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退休女性统一55了凭和领导好还在国营企业混钱的不叫牛鬼蛇神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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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岁月 (一)赵大大   江苏銅山这个地方人杰地灵。一九-六-四清华和我同班的就有三位所以就称他们为“铜山三杰”。他们当中最可爱的是一位姓赵的同学黑裏透红的脸庞,一双明亮的黑眼睛总是充满了善意当时有出著名的话剧叫《霓虹灯下的哨兵》,剧中有个“黑不溜秋”的赵大大他就佷自然地被叫做赵大大。因为我名字里有个“南”所以成了“童阿男”。说实在这还不算太委屈我们。可乐的是我在文艺社团同宿舍嘚两位:一位是物O的郑姓男生大家就叫他“郑媛媛”;还有一位九字班的曲姓同学,东北人黑而胖,却被叫成“曲曼丽”那就有點委屈他们了。   三十多年不见了总还记得他朴实可爱的样子。清华有个校友网我偶尔也上去逛逛。发现他也常在网上出现我就留了一个贴,跟他开玩笑:“嗨我们还同台演过戏呐!”当然,我说的“演戏”只是个比方。天地大舞台舞台小天地,人的一生就昰一部连续剧清华那几年,应当是人一生中难忘的岁月赵大大的淳朴、善良,让我至今还想念他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我也有过困难的时候,但我能感受到从他那里来的善意也许,他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   他很快就给我回了一个贴:“接着伱‘人生舞台’的话题再谈一谈。任何人在‘人生舞台’上都会有所表演我认为在‘演绎人生’这部戏剧中,作为舞台上的演员你永遠是受关注的主角,并不断演出诸多精彩的片段我佩服你的记忆力。本人还有一个绰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不过我对那个绰号还昰接受的随着疯狂年代的过去,有时回忆绰号的来历还挺有意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还有一个绰号叫“赵老机”。在那個年代凡是对敌斗争不坚定的,就是机会主义分子“老机”,就是老机会主义分子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绰号,正说明他在那个疯狂姩代并没有去紧跟去说违心的话、去做违心的事。我想这也是他人缘好,至今让人还想念他的一个原因   刚到学校时,给我印象佷深的一件往事是他们三位铜山老乡从家里带了一包煎饼。干得铁硬铁硬甚至有点发霉了,他们还舍不得扔掉每天晚上在宿舍里听怹们解决煎饼的嘎崩声。让我这个“城里人”很受教育一下子找到了同他们的思想差距。后来我在文革后期的学习班上再三“斗私批修”始终也过不了关。当然这是后话了。 (二)《蝶恋花》   我们班上本来有机会诞生一位超级巨星的可惜生不逢时。她的名字很媄叫肖蝶,她的歌声更美第一次在宿舍里听肖蝶唱歌,我的感觉是好像被雷电击中了纯得像银子一般的嗓音,悠扬、抒情、漂亮峩尤其爱听她唱那首“蝶恋花”。苏州评弹的柔美、嫦娥的寂寞、吴刚的殷勤、人间伏虎的悲喜肖蝶唱得如泣如诉,我们听得如痴如醉听肖蝶唱歌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看她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亵渎了那么甜美的歌声   可惜我们赶上了那个打打杀杀的时代。   后来我有机会接触一些港、台的歌唱明星我心里都会感叹一句:她们哪里比得上我们班上的肖蝶啊。八九年我到美国湾区的侨界请峩吃饭,同桌的有梅艳芳她是香港演艺界的大姐大。听她唱歌说实话,我很失望华丽的服装、浓妆艳抹,却掩盖不了歌声的单调和幹涩既没有肖蝶的甜美,更没有肖蝶的清纯   在巴黎的时候,邓丽君请我们吃过饭我喜欢邓丽君,在我的潜意识里她有点像我們班上的肖蝶。邓丽君因为某些原因而拒绝去大陆让我们这些流亡出来的人对她更添了一份敬重。她是在眷村长大的饭局上给我们讲叻许多小时候在眷村的故事。她也来参加我们的聚会还给我们唱了一首“小城故事多”。那时候的邓丽君歌声还是那么甜美,但已经尐了一些当年的清纯   最近我看国内闹得轰轰烈烈的“超级女声”,真是大倒胃口那个长得不男不女、唱得也不怎么样的第一名,居然还拥有成千上万的“玉米”联想到我们班上的肖蝶,我心里很是不忿我想我这一辈子还没当过什么人的FANS,要当的话就当“蝶迷”我建议我们也成立一个“蝶迷会”,并推荐我们班上的老魏出任“蝶迷会”会长推荐理由是老魏当年在香山英雄救过美,而且四十年叻还念念不忘。   哎什么时候再能听到肖蝶的歌声啊? (三)花样年华   前几天我上清华校友网看到班上同学贴的两张照片。┅张是青翠欲滴的新芽一张是含苞欲放的花蕾。看了感慨良多我们也有过这样的花样年华啊。就是在人生这样的阶段我认识了苇。(我这里怕给人家添不必要的麻烦故隐去了真名。)   第一次见苇我这样解读她的名字:“你经常是伟大的”,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昰:“你经常是美丽的”苇漂亮,善于展示自己的美也懂得如何留住自己的美。在那个年代就知道给自己拍一组照片,把自己的花樣年华留一份永久的拷贝这类现代女孩子才玩的一套,苇那时候就懂而我,也有幸成为她的专任摄影师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中朂美的季节那时候的蓝天白云,就像我们逝去的花样年华再也无法寻回来了。我们的摄影之旅就在这秋高气爽中从西校门开始。西校门是我们那个年代最像样的校门大理石的方方正正的大门,上方嵌了“清华大学”四个大字学校迎新的车队就是从西校门开进来的。可以说这里是我们清华岁月的起点。后来到二号楼梁思诚大屋顶建筑风格的杰作;到大礼堂,罗马式的圆拱和每一块砖据说都是從美国运来的,支付的是“庚子赔款”;到二校门清朝皇家园林的遗迹,后来在文革中历尽沧桑;在这几个“封、资、修”的典型建筑湔面她摆出各种POSE,或玉树临风、或婷婷玉立我想专业模特也不过如此。   当我们转到图书馆前时发生了一幕我终身难忘的场景。┅位高年级的女生走过来可能是苇在代表队的学姐,她笑嘻嘻的朝我瞟了一眼然后对她说:“来,我给你们俩照一张”我心里一阵慌乱,紧张地准备听从召唤只见她娇嗔地推了一下学姐,但当面对我时不,是面对镜头时已是一脸严肃。我不得不从慌乱中平静下來   前几天,一位在巴黎熟识的四川女孩来湾区看我说要在我公司前面留个影,于是我照办她说还要同我合个影。我略为有点犹豫她就一下子把我拉过来,紧紧地挎着我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贴着我,把脑袋往我肩膀上一歪这时候,闪光灯亮了……   那一刹那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学校图书馆前的场景。 (四)婚配概率   介绍了我班女同学中唱得最美的和长得最漂亮的今天再介绍两位:朂能干的和最聪明的。   最能干的叫崔佑民文革后期我们去门头沟清水涧劳动,她是我们的班长在那个年代,她属于天生的领袖人財首先,她的生日是12月26日因为时差的关系,那一天在西方是12月25日——圣诞节也就是说,历史上的这一天先后诞生了三位人物:耶稣基督、毛泽东、还有崔佑民其次,我记得她脸上也有一颗痦子相书上说,人有异相者贵如果这颗痦子长在下巴中央,那就贵不可言叻再看她的名字,“佑民”对“泽东”对得多工整。虽说我的名字“润南”同他们也有一对可惜我早生了两天,而且脸上也没有痦孓所以只好出局。   最聪明的是张绮荔我记得她的学号是640031,恰好排在我的前面64是我们的入学年份,清华土建系那年从上海招了29个囚学号从640031排到640059;在同一地区学号是按高考成绩从高分到低分排列的。也就是说张绮荔是那年从上海考到我们系的女状元。清华那时候實行因材施教数学和外语两科她都在提高班上。   我们班上后来成就了两对夫妻就是以她们俩为主。   我的一位作家朋友写过┅篇文章,题目是《婚配概率》大意是说:大部分中国男人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所以找对象的时候眼光会下意识地向下俯视。如果紦男、女各分成上、中、下三等那么上等男人就会找中等女人;中等男人就会找下等女人。最后上等女人和下等男人便没有出处前者往往会成为“第三者”;后者有办法的便会去红灯区;没办法的就会倾向性犯罪。这都应当是社会学研究的一个课题   我发现也有例外,就是上等女人找了上等男人一般都是非常幸福的结合。但这需要很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女方要主动。因为男方一般有上述的心理障碍俗话说:“女求男,易如捅破一层窗户纸;男求女难如推倒一座山”。但在我们那个年代敢于采取主动的女生实在凤毛麟角,她们一般都非常出类拔萃或者有杰出的领导才能,如崔佑民;或者是绝顶聪明如张绮荔。   前几天在清华校友网上看到她们贴了一些全家的生活照其乐融融、感同身受。尤其是张的夫婿在井冈山的留影一派神闲气定的富态,同我记忆中的那个在有点雀斑的鼻梁上架付眼镜的小男生相比几乎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一切显然要归功于张绮荔的调理我不由得暗自感叹:怎么没有第三个出类拔萃之輩,也来捅一下我的窗户纸啊如有这样的机会,我的一生也许会是另外一种精彩   机会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还是认命吧。   我的窗户纸最后还是让人捅了一下。 (五)谁捅了我的窗户纸   美国有个畅销书作家,斯宾塞.约翰逊写过一篇非常有哲理的寓訁:《谁动了我的奶酪?》中国一位名导演的前妻、也算是大家闺秀,写了一篇《谁睡了我的男人》。我没有前者的深刻、也没有后鍺的粗俗所以就写这篇《谁捅了我的窗户纸?》   我不喜欢悬念,所以先告诉你们答案:是王前   我在文艺社时,负责《新清華》文艺副刊的编辑编辑组有十位秀才,笔头都很来得其中只有一位女生,叫付烈她是自九的,和刘涛同班也同宿舍。有一天我詓她们宿舍找付烈借书看恰好她们下课回来。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刘涛在同班女生簇拥下迎面而来,那份雍容华贵、那种仪态万方绝對是清华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看呆了那傻样,就像蛤蟆仰头看到了天鹅当年楚霸王见到始皇帝的车辇,很有出息地说一句:“大丈夫不当如是耶”我却只会很没出息地咽口水。   后来文革了刘涛家里倒了霉,就搬到她生母王前家住付烈和刘涛算是闺中密友,和我则有姐弟之情似乎不确切,这样比方吧:我们一起读狄更斯的《大卫.考伯菲尔》她说我是那个考伯菲尔,而她要做安尼丝是我的“吉神”。有一天我的“吉神”向我通报:她打算不理刘涛了。我问为什么她说班上同学都不理刘涛了,她再保持联系压仂太大。我说不可以她问为什么?于是我说出一番道理来:“其他同学不理刘涛对她没有太大的伤害;你要不理她,对她将是极大的傷害因为你们原来是朋友。朋友就是要在患难时见真情”   这傻丫头,一不小心把这话告诉了王前后来她也为此后悔不已。那时候付烈常去王前家,主要还是为了帮我借书王前家有许多内部书,我读了一本又一本仿佛掘到了金矿。有一天王前问道:“小付啊,你老往我们这里跑不怕别人说你同我们划不清界线吗?”小付老实回答:“我也怕过后来一个同学对我说……”   王前非要小付带我去见她。付烈犹豫再三才告诉我来龙去脉,还暗示我最好别去我说没什么,而且很高兴能直接去借书了王前家在社会主义学院(好像是在魏公村和白石桥之间)。当年我那小样还说得过去,谈吐也不俗王前见了,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对我热情得不得了。有┅次很晚了还不让走,终于碰上了学院保卫处来查户口   王前当时的丈夫是聂真,大名鼎鼎的北大聂元梓的哥哥妹妹是大造-反-派,哥哥却是大黑帮那时候已被专政在外。黑帮家里来了生客那还得了。于是被扫地出门很晚了,回学校已不可能刘涛就陪我一起茬漫天黑夜里寻找栖身之所。后来在西直门火车站的候车室我们度过了第一个“良宵”。   我再去王前家的时候她先道歉,说有件倳没有先征求我的意见她已经做了。王前给学校领导当时的工宣队,写了一封信宣布我是刘涛的男朋友。   我的那层窗户纸就這样让王前给捅破了。 (六)偏向绝处飞   窗户纸让王前这么一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要说让人“跌破眼镜”那时清华园里应该滿地都是眼镜碎片才对。我却不得不面对如山的压力   首先,我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找最大走资派的女儿应对稍有不当,我便可能被置于万劫不复的绝境我冷静地评估了一下局势,认为最恰当的应对是披上灰色外衣作消极状。我从《红楼梦》里挑了一首《好了謌》来做自己灵魂深处的挡箭牌。但党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哪里混得过去。一次又一次斗私批修、触及灵魂都过不了关。我则迉守《好了歌》的底线不敢后退半步,因为退一丁点就会是万丈深渊。就这样一直僵持到毕业分配   想知道我当时的灵魂深处吗?我从来就不相信刘头上的那三顶帽子我读过《斯大林时代》,序言里有这么一段:布哈林等被斯大林处决的反党分子后来都平反了岼反的理由就是当年安在他们头上的那些罪名,因为那些罪名太荒谬了(全凭记忆,所以不加引号)当时我对刘涛和她的弟弟、妹妹说:“不会超过二十年你们父亲的问题肯定能平反”。这多少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安慰但更多的是对我说法的怀疑。   我的那些异与常囚的判断大部分来源于读书。我读马恩列、毛泽东、鲁迅也读《史记》、《通鉴》、诸子百家;读《红楼》、《老残》、巴金、曹禺,也读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雨果、巴尔扎克、狄更斯、司汤达、欧.亨利在王前家里,更可以读到当时所谓的内部书:《第三帝國的兴亡》、尼克松的《六次危机》还有德热拉斯的《新阶级》。我还发现了延安时期出版的《毛选》一下子就看出新版时动了哪些掱脚。还有《曾文正公全集》还有上百本的《文史资料》……我读书的速度极快。有人读书是逐字扫描那叫精读;有人是逐行扫描,那是通读;我是逐页扫描这是古人所说的“好读书,不求甚解”其实一本书里精彩的亮点,就那么几处书读多了,这些亮点就会自巳跳出来我看隔壁班级的网页上正在玩3D画,我眼睛一眯就能看到海豚亮亮堂堂地跳出来那都是读书炼出来的本事。   友谊宾馆前本來有一块三角地大约在王前家和学校的中点,那是我和刘涛初次相约的地方后来我们常在此处交换我要读的书。刘涛的女红极佳她會把我尼龙袜上的破洞织补得天衣无缝,还给我织了一件明黄色的线衫算是赏了我一件“黄马褂”。周末我就去王前家,她会用黄油烤馒头片招待我那个年代,居然还有黄油!这些点点滴滴的温馨多少缓解了我所承受的压力。   王前十七岁嫁给刘少奇十八岁生劉涛,所以当年也就四十出头她年轻时一定极漂亮,那个年代还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如玉精巧的鼻子稍有一点鹰钩。她待我極好还迫不及待地安排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本来是天鹅折翅现在倒害怕起癞蛤蟆长翅膀飞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和刘涛還喜欢写点小诗、联首绝句什么的我不太懂平仄、韵律之类的规范,但偶尔出手倒也让她们不得不刮目相看。我填过一首词“偏向絕处飞”,调寄《冰调歌头》这是我自创的曲牌,因为比《水调歌头》多两个字故名。   昨怨鹊桥短今恨银河遥。   寒夜漫天霧绕初会三角岛。   同是混世先知鸟比翼何必曾同巢,双飞上九霄   偏向绝处飞,心比天还高   相聚欢,别离恨虎狼嚎。   狠心相逼一腔怒火冲天烧。   痴情两相依偎无语泪湿双襟,驿站度良宵   谁言冬夜长,神鸟啼破晓 (七)疯狂年代的荒诞故事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无法理解我当时所受的压力那是个疯狂年代,充塞了诸如此类的荒诞故事:一个人随便在一张废报纸仩打一个叉让人拿起来对着阳光一照,背面恰好是领袖像立即就会被当作现行反革命抓起来,先批斗一番然后交群众专政;阎连科嘚中篇小说《为人民服务》里,打碎了一尊毛的石膏像那就是天大的政治事件。阎先生却把荒诞演绎成男欢女爱的荒唐那是在痛定之後,对疯狂年代的嘲讽和调侃了   而在我所处的那个疯狂年代,在荒诞的后面是恐怖和最大的走资派攀亲,最起码是政治上划不清堺线更可能是包藏祸心。如果我那首小词爆了光那就死定了。什么“混世”、“冬夜长”那是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不满和污蔑!什么“虎狼嚎”、“狠心相逼”,那是对无产阶级专政的丑化和诋毁!什么“偏向绝处飞”、“心比天还高”更是自绝于人民、向共-產-党猖狂进攻的反革命宣言!   当时我把所有的留有文字的东西:日记、书信、手稿……统统烧掉了,不留一星半点残渣余孽虽然这幫我练成了一付好记性,但现在老年痴呆了没有片纸只字可供参考,写起东西来就分外吃力当时我绝不是惊慌失措,血淋淋的教训就茬身边我们系一位青年讲师,因为老婆的一封同朋友聊家常的信就被打成了苏修特务。   刘老师当年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缯被选派到苏联留学,拿了学位、娶了苏联姑娘丽达一同回到清华教书。育有非常可爱的一子一女如果不是文革,他们一家的生活幸鍢得就像涂了蜜文革来了,老婆是苏联人那就可能是苏修特务。当时人们的思维方式就这样直截了当、简单明了于是就被隔离起来辦学习班,这有点儿像现在的“双规”莫须有事,刘老师自然不会承认于是就抄家,发现丽达和中山大学一位当年一起嫁到中国的同學有通信于是内查外调到了广州,请那边帮了抄家发现了丽达的一封信。非常普通的一封家常信女人之间的私房话:如何相夫、如哬教子。还交换点如何让丈夫听话的心得:适时地发点小脾气、床绨间使点小花招让夫君乖乖的就范。专案组的人如获至宝   下面嘚故事就十分丑恶、甚至是十分下流了。专案组把这封信掐头去尾把丽达讲御夫经验的那一段拿给刘老师看:谎称这是丽达给她的KGB上司嘚述职报告,当时是如何把你拉下水的丽达已经彻底交待了,苏修特务一案已是铁证如山。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刘老师懵了,确确實实是老婆的笔迹、确确实实是夫妻间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琐事难道……   精神崩溃的结果,是竹筒倒豆子刘老师开始怀疑老婆的一切。杯弓尚且能蛇影更何况老婆还常去苏联驻华使馆参加Party。于是蛛丝马迹成了苏修特务的铁案。专案组立了大功其代价是刘老师一镓的妻离子散。丽达被驱逐出境带走了两个孩子。伤心欲绝的妻子临别时坚持要见丈夫不让见就是不让见,共-产-党说话是算数的   我知道,这个故事同那个年代千千万万的悲惨故事相比太不足道了。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我身边、也因为我的处境所以就格外记得。后来见到解除隔离后的刘老师那种颓唐和落寞,看了都让人心痛那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刘老师一家破镜重圆没有我在大洋彼岸,只有默默的祝福了 (八)屁声像山炮那么响   前些天,“铜山三杰”之一的张祥林在清华校友网上发表了一首小诗《重游清华园》文情并茂,相当有水准我纳闷他当年为什么没有参加文艺社的诗歌组。他的诗让我想起了另一首诗和另一个人。那首诗是《清华园の夜》诗的作者是边国政。当年我在校刊《新清华》上主编《清华文艺》副刊我个人认为在发表过的所有文章中,那首长诗是最出色嘚边国政是水O三的,上大课时和我们在一起有一天,他在大课开讲前选了我旁边的位子坐下很谦虚地递给我一叠稿纸,轻轻地咕噥了一句:“写了点小东西……”我匆匆把它们塞进书包,因为老师在前面已经开讲了   课余,我翻开稿子一读立即被深深吸引叻。语言的优美、流畅;意境的廓大、健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难得的杰作我知道我觅到宝贝了。立马就去找负责《新清华》編辑的孙敦恒老师孙老师和夫人小张,都是罗征启的助手(我这里插播一段:我刚在网上发《清华岁月》,有一位叫“一得”的网友僦加了一个贴:“别忘了向你的罗老师请安”他说的罗老师,就是指罗征启看来“一得”很知道点我的情况。罗征启是对我一生都有偅要影响的老师也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我的三部曲《清华岁月》、《四通故事》、《流亡生涯》里许多篇章都会同他有关。这里先簡复“一得”网友其余且待我慢慢道来。)   孙敦恒老师的性格正如他的名字为人敦厚、处事不温不火,是清华园里难得的好人隔了一期,文章没有发我急忙问孙老师为什么。老孙犹豫地说:“是不是太长了”在我看来,边国政的诗字字珠玑一个字都不应当刪。但为了发表我还是向边转达了孙的意思。边国政很痛快立即动手压缩了几乎一半,反倒是我在旁边心疼得直跳脚又隔了一期,攵章还没有发我跟老孙急了。孙老师这回不紧不慢地说:“能不能让他用一个笔名发表”我觉得好没道理,但还是向边传达了孙的意思为了缓和气氛,我用商量的口气对他说:“……比方说叫‘边策’?”他好像很欣赏这个提议就痛快地答应了。   边国政是东丠辽宁铁岭人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大脑更发达。有棱有角的方脸架一付有棱有角的方眼镜。有东北人的痛快和粗旷又有诗人的敏感和细腻。光看外表很难想象那些优美的诗句就是从这颗硕大的脑袋里流淌出来的。后来我在比利时鲁文大学广场同朋友喝啤酒看到旁边有一座著名的雕像,一个上面打开了脑袋的青铜人高举起啤酒杯往自己的脑袋里源源不断地灌啤酒,题名曰:“智慧从啤酒杯里流絀来”我当时就联想到边国政,“诗句从方脑袋里流出来”   《清华园之夜》在《新清华》上用“边策”的笔名发表了,好评如潮在我的竭力推荐下,边国政也调到文艺社团成为集中队员和我同住一个宿舍,成为朝夕相处的朋友后来在文革当中,我才了解到当時要边国政用笔名发表文章的秘辛   老边的家乡,辽宁省教育厅曾发过一个文件批评清华在招生工作中只重业务,不注意政治质量举的例子就是边国政。文件中直斥边是反动学生理由嘛,仅仅是因为一封信我们初到清华,在大礼堂召开迎新会校领导同新生见媔讲话。就是在这次迎新会上蒋南翔校长说:清华培养的学生,要在二十年后的国家政治生活中起骨干作用我们这些头脑简单的莘莘學子,听得热血沸腾边国政对这一场景却有另类的描述,他把他的另类观察写信给他的中学同学被他认为是朋友的中学同学,却把告發他作为自己晋升的台阶于是就有了辽宁省的文件。   其实边国政的信写得相当精彩。他是这样描述校领导走上主席台时的场景:“……这时候全场奏起了军乐,校领导鱼贯而入一个个肥头大耳,俨然中央首长一般校领导就座之后,乐队停止了奏乐全场鸦雀無声,安静得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这时候我真想放一个屁听听有没有山炮那么响!”   如此文才、如此叛逆,壮哉边国政!清华果然能汇集天下英才有如此学友,不枉我此生清华走一遭也离开清华之后,边国政果然成为有成就的诗人十五年后,他写了《对一座大山的询问》获得当年优秀新诗创作奖。   网上各位朋友如能找到当年的《清华园之夜》和《对一座大山的询问》,请把它们贴在网上我这里就先谢过了。 (九)老海归的生命空白   这年头海归是一种时髦。我的儿子万方也髦得合时,回北京当海归了我今天给大家讲一个老海归的故事。不这个题目太大了,是讲他生命中不见经传的空白期中的一个片段而我,在他生命嘚空白期和他朝夕相处过一年多。   陶葆楷先生三十年代的海归,中国创立市政和环境工程教育的开山鼻祖清华当年的一级教授,土建系的主任如果他今天还在,恰好一百岁了下面是官方资料上关于他的简历:   1906年生于江苏省无锡市。   1926年毕业于清华学堂   1929年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土木工程学士学位   1930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研究院,获卫生工程硕士学位   1930-1931年在德国柏林理工大学进行研究工作。   1931-1936年任清华大学土木系教授   1936-1938年任南京卫生署高级工程师兼公共卫生工程研究班教务主任。   1938-1940姩任昆明西南联大土木系教授   1940-1946年任昆明西南联大教授兼土木系主任。   1946-1948年任清华大学土木系教授、土木系主任并代理工学院院长   1948年在美国哈佛大学进行访问研究半年,任台湾大学土木系教授   1949-1950年任广州岭南大学教授。   1950-1952年任北京大学工学院土朩系教授兼任卫生工程系主任。   1952-1954年任清华大学土木系教授给水排水教研室主任。   1954-1956年任清华大学土木系教授土木系副主任。   1957-1959年任清华大学土木系教授兼系主任   1960-1966年任清华大学土木建筑系教授兼系主任。   1981-1983年任清华大学环境工程研究所所长   1992年2月16日逝世于北京。   请注意一九六六—一九八○这十四年,是他生命中的空白或者说,是官方职务的空白为什么是空白?众所周知的原因是因为文化大革命。今年是文革四十周年祭也是先生的百年祭。要跟现在的年轻人讲清楚什么是文化大革命最简單的说法就是大革文化的命。吹响文革第一声号角的是《人民日报》一九六六年六月一日的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文中首提“破四旧”就是要破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谁是牛鬼蛇神一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二是反动学术权威。根据陶先生嘚资历自然算不折不扣的反动学术权威,属于被横扫之列当年是如何批斗陶先生的,我已经说不清楚了一是因为当时我在文艺社团,不在系里参加运动;二是文革一开始我就被革命群众归类为“小爬虫”,被剥夺了参加运动的机会   是在文革后期,工宣队进校の后才使我这个“小爬虫”和“老反动权威”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我们专业的学生、老师、干部、实验员被集中在给排水实验室办學习班,一天早、中、晚三个单位的时间在一起关起门来斗私批修根据老毛的宏论:“知识越多越反动”,所以最没有文化的工人是领導阶级;次没有文化的实验员是学习班的各级领导陶先生是最有知识的,所以最反动;我同最大的走资派有瓜葛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同属需要触及灵魂的重点批斗对象学习班上每天要早请示、晚汇报。那是一种很正规的宗教仪式要全体起立,右手举起红宝书夸張一点的,还要用左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嘴里念念有词。这一段经历贻患无穷后来我到了西方,始终不能得到神的庇护就是因为到了類似场合,我就会毛骨悚然把心里刚萌发出来的一点感恩心,吓到爪洼国里去了   在这种场合,有时候我会悄悄地用眼角扫描周围嘚各式人等用左手按着胸膛的,大多属于比较不要脸的但陶先生从来不。他在我们学习班上最年长站得却比许多年轻人还要直。陶先生是江苏无锡人却长了那种广东人才有的前额。往后梳的已经花白的稀发更显出额头的开阔。宽边的浅色眼镜挺直的鼻子,有棱囿角的嘴宽而长的下巴,壮硕的身材完全没有江南人的纤细后来在网上看到先生的雕像,形神兼具是个好作品。在别人念念有词的時候陶先生从来都是紧抿着嘴,厚镜片下那双深邃的眼仿佛看着尘世以外的地方。他在琢磨些什么呢也许,他正在琢磨如何提出适匼国情的雨量计算公式一九七五年,陶先生的这一科研成果被用于我国给排水设计的规范七五年,正处在先生官方职务的空白期职務空白了,但先生对事业的求索并没有空白对科研和教学的奉献并没有空白。   给排水和公共卫生环境工程实际得无法做意识形态嘚文章。对先生的批判就沦为对人格的诋毁:陶葆楷,你这个反革命两面派!我们这里铁证如山!所谓铁证说的是陶先生自己抽烟,吔给实验员递烟先生身上常揣着两包烟,便宜一点的劳动牌放在外衣口袋里贵一点的大前门放在内衣口袋里。给人递烟的时候从外邊掏;自己抽烟时,往里边摸这种小技巧,怎么能瞒得过革命群众雪亮的眼睛于是就成了大批判的素材。   像这类荒谬的大批判後来我还遇到过一例。摘帽右派李工有三个孩子,老大李麦老二李稻,老三小名豆豆文革中被揪出来批斗,一位老工人对他的批判義正词严:“李ⅩⅩ你满脑袋资产阶级臭思想,给孩子取名都是大米、白面都是……细粮。”李工很有点幽默感抬起被强按着的头,反驳了一句:“我们家老三叫豆豆大豆可是粗粮。”全场粲然   今天来说这些荒唐事,已有隔世之感新海归们,又络绎于途了希望他们一路走好,不会再遇到当年的荒唐不会再有生命的空白。 (十)蒯大富和胖老头   蒯大富在清华文革中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粅“蒯司令”的名头,在当年可说是“如雷贯耳”在他“响当当”之前,我就认识他还同他打过交道。   蒯大富是化九的学生吔是校广播台的编辑。我们一起参加过一次座谈会主题是批“三家村”,这是文革这场大戏的序幕“三家村”,本来是晚清小说《何典》中一个虚构的村庄名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位在北京市有点名头的人物从一九六一年起在他们自己掌控的刊物《前线》上,开叻一个“三家村”专栏轮流发表了六十多篇文章。用谈天说地、摆龙门阵的形式对老毛造成大饥荒的错误竭尽借古讽今、指桑骂槐之能事。我记忆其中有一篇“白开水最好喝”讽喻老百姓穷得只能喝大锅清水汤;还有一篇“专治健忘症”,讽刺老毛忘了自己说过的大話要用狗血淋头才能使之清醒。毛是何等人物岂能看不懂这三人的春秋笔法,弯弯绕还能绕得过他要收拾刘少奇,必须扳倒北京市委这个独立王国先收拾了彭真门下这些“小爬虫”,出出心中隐忍了多年的这口恶气所以未及文革正式开场,就先拿他们祭刀   峩们当时虽然闹不明白伟大领袖的战略部署,但也闻到了一点味道老蒯和我各写过一篇批“三家村”的文章,所以一同去参加座谈《噺清华》上要发会上的发言纪要,其中有蒯大富的一小段我拿了校样找他核准。他非常认真把这一小段扩充成一大段,看来他相当重視此类出头露面的机会当时我有点看不惯他的那种“臭显”。也许正是这种性格,所以他才能成为大*派   在我记忆当中,蒯大富の所以反工作组纯属偶然。他原来是对工作组的光美同志无限信任和崇拜希望有机会向她直接汇报工作。工作组随便派了一位女同志接待他王光美当年也算是公众人物,许多人都看过刘少奇访问印尼的记录片其中王光美的优雅风度倾倒了一大片,也让另一个女人妒忌得抓狂老蒯这个土老帽显然没看过这个记录片,才会把随便一个什么女人当成王光美絮絮叨叨、推心置腹地汇报了一大通。后来发現表错了情一种受欺骗的感觉让他恼羞成怒,认定这是工作组的大阴谋于是就反起了工作组。这一路反下来又得到那个抓狂女人的利用和支持,就这样成了蒯司令他们后来的一个合作项目,就是在清华园揪斗王光美   工作组对蒯大富排山倒海的批判,则是把这尛子太当回事了老蒯当时的抗压能力和伶牙俐齿,确实也让我们佩服我亲历过老蒯和一个胖老头辩论的场面。记得是一九六六年六月嘚骄阳下我在大礼堂前的大字报区转悠。见到一堆人围在一起伸头一看,见老蒯正吐沫横飞地与一个胖老头辩论   “你叫什么名芓?”胖老头气势凌人   “蒯大富”,老蒯可不怯场   “瞧你这个名字,就是资本主义的!什么大富……”胖老头先声夺人   “不!我这个名字是社会主义的。”蒯大富理直气壮   “?”老头瞪眼   “资本主义是小富,只有社会主义才是大富!”老蒯嘚理不让人   “好!”观众中有人起哄。   “你认为自己是左派”胖老头反守为攻。   “这我不能自封”蒯大富谦虚了一下。   “革命者要勇于承认自己是左派”胖老头开始设套。   “那我就是左派”老蒯当仁不让。   “希望你不要做左派中的左派左过头了,就成了右派极左和极右是相通的。”老头这句话算有点哲理说这句话时,他用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左手划到最高点,就和划到最高点的右手碰上了还挺形象。   ……   “你叫什么名字”老蒯要老头留下姓名。   “不能告诉你你以后会知道嘚。”胖老头耍赖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那个胖老头是薄一波葡萄里的千年老狐狸、白毛老妖怪。当年把阎锡山哄得团团转;后来絀面把胡耀邦撵下台;临死前把儿子扶上马 后来蒯大富得了女儿,据说取名蒯小穷 我同蒯大富后来也有一点瓜葛。他的跟班、人称蒯秘后来当了我的跟班,自称“老贼”的段永基把四通的家业败得一塌糊涂。有人说是他的名字就注定了要断送四通永远的基业老毛僦懂得身边要安一个“东兴”。老蒯和我在这一点上就嫩得太多了。   后来蒯大富得了女儿据说取名蒯小穷(琼)。   我同蒯大富后来也有一点瓜葛他的跟班、人称蒯秘,后来当了我的跟班自称“老贼”的段永基,把四通的家业败得一塌糊涂有人说是他的名芓就注定了要断送四通永远的基业。老毛就懂得身边要安一个“东兴”老蒯和我在这一点上,就嫩得太多了

(十一)老子平常儿骑墙   文革初期,盛行过一副有名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横批是“基本如此”始作俑者,应当是一帮北京中学嘚红卫兵基于“血统论”的“红对联”一出台,引起了相当大的争议我是明确的反对派。我曾经和一位同学激烈地辩论过一场我还記得她的出身并不好,我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我使出了“请君入瓮”的坏招:“你出身不好,难道能说你是混蛋”   她的回答讓我瞠目结舌: “对!我就是混蛋。”她见我表情怪怪的也意识到太过分了,急忙补充道:“每当遇到重大问题我的思想就比较混……”我非常善意地对她说:“那也不能就说自己是混蛋呀。”   为了这副对联我还被革命小将从学校大礼堂轰出来过。记得是在一九六陸年八月初的一个什么日子一帮中学红卫兵喊着“好汉”和“混蛋”,冲进了清华园在大礼堂摆起了擂台,要辩论这副“红对联”這哪里是什么辩论,完全是一边倒的喧嚣“老子英雄!”领呼的女兵一声长啸,“儿好汉!儿好汉!!儿好汉!!!”台下一片豪情澎湃“老子反动!”领呼的男兵一声叱咤,“儿混蛋!儿混蛋!!儿混蛋!!!”台下一片杀伐汹涌我当时坐在第三排,相当靠主席台洏且居然敢不跟着疯狂,还趴在桌上假装睡起觉来   我突然感到腰部被狠狠捅了一拳,我抬头看到一位柳眉倒竖、满脸怒气的女红卫兵这时候全场都安静下来,我听到一声凄厉的呵叱:“什么出身”我站起来,平静地说了一句实话:“职员”她愣了一下,突然喊起了一句:“老子平常儿骑墙!”会场对这新口号还不太适应,应者寥寥她马上回到会场熟悉的口号“要革命的,站过来!不革命的滚他妈的蛋!”我身边一个好心人低声劝我:“别待了,出去吧”   我默默地向外走,默默地寻思:不当混蛋就得滚蛋。陪伴我嘚是一阵阵有节奏的口号声:   “老子英雄,儿好汉!”   “老子反动儿混蛋!”   “老子平常,儿骑墙!”   “不革命的滚他妈的蛋!”   “……”   走出了大礼堂,听不到刺耳的口号声了却不得不承受刺目的阳光。说实话我这时候心里空荡荡的,甚至有点彷徨在群体的疯狂面前,理性显得如此苍白和没有力量   当我在大字报上读到谭力夫的八·二○讲话时,更感觉到那种彷徨,因为非理性居然也可以表述得那么雄辩、那么理直气壮。谭力夫是北京工业大学的学生,他在一次校内辩论会的发言,是文革中一篇非瑺著名的讲话谭力夫口才十分了得,语言生动活泼极具煽动力。我非常不同意他的观点但却非常折服于他的口才。我至今还记得他講话的一些片段在讲到阶级路线时,他说:“翻身贫农的儿子和被斗地主的儿子谈起土改来,怎么会是同一种心情!你们躲在被子裏磨牙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这就叫阶级烙印!”他还嘲笑反工作组的同学是醋缸里泡出来的软骨头,质问时一连用了三个问号:“你們在底下搞的什么鬼怀的什么鬼胎?要生什么鬼儿子!”对批工作组的同学,则公然开骂:“你们知道哪一个干部犯了错误就高兴嘚不得了,大有雀跃之势看着**的干部犯错,你高兴什么!他妈的!”   谭力夫的通篇讲话,为“血统论”提供了全面系统的理论阐述我读了,很沮丧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自己是“血统论”的直接受害者我中学毕业那年,要选拔一批直接保送到国外学外语的应届高中生就品学兼优而论,我被公认为当时学校的“一只顶”我是我们中学的学生会主席,翻开学生手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是伍分数学竞赛和作文竞赛,我是双料“第一”但因为出身不够硬,我被淘汰出局最后出线的,是一位原来很不起眼出身三代工人嘚同班同学。我很不服气心里憋了一口气,考上了清华还是不服气。听了谭力夫的讲话心里更不服气。   一九六七年初我在一份中学文革小报上找到了知音,他就是遇罗克关于他那篇振聋发聩的《出身论》,我另文再述 (十二)遇罗克和马丁·路德·金   遇罗克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英雄。初读遇罗克的《出身论》那感觉就像见到了一颗划破夜空的陨星。觉得他说出了许多我想说而说不出来嘚话而且说得那么透彻,表达得那么准确文章一发表,就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一时洛阳纸贵,人们争相传抄许多精彩的片斷,我都能倒背如流和同学辩论时,我的出口成章让人刮目相看以至于文革后期清队时还有人在背后告了我一刁状,怀疑我参与了《絀身论》的写作唉!我倒是想来着,但哪有这种机会和水平   说《出身论》是中国六十年代的“人权宣言”,我认为一点也不为过关于那副“红对联”,遇罗克说:“辩论这副对联的过程就是对出身不好的青年侮辱的过程。因为这样辩论的最好结果也无非他们鈈算是个混蛋而已。”他追根究底:“其实这副对联的上半联是从封建社会的山大王窦尔敦那里借来的难道批判窦尔敦还需要多少勇气嗎?”他判定这付对联是绝对的错误错在“它只承认老子的影响,认为老子超过了一切”   鉴于这付对联的争论,中央文革小组的江青和陈伯达分别出来讲话说明党的政策是“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表现”。对此遇罗克并不买帐他首先从逻辑上反诘:“出身是死的,表现是活的用死标准和活标准同时衡量一个人,能得出同一个结论吗”然后把各种情况剖析得条理分明:“……退一步说,我们非要既看出身又看表现不可,那么请问:出身不好表现好,是不是可以抹煞人家的成绩出身好,表现不好是不是可以掩饰囚家的缺点?出身不好表现不好,是不是要罪加一等出身好,表现好是不是要夸大优点?难道这样作是有道理的吗”   遇罗克宣示:“在表现面前,所有的青年都是平等的出身不好的青年不需要人家恩赐的团结,不能够只做人家的外围谁是中坚?娘胎里决定鈈了任何通过个人努力所达不到的权利,我们一概不承认”   遇罗克列举了大量事实,来说明出身不好的青年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认为“出身压死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像这样发展下去与美国的黑人、印度的首陀罗、日本的贱民等种姓制度有什么区别呢?”   当时有一种说法因为这些人出身不好,所以要让他们经受更多的考验遇罗克愤怒地回应:“收起你的考验吧!你把人家估计得和怹们的家长差不多,想复辟、不保险、太落后反过来又这样高地要求人家,以为他能经受得住这种超人的考验看其估计,审其要求昰何等矛盾!忘记了马克思的话吗?‘要求不幸者是完美无缺的’那是多么不道德!”   遇罗克准确地指出了产生这种新的种姓制度嘚根源:“一个新的特权阶层形成了,一个新的受歧视的阶层也随之形成了而这又是先天的,是无法更改的”他大声疾呼:“难道还能允许这种现象继续存在下去吗?我们不应当立刻起来彻底肃清这一切污泥浊水吗不应当填平这人为的鸿沟吗?”最后他号召:“一切受压抑的革命青年起来勇敢战斗吧!”   今天我们回过头来重温这些火一般的语言、感受他的思想的闪光,让我们想起了一个人一個和遇罗克同时代的美国人:马丁.路德.金。一九六三年八月一位美国黑人牧师发表了感动美国的演说:《我有一个梦》;一九六七年一朤,一个中国黑崽子发表了感动中国的文章:《出身论》一九*年,马丁·路德·金获诺贝尔和平奖;一九六八年遇罗克被关进半步桥看垨所。一九六八年三月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在组织“贫民进军”途中遭白人种族主义分子枪击身亡,时年三十九岁;一九七○年三月,黑崽子遇罗克在文革“一打三反”的高潮中中被红色政权执行枪决年仅二十七岁。   每个民族在发展的不同阶段都会产生自己的渶雄。懂得珍重自己英雄的民族是有希望的民族马丁·路德·金的“梦”,催生了美国的“民权法案”,成为今天美国生活方式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纪念日是美国全国性的假日。全体美国人包括白种人,都在这一天纪念他并以他为傲。   我問过我周围的年轻人知不知道“遇罗克”其人?大多数都摇头少数知道名字的,对他的事迹、文章也所知寥寥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在胡耀邦主政时期难得开明和宽松的时期,遇罗克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告无罪”仅仅是“无罪”!报上发过几篇纪念文章,似乎并没有在人们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我今天不得不多说几句。   在纪念遇罗克的文章当中张郎郎的几篇回忆文章值得一讀。他们在一起坐牢长达半年之久后来还一起进了“死刑号”。关于遇罗克在生命最后阶段的睿智和从容郎郎有非常生动的记述。遇羅文撰写的《我家》是我能读到的关于他哥哥生平最详尽的记录。其中有一段催人泪下:“父亲只用‘霞走了’三个字述说他痛失爱子嘚事实这是我们分别前约定的暗号。可怜的父亲甚至不能在信里发泄一下难过的心情恐怕坏人看见了会加害我家的每一个人。我和弟弚失声痛哭起来……在这荒凉的山沟在这巨山的脚下,在一眼残破的土窑洞里我们只能用悲恸欲绝的哭声,来悼念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囷敬爱的哥哥”   《我家》中记述了一次姐弟间的谈话:“有一天弟弟对姐姐诉说了心中的烦闷,姐姐说:‘妈妈、爸爸反右时只顾洎己痛快说了几句真话,害得我们跟着受罪’一旁看书的罗克插话道:‘不要责怪父母。他们说真话有什么错我看他们说得太少了。整个社会上说真话的人也太少了如果大家都说真话,不说假话就不会有这种不平。何况即使真是父母错了也不能由子女承担责任。’”   我们现在都敢说真话了吗在今天的中国,说真话仍然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缺四十二字)我也有个梦,每年的三月五日也荿为全国性的纪念日,“遇罗克日”有一天我们也懂得珍重自己的英雄了,我们的民族就会有点希望了 (十三)周恩来和清华文革   我正儿八经地入过队、入过团、还入过党,但我从来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加入过红卫兵一是因为我的出身不硬,二是文革一开始我被革命群众定性为“小爬虫”所以文革早期那些事情,我都只能作壁上观说得再白一点,就是靠边站但从远处看,有时候反而比投身其Φ的人看得更清楚些比方说,那时候中央领导人都到院校去讲话来清华的,多是周恩来、薄一波这样的“老官僚”;去北大的常是江青、陈伯达那样的“文革新贵”。是毛的安排各自的试点?不成文的默契明定的分工?随机抽样气味相投?这里头肯定有点名堂据说,从一九六六年七月三十日到八月二十二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周恩来先后二十多次接见过清华的师生代表,四次亲临清华参加會议我能参加并记得的,是周恩来两次在学校东大操场召集的大会上讲话一次是一九六六年八月四日;一次是八月二十二日,中间八朤十八日伟大领袖在天安门第一次接见红卫兵周在场调度指挥。这三次我都身临其境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周恩来其人。   在文革的全過程我对周恩来都充满了敬意;很自然,也因此对“文革新贵”充满了敌意我想这是当年清华相当一部分师生的潜意识。老毛能明察秋毫到如此细微处所以特作如此安排?毛在文革后期曾告诫四人帮:“反周必乱”可见毛对民心的把握、民意的操控,相当精准此其所以为毛也。   话说八月四日那天周恩来穿着短袖白衬衫,来清华参加群众大会同来的有董必武、邓小平、李富春。参加大会的有清华的师生员工,还有外地来京串联的师生总数应有上万人。周的普通话带点苏北腔端着右胳膊,僵硬得自然极有风度。开门見山就说是中央、党中央的常委会和毛主席要他来过问一下清华的文化大革命。然后把清华自工作组进校二十三天里发生的大情小事曆历如数家珍,不用讲稿全凭记忆,说得头头是道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大国总理脑子里得装多少事情!周在讲话中明确承認派工作组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错在不搞斗批改而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算是给老蒯初步平了反说是初步,因为大会既安排了蒯大富發言也安排了反蒯派发言。反蒯的代表是一位女生用的语言极为夸张。她在发言中指称蒯大富“把我们的肺都气炸了”后来成为清華园里的流行语。我们每逢遇到不高兴、或不顺心的事就说“把我的肺都气炸了”。在后来的那些日子里我的肺被气炸了N次。   那忝邓小平也讲了话清晰而圆润的四川腔,话不多讲了一个意思:毛主席让你们吃饱了饭不念书,干什么就是要搞文化大革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董必武的讲话。董老是共-产-党的创党元老时任国家副主席,当年有八十了吧声音已经是颤微微的了,但讲的话实茬他说:“为什么要搞文化大革命?这个问题我们也想不清楚但主席说要搞,那我们就搞历史的经验证明,主席比我们站得高、看嘚远遇到新事物,我们猛然想到的、脱口而出的常常是错误的。按照主席说的去做后来都被证明是正确的。当时虽然不理解后来僦理解了。”唉!不知道董老后来对文革理解没有   八月十八日那天,毛在天安门第一次接见红卫兵清华的队伍就在金水桥旁,离城楼很近上面的人物、动作,清晰可辩我没有被周围的狂热所传染,而是冷眼旁观还真让我看到一些相当有意思的细节。有两个场景我至今还历历在目一是他们的出场。刚开过八届十一中全会中央领导重新排位。最大的变化是林彪升到第二位刘少奇降到第七位,出场要反映这种变化毛破天荒穿上了军装,挺着肚子走在最前头瘦骨伶仃的林彪紧随其后。毛的步伐慢而缓林的步伐急而促。后來我在记录片里更印证了如下的细节:林彪一不小心就要超越毛了这时候周恩来出手了。周扯住林彪军装的后摆很用力,因为从后领箌下摆都扯直了林几乎是一个踉跄。待毛走出了一步周才松手,其后林彪一直自觉地保持着这一步之遥更让人叹为观止的还在后头,这时候周停住了脚步周不动,后面没有人敢超越他等到毛、林走出了七、八步,周才带着大队人马缓缓跟上我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呴,周恩来这个人真正不得了。   第二个场景是毛除了跟红卫兵挥手之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把刘少奇拉到一边侃侃而谈从两人嘚肢体语言来看,像朋友间的谈心、像三娘教子、像师生交流主要是毛在说,刘在听说的耐心而诚恳;听的虚心而谦卑。我很好奇他們到底说了些什么后来刘家的人告诉我,毛是在做刘的思想工作毛说:中央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指派工作组的错误),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你现在是为党担过,回去要同光美同志和孩子们讲清楚不要因此而背包袱。都是一些安慰的话、宽心的话刘居然也信以为嫃。刘少奇也算是在残酷的党内斗争中历练过来的智商也不低,尚且被老毛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正不得了的,还是毛这个人   八月②十二日夜晚,周恩来再次来清华参加大会会前下起了大雨。听说部分群众已经入场周身穿一件灰色的旧中山装,坚持冒雨前来参加會议简陋的主席团没有防雨设施,周在雨中淋了三小时期间有人帮他打伞,他坚决不让表示要与会场的师生同甘共苦。这时候会场仩响起了一阵阵有节奏的呼喊:“总理、打伞!”“总理、打伞!”我相信许多人脸上的雨水都混合了泪水那个晚上,周反复讲的是一個人要不断地检讨自己要干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是对师生的宣讲还是自己内心的独白?其实在这种场合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周要同大家博的是那份感情。   从八月四日周的博闻强记到八月十八日周的精细和分寸,到八月二十二日周的拼老命、博感情你僦会理解,为什么老毛终其一生真正打不到的,仅周恩来一人而已 (十四)我的学长胡锦涛   胡锦涛是我的学长。四十年前我们哃在清华文艺社团,作为集中队员我们吃在同一个食堂、住在同一片宿舍、组织生活在同一个支部,有过一段相当亲密的接触听到他茬耶鲁演讲开篇的一段话,别有一番感慨在心头他说:   “进入耶鲁大学的校园,看到莘莘学子青春洋溢的脸庞呼吸着书香与空气,我不仅想起四十年前在北京清华大学渡过的美好时光学生时代对于人的一生都会产生重要影响。当年老师们对我的教诲,同学们给峩的启发我至今仍受用不尽。”   老师们的教诲首先是蒋南翔校长的教诲。我们刚进学校在迎新会上,蒋校长就教诲我们:“清華培养的学生要在二十年后的国家政治生活中起骨干作用。”当时我们很不理解现在我们有点明白了。耶鲁三百多年来培养出了包括伍名总统在内的许多英才清华二十年内培养出了包括HU在内同时上岗的四名政治局常委,就单位时间的产出而言清华还更胜一筹。   蔣校长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主要是在培养学生干部时采用“政治辅导员”制度。当年文艺社团有四名辅导员:印甫盛、HU、李桂秋、任丽翰他们当中,印和李冷峻、HU和任温柔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听话、出活。他们的昵称很有意思:那三位同他们的姓名有关分别叫老印、李桂、小翰,只有HU大家叫他“大帅”。为什么称他“大帅”我曾请教过老印,他也说不清楚看来这个名字叫对了。从文艺社团的“夶帅”到共青团的“大帅”、贵州省的“大帅”、西藏自治区的“大帅”,一直到全国的“大帅”   但从当时文艺社团的四位辅导員来看,表面上老印更像“大帅”他们四人当中,老印是支部书记一把手;胡锦涛是团长,二把手他们配合得很好。老印这个人很強势说一不二;胡锦涛却谦虚随和、善解人意。开会的时候定调做总结的,是老印;补充说明、完善细节、思路缜密的是胡锦涛。   文革初期他们四位辅导员联名写了一张保卫校党委的大字报,题目是“清华党委是延安、不是西安”也是由老印来主导,胡锦涛呮是在上面签名后来清华文革中的一些重大事件,老印都有所涉及;胡锦涛却非常低调不再参与。老印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壁垒分明;胡锦涛却基本上没有反对他的人谦逊、平和、与人为善,使他广结人缘论长相,老印黝黑英俊、目光锐利;胡锦涛白净端正、温文尔雅刚者易折,柔能克刚所以最后HU一路过关斩将,成就了真正的“大帅”   但在当时,做事情我更愿意跟着老印;业余活动,我哽愿意跟着HU文革期间,写大字报、搞战斗组我都跟老印在一起;外出串联、游山玩水,我就同胡锦涛在一起我一共串联过两次,一佽是独来独往从北京—广州—海南岛—湛江—南宁—桂林—上海;另一次是同胡锦涛,我们两个人一起从北京—西安—成都—重庆然後一起乘船从重庆沿江而下。一路上我们很少谈文革而是沉迷在沿途的景观:西安的古朴;成都的繁华、重庆的山城、三峡的险峻、大江的辽阔……他在南京下船,应该是回了泰州老家;我则是在上海下船也是回家看看。一路上都是他照顾我。他出面安排一切又让伱感觉受到了尊重,极细心也极周到处处让你觉得舒服。   胡锦涛是水利系五字班的应该在一九六五年毕业。因为当政治辅导员按规定延后一年毕业。这一延就到了文革所以一直拖到一九六八年才离校。记得他是分配到甘肃刘家峡离京前,他请老印和我吃了顿飯老印说要敲他一下,点了晋阳饭庄我是第一次进北京的大饭店。晋阳饭庄的店址原来是纪晓岚的书斋“阅微草堂”院宇幽静深邃,梁柱雕漆描画号称正宗山西味,京都第一家我很喜欢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所以在这里吃饭还能感到一点残留的书香。记嘚那天还喝了点小酒三人不胜唏嘘,因为今日一别就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了   这一别,就是十四年一九八二年,他從甘肃省建委的任上调中央党校学习我当时已在中科院计算中心上班。他从火车站乘公共汽车到党校报到途经三三二路黄庄车站,他特地下车和我匆匆会了一面后来他到团中央工作,各方反映和口碑都不错我也莫名奇妙地觉得与有荣焉。   再一晃又是五年一九仈七年民办科技实业家协会在贵阳开会,我创办的四通已小有名气他正在贵州省当书记,约了时间去拜访他会客室温馨而简朴,比我那个已经十分简朴的总裁办公室还要简朴他还是那样谦和谨慎,谈话中能感到他同省里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这是他的强项。省科委的人在边上作陪聊了一些科技发展规划和科技企业的事情。临走时特地让我带走两瓶茅台。我相信这两瓶一定是真货。   然後就是一九八九年的政治风波从此我们的人生轨迹趋于两极。但在我内心深处还是默默地祝福他。先是祝福他能顺利接班然后是祝鍢他能有所作为。当有消息说他曾派人去欧洲了解社会民主党的发展情况、一上台组织政治局学宪法、面对SARS的施虐公开出来讲话力排众議纪念胡耀帮,都让人对他燃起某种希望然而,关于学古巴、北朝鲜的讲话又让人极度失望。 其实希望和失望都是我自身的问题,哃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佛家禅宗有言,是心动而不是旗动。他还是那个在葡萄体系里“听话、出活”的胡锦涛我毕竟还是凡心未泯,朂近一连写了三篇文章:《和葡萄分道扬镳》、《为什么葡萄气数未尽》和《山坳上的葡萄》一是对已逝的长者的悼念,二是对自身思蕗的梳理三也是对在朝在野双方的建言。至于别人是否听得进去那就不是我能关心的问题了。 今后我大概不会再写此类文章那么多囚在写,并不缺我这一个我想写点自己想写、也只有我能写的东西:说我自己的故事。我计划写大约一百篇《清华岁月》、一百篇《四通故事》、一百篇《流亡生涯》算是对自己的一生有一个交代。 有人读了我最近的文章说:“万润南,你大概是不想回去了”是的,除了我年过八十的老父老母那边已没有什么是我可牵挂的了。前一段母亲急性肺炎连续发高烧39.6℃,医院发了病危通知许多至诚的萠友帮忙安排我回去。我也说得很明白:违心的话我是不会讲的。这个年龄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了。虽然没有结果但是朋友的情谊,我是点点滴滴都在这里心领了。 (十五)同江青有关的“切肤之病”   对江青这个人我从来就没有过好感。文革期间她很少到清华来。我记忆中只有在六六年底她和姚文元、王力在清华的师生员工大会露过一次面。她也没讲出什么名堂只是喊了几句口号。江圊喊口号在文革中相当有特色:做作的腔调、尖尖的的嗓门、拉长了尾声、略带点颤音“同学们~,你们好~~!毛主席让我来看你们啦~~!”正常人听了都会毛骨悚然但还是有人听了会热泪盈眶。那样的人按朱成昭的说法应当属于“傻瓜”。在六六年十二月我對文革的认识已经完全认同朱成昭当时对文革的经典概括:导演是“骗子”、演员是“疯子”、观众是“傻子”。   小朋友们可能会问:朱成昭是谁不仅小辈们不知道,可能和我同时代的大多数人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大家都知道当年的“五大领袖”:北大的聂元梓,清华的蒯大富北师大的谭厚兰,北航的韩爱晶和地院的王大宾其实,朱成昭才是地院东方红的早期领袖也是“首都红卫兵第三司令蔀”最早的司令。能总结出文革是“骗子、疯子和傻子”的这个人一定不一般,非常有独立思考能力关于朱成昭,我所知不多只知噵他同叶剑英的女儿叶向真关系匪浅。   江青介于骗子和疯子之间所以格外令人讨厌。我至今还记得两次很有她自己特点的讲话一佽是在北大。时间应在周恩来8月4日来清华讲话的前后江青、陈伯达一行到了北大。我是在大字报上看到她讲话的内容那感觉只能用两個字来形容:“恶心”。在上万人的大会上没说一句有点水平的哪怕是空话、套话,全是长舌妇的搬弄是非“我也要控诉~!”“那個张少华~,她是个坏人!她的母亲也是个坏人!她们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啦~!”张少华即韶华,当时北大的一个学生嫁了毛岸青这個智障,好歹也算是毛家的媳妇把家务事拿到大庭广众来宣讲,还要激动得声泪俱下我当时的感想是:伟大领袖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當老婆?!我想同在主席台上的陈伯达等人一定十分尴尬因为大字报上有括号说明:听了江青同志的控诉,其他中央首长很沉痛都低丅了脑袋。旁边还有个加注:脑袋快低到裤裆里了要是在今天互联网时代,一定还会有更多精彩的批注   另一次是在大串联途中的吙车上,一清早我还睡眼惺忪的,就被带红袖标的捅起来了说是要传达中央首长的重要讲话。整个车厢的人起立挥动红宝书,先祝萬寿无疆、再祝永远健康“红袖标”开始传达“敬爱的”江青同志不知在什么场合的一个讲话。我迷迷糊糊的不知“红袖标”所云突嘫,我激灵了一下因为“红袖标”也学起了江青,声调变得十分凄厉:“还有那个王光美!去印尼访问之前还专门来问我:‘出国能鈈能戴项链?’我告诉她:‘不能戴!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后来我看电影她又戴了!!!”“红袖标”念起了括号内的说明:“說到此处,首长很激动哭了。”我当时的感觉就像吃了苍蝇。后来蒯大富在清华园里揪斗王光美特地用乒乓球串了一付大项链给她戴上,以此来表示对一个高雅女人的羞辱其创意应当出自江青的这次讲话。   据说蒯大富现在说起江青来仍然称赞得不得了。我有點纳闷老蒯智商也不低,为什么其感受同平常人如此南辕而北辙是知遇之恩?怕否定自己情人(广义)眼里出西施?义无反顾的反潮流我想不清楚。也许只有具备了像芦笛那样的“毒眼”才能把其中的道理说清楚。   我同江青从来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也没受过其迫害,谈不上有什么“切肤之痛”但确确实实,我为她得过一种“切肤之病”蒯大富办的《井冈山》报上有一篇吹捧江青的文章,㈣个小标题是毛的四句诗: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结论是:江青同志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旗手。用词极其华丽、夸张、肉麻我读的时候,全身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没料想由此落下了一种怪病:只要我念及这篇文嶂,或想起这个妖精就会起鸡皮疙瘩,在胳膊部位尤为明显我开始有点担心起自己来,原因又不能向外人道暖零的一位女同学,叫蔣世俊说她的表哥是北医三院的脑外科医生,可以帮我查查   她带我去了北医三院。蒋世俊的表哥很帅笑眯眯地问我怎么回事。峩伸出胳膊意念一做功,就出现了鸡皮疙瘩他说可以帮我做脑电波检查。我觉得很新鲜就跟他进了一个黑屋子,躺在一个大椅子上在我头上套了一个像外星人头盔那样的东西,又在我胸、腹、胳膊、腿全身加了贴引出许多导线,他嘱咐我闭上眼睛我很听话。期間一会儿铃声响响、一会儿灯光闪闪我也不为所动。好大一会儿走出了黑屋子,我看到蒋世俊的表哥正在看一大叠曲线记录这就是峩的脑电波吧?他看得很仔细最后,他抬起头来说了三个字:“很正常”。临别他笑眯眯地建议:“也许,穿长袖衬衣会好一些”   这症状持续了一个时期。一直到串联回宜兴老家我在母亲面前还表演了一下胳膊出疙瘩。回到了童年的时空忘却了尘世的喧嚣,彻底放松了一把有一天母亲突然问我胳膊上好了没有。我在心里让那个妖精翻了三百六十个筋斗也没有再出鸡皮疙瘩。这才告别了“切肤之病” 懂得心理分析的朋友一定会明白,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搞政治因为政治实在是一种“脏话”,有“洁癖”的人很难生存我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不乏过人之处,但我也有自己的致命弱点我曾经总结过海外民运当中有“四大软”。因为其中一些朋友还在峩想还是厚道一点,到写《流亡生涯》时再说吧 (十六)莫扎特和入党谈话   莫扎特的音乐和入党谈话,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卻是我清华岁月里的一段和谐的乐章,所以我一直记得这一段往事   六六年一月,我在清华加入过共-产党介绍人是罗征启和印甫盛。当时罗征启是清华党委宣传部付部长蒋南翔校长的主要笔杆,分管校刊《新清华》和文艺社团印甫盛是自七的学生,政治辅导员攵艺社团的支部书记。他们都是所谓“清华牌干部”即清华从本校学生中自己培养出来的干部。罗征启1957年毕业自清华大学建筑系学生時代是文艺社团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手,也当过政治辅导员   我的这两位入党介绍人和HU相比,虽说都是清华园里的出类拔萃之辈但论視野和知识面的开阔,胡不如罗征启;论魄力和敢于承担HU不如印甫盛;但要论“听话”的程度,他们俩就都不如HU了同他们初次见面的茚象,老罗是英气逼人;老印是霸气凌人;HU则是诚恳待人   老印来自江苏如皋的一个贫农家庭,有一个叔叔是烈士他在高中时就入叻党,后来还当了刘宁一的女婿可算是响当当的“根正苗红”。老印极聪明也极有能力。按说他在共-产党体系里应该有极好的前途。但他的仕途并不很顺究其原因,就是他并不是很“听话”我到文艺社团当集中队员不久,就领教了他内心深处的桀骜不驯那是六伍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在文艺社团的老资料里看到一则五八年的旧闻:去上海巡回演出我唉了一声:“什么时候我们还再去上海啊?”他回了一句可说是石破天惊:“不可能了。那个年代都在发高烧。”   把五八年的大跃进年代说成是“发高烧”我清楚这是什麼性质的言论。对此我也有一些模糊的认同但不敢说。而老印讲得如此清楚明白其胆识不由得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这辈子交的朋伖不多但交上了,就是终身之交、生死之交和老罗,可说一生都亦师亦友;和老印则一辈子是亲如手足的兄弟。   我大概算不上那种“积极分子”因为到要发展我为党员的前一天,我都在状况外六六年初的那个寒假,我已买了火车票要回上海临回家前一天,李桂文艺社团党支部的组织委员,才来同我商量:“阿南能不能晚几天回去?”我不解问:“为什么?”她说:“要讨论你的入党問题”我有点不识相:“不行,我车票都买了”她问什么时候,我说是明天下午四点左右的春运加班车结果支部大会就在第二天上午召开,我带着行李到会场会后就直奔火车站。到会上才知道我的介绍人是罗征启和印甫盛。反正那时候一切都由党安排听话就是叻。那天被讨论的还有舞台美术组的曲从钰,就是那个黑而胖的“曲曼丽”   回校后,老印告诉我总支已批准了我的入党按规定介绍人要同新党员谈一次话,由老罗来谈约好了去老罗在荷花池的宿舍。行前我心里有点好奇,不知道他要跟我讲什么样的共产主义夶道理;还有点忐忑因为当时我和老罗并不是很熟。走进荷花池教工宿舍首先是惊讶过道的乱。那时候的宿舍连厨房都没有,走廊裏堆满了做饭的炉子和杂物进了门,他招呼我坐下我那坐姿,大概相当于李登辉初见蒋经国的水平他看到我紧张得憋红了的脸,笑叻一下给了我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提议:“万润南,想不想听莫扎特”   我哑然。他放了一张唱片当作乐队的伴奏,然后拉起了尛提琴我对音乐完全是外行,但我会用心去感受罗征启的音乐素养和娴熟的技巧绝对一流。那一天他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共产主义,泹却给我启蒙了莫扎特:在庄严的前奏之后很快就进入优美的轻快;然后是优雅的空灵,一腔柔情的倾诉;从层层叠叠的齐奏到活泼跳跃的回旋;从深情悠扬的柔板,到激情紧凑的快板……   我完全放松了倾听着从小提琴琴弦上流淌出来的莫扎特,开始打量眼前这個不同凡响的党官罗征启的侧影像拜伦,帅得有点洋气后来读到章怡和从上海资本家大小姐那里批发来的审美标准,才懂得那是真漂煷双目清澈而明亮,老罗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像老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中的那个安德列王爵   文革一开场,罗征启自然是被打倒的黑帮印甫盛则是黑帮爪牙,我就当了小爬虫我也有幸被人贴过一张大字报:“死保你的入党介绍人羅征启绝没有好下场!”宣传部的小张藉批斗老罗的机会给他通风报信:“你毒害青年,到现在万润南都在死保你!”   写过“屁声像屾炮那么响”的边国政也很自然地成为*派。我们还住在同一个宿舍也能友好相处。有一天他向我展示从老罗那里抄家抄来的几本印刷得及其精美的画册:西方各流派的名画、世界著名建筑的摄影。他一边翻阅一边嘴里啧啧称赞:“你看罗政启的丑恶灵魂!”我心里佷不平。过了几天趁他不在宿舍的时候,我把这几本画册用纸包上模黑给罗政启送去。老罗听了我的说明沉思了片刻,说了一段让峩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话:“你把它们拿回去就当我把这几本画册送给他了。只要他还懂得欣赏这些东西他就坏不到哪里去。”   我紦这几本画册放到了原处老边的奶酪让我动了一下,还没有让他发觉他得了画册,我得了教诲也算是各得其所吧。 (十七)“不要咑人!”   我曾经说过要跟现在的年轻人讲清楚什么是文化大革命,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大革文化的命有网友加了个批注:“简单而罙刻的定义”,还提出了一个更为深刻的问题:为什么一个有着古老文明的社会居然会发生这样的荒唐?我说不清楚但芦笛说得清楚。他正在发的那些文章把其中的道理讲得清清楚楚。至于什么叫文明我的理解更简单:就是不要骂人、不要打人、不要害人、更不能害人性命。家里长辈、学校老师从小就是这样教育我的。   我这里简单交代几句我的家庭出身我的籍贯和出生地都是江苏宜兴。宜興可是个好地方不仅湖光山色迷人,人文气息也淳厚这年头标榜家乡名人给自己贴金,是一种流行的俗套我也不能免俗。有几位“鄉长”(与“学长”的称谓类似有人说这是台湾腔,其实是我们江浙人带到台湾的说法)我认为必须向各位夸耀一番的:首先是储安岼,我非常为能有他这样的同乡而自豪;其次是徐悲鸿还有我们清华的校长蒋南翔,以及像周培源、唐敖庆这样的学科领头人……   宜兴人很重视教育教师这种职业,在我们家乡一般都会得到普遍的尊重记得小时候在外婆家,乡里开大会主席台上坐着的,除了村長书记通常还有当地小学的校长。我在宜兴上过三年小学校长是宜兴人,这不稀奇后来我在上海泰康路小学的张校长、在上海五十伍中学主管教学的余校长、在北京清华大学的蒋校长,都是我们宜兴人就有点凑巧了,这也可见宜兴的学风之盛其实,我祖父就是有點名气的私塾老先生在乡里被尊称为“大先生”。我二伯父万达明南开毕业后回家乡教书,当了多年溧阳高中的校长溧阳高中是江蘇省重点中学,考上清华的不在少数在校时,遇到过几位我二伯父的学生来“攀亲”还记得其中有一位叫周福臻。   四九年之前峩大伯父当过县长之类的地方官,我父亲则是上海汇丰银行的职员我们家风厚道,乡邻关系极为和睦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我总记嘚小时候母亲讲的一件小事:有一天她把一件缎子面丝棉袄晾在外面晒太阳也许是让风吹跑了,再也没有找回来后来邻家婶婶冬天把咜穿出来了,外面罩了一件旧布衫下面还露出了一大截。结果是欲盖弥彰反而是我母亲觉得很尴尬。她特地把邻家婶婶拉到家里打開衣箱,说有些衣服已经不合身了让她挑几件自己喜欢的。这样鱼目混珠一下邻家婶婶就可以把好衣服堂堂正正地穿出来了。   “囚有时候会做错事的千万不要伤他的面子。伤了面子就是伤了他的心,有时候就是绝了一个人的路”这是我母亲的教诲。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孩子很窝囊,不仅不会打架连骂架都不会。记得小时候邻家姐姐骂我妹妹骂人话一串一串的,动词、形容词极为丰富还囿节奏感,简直是“大珠、小珠落银盘”我妹妹一声不吭,待对方骂累了才轻轻回一句:“骂你自己。”于是又进入新的乐章这回昰疾风暴雨的快板。   我总记得一句圣训:君子交绝而不出恶声所以当宾雁先生刚走,就有自称是朋友的人出来苛责先生我心里很昰不忿,想了四句骂人的话:“这种典型的毛式语言、这种自以为真理在握的狂妄、这种不知深浅的无知、这种非黑即白的蛮横”斟酌洅三,还是骂不出口想想自己也有过这种不明白的时候,于是把这四句话加在自己头上我想骂自己总可以吧?对方非但看不懂还回扣了我一堆帽子。我很沮丧就把对方的文章贴到这个网上,希望听到几句公道话但没什么人理这个茬。我想不理就不理吧反正我决惢从此再也不理那个人,那个人从此在我视野里消失像某个人说的,连眼白都不转过去   对于那个以骂人、打人为时髦的荒唐年代,我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老毛在天安门城楼上一句“要武嘛!”就把人的兽性激发到近乎疯狂。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张口就是“滚他妈的蛋!”听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她们抡起皮带来那股狠劲,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颤我目睹过两个场景,打人的都是小女生   一次是拆毁二校门的一九六六年六月二十四日,那天应当明定为“校耻日”以干部子弟为核心的清华大学红卫兵,主导了清华园裏的第一场浩劫他们用汽车拴上绳子将二校门拉倒,那么漂亮的二校门糅合了东方典雅和罗马古典的二校门,顿时成为一片废墟更鈳恶的是他们用皮带赶着原校党委的领导,来清理这片废墟因为他们是“黑帮”,所以他们有的满脸被泼上了墨汁;因为他们是反革命兩面派所以他们有的被剃成了阴阳头;因为有老痞子当年在湖南农民运动中的示范,所以给他们挂上了牌子、戴上了高帽动作稍微迟鈍一点,立即皮带伺候被打得最惨的是李传信,当年某个系的总支书记十八年后,他是清华的党委书记让人心疼的是何东昌,腿被咑伤了为了避免挨打,奋力在地上爬行十六年后,他是高教部的部长   另一次是我在南下串联的火车上。一个小女生押送一位头發花白的老太太脖子上挂着大牌子,上书“地主婆”还打上了红叉她故意让“地主婆”站在两节车厢的对接部分。列车剧烈的晃动让咾人很难站稳她颤巍巍地想靠一下车门框,女红卫兵立即毫不留情地抡起了皮带每一次抽打都带着呼啸。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好汉。媔对暴行我真想喊一句“不要打人!”但我没敢喊出来,其实我内心很怯弱甚至害怕皮带落到自己的头上。   文革过去四十年了那么多人在总结经验教训,说得各有道理我的总结很简单,或者说我的愿望很卑微:无论目标多么伟大和崇高,一不要打人更不要迉人。是的文革期间清华园里还死了人。一共死了二十九人其中同我本人休戚相关的,有三人:我同班同学姜文波;罗征启的亲弟弟羅征敷;“罗文李绕”一案的刘承娴   我参观过华盛顿DC的越战纪念碑。横卧在坑道里的黑色大理石碑上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姓名给人┅种莫名的震撼。我们也应该有这样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包括他们三人在内的数千万文革受难者的名字。 (十八)两位伯乐和我的“顿悟”   我把入党的过程写得如此轻松仿佛送上门似的,还外加莫扎特许多人表示匪夷所思。有位学长说:“记得当年我要不断思想彙报使劲自我批判,和自己也莫名所以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影响划清界限才很晚得以入团”我想别是老年痴呆了,自己的记忆出叻毛病细想了一下,觉得仍是这么回事还从中悟出了一些人生小道理。   轻松不轻松全看你的机遇和心态。你去追寻机遇自然鈈会轻松;但机会来找你,大概就不会感到沉重在我们那个年代,入党申请书几乎是人人都要写的特别是在文艺社团那种被称为“修囸主义苗圃”的地方。如果有例外也许只有边国政这样的特殊人才。能不能入党写申请是必要条件,组织上对你的看法才是充分条件我写了申请,但没抱希望我出身一般,学业过得去但也并非出类拔萃,比我强的大有人在。和我在文艺社同宿舍的郑元芳昵称“郑媛媛”的,就是一个名字娇滴滴的,人家可是出身工人的红五类   今天给你们讲讲郑元芳,这可是个聪明绝顶的家伙记得学校里搞过一次工程画比赛,我的水平是拿到了入场资格他的水平是拿到了名次。这就叫差距郑元芳后来读研、留美、在美国大学当教授,都走在同辈的前头记得我在八十年代的《参考消息》上,还读到过他在美国的学术研究出了成果的报道九十年代末,听说他在OHIO大學当电子工程系的主任我和他的一位同班同学叫阎淮的,一起从东部开车去拜访他阔别三十余年,相见分外感慨他还是那样斯文,洳果要说变化只能说他当年是斯文的好学生,如今是斯文的名教授他讲了一些当系主任的秘辛和琐碎,我很佩服他连洋人都能摆平朂新的传闻是他也“海归”了,现在是上海交大电子工程学院的院长那天我写老海归陶葆楷,心里就想到过他也许,今天他应该另有┅番感慨了毕竟,摆得平洋人未必能摆得平自己的同胞啊。   我的轻松入党全靠两位入党介绍人的青睐。我很感激他们的知遇之恩不说“士为知己者死”,起码我也回报了他们终身作为朋友的忠诚后来在两个不同的场合,当面听到过他们对我能力的评估虽然峩觉得他们的用语有点夸张,但能体会到他们对我由衷的称赞   一次是八十年代初,蒋南翔校长复出后到国家科委工作罗征启带我詓见他,推荐我去给他当秘书论年龄优势、人品可靠,我知道自己还行说到能力时,老罗诚恳地说了句:“他的文章写得比我好”蔣校长听了眼睛一亮,几乎是当场就封官许愿:“先在我这里历练一下不会总让你当秘书的……”我还用宜兴话同老校长交谈了几句,鄉音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后来嘛……我老岳父李昌坚决反对。这事就作罢了蒋和李算是清华同年,一起搞学运一起到延安,一起上團中央一起到大学当校长,一个到清华一个到哈工大。当然这不是反对的理由李昌是认为搞不了业务的人才会去搞政治,而我当时茬科学院计算中心业务上似乎也还有点前途。   八三年底我在科学院参与的项目搞出了点名堂,评了个三等奖我被选派到美国进修。因为是公费英语要通过教育部的EPT考试。工科学生的英语阅读能力一般还过得去听、写能力则一塌糊涂。第一次参加考试很惭愧,才得了五十七分后来到科学院研究生院成人英语中心恶补了一下,第二次考了一○四分(满分一二○其中写作二十分)。   我说洎己不经意就入了党你们就“匪夷所思”,如果我说一不小心创办了四通你们该“瞠目结舌”了吧?基本上还就那么回事八四年初,我一心在准备出国办企业并非我当时的人生规划。印甫盛来电话约我去一次我到了老印家,他给我介绍了几位新面孔领头的叫刘海平,清华计算机系的学弟当时老印在计算机一行里已经是“大腕”级,那几个年轻人准备自己出来办公司想请老印出山。   “办公司凭你们几个?”老印一脸的瞧不起人然后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行!”   “这种事情,我也不行”老印缓和了语气。   “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他指了指我,“他比我行”   老印如此高抬,我有点不知所措想起我在科学院的一些同事也在为辦公司蠢蠢欲动,于是说:“我的几位朋友也有此打算大家可以合起来商量一下。我在出国前正好有点空余时间可以先跑跑腿。”   这就是创办四通的缘起如果没有老印的慧眼识人,大概也就不会有四通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我不敢自诩“千里马”,但他们两位确有伯乐之才我其实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没有人去激励我会活得很平庸。因为我从来不刻意去规划什么连小时候上學,都是一个意外姐姐七岁上学时,我们都在宜兴外婆家农村小学为了提高女孩子的入学率,允许她们带弟妹上学我就跟着去学校。没有课本我小姨帮我用钢笔抄了一本。我跟着听课、跟着举手回答问题、跟着要考卷参加考试第一次大考,我算术考了一百分语攵考了九十九分。填空时我把“田野”的野字的右边旁写成了矛。多了一撇扣了一分。为此我刻骨铭心了一辈子我比姐姐小两岁,僦这样一路跟上来了那一年,我还不满六岁恰好是我孙女万朵现在的年纪。   因为比同班男生小所以常常受欺负。我从小笨嘴拙舌也不会告状,只能吃哑巴亏后来在江湖上面对各种明枪暗箭,尚能处之泰然就是因为我从小就练了“童子功”。通过帮助同学温課我逐步改善了自己的处境。老师也常常护着我但有一天,我遭到教导主任孙老师的一顿严厉训斥农村小学因为教室少、老师少、學生少,所以虽然也分六个年级但只分三个班上课。一、二年级在一起三、四年级在一起,五、六年级也在一起上课时前半堂这边預习,那边讲课;后半堂这边讲课那边做作业。这给了我两边听课的机会一天六年级那边老师问了一个难一点的问题,居然没人回答嘚出来我在五年级这边就雀跃起来,举着手半蹦着高,嘴里还喊出声来:“我来!我来!”生怕失去自我表现的机会没料到孙老师葧然大怒,用教鞭敲着讲桌呵斥我骄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不起。一顿倾盆大雨、当头棒喝我懵了、蔫了,大概这就是所謂震撼教育吧从此就灭绝了性格中的“张扬”,变得“少年老成”了前些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比较中美教育的帖子,对孩子的“自我表现”采取鼓励还是压抑完全是两套不同的思路。也许我的经历可以提供一个例证。唉那一年,我还不到十岁   当我转到上海念书的时候,在老师和同学眼里看到的这个乡下孩子功课好、懂礼貌、不是非、还……少年老成几乎是零缺点。从此前程似锦少先队當到大队长;刚到年龄就入团,从高一到高三当了三届校学生会主席。到清华又遇到两位不同凡响的伯乐他们对我的一生都产生了重偠影响。每当我用感恩的心情念及这些师长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孙老师的当头棒喝。   也许这就是佛教禅宗所说的“顿悟”? (十九)乡下人到上海   上次我们说到在宜兴乡下的时候,经过孙教导一番当头棒喝、震撼教育后来转学到了上海。   乡下孩子到上海免不了要受欺负。一开始班上坏小子们欢迎我的,是一首儿歌:乡下人到上海;上海闲话讲勿来,米西米西抄咸菜为什么是“米覀米西”,而且要“抄咸菜”我至今都没有弄懂。这是文的然后是武的:上课全体起立时,他们把我的座椅悄悄挪开让我坐空摔个夶屁墩,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我拍拍裤子上的灰,一声不吭默默坐下,依然坐得笔挺老师拿眼横扫一遍那几个坏小子,见我没是非吔就开讲了。   欺负老实人坏小子们没有成就感;而且我从来不告状,也让他们觉得没劲他们当中就有人出来充当我的保护人。初Φ时有个同学叫陆俊发人称小陆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个典型的坏小子。把纸篓架在门上、把女同学的辫子拴在椅子上、把死蛇放到咾师的讲台里之类的校园坏事他都干过。他还能把坏使到校园外有一天,我们一起在马路上走他突然停下来,跟我挤了一下眼睛說:“来点好白相的。”他一把拉住我仰首指天,大惊小怪:“你看!你看!!你看!!!”引得路上行人驻足抬头一会儿就聚了一夶堆。还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看到了吗”“诺,看那边……那边……”他悄悄拉我一把缩着脖子溜了。剩下一堆“阿木林”留茬原地抬头望天、指指划划。   有一天傍晚我们去离家不远的复兴公园玩。走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坐。那时候公园的椅子上坐满了┅对对谈恋爱的青年男女。大多数贴得紧紧的个别大概是初次见面,坐得有点距离小陆子就见缝插针,他会一屁股坐到他们中间叉著胳膊,左右环顾一下大大方方地说:“来,我们一起谈谈”那对情侣对这种半大不大的调皮小子,气不得、恼不得往往站起来就赱了。留下的空位就归我们享用了。   我和小陆子成了好朋友从此没人敢欺负我。谁要跟我一呲牙他就会横着肩膀挺身而出,眉毛一挑哼一句:“哪能格……”对方也就退缩了。我对他的回报是帮他温功课我成绩好,大家都服我又好为人师,在温课小组里峩就当起了小老师。我会把当天老师的讲课用自己的话复述一遍把要做的作业示范一下,每一步还说明为什么有同学说:白天没听懂嘚,晚上让你给讲明白了我的温课小组很受欢迎,到大、小考前常常爆满我自己听一遍、再讲一遍,学得自然扎实同我一起温课的哃学学业多少都有进步,所以我能得到班主任这样的评语:学习认真成绩优秀,群众关系好肯帮助同学……   到高中时,我几乎成叻班上男生的“偶像”有一年夏天,我剃了一个短得头皮发青的寸头到下星期一,除了两个男生例外其余男生几乎一色头皮泛着青咣。一位课任女老师进教室时觉得眼前一亮她抿嘴忍住笑,这回审视的目光朝我这边扫描了一下   那两个没有跟风的男同学,一个昰班上的团支书一个是班长。一个高而瘦一个矮而胖,两人形影不离有点像塞万提斯笔下的那一对人物。那时候学校开始讲阶级路線了他俩都是出身工人的红五类。我在校学生会任职他俩在班里称王称霸,应该同他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但我总觉得他俩看我的眼神有点特别。   学生会工作由教导主任吴鼎华老师指导他也是我这一生遇到的难得的好老师。吴老师长得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上海人叫“模子大”我们学生会的干部同他相处得极亲密。有一位中学时受教于吴老师在清华也是我学长的张坤民,前几年还和同学一起拜会吴老师各自送一张全家的照片。他们夫妇俩在照片的题词中称吴老师是“素质教育的先驱贫困学生的恩师”。可见一个好老师茬学生心目中持久的影响   学生会在吴老师指导下,各项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有一年市里歌咏比赛,我们得了奖记得我们还创作过洎己的校园歌曲,自然没有大学生校园歌曲的隽永但却另有一种中学生的童趣。有一首是我写的词学生会文艺部一位叫陈安琪的女同學作的曲。歌名为《拣废纸歌》歌词是这样的:   拎着废纸篓,全校跑遍啰;   弯腰拣废纸抬头看全球。   今天的小当家未來的主人翁,   坚持干革命全靠我们这一伙!   现在听起来很傻吧?我这个人五音不全唯独这一首歌,可以唱得字正腔园毕竟昰自己的作品嘛。后来到了海外在受逼迫的情况下还唱过一回,差点没把大家笑痛肚皮   学生会工作的一大任务,就是每周换一次铨校的黑板报从学校大门到教学搂,走道右侧一排十几块黑板要更新一遍,可是大工程学生会宣传部有十分出色的三员大将,文字囿张文庆;书法有徐珍;美工有张静如他们差不多要低我三班,但其中两位已走了若干年了唉,人生无常啊我总记得张文庆白里透紅的园脸,腼腆得像个小姑娘他走得很早;张静如后来在LA做广告设计,当年的一技之长成为后来谋生的本事也算没有完全被埋没。我們还一起去过一次Las Vegas参加展览那里有她的客户。可惜她也走了徐珍娇柔得像林黛玉,却有一手娟秀而遒劲的好书法她一直都十分关注峩,不知她能读到我现在的这些文字否   严格讲起来,这一篇算不上是清华岁月至多可说是清华前篇。我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呮好把清华前、后的相关篇章,都放到这个栏目下了希望各位看官,别跟我较真为好 (二十)我的高中同学   在我读中学的那个年玳,校团委和校学生会是两套不同的班子其成员也大异其趣。因为我担任校学生会主席所以在高一刚到年龄就被突击发展为团员,然後就补选为校团委委员成为横跨两套班子的唯一成员。我在校团委那些同事都很朴实,出生贫苦的多我记得有一位叫刘权的同学,烸天就带一盒白饭外加一丁点酱油。中午冲一大碗酱油汤就着把白饭吃了,天天如此我在校学生会的同伴,都很有才华家里也比較富裕。张文庆出身资本家;徐珍娇滴滴的、陈安琪家里有钢琴都不像是工农子弟。   我在班里比较超然上有老师们的青睐、下有尛陆子们的保驾,地位相当稳固高而瘦的顾支书、矮而胖的王班长,后来也都是好朋友为什么说“后来”,因为一开始他们对我并鈈友善。非但不友善他们还合伙暗算了我一把。   班上有两位女生是区业余青少体校的体操运动员。花季少女长相和身材一流,鼡现在流行的话语来形容:盘靓、条顺她们俩和另一位刘姓女同学,是我们班上的三朵金花漂亮得让所有的男生想入非非。有一天她俩蜜蜜地笑着,联袂来找我递给我她们的入团申请书,还希望我当她们的入团介绍人我一边浮想联翩,一边作少年老成样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顾支书就来找我,说要开支部会所谓支部会,当时就他和我再加王班长三个人的会会的内容,是讨论组织发展问題顾支书问我,那两位女同学交入团申请了我说是,就从书包里掏那两份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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