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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你喜欢我为止》作者:太后归来(完结)
晋江VIP完结
总下载数:2 非V章节总点击数:219554   总书评数:3385 当前被收藏数:5264 营养液数:1237 文章积分:84,667,328
老梗,重组家庭姐弟。
李倬云青春、冲动、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与他之间这段不可告人的关系,令蔓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我相信那一天的到来,你仰望星空,我们仰望你。”
*未来的天文学家和他身后的女人。
另一版文案:
跨年夜,李倬云和令蔓相约出门。
街上情侣出入成双,随处可见虐狗景象。
这时,一个捧着玫瑰花的小女孩朝他们跑过来。
抓着李倬云央求道:“哥哥,哥哥,买朵玫瑰花吧。”
李倬云不予理睬。
小女孩又去拦令蔓,“阿姨,求你买朵玫瑰花吧。”
“……”令蔓正是无言以对的时候。
李倬云突然笑着折回来,“你再叫她一声阿姨啊,我就买你的花。”
正文已完结,番外可以去我的微博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令蔓李倬云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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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正在填的之 姐弟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227617字
============================& &
作者完结文
《直到你喜欢我为止》《伞》《他站在夏花绚烂里》《入口即化》《借我一条染色体》
《人兽』奶爸》《同桌早哔怎么办,在线等/同桌三分钟怎么办,在线等》《赐我一个纯爷们》
《绑嫁/嫁给绑架犯》《小屁孩,叫老婆大人》《不毒非女人》《有种床上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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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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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3:33 编辑
  婚礼现场,奢华热闹,一派喜庆惹眼的大红色。
  碧花苑是A市消费最贵的酒店之一,上流社会人士的聚集地,今天之前令蔓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踏入这里。
  并且还是参加自己母亲的婚礼。
  对于夏雨柔的第二次婚姻,令蔓一直持中立态度。
  即将成为她继父的男人是A市有名的大老板,早年白手起家奋斗到今天的成绩,如今年近五十,膝下一个十八岁的独子。
  令蔓本应该为夏雨柔考虑得更慎重些,可母亲孤身一人照顾了这个家十年确实不易,令蔓不忍再过多干涉她的生活。
  于是,默认地参加了她的婚礼。
  婚礼进行中,司仪在台上努力制造气氛。
  众人举杯交错,起哄祝福。
  “百年好合,恩爱美满!”
  “合家欢乐!”
  “李总老当益壮,争取再生个大胖小子!”
  事实上,除了令蔓之外的大部分人对这次重组婚姻都是相当看好的,从大厅里宾客如云的盛况就能看出来。
  夏雨柔这边的亲戚来了大半,此时多投去或羡艳或巴结的目光。
  一派和谐的景象里,偏有异类。
  “操!”
  坐在令蔓左手边的小表妹突然暗骂一声。
  “诸葛亮又被人抢了!”
  “……”
  “没办法了,我玩蔡文姬吧。”
  “……”
  “卧槽?这年头蔡文姬都有人抢?”
  令蔓侧目,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小丫头再过两天就要高考了,别的学生都在紧锣密鼓地复习,她还有闲情雅致坐在这玩王者荣耀。
  令蔓摇摇头,真佩服现在年轻人的定力。
  婚礼继续,小表妹的游戏也打得热火朝天。
  好不容易仪式完毕,开始享用喜宴。
  “卢佩珊你又在打游戏!”
  身后突然一个妇人呵斥,快步走过来摘了表妹的耳机。
  卢佩珊吓得魂都飞了,连忙把手机翻过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非要喝喜酒才带你来了,再打游戏就回家背书去!”
  小姨疾言厉色,卢佩珊不敢顶撞,一阵心虚的“是是是”。
  令蔓隔岸观火。
  没想到火苗下一秒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小姨状似苦口婆心地说:“蔓蔓你也是的,也不多看着点她,考试这个紧要关头了还有心思打游戏。”
  令蔓微笑着说:“复习不在这一小会儿,让珊珊放松一下也好。”
  小姨说:“那可不行,她不是你,她要是辍学一年我们家可负担不起。”
  话里有话。
  令蔓:“……”
  她照旧不愠不火的样子,“不会,姗姗还是比较懂事的。”
  小姨没接话,恶狠狠地拧着卢佩珊的耳朵站起来,“走,跟我敬酒去!”
  “唉哟唉哟!”卢佩珊吃痛地叫唤,情急之下把手机丢给令蔓,“蔓姐,帮我打一下!死了没关系,别挂机就行!”
  令蔓:……
  两人走远了,留下令蔓临危受命,不知所措地握着手里的机器。
  她迟疑了一会儿,戴上耳机。
  一个怒意的男声从耳朵里传来。
  “卢佩珊!你是猪啊?!”
  令蔓吓了一跳。
  好凶……
  下意识地把耳机拿远了点。
  就在刚刚卢佩珊被小姨抓包的短时间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方地送出一血。
  队友被她出卖,差点也死了一次。
  生气是应该的。
  刚刚喷她的是一个叫“晕云陨运”的玩家,既然知道卢佩珊的名字,应该是她的同学或者朋友吧。
  令蔓有点无措,她玩过这游戏,不过一直是倔强青铜的水平,英雄都不认识几个。
  “在家看戏呢?还不赶紧跟过来!”拥有王者霸气的晕云陨运又发号施令了。
  哦哦……
  令蔓连忙提着把大刀笨拙地跑上去。
  接下来的过程,令蔓纯属瞎打。
  推人推到塔下面,轰轰烈烈地送出二血。
  晕云陨运:“卢佩珊你有毛病啊?!”
  很快她又死了第三次。
  晕云陨运:“卢佩珊你是泰迪吗?!我没叫上你急什么?!”
  第四次。
  晕云陨运:“卢佩珊你今天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令蔓:……
  被一个小自己六七岁的高中生喷是什么感受?
  反正骂的不是她,无所谓。
  卢佩珊终于敬完酒回来了,拿回手机一看战绩,0-16,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以一种惊为天人的表情盯着令蔓,“蔓姐……你……你太牛了……”
  令蔓不以为意,“你这朋友好凶。”
  “你说李倬云啊?”卢佩珊一副习惯了的口气,“他说话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啊。”
  再看一眼晕云陨运的战绩,惊呆了,“卧槽,真吊,0-16他都能扳回来。”
  令蔓闻言愣了一下,哦,原来那人就是李倬云啊。
  这名字可谓相当熟悉了,令蔓没见过他,但从卢佩珊花痴的嘴脸里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光辉事迹。
  年纪轻轻就获奖无数,同时蝉联三届国际天文奥林匹克竞赛、国际天体物理学竞赛、亚太天文学竞赛的桂冠。
  被同一届的参赛选手称呼为大魔王。
  身为大魔王的李倬云在赛场上掀起了整整三年的血腥风雨,今年他终于毕业了,宣布退役。
  世界各地选手同庆。
  为国争光、满誉而归,使得李倬云在国内天文学界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知名专家鲁志平点评他用了四个字——必成大器。
  要说起来,这个李倬云才是真正的牛人。
  夏雨柔不知哪来的精力,才忙完自己的婚事没两天,又开始急着张罗令蔓的终身大事。
  以前七大姑八大姨没少替她相过亲,令蔓无一例外推脱了,这次听说是李总亲自给她做的媒,初来乍到令蔓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面子,这才答应下来。
  出发前,母亲语重心长地说:“这次这个真不错,书香门第,长得也好,才三十来岁就当上副教授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你要好好珍惜。”
  令蔓:“嗯。”
  夏雨柔:“你不是想留在X市吗,正好小张就职的大学也在X市,以后见面机会多。”
  令蔓:“嗯。”
  夏雨柔叹了口气,“我知道小时候家里情况对你造成很多负面影响,但你不要以偏概全,好男人还是很……”
  令蔓拿起包站起身,“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等等。”夏雨柔着急追上来,“要不要叫司机送送你?”
  “不用了。”
  令蔓在心里嘀咕,自顾不暇还有空管她的事。
  那个传说中不怎么好相处的18岁小弟弟至始至终没有露过面,连婚礼都缺席,不知道是不是在无声中抗拒这个新女主人的到来。
  但愿夏雨柔在这个新家不要呆得太艰辛。
  令蔓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咖啡厅。
  见到面,那位张教授确实如夏雨柔所说,年轻俊杰,谈吐有致。
  交谈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令蔓挑不出什么毛病。
  张教授对令蔓印象也不错,但令蔓实在对他不来电,只好先客气地互相留下号码,日后再联络。
  在A市为这些琐碎小事磨蹭了将近一周时间,令蔓终于得以向母亲告辞回古镇了,客栈再不开门就要关门了。
  跟她一同前往X市的还有刚高考完的卢佩珊。
  小姨答应高考结束后放她出去旅游散心,不加管束想怎么野都行。
  听说卢佩珊还打算招待她的小伙伴们一起来古镇玩耍。
  卢佩珊的小伙伴们要来古镇找她玩了,她还邀请到了李倬云,这件事令她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结果眼巴巴地等候了三天,期望全部落空——X市迎来十年内最强/暴雨,连续几天的恶劣天气,古镇都被淹了一半。
  来得早的一批同学比较幸运地跟她们对接上了,现在安住在客栈里,来得晚的只能一直延后行程。
  李倬云不巧就是延后的那一批。
  令蔓明显感觉到卢佩珊整个人都蔫下去了。
  这天,令蔓叫星妹帮忙看店,自己开车回老家一趟。
  老家那土房子经历了七十多年的风吹雨打,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侥幸挺过去,令蔓很担心。
  老房子本来是外婆住的地方,这阵子外婆被夏雨柔接到A市生活了,房子就空着没人住了。
  令蔓到了一看,还好,情况不算太惨,就是家里进了水,差不多淹到脚踝上面的位置。
  屋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令蔓的外公以前是个地主,过世之后留下很多老古董。令蔓把看起来觉得值钱的东西全搬到高处去,免得被水泡坏了。
  这一顿忙活完就到了傍晚,农村天黑得快,令蔓一看时间不早,该回程了。
  她坐进舒适的车内,精神放松下来,随即产生一个想法——要不接一单顺风车回去吧?就当赚个油费。
  令蔓轻车熟路地发布了行程,很快匹配到一个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订单,一看目的地,到乌瑜古镇风澜居客栈的。
  咦,跟她一样的目的地?
  再看发起人,姓史。
  她怎么不记得最近有姓史的顾客订过房呀?
  算了不想这个,她接了单子,开车去客运中心接人。
  路上雨势又下大了,路灯坏了,整条街乌漆墨黑的。
  令蔓到了约定地点,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凭借微弱的闪灯看见路旁两个人影撑着雨伞在靠近,肩上背着像是什么器材。
  对方也在辨认她,对车牌号。
  应该没错了。
  车门打开的瞬间,车外唰啦唰啦的雨声更加清晰入耳。
  一个重量坐上来,整辆车往下沉了沉,紧接着又沉了沉。
  “嘭。”
  车门被关上,喧闹的雨声被隔绝在外。
  “妈的。”先坐进来的男的抱怨道:“萧敬腾来X市了啊?下这么大雨!”
  另一个男的没接梗,问令蔓:“是去乌瑜古镇的么?”
  令蔓:“没错。”
  确认没接错人,她启动车子,兀自出发了。
  社会我自己,话少车技好。
  一路上暴雨不停歇地拍打着车前的挡风玻璃,愈演愈烈。
  路滑,令蔓不敢开太快,稳中求胜。
  车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打发时间。
  令蔓有意无意地听着。
  这两人的音色其实挺有辨识度的。
  一个散漫慵懒。
  另一个,呃……公鸭嗓。
  听起来都挺年轻的。
  特殊的声音使令蔓对两人的长相产生了兴趣,只可惜车里太暗了,她通过后视镜只能窥探到两人模糊的轮廓,无法细究五官。
  又开了一段路。
  公鸭嗓忽而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唉,下个星期就出高考成绩了,你紧不紧张?”
  哦,原来是高考生啊。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对哦,我都忘了,你早就保送X大了。”
  “嗯。”
  “唉……我心里好没底啊,你说我能不能考上X大啊?”
  “关我什么事。”
  “……”
  令蔓没忍住“噗”了一声。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话少的那个男生始终很冷漠,公鸭嗓十分尴尬,悻悻然闭上嘴。
  奈何熬不住话痨本性,没一会儿又开始找话题:“我们今晚住的客栈叫什么呀?”
  冷漠男答:“风澜居客栈。”
  跟自己有关的信息,令蔓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
  “环境怎么样呀?”
  “不清楚。”
  “我上美团查查。”
  后座亮起一道手机白光。
  没一会儿,公鸭嗓调查完了,大喊:“哎呀,好像不咋地嘛!”
  他把手机伸到冷漠男面前,对着图片指手画脚道:“你看看,这门,这浴室,设施也太简陋了吧!”
  冷漠男瞥了一眼,“还行。”
  公鸭嗓还是不满意,“卢佩珊怎么找了个这么破的地方啊,唉……不过既然是她姐姐开的客栈,先将就一下吧。”
  令蔓:……
  公鸭嗓一边往下翻评论,一边摇头咂嘴。
  很快他又有了什么新发现,音量都提高了,“哇塞,这还有条评论!说老板娘长得特别丑!”
  令蔓:……
  Excuse me??
  这一定是隔壁客栈请水军来黑她的!
  暗潮汹涌的一个小时路程过后,令蔓将她的两位小客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并邀了一波五星好评。
  看着两人背着一堆繁琐的器材下了车,走进风澜居里,心想等会儿星妹会接待他俩,她便放心地离去了。
  令蔓找了一个水位低的地方停好车,再步行回客栈。
  走进大厅,星妹看见了朝她挥手,“蔓姐,回来啦!”
  令蔓点点头,“刚刚有两个客人来登记入住了吧?”
  “对,是珊珊的同学,上二楼了。”
  “嗯。”她已经知晓了。
  令蔓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八点了,她有点饿。正好今天卢佩珊的观光团终于组齐,她应该请小家伙们集体吃顿饭。
  现在雨没停不方便出门,只能叫外卖。
  令蔓走上二楼,敲响卢佩珊房间的门。
  “进来!”卢佩珊在里面喊道。
  令蔓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果然坐着零零散散七八个年轻人,久违的青春气息啊。
  “吃过饭没有?”令蔓问。
  有的人答吃了,有的人说没吃。
  令蔓说:“请你们吃夜宵,想吃什么随便点。”
  “哇,谢谢蔓姐!”
  “我想喝啤酒吃烧烤!”
  无不喝彩。
  大部分人都提前跟令蔓打过招呼了,个别刚来的还比较陌生,一个平头男生向卢佩珊求证,“这是你姐姐吗?”
  他一开嗓,令蔓就知道他是哪个了。
  卢佩珊:“对呀。”
  刚刚在车上谁都没看清谁,此时公鸭嗓投过来惊艳的眼神,“哇,姐姐,你好漂亮啊!”
  令蔓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还在背后说我丑呢。
  正聊着,门又打开,进来个人。
  卢佩珊眼睛一亮,冲令蔓背后招手,“李倬云,这边!”
  令蔓转过身。
  她距离门最近,这一转身,理所当然地最先与站在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
  令蔓视线定了定。
  眼前的少年拥有一张精致的脸庞和温柔的泪痣,黑发如缎,白皙的皮肤临驾于多数女生之上。
  一张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那瞬间,令蔓的脑子里涌入太多的信息量。
  是他?
  李倬云……
  原来他叫李倬云……
  十年过去了,天才没有伤仲永,妖孽彻底变妖孽。
  第二天清晨,令蔓特地赶早去给小家伙们买古镇的特色早餐。
  这个点客人们基本还没起床,过道里十分安静。令蔓小心翼翼地下楼,没想到居然在大厅见到了唯一的活人——李倬云。
  李倬云一身白色的T恤,白色的运动鞋,简单却出众。
  他一个人清清落落地坐在阅览区,正仔细摆弄着昨晚带回来的那些器材,神情专注得像对待什么宝贝。
  少年长个子的速度就像雨后冒出来的春笋,高高笔挺地立着,清瘦却有劲。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横七竖八的器械里令蔓只认得出一个三脚架,其他组件都很陌生……组装之后看起来像是个望远镜?
  令蔓远远地观望着。
  李倬云太投入,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昨晚的一秒对视后,他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李倬云没认出她,也可能是已经不记得她了,令蔓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变化不大,小时候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现在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个翩翩少年。
  令蔓就不一样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她身上找不到一点十年前的影子。
  令蔓陷入纠结。
  怎么办,要不要过去?
  过去的话肯定免不了要打招呼。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主动say hi后李倬云置之不理的尴尬场面了……
  其实令蔓潜意识里很害怕撞见李倬云,她一点都不想叙旧,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没认出她或许是件好事。
  算了,还是绕着走吧。
  最后令蔓轻手轻脚地从客栈的后门跨出去,成功避开李倬云。
  怂是怂了点,无所谓,反正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难得放晴,长达数日的梅雨天气画上短暂句号。
  古镇水位退了下去,隔壁那只阿拉斯加被关了几天之后终于放出来溜达。
  这只多毛怪虽然长相凶悍,但性格憨厚,精神抖擞地站在阳光里,毛色发亮,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围观。
  自从隔壁客栈养了狗之后,连带生意都旺起来,客栈主人每次见到令蔓都要趾高气扬地从她面前走过。
  令蔓也不甘示弱,已经跟狗舍那边打过招呼了,等有空了就去把她订的那只血统金毛接回来。
  等她的金毛长大了,怎么也要把那只阿拉斯加PK下去。
  一出太阳气温就直线上升,令蔓买完早餐后大汗淋漓地回到客栈。
  恰好卢佩珊正在洗漱,令蔓让她招呼她的小伙伴们下楼吃早饭。
  二十分钟后,人员集结完毕。
  一人一袋咸豆浆,一份小笼包。
  卢佩珊作为东道主,很热情地介绍起来:“今天你们有口福了,这可是我们乌瑜特色的小笼包,里面是肉沫和豆腐馅,皮薄汁多,那豆腐又嫩又滑,咬一口鲜味就溢出来了,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
  说着自己先馋了,张嘴咬一大口。
  一边囫囵吞枣地说:“还有这咸豆浆也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哦,上面撒了葱花的,你们可以尝一尝。”
  她最先照顾李倬云,插了个根吸管狗腿地嘿嘿笑着献上去。
  豆腐小笼包不意外地获得了准大学生们的一致好评,咸豆浆就不太对他们的胃口了,大部分人没喝两口就挑战失败。
  在座只有李倬云和令蔓啜得一滴不剩,卢佩珊不无惊讶地盯着李倬云,大叹:“哇,李倬云你能喝得了咸的呀?”
  视线里的那个人微微颔首。
  卢佩珊连这都能夸,“哇,你真厉害,连我都有点习惯不了呢。”
  李倬云面无表情。
  令蔓一声不吭地咬着吸管,心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可是这里最地道的乌瑜人好不好。
  吃完早饭后,令蔓问起他们今天的行程安排。
  卢佩珊俨然一副导游气势,拿出古镇地图在上面比划起来,“我们先去巷子里逛一逛,顺便把祠堂啊旧址啊什么的都参观一遍,最后去爬爬城门吧,今天天晴应该能望得挺远的。”
  “哦。”她的话给了令蔓启发,“你们特地带了望远镜就是为了上城门么?”
  “啊,什么?”卢佩珊不明所以。
  公鸭嗓热心解释:“不是的,蔓姐,那是天文望远镜,用来观星的。”
  哦……是她学识浅薄了……
  旁边有人故意嗤笑了一声。
  令蔓花了一秒辨认,是从李倬云嘴里发出来的。
  她有些尴尬,然后习惯性耳聋,“那祝你们玩的开心,有什么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
  卢佩珊高兴地答应下来,“好的,蔓姐!”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令蔓以为他们把景点逛完一遍回来就该累得四仰八叉了,没想到一群人晚上还有精力去酒吧玩。
  卢佩珊想让令蔓请客,非得把她也叫上。
  酒吧一条街也算乌瑜古镇的特色了,人多环境杂,令蔓担心他们闹出什么事,思索之下就答应跟着去了。
  既然是令蔓这个“老年人”带队,去的当然是相对比较安静的清吧,开了个包间自己唱歌。
  河岸的另一边,五光十色的射灯和震破耳膜的重金属音乐,穿着暴露的舞女妖娆地扭动着身姿,让她去那儿她可受不了。
  令蔓原本担心自己在这群十八/九岁的小朋友里会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还好,他们都玩得很开,没把她当另一辈人。
  公鸭嗓是当仁不让的麦霸,连唱十首都不喊累,表情很到位,就是嗓音太不敢恭维了。
  令蔓看着他深情的唱姿,很委婉地说了一句,“其实史亚松长得挺阳光的……”
  史亚松听到了,立马转过身与她一拍即合,“是吧蔓姐,我就说我这长相,演偶像剧的水准了啊!”
  他兀自惋惜,“哎,就是嗓音差了点。其实我以前声音很正常的,现在还在变声期。”
  18岁变声期?
  卢佩珊一语戳穿,“别听他瞎扯,他这种纯粹属于变声失败的。”
  “……”公鸭嗓眼泪汪汪,心碎一地。
  轮到令蔓唱。
  她点了一首《催眠》。
  KTV里很少有人能驾驭王菲的歌,连公鸭嗓都不敢抢麦,令蔓一个人独唱。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
  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下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
  第一次生病了需要喝药水
  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
  淡淡悲伤的调子,空灵的歌声,唱尽了从女孩成长到女人,从天真烂漫到接触爱情,再到看开一切远走高飞……
  整个包间静了下来。
  有人叫了一声蔓姐。
  令蔓回过头,视线转了半圈,恰好对上李倬云。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李倬云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眸,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当他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他在欣赏你似的。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人家正在心里骂你傻逼你还不知道呢。
  不过,这种暧昧的错觉确实很容易诱发女生自作多情的好感。
  令蔓的视线继续转半圈,停在刚刚叫她的那个人身上。
  史亚松惊喜地发现:“蔓姐!我发现你长得很像张柏芝刚出道的时候哎!”
  夸张了,令蔓认为他这是在报答她刚刚夸他阳光。
  果然,旁边李倬云幽幽地来了一句,“这可能是张柏芝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令蔓:……
  看吧,她就说他心里准没什么好话。
  蹭了令蔓好几顿饭的卢佩珊也抓紧机会拍马屁,“蔓姐唱歌好听吧?她以前可拿过全国独唱比赛大奖呢!你们今天有福气了,想听什么歌赶紧点!”
  史亚松与她一唱一和,“真的呀?那蔓姐人美歌甜,怎么没出道做明星啊!”
  卢佩珊叹气:“这不是当初没赶上好时候嘛,现在年纪大了也没机会了。”
  令蔓:……
  不好意思你马屁拍到马腿上来了。
  中途令蔓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李倬云杵在包间门口,正在跟一个女生说话。
  他漫不经心地靠墙站着,神情疏离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女生一直小心翼翼地偷瞄他,眼里全是粉红泡泡。
  不仅相貌出众,李倬云身上还具有某种令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小鹿乱撞、又爱又怕的特质。
  “李倬云……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打排位赛?”女生问。
  “你什么职业?”
  “干将莫邪。”
  “我们已经有法师了。”
  “我知道,但是卢佩珊的诸葛亮发挥很不稳定,而且诸葛亮和高渐离肯定会禁用一个,我肯定玩得比她好……”
  “可以。”
  “啊?”女生楞了一下。
  她已经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通过了,自己都不太相信。
  又问了一遍,“真的么?”
  “恩。”
  “你都不用考虑一下?”
  李倬云漫不经心:“你不是说你玩得比她好?”
  “对……”
  “那还需要别的理由?”
  女生弱弱道:“不需要了……”
  令蔓在暗处听得有些捉急,这两个人有事不能找个隐蔽的地方再聊么,非得在这挡着别人的路么。
  李倬云双手插/进裤袋里,冷冰冰地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女生叫住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对卢佩珊……有什么看法吗?”
  李倬云眉头轻蹙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听说卢佩珊很喜欢你,如果她跟你告白的话,你会答应吗?”
  李倬云的视线在女孩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之前他大概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我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闻言,女孩嘴角微微翘起来。
  又听他不带温度地说:“这句话不仅是回答她,也是回答你。”
  女孩小小地僵了一下。
  李倬云干净利落地走了。
  朝着令蔓的方向过来。
  令蔓一下慌了,她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回走?啊啊啊啊……
  有什么好怕的!
  又不是她故意偷听,是他们让她听到的。
  令蔓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等着迎面撞上李倬云。
  擦肩而过的那瞬,她居然听到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什么意思?
  冷笑?讥讽?
  显然两者都有。
  她没有得罪他吧?!
  令蔓有点莫名其妙。
  印象里这个人小时候顶多算寡言内向了点,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
  简直,人性扭曲了吧!
  令蔓洗完澡出来时,手机响了,是小姨打来的。
  她赶紧擦干净手,接电话。
  “怎么回事啊今天,一个两个不接电话的。”小姨在那头不满地抱怨。
  令蔓问:“怎么了小姨?”
  “珊珊在你旁边吗?让她接电话。”
  令蔓想了想,“我们刚刚从外面回来,她应该在洗澡吧,你等一下,我上楼找她。”
  她没敢说他们去酒吧了,免得小姨又要借题发挥。
  令蔓拿着手机跑上二楼,敲卢佩珊的房门。
  卢佩珊刚才果然在洗澡,现在正在吹头发。
  巧的是……晚上在酒吧跟李倬云说悄悄话的那个女生也在屋里。
  令蔓把手机递给她,“你妈找你。”
  卢佩珊关了吹风机,认真接电话。
  等她打完,令蔓询问:“出什么事了?”
  卢佩珊说:“外婆摔了一跤,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我妈让我尽早回去一起去看她。”
  令蔓眉头一皱,“严重吗?”
  “应该没什么大事,你有空的话也去A市看看吧。”
  “好。”令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卢佩珊转头望向另一个女孩,“梦儿,你刚刚说找我有什么事呀?”
  叫梦儿的女孩欲言又止地看了令蔓一眼。
  卢佩珊意会,说:“没事,我姐不是外人!”
  梦儿想了很久,才缓慢开口:“你马上就要和李倬云在不同的大学了,真的不打算趁现在跟他告白?”
  卢佩珊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拿不准主意呀……你觉得呢?”
  “我觉得就要趁现在,以后你们分隔两地了,要见面更难。”
  “可是……我觉得李倬云不会喜欢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看他平常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了啊……”
  “那可不一定,也许他是故意隐藏起来的呢,我倒觉得他对你挺有好感的。”
  “啊,真的吗?”
  令蔓听得腹诽。
  啧啧啧,明知道会被拒绝还要怂恿别人告白,现在的女子高中生心思很复杂啊。
  等女孩走后,令蔓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在酒吧的所见所闻告诉表妹。
  想了一下还是作罢,他们小朋友的过家家她还是不要去乱掺和了。
  令蔓换好衣服后去一楼换班,让星妹休息一下。
  她坐着背了会儿单词,就见卢佩珊的朋友们三五结群地陆续走下来。
  令蔓问:“这么晚了你们去哪?”
  公鸭嗓说:“不去哪,我们在楼下开黑,嘻嘻嘻。”
  说着,一群人朝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一群网瘾少年啊。
  卢佩珊朝令蔓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摇啊摇,“蔓姐,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什么?”
  令蔓不明所以,“少了什么?”
  “游戏,朋友,欢声,笑语——就差零食和啤酒啦!”
  “……”令蔓无奈地笑了笑,说:“行,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吧,找我报销。”
  卢佩珊高兴地跳起来,“噢耶!蔓姐最好啦!”
  不一会儿,队伍核心人物李倬云也下来了。
  卢佩珊风儿一般迎上去,“李倬云你想吃什么?我姐请客!”
  李倬云跳过这个话题,低下头看着她,“今晚战队赛你别玩诸葛亮了,换坦克。”
  “嗯?为什么呀?”
  “有人玩法师。”
  以为这是李倬云的战术安排,卢佩珊不疑有他地答应下来,“哦,好的!”
  李倬云警告性地瞥了她一眼,“再敢打个0-16我就把你踢出战队。”
  众人纷纷大跌眼镜:“不是吧卢佩珊,你打过0-16啊?”
  令蔓:那个你们聊啊我先走了……
  晚间娱乐活动开始。
  左边一伙人打游戏。
  右边一个人背单词。
  可能是因为旁边有一团源源不断的噪音源,今天令蔓不在状态,半小时下来也没记住几个单词。
  她断断续续地背着:“背景……background……b、a、c、k、g、r、o、u、n、d。”
  “行李……baggage……b、a、g、g、a、g、e。”
  “地下室……地下室……呃……嗯……”
  卡壳了。
  “basement。”
  头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令蔓吓了一跳,抬起头。
  李倬云站在对面,目光藐视。
  一字一句地念出:“b、a、s、e、m、e、n、t。”
  “还是这么笨。”他不屑地评价她。
  令蔓一下子有点乱。
  李倬云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了?
  她避了他那么久他怎么自己找上门来了……
  花了好长时间平复好心绪,令蔓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小云,有什么事吗?”
  小云……
  呕……她要吐了。
  李倬云不冷不淡地说:“房间被子帮我换一下。”
  “昨天已经换过了,是新的。”
  “今天再换一次。”
  “一般是隔一天换一次的。”
  “今天再换一次。”
  令蔓败下阵来,“……好吧,等下上楼帮你换。”
  讲完正事,李倬云转身要走。
  令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刚刚说什么?
  ——她还是这么笨??
  ——还是??
  这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吧?
  令蔓立马叫住他,“等等。”
  李倬云:“干什么?”
  令蔓小心翼翼地打探着他的神情,“……李倬云?”
  “恩。”李倬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个……你认得我?”
  “不然呢?”
  令蔓睁大眼睛,“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我呀?”
  “不然呢?”
  “……”
  “你是理解能力不行还是智商有问题?”
  “……”
  “原来你不知道我认出你了。”
  “……”
  “所以说你还是这么笨。”
  令蔓都不知道,李倬云现在话变得这么多了。
  虽然全交在嘲讽技能上了。
  十分钟后,令蔓蔫头蔫脑地抱着一床被子爬上二楼。
  “喂。”李倬云早就在门前站着了,催促她:“动作快点。”
  令蔓走进他的房间,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你先帮我搬一下,我把被套换下来。”
  李倬云双手环胸,无动于衷,“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
  行行行,不帮算了。
  令蔓把被子抛到床上,自力更生。
  李少爷又不满:“喂,动作不能轻点?”
  令蔓不搭理。
  有什么关系,被子又不会痛。
  整个换被子的过程,李倬云一直在旁指指点点。
  “喂,今天房间打扫没有,怎么这么多灰尘?”
  “喂,你们客栈的窗帘该换一换了,老土死了。”
  “喂,能不能快点?”
  “马上好了。”令蔓加快速度,已经在换枕套了。
  一米八的双人大床,另一个枕头放得太远了她够不着。
  令蔓尽力伸长手臂,距离枕头还是很远,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身子趴倒在床上。
  李倬云嫌弃地皱起双眉,“这么着急睡我的床。”
  令蔓脸一烫,声音终于有点起伏,“我不小心的!”
  李倬云轻飘飘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又不是没睡过。”
  噗……
  他这张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令蔓回头瞪她,“你搞清楚,以前可是你睡我的床!”
  李倬云笑了,没再接话。
  那个尚且算得上真心实意的笑让令蔓懵了懵。
  仿佛枪口上开出鲜花,越是罕见越是惊俗。
  令蔓这才意识到,李倬云真的……已经长成大男孩了呢,都具备撩人的能力了。
  好不容易伺候完李少爷,令蔓无精打采地抱着换下来的被子准备离开。
  “喂。”又被他叫回来。
  令蔓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说:“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倬云不轻不重地说:“谢了。”
  “……”
  令蔓抿了一下嘴唇,又松开,说:“你要是真的谢我的话,就别老喂喂喂地叫我,前面加个称呼行不行。”
  李倬云又恢复那副傲慢的面孔,“你想我叫你什么,姐姐?不可能。”
  “那你想叫我什么?”令蔓有些无奈,“当着你同学的面直接叫我‘令蔓’太没面子了。”
  “不叫你名字。”
  “那叫什么?”
  李倬云贱兮兮地吐出两个字:“阿姨。”
  “……”
  妈的。
  仿佛一下子被带回从前。
  令蔓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叫阿姨是十五岁的时候。
  当时她就一眼看穿这个小男孩人见人爱的皮囊下有多欠揍。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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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22 编辑
  令蔓发现夸小时候的李倬云“人见人爱”其实是在骂自己不是人,她必须否定这个形容词。
  第一次见到李倬云,更多的感受应该是夹杂在愤怒与怜悯之间的无措。
  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件始于一场捉奸。
  令蔓的爸爸出轨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最过分的一次。
  为了讨好新欢,令蔓的爸爸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连令蔓下半年的学费都没留。
  那时候的令蔓是个说一不二的火爆脾气,忍无可忍之下领着夏雨柔找到小三家里,打算大闹一场。
  巧的是,小三不在家。
  令蔓破门而入,一气之下把所有家具砸了个稀巴烂。
  夏雨柔生性软弱,不想把事情闹大,拉着令蔓的手不住地劝阻她。
  奈何令蔓充耳不闻,气势汹汹地冲进卧室里,大吼:“狐狸精人呢?!躲哪去了给我出来!”
  她恶狠狠的眼神往四处一瞪,就瞪见衣柜后面缩着个小小的人影。
  令蔓楞了一下,没听说狐狸精还有个小崽子啊?
  刚才她在客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小崽子都躲着不肯出来,这下被发现了,一双眼睛在暗处戒备又敌意地盯着她。
  夏雨柔跟进房间来,看到小家伙也“哎?”了一声。
  令蔓不由分说,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提起来,凶巴巴道:“你妈呢?做了亏心事躲哪去了!”
  小家伙不说话,漆黑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她。
  令蔓怒道:“说话啊!哑巴吗?!”
  小家伙紧紧咬着嘴,硬是一声不吭。
  令蔓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举起巴掌,想恐吓一下小家伙。
  结果还没使出一层功力呢,那不经吓的居然腿一软晕过去了……
  令蔓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夏雨柔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以为出事了,夏雨柔一下着急起来,“你干什么了!”
  “……我,我没干什么啊。”令蔓很是无辜,她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好不好。
  夏雨柔急忙从她怀里接过小男孩,那小男孩不像是装的,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站也站不稳。
  令蔓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好像发烧了。”夏雨柔探了探小男孩的额头,然后说。
  “那怎么办?”
  “先送去医院吧。”
  “发个烧而已,有必要去医院吗?”
  “那回家吧,喂他吃点药。”
  “不行!”令蔓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他妈妈破坏她们的家庭、掏空她们的钱,她还要替她照顾孩子?凭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夏雨柔说。
  “……”令蔓一时答不上来。
  “都烧成这样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
  “他只是个小孩。”
  “……”
  令蔓沉吟许久。
  这狐狸精怕是知道她们要来找她的麻烦所以提前躲起来了,她把小家伙带走也算多个筹码,就不信这狐狸精连自己儿子都不要了。
  心里盘算好,令蔓找了张纸和笔,写下家里电话号码,留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
  她笃定狐狸精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得意地冲夏雨柔抬了抬下巴,“走,回去了。”
  结果,令蔓还是低估了狐狸精的人性,也低估了自己的父亲。
  她等啊等,熬啊熬,日复一日,那个小鬼都快气焰嚣张得骑到她头上了,也没等到狐狸精出现,父亲也一直联系不上。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和狐狸精远走高飞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天她自以为捡回家的筹码,其实成了弃子。
  令蔓从李倬云的房间出来时,正好遇上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卢佩珊。
  卢佩珊见到她有些惊讶,“蔓姐,你怎么在这呀?”
  令蔓说:“给李倬云换被子,你呢?”
  “哦哦。”卢佩珊点点头,一副怀揣心事的模样:“我来找李倬云说点事。”
  令蔓心里微微有了预感,一时犹豫不语。
  卢佩珊问:“怎么了,蔓姐?”
  令蔓最终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给卢佩珊让出路。
  令蔓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此刻就是放不下心。
  卢佩珊进门之后,她没急着离开,在原地等她出来。
  比她预期的还要早,没到五分钟,卢佩珊就红着眼眶从房里跑出来了。
  见到令蔓,两人都楞了一下。
  看她的表情令蔓就知道结果如何了,她没打算问,免得卢佩珊更难过。
  结果卢佩珊这个心大的主动告诉她了。
  “呜呜……蔓姐,我告白被李倬云拒绝了……哇……”卢佩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地说。
  令蔓有些无措。
  “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告白啊,第一次告白就失败了……呜哇……”
  “……”
  “其实我早就知道李倬云不会喜欢我的,就算他拒绝我我也无所谓……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不听使唤呀……”
  卢佩珊不停地抽抽噎噎。
  令蔓心疼,想拍拍肩安慰她,奈何抱着被子空不出手。
  卢佩珊一把从她手里抱过被子,哭哭啼啼地说:“我帮你抱被子,你来抱抱我吧。”
  令蔓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别难过,这是女孩子成长路上必上的一门课,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卢佩珊抹掉眼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卢佩珊和她的小伙伴们要提前返回A市。令蔓开车送他们离开古镇,顺便去狗舍把金毛接回来。
  一大早,大家都收拾好行李在一楼集合。
  卢佩珊的状况调整得很快,昨晚还伤心欲绝的,今天又有说有笑地跟大伙耍嘴皮。
  倒是李倬云始终独自一人坐在阅览区,安静地翻着书,仿佛置身隔离带。
  令蔓看他挺潇洒的,连行李都不拿一件。
  “马上要出发了,你收拾好没有?”令蔓走过去提醒他。
  李倬云不紧不慢道:“我又没说我要走。”
  令蔓了一愣,他不走?
  “为什么?”
  “还有事。”
  令蔓心里转了十八弯,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哦”字。
  李倬云冷不丁说:“这么希望我走?”
  “没有没有。”心事被戳破,令蔓连忙澄清,“怎么可能,你是卢佩珊的朋友,我当然希望你多玩……”
  “哼。”
  她话还没说完,李倬云已经拿着书转身走了。
  令蔓留在原地干瞪眼。
  他刚刚又哼她?
  这人!
  太没礼貌了吧!
  送走卢佩珊一行人,令蔓在回去路上接到母亲的电话。
  夏雨柔直奔主题地问她最近跟张教授相处得怎么样。
  令蔓有点头疼,自从上次见面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
  为了不让夏雨柔唠叨,她只好敷衍道:“还行。”
  夏雨柔果然没那么容易打发,一连追问:“还行是什么意思呀?你们见过几次面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有没有跟你……”
  令蔓揉了揉太阳穴,赶紧只开话题,“外婆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夏雨柔说,“前几天摔了一跤,年纪大了受不了。”
  令蔓心里一紧,“严重吗?”
  “九十多岁的人了摔一跤,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就是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闹,说自己活不了几天了,非要回老家去陪外公。”
  令蔓皱了皱眉头,“我下个月再去A市看看她吧。”
  “嗯。”夏雨柔应下来,又说:“对了,你还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在我们家住过一阵子吗?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令蔓有点疑惑,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记得啊,怎么了?”
  “昨天我打扫你李叔叔的房间,看见……”
  夏雨柔话说到一半,突然哎呀一声,“完了完了,汤要烧干了!晚点再跟你说啊!”
  匆忙挂了电话。
  “……”
  令蔓一阵无语,她这个妈……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也是巧,刚提到张教授,张教授就给她来电话了。
  “小蔓,最近忙吗?”
  “不忙啊。”
  “那怎么没联系我呢?”
  “……”
  这话说得……您不是也没联系我么。
  像是知道令蔓在想什么,张教授温和笑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赶一个教案,今天才回X市,刚下车就给你打电话了。”
  倒把令蔓说得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你工作忙,理解的。”
  张教授依旧在笑,“你现在在哪?”
  “我也在X市。”
  “那么,有空一起喝一杯咖啡吗?”
  令蔓正好在市中心,开车很快就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
  张教授戴一副黑框眼镜,衣装工整,气质儒雅,身上仿佛浑然天成地贴着文化人的标签。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店坐下。
  说是一起喝杯咖啡,还真的只是喝咖啡。
  他们接触时间太短,实在没有多余的话题可聊。坐了半个小时,话题始终跳不出X市哪家的咖啡更好喝。
  说实话,张教授算是她这么多相亲对象里让人最舒服的一个了,但要是往两/性关系上面想……还是有点适应不了……
  准备离开时,张教授绅士地推开门让令蔓先走,对她笑了笑。
  平心而论,他有一口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有男人味。
  “听伯母说,你在乌瑜开了一家自己的客栈?”
  令蔓愣了愣,客气道:“是啊,小旅馆而已。”
  “别谦虚,女孩子在古镇里开家客栈挺好的,很有生活品质。”
  令蔓莞尔,“让你见笑了。”
  张教授又道:“乌瑜风光很出名,可惜我这个本地人还没有领略过,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到你的客栈住一晚?”
  令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既是客人,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她点点头:“当然欢迎,张教授别嫌弃我地方小招待不周就好。”
  回古镇途中,令蔓去了狗舍一趟,把金毛接走,顺便买一堆狗笼狗粮之类的。
  张教授问起,她说:“店里的小妹说养条狗旺生意,就去买了一条。”
  令蔓把车停在客栈门口时,李倬云正巧背着一堆观星器材从楼上下来。
  两人在前台碰见。
  令蔓的视线追随着他直直走过来,招呼道:“出去吗?”
  李倬云原本对她视若无睹,笔直的双腿朝前迈,直到发现站在她身边的张教授时才顿住脚步。
  冰凉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踱了一个来回,赤/裸裸地问:“男朋友?”
  他这么直接的发问弄得令蔓很尴尬。
  回答是也不是。
  回答不是也不是。
  最后令蔓矫正道:“朋友。”
  张教授也在打量李倬云,问:“这位是?”
  令蔓借机报复,“我大侄子,叫他小李就行了。”
  你叫我阿姨,我叫你侄子,礼尚往来嘛。
  李倬云瞟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稍许凶狠的意味。
  张教授冲李倬云点头,说:“你好小李,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叔叔。”
  李倬云看都不看他一眼,黑着脸直接走了。
05、第5章 ...
  吃完饭后,令蔓给金毛搭狗窝,张教授也来帮忙。
  她已经给狗取好名字,叫特仑苏。
  特仑苏初来乍到,对陌生的环境还很不适应,十分文静地坐在原地看着令蔓和张教授忙来忙去。
  令蔓拿玩具去逗它,它有点拘谨,含在嘴里慢吞吞地咬着。
  真乖,令蔓暗喜,笑着摸摸它的头。
  下午的时间,令蔓亲自当导游带张教授逛了一圈古镇,又请他吃了晚饭,房间也是安排的客栈最好的,窗外就能看到秀丽的湖景。
  忙了一天没停下来过,洗完澡后令蔓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宽敞的大床上,终于能放松放松。
  躺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李倬云,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令蔓不放心地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星妹也说没见着李倬云。
  令蔓一时陷入沉吟,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来古镇玩的旅客如果夜不归宿,多半是去酒吧猎艳了,但李倬云看起来不像是喜欢那种地方的人啊。
  算了,担心他干什么,自找没趣。
  令蔓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半夜,被狗吵醒。
  这金毛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来的时候看着斯斯文文、不哭不闹的,怎么半夜开始叫了?
  令蔓起初赖在床上不肯动,奈何特仑苏越叫越厉害,一会儿呜咽一会儿狂吠。
  这分贝魔音穿耳的,客人们还用不用睡觉了?
  令蔓不得不起床开灯,走到笼子边上语重心长地教育了特仑苏一顿,小家伙见到她终于安静了,歪着脑袋无辜地望着她,令蔓都不忍心骂它了。
  然而灯一关,特仑苏又开始汪汪叫。
  令蔓走投无路,又困极了,两手抓着被子把头一蒙,最后照样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她无精打采地顶着一双熊猫眼下楼,果然收到了不少客人的投诉。
  令蔓挨个赔礼道歉,又给他们打了八折才平息客人的怒火。
  送走一波游客,令蔓坐在原地发呆,不知道昨晚特仑苏为什么叫得那么凶,要是它以后天天晚上这样,谁还敢来客栈住。
  到底应不应该养狗?
  这个问题没能得到结果,令蔓听见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却见张教授下楼了。
  她起身打招呼:“这么早?才八点呢,不多睡一会儿吗?”
  张教授的房间在同一层,想必昨晚也被特仑苏的叫声打扰到了吧?
  张教授朝她走来,脚步有点匆忙的样子。
  他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小蔓,本来想多玩一两天的,组里临时通知有个会议,我得马上赶回去了。”
  令蔓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哦哦,没事的,那你下次再来多玩几天。”
  她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不过张教授有正事,她也没太强求。
  张教授走后不久,那个消失了一天一夜的人终于露面了。
  余光瞥见那道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来,令蔓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李倬云,她都不知道该沉默还是该笑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稀罕的是,这次李倬云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
  “车借我用一下。”
  他一走到跟前就直奔主题地说。
  “啊?”令蔓楞了一下,她见过开门见山的,但没见过开得这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你要干嘛?”
  李倬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开啊。”
  “……”
  “我的意思,你要去哪里?”
  李倬云一脸漠然:“关你什么事。”
  令蔓简直要气笑了,脸上还得保持淡定:“你借我的车,我连你去哪里都不能知道吗?”
  李倬云过了两秒,这才不情愿地告诉她:“李何村。”
  “你去李何村干什么?”
  这下李倬云彻底不耐烦了,蹙眉道:“你到底借不借?”
  令蔓上下打量他两眼,“你有驾照了吗?”
  “我已经十八了。”
  “那你有驾照了吗?”
  “……”
  李倬云脸色沉了,显然被令蔓说中痛处了。
  “乡下开车要什么驾照?”他不可理喻地瞪着她。
  令蔓坚决不为所动:“那不行,我不能冒这个险。”
  两人对峙着,最后李倬云退一步,说:“那你开车送我去。”
  令蔓:“……”
  坐在车上的时候,令蔓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李倬云的要求。
  她明明可以拒绝他。
  但就好像拒绝他这一条选项根本就不存在,没有她考虑的机会。
  ……她居然有点怕他?
  她小时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啊!是因为他现在长大了,个子比她高了吗?
  令蔓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上路了。
  李倬云双手环在胸前,一颗脑袋漫不经心地歪着,双眼微微阖上,眉毛还是皱着的。
  一副小皇帝打呵欠的样子。
  路不好走,车身摇晃,李倬云的头跟车窗若即若离地碰撞,但并没有影响到他。
  令蔓猜他昨晚一定也没睡觉,不然这会儿怎么补觉了呢,现在还是大白天。
  “你昨晚一宿没回客栈,去哪了?”车里很安静,令蔓多嘴问了句。
  “啧。”
  李倬云显然不满了,被吵醒。
  他从困意里睁开眼睛,神情不悦地瞟了令蔓很久,好像有点烦,又有点犹豫。
  那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令蔓读懂了他的心思。
  放在平常他一定是懒得搭理她的,但碍于自己坐在她副驾驶上,还是决定妥协一下。
  不管原因是不是她猜得那样,最终李倬云把相机递到她面前。
  “喏。”示意她自己看。
  乡间小路基本没几辆车,就是路比较颠簸,因此令蔓可以分散注意力低头看屏幕。
  那是李倬云拍的几张照片。
  深蓝的夜空中,一条或者几条耀眼的光芒极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照片拍得非常高清,像百科全书里的专业插图一样。
  李倬云的耐心果然不会维持太久,只给令蔓看了几张就急急收回相机了,“就这些。”
  “是流星吗?”令蔓问。
  “恩。”
  “昨晚的?”
  “对。”也许是涉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李倬云千金一字地补充了句:“英仙座流星雨,总共六十多颗,昨晚凌晨两点多钟拍到的。”
  “英仙座?那是什么星座呀?”
  再往下解释要浪费的口水就多了,李倬云显然没这个打算。
  他懒洋洋地靠回车窗上,眯上双眼,没再理令蔓。
  令蔓有些悻然,但看李倬云面带倦容,也没跟他计较。
  颠了半个小时后,令蔓的屁股都快坐麻了,他们终于到达李何村。
  李倬云指路,令蔓将车停在一片石子地上。
  她走下车,看到刚洗的车身和轮胎上又满是泥泞,心疼地叹了好几声气。
  李倬云兀自朝一座老房子走去,令蔓心疼完了,也跟上他。
  这老房子的结构跟令蔓外婆家倒是挺像的,毕竟相隔不远,令蔓四周望了一圈,问:“这是哪啊?”
  “我奶奶家。”李倬云答。
  他走到堂屋正中央,两位老人的画像摆在桌上,李倬云点了几根香,拜三下,然后插进香炉里。
  做完这些,他转身要上二楼,令蔓想要跟来却被他制止,“我去拿点东西,你在下面等我。”
  “……哦。”令蔓心里犯起嘀咕,拿什么东西啊,鬼鬼祟祟的。
  她只好一个人在楼下瞎溜达,李倬云的爷爷奶奶她小时候见过一面,是他们来她家接走李倬云的时候,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记忆早就模糊。
  印象里两位老人应该是很和蔼的人,怪不得李倬云跟他们关系不错,刚刚他上香的时候表情前所未有的虔诚和恭敬。
  令蔓也有很深的外婆外公情结,因此很能体会那种心情。
  不知道李倬云离开她家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抚养他的爷爷奶奶去世后,他是不是就无依无靠了?后来跟在谁身边?
  这些问题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虽然好奇但绝对不会去问李倬云,李倬云也肯定不会告诉她,没准还会惹到他。
  令蔓走到后院,发现李倬云已经下楼了,此时他正坐在葡萄架下的一把藤摇椅上,闭目养神。
  令蔓老家也有一个这样的葡萄架,每到盛夏,绿叶长得蓬蓬勃勃,葡萄密密匝匝地挂在上面,树下搭个小桌子,是最好的乘凉地。
  令蔓走到近处问:“你东西找到了?”
  李倬云睁开半边眼:“恩。”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还要做生意呢。
  “再睡一会儿。”
  看他神情惬意得像只在花园里享受懒觉的猫,令蔓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再等他半个小时。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令蔓拿出来看,是张教授的短信,告之她他已经抵达X市,又周到地向她再表歉意。
  令蔓回复:没事的,欢迎你下次再来。
  手机放回口袋里,那边李倬云已经浅浅入睡了。
  他边上还有把小板凳,令蔓站久了有些累,朝他走过去。
  也就弯下腰搬板凳的功夫多看了李倬云一眼。
  心底还是止不住惊叹一个男孩怎么能生成这副逆天的模样。
  不愧是狐狸精的儿子。
  不,应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倬云呼吸均匀静谧,婆娑的树影映在他的脸上,显得皮肤白得晃眼,他的睫毛特别长,长得都快碰到眼角那颗痣了。
  令蔓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就算熬夜皮肤还能这么有光泽,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要是通宵一宿,第二天起床脸色跟快死了一样。
  令蔓尚且沉浸在感慨对比之中,没想到李倬云忽然睁开眼睛,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令蔓连板凳都端不稳,李倬云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轻飘飘地说:“这么喜欢偷窥别人睡觉。”
  他边说边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好像故意不给她看。
  令蔓:???我???
  半晌,令蔓轻咳一声,给自己找台阶:“我是想问你,厕所在哪边。”
  李倬云胳膊一抬,指了个方向。
  令蔓闷闷不乐地走了。
  农村的就厕环境当然不尽人意,令蔓早有心理准备,捏着鼻子速战速决。
  她刚从厕所出来,接到星妹的电话。
  “蔓姐,你快回来看看,小金毛拉肚子了!”
  “啊,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呀,拉了好几次稀,现在蔫蔫的都不动了,蔓姐你该不会买了条星期狗吧?”
  “不会吧,有证书的呀。好了好了,等我回去看看!”
  令蔓挂了电话,没注意到到眼前有个台阶,一脚下去踩了个空,顿时感觉腰部咯噔一下,整个人僵住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钻进骨子里的痛。
  妈呀,该不会闪着了吧?
  令蔓不信邪,努力尝试挺直腰,结果痛得更加厉害,实在忍受不了。
  看来真是闪着了。
  她眉头拧在一起,双手扶着墙壁,这下也顾不上面子了,呼天抢地地哀嚎:“李倬云!李倬云!”
  “唉哟!我的腰,我的腰啊……”
  两分钟后,李倬云慢悠悠地闻声而来,站在一米外像观察异形一样盯着令蔓。
  “你在搞什么?”他眼神古怪。
  令蔓扶着墙,十分狼狈,“我腰闪到了。”
  李倬云:“……”
  令蔓小声哀求:“李倬云,来帮我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
  李倬云袖手旁观。
  令蔓忐忑不安。
  猜不透他的心思,令蔓真担心李倬云这个小没良心的会见死不救。  
  事实证明,李倬云还真的对她撒手不管了。
  视线里他一句话不说就转身走了。
  令蔓有些着急,又难以置信,忍不住愤愤地对着他后脑勺喊了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李倬云兀自往前走,没搭理她。  
  没想到,两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舀了一瓢水,一脸不情愿地递到令蔓面前。
  令蔓疑惑地望向他。
  李倬云居高临下看着她,言语间流露出一股嫌弃,“先洗手。”
  令蔓:……  
  等令蔓就着那瓢水把手洗干净,李倬云终于肯帮她一把。
  他走到令蔓跟前,转过身背对着她,微微弯下腰,“自己上来。”
  令蔓有点吃力地趴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李倬云不适地皱了下眉头,“放肩上。”
  “……”令蔓只好缩回手,轻轻悄悄地放在他肩上。
  “找张硬板床让我躺一下吧。”她请求道。  
  李倬云轻车熟路地背着令蔓爬上二楼,没想到他看着清瘦却挺有劲,背起她却一点也不吃力。
  两人进了二楼的一个简陋的房间,李倬云将令蔓平放在床上,令蔓说:“帮我拿个枕头来。”
  李倬云拿了个绣花枕头来,垫在令蔓腿下。
  令蔓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挺懂呀?”
  李倬云说:“老人家经常闪到腰,照顾他们学了两招。”
  “哦……我外婆也是。”
  李倬云忽然嗤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说:“不过像你这个年龄闪到腰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令蔓嘴角抽了抽。
  说不过李倬云,令蔓索性打量起四周。
  这应该是李倬云小时候的房间吧?东西摆放得很杂乱,不过能看到几件奶娃子穿的小衣裳,款式很老土,老土得来又有点可爱。
  令蔓还看到一件毛线织的开裆裤,想必也是李倬云小时候穿过的。
  她没能仔细看完一圈,就被李倬云凶巴巴地打断:“瞎看什么,再看你就出去睡地板!”
  令蔓不满地收回视线,只能在心里抗议几声。
  安置好令蔓后,李倬云就离开了。
  令蔓问他去干什么,李倬云说睡午觉。
  比起闷在屋子里,他更喜欢坐在葡萄架下面晒着阳光睡觉。
  令蔓作为一个连防晒霜都恨不得涂好几层的女人是无法理解的。
  李倬云走后,令蔓一个人躺在静悄悄的房间里。
  床头李倬云的背包没摆稳,差点倒在令蔓的脸上,她伸手扶稳,不经意瞄见一个毛绒玩具从里面露出头来。
  好奇心害死猫,令蔓忍不住打开背包多看了两眼,真的是个小狗形状的毛绒玩具,已经相当老旧了,破了好几个洞。
  刚刚李倬云鬼鬼祟祟地跑上来,就是为了带走这个?
  噗嗤,她怎么忍不住想笑呢。
  要不是看到这个玩具令蔓都快忘了,李倬云刚来她家的时候总是失眠,连带着害她也睡不安稳,后来李倬云强横霸道地抢走了她的布娃娃,这才能睡个好觉。
  不过当初引起两人争夺的布娃娃早就被令蔓丢掉了,这个小狗应该是后来李倬云的爷爷奶奶给他买的。
  没想到他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有抱着布娃娃睡觉的习惯?
  联想起李倬云那张臭屁的冷漠脸,再对比手里这个幼稚低龄的小狗公仔,实在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令蔓在床上躺了近半个小时,腰还有点痛,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李倬云把她背下楼,又背到车边上,放下她,手伸到她屁股后面摸了两下,摸空了,又伸到她身前摸。
  令蔓恼羞:“你干什么!”
  李倬云摸出一串钥匙,冲她甩了甩,“阿姨,你想到哪里去了?”
  令蔓老脸一红,如鲠在喉。
  李倬云打开车门,有点粗鲁地把她塞进去,然后自己坐到主驾驶上。
  插上钥匙,启动车子。
  令蔓瞪大眼睛:“你没有驾照吧!”
  李倬云瞥瞥她的腰,一脸玩味地问:“那怎么样,不然你来开?”
  令蔓一下噤声了。
  新手上路,令蔓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看见辆车迎面开过来就死死抓紧扶手,提醒李倬云减速、减速!
  一个人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从他开车就能看出来,像李倬云这种年纪的小青年,一个个开车跟秋名山车神似的,挑战令蔓的心脏和老腰。
  半小时的车程几乎被李倬云缩短了一半,还真是将雷厉风行贯彻到底。
  令蔓从车上下来,胃里一阵翻滚。
  从此在她的认知里,李倬云+车+乡下路=死路一条。
  星妹看到他们回来了,抱着小狗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蔓姐你快看看它,刚刚拉了好几次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星妹满是担忧。
  令蔓赶紧查看特仑苏的状况。
  特仑苏缩在星妹怀里,眼皮耷拉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漾,只有尾巴还在小幅度地摇来摆去。
  李倬云也看见狗了,一下皱紧眉头,“这哪里来的狗?!”
  令蔓见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你不喜欢狗?”
  “不喜欢。”他整张脸和表情都在跟令蔓唱反调。
  令蔓腹诽: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喜欢毛绒做的狗。
  令蔓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张教授,昨天给特仑苏组装笼子时张教授功不可没,这里几个人都是没有养狗经验的,令蔓决定给张教授打个电话问问原因。
  张教授询问了她昨天的喂食情况,最后告诉她特仑苏拉肚子应该是狗粮太硬了导致的,小奶狗进食前要先用开水泡狗粮十五分钟,把狗粮泡软了才吃。
  特仑苏的状况暂且不用大动干戈,喂它吃点药,这两天别给它吃别的东西,应该就能好了。
  令蔓谢过张教授,然后让星妹去一趟宠物医院买点药。
  她抱着特仑苏先回客栈,李倬云又在一旁说起风凉话:“你男朋友回去了?”
  令蔓再次强调,“不是男朋友。”
  也不知道这次李倬云有没有听进去,他意味不明地朝她耸耸肩,仗着腿长先一步走了。
  第二天令蔓自己开车去市里医院,拍了片,找医生开了几副药膏。
  医生说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叮嘱她这个月一定要好好休息,尽量躺着或坐着,切忌弯腰和蹲下,调养不好的话很容易发展成腰椎间盘突出。
  令蔓听一半信一半,回到客栈时,她竟然发现李倬云推着行李箱站在前台处。
  他脖子后面套了个大耳机,背后一堆器材,带的东西真不少。
  这是要走了?
  谢天谢地!  
  令蔓走上前去,李倬云先转头看到她,问:“医生怎么说?”
  令蔓可没觉得他会真心关心她,因此随便回答:“不好不坏。”
  李倬云看了看她身后,又开始了:“你男朋友怎么没陪你去医院?”
  “……”令蔓深吸一口气,“不是男朋友。”
  李倬云不遗余力地讽刺,“你眼光真差,总喜欢这种老男人。”  
  像是脑子里某跟神经被刺中了,令蔓整个人变得尖锐,反击的话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李倬云不气不笑,静观其变。
  “李倬云,你专业玩白起的吧?”
  “什么?”
  “一天不嘲讽人你心里不舒服啊?!”  
  令蔓说完就转身走了。
  李倬云脑子灵活,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令蔓的手臂,“等等,你回来!”
  他皱紧眉头看她,质问的口气:“你玩过王者荣耀?”
  令蔓无声与他对视。
  心里回话,她不仅玩过,还被你喷过是泰迪咧。
作者有话要说:
白起大招嘲讽。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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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5:24 编辑
  李倬云离开乌瑜后,令蔓也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夏雨柔不知从哪获知她腰受伤了,心急火燎地给她打了好几个慰问电话。
  先是唠唠叨叨地叫令蔓把客栈关了,好好休养一个月,千万别干重活。
  后来又改变主意:“你外婆伤还没好,我在医院寸步不离地陪护了一个星期,实在抽不开身,要不你来A市吧?待在我身边我方便照顾你。”
  令蔓考虑了一会儿,她本来就打算这个月去看看外婆,趁着这个机会也好。
  夏雨柔以为她不说话是不情愿,又极力拉拢:“对了,你不是说好久没喝过我煲的骨头汤了吗?你到这来住一两个月,我天天煲给你喝!”
  令蔓笑笑,说:“客栈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我就过去,行吧?”
  夏雨柔乐不可支:“好嘞!”  
  答应了夏雨柔后,令蔓首先给手机里一个号码发短信。
  “我要离开乌瑜一段时间。”
  对方很久才回复。
  “客栈已经过到你名下,以后大事小事你自己安排就行。”
  令蔓:“这次可能要去很久。”
  对方关心了一句:“怎么了?”
  令蔓找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原因,但只字不提腰伤的事。
  对方听后依旧是那句话——客栈是你的,你自己安排。  
  令蔓知道那人行事逍遥洒脱,平时要是没什么大事,几乎毫无他的音讯。
  她也知道继这次联络之后,下一次再有他的消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她不确定地打出一行字:“何时回国?”
  想了很久,还是删掉了。
  没再回复。
  开车回A市的那天,天气大好,令蔓难得有心情打扮一下自己。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人越来越懒,两三天才洗一次头,出门挑件亮眼的裙子、化个精心的妆容已经称得上“难得”。
  令蔓气质好,细弯眉,天鹅颈,两腿修长,平日里素面朝天也很出众,化了淡妆后高下立现。
  要说她今天有什么值得化妆的特殊原因吗?倒也没有,就是突然想取悦自己罢了,谁还不爱臭美两下呢。  
  星妹看见令蔓下楼,眼神充满惊艳,不吝夸赞:“哇,蔓姐今天好漂亮啊!”
  令蔓对她笑笑,走上前将几把重要的钥匙递给她,“星妹,我不在的这个月,风澜居就交给你了,特仑苏也麻烦你先照看。”
  星妹笑眯了眼,可靠地拍拍胸脯:“放心吧蔓姐!”
  从X市到A市的这条路,令蔓一个人跑了无数遍。
  两百公里路途枯燥,又没人陪她说说话,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没想到一不留神,就挡了后面一辆要超车的SUV的道,险些造成追尾。
  直到被按了好几下喇叭,令蔓才惊醒过来,一阵后怕。
  SUV司机从令蔓右侧超车,按下车窗正要骂她,结果一看坐在里面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司机,脸色瞬间变得谄媚猥琐,冲她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令蔓:……
  真是,女人不管走到哪,长相太重要了。
  快到X市高速路口的时候,卢佩珊的号码突然打进来。
  令蔓一接起就听见她在那头兴致冲冲地叫喊:“蔓姐!我听大姨说你今天回A市啦!”
  消息可真灵通。
  令蔓:“是啊。”
  卢佩珊:“你到了吗?我们来接你啦!”
  “……”令蔓有些无语,“我自己开车来的,你到哪里接我?”
  令蔓在市中心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卢佩珊的所在地,费了不少功夫把她接上车。
  ……这到底谁接谁阿?
  她见到了卢佩珊口中的“我们”,就她和史亚松。
  史亚松和卢佩珊口供一致,热情洋溢地说:“蔓姐,听说你今天回A市,我就跟卢佩珊一起来接你啦!”
  令蔓心里腹诽,你们是来搭顺风车的吧。
  果然,就听卢佩珊说:“蔓姐,待会儿可不可以送我们一趟去碧花苑呀?”
  史亚松说:“蔓姐也一起来阿!上回去乌瑜是蔓姐招待我们的,这次换我们给你接风!”
  令蔓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去凑什么热闹。”
  “蔓姐怎么不年轻了?!”史亚松一阵怪叫:“要我说,今天蔓姐一出场,秒杀我们同级所有女生!”
  “噗。”令蔓忍俊不禁,小伙子真会说话。
  逗乐归逗乐,令蔓还是婉拒了,她一个25岁的社会人士总是混在一群18岁准大学生中间像什么样子。
  史亚松开始耍赖,一脸委屈地抱住座椅靠背,“哎呀蔓姐你就来吧!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party,人多才热闹嘛,寿星这样盛情邀请你,你真的忍心拒绝我吗?”
  令蔓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直沉默的卢佩珊突然挠挠头,声音比蚊子还低,“那个,蔓姐……其实吧,我前几天闯了祸被我妈关在家里,今天是骗她说跟你一起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她才放我出来的,所以……”
  “……”令蔓无奈地叹了声气,终于答应:“行吧行吧,我以你监护人的名义跟着去,可以了吧?”
  卢佩珊和史亚松击掌欢呼:“噢耶!”
  曾经介绍过,碧花苑是A市上流人士的聚集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进出这里,然而作为年轻人聚会的场所却是少见,除非他们也是出自上流社会家庭。
  令蔓心里感慨史亚松这次真是大手笔,怪不得他会觉得风澜居的装修不好,原来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富家少爷呀。
  令蔓将车停在碧花苑门廊处,史亚松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看守的人与他很熟悉,立马热情地上前来帮忙泊车,又有专人领着他们去楼上包间。
  史亚松边走边压抑不住雀跃地说:“李倬云他们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令蔓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跳。
  啊?李倬云也在?
  随即恢复镇定。
  他们是好朋友,史亚松的生日聚会李倬云到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到了包间前,推开门,见到的果然还是上次那批面孔,青春洋溢。
  众人见到令蔓很是惊喜,“蔓姐!你怎么也来了!”
  有人夸赞:“蔓姐,你今天真漂亮!”
  还有个别嘴皮的调侃起来:“蔓姐,你介不介意找个比你小六岁的男朋友啊!”
  李倬云是人群里那个例外,瞥了令蔓一眼,依旧不冷不热的表情。
  史亚松解释:“蔓姐今天刚回A市,顺路就叫上她一起来了,大家一起玩!”
  令蔓迎着笑脸跟小孩们挨个打招呼,然后随大伙在餐桌边坐下。
  服务员开始上菜。
  这个包间目测有一百多平方米,已经算得上是个小厅,左边是用餐区,右边是娱乐区,KTV设备、卡牌麻将、桌游沙发都备齐了,给他们这种年轻小群体办趴体绰绰有余。
  也许是因为有令蔓在,起初他们还正正经经地吃饭,然而没多久,酒喝多了就开始原形毕露了,疯的疯闹的闹,更有喝得四仰八叉放飞自我的。
  史亚松过来灌令蔓的酒,令蔓以要开车为由拒绝了。
  史亚松却说:“哎呀,这里的停车场可以过夜的,我叫保安帮你看好,很安全的!”
  令蔓笑着说:“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以茶代酒就行了。”、
  史亚松不开心了,“蔓姐,你今天可是两手空空来的,也没给我准备礼物,要是再不陪我喝酒那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令蔓笑得无奈,“这顿饭我请客,算我送你的礼物,总行了吧?”
  话说完她自己心里先抖了三下,这可不比在乌瑜啊,碧花苑是什么地方,一瓶矿泉水能卖一百块,她刚才会不会把话说得太大了……
  史亚松豪气万丈地挥挥手,“那倒不必!今天你是我的贵宾,怎么能叫你请客呢!”
  他又告诉令蔓,“我跟李倬云打了个赌,谁输了谁请客,所以今天所有费用他包了。”
  他说这话时止不住地得意洋洋,末了还站起来扯着嗓门大声宣告:“大伙今天尽情地玩!想吃什么就点,千万别跟李大少爷客气!”
  令蔓起初还有些不相信,李倬云那么精明的人,到底跟史亚松做了什么赌约啊?居然还赌输了。
  但看众人跟着起哄的反应,又不像是假的。
  对于史亚松的喊话,李倬云也就撇撇嘴冷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令蔓不免好奇,凑近史亚松小声问:“你跟李倬云打了什么赌?”
  史亚松冲她挑挑眉,“关于蔓姐你的啊。”
  “我?”令蔓愣了一下,指指自己,“关于我的什么?”
  史亚松的笑容突然变得猥琐,嘿嘿笑道:“当着你的面不好意思说。”他把酒推到令蔓面前,转移话题:“快,喝酒喝酒!”
  “……”
  最后抵不过史亚松软磨硬泡,令蔓还是陪他喝了几杯酒。
  没想到有了第一杯就停不下来了,这些年轻人啊,灌酒的功夫居然比他们出入社会的还厉害。
  令蔓迷迷糊糊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直到快喝吐了这群人才放过她。
  最后结账的时候,果真是李倬云付的钱。
  总共消费三万九千八。
  令蔓听到数字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收入啊!
  这群年轻人们好像习以为常了,照旧吃的吃,聊天的聊天。
  李倬云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刷了卡。
  令蔓还是没缓过来,她知道现在的小年轻花钱大手大脚,但还不至于到挥金如土的地步吧?
  而且付钱的人还是李倬云?
  他现在家庭情况如何,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群人中不乏已经考了驾照或买了车的,但都喝了酒不宜开车,现下有人提议打车,还有人提议坐公交车。
  最后,他们定下来了,集体坐公交车回家。
  令蔓只能理解为一群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们想要体验一下人间疾苦的新鲜感……
  为了保证把卢佩珊安全送到家,她也只能跟着。
  好在这个点坐公交车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有位置坐,令蔓作为姐姐自然不好意思跟他们抢位置,主动提出站着。
  卢佩珊也陪她站着。
  李倬云兀自坐了个靠窗单人座位,抱起双臂看窗外,神情漠然。
  令蔓嗤之以鼻,这小子从小就不知道绅士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旁边传来卢佩珊花痴的声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李倬云真帅啊……”
  令蔓收回目光看她,不屑道:“他哪里帅了?”
  卢佩珊古怪地盯着她,反问:“他哪里不帅?蔓姐,你不是瞎吧?”
  令蔓:“……”
  她犹豫了一阵子,闷声问:“他家里怎么样?”
  卢佩珊一脸震惊,“不是吧姐,你对他有意思?你们相差七岁啊!”
  令蔓呸呸呸,脸都急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卢佩珊激动得胡乱挥拳,“哇,姐弟恋呐,好刺激!”
  “卢佩珊!你再皮我就告诉你妈了!”令蔓第一次拿小姨来压她,实在是没办法。
  卢佩珊吐吐舌头,嬉皮笑脸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别太较真了。”
  看令蔓一脸严肃,她才正经起来回答道:“李倬云家里很有钱啊,至于多有钱我也不知道了,总之很有钱,经常看到他家司机开各种名车来接他。”
  说了一通废话,但给令蔓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多了。
  “那他的家庭成员情况怎么样呢?他的父母。”
  卢佩珊还没来得及回答,车到站了。
  “蔓姐,我该下啦。”
  “哦。”令蔓看了眼站牌,仍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到家门口吧?”
  “不用啦,我家就在前面,几分钟就到了!”卢佩珊像头小鹿一样跳下车,灵活地转身冲他们挥手,“我走啦,拜拜!”
  一群人也巴在车窗上对她喊:“珊珊,拜拜!”  
  风从车窗缝隙往里灌,令蔓站了十几个站,突然觉得腰酸背痛。
  忆起来医生叫她这个月都要躺在床上静养,她今天跑完高速,又玩到现在,要命的是还喝了不少酒,休息得太少了。
  这辆车是开往郊外的,不知不觉他们的人都陆陆续续下完了,只剩下她和李倬云还在车上。
  令蔓纳闷,还有三个站就到终点站了,他还不下?
  令蔓是要坐到终点站的。
  同行了这么久未免太巧了,她心里产生个蹊跷的想法,难道李倬云在跟踪她?
  想完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李倬云那个自恋的家伙没以为她在跟踪他就不错了。  
  令蔓顾着天马行空,李倬云可没她那么多心思,至始至终只关注着自己的手机。
  看他拿手机的姿势,十有八/九在玩游戏。
  令蔓离得近,还隐隐约约听到了三杀四杀的声音……
  想起上次他质问她是不是也玩过王者荣耀,令蔓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道那个打了0-16的人就是她,否则这件事要被他嘲笑一辈子。
  终点站。
  李倬云下车,令蔓紧随其后。
  令蔓心里实则不甘,凭什么她要在他后面下车,这样倒真像她在跟踪他似的。
  更见鬼的是,他们俩就连下车后走的路也是同一个方向。
  令蔓暗暗心惊,李倬云也住金鼎山庄?
  不会吧?  
  往前走了一段路,李倬云终于也察觉不对劲,停下脚步,转过身给了令蔓一个白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各走各的,怎么就成我跟着你了?”这话令蔓自己听着都心虚。
  李倬云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金鼎山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令蔓刻意与李倬云保持了一段很远的距离。
  途中接了一个夏雨柔的电话。
  “妈,我快到了。”
  “怎么这么晚才到啊?按理说上午就该到了吧。”
  “路上接了个朋友,耽搁了一下。”
  “哦哦,好的,我叫陈姨帮你收拾好房间了,待会儿她会接待你的。”
  “林荫路08号是吧?”
  “对,记得是别墅区啊,别走错了。”
  “嗯。”
  “今天还得在医院照顾你外婆一晚,明天我就回去了,说好的骨头汤不会少了你的!”
  “哈哈,知道了。”  
  令蔓笑着挂了电话,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了,连前面李倬云的人影都不见了。
  这样也好,正好跟他撇清关系。
  金鼎山庄实在太大了,别墅区的房子长得一模一样,门牌号藏得很隐蔽,令蔓虽然来过几次,但依然找得晕头转向。
  幸亏后面遇到一辆便民车,才将她送到08号别墅前。  
  令蔓下了车,抬头仰望眼前这栋气势庄严的别墅,竟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至今还是觉得不真实。
  夏雨柔嫁入豪门了,她也算得上是半个富贵人家的女儿。
  可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陌生,过于拘束,不自在。
  并没有回自己家的感觉。  
  “喂!”
  一声叫唤将令蔓从沉思里唤醒。
  她抬起头,循声而去。
  一个修长身影站在二楼阳台。
  再细看,难以置信,那张脸不是李倬云是谁?  
  接下来的话更令令蔓觉得见鬼了。
  李倬云居高临下看着她,还是那副傲慢的面孔:“这下还不承认你在跟踪我?”
  陈姨领着令蔓上了二楼房间。
  陈姨拿钥匙开门,介绍说:“令小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卧室了,太太嘱咐我把床单和被子都换了新的,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是新的,希望你能住得习惯。”
  令蔓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陈姨。”
  她走进房间里巡视一圈。
  这个房间显然有为了迎接她的入住重新布置过,窗帘和被套都换成了浅紫色的,家具摆设精致不失品位,整体氛围十分恬静安逸。
  一看便知是个女孩的房间。
  “令小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哦,没有了。”令蔓转过身,“今天麻烦你了,陈姨。”
  陈姨笑笑,“没事,那我就先下楼了,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恩,好的。”  
  陈姨走后,令蔓缓缓卸下笑容。
  站了这么长时间,她实在腰疼难耐。
  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彻彻底底放松下来,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但却不能如愿,房间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等着她解决。  
  李倬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双臂舒展开来,一副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气势。
  他慢悠悠地把这个房间打量一遍,开口说:“真没想到啊,李俨时前段时间娶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你妈。”
  令蔓站在原地,沉默以对。
  李倬云嘴角一抹讥笑,“你以前不是很瞧不起我吗?费劲心思要把我从你家赶出去,现在又挤破了脑袋想进我家,你跟你妈戏可真多。”
  她瞧不起他?
  有吗。
  的确,她那时候也是个半大孩子,经常以狐狸精的儿子嘲笑他,可后来……
  后来他们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变好,他就被他的爷爷奶奶接走了。  
  “你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对于李倬云的或挑衅或嘲讽,令蔓始终装聋作哑。
  就像李倬云说的那样,她也实在没想到传说中李总的那位18岁独子就是他……
  她跟李倬云的位置瞬间倒换了。
  记忆里那个弱小又孤立无援的小男孩如今众心捧月、高高在上,而她跟夏雨柔,由主场变成了寄人篱下。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后悔的话,有好多事她都要重新做选择。
  那个时候不要对年纪尚幼的李倬云那么排挤欺压。
  夏雨柔要二婚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李倬云没待多久就走了。
  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话。
  “令蔓,本来我们之间已经无恩无怨,但既然今天你跟你妈进了我的家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等着被我瞧不起一辈子吧。”
  令蔓还是一声不吭。
  暗暗捏了捏拳头。
  晚上,李俨时百忙之中抽空回家吃饭,特地设了盛宴款待令蔓。
  饭桌上,两人互相客气。
  这个在商界能够呼风唤雨的五十岁男人,在令蔓面前倒是笑得挺和蔼的。
  “蔓蔓呀,你妈也没提前告诉我你爱吃什么,也不知道今晚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啊?”
  令蔓莞尔道:“我不挑食,这些都挺喜欢吃的,劳烦李叔叔了。”
  李俨时挥挥手,“说这些干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
  “是。”令蔓笑呵呵端起酒杯,“多谢你的照顾。”
  李俨时:“好,来!”
  两人交谈正欢。
  “虚伪。”远远坐在饭桌另一头的李倬云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令蔓望过去,他满脸厌烦和不屑。
  饭还没吃几口,李倬云就撇下筷子,站起身要离开,“我吃好了。”
  令蔓的酒杯就这么尴尬地停顿在半空中,放下也不是,端着也不是。
  李俨时眉头一皱,威严自起,他把李倬云叫回来,“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别人还没吃完,你就能擅自离席?!”
  “别人?这里有人吗?”李倬云目光扫了一圈,直接无视令蔓。
  李俨时大怒,“李倬云!你怎么说话的!”
  李倬云耸耸肩,“我就是不想跟她一起吃饭而已。”
  他不顾发怒的李俨时,径直走了。
  令蔓撇撇嘴,不以为意。
  今天中午他们一起参加史亚松的生日聚会还相安无事的,这会儿怎么突然闹起别扭来了,莫名其妙。
  估计是故意在他老爹面前表现出来的吧。
  幼稚。
  李倬云就这么走了。
  一点也不给他这个当老爹的面子。
  当着令蔓的面不好大发雷霆,李俨时压抑着怒气,片刻才回头对令蔓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这小子缺乏管教,让你见笑了。”
  令蔓摇摇头表示没事。
  李俨时叹了口气,继续说:“当年的事我多多少少听雨柔说了一些,这小子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也算跟你们很有缘了,结果他非但知恩不报,还态度这么恶劣,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令蔓温声软语地说:“没事,小云还小,以后会慢慢懂事的。”
  两人坐下继续吃晚饭,又聊了一阵子,李俨时突然提起:“对了,下周有个晚宴,你妈跟你说过了吗?
  “晚宴?”令蔓不知情地摇摇头,“没有啊。”
  “恩,那现在我告诉你也一样。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这个星期你先准备一下,你妈总是说等你回来陪她逛街,帮她挑一条好看的裙子呢。”
  看李俨时真心实意的笑容,倒像是真的挺喜欢夏雨柔的。
  令蔓也算是放心了,点点头说:“好的,谢谢李叔叔。”
  “还有这个李倬云啊!”李俨时头疼地用手点了点桌子,“这个星期我得让他禁闭在家,哪也不准去,好好恶补几节礼仪课,别在晚宴上给我丢脸。”
  令蔓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幸灾乐祸地偷笑。
  第二天早上,夏雨柔从医院回来了。
  令蔓从床上睁开眼的那一刻,果然闻到了一股排骨汤的香味。
  刚来新环境的第一天还有些不适应,她洗漱的时间比平常迟了几分钟,等她慢吞吞下楼时,夏雨柔已经将一桌丰盛的早餐准备好了。
  “快,来尝尝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夏雨柔围着围裙,招呼令蔓到餐桌边坐下。
  令蔓伸了个懒腰,说:“妈,你才刚回来就干活,不累啊?”
  “没事儿,我不辛苦!”夏雨柔给她盛了一碗汤,特地捞了一块大筒骨,“你的腰伤怎么样了?还痛得厉害吗?”
  “已经好很多了。”令蔓埋头喝了一大口汤,回味无穷,“恩,好喝!”
  夏雨柔笑弯了眉,又给她夹菜,“来,再尝尝这个!”
  母女俩早餐吃得正其乐融融,李倬云那张扑克脸就从楼上下来了。
  夏雨柔瞧见他,又惊喜又亲切地叫了一声,“呀!小云,都长这么高了!”
  她回头看看令蔓,不无感叹:“我记得当时你还没有蔓蔓高呢,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你都成大男孩了。”
  李倬云像没听到似的,目不斜视地走下楼梯。
  他走到桌边,抓了几片面包塞进嘴里。
  夏雨柔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我是你夏阿姨啊,你还记得我吗?”
  李倬云全装没听见。
  他端起一杯倒好的牛奶,抬头咕噜咕噜大口喝。
  突然,脸色一变。
  “噗——”
  全部喷了出来。
  杯子重重放回桌面上,李倬云瞪大眼睛,狠狠盯着对面两人。
  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表情跟踩了狗屎一样。
  令蔓埋着头,肩膀不挺抖,强忍住笑。
  刚刚趁人不注意,她往那杯牛奶里撒了一把盐。
  本来没想过李倬云会中招,结果他居然这么给面子地喝了。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见李倬云惨状,夏雨柔连忙关心道:“小云,你怎么了?”
  李倬云那道能将人千刀万剐的视线紧紧地黏在令蔓身上。
  偏偏令蔓就是不抬头与他对视。
  李倬云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转身愤愤而去。
  夏雨柔一直跟到门口:“小云?……小云?”  
  令蔓心里得意地哈哈大笑,像欢送领导一样看着李倬云走出门。
  她又犯起嘀咕:这小子胆子挺大啊,昨天他老爹才下令他哪也不准去,今天就迫不及待往外跑。
  要不要参他一本?  
  令蔓收回视线,看向夏雨柔:“你干嘛对他那么殷勤?热脸贴冷屁股。”
  夏雨柔倒是不介意,“没事,他还小,小男生爱耍酷嘛。”
  她坐下来继续吃早饭,一边说:“再说他现在名义上是我儿子,我当然要对他上心点。”
  令蔓:“你把他当儿子,人家可不把你当妈。”
  说起这事她就满肚子怨气,“你嫁给李倬云他爸,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夏雨柔很无辜,“我也是嫁过来了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儿子,他连婚礼都没参加,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那后来呢?后来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告诉你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啊。”夏雨柔纳闷地挠挠脑门,“哦想起来了,那次在煲汤,跟你说了一半我就挂了电话,忘了……”
  令蔓哭笑不得:“妈,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啊?”
  “这也不能怪我啊,当时我在你李叔叔的书房里看见他的照片,一问才知道他跟你李叔叔的关系。可我一直没见过他本人,说是去毕业旅行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家里见到他。”
  令蔓揉揉太阳穴。
  这婚都结了,证也领了,还能怎么办。
  认了呗。
  不过以后家庭和睦注定要成为一个大难题了。
  她砸了李倬云的家,掳走他的人,还老吓唬他要把他丢到动物园里喂老虎,刚刚又那样使恶作剧整他,他能不计前嫌地当她的乖弟弟吗。
  显然不能。  
  夏雨柔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一个劲追问:“你昨晚已经跟小云打过招呼了吧?他还记得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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