疾而终,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这个时候,我也可以打电话给饭姐,在叶子薇的说法里,她们是在一起唱K的。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样做毫无用处,因为她们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了。一方面,饭姐绝不会接我的电话,另一方面,我的这种举动,只会留下心胸狭窄的话柄。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吧,跟女人周旋,需要一些摆不上台面的智慧,或者叫技俩也可以。我开始搜索手机电话簿,拔下一个广州的固定号码。
  电话通了,那一边说,你好,甜蜜蜜糖水店。
  我用广东话说,要两份番薯糖水,一个杂果班戟,送到某某小区,C座,1730。
  那一边说,好的先生,还需要其它什么吗?
  我说,就这些,要快,十点半前送到。
日期: 09:31:16
  挂了电话,我到浴室里换了衣服,拿起桌上的烟,又走回到窗前。当我抽到第四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那边,是一个莽撞的小伙子,他抱怨道,先生,你刚才要了一份外卖吗?
  我说,是啊。
  他说,我刚刚按了对讲机,楼上说没有叫外卖。保安不让我上去。
  我拖长声音说,喔?你是在什么座?
  那一边传来翻动塑料袋的声音,然后他说,先生,你不是在C座1730吗?
  我装作恍然大悟道,你们写错了,我这是B座1730,快点送过来吧,我快要饿死了。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点点内疚,对这不知不觉中,充当了一次探马的外卖小弟。不过,作为交换,他等下会在B座大堂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而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会给他一点小费。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子薇家里有人。就是现在。
  我掐掉手里的烟头,换上皮鞋,急匆匆地出了门。我的直觉没错,她欺骗了我,至少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当然可以装聋作哑,好让这段关系维持下去,但是,去他妈的维持关系。
  我已经受够了忍气吞声。无论是戴绿帽的人,或者戴别人绿帽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当。
  现在,我要这一切水落石出。如果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那固然不错,但假如事情真是那样……我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心里升腾起一股被欺骗的快感。我要打他一顿,指节跟皮肉碰撞,砰砰,那踏踏实实的声响。
  我要杀上广州,捉奸在床。
日期: 10:12:06
  一个半小时后,我从一个灯火明亮的城市,穿过一条黑乎乎的高速,来到另一个城市里,灯火辉煌。一个半小时,对于一辆普桑而言,这是了不起的速度了。
  此刻,我正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摇下车窗,对着保安亭里的老家伙,挤出满脸媚笑。之前叶子薇带我进出了几次,所以这老家伙不情不愿的,还是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闸放车。
  我缓缓驶入车库,正在这时,一辆黄色的丰田FJ越野车,从下面盘旋而上,停在出口的道闸前。黄色的FJ,好像听叶子薇说过,她老板就有一辆。
  我犹疑着慢慢往下开,却蓦然从倒后镜里看到,那辆FJ的车窗里,伸出一只粗胖的手。
  我像是被一棍打醒,当下松开刹车,冲下螺旋形的车道,在开阔的地方掉了个头,又加大油门,吭哧着爬了上去。待我来到出口时,刚好看见那辆黄色FJ的尾灯,在路口闪了一下,拐个弯不见了。
  我把停车卡连同十块钱的钞票,一同递给那个老家伙,让他不用找零,赶快开闸。我就像是按捺不住的跑马,在道闸升起的那一刻,踩尽油门,在赛道上狂飙。
  普桑拐了几个弯,上了中山大道。幸好,那辆FJ开得不快,也没怎么转弯,我在车流里左右穿插,两个红灯之后,慢慢追了上去。
  然而,我该怎么让他停下来呢?
  我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控制速度,跟FJ并排而行。我扭头向右,隔着两重车窗,里面人影模糊,似乎就是国庆旅游前的那晚,我所见到的王总。
  那个死胖子。
  我胸腔一片燥热,恶毒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是那个外卖打草惊蛇,还是胖子早有家室,本来就不打算留下过夜?
日期: 09:47:48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车速,溜到FJ的正后方。紧接着,我开始狂闪远光灯,同时大鸣喇叭。那辆FJ迟疑了一下,打了右转灯,让开中间的车道。
  我于是加大油门,冲到路的前面,不打转向灯,却猛然向右变道,挡在FJ前面。然后,我开始轻踩刹车,减慢车速。等他刚打转向灯,我突然又加大油门,抢先向左变道。
  如此几番捉弄,那辆FJ也被我惹怒,开始向我闪大灯。在一明一灭的光亮里,我头晕目眩,热血沸腾,而理智就如同上一个红绿灯路口,早被我抛在脑后。
  我摸摸安全带的锁扣,确定已经系好,然后摒住呼吸,右脚猛踩刹车!
  随着肾上腺素的极速飙升,眼前的一切都放慢了动作,车流,灯光,空气,一切都变得凝滞而粘稠。连声音也不知死哪去了,我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
  叶子薇送我的,系在倒后镜上的护身符,像秋千一样晃荡,慢慢撞在玻璃上。
  突然之间,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了凝固的时间,那是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的声音。紧接着的几秒内,还会有一些金属、玻璃和血肉,要在路灯的光晕里迸裂、飞散,最后被遗弃在马路上。
  至少在那一刻,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或许是由于四轮驱动良好的制动能力,又或者是胖子本来就有所防备,那FJ从右后方斜着闪了过去,堪堪避过我的车尾,又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停靠在人行道旁。
  此时此刻,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恐惧这时才追了上来,还有后怕。如果刚才他撞过来,六十公里的速度并不快,但或许,已经足够让一两根骨头断掉,在我或他身上。
  而这样的一件事情,肯定谈不上美妙。
普桑停在马路中央,像是川流不息的河里,一个荒芜的孤岛。我坐在车厢内,惊魂未定,后面的车辆从我旁边经过,其中的一些摇下车窗,对我破口大骂。
  我抬起头来,看见那辆黄色的FJ,正停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打着双转向灯。我对自己说,好吧,无论如何,我截停你了。
  我的呼吸渐渐平缓,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发动车子,向那辆FJ靠拢。我把车停在他前面,挂挡,熄火,推开门下车。
  FJ的车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下来。我点燃一支香烟,同时重燃满腔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大踏步走过去。
  死胖子,看我打不死你。
  那车门终于打开,一个胖子走了下来,脸上满是油汗,反映着路灯的光。我却停下脚步,愕然呆在当地。
  没错,这是一个胖子,却不是我想打的那个。我千辛万苦,差点把命都搏出去了,他却不是什么王总。
  喵了个咪的,到头来,我认错人了。
  那胖子脸上挂着愤怒,又夹杂着更多的恐惧。他跟我一样站在原地,嗫嚅着,似乎还没拿捏好,该用哪一种态度来对我。
  或许,他心里正在犯迷糊,我到底是High大了的白粉仔,无法无天的撞车党,还是什么时候惹下的仇家——他最担心的应该是后者,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城市里,谁能活得绝对无辜,问心无愧?
  而我就这样站着,一边吸烟,一边盯着他。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用不高的音量说,你有没搞错?
  我面无表情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骂骂咧咧,丢你老……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低着头问,要怎样?
  那胖子胆怯了,挪动脚步,退回了车上,一声咒骂从门缝里漏出来,黐线。
  他的这种做法,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乎逻辑的。置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你一身富贵,开着好车,突然被一辆破破烂烂的普桑截停,而下来的那个男人,瘦得潦草,双眼通红,一脸杀人犯的表情——你也会退回车上去的,毕竟,你那条命矜贵些。
日期: 09:11:44
  如今,我站在一颗芒果树下,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地上有一些死掉的烟头,风从街道的那一头吹来,呼啸而过,消失在另外一头。
  夜深人静,凉意袭人,在这亚热带的城市,秋天终于还是来了。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心里打算着,等这次回去,就该把外套翻出来了。
  烟雾在黑暗里消散,这样的忧伤无始无终。
  过了午夜十二点,手机上的日历跳动,从理论上讲,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我又等了几支烟的时间,电话终于响了,谢天谢地,是叶子薇。
  她当然是刚刚回到家里,连鞋都还没脱,就打电话给我的。我当然是刚刚到她家楼下,就在几分钟前,因为我实在太过想她。
  电话的那一边,她惊喜地叫道,云来,不是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在骗我对吧?
  我爽朗地笑道,骗你的话,你就是小狗哦。
  叶子薇不想跟我斗嘴,她接连追问几句,确定了我真的在楼下,之后便说,你在大堂等我,让我下去接你。
  我答应道,好。
她最后说,云来,我好爱你。
  十五分钟后,在电梯里,我们柔情蜜意,顾不上有摄像头,已经拥w到了一起。她的s头那么柔软,就像我第一次w她时那样。
  在这个晚上,许多事情发生了,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许多事实都被掩盖,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彼此呈现给对方的表面。
  就好像她的房间,一切摆设都无动于衷,没有其它男人来过的迹象,当然,也没有我留下的痕迹。我穿的睡衣,都被她收进衣柜,如今帮我捧了出来,散发出柔软的芳香,又叠得那么整齐。我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一个夜晚极尽缠绵,当我每一次深入她t内,都像是最狂热的爱,或者最狠的报复。
  当风暴过后,云雨初歇,她躺在我的身侧,用指甲在我胸膛上画圆。我突然说,子薇,你来深圳吧。
  她微笑道,好啊,下星期?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掌,一字一顿道,不,我说的是一辈子。
叶子薇抬起头来看我,眼里带着一点迷惑,嘴角却还满是笑意。我静静地凝望她,直到她看出我不是在说笑。
  笑容在她脸上淡去,像是墨滴消散在一杯水里。
  她犹疑着,轻声说,云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喔,其实这并不是突然。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厌倦了互相欺骗,然后是彼此猜疑,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最终不会在一起。
  你跟我都知道,在分隔两地的恋人之间,信任是多么脆弱的东西,像一件玻璃工艺品。你知道随便一件事情,就可以轻易把它毁掉,而你越是精心呵护,小心翼翼,它越要摔碎在你手里。
  你无能为力。
  在另一方面,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搬到一起住的话,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我们会建立家庭,生儿育女,像周围的夫妻一样生活。至于两个人是不是真的适合结婚,我却连想一下都不敢。
  然而子薇,叶子薇,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坦承我心里的困扰,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多的困扰。在这个时候,我有义务表现得坚定。
  于是,我把她的手拉到胸前,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子薇,我不想再这样两地分居,我想要每晚都抱着你,每一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的脸。
  她柔软地一笑,说,我也想要这样,可是……
  我紧紧攒住她的手,打断道,先不要可是,好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
  她一边努力把手抽出来,一边辩解道,当然不是,但你这样子好突然……
  我急切道,有什么好突然,我们始终要搬到一起,才能结婚的,对吗?
  她却啊了一声,皱眉道,云来,你弄疼我了。
  我只好松开手,叶子薇轻轻说,云来,你听我讲,如果是我让你来广州,你愿意吗?
日期: 09:20:11
  其实,关于我从深圳搬到广州,这个想法,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每次想不到半分钟,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我这个奔三的男人,丢下供了一半的房子,以及辛苦积累的人际关系,离开生活了八年的深圳,嫁到陌生的广州?别开玩笑了。
  好吧,先抛开面子问题,光从经济方面去考虑。工作几年,我并没有多少存款,而房贷是每个月都要还的。只要三个月没有收入,我连吃饭都会成问题。而如今正是金融危机,要在广州找到一份同等收入的工作,好难。
  我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宅在家里,让叶子薇养我吧?
  我刚想把这些话都解释给她听,她却在床上坐起身来,用手掌捂住我的嘴巴,像是电影里的谋杀场景。
  然后,她俯视着我的眼睛,慢慢说,云来,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求求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好吗?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都一样的。
  我用手肘撑着身体,也坐了起来,平视着她的眼睛,争论道,不,我们是不一样的。男主外,女主内,等我们结了婚,你做全职太太好了,我会在外面努力挣钱的。
  叶子薇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的。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想,我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身后的黑暗中,那些瓶瓶罐罐排列在梳妆台上,闪烁着幽暗的光。我回忆起饭姐那惊羡的表情,Dior,凝世金颜。要她舍弃这一切,跟我去捱穷日子……
  钱。冰冷而坚硬的一个字,最容易让男人认清自己的无能。
  我沉默了。有一些无意义的话,一些廉价的承诺,我不想再说。
  这是秋天的凌晨,被褥之上一片狼藉,一对男女就这样坐着,还有赤裸裸的沉默。
日期: 12:23:00
  每次冻结的场面,总是由她来破冰。
  叶子薇伸出手来,轻轻抚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云来,我不是真的要你来广州,我也觉得那样不好。
  她坐得更近了一些,继续说,我会去深圳陪你的,但是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吞了一口唾沫,问道,时间,要多久?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看了一下周围的墙壁,问道,你说这间房子,是卖掉,还是租出去好?
  我心里燃起了希望,热烈地说,那当然是租出去了,这样你每月有一份固定收入,就算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着急。
  叶子薇点点头,似乎同意了我的看法,然后她说,还有房子里的东西,总要一段时间来处理。
  我赶忙表示说,别担心,搬家的交给我搞定。这样子的话,很快就能弄好吧,一个月?两个月?
  她却握住我的手说,云来,别着急,房子是不难,但还有公司的交接呢?
  我皱眉道,工作交接,能用得了多久?
  叶子薇说,云来,你听我讲,我在公司上班三年多,从销售做到行政副总,对公司,对同事,我是有感情的。现在公司……
  我脱口而出说,管它什么烂公司,你们老板这样骚扰你,你还不舍得辞职吗?
  她坐直了身子,缓缓道,云来,你听我讲完好吗?
  我点了点头,集中精神,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叶子薇像老师一样,循循善诱地说,你知道,现在是金融危机,我们公司是做进出口电子的,生意受到很大影响。其实公司的运转都出了问题,已经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我怕你担心,一直没跟你讲。这个月,许多同事都偷偷打算辞职,我又是副总,这样子一走,人心浮动,整个公司都会垮掉的。
  我说,可是……
  她止住我的话头,继续道,我们老板是很可恶,又好赌,又爱买名车名表,把公司的钱都花光了。但他三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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