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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译注(二)&&滕文公上至离娄下
3.1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1)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2)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3)孟子日:“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成覵谓齐景公曰:(4)‘彼丈夫也,(5)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6)‘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7)犹可以为善国。《书》曰:
(8)‘若药不瞑眩,(9)厥疾不瘳。’”(10)
【注释】(1)世子:国君的法定继承人,亦称“太子”,《公羊传·庄公三十二年》云:“君存称世子。”
之楚:赵注云:“使于楚。”(2)言必称尧舜:朱熹《集注》云:“每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3)
复见孟子:朱熹《集注》云:“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企及,故世子于盂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行之说也。”(4)成覵(g&n
赣):亦作“成荆”、“成庆”,赵注云:“勇果者也。”(5)彼:朱熹《集注》云:“谓圣贤也。”(6)公明仪:名仪,《礼记·祭义》郑玄注云:“曾子弟子。”(7)绝长补短,郎长短相讣的意思。绝,犹言截。
(8)《书》曰,赵注谓此处所引语句系《尚书》“逸篇”,后来彼采入伪古文《尚书》的《说命》篇。(9)瞑眩(mi&nxu&n
面绚):晕眩。古代用药的副作用大,且其程度往往与药效成正比,故而此处说服下去不感到晕眩的药起不到治疗作用。孟子借此为喻告诉膝世子,必须下决心去恶才能为善。(10)厥:指示代词,其、它。廖(ch
ōu 抽):痊愈。
【译文】滕文公在做世子时奉命出使楚国,途经宋国时见到盂子。孟子讲性 善,言谈不离尧舜。
世子从楚国国来又去见孟子,孟子说,“世子怀疑我的话吗?真理只有
一个罢了。成覵对齐景公说:‘他是个男子汉我也是个男子汉,我为什么要
怕他呢?’颜渊说,‘舜是什么?是人。我是什么?也是人。有作为者也应该像他一样。’公明仪说:‘文王是师法的榜样,周公这样说难道会欺骗我
辈吗,’现在的滕国,长短折算下来将近五十里方圆,还能够治理成个好国家。《书》上说:‘如果药不使人晕眩,那病是不会痊愈的。’”
【段意】孟子向滕世子讲述自己的主张,滕世子心中疑惑,因此再次向孟子求教。孟子告诉他,古往今来,不论圣贤还是普通人,本性都是善的,圣贤能做到的,普通人经过努力也能做到,除此之外别无他理。宋代理学家以“理”来解释孟子所说的“性”,程颐说:“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来发,何尝不善。”(朱熹《集注》引)值得注意的是,盂子的“性善”主张,由他自己明确提到的,始见于此章。朱熹提出:“孟子之言性善,始见于此而译具于《告子》之篇。然默识而旁遁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理。”(《集注》)
滕定公薨,(1)世子谓然友曰:(2)“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3)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4)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5)亲丧固所自尽也。(6)曾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7)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疏之服,(8)飦粥之食,(9)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
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10)曰:“吾宗国鲁先君莫
之行,(11)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丧祭从先祖’,(12)曰吾有所受之也。”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剑,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13)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
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
听于家宰,(14)歠粥,(15)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16)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 之风必偃’,(17)是在世子。”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诚在我。”五月居庐,(18)未有命戒,(19)
百官族人可,(20)谓曰知。及至葬,四方来观之,(21)颜色之戚、哭泣之哀, 吊者大悦。
【注释】(1)薨(hōng 轰):诸侯国君去世称薨,《公羊传·隐公三年》云:“夭子曰崩,诸侯曰薨。”
(2)然友:赵注云:“世子之傅也。”傅,辅导太子的官。(3)大故:此处是对父丧的委婉说法。 (4)
然后行事:孟子当时在邹,离滕不远,所以可以随时汛问。行事,此处是指办丧事。(5)不亦善乎:朱熹《集注》云:“当时诸侯莫能行古丧礼,而文公独能以此为问,故孟子善之。”(6)自尽:竭尽自己的心力,《论语·子张》载曾子语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盂子即本此而言。(7)曾子曰:这室的上段话,在《论语·为政》中是孔宁所说的,孟子谓是曾子所说,或另有所本。(8)齐(zī资)疏之服:《仪礼·丧服》云:“疏衰裳,齐。”疏衰(cuī,催)裳,是粗布制作的丧服,郑玄注云:“凡服,上曰衰》下曰服。”齐,缝缉衣边。古代的丧服有多种等级,按服丧者与死者关系的亲疏而服用,规定很细、很严格。孟子此处所谓的“齐疏之服”,只是概指应穿的丧服。
(9)飦(zhan
毡)粥:飦同“饘”,《礼记、檀弓》孔疏云:“厚曰饘,稀曰粥。”按礼制规定,在丧事期间只能食粥,死者下葬后改服粗疏的饭食,直至服丧结束。(10)父兄百官:“赵注云:“滕之同姓、异姓诸臣也。”(11)宗国:朱熹《集注》云:“滕、鲁俱文王之后,而鲁祖周公为长,兄弟宗之,故滕谓鲁为宗国也。”(12)志:赵注云:“志,记也。《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焦循《正义》云:“小史所掌之志,记世系昭穆之事,容有‘丧祭从先祖’云云,故赵氏引以为证,实不知为何书也。”(13)不我足:朱熹《集注》云:“谓不以我满足其意也。”(14)冢宰:相当于后世的宰相,《论语·宪问》云:“君薨,百官总已以听于冢宰三年。”(15)歠(chu&绰):《说文》云:“饮也。”(16)
君子之德:这段话见于《论语·颜渊》篇。(17)尚:同“上”,赵注云:“加也。”(18)五月居庐:按当时的礼制规定,诸侯去世要五个月下葬,太子在这期间要住在守丧的“孝庐”里。(19)未有命戒:命戒指命令和指示,朱熹《集注》云:“居丧不言,故未有命令教戒也。”(20)可:原属下读,作“可谓曰知”,朱熹《集注》云:“疑有阙误,或曰‘皆谓世子之知礼也’。”今释移“可”属上,指百官族人都赞同他的行为,以下句“谓曰知”指世子知礼,勉强稍通。(21)四方:指前来参加葬礼的诸侯和来宾,《左传·隐公元年》说,诸侯国君下葬时,与该国有盟约的诸侯都必须参加。
【译文】滕定公去世了,世子对然友说:“过去孟子曾在宋国与我交谈,我
心里一直没有忘记。现在不幸遭到了大变故,我想派你去问问孟子,再办理丧事。”
  然友到邹国去问孟子,孟子说:“问得很好啊,父母亲的丧事本来就该竭尽自己的心力。曾子说:‘健在时依礼待奉,去世了依礼安葬、依礼祭祀,可以称得上孝了。’诸侯的礼仪我没有学过,不过我曾听说过。三年的丧期,粗布缉边的孝服,用稀饭薄粥充饥,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夏、商、周三代
都这样做。”
然友向世子汇报,确定行三年的丧期。滕国的父老、百官都不愿意,说:
“辈份比我们高的鲁国,历代国君都没有实行,我们以前的国君也没有实行,到了你的手上却要改变,是不行的,而且记载上说‘丧葬、祭祀依从祖宗’,我们应该把这些继承下来。”世子对然友说:“我过去未曾学艺问礼,喜好
跑马比剑,现在父老、百官都对我不满,恐怕他们不能在丧事上尽力了,你替我去问问孟子。”
  然友又到邹国去问孟子,孟子说:“是呀,这是不能勉求他人的。孔子
说,‘国君去世,政务听命于宰辅,薄粥充饥,面色深黑,到位就哭,大小百官没有人敢不悲哀,是因为自身带头呀。’在上者有所喜好,下面必定有更进一步的人。‘君子的操行是风,小人的操行是草,草遇上风必定倒伏’,
事情取决于世子。”
  然友向世子汇报,世子说:“是呀,事情确实取决于我。”于是在土屋中居住了五个月,没有下过命令、指示,百官、亲属都赞同,说世子懂道理。到了举行葬礼时,各地都来观礼,世子容颜的悲戚、哭泣的哀伤,令前来吊
丧的人非常满意。
【段意】膝定公去世了,滕世子打算遵从儒家的礼仪,但却遇了阻力。经过盂子的启发,他认识到,能否顺道行善,取决于自己有无信心。后人指出:“文公见孟子而闻性善、尧舜之说,则固有以启发其良心矣,是以至此而哀痛之诚心发焉。及其父兄百官皆不欲行,则亦反躬自责,悼其前行不足以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虽其资质有过人者,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也。及其断然行之而远近见闻无不悦服,则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自我发之而彼之心悦诚服,亦有所不期然而然者。人性之善,岂不信哉?”(朱熹《集注》引林氏说)
3.3 滕文公问为国,(1)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2)《诗》云:‘昼尔于茅,
(3)宵尔索绹,(4)亟其乘屋,(5)其始播百谷。’(6)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7)
取于民有制。阳虎曰:(8)‘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夏后氏五十而贡,(9)殷人七十而助,(10)周人百亩而彻,(11)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12)龙子曰:(13)
  ‘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14)乐岁粒米狼戾,(15)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16)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盼盼然,(17)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18)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夫世禄,(19)滕固行之矣。《诗》云:(20)‘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
“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21)庠者养也,(22)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串,学则三代共之,(23)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昔师也。(24)《诗》云‘周虽旧邦,
其命惟新’,(25)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26)亦以新子之国。”(27)
  使毕战问井地,(28)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
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29)经界不正,井地不钧,(30)谷禄不平,(31)
是故暴君汗吏必慢其经界。(32)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
“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
莫养君子。肩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卿以下必有圭田、(33)圭田五十亩。余夫二十五亩。(34)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35)
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
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36)
【注释】(1)问为国:朱熹《集注》云:“文公以礼聘盂子,故孟子至滕而文公 问之。”(2)民事:指与民众有关的事务,朱熹则释为“农事”。
(2)《诗》云:此处诸句引自《诗、豳风·七月》,这是
一首描写农事的诗篇。于:朱熹《集注》云:“往取也。”茅:茅草,用来盖屋顶。古代的茅草 屋,
一般每年必须加盖一层茅草,以防渗漏。(4)宵:晚上。索绚(t&o 陶):绞绳索。(5)亟其乘屋:郑
笺云:“亟,急:乘,治也。”亦有人释乘为“升”,即爬上屋顶,亦通。(6)百谷:泛指各种粮食 作物。
(7)恭俭礼下:朱熹《集注》云:“恭则能以礼接下,俭则能取民以制。” (8)阳虎:鲁国执
政大夫季孙氏的家臣人曾挟持季桓子,操纵国政。鲁定 公八年(前 502
年),他因废除三桓势力失败而逃奔他国。”(9)五十而贡:此处所提到的夏、商、周三代所行的贡、助、彻,是历来聚说纷芝的话题,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几种征收赋税的方法各自代表了一种什么样的
“取民”方式。按赵俪生《中国 土地制度史》的说法,贡就是贡纳的意思,它“是原始公社末期公社社员向公社集体或其代表人物—
—酋长所缴 纳的那份‘贡纳’在阶级社会的传亿物”,“原先是平等的、自由的、
民主的公共积累,后来成为阶级的剥削物了”。其方式,据下文龙子的后 来看,似乎是定额制。至于五十、七十、百亩
的差异,体味孟子的意思,应该是反映了不同时代生产力的发展。(10)助:《诗·小雅·甫田》孔疏
云:“助者,九夫而税一夫之田;贡者,什一而贡一夫之谷。”据赵俪生的见解,它“是劳役地沮的 剥削形式,意思是劳动者每人有一小块汾地,作
为支付对这一小块份地的报酬,劳动者必须到贵族的 大田块上去进行无偿的劳动”。(11)彻:前人训此字力通、取。从下文“虽周亦助也”来
肴,似乎 孟子认为周的“彻”法并没有明确的方法界限,现在的研究者一般认为,“彻”是一种双轨制,即在 有的地区行缴纳实物的贡法,有的
地区行出劳力的助法,但其缴纳比例都是什一。 (12)藉:赵注云,
“借也,犹人相借力助之也。”(13)龙子:赵注云:“古贤人也。”《尚书大传》和《孔丛子。说书》篇中均提到“子龙子”,据文义推测,他可能是与孔子同时代或之前的人。有人认为,此人就是孟子此处所说的“龙子”。(14)校,比较、核定。在有的本子中,此字作“校”,是明代因避熹宗讳而改。
(15)粒米:犹言米粒。狼戾:朱熹《集注》云:“犹狼藉,言多也。”(16)粪:施肥,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云:“凡粪田多用所除之秽为之,故曰粪。”又,焦循《正义》谓“粪其田”是将杂草翻入土
中,使之腐烂而肥田。(17)盻盻(XI
系):赵注云:“勤苦不休息之貌。”又,朱熹《集注》云:“恨视也。”(18)称贷:朱熹《集注》云:“称,举也:贷,借也。”(19)世禄:赵注云:“古者诸侯、卿大夫,士有功德,则世禄赐族者也;官有世功者,其子虽未任居官,得世食其父禄。”(20)《诗》云:此处诗句引自《诗·小雅·大田》,这是一首农事诗。(21)摩、序、学、校:除“学”外,一般都认为是古代乡校的名目。此处说它们是不同时代的乡校,据《礼记·学记》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库,术有序、则它们也可能是不同等级的地方学校。(22)养:赵注、朱熹均认为此处的养、教、射是教育内容,朱熹《集注》云:“痒以养老为义,校以教民为义,序以习射为义。”王念孙《广雅疏证》则认为它们“皆是教导之名。”(23)三代共之:赵注云:“三代同名,皆谓之学。”(24)为王者师:意为被称王天下的人所效法,朱熹《集注》云:“滕国袍小,缉行仁砌未必能兴工业,然为王者师,则虽不有天下而其泽亦足以及天下矣。”(25)《诗》云:此处诗句引自《诗·大雅·文王》。
(26)子力行之:此处的子指滕文公,因他的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左传·僖公九年》谓“凡在丧,王日小童,公、侯曰子”,又《公羊传·庄公三十二年》云“君存称世子,君薨称子某,既葬称子,逾年称公。”(27)新:在此作动词用,意为更新。(28)毕成:朱熹《集注》云:“滕臣。文公因孟子之言而使毕战主为井地之事,故又使来问其详也。”井地:即井田,传说中殷周时代的二种土地制度,因其地亩为沟血所界限而呈“井”字形,故名。孟子此处回答毕战的一段话,历来是研究井田制的重
要文献资料。(29)经界:赵注云“经亦界也”,以此词为同义复词;朱熹则以经为动伺,《集注》云:
“经界谓治地分日,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此法不修则田无定分,而豪强得以兼并凸”(30)钧:同
“均”。(31)谷禄:捐傣禄,古代的官员俸禄以谷物计算,故称。(32)漫其经界:焦循《正义》云:
“心轻慢之,不以先王所定为制。”(33)圭田:用于祭祀的田,赵注云:“古者卿以下至于士皆受圭田五十亩,所以共祭祀。”焦循《正义》引用了两种不同于赵注的说法,一说“圭”同“畦’、据《说文》是指五十亩地的意思;一说《九章算术,方田》有“圭田”,乃是指等腰三角形地,此处意为井田之外的不规则地块。译文从赵说。(34)余夫:赵洼去:“余夫者,一家一人受田,其余老小尚有余力者受二十五亩,半于圭田,谓之余夫也;”朱熹《集注》引程颐说云:“一夫上父母、下妻子,”
以五口、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余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而有室,然后更受百亩之田。”两说虽不同、”但都以”余夫”为“了男”之外的人口、译文从此。(35)守望:朱熹
《集注》云“防寇盗也。”(36)润泽:朱熹《集注》云:“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大俗而不 矢乎先玉之怠也。”
【译文】滕文公询问治理国家,孟子说:“与民众有关的事务不能放松。《诗》说:“白天取茅草,晚上把绳绞,房屋赶快修整好,来年庄稼种得早。’民
众的一般规律,有固定产业的有恒心,没有固定产业的没有恒心。一旦没有值心,就会放荡胡来,无所不为。等到陷入罪网,”然后跟着惩治他们,这
是欺罔民众。哪有仁人当政而去欺罔民众的呢?因此,贤明的君主必定谦恭俭朴,对待臣仆有礼,向民众征税有定规。阳虎说:‘致力于发财就不会仁
爱,致力于仁爱就不会发财。’
“夏族以五十亩方单位贡,商族以七十亩为单位助,周族以一百亩为单
位彻,其实质都是十分取一。彻是抽取的意思,助是借助的意思。龙子说:
“管理土地没有比助更好的,没有比贡更不好的。’贡是核定了几年收成的平均数作为常度。丰收之年谷物充溢,多收取些不算暴虐,却少收取;歉收
之年给田上了肥料还收不上庄稼,却必定要取满定数。作为民众的父母,却使子民忧怨勤苦,即使终年幸劳也不足以赡养自己的父母,还要靠借贷来凑满租税,致使老人小孩在山沟荒野奄奄一息,哪里还算得上是民众的父母呢。世代承袭俸禄的制度,滕国原本已经实行。《诗》说:‘雨水浇灌我们的公田,然后泽及我的私田。’助才会要有公田。由此看来,即使周代也施行助。
“设置库、序、学、校来教育民众,库是教养随意思,校是教导的意思,序是训导的意思。夏代称校,商代称序,周代称库,学是三代都有的,都是
用来使人们懂得人与人的伦常关系。”在上者懂得了人与人的伦常关系,庶民们就会在下面拥护亲附。若有称王天下的人兴起,必定会来仿效取法,这样就成为称王天下者伪老师了。《诗》所谓的‘姬周虽旧国,天命却新受’,
是指周文王。你努力实行吧。也使你的国家气象一新。” 滕文公派毕战来询问井田,孟子说:“你的国君要施行仁政,经过挑选
才派你来。你一定要努力啊!施行仁政,必定要从田地的分界开始。田地的
分界不规整,井田块就不均衡,作为俸禄所分的谷物就不公平,因此、暴君和贪官污吏必定不会重视他们的田地分界。田地的分界规整了,分配田地、
制定俸禄就能毫不费力地确定。
  “滕国的疆土虽然狭小、一样要有执政的君子,要有耕田的农民。没有
执政的君子就无法管理耕田的农民,没有耕田的农民就无法供养执政的君子。希望膝君在郊野施行九分取一的助,在都城中十分取一而让国民自行交纳。国卿以下的官员必定要有用于祭祀的圭田、圭田是五十亩。每户的多余
人口给田二十五亩。丧葬、迁居都不出乡里,每个乡里同耕一块井田,出入
劳作时相互伴随,抵御寇盗时相互帮助,有病痛意外相互照顾,这样百姓就友爱和睦了。一里见方作为一块井田,一块井田有九百亩,中央的一百亩是
公田,八家各以一百亩为私田,共同料理公田。公田上的事情做完了,才可以做私用上的事情,是为了使耕田的农民有所区分。这是井田的大概,至于
调整完善就靠国君和你了。”
【段意】此章是孟子谈论仁政的重要言论之一。其主要观点大致有二,其一,施仁政首先要安定民众,使他们富庶起来,其具体的措施则是井田制:其二,民众富庶之后,要对他们进行“明人伦”的道德教育。此章中叙述井田制度的文字很引起学者的注意,后世研究先秦的井田制度,大都少不了要引述这一段材料,但也因此引起了不少争论。有人认为,孔子时已感叹“文献不足征”可以孟于却能对这一套古制言之凿凿,由此可见,它的真实性大可怀疑。荀子曾指出,思孟学派的特点是“见闻搏杂,按往旧造说”《荀子·非十二子》)。因此,这里的井田状况,很可能也是“按往旧造说”的产物。不过,我们可以由此窥见,孟子的社会理想乃是保持旧有的阶层分野(恒产、恒心),维护带首原始
公社遗风的乡村宗族社会。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1)踵门而告文公日:(2)“远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为氓。”(3)上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4)捆屦、
织席以为食。(5)
  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6)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
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
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洽。(7)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
(8)恶得贤?”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 “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
“许子冠乎?”曰:”冠。” 曰:“奚冠?”曰:“冠素。”(9) 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
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10) 曰:“许子以釜甑爨、以铁耕乎?”(11)曰:“然。”
“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12)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13)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14)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15)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千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乎,洪水横流,沤滥于天下,(16)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17)禽兽偪人,(18)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19)尧独优之,举舜丽敷治焉。(20)舜使益掌火,溢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21),
瀹济漯而注诸海,(22)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23)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后稷教民稼穑,
(24)树艺五谷,(25)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26)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叙,(27)朋友有信。放勋曰:(28)‘劳之来之,(29)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30)又从而振德之。’(31)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32)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33)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孔子曰:(34)‘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35)荡荡乎,民无能名焉。(36)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
焉。’(37)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38)
  “吾闻用夏变夷者,(39)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40)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41)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
(42)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手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43)秋阳以暴之,(44)皓皓乎不可尚已。’
(45)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46)子借子之师而学之,亦异子曾子矣。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47)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鲁颂》曰:‘戎狄是膺,(48)荆舒是惩。’(49)周公方且膺之,(50)于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51)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52)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53)
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54)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 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注释】(1)神农之言:神农是传说中上古时代发明农业和医药的圣人,这一传说反映了当时生产方式由采集、渔猎向农业的进化。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学者多托始于古代圣人以自重,《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的农家中即有《神农》二十篇,班固自注云:“六国时,诸子疾时怠于农业,道耕农事,托之神农。”此书今已亡伏,无从知晓其详细内容,但班固在这一类的小序中谓“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亭圣王,欲使君臣并耕,悻上下之序、似据此章所述立论。许行:生平无考,钱穆《先秦诸子系年考辨》卷三认为他可能就是《吕氏春秋·当染》中提到的“学于禽滑釐”的许犯,但又感到证据不够充分,未能论定。但他提出,此处许行所提倡的学说与墨家接近,颇有参考价值。(2)踵门:犹现在所谓的登门拜访,朱熹《集注》云:“足至门也。”(3)廛(ch&n
缠):赵注云:“居也。”古时一家所居占地二亩半,称一廛。氓,此捐治下的民众。(4)褐:以粗麻编织的衣服。又,朱熹《集注》云:“毛布,贱者之服也。”毛布是一种粗毛的纺织品。据下文陈相的回答,砒处所说的“褐”似乎不必“织布”,则以祖麻制品为洽。(5)捆屦:织草鞋。《经典释文》引许慎说云:“捆,织也。”赵注、朱熹又训捆为敲打,乃是指编织草鞋必须边织边捶,方能使织出的鞋结实耐用。以为食:赵注云:
“卖屦席以供食饮也。”(6)陈良:赵注云:“儒者也。”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认为此人即《韩非子·显学》中所述的“仲良氏之儒”,陈奇猷《集释》认为此说来确。(1)饔飧(sun
孙):指自己煮饭,赵注云:“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8)厉:病、害,此处是刻剥的意思。(9)素:白色的生绢。(10)害:妨碍。(11)釜:煮物的锅。甑:蒸物的瓦器。铁:指农具。(12)陶冶,制陶、冶铁的
工匠。(13)舍:钱玄同、章太炎均训为“什么”,指许行自为陶冶生产的东西。朱熹谓,亦有人将此字属上读,指制作陶冶的场所,意思相近。宫:指居室,《尔雅·释宫》云:“官谓之室,室谓之官。”
《经典释文》云:“古者贵贱同称宫,秦汉以来惟王者所居称宫焉。”(14)大人之亭:赵注云:“大人之事,谓人君行教化也;小人之事,谓农工商也。”(15)路:朱熹《集注》云:“谓奔走道路,无时休息也。”(16)汜:同“泛”。(17)五谷:古代以稻、黍(黄米)、稷(小米)、麦、寂(大豆)为五谷。此处是泛捐粮食作物。登:朱熹《集注》云:“成熟也。”(18)偪:同“逼”。(19)交于中国:赵注云:“猛兽之迹当在山林,而反交于中国。”朱熹《集注)云:“言禽兽多也。”(20)敷:赵注训“治”,朱熹、焦循《正义》均训作“布”,布有施行之意。(21)九河:据《尚书·禹贡》,当时的黄河流到华北平原中部后“播为九河”,《尔雅,释水》还具体列举了这九条河的名枫近代的研究者多认为,“九河”不一定是实指)而是对古代黄河下游多条支流的总称。(22)瀹(Wu&
月):疏通。济:水名,源于河南济源以西的王屋山,南下流入黄河,入河口几经变迁,近代为河堤所阻塞,已折人漭河。所谓其入海的下游部分,其实是黄河的支琉,因分流处与济水的入河口隔岸相对,故古人观为济水的下游。隋唐以后因水道淤塞,黄河以南不复有济水之名。漯(t&踏):古代黄河下游的主要支流之一,自今河南浚县西南别流,东北经濮阳人山东人海。今山东徒骇河俗名“上河”,与其名古音相近,河道流经又大致相合,当即古漯水之残迹。(23)决:朱熹《集注》云:“决、排皆去其壅塞也。”汝:水名,源出今河南鲁山大盂县多注入淮河。汉:水名,源出今陕西宁强县北蟠家山,流入长江,淮:水名,出河南桐柏山,东经安徽、江苏人洪泽湖。其下游本经准阴涟山入侮,宋代时黄河夺淮,致淮水自洪泽湖以下的主流台于运河,泅:水名,源于今山东泅水陪尾山,流入淮水。原人淮口在洪泽湖畔龙集附近,后移至准阴附近,宋代黄河夺淮,泗水故道遂被黄河所夺占。按:此处的“决汝汉、排准泗而注之江”一句,自古以来争论很大,田为这几条河疯余又水小部从没从没言流入长江的历史。但孟子此处的主旨是申述大禹的冶水之功,在具体事实上可能不一定准确。(24)后稷:名弃,周族的始祖。相传他善于种植各种浪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代担任过农官,教民耕种。稼穑:播种和收获,泛指一般农事。(25)树艺:朱熹《集注》云:“树,亦种也;艺,殖也。”(26)契(xi&
卸):传说中商代的祖先,因佐禹洽水有功,被舜任命为司徒,掌管教化。司徒:当时掌管民亭的官职。(27)叙:同“序”。(28)放勋:尧名放勋,《书·尧典》云:“帝尧曰放勋。”以下所述,当是尧训示契的话。(29)劳之来之:《尔雅·释诂》:“劳、来,勤也。”据此,此处两“之”是同义词,意为督促、勤勉,下文“匡之直之”、“铺之翼之”与此类似。(30)自得:赵注云:“使自得其本善性。”(31)振德:提携、教诲。又,赵注云:“振其赢穷,加德惠也。”(32)皋陶(yao
摇),传说中东夷族的首领,在舜时担任掌管刑法的官。(33)百亩之不易:朱熹《集注》云:“易,治也。”(34)
孔子曰:此处引语见于《论语·泰伯》,个别词语稍有不同。(35)则:取则、效法。(36)无能名:无法形容。(37)(y&预):占有、私有。(38)亦:据杨树达《词诠》,此处的“亦”为只是的意思。
(39) 夏:古代称中原地区为诸夏,朱熹《集注》云:“夏,诸夏礼义之教也。”变夷:朱熹《集注》云:
“变夷,变化蛮夷之人也:变于夷,反见变化于蛮夷之人也。”(40)产;此指出生。(41)倍:同“背”。
(42)任:赵注云:“担也。”洽任犹现在所谓的收拾行李。(43)江汉以濯之:濯为洗涤,朱熹《集注》云:“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44)秋阳:赵注云:“周(历)之秋,夏(历)之五六月,盛阳也。”
又,朱熹《集注》云。“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暴:同“曝”。(45)皓皓:朱熹《集注》云:“洁白貌。”尚:超越、增加。(46)?(ju&决)舌:说话如乌叫一般难懂。旧说谓指许行“其舌之恶如映乌耳”(赵注)。(47)出于幽谷迁于乔木:典出《诗·小雅·伐木》。幽谷喻低,乔木喻高。(48)《鲁颂》曰:此处诗句引自《诗·鲁颂·闷宫》,这是一首赞颂鲁信公功绩的诗歌。膺:朱熹《集注》云:
“击也。”(49)荆:楚原建国于荆山一带,故旧名荆。中原诸侯亦因此而蔑称其为荆蛮。舒:楚的与国,故地在今安徽舒城县,惩:赵注云:“惩止荆舒之人,使不敢侵陵也。”(50)周公:未熹《集注》云:“此诗为售公之颂,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断章取义也。”(51)贾:同“价”。(52)五尺之童:古代成年人自称丈夫,五尺只及成年人的一半,朱熹云:“言幼小无知也。”(53)蓰(xi
喜):五倍。 (54)比:并列,朱熹《集注》云:“次也。”
【译文】有个主张神农家学说的许行从楚国来到膝国,登门求见对滕文公说,
“我这偏远地方的人听说您施行仁政,希望领受一间住所而成为您的子民。”
文公给了他一个住所。他的门徒有几十个,都穿着粗麻编织的衣服,以打草 鞋。织座席谋生。
  陈良的门徒陈相和他的弟弟陈辛背着农具从宋国来到滕国,对文公说:
“听说您施行圣人的政治,您也是圣人了,我们愿意成为您的子民。”陈相见了许行非常高兴,抛弃了自己的学问去向他学习。
  陈相见了孟予,转述许行的话说:“滕君确实是个贤明的君主,然而却
未曾听到真理。贤者应该与民众一起种出庄稼来吃,做出饭来才处理政务。现在滕国有粮仓钱库,是以刻剥民众来奉养自己,怎么能贤明呢?”
  盂子说:“许子一定要种出粟米来才吃吗?”陈相说:“是的。”孟子
说:“许子一定要织出布来才穿吗?”陈相说:“不,许子穿粗麻编织的衣服。”
孟子说:“许子戴冠吗?”陈相说:“戴的。” 孟子说:“什么样的冠?”陈相说:“白色的粗绸冠。”
孟子说:“是自己织出来的吗?”陈相说:“不,用粟米换来的。 孟子说:“许子为什么不自己织呢?”陈相说:“因为妨碍耕作。”
孟子说:“许于是用瓦罐煮饭、铁器耕田吗?”陈相说:“是的。” 盂子说:“是自己制作的吗?”陈相说:“不,用粟米换来的。”
孟子说,“用粟米换用具的人,并没有刻剥陶工、铁匠; 陶工、铁匠也用自己所造的用具来换粟米,难道是刻剥农夫吗,而且许
子为什么不兼做陶工、铁匠,把做出来的用具都拿到自己家中使用,干什么
这样一一与各种工匠进行交易? 为什么许子如此不厌其烦?”陈相说:“各种工匠的工作,本来就不能
耕种着庄稼来兼做。”
  孟子说:“那么,难道治理国家就能耕种着庄稼来兼做吗?有君子的事
务,有小人的事务。以一人的生活来说,各种工匠的制品都不可缺少,如果必须自己制作才来使用,是指使着天下的人疲于奔命。所以说有的人劳动心
力、有的有劳动体力,劳动心力的人治理人,劳动体力的人被人治理:被人治理的人养活人,治理人的人被人养活,这是普在之下通行的道理。
“在尧的时候,天下还不安定,洪水横溢,四处泛滥,草木无限地生长,
鸟兽成群地繁殖,稼没有收获,禽兽危害 民众,飞鸟走兽的踪迹横七竖八地
布满中原国土。尧对此独自忧虑,选拔了舜来进行治理。舜派益掌管焚火, 益在山野
沼泽点起烈火进行焚烧,鸟兽奔逃藏匿。接着,由禹疏浚九河,治理济水、漯水、引注入海;开掘汝水、注水,疏爱淮水、泗水,导注入江,
这样一来,民众才有在中原大地上得生息。在那时,禹一连八年在外边奔走,
三次经过自己的家门都不进去,纵使要耕种,可有吗?后稷教民从耕种收获,种殖谷物,谷物成熟了才能养育民众。人有人的行事准则,吃饱、穿暖、住得安逸却没有教养,就和禽兽差不多了。圣人对此感到忧虑,派契提任司徒,以人与人的伦常关系来教诲民众,父子之间要亲密无间,君臣之间要正义忠
诚,夫妇之间要内外有别,长幼之间要尊卑有序,朋友之间要遵守信用。放勋说:‘督促他们,纠正他们,帮助他们,使他们各得其本性,随后再提高他们的道德。’圣人为民众思虑到这种程度,还有闲暇耕种吗?
  干尧以不能得到舜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忧虑,舜以不能得到禹和皋陶这
样的人作为自己的忧虑,而以一百亩农日没有种好作为自己忧虑的是农夫。把财物分给他人叫做惠,把善德教给他人叫做忠,为天下民众找到贤才叫做仁。因此,把天下让给别人容易,为天下民众找到贤才难。孔子说:
  ‘尧作为君主伟大啊!唯有天最高大,唯有尧效法它。浩瀚啊,民众无 法形容。真正的君主啊,舜!崇高啊,拥有了天”
下却不古有它。’尧舜的 治理天下,难道没有用他们的心思吗?只是不用在耕作上而已。
  “我只听说用中土的德教未影响蛮夷,没听说过被蛮夷所影响的。陈良
是楚人,喜好周公、孔子的学说,北来中土进行学习,北方的学者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他就是所谓的豪杰之士。你们兄弟事奉他数十年,老师死了却
背叛他的学说。过去孔子去世,门徒们守丧三年之后收拾行李准备回去,进屋与子贡揖别,相对而哭,都泣不成声,然后才回去。子贡回到墓地,在祭
坛边筑屋独自居住了三年,然后才回去。过了些日子,子夏、子张、子游因为有若长得橡孔子,打算像事奉孔子那样礼待他,并强求曾子也这样做。曾
子说:‘不行。如同在江汉之水中洗谬过,好似在六月骄阳下曝晒过,老师那样的纯净精洁是无法超越的。’如今许行这种话语难懂的南蛮人来非难先
王之道,你却背叛了你的老师向他学习,与曾子真是大相径庭了。我只听说鸟儿从幽暗的山谷飞往高大的树木,从没听说过从高大的树木飞到幽暗的山
谷中去的。《鲁颂》说:‘痛击戎狄,遏止荆舒。’周公正要痛击他们,你却赞同他们的学说,这真算不上好的变更。”
陈相说:“要是听从了许子的学说,市场上的物价就没有差别,都市里
没有欺骗行为,即使是五尺高的孩童到市场上去,也没有人会欺负他。布匹
丝绸的长短相等,价钱就一样:麻线丝絮的份量相等,价钱就一样;粟米谷物的多少相等,价钱就一样;鞋履的大小相等,价钱就一样。”
孟子说:“物品之间不相一致,是物品本身的特性,或者相差一倍五倍,
或者相差十倍百倍,或者相差千倍万倍。你要把它们等量齐观,是淆乱天下。优质的鞋和粗劣的鞋卖同样的价钱,人们怎么会接受呢?要是听从了许子的
学说,是引导着天下的人去进行欺骗,怎么能治理国家呢?”
【段意】此章记载了孟子与信奉“神农之言”者的论战。所谓“神农之言”,是当时诸子百家中属于家家的一个流派,《汉书·艺文志》“诸子略”著录有《神家》二十篇,可能就是他们的经典,由于该书已散佚,所以现今要研究这一派的主张,《孟子》此章是极重要的资料。农家学派的主张,貌似
激进,实际上却是反对社会分工,要求退回到原始状态的社会中去,正如《汉书·艺文志?所说:“及鄙者为之,以为无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誖上下这序。”孟子根据社会分工的合理性,论证了劳
力和劳心、统治者与被统法者的区别问题。从社会进化的角度来看,孟子的观点有正确的方面。孟子所说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在近二千年的封建社会中有很大的社会影响。以今日的眼光
来看,孟子把它视为“天下之通义”未免存在片面性,但 这是不能苛求他的。
3.5 墨者夷 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1)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 我且往见。”夷子不来。(2)
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3)我
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4)夷子思以易天下,(5)
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于葬其亲厚,(6)则是以所贱事亲也。”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7)此言何 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8)
徐子以告孟子,盂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于为若亲其邻之
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予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9)而夷于二本故也。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10)其颡有泚,(11)睨而不视。(12)
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蘽梩而掩之。(13)掩之诚是也,则孝
于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
徐子以告夷子,束子忱然,(14)为间日:(15)“命之矣!”(16)
【注释】(1)夷之:生平无考,赵注云:“治墨家之道者。”徐辟:赵注云:“孟子弟子也。”(2)夷子不来:有人以此句亦孟子所言,童为夷子不必来了。(3)见:同“现”。
(4)墨之治丧也以薄为道:薄葬是墨家的基本观点之一,《墨子》书中有《节葬》篇专言此事。(5)易:改易。(6)葬其亲厚,赵注以为这是盂子的假设之言,焦循《正义》谓“近时通解以夷子葬其余厚乃是夷子实事”。(7)若保赤子:语出《书·康诰》,这是周公据成王的命令告诫康叔的诸。(8)施:施行夷之认为,儒家也主张爱没有等差,事情要首先从自己亲人开始实施,盂子为什么要非难墨家呢?朱熹《集注》云夷子“推墨而附于儒,以释已所以厚葬其亲之意,皆所谓遁辞也”。(9)一本:赵注云:“天生万物各由一本而出,今夷子以他人之亲与己亲等,是为二本。”(10)蝇纳姑嘬之:朱熹《集注》云:“蚋,蚊属。姑,语助声,或曰蝼姑也。嘬,攒共食之也。”(11)颡:赵注云:“额也。”泚(Cǐ此):赵注云:“汗出泚泚然也。”(12)睨:朱熹《集注》云:“邪视也,”(13)蘽梩(l&i
lǐ雷匣):盛土的箕和挖土的 锹。 (14)怃然:朱熹《集注》云:“茫然自失之貌。”(15)为间:赵注云:“有倾之间也。”(16)
命:朱熹《集注》云:“犹教也,言孟子已玫我矣。”
【释文】墨家信徒夷之通过徐辟求见盂子,孟子说:“我本来愿意见,但现 在还在病中,等病好了我去见他。”夷之就没有去。
过了些日子,夷之又来求见孟子,孟子说,“我现在可以见他了。话不
直截了当他说使讲不清道理、我就直截了当他说吧!我听说夷子是墨家的信
徒,墨家办理丧事以俭约作为他们的准则。夷子想用它来改易天下的礼俗,难道以为不这样就不足贵吗?但夷子安葬他的父母亲却很丰厚,那是拿自己
看不起的东西来事奉父母亲。”
徐辟把这些话告诉夷之,夷之说:“按儒家信徒的说法,古时候对待民
众‘如同爱护婴儿一般’,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认为它是指爱没有等级区 分,只是从父母亲开始卖施罢了。”
  徐辟把这些话告诉孟子,孟子说:“夷子真的认为人们爱护自己侄儿等
同于爱护邻居的婴儿吗?他是有依据的,例如婴儿爬着将要掉到井里去时,这当然不能归罪于婴儿。上天生养万物,让他们各有一个本源,而夷子却要
他们有两个本源。上古时代曾经有不安葬自己父母亲的人,他的父母亲死了就扛起来丢在山沟里。过了些日子经过那里,只见狐狸在撕食尸体,蚊蝇在叮咬尸体。那人额头流出汗来,避开眼光不敢正视。这汗不是为他人所流的,而是内心的愧疚表露在面目上,于是就回去拿了锄头土畚把尸体掩埋了。如
果掩埋尸体确实是对的,那么,孝子仁人安葬自己的父母亲也必定是符合道理的。”
徐辟把这些话告诉夷之,夷之茫然自失,好一会才说:
“他教育了我!”
【段意】此章记述了孟子与墨家学派的一次交锋。墨家学派是当时著名的“显学”之一,孟子在此主要批驳了他们“薄葬”、“兼爱”的观点。儒家虽然也说“仁者爱人”,但在本质上是认为人与人之间有等差区别的,正因为有这样的区分,才产生了一系列伦理道德规范。值得注意的是,孟子把儒家行为规范的基点,奠立在人之常情的基础上,这就大大增强了儒家理论的说服力。正如朱熹所说:“此掩其余者若所当然,则孝子仁人所以掩其亲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为贵矣。”(《集注》)
3.6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1)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 志曰‘枉尺而直寻’,(2)宜若可为也。’”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3)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4)勇士不忘丧其元’,(5)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
而往,何哉?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加以利,则在寻直尺而利,
亦可为与?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壁奚乘,(6)终日而不获一禽。劈奚反命曰:
‘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强而后可,(7)一朝而获十禽。(8)劈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乘。’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9)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10)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11)舍矢如破,”(12)我不贯与小人乘,
(13)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凌,弗为也。如在道而从
彼,何也?且子过矣,在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注释】(1)陈代:赵注云:“孟子弟子也。”小:朱熹《集注》云:“谓小节也。”(2)枉尺而直寻:朱熹《集注》云:“枉,屈也;直,伸也。”寻是古代的长度单位,等于八尺。(3)虞人:赵注云:“守苑圃之吏也。”即管理狩猎场的官员。旌:用牦牛尾和彩色鸟羽作芋饰的旗。按当时的礼仪,娃是用来招请大夫的,招请虞人应用皮冠。因齐景公的做法不合乎礼仪,所以虞人不应命。此事在《左传·昭公二十年》中亦有记载,(4)志士不忘在沟壑:《韩诗外传》卷二云:孔子弟子巫马子期曰:“吾尝闻之夫子,勇士不亡丧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沟壑。”据此,这两句话是孔子所说。朱熹《集注》云:
“志士固穷,常念死无棺掉,弃沟壑而不恨,”勇士句的含义与此类似。(5)元:头颅。(6)赵简子:即赵鞍,亦称赵孟。春秋未年晋国的卿,曾击败范氏、中行氏,大大扩张了自己的封地,为后来分晋建立赵国打下了基础。王良:即《左传·哀公二年》所载的邮无恤,春秋末年著名的御手。(7)强而后
可:朱熹《集注》云:“嬖奚不肯,强之而后肯也。”(8)一朝:朱熹《集注》云:“自晨至食时也。”
食时,古代的记时名称,约相当于现在的上午九一十时。(9)范:规范,法度。(10)诡遇:朱熹《集注》云:“不正而与禽遇也。言奚不善射,以法驰驱则不获,废法诡遇而后中也。”(11)此处诗句引自《诗·小雅·车攻》,这是一首以周章王田猎为题村的颂歌。不失其驰:赵注云:“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
(12)舍矢如破:舍失指放箭,王引之《经传释词》解此句为“言其中之速也。”(13)贯,同“惯”。
【译文】陈代说:“不会见诸侯似乎是小事,现今二去见他们,大可以称王
天下,小可以称霸诸侯,记载上说’屈曲一尺而伸直八尺’,似乎可以见一见的。”
  孟子说:“过去齐景公田猎,用施去传唤管理山林的虞人,虞人不去,
景公妄处死他。孔子得知后说‘志士不怕弃尸山沟,勇士不怕丧失头颅’,孔子赞赏什么呢?是赞赏虞人对不符合礼仪的传唤不应承。要是不待传唤而
去应承,那算什么呢?所谓‘屈曲一尺而伸直八尺’,是从利上来说的。要说利,如果屈曲八尺而伸直一尺有利,是杏也能做呢?过去赵简子派王良为
他宠幸的小直奚驾车,一整天捕不到一只鸟。奚向赵简子汇报说:‘王良是天下最拙劣的车手。’有人把这话告诉了王良,王良说:‘请让我们再去一
次。”经过强求之后可狄允准,结果一个早上就捕到了十只鸟。奚向赵简子汇报说:‘王良是天下最优秀的车手。’赵简子说:‘我派他专门为你驾车。’
便告诉了王良。王良不同意,说:‘我替他按规范驾车,一整天捕不到一只;
不按照规范驾车,一个早上就捕到了十只。《诗》说:“不失规范地奔驰,
一箭发出就射中。”我不习惯替小人驾车;请不要任命。’车手尚且羞于与奚这样的射手合作,即便合作所得的鸟鲁多得像山丘一样,也不肯干。要是
损害了原则去阿附诸侯,那算什么呢?而且你错了。自己不行正道的人未曾有过能匡正他人的。”
【段意】陈代是孟子的弟子,他对子孟子坚持原则,得不到礼请不去见诸侯的行为,觉得太迂了一点、要求老师在礼仪问题上暂且委曲一点,以换取“大可以称王天下,小可以称霸诸侯”的大目标。孟子认为,陈代的想法不正确,如果一开始就在礼仪这样的原则问题上让步,又怎样能达到大目标呢?有人指出:“古之人宁道不行而不轻其丢就,皇以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以至终不得行而死也。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盂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见朱熹《集注》)
3.7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1)一怒而诸侯俱,安居而天 下熄。”(2)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3)父命之;
(4)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5)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6)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本能淫,(7)贫贱不能
移,(8)威武不能屈,(9)此之谓大丈夫。”
【注释】(1)景春:赵注云:“孟子时人,为纵横之术者。,公孙衍:魏国人,名衍,战国中期的纵横家。亦称“犀首”,《史记集解》引司马彪说谓犀首是魏国的官名,相当于后世的虎牙将军。据《史记·张仪列传》的记载,他在张仪死后“人相秦,尝佩五国之相印,为约长。张仪:魏国人,战国中期著名的纵横家,曾多次游说各国与秦国结盟,瓦解齐楚联盟,使秦国更为强大。(2)熄:赵注云:“天下兵革熄也。”(3)冠:古代男子到了二十岁,要举行冠礼,以示成年。(4)父命之:命是训示的意思。据《仪礼》记载,在冠礼的正式仪式上,由父亲邀请的“宾”进行加冠和训示,没有父亲训示自己儿子的节目,因此前人对此句有不同的理解。江永《群经补义》云:“父命之者,迎宾冠子父主其事。”
周广业《孟子辨正》云:“盖父不自命,而以其命之怠出于宾。”(5)夫子:此指丈夫。(6)广居:朱熹《集注》云:“汪也。”在本书《公孙丑上》篇矢人岂不仁于函人章中,孟子曾说仁是“人之安宅”,故朱熹作如此解。下文的“正位”。“大道”,朱熹亦分别坐实力礼和义。其实,将孟子的这几句话
理解为君子拥有天下的正道亦来尝不可。 (7)淫,赵注去:“乱其心也。”(8)移:朱熹《集注》云:
“变其节也。”又赵注释为“易其行”。(9)屈,赵注云:“挫其志也。”
【译文】景春说;‘公孙衍、张仪难道不确实是大丈夫吗?一发怒,诸侯就 害怕;安居无事,天下就没有冲突。”
  孟子说:“这怎么能算是大丈夫呢?你没有学礼吗?勇子行冠礼时,父
亲训导他:女子出嫁时,母亲训导她,亲自送到门口,告诫她说:‘到了你的大家,必须恭敬,必须谨慎,不要违抗丈夫。’以顺从作为准则,是为人
之妻的道理。居住在天下最广大的居所里,站立在天下最正大的位置上,行走在天下最广阔的大道上。能实现志向就与民众一起去实现,不能实现志向
就独自施行自己的原则,富贵无法诱惑,“贫贱无法动摇,威武无法逼迫,这才叫做大丈夫。”
【段意】此章是谈论什么是“大丈夫”。当时所谓的“大丈夫”,犹如现今所说的“男子汉”。孟子认为、像公孙衍、张仪之类的纵横家,曲附君主,摇唇鼓舌,不过是女子、小人。真正的大丈夫应该行得正、站得直,为着一个理想的正义目标去奋斗。孟子在此章中所提出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曾鼓励了后世许多志士仁人,成为他们不畏强暴、坚持正义的座右铭。
3.8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1)
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2)出疆必载质’,(3)
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4)
“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
(5)夫人蚕缫以为衣服。(6)牺牲不成,(7)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
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8)亦
不足吊乎?”
“出疆必载质,何也?”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来耜哉?”(9)
曰:“晋国亦仕国也,(10)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
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
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的之言,(11)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
隙之类也。”
【注释】(1)周霄:赵庄云:“魏人也。”在《战国策魏策二》中曾提到他。(2)三月、三个月是一个季节,时令有变化,古人多以此为衡量事物进展的尺度。皇皇:惶惶不安,朱熹《集注》云:“如有求而弗得之意。”(3)质:同“贽”,古代初次与人相见所送的礼品。《仪礼·士相见礼》对此有较详细的记述。(4)吊:哀伤。(5)耕助:耕种藉田。藉田是古代统治者为勉励农民而亲自参加耕种的“样板田”。粢盛:祭祀时所用的米粮,朱熹《集注》云:“黍稷日粢,在器曰盛。”(6)夫人:诸侯的正妻。蚕缫:养蚕缫丝。衣服:指祭祀所穿用的衣服。(7)牺牲:祭祀所杀的牛羊,下文的“牲杀”与此同意,赵注云:“牲必待杀,故曰杀。”又,王夫之《孟子稗疏》云:“畜牧曰牲,渔猎曰杀。”成:此指肥壮。(8)不敢以宴:赵注云:“不宴犹丧人也,不亦可吊乎?”(9)聘耜:泛指耕地所用的农具。
(10)仕国:可出仕的国家。 (11)媒的:约与媒同义,均为古代的婚姻介绍人。
【译文】周霄问道,“古代的君子出仕吗?” 孟子说:“出仕的。记载上说‘孔子要是三个月没有事奉的君主就会惶
惶不安,所以每离开一处必定带着拜见君主的礼物’,公明仪说:‘古代的 人要是三个月没有事奉的君主就会感到悲伤。’”
周霄说,“三个月没有事奉的君主就感到悲伤,不是太性急了吗?”
孟子说,“士人失去了职位,犹如诸侯失去了国家。礼书上说:‘诸侯
亲自耕种农田以生产祭品,他们的夫人亲自养蚕以制作祭服。祭奠用的牲畜
不肥壮,祭奠用的食品不沽净,祭奠用的礼服不完备,不敢用来祭祀。’士人如果没有了土地也不能祭祀,用为牲畜、器皿、礼服不完备,不敢用来祭
祀,于是就不敢进行宴乐,难道不足以感到悲伤吗?”
周霄说:“每离开一处必定带着拜见君主的礼物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士人去出仕好比农夫去耕地,农夫如果离开一个地方难道会
丢下他的农具吗?” 周霄说:“魏国也是个能出仕的国家,但我从未听说过士人出仕有如此
急迫的。既然士人出仕是如此的急迫,那么君子的出仕为什么那样艰难呢?”
孟子说:“男子生下来就希望为他找到妻室,女子生下来就希望为他找到夫家,父母的这种心情是人人都有的。但要是不得到父母亲的同意,没有
媒人的介绍,就钻洞穴私下相见,翻墙头进行幽会,那么父母、国人都会看不起他们。古人不是不想出仕,但又嫌恶不通过正当途径的出仕。不通过正
当途径去出仕的,就和钻洞翻墙差不多。”
【段意】此章的涵义,与本篇陈代劝说孟子那一章基本相同。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不是担心没有官做,而是忧虑没有行道的机遇。然而。君子虽然急于出仕行道,却又不见利忘义,为了出仕而忘记自己的大目标。孟子在此章中所举的例子,就很确切、形象他说透了这一层道理。
3.9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1)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2)不以泰乎?”
  盂子曰:“非其道,则一革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 以为泰。予以为泰乎?”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4)以羡补不足,”(5)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棒匠轮舆皆得食于子。(6)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涕,
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7)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摔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曰:“摔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
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
功乎?” 曰:“食志。”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慢,(8)其志将以求食也,则予食之乎?” 曰:“否。”
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注释】(1)彭更:杨注云:“孟子弟子。”后车:随从的副车。(2)传食:或释为“转食”,或释为
“舍止诸侯之客馆而受其饮食”,均通。(3)泰:奢侈。(4)通功易事:朱熹《集注)云:“谓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5)羡:赵注云:“余也。”(6)摔匠轮舆:这些工匠在《考工记》中都列为“攻木之工”,分而言之,梓人掌造礼器,匠人掌土木工程,轮人、舆人掌造车的轮、舆(车箱)。(7)待:焦循《正义》引杜子春说云“‘待’当为‘持’”,“谓扶持后之学者”。(8)画漫:朱熹释墁为“墙壁之饰”,画墁与毁瓦对文,当是污损墙壁的意思。
  【译文】彭更问道:“后面跟着几十乘车辆,身边随从着几百个人,走 来走去都受到诸侯的供养,这样不觉得过分吗?”
  孟子说:“不合乎道德,一碗饭都不能受之于人;合乎道德,舜接受了 尧的天下都不觉得过分。你觉得过分吗?”
彭更说:“不对,士人没有成就而吃人家,是不可以的。” 孟子说:“你如果不沟通人们的劳绩、交换他们的成果,用多余来弥补
不足,农夫就会有剩余下来的粟米,女子就会有剩余下来的布匹;你如果沟
通他们,那么工匠们都能从你那儿得到吃的。现在有这么个人,在家孝顺,
出外友爱,洛守先王的准则,以此扶持后进的学者,却不能从你那儿得到吃的,你为什么看重工匠而轻视实行仁义的人呢?”
  彭更说:“工匠们的愿望是要以此来谋求吃的,君子的施行道德,其愿
望也是要以此来谋求吃的吗?”孟子说:“你何必管愿望呢?他们对你有劳绩,可以酬劳才酬劳他们的。你到底是酬劳愿望呢,还是酬劳劳绩?”
彭更说:“酬劳愿望。” 孟子说:“现在有个人,干活时毁坏了瓦片、污损了墙壁,其愿望是要
以此来谋求吃的,你酬劳他吗?” 彭更说:“不。”
孟子说:“那么你就不是酬劳愿望,而是酬劳劳绩。”
【段意】彭更是孟子的弟子,他认为孟子“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过于者泰,提出疑问。孟子认为,士人是以行道来服务于社会,所以他们的“得食”与农民生产粮食、妇女纺纱织布而“得食”一样合恩也就是说,士人是以“精神产品”来“求食”的。彭更后来所提出的“君子之为道也,其志将以求食与?”则是另外一方面的问题。君子固然应“谋道不谋食”,但社会在给予报酬时,却不能因为君子“不谋食”而不给或少给,而应该根据他们所作出的实际贡献,即孟子所谓的
“功”来衡估。
3.10 万章问曰:(1)“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2)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
“孟子曰:“汤居毫,(3)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把。汤使人间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
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毫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4)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响,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5)此之谓也。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仇也。’汤始征自葛载,(6)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
‘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芙者不变,(7)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有攸不惟臣,(8)东征,绥厥士女,匪厥玄黄,(9)绍我周王见体,(10)惟臣附于大邑周。’(11)其君子实玄黄于篚以迎其君子,其小人革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太誓》曰:(12)‘我武惟扬(13),侵于之疆,
(14)则取于残,杀伐用张,(15)于汤有光。’(16)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注释】(1)万章:孟子的弟子。本书中他与孟子的问答甚多,《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云盂子“退而与万章之徒作《孟子》七篇”,据此,他似是孟子的高足弟子。(2)将行王政:朱熹《集注》云:“宋王偃尝灭眯伐薛,败齐、楚、魏之兵,欲霸天下,疑即此时也。”因《史记·宋世家》记载了宋王偃的诸多暴行,谓“诸侯皆日‘桀宋’”,因而后来终于招致杀身亡国之祸,故后人对孟子此处的说法颇多弥缝,或谓《史记》的记载乃大国的诬蔑之言,或谓孟子作此言时宋王的行为尚善,只是后来的晚节不终而已。今按,万章此处的“将行王政”似平只是宋王本人的意愿,孟子把行道的希望寄托于此,犹如孔子欲应佛胖和公山弗扰的召请,故不必勉为饰善。(3)毫:此处所说的毫在今河南商丘东南,
即前人所谓的南毫。 (4)要:通“邀”,拦截。(5)《书》曰:赵注云:“《尚书》逸篇文。”伪古文
《尚书》将其采人《仲虺之浩》。(6)汤始征自葛载:此句亦见于本书《梁惠王下》齐伐燕取之章,也是《书》的逸文,唯文字咯有出入。载,朱熹《集注》云:“亦始也。”(7)妄:通“耘”。(8)有攸不惟臣:这以下至“大邑周”的一段文字赵注以为也是“《尚书》逸篇之文”,因文体与孟子的本文返别,所以历来读《孟子》的人都同意赵歧的结论。伪古文《尚书》以之删节采入《武成》篇。前人多认为这段文字是说周灭商的史事,据顾额刚《周公东征和东方各族的迁徙》一文的考证,乃是指周初东征的史事。有攸,诸侯国名,故地在今河南安阳和淇县的东南。攸
候在殷商征伐东夷时出有大力,故得到商王的赏赐,成为东方的大国。周初东方诸侯起来扳乱,攸也参加了。不惟臣,即不臣服。(9)
匪:同“篚”,装东西的筐子。玄黄:指献的丝帛。(10)绍:朱熹《集庄》云:“继也,犹言事也。”
休:朱熹《集注》云:“美也。”(11)大邑周:这一称呼亦见于金文,犹如殷商的甲骨文自称“大邑商”、“天邑商”,乃尊大之辞。(12)《太誓》:即《泰誓》,据传是周武王伐商大会诸侯的誓词。但今本《尚书》中的《泰誓》出于汉以后人的伪撰,故赵注云:此处所引乃“占《尚书》百二十篇时
《太誓》也。”(13)杨:赵注训为“鹰扬”,朱熹训作“奋扬”。(14)侵,《谷梁传·隐公五年》云:
“苞人民、殴牛马曰侵。”于:赵注释此句意为“侵纣之疆界”,以“于”为虚词。陈梦家《尚书通论》谓此处与下文“取于残”之“于”同“邗”,都是殷商的诸侯国名。(15)张:张大,即彰明正道。
(16)育光:即“又光”,犹今言更为辉煌。
【译文】万章问道:“宋是个小国,现在要施行称王天下的政措,齐国、楚 国感到憎恨而去讨伐它,怎么办呢?”
孟子说:“成汤居住在毫地,与葛国相邻,葛伯放纵无道, 不祭祀先祖。
汤派人询问他们说:‘为什么不祭祀?’葛伯说:‘没有牲畜来做祭祀用的
牺牲。’汤派人送给他们牛羊,葛伯把牛羊吃了,还是不用来祭把。汤又派人询问他们说;‘为什么不祭祀?”葛伯说:‘没有谷物来做祭品。’汤派
毫地的民众去为他们耕田,年老体弱的人去送饭时,葛伯带领着他的民众拦住那些带着酒食米饭的人抢夺,不肯给的就杀死。有个孩子带着米饭和肉,遭到杀害而披夺走了食物。《书》说‘葛伯与送饭者为仇’,就是指这件事。成汤因为葛伯杀死了这个孩子而去征讨他,四海之内都说:‘这不是贪图天
下的财富,是为平民百姓复仇。’成汤的征讨从葛国开始,先后征战十一次而无故于天下。他东向征讨,西方的夷人便埋怨;南向征讨,北方的狄人便
埋怨,都说:‘为什么丢下我们啊!’民众对他的盼望犹如大旱时盼望下雨一样,所到之处,赶集的不停止买卖,种田的不改变耕作,诛杀了残暴的君主而抚慰那儿的民众,如同及时降下的甘霖一样,民众非常喜悦。《书》说:
‘等待我们的君王,他来了,我们就不受罪了。’‘攸国助纣为虐不肯服从,
周王东向征讨,安抚那儿的士民,他们用筐装着黑色和黄色的丝帛,以能够
事奉我们周王为荣,归服了大邦周室。’那儿的官吏把黑色和黄色的丝帛装在筐里来迎接府的官吏,那儿的小戾用筐装着饭食、用壶盛着饮水来迎接周
的士兵,是因为周把民众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去除了残暴的君主。《泰誓》说,‘把我们的军队发动起来,攻入他们的国上,除掉那残暴的君主,用杀伐来彰明正道,比成汤的功业还要辉煌。’不施行称王天下的政措便罢,如果施行,四海之内都抬头盼望,要拥护这样的人来做君主,齐国、楚国即
使大,有什么可怕的呢?”
【段意】孟子认为,强弱之势是可以改变的,关键在于行仁政,得民心。如果真正这样做了,弱者有可能变强,而不行此道的强看将因失去民众的拥护而变弱。
3.11 孟子谓戴不胜曰:(1)“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
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2)
曰:“使齐人傅之。” 曰:“一齐人傅之,欢楚人咻之,(3)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4)
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5)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善士也,(6)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7)
【注释】(1)戴不胜:赵注云:“宋巨。”(2)傅:朱熹《集注》云:“教也。”(3)淋(xiū休):焦循《正义》训为“喧哗”。(4)挞:责打。(5)庄岳:朱熹《集注》云:“齐街里名也。”(6)薛居州:赵注云:“宋之善上也。”(7)独:王引之《经传释词》云:“独犹将也。”
【译文】盂子对戴不胜说:“你是想要你的国君达到善的境界吧?让我明确
地告诉你。有位楚国的大夫,希望他的儿子能说齐语,是让齐人来教他呢,还是让楚人来教他?”
戴不胜说:“让齐人来教他。”
  孟子说:“一个齐人教他,许多楚人吵扰他,即使每天责打要他说齐语
仍不能做到:带他到临淄的闹市里住上几年,即使每天责打要他说楚语也不能做到。你说薛居州是善士,要让他居住在国君的身边。如果在国君身边的人无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都是薛居州那样的人,国君和谁去做不善的事呢?如果在国君身边的人无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都不是薛居州那样的人,国君
和谁去做善事呢?一个薛居州,能把宋王怎么样呢?”
【段意】戴不胜与薛居州都是宋国的大臣。据清代学者崔述的研究,孟子来到宋国,是在他离开齐国之后(《孟子事实录》卷下)。当时的宋国,正处在周围各大国的虎视眈眈之中,宋国的君臣们想振兴国运,却又缺乏良策。孟子认为,如果单纯比实力,宋无论如何不是大国的放手,若要坚决保卫国土(参见本书《梁惠王》篇孟子与滕文公的两章谈话),就必须得到民众的拥护,“效死而民弗去人所以,孟子多次向来国的君臣进言行“仁政”。此章所说的是,要施行善政,必须摒斥奸佞,迸用贤达,否则,“小人众而君子独,无以成正君之功”。(朱熹《章句》)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1)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2)大夫有赐于士,(3)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4)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曾子曰:‘胁肩谄笑,(5)病于夏畦。’(6)子路曰:‘未同而言,(7)观其色赧赧然,(8)非由之所知也。’(9)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
【注释】(1)段干木,名木(一说名于木),战国初年魏文侯时贤者,曾师事子夏。《史记正义》引《高土传》说他“守道不仕,魏文侯欲见,造其门,干木逾墙避之”。内:同“纳”。(2)阳货欲见孔子:事见《论语·阳货》篇。一般认为,这里所说的阳货就是见于《左传》的季氏家臣阳虎,但清代学者崔述在《沫泗考信录》中认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有一定道理。从《论语》该章行文来音,这个阳货似乎是鲁国很有权势的大夫。(3)士:当时孔子没有担任官职,故阳虎以“士”视之。(4)瞰:窥伺、
趁。《论语》中作“时”,含意相同。豚:小猪。(5)胁肩:耸起肩来故作恭敬伏。谄笑:强装笑容。
(6)病于夏畦:赵注云:“言其意苦劳极,甚于仲夏之月治畦灌园之勤也。”(7)未同而言:言见解不一致而勉强交谈,犹孔子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8)赧赧(nǎn
腩):朱熹《集注》云:“惭而面赤之貌。”(9)非由之所知:朱熹《集注》云:“言非己所知,甚恶之之辞也。”
【译文】公孙丑问道:“不去见诸侯是什么道理呢?” 孟子说:“古时候,不是臣仆就不去见,段干木翻墙逃避魏文侯、泄柳
关门不接待鲁穆公,都太过分,如求见迫切,就可以去见了。阳货想要孔子
来见他,又厌恶别人认为他没有礼仪,大夫赠送东西给士人,士人如果不能在家亲自接受,就应去大夫门下拜谢。于是,阳货探知孔子不在家时送给他
蒸乳猪,孔子也探知阳货不在家时前往拜谢,在那时,如果阳货先去拜访,孔子怎么会不见呢?曾子说:“耸肩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强装出讨好的笑
容,比夏天浇菜地还累。’子路说:‘内心并不相投却要去交谈,看他那脸色羞惭的样子,我不懂这一套。’从这些话来看,就能明了君子应,该保有
的操行了。”
【段意】此章与本篇孟子和陈代谈沦不去见诸侯章的涵义基本相同。此章中引述的曾字、子路两段话表明,勉强去见的结果,必将是十分尴尬的。
戴盈之曰:(1)“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2)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己,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3)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精损之,(4)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己。’如知其非义,
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注释】(1)戴盈之:赵注云:“宋大夫。”或说其即此篇前章的“戴不胜”,恐非。(2)今兹:今年,
《吕氏春秋·任地》高诱注:“兹,年也。”(3)攘:《经典释文》云:“攘,盗窃也。”(4)损:朱 熹《集注》云:“减也。”
【译文】戴盈之说:“田租十分取一,取消关卡、市场的税收,今年还办不 到,我先减轻征收,等到明年再完全改正,怎么样?”
孟子说:“现在有个人每天偷他邻居的鸡,有人对他说:“这不是君子
的行为。”那人说:‘我先少偷些,每月偷一只,等到明年再完全改正。’
如果知道这样做不符合正道,就赶快改正,为什么要等到明年?”
【段意】戴盈之觉得自己的做法不恰当,俱又下不了决心马上改正,孟子就用偷鸡的故事作比喻来开导他。朱熹说:“知义理之不可而不能速改,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哉?”(《集注》)
3.14 公都子曰:(1)“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 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当尧
之时,水逆行,氾滥于中国,(2)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3)《书》曰‘洚水警余’,(4)择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5)水由地中行,(6)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
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7)坏宫室以为汗池,(8)民无所
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汗池、沛泽多
而禽兽至。(9)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10)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11)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书》曰:‘丕显哉,(12)文王漠;(13)丕承者,武王烈。佑启我后
人,(14)咸以正无缺。”(15)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拭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
惧,作《春秋》。(16)《春秋》,天子之事也,(17)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 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18)处士横议,(19)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20)
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21)墨氏兼爱,(22)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
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23)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24)
距杨墨,放淫辞,(25)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 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乎,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于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26)‘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
(27)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 ,距诐行,(28)放淫辞,
以承三圣者。(29)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注释】(1)公都子:赵注云:“盂子弟子也。”(2)氾同“泛”。(3)营窟:朱蕉释为“穴时,焦循《正义》云:“当是相连为窟穴。”(4)《书》曰,赵注云:“《尚书》逸篇也。”伪古文《尚书》将其采入《大禹谟》,此篇相传是禹与他的大臣讨论政务的记录。洚:河流不遵河道,赵注云:“洚洞无涯,故曰洚水。”(5)菹(jǔ居):多水草的沼泽地。(6)地中:朱高《集注》云:“两涯之间也。”(7)
代作:代有所出,言频繁。作,在此是兴起的意思。(8)宫室:此指民居。汗池:深池。(9)沛泽:朱熹《集注》云:“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所钟也。”(10)奄:商的与国名,故地在今山东曲阜东。周成王初年,随同武庚和东方的夷族起兵反周,被周公诛灭。(11)飞廉:亦作“蜚廉”。殷纣王的佞臣。(12)《书》曰:赵注云:“《尚书》逸篇也。”伪古文《尚书》将其来入《君牙》篇,相传本篇是周穆王任命君牙的册书。丕:大。显:明。(13)谟:谋。(14)佑启:朱熹《集注》云:“佑,助也;启,开也。”(15)咸:都、皆。(16)《春秋》:记载春秋史事的编年体史书,记事始于鲁隐公元年(前
722 年),终于鲁哀公十四年(前 481 年)。过去一般认为此书经过孔子的编修,书中
用辞含有褒贬之意,号为“春秋笔法”。(17)天子之事:《春秋》尊王,故谓该书所记为“天子之事”。(18)恣:
《说文》云:“纵也。”(19)处士:《汉书·异姓诸侯王表》颜师古注云:“处士谓不官于朝而居家者也。”(20)杨朱:魏国人,战国初年的著名思想家。相传他反对儒、墨,主张贵生、重己,他没有著作传世,关于他的思想材料,除本书外,还散见于《庄子》、《韩非子》、《吕氏春秋》等书,墨翟:春秋末年的著名思想家,墨家学说的创始人,该学派有《墨子》一书传世。(21)无君:未熹《集注》云:“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22)兼爱:墨家的基本观点之一,认为应该不加区别的爱一切人。朱熹《集注》云:“墨子爱无差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23)
充塞:朱熹《集注》云,“谓邪说遍满,妨于仁义也。”(24)闲:《说文》云:“阑也,从门中有木。”
引申转义为捍卫。(25)放:放逐,在此是驳斥的意思了。(26)《诗》云:此处待句引自《诗·鲁颂·闷
宫》。(27)莫我敢承:朱熹训“承”为“当”,即抵御的意思。(28)诐(b&闭)行:偏邪不正当的行为。(29)三圣:即上文所提到的禹、周公、孔子。
【译文】公都子说:“别人都说夫子喜好辩论,请问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我难道喜好辩论吗?我是不得已啊!社会产生很久了,时而
太平,时而动乱。在尧的时候,洪水横流,在中土泛滥,龙蛇在大地上居处,民众无处安身,低处的人筑巢、高处的人挖洞。《书》说‘洚水告诫我们’,洚水就是洪水。于是派禹去治理,禹掘地引水注入大海,把龙蛇驱赶到泽地,水沿着地上的沟道流动,这就是大江、淮水、黄河、汉水。水患既已解除,
鸟兽不再危害人们,百姓们才得以在平原上居住。
  “尧、舜去世以后,圣人之道逐渐衰微。暴君接连出现,毁坏了居室来
做池沼,使民众无处安息;废弃了农田来做园苑,使民众不能谋生,邪说、暴行随之兴起,园苑、池沼、草泽增多并招来了禽兽。到了殷纣时,天下又
大乱了。周公辅佐武王诛杀殷纣、讨伐奄国,与这些暴君征战了三年,把飞廉追逐到海边处死,灭掉的国家有五十个,将虎、豹、犀、象驱赶得远远的,天下的民众都非常喜悦。《书》说:‘多么英明伟大啊,文王的谋略;大大
地继承发扬啊,武王的功业。帮助、房发我们后人的,都是正道而没丝毫缺陷。’
‘周室衰微,正道荒废,邪说、暴行随之兴起,臣属杀害自己君主的事
出现了,儿子杀害自己父亲的事出现了,孔子为之忧虑,写作了《春秋》。
《春秋》所记述的是天子的事,因此孔子说:‘将使世人了解我的恐怕只有
《春秋》了,将使世人责怪我的恐怕只有《春秋》了。’ “圣王不出现,诸侯肆无忌惮,在野人士横加议论,杨朱、墨翟的言论
充斥天下,世上的言论不属于杨朱一派便属于墨翟一派。杨家主张为我,是
不要君王;墨家主张兼爱,是不要父母,不要父母、不要君王就是禽兽。公
明仪说:‘厨房里有肥肉,马厩里有肥马,而民众却脸带饥色,野外有饿死的人,这是放任野兽去吃人。’杨墨的学说不破除,孔子的学说不发扬,就
是用邪说来欺罔民众、遏止仁义。仁义被遏止就是放任野兽去吃人,人们将会相互残杀。我为此感到忧虑,所以捍卫先圣的准则,抵制杨墨的学说,批
驳错误的言论,这样主张邪说的人就无法兴起。邪说兴起在人们的心中,会危害他们所做的事情;兴起在所做的事情里,会危害他所施行的政务。即使
圣人再度兴起,也不会改变我的结论。
“过去禹制服了洪水使天下太平,周公兼并夷狄、驱赶猛兽使百姓安定,
孔子写作《春秋》使作乱的臣属、不孝的儿子害怕。《诗》说:‘痛击戎狄,遏止荆舒,无人敢于抗拒我。’不要父母、不要君王,是周公所要痛击的。
我也想去端正人心,破除邪说,抵制偏颇的行为,批驳错误的言论,来继承三位圣人。我难道喜好辩论吗?我是不得已啊!敢于抵制杨墨学说的人,就
是圣人的门徒。”
【段意】从《孟子》一书中可以体察到,孟子的辩论色彩是比较浓的,不仅后人如此言,当时人即有此定论,而孟子觉得,自己处在大道败坏的年代与社会中,如果不奋起捍卫圣道,端正人心,破除邪说,圣人之学将会中衰,所以,他说自己的喜好辩论是“不得已”。由此,也可以窥见当时杨朱、墨翟之学流行的状况。儒家学者对于孟子的这一功绩一向十分推崇,唐代文学家韩愈甚至说:“向无孟子,则皆左任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朱熹《孟子序说》引)
3.15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1)居淤陵,(2)三日不食,耳无闻、目
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3)匍匐往将食之,(4)三咽,然后耳有 闻、目有见。”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5)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6)则蚓而后可者也。(7)夫蚓,上食槁壤(8),下饮黄泉。(9)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10)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
抑亦盗厢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11)以易之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12)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
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13)处于於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己频颇曰:(14)‘恶用是鶃鶃者为哉?’(15)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16)以母
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於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
乎?(17)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注释】(1)匡章:齐国人,曾在齐威王和宣王时担任过齐国的将军,据木书《离娄下》,他是孟子的友人。其言行在《战国策》、《吕氏春秋》等书中有记载。陈仲子:亦称“田仲”,齐人,因其居于於陵,后人亦称之为“於陵子”。据《荀子·非十二子》及《不苟》篇的记载,他似乎是当时的思想家。现在流传的《於陵子》一书,系后人伪作。(2)於(wū乌)陵:据前人考证,其地在今山东长山以南。(3)螬:金龟子的幼虫。(4)将:取。(5)巨擘:大拇指,朱熹《集注》云:“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6)充:完全做到,朱熹《集注》云:“推而满之也。”操:操守。(7)蚓:即蚯蚓。(8)搞:枯搞、干燥。(9)黄泉:此处所说的“黄泉”与古人比为地府的“黄泉”不是一个意思,朱熹《集注》云:“浊水也。”(10)盗跖:春秋时有名的大盗。(11)辟?(l&
户):赵注云:“缉绩其麻曰辟,练其麻曰?。”(12)盖:地名,其兄的采邑。故地约在今山东沂水县西北。 (13)辟:同“避”。
(14)频?:同“颦蹙”,形容不高兴时愁眉皱额的样子。朱熹《集注》云:“频?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15)鶃鶃(y&义):朱熹《集注》云:“鹅声也。”(16)哇;呕吐,(17)其类:指陈仲所
主张的“廉”。
【译文】匡章说:“陈仲子难道不确实是位廉士吗?居住在於陵,三天不吃
东西,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到。井边有颗李子,被金龟子吃去了大半,他摸索着爬过去取来吃,吞咽了三口,耳朵才能听、眼睛才能看。”
  孟子说:“在齐国的人士中,我是必定把仲子看作最突出的。然而,仲
子怎么能做到廉呢?完全符合仲子的品行,只有蚯蚓才能做到。蚯蚓吞食地面上的干土,饮用地下的泉水。仲子所居住的房屋,是伯夷所建造的,还是
盗跖所建造的呢?他所吃的粟米,是伯夷所种植的,还是盗路所种植的呢?这是无法得知的。”
  匡章说:“这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亲自编草鞋、妻子纺麻线,用以交换 来的。”
  孟子说:“仲子是齐国的世家大族,他的兄长陈戴在盖邑有万石粟米的
俸禄。仲子认为兄长的俸禄是不义之禄而不吃,认为兄长的房屋是不义之室而不住,避开了兄长、离开了母亲,到放陵居住。有一天回家,有人送给他
兄长活鹅。他皱着眉头说:‘要这种嘎嘎叫的东西干吗?’另一天,他母亲
杀了这只鹅给他吃,他的兄长从外面回来,说:‘这是嘎嘎叫的肉啊!’他跑到外面呕了出来。母亲的食物不吃,妻子的食物却吃;兄长的房屋不住,
於陵的房屋却住,这还算是能完全做到自己的操守吗?像仲子那样,只有蚯蚓才能完全符合他的品行。”
【段意】陈仲子是齐国著名的“廉士”,孟子认为,作为一种个人的人生态度,陈仲子的作为也不能说完全不对,但要把它推广开来,是有问题的,即使仲子本人也不得彻底履行自己的主张,是以孟子不取。汉代学者赵歧在《孟子注》中指出:“志士之操,耿介独立,可以激浊,不可常法。”还有的学者认为:“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廉哉?”(朱
熹《章句》引范氏说)
4.1 孟子日:“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1)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2)师旷之 聪,(3)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4)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 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5)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诗》云:‘不愆不忘,(6)率由旧章。’(7) 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8)以为 方员乎直不可胜用也;(9)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
位是播其恶于众也。上无道揆也,(10)下无法守也,(11)朝不信道,工不信度, (12)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 之灾也,(13)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14)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诗》曰:‘天之方撅(15),无然泄泄。’(16)泄泄犹沓沓也。事 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 于君谓之恭,
陈善闭邪谓之敬,(17)吾君不能谓之贼。”
【注释】(1)离娄:亦称“离朱”,据《经典释文》引司马彪说云:“黄帝时人,能于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未。”公输子:名班(亦作“般”),鲁国人,故亦称为鲁班,是春秋未年的著名巧匠。(2)规矩: 规(圆规)是画圆的工具,矩(曲尺)是画方的工具。(3)师旷:春秋晋平公(前 557—前 532 年在位) 时的著名乐师。(4)六律:我国占氏以律管确定乐音的标准音高,一套完整的律管共十二个,单数的六个管称“阳律”,简称“律”;双数的六个管称“阴吕”,简称“吕”。此处的“六律”是概称定音律管。五音:古代以官、商、角、微、羽为音阶,相当现在的
CDEGA,亦称“五声”。(5)仁心仁闻:朱熹《集注》云:“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闻,犹现在所说的声誉。
(6)《诗》云:此处的诗句引自《诗·大雅·假乐》,这是一首赞美周成王的诗歌。愆:郑笺训为“过”,即走样、偏离的意思。(7)率:郑笺云:“循也。”旧章:旧有的规章法度。(8)准绳:准是测量水平的仪器,绳是规范垂直的工具。(9)员:同“圆”。(10)道揆:朱熹《集注》云:“道,义理也;撰,度也”;“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11)法守:朱熹《集注》云:‘谓以法度自守。”(12)工 不信度:此处的度指尺度。(13)完:坚牢,《考工记》云:“轮敝,三材不失职,谓之完。”或训为完好,亦通。(14)辟:垦殖、开辟之意,(15)此处诗句引自《诗·大雅·板》,旧说这是首讽刺周厉王的诗歌。蹶:赵注云:“功也。”朱熹《集注》云:“言天欲颠覆周室。”(16)泄:同“詍”,《说文》云:“多言也。”孟子下文谓“泄泄犹沓沓”,《说文》云:“沓,语多沓沓也。”(17)闭:通 “辟”,意为排斥、抵制。
【译文】孟子说:“离娄虽有视力、公输般虽有巧艺,不使用圆规曲尺不能画出方、圆;师旷虽有听力,不依据六律不能校正五音:尧舜虽有大道,不
施行仁政不能安抚天下。现今有些国君虽有仁爱之心、仁爱之誉,但民众却不能受到他们的恩惠,不能被后世效法,就是因为不实行先王之道的缘故。所以说,仅有善心不足以用来治理国政,仅有法度不能使之自行实施。《诗》说:‘不偏离、不遗忘,一切都按旧规章。’遵循先王的法度而犯过锗的,还从来没有过。圣人既已竭尽了视力,再加以圆规、曲尺、水准、墨线,画方、圆、平、直是用不胜用的;既已竭尽了听力,再加以六律,校正五音是
用不胜用的;既已竭尽了心思,再加以怜恤民众的政措,仁爱足以遍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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