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有些话想说
大半年前，因为新闻的大肆传播，林奕含的名字开始频繁的出现。那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读者到书店来询问有没有《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当新闻的热点消失，更多的热点涌上来之后，来书店问的人少了，提起这个名字的人也少了。但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却仍然层出不穷。
2018年伊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大陆版正式在内地销售。今天跟大家分享来自做書魏森垚的文章《我们曾因性侵和自杀认识她，可只有读了她的书才能真正了解她》。
全文字数4200字
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作者 | 魏森垚
来源 | 做書 （ID：zuoshu2013）
日，林奕含自杀。我们也得知这位女作家将她被辅导班老师性侵的经历写成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今天，这本书在大陆版正式销售。
我们必须感谢出版社的勇气，将其视作一次出版干预现实的胜利，一幕迟到的葬礼和纪念，一次我们终将齐心协力去撕开世界疮痍的“社会运动”。
我们甚至要有信心说，新闻击不落的位高权重，法律照顾不到的羞耻心，被“老师”光辉权威捂住的少女惨叫，文学可以主持公道。
我们阅读，是为了更多女孩不用诉说遭遇，我们就能理解她们，我们能不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人以强奸小女孩为乐。当然你如果觉得承受不了，请不要读，因为你不敢想象不到世界背阴面之辽阔，不敢想这里躲着多少“房思琪”。
她们被老师强行折断、捅破
结束时还得说：谢谢老师
最近又曝出一件高校教授性侵女学生事件，受害女学生收集到一份强有力的录音证据，其中有一句话让人胆颤心寒：
现实里，大学教授对女学生说：“是老师对学生那种喜欢，同时也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老师们诱奸女学生时的“话术”竟然出奇的一致。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李国华说：
“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你可以责备我做得太过。但是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
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
老师真懂春风化雨，净化灵魂。老师会把脏的说成净的，把小女生弄脏，净化了自己。就像小说里李国华说完这些心想：她听不听得进去无所谓，李国华觉得自己讲得很好。平时讲课的效果出来了。
小说里，老师李国华站在讲台上挑选、强暴小女生二十年。李国华追房思琪追到台北强暴她五年，致其精神崩溃后，他一点都不难过，继续欣赏其他女孩被他折断后大腿间的初血。
铁打的李国华在流水的女学生里吸收养分，堆砌了他的第二场青春。我们可以觉得文学表现的荒诞和无耻，都是假的。
但在最近看到又一高校性侵女学生事件中看到，12年后，女学生才敢公开实名举报国内知名大学的教授，7个受害者中，曾有一人怀孕，有强吻、有语言调戏，没完没了的纠缠。突然心底发凉，原来这部小说是真的，而我们是幸运的幸存者：
一个撕开她的衣服比撕开她本人更痛的小女孩……
只为换洗不为了取悦的、素面的小内裤，内裤上停在肚脐正下方的小蝴蝶。一切都白的跟纸一样等待他涂鸦。思琪的嘴在蠕动：“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在他看来就是：婊，婊，婊，婊。他把她转过来，掬起她的脸：“不行的话，嘴巴也可以。”
思琪出声说：“不行，我不会。”
掏出来，在她的犊羊脸为眼前血筋暴露的东西害怕得张大了五官的一瞬间，插进去。暖红如洞房的口腔，串珠门般刺刺的小牙齿。她欲呕的时候喉咙拧起来……
房思琪在日记里写：
为什么是我不会？为什么不是我不要？为什么不是你不可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整起事件很可以约成这第一幕：他硬插进来，而我为此道歉。
新闻报道不会告诉你，这些女孩为什么要忍，被性侵后她们为什么想道歉。再人道主义的报道也不会告诉你：既然逃不走，那不去说服自己爱上老师，她是活不下去的。
他搞错了，我不是那种会把阴茎误认成棒棒糖的小孩。我们都最崇拜老师。我们说长大了都要找老师那样的丈夫。我们玩笑开大了会说真希望老师就是丈夫。想了这几天，我想出唯一的解决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
老师关门之际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她现在还感觉到那食指在她身体里既像一个摇杆也像马达。控制她，宰制她，快乐地咬下她的宿痣。邪恶是如此平庸，而平庸是如此容易。爱老师不难。
我已经脏了。脏有脏的快乐。要去想干净就太苦了。
老师允许女学生们有人身自由，可以交男朋友、还可以藏起秘密生活，老师都不会生气。结果，她们还要因为辜负了老师的爱，为老师的大度，弯腰鞠躬说声谢谢。
老师的大度不是来自良知，而是从来不缺女学生。她们能顺利逃脱，是因为下一个女孩救了她。
“你真恶心”
这句只有受害者听进心里去
小说里，女学生们私下说多亏了“李老师”（李国华）才喜欢上“语文”，却不知这句话的本质是多亏了“语文”考试，“李老师”才有人爱。学生们把升学的压力，荷尔蒙的悸动，渴望被当成大人的愿望，需要被老师注意的虚荣心，通通移情在“李老师”身上。
他把如此庞大的欲望射进美丽的女孩里面，把整个台式升学主义的惨痛、残酷与不仁射进去，把一个挑灯夜战的晚上意志乘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再乘以一个丑女孩要胜过的几万人，通通射进美丽的女孩里面。壮丽的高潮，史诗的诱奸，伟大的升学主义。
前面提到中国某高校教授性侵女学生的新闻事件中，前后有7位女学生承认遭到性侵，没说得不知有多少人。为什么老师性侵自己的学生，就像吹个牛皮一样简单？
（李国华）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
当房思琪在长期忍受性侵之后，她试图向最好的朋友怡婷诉说，“我和老师在一起了”，这句话才说完，怡婷回复她：“你好恶心，你真恶心，离我远一点。”
思琪用“在一起”替代了被强奸，漫长的五年真的很难讲清楚。但作为“幸存者”的我们总爱质问，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反抗！却不知道，受害的不是你，你有多幸运。
就像新闻里这位沉默12年的受害者，当初想要报警，父母觉得太丢人，好不容易争取到读书保送的机会，息事宁人吧。思琪也有过类似是试探：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这个“性的禁忌感太方便”的社会，受害者是失语的，而老师是永远伟大的。这类讨论太多，多到有些无聊了。
插画作者|莓放糖
书散落了很多细节的句子，暗藏林奕含对大众看待性侵反应时的失望：
原来，人对他者的痛苦是毫无想象力的。
把一切看出一个庸钝语境，一出八点档，因为人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非人的痛苦。……
在这个人人争着称自己输家的年代，没有人要承认世界上有一群女孩才是真正的输家。
人人坐享小小的幸福，嘴里嚷着小小的痛苦——当赤裸裸的痛苦端到他面前，他的安乐遂显得丑陋，痛苦显得轻浮。
其实，假如她们已经熬过去了，我们不必揪住不放，大声喊：说啊，说更多啊，不说坏人怎么能死啊。说了也死不了，就算死了，能补回她们心理的处女膜吗？于是有人站出来，用一本书替那些受侵犯女孩们说完了，林奕含似乎承担了所有受害女孩的羞耻和辛苦。
书里有句会扎疼我们眼睛的话：
你想想，能看到你的书的人是多么幸运，他们不用接触，就可以看到世界的背面。
如果新闻无法让我们理解那些女孩经历的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暴行”，她便写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给我们看。如果这本书留在文学史一百年，这个故事就能讲一百年。文学将不再像新闻一样，讨论两天就失效了。
她写得再好
也写不好她不理解的“爱情”
接下来我们聊文学本身，之所以说这本小说值得纳入文学史，并非同情怜悯，作者自杀便给作品加分，这简直是侮辱不是致敬。
完全同意很多文学评论说，林奕含继承了张爱玲善用比喻的衣钵，等这样一个女孩，我们等了五十年不止。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姐姐说十四行诗最美的就是形状：十四行，抑扬五步格，一句十个音节——一首十四行诗像一条四四方方的手帕，如果姐姐能用莎士比亚来擦眼泪，那我一定也可以拿莎士比亚擦掉别的东西，甚至擦掉我自己。
太多的例子，《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几乎是一本由比喻撑起的小说，我猜真相难以启齿，幸好她有文学的修辞。
但小说有个特别严重的瑕疵，小说中依纹姐姐和毛毛的感情，全书唯一干净剔透的爱。但她写得太滥，像一个笔触不太成熟的初中生在幻想爱情，滥情到有点矫情。小说里反复告解房思琪不知道什么是爱，这也是林奕含的问题。
现实里“老师”把林奕含关于爱的想象和爱的能力一起强暴和毁灭了。就像小说里写得，老师把思琪压在身下不许她长大，从13岁之后她再也没有长大，13岁以后的生活是她的故乡，只能遥望，不能理解。
而我们这些幸存者，虽无法替她承受一个成年男人压死她整个青春期的重量，但可以连思琪、林奕含，以及那些女孩的那份一起，去享受干净的爱，去好好活下去：
你有选择，你可以假装世界上没有人以强暴小女孩为乐；
假装从没有小女孩被强暴；
假装思琪从不存在；
假装你从未跟另一个人共享奶嘴，钢琴，从未有另一个人与你有一模一样的胃口和思绪，你可以过一个资产阶级和平安逸的日子；
假装世界上没有精神上的癌；
假装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有铁栏杆，栏杆背后人人精神癌到了末期，你可以假装世界上只有马卡龙，手冲咖啡和进口文具。
但是你也可以选择经历所有思琪曾经感受过的痛楚，学习所有她为了抵御这些痛楚付出的努力，从你们出生相处的时光，到你从日记里读来的时光。
你要替思琪上大学，念研究所，谈恋爱，结婚，生小孩，也许会被退学，也许会离婚，也许会死胎，但是，思琪连那种最庸俗、呆钝、刻板的人生都没有办法经历。你懂吗？
你要经历并牢牢记住她所有的思想，思绪，感情，感觉，记忆与幻想，她的爱，讨厌，恐惧，失重，荒芜，柔情和欲望，你要紧紧拥抱着思琪的痛苦，你可以变成思琪，然后，替她活下去，连思琪的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本文最后一段话留给纪念林奕含。
她在小说里写：“书写就是找回主导权，当我写下来，生活就像一本日记本一样容易放下。”
写这句的时候，她一定留了一个希望给自己，但她没有挺过去。（啊，想到这儿好想哭，她的文学没让读者们失望，文学却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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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森垚| :(……个人微信公众号ID：bullshit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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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简体版上市，推荐阅读
（作家林奕含）2017年4月，台湾90后作家林奕含自杀。当时，林奕含以及她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都成为社会讨论的焦点。学者李银河说，林奕含是一位杰出的小说家，属于“老天赏饭”的类型；出版人詹宏志认为，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 2017 年的年度之书并不为过；小说家骆以军觉得，林奕含很像纳博科夫和安吉拉·卡特的混生女儿，这是一本骇丽的疯狂的小说。2018年1月，这部杰出的小说终于出了简体版。以下文字为2017年6月我读完繁体版小说后所写。（林奕含的梦想：从书呆子变成读书人，再从读书人变成知识分子。）1“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涂在墙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虽然也不是我的功课。”在房思琪的日记里，这段话尤其刺痛人。在“深目蛾眉、状如愁胡”、受人尊敬爱戴（当然包括思琪）的老师李国文性侵后，十三岁的房思琪便被沉重的自尊和深沉的歉意裹挟。她过于年轻，太早窥见人性之俄罗斯套娃的最内里了。房思琪像是一个骰子，被李国华用骰子盅不停地摇啊摇。在那黑暗的狭小天地，她看不清自己是二点、六点还是四点，她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不停旋转……整本小说就是这样，关于思琪的所有遭遇，无数次被李国华带到小旅馆，无数次穿衣服时流泪，无数次关于疼痛与欢乐的较量，既重复单调又令人眩晕。这重复与眩晕，十几岁的房思琪负荷不起。故事结局，房思琪还是疯掉了，但她没有自杀，尽管无数次这么想过。只是，就像房思琪自己认为的那样，自第一次想到自杀后，她就已经死了。2和一般的女孩不同，房思琪和怡婷衷爱文学，终日沉浸文字的世界，还让伊纹念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小说给她们听。语言（或是话语）的力量，在李国华那里得到了极致的体现。“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这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我和寂寞和平共处了这么久，是你低头写字的样子敲破它的。”“我跟你在一起，好像喜怒哀乐都没有名字。”……李国华深信，话语本能在美女面前膨胀，像阳具一样……让她在话语里感到长大，再让她的灵魂欺骗她的身体……在李国华透着淫威的语言，或是带有文学性的唬烂中，房思琪既痛苦，又快乐，“脏有脏的快乐”。她甚至让自己相信，李国华爱她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是爱李国华的。只是这爱有真有假，却不真实，太虚幻缥缈了。一个新的世界，通过李国华的话语被建构起来。这是一个同时获得爱又失去爱的过程，获得的是李国华文学性的爱，失去的是对除开李国华外整个世界的爱。于是，在爱的世界里，房思琪成了单向度的人。话语游戏愈演愈烈。房思琪的世界被一个个隐喻填满。被置换掉，或是被偷走的房思琪，渐渐活成了赝品，自己的赝品。从此她再也快乐不起来，只因那作为自己赝品的乡愁。书里写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这话昆德拉也写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在隐喻的王国里，一切都不再具体，也就没有现实上的意义。房思琪活在隐喻中，也就活成了典故，李国华这本辞典里的典故。失语者。房思琪再无法读出自己，她只能由李国华一人翻阅、解读。辞典都翻烂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繁体版）3小说不单单讲述房思琪的悲惨世界，还试图描摹更广阔的城市伤害图景。故事是从怡婷开始写的。她与思琪住同一个楼层，在青春的乐园里互相陪伴长大，算得上灵魂上的双胞胎。然而，就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刻，思琪掉进了地狱般的泥沼（甚至她自己就是地狱本身）。怡婷再也无法陪伴左右，她甚至连旁观者都不是（原来旁观痛苦也如此艰难）。因为思琪已经变得透明，别说旁人了，思琪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怡婷能看清的，是她们的伊纹姐姐。念文学的伊纹，嫁到了怡婷同一栋楼的钱家，成为了富家子弟钱一维的太太。怡婷和思琪虽然小伊纹十几岁，却“是美丽、坚强、勇敢的伊纹的帆布，替她遮掩，也替她张扬”。参加伊纹婚礼的时候，怡婷和思琪看着漂亮的伊纹，天真地以为，“那是她们对幸福生活的演习”。一切都是假象。婚后的伊纹常常遭遇家暴，于是她不得不戴起墨镜，夏天还穿着长袖。最后，她肚里怀的孩子也因丈夫的暴力失去了性命。让人倍感遗憾的是，身处深渊的思琪曾有机会向伊纹吐露内心的苦楚，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她们彼此视为镜子，原以为照见的是理想，谁知是谁都填不满的黑洞。怡婷也是，虽然她是双胞胎里唯一的幸存者，但是却背负着伤害的原罪，她能背下思琪苦难日记里的全部内容。带着张爱玲式的笔调，书里讲述了都市生活同一幢大楼里各自隐藏的生命之背面。于是就能看到，当公寓大楼垂直空间的伤害，在整座城市绵延铺展开来的，如洪水泛滥的黯然神伤。抄录小说的最后一段话：“她们的大楼还是那样辉煌，丰硕，希腊式圆柱经年了也不曾人摸出腰身。路人骑摩托车经过，巍峨的大楼就像拔地而出的神庙，路人往往会转过去，掀了安全帽的面盖，对后座的亲人说：要是能住进这里，一辈子也算圆满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简体版）4疯了的房思琪，彻头彻尾成为人世间的落单者。实际上，早在伤害已经构成时，她就再也无法长大。她的青春与痛苦，全被粗暴地冰封起来，用不着太阳出现，她就自己化了。但小说里还是有为数不多的神迹降临在房思琪身上。譬如她在咖啡馆写完日记出来，因心神不宁差点被车撞到，一个男人向她搭讪。她并未拒绝，而是迷迷糊糊和他一起进了电影院。或是有一次她从李国华的秘密公寓出来，看见街边乞讨者，倒出所有的零钱给他，临走前还不停说谢谢。或是李国华同平时任何一次一样，带她到小旅馆开房。她瞥见大厅一对年轻情侣相对而坐，忍不住感慨：还是大厅里的爱情美丽。还是大厅里的爱情美丽。大厅里的爱情美丽。爱情美丽。美丽。。阅读更多跨越五十年的聚会茶馆里的照相写实绘画对倒摄影路过了青春，他们还拥有什么寻找贾樟柯（三）“颓废”也是个人的权利纺乡记丨用文字纺织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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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思琪住在金碧辉煌的人生里，她的脸和她可以想象的将来一样漂亮。补习班语文名师李国华是同一栋高级住宅的邻居。崇拜文学的小房思琪同样崇拜饱读诗书的李老师。&&&&&&&&有一天李老师说，你的程度这么好，不如每个礼拜交一篇作文给我吧，不收你周点费。思琪听话地下楼了。老师在家里等她，桌上没有纸笔。&&&&&&&&思琪的初恋是李老师。因为李老师把她翻面，把他的东西塞进去。那年的教师节思琪才十三岁，这个世界和她原本认识的不一样。&&&&&&&&&&&&&&&&&&&&&&&&&&&&&&&&&&&&&&&&&&&&&&&&&&&&&&&&&如果这是爱情，为什么觉得暴力？为什么觉得被折断？为什么老师要一个女学生换过一个女学生？如果这不是爱情，那满口学问的李老师怎么能了以后，还这么自信、无疑、无愧于心？&&&&&&&&故事必须重新讲过，与房思琪情同双胞的刘怡婷，接到警局通知，去带回神志不清，被判定疯了的房思琪。透过思琪的日记，怡婷得知思琪五年中的所见所思……&&&&&&&&&&&&&&&&&&&&&&&&&&&&&&&&&&&&&&&&&&&&&&&&&&&&&&&&嫁入钱家的许伊纹，是两位少女的忘年交，二十余岁的她，是两位少女的文学启蒙者同时也是丈夫家暴的沉默受害者……&&&&&&&&&&&&&&&&&&&&&&&&&&&&&&&&&&&&&&&&&&&&&&&&&&&&&&&&&&&&&&&&&&&&升入大学后的郭晓奇仍旧爱着高中时的补习教师李国华，而这位文质彬彬的补习教师并不只有平时人们眼中受人尊敬的老师形象的一面……&&&&&&&&&这是一部惊人而特别的小说，小说作者既具有高度敏锐的感受力、又是一个近距离目击者，使这整件事像一个“幸存的标本”那样地被保留下来。整本书反覆地、用极度贴近被侵害者的视角，直直逼视那种“别人夺去你某个珍贵之物”的痛苦──且掠夺之人是以此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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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含（1991――2017）&&&&&&&&台湾作家。出生于台南，曾居台北。梦想是一面写小说，一面像大江健三郎所说的：从书呆子变成读书人，再从读书人变成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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