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class="questionH1" topicId="08cb6fb2b字花动物猜谜。求高手!!!!
30蚯蚓31鸽子32青蛙33刺猬34蜜蜂35黄鳝36鼠                       1黄叶满阶来去风  2笔侍銮坡午夜天  1马2蝴蝶3水龙4野猫5和尚6鸡7金 红妆满地烟光好   此日将军心似海    鱼8鹿9仙鹤10龟11画眉12大象13 河边霁色无人见   马玄黄盼日曛关   蜘蛛14蛇15孔雀16虎17鸭18燕子 无端种寒凤未知   他时看花心不同   19猴子20猪21螺丝22狗23兔24飞                                  龙25家猫26螃蟹27牛28羊29鲤鱼
09-02-05 &
三十六字花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它起源于中国古代的南北朝时期,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最初是皇宫内作灯谜猜玩,后由宫廷内流传出至民间,后经人整理,编排,才形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字花。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中国文化的向外传播,字花这门学问慢慢地流传到缅甸、泰国、新加坡、日本、朝鲜、马来西亚等国,后被人加以利用,成为赚钱的工具。现在在香港、泰国、缅甸和中国内地部分地区流传最广。现在香港的六合彩的前身就是从三十六字花的基础上演变发展而来的。学好了字花后对六合彩将有很大的帮助。为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打字花的愿望的爱好,并通过打字花获利发财,本书作者在原古书的基础上,查寻许多资料,请教了国内现存的有名的字花前辈专家,听取了他们的经验之后,对旧字花一书作了补充,破译,整理和校对,使其更加通俗易懂,增强了知识性、趣味性、娱乐性,可读性更强,特下苦心组织编写了此书,以现代白话文的形式出版发行,更名为《三十六字花秘芨》。供广大字花爱好者参考学习,欣赏和查对,读者不妨买回细读,定能从中受益非浅,进一步提高你的猜中率。本书主要介绍了三十六字花的来历,推算方法,三十六字花代表的姓氏、名号、简历、所属年代、五行属相、出身时辰以及各自花间的内在联系。字花的身份、正身别名、化身、对头、死身、替身、都杠、分类、胜财旺衰杀、上下十八门、十二支掌决注解、字花生计和字花故事、以及梦解兆头。全书通俗易懂、趣乐无穷既能娱乐也能赚钱,本书完整版共分八个章节,共计420页。祝拥有此书诸君好运连连,天天进财,万事如意!三十六字花的基本规则和动物名称:竟猜方法:您只能根据本诗单中的内容含意、字意拆字、仿音谐音、倒读竖读、数码运用、图形位置、天干地支、古典论证、事实异意、对照表的位置关系和动物的形态动作、生活习性、图象的位置联想以及您丰富的想象、灵感来买您认为的谜底。 特别提示:一,由于对中奖者是2:40的高奖额进行奖励,中奖名额不限,而且谜友智慧广博,思路各自不同,所以每场谜底均不作任何解释。 二,谜面诗动物谜底均只作为娱乐,绝对不含对人和事的贬义,也不参与其它方面的争论,只有同意并自觉遵守竟猜各条规则,熟悉竟猜方法的谜友方可买票参与娱乐。 三,36种娱乐谜底仅限当日不重复,隔夜即可,谜底及谜面诗一律以我站为准,每场每种动物限购2--50元,猜中奖40--1000元。 序 号 图 文 对 照 表 数码   文字   动物名   数码   文字   动物名   数码   文字   动物名 1         光明     马     13        音位    蜘蛛     25      天申    家猫 2         银玉    蝴蝶    14        万金     蛇      26      元贵    螃蟹 3         太平    金龙    15        逢春    孔雀     27      汉云     牛 4         只得    野猫    16        坤山     虎      28      吉品     羊 5         安士    尼姑    17        荣生     鹅      29      占魁    鲤鱼 6         日山     鸡     18       上招     红燕     30     志高    蚯蚓 7         井利    金鱼    19       三槐     猴子     31     合同    鸽子 8         元吉     鹿     20       正顺     企鹅     32     河海    青蛙 9         青云    鸳鸯    21       板桂     螺蛳     33     明珠   猫头鹰 10       金官    龙虾    22       福孙     猎狗     34     茂林    蜜蜂 11       九官    喜鹊    23       月宝      兔      35     天良    黄鳝 12       有利    大象    24       江祠     飞龙     36     必得    老鼠 上图是字花庄家给出字花宣传单,上面详细告诉了字花活动的基本规则。每天出六场诗,然后在出诗前一个小时将谜底用铁盒锁上悬掉在大厅内高柱上,买家就开始猜谜买单,一个小时后,庄家收单开盒当众公开谜底,买中者将按20倍的比例奖励。谜底当天不重复,隔夜即可重复。不做任何解释,同意上述规则者方可参加活动。三十六字花是庄家按照五行八卦来测算出当天时辰中地球磁场分布特点后,根据阴阳生克制化精心巧妙制作的诗,来押放三十六个动物的。其中讲究非常大,由于广大劳动人民群众思路不同,智慧集中甚至超神,没按五行规矩操作不当的庄家很容易就被人买中而血本无归,所以,庄家特别看重利用五行八卦测出的磁场分布特点来合理放宝干扰买家的分析思路。因此,很多买家经常发现自己买的动物离真正答案老是半步之遥!下面我们就来介绍一下三十六字花十二时辰归类:子时:鸽子、鸡、蚯蚓  丑时:企鹅(猪)、鹿、蛇   寅时:蝴蝶、鹦鹉(乌龟)黄蜂卯时:兔、马、猫头鹰  辰时:金龙、飞龙、家猫    已时:青蛙、白鹤、蜘蛛午时:红燕、牛、羊    未时:金鱼、老鼠、尼姑    申时:螺蛳、黄鳝、老虎酉时:鲤鱼、鹅、狗    戌时:孔雀、螃蟹、喜鹊    亥时:猴子、野猫、大象 三十六字花五行属相属金的:飞龙、蚯蚓、尼姑、鹿、蛇、红燕属木的:家猫、黄蜂、老鼠、马、企鹅、鸽子、蝴蝶、青蛙属水的:野猫、牛、鹅、螺蛳、鲤鱼、金鱼、黄鳝、蜘蛛、喜鹊、猴子、金龙属火的:鹦鹉属土的:白鹤(鸳鸯)、大象、狗、兔、老虎、孔雀、鸡、羊、螃蟹、猫头鹰字花动物时辰元贵图子时:金龙、螃蟹、蛇       丑时:羊、兔、蝴蝶       寅时:鲤鱼、牛、螺蛳卯时:马、孔雀、猫头鹰     辰时:黄鳝、鹅、大象     已时:金鱼、老鼠、尼姑午时:鸽子、鸡、老虎       未时:企鹅、猴子、野猫   申时:白鹤、喜鹊、红燕酉时:鹦鹉、狗、蜘蛛       戌时:鹿、黄蜂、飞龙     亥时:家猫、青蛙、龙虾字花星期分布图:家猫  马  牛  蚯蚓  金鱼  鸡  鹿  鸽子  喜鹊白鹤  野猫  飞龙  1   3    6   黄蜂 大象 企鹅  1   4   7老虎  螺蛳  黄鳝  2   0    4   孔雀  尼姑  鹦鹉  6   0    2蜘蛛  红燕  青蛙  5   3   7    螃蟹  明珠  猴子  3   8    5老鼠  狗  兔  鹅  鲤鱼  羊  蛇  蝴蝶  金龙    三十六字花动物详细介绍:1.    马:也叫白马精,人物:朱光明,化身:孔雀,对头:青蛙,都杠:猫头鹰,替身:羊,死身:猫头鹰,八杀:老虎此人名朱光明字青龙,湘江人,在羊山得天书三卷,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被太平皇帝聘请为军师,后被秦侩所害,此人木相是白马,投生属卯时。代表性人物:孔明,刘伯温,李福凤,黄禅师,康王,徐茂公,外科、华佗、石秀、时迁之类生性聪明精明人物。梦解:见天亮,天起云彩,见日见月,见皇帝,见开门、梳头洗头、赤身淋浴、栽秧、骑马,粪淋头、钓鱼,膏药、脱裤,鱼飞,鸡,男女骑马,血染身、放火炮、男人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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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云中岳全集&
“什么?你……”人魔说。 “蔡前辈,你不必在周某面前大呼小叫耀武扬威。” 周夫子不客气地接着发话:“你上次擒住在下四名同伴,逼他们生死决斗,因而死了一个人,在下隐忍不与你们计较,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今天你如果又来惹事,体怪在下对你不客气。你们走吧……” 人魔一声怪叫,一纵即至,人骨手杖发似奔雷,劈面就是一杖。杖长仅两尺二寸,攻招时可知距离必定很近了。 所有的人,皆拔兵刃戒备。原先抬着怡平的两个人,也将他放下在一旁戒备。 周夫子显然不在乎人魔的凶猛突袭,双手齐动,吹毛可断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风雷骤发,剑虹耀目生花,撤出了重重剑网,硬接来招。 “铮铮铮……” 金鸣震耳,火星飞溅。 人骨手杖的黑白两色光华舞得更急、更猛。飞腾着的剑影更狂、更烈。人影快速地移位,闪动、冲、旋、扭、错,八方腾跃,三丈内罡风怒啸,枝叶纷飞激射。 好一场势均力敌的狂野恶斗,生死须夷险象环生。 还在两丈外观战的鬼母脸色一变,颇表惊讶地说:“难怪你们敢妄言擒捉神箫客,果真有些鬼门道,武功不弱呢?” 八表潜龙哼了一声,挺剑欺近傲然地说:“这里的人中,任何人也不至于比你们这些老而不死的前辈差,信不信立可见分晓,我八表潜龙张均就足以让你这老鬼婆开开眼界。”。 鬼婆一声怪叫,鬼头杖闪电似的攻出一记“庄家打狗”,含忿出手,潜劲山涌。 八表潜龙大概有意逞能,竟敢毫无顾忌地以剑接杖,“铮”一声暴震,剑杖接触石破天惊。 “哎……”八表潜龙惊叫,连人带剑被震飘丈外。 鬼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被强劲的震撼力震得斜滑两三步。 一名青衣中年人看出有便宜可捡,冲鬼婆斜滑挫退而来的身影急迎而上,一声不吭就是一剑。 鬼婆不愧称艺臻化境的老名宿,百忙中托杖下挫接招,这一剑来得太快太急,鬼婆几乎无法招架。 “铮!”杖架住了剑,好险。 剑闪电似的急退,不等鬼婆站稳,剑从杖下再次吐出,快得令人目眩。 鬼婆大吃一惊,也勃然震怒。危急中,她双膝一沉,头一低,超人的反应,逃脱了一剑穿颅之危。 剑擦鬼婆的顶门而过,短白发断了不少根。 “该死的!” 鬼婆怒极沉叱,凶性大发。 杖尾一挑,闪电似的挑在青衣人的左肋下。 “哎……”青衣人狂叫,身躯飞起,剑也飞掷,在叫声摇曳中,身躯飞抛出两丈外。 “砰!”身躯重重地下落。 在人群惊叫声中,截出抢救的人已晚了一步。青衣人掼倒在竹刀阵中,腹部先着地,背部可看到六七把削得锋利的竹尖刀,尖端一片猩红。 八表潜龙重新扑到,剑排空而至。 青衣人的惨死,激起了公愤,两名老道首先抢出,怒叫着双剑齐上。其他的人也一拥而上,咒骂声大起。 人魔已狂攻了十余招,在周夫子的剑下占不了丝毫便宜,而且有逐渐失去优势的现象,一看众人咒骂着涌到,不由暗暗心惊,虚攻一杖乘机后撤,急叫:“鬼婆,引他们到山林中拼命。” 鬼婆一发觉八表潜龙不易对付,早萌退意,应声急撤,两人退入林中,两面一分。 人魔并不想摆脱周夫子,一面掠走一面厉叫:“小辈们,老夫要逐一铲除你们,倚多为胜的局面,你们保持不了多久的。” 周夫子御尾狂追,也一面招呼同伴:“不要管鬼婆,先毙了老魔再说,不可分散,追!” 竹刀阵旁躺着的怡平,开始强忍痛楚,为生命作最艰苦奋斗的挣扎,移动麻木的手脚,向山下一步步爬行,钻入丛林,爬过荆棘。草枝与荆棘触及创口,痛楚已令他麻木,本能地拼命爬行、爬行、爬行 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走得愈远愈好。而且,狗腿子们会循迹追来,如果不能找到可掩去痕迹的地方藏身,同样逃不出他们的毒手。 人魔鬼母决难应付九个人的围攻,因此狗腿子们很快便会转回现场找他的。 想起死在竹刀阵内那位仁兄的惨象,他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如果闯人阵的人是他的话…… 他唯一的生路是逃,逃得远远地。 滚落一处小坡,腹部胸口与大腿的抽打剑痕,开始挣裂原已凝结的创口,鲜血不断流出。 失血过多,他真的有点支持不住了,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口干舌燥…… 但他必须支撑下去,他不能认输,认输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与精力,死毕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到了一条丈余宽的小溪旁,刚想爬近喝水解渴,突觉上身一沉,眼前一黑,脑袋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体,便失去知觉。 他以为他已爬出好远好远了,其实还不足两百步。 久久,他终于苏醒,原来他跌入溪旁的一个大洞中,脑袋撞在洞壁上昏厥的。 喝了几口水,他几乎无法爬离水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伏在岸边喘息。 蓦地,他听到左方不远处有语音传来,他第一个念头是:有人找来了,一阵寒颤通过全身,他绝望地叹息一声。 当高嫣兰获得神箫客掩护,逃离白鹤寺百十步,便往路旁的树林一窜,扭头向跟来的公孙云长低叫:“越野而走,全力脱身。” 远出里外,已可看到岳州的城墙。 公孙云长心中一定,脚下一慢,欣然说:“好了,距城仅有里余,不怕他们追来了。这地方我不陌生,路就在左首不远。” 他领先使走,从林隙中看到了南门至白鹤山的小径。 “我们安全了。”他如释负重地说。 高嫣兰突然一拉他的手臂,向下一蹲,低声说:“有人从城里来,瞧!认识这个人吗? 好面熟。” “唔!是有点面熟。”公孙云长点头说。 一个穿青劲装佩剑挂囊,年约半百的豹头环眼大汉,正无牵无挂意气飞扬地大踏步从北面来。 记得那天在五湖钓叟候前辈的村子里,与摘星换斗同时现身,站在摘星换斗下首那个人……” “哎呀!我记起来了,就是这位仁兄。”公孙云长也想起来了。 高嫣兰银牙一咬,悄然潜行。 “高嫣兰,你干什么?”公孙云长拉住她低声问。 “擒住他问口供。”高嫣兰沉着地说:“问问封锁的情形,今晚我一定得离开,不然我恐怕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多留一天便多几分凶险。” 理直气壮,公孙云长只好跟着走,片刻便到了小径旁,伏在路旁的草丛中相候。 大汉没料到有人伺伏,毫无戒心地大踏步而来。 高嫣兰不等公孙云长招呼,猛地长身飞跃而起,轻灵地飘落路中心,姿态妙曼点尘不惊。 “阁下,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 她用平静的口吻向大汉打招呼。 大汉一怔,极感意外地脱口叫:“你怎么在此地?你不是……” 公孙云长拨草而出,冷笑一声抢着接口:“咱们不在白鹤寺,阁下是不是极感诧异失望,白鹤寺的陷阱埋伏失效,霉运落在阁下的头上了,天凶照命,白虎当头,你就认了吧。” 大汉桀桀怪笑,缓缓拔剑出鞘,傲然地说:“你小子真够命长的。这次你四出求助,准备邀集亡命,到武昌作第六次有去无回的走险行刺,迄今为止,似乎你并没找到几个倒楣鬼替你送死。大总管不屑与你计较,要咱们不理会你,没想到你胆大包天,一而再与咱们为难,在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些斤两。你们两人并肩上啦!我快剑卫辰替你们招魂。” “你的话真多。” 公孙云长的语气充满嘲弄:“等会儿在下有话问你,到时候你可以说个够。” 一声剑啸,他拔剑向前一指,完成了攻击的准备。冷静、庄严、沉稳、气势迫人,一举一动,赫然一代名家风范,与他为人浮躁冒失,自命不凡的个性完全不同。 站在侧方的高嫣兰,看得心中一愣。今天,她第一次看到了公孙云长的本来面目。前一刹那所说的话与表露的神态,与亮剑后所流露的不凡神情,完全是两种面目,判若云泥,这种转变是相当今人惊讶的。 她心中颇感安慰,这才是一个男子汉成熟的好征兆。以往公孙云长所表现的鲁莽、冲动冒失、猜忌等等不良性格,的确令她失望不安。 她想:大概公孙云长已经不把庆怡平放在心上了,心中平静,优秀的本性便会自然流露啦! 接着,令她更感惊讶的事发生了。 快剑卫辰敢于叫对方两人并肩上,当然必有所恃,显然早已洞悉公孙云长的斤两,不然岂敢发此狂言?等公孙云长一亮剑,便立即发起空前猛烈的快攻,一声狂笑,抢制先机无所畏惧地走中宫切入,剑虹疾吐。 公孙云长冷冷一笑,脚下稳如泰山,手中剑闪电似的从容挥洒,来者不拒硬接强压。 “铮铮铮……” 连接五剑,快得令人目眩。 快剑卫辰移了三次方位,五剑俱解,第六剑仍攻中官,速度似乎加快了一倍。 电芒一闪,传出一声刺耳的刺耳尖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闪动的人影倏然静止。 “不要杀他。” 高嫣兰急叫,一闪即至,及时抓住了公孙云长握剑的手,消去续进的劲道。 可惜晚了一刹那,公孙云长的剑尖,已贯入快剑卫辰的右肋,入体五寸以上。 这一招错剑、反击、伤人、快过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在双剑接触的瞬间已决定了谁死谁活,任何人也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啊……” 快剑脱手坠剑,浑身一震,战栗着说:“你……你比往……往昔……” 公孙云长的剑身铸有血槽,即使不拔剑,血也会从血槽流出,空气也会从血槽灌入人体,十分可怕,血出气入,受伤的人不但救治困难,而且崩溃得特别快。 公孙云长的剑尖巧妙地一板,大量空气涌入快剑卫辰的胸腔内。 “啊……” 快剑无法说话了,发出一声垂死的嘎声。 “不要拔剑,问口供……”高嫣兰急叫,挟住了摇摇欲倒的快剑卫辰。 “他,快完了,拣重要的问。”公孙云长毫无感情地说。 “阁下,你们的人布在何处?”高嫣兰大声问,“城……内外水……水陆两……两途……”快剑卫辰虚弱地说。 “韦小弟囚在何处?”公孙云长抢着问。 “在湖……湖旁候……侯……侯家……” “八表潜龙在何处?”仍是公孙云长抢着发问。 问不出什么来了,快剑卫辰浑身一软,双目瞪得似要脱出眶外,吐出一口长气,无法吸气了,浑身不住抽搐。 “他死了!”高嫣兰颓然放手。 尸体跌倒,公孙云长在尸体上抹净剑上的血迹。 “他的剑术奇快绝伦,霸道无比。”高嫣兰苦笑:“没料到你竟能在刹那间刺中他。云长,你的剑术时强时弱,我感到十分困惑。” “这与信心勇气有关。”公孙云长收剑入鞘:“他单人独剑,我无后顾之忧,出剑有如神助,如此而已。” “怪事,他已经知道要死了,为何仍然招供?”高嫣兰黛眉深锁,眉宇间有忧色:“城内城外水陆两途都封锁了,我恐怕真离不开岳州了。” “他灵智已失,凭直觉回答,在他的意识中,并不是招供。”公孙云长加以解释:“所以,他的话可信。嫣兰,你离开的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你的意思是……” “他说韦小弟囚在侯家。” “不错,定然是指五湖钓叟的住宅。” “我们出其不意前往救人,顺便抢一艘渔舟,往湖中一放,狗腿子们便无可奈何了。我的控舟术是不错的,八百里烟波浩瀚的洞庭湖,万千官兵也无能为力,你意下如何?” 高嫣兰迟疑片刻,下定了决心,说:“好,这就走。” 公孙云长把尸体拖入林中藏妥,掩去血迹,两人立即上,道,向南急走。 这条路他们上次走过,往南可以直达湖滨。但他们不敢再经过白鹤寺,因此先越野而走。 不久,他俩到了九龟山下,找到了原来的登山小径。小径循山下的小溪婉蜒伸展,逐渐上升。 公孙云长一马当先,脚下逐渐加快,一面走一面说:“希望候老前辈仍在,也许会获得他全力相助,至少不会阻止我们抢船脱身。万一恶贼们逼迫他父女出手拦阻我们,你对付得了凌波仙子吗?” “这……我对付得了。” 高嫣兰沉吟着说,语气由迟疑而趋于稳定:“但按情理,侯老前辈父女可能已被恶贼们带走了。” 她的确有对付凌波仙子侯翠华的自信。她与凌波仙子同列武林三女杰,但在陆地上,凌波仙子的真才实学,无可讳言地要比她差上一两分。论水上功夫,她当然甘拜下风,凌波仙子的水性比她强了千百倍。 “也许妖道真把他们押往武昌去了。” 公孙云长表示同意:“鄢奸乘船巡视,身边极需水性高明的人保护。侯老前辈落入恶贼们的计算中,并不是偶发的事件,拔山举鼎那狗东西,可能在半年前便着手准备了。” “那天我们却恰好赶上,真是霉星高照,是祸躲不过。” 高嫣兰不胜懊恼:“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 “那天要不是侯老前辈够情义,你我恐怕真难脱出恶贼们的魔掌。” 公孙云长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侯老前辈落入虎口,的确是江湖侠义道一大损失。” “你我都欠了侯老前辈一份情……咦!谁在叫我?” 高嫣兰悚然止步,但也作势掠走,这是在危境中的本能反应。 小径下方的小溪旁灌木丛中,再次传来相当清晰的叫唤声:“高姑娘,请留步。” 相距仅十余步,公孙云长戒备着喝问:“谁在叫唤?现身! 灌木丛中,摇摇幌幌站起衣衫凌落、浑身血迹的庄怡平,用并不稳定的嗓音说:“是我,庄怡平。” 两人大吃一惊,怡平双颊浮肿,浑身血污,破碎的、染满血迹的衣衫外,血与泥沾满全身,除了声音之外,谁敢相信他是庄怡平? “你……你是……”高嫣兰骇然惊呼。 “在下碰上了周夫子一群高手,逃得性命。他们是从湖滨五湖钓叟处来的。”怡平沉静地说,强忍痛楚站得稳稳地。 “看来,你真的不像是他们的人。”公孙云长说,语气相当冷。 “你……你伤得不轻。”高嫣兰关心地说。 “他们正在搜我,请助我一臂之力,带我脱离险境,我已经无法走动。”怡平用恳求的口吻说。 “我的天!你浑身是血……”高嫣兰焦灼地说,向他急步走去。 “且慢!”公孙云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叫。 “云长,他……他需要援手。”高嫣兰不假思索地说。 “他说周夫子那些人正在搜他。” “对呀!所以……” “带着他,你我能逃出他们的追搜?” “这……” “还有,他说周夫子那些人从五湖钓叟处来的。这是说,韦小弟已没有高手看守。” “你的意思是” 高嫣兰仍没听懂公孙云长的话意,女人本来就不够聪明。 “这正是救韦小弟,与抢渔船脱身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们帮助这姓庄的,这机会便不是我们的了。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姓庄的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云长振振有辞地解释:“焉知不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云长,你是不是太不相信人了?” “我怎能相信他?” “可是……” “我所知道的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只要知道我的身份,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地主动帮助我,同仇敌忾对付恶贼们。而这位姓庄的,却一而再对我不客气,我能相信他吗?” 公孙云长的理由更充分了。 “我不管。”高嫣兰秀眉深锁,似已下定决心:“毕竟他对我有恩,我要帮助他。” “你……” “你一个人走吧,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高嫣兰脸上冷冷地,举步向怡平走去。 怡平深深入一口气,沉静地说:“高姑娘,有你这句话,你我的恩义一笔勾销。你走吧,他们可能快搜到此处了。多死一个人,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你不利。” “庄兄,你……”高嫣兰讶然叫。 “我拒绝你的帮助,快走!”怡平厉声说。 “你……” “人魔蔡瑞只接得下周夫子十余招,鬼婆也在八表潜龙手下占不了便宜,你能吗?” “可是,你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具棺材,你有吗?”怡平说,缓缓向下挫,隐没在灌木丛下。 上面,传来一声震耳的长啸,声源似乎不远。 “快走!迟恐不及。”公孙云长急叫,举步便走。 高嫣兰叹息一声,不得不急步跟上。 片刻,两个人影急掠而下。 先前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所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清瘦的灰袍老者,正坐在路旁的草地上。一口竹背筐放在脚旁,里面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根草藤。一把长柄药锄,斜倚在背筐上。 原来是一位采药人,那布满风霜的苍老三角脸,无神的老眼,微驼的背腰,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采的药可能是为自己治病的,但这些草根树皮,保证治不好老病的。 枝叶籁籁而动,两个青影正循怡平留下的痕迹,快速地急掠而至。 是两名老道,先前他们跟在周夫子后面去追人魔鬼母,这时回来找怡平,人魔鬼母可能凶多吉少? 真巧,采药老人所坐的地方,恰好在怡平遗留下来的痕迹上。 而越过小径后的痕迹,不知何时已被老人的药锄翻动过,不易看出痕迹了。 下面十余步便是小溪流,灌木丛中爬伏着心中焦灼的怡平。 两老道身形一慢,到了采药老人身后。 “咦!可能沿小径逃走了。” 一个老道说,在采药老人身后两三步停下了。 另一名老道从采药老人顶门上空飞跃而过,轻灵美妙地落在小径上,小心地察看小径上的踪迹。 最后,目光落在采药老人身上,三角眼中冷电四射,似乎要看透老人的躯体,要在老人的肚子里找出几条蛔虫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他那锐利的目光。 采药老人仍是那么无神、茫然。也许耳力和目力都退化了,也许上了年纪,任何怪事都引不起兴趣,对出现在身边的人毫不感到惊讶。这里是人人可走的小径,有人出现当然不足为怪。 “老头儿,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老道用大嗓门向来药老人说。 “很久了吗?” 老人毫无表情地反问,花白的老眉略扬,老眼眨动了几下。 “你在路旁挖了一些药草。”老道指着路下方的掘痕说。 挖掘过的地方是无法找得到怡平所留的痕迹的。 “是呀。”采药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曾经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上面下来吗?” “好像没有。” “好像?你撒谎。”老道沉叱。 采药老人被触怒了,跳起来大声说:“该死的!老夫这一辈子,从没有人敢当面说老夫撒谎,你真的该死。” 站在采药老人身后那位老道,大概一辈子从没被人当面骂该死,更没被一个人上大半的老不死当面骂该死,不理会打交道的同伴有何反应,忿怒地大手一仲,五指如钩,抓向采药老人的发结,想把老人拖倒。 相距伸手可及,这一抓奇快无比。 与采药老人面对面打交道的老道,已看到同伴含怒出手,骤然上升的怒火,因之而火灭烟消。 可是,突然间,他仍带怒容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三角眼中因突如其来的惊恐而睁得大大地,嘴也张得大大地,想叫却叫不出声音,肌肉扭曲使面部变了形。总之,他像是被雷殛,更像是见到了鬼。 他的同伴,手突然短了一截,肘以下一段小臂,连衣袖一同断落,跌落在老人身后的草丛里。而同伴似乎忘了痛楚,脸色泛灰,肌肉因极度的惊恐而可怖地扭曲变形,正垂着鲜血泉涌的断臂,一步步踉跄后退,双目瞪得大大地,显然惊恐过度,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根本就没看到老人转身,同伴的手是怎样断的?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出手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手反而毫无警兆地断了,可能吗? 令他心胆俱落的是:老人仅是被激怒而挺身站起,的确不曾回身,似乎不知道背后有人偷袭,这老人是怎样把同伴的手弄断的?即使要将一个平常的人的手弄断,用刀割也得花不少工夫呢。 “你也必须留下一点什么。” 老人怒形于色说:“你不能指斥老夫撒谎而不受惩罚。” 老人虽说已有怒意,但神色并未改变多少,仍是那种活腻了的枯萎神情,毫不起眼。 但老道却在老人那茫然无神的老眼中,看到了一种令他发抖的奇异怪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突然撒腿便跑。 老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将斜拦在药筐上的药锄握住了,信手一拂,发出一声枭啼似的怪笑。 一条断臂从锄尖前飞起,跌出丈外去了。 “哎……” 已逃出三丈外的老道狂叫,大概断臂的创痛传抵全身了,但脚下不停,狂奔而走。 片刻间,附近恢复了宁静。鸟语花香一切依旧,采药老人也在原地坐下。 不同的是,空间里可嗅到忽浓忽淡的血腥,草丛中多了两条断臂。 久久,采药老人突然说:“小子,你可以出来了,或许老夫能救你。再不赶快救治,你身上的血恐怕要流光啦!” 怡平从灌木丛中站起,稳定地向老人接近,走上了小径,方沉着地向老人抱拳行礼,沉静地说:“老伯的探囊取物手与移步错位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可说已修至不留形迹境界了。老伯可知道刚才那两位老道是何来路吗?天下问能令他们惊恐的人,没有几个。” “老夫脱离江湖,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屎尿不分呢?怎知他们是那一方的神佛?” 采药老人笑眯眯地说:“至于你,唔?不错,骨头够硬,自尊心够强。凭你这副德行闯荡江湖。死得比别人快” “老伯笑话了。”他讪讪地说。 “你在溪边喝水,老夫就来了。” “哦!老伯目击小可与人打交道的经过。” “所以我说你死得比别人快。你向他们求救,男女两人对你的态度不一样,是仇是友?” “小可曾经救过他们的命。”他坦率地说。 “哦!难怪。不过,你还算幸运,世间恩将仇报的人多得很呢,他俩人不宰你灭口,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老夫要救你,日后是不是也要恩将仇报?” 采药老人嘲世的口吻相当锐利:“我是说,等到有一天你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而出卖我。” “老伯的意思是……” “世间想将老夫抓出来化骨扬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如果老伯愿意,杀一万八千也易如反掌。” “你认识老夫?” “听说过。”他不假思索地说。 “哦……” “世间能将探囊取物手练至不着痕迹境界的人,近百年来,唯一……” “不必说了。你走得动吗?” “需要扶一把。” “老夫带你走。” 老人背起药筐,肩起药锄左手一伸,抓住了他沾满血的腰带,提起便走。 这是山脚下的一座茅舍,简单朴实毫不起眼,在这一带,像这种小农户为数不少,靠山坡种杂粮为生,谁也不管这些小农户的死活。 堂屋里堆放着不少药材,老人一进门便说:“老夫替城里济众堂药局采药,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伯放下屠刀,转而采药救人,日子当然好过!” 怡平一面解衣一面说:“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居然采药救人,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 “等你到了我这种年纪,你就知道往日之非了。” 老人放下药筐:“到内堂去,老夫先替你上金创药。” “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那你……” “老伯知道毒僧隐身在这附近吗?”怡平问。 “毒僧?毒僧百了?” “对,就是他,用毒四大宗师中好像排名第二。” “老夫十余年不过问江湖事了。” “小可中了毒僧封经对时丹的毒,妄用真力,所以落得这般模样。身上的竹枝抽打伤,算不了什么。” “你想向老夫要解药?” “老伯是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应该有解药。” “你错了。” 采药老人坐下说,老眉深锁:“天下间,毒物千奇百怪种类繁多,连药中的甘草也可制人死命,毒性各有不同,一个人穷一生精力,所知依然有限得很。四大用毒宗师中,每个人研究的途径皆各异其趣,彼此皆学有专精。以老夫来说,精于腐蚀内腑之毒,对方如不吸入或吞入,即难发生作用,在井水中下毒,毒死千儿八百轻而易举。毒僧之毒,以慢性为主,这就是他藉以敲诈勒索天下大户的法宝,他的毒恰好配合他的身份。而我……” “老伯是说,封经对时丹老伯无能为力?”怡平失望地问。 “有多久了?”老人问。 “快九个时辰了。” “老夫只能替你多延两个时辰,而且可令毒性暂时封不住经脉。期限之前你如果得不到他的独门解药,就得自己去找地方挖墓穴准备躺下去。”老人苦笑着说。 “那就够了。两个时辰,可办不少事呢,小可先行致谢……” “先不必谢我。你看出老夫使用采囊取物手,本来老夫想杀你灭口的。” “老伯……” “你不会透露老夫的身份吧?” “小可宁可死,也不会泄露任何人的隐私。”怡平郑重地说。 “看你把那两个忘恩负义男女打发走的情形看来,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进内堂去吧,老夫替你用药。”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茅屋前,换穿的破旧灰袍显得有点臃肿,因为里面缠满了伤巾,青肿的脸部敷上一层青褐色的药膏,已完全掩盖了他的本来面目。 可告慰的是:脸上的青肿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老人的治伤药物真有神效,救人的药大概并不比害人的毒药差。 他抬头看看近午的日色,口中喃喃自语:“我得先找到纯纯和沙姑娘,但不知她们是否仍在店中等候?” 不久,他走上了到南门的小径。距城还有二里左右,这一带浓林蔽天,似乎很少看到人迹。正走间,前面二十步外道路中间,躺着一个青袍人。 他脚下一紧,走近时吃了一惊。 并非死了的青袍人令他吃惊,死了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那是两老道之一,断臂处已没有血流出,大概血已经流尽了。 令他吃惊的是,死老道完好的左手前,用小石歪歪斜斜地,写了六个字:“疫师班权杀我”。 我字还欠最后一撇一点,但依然可以看出是我字。 “原来两老道也看出探囊取物手绝学,难怪胆都快吓破了亡命而逃。这恶道断了一条手臂怎会死?原来是心中有鬼,被吓死的?” 他一脚将字迹擦掉,心中甚感不安。如果另一个老道不死,四大用毒宗师之首的疫师班权出现此地的消息,必定很快便传扬出去,要不了多久,疫师的隐身处便会被人查出来,那么,疫师岂不误会是他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我得先找到另一个老道。” 他心中暗叫。 略一估计,他沿小径向反走。 死老道是从老人身后偷袭的一个,手是齐肘被捏断的。另一老道的手是被药锄挖断的,手齐肩而折。这是说,手齐肩而折的人伤势要沉重得多,逃命时,必定比手齐肘而折的人慢,很可能仍然留在后面,也许倒毙在途中。 这一回头,失去了与纯纯会合的机会。 纯纯与江南妖姬,在前面两里地镇湖桥附近,踩探恶贼们的秘密、希望能找到毒僧的落脚处。 走了半里地,耳中突然听到急促而轻微的喘息声。 他警觉地站住了,凝神倾听。 喘息声消失了,他移至路旁贴树隐身,目光循小径搜索可疑的行迹。 前面十余步出现了一连串的血滴。血滴皆因吸引附近尘埃而高起内卷,但仍可看到中心点的血光。 血滴隐没在路口。这是说:血滴的主人隐入路右的树林内。 他哼了一声,举步向前接近,一面冷冷地说:“无忧散人,你还不出来吗?断了一条手臂,你是死不了的,你这恶道除非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不然你死不了。” 老道躺在路旁的草丛中,断臂的创口仍在缓缓淌血,肩部已经过包扎,以撕开的腰带勒紧止血,但包扎得并不紧切,所以血仍慢慢地流出。 他到了老道身旁,老道重新开始痛苦地喘息,整个脸部似乎变了形,痛楚令已泛青灰的肌肉奇怪地扭曲,一双怪眼完全失去神采。 “你……你是谁……”老道虚脱地问,眼神已无法集中,已呈散光现象。 “庄怡平,被你们准备搁上竹刀阵的庄怡平。”他平静地说,眼中涌起怜悯的神色。 看到一个垂死的人,他心中的确觉得怜悯,即使这人是他的生死对头。 “你……补我—……一刀。”老道绝望地说。 “为什么?” “我……我快要尸解了。” “我替你裹伤止血,也许你死不了,尽管你这无恶不作的妖道该死。” 他一面说,一面上前在老道身旁蹲下,立即开始替老道仔细地包扎断臂创口。 老道闭上了双目,强忍痛楚深长地呼吸。死对头居然大发慈悲替仇敌裹伤,老道的确被弄糊涂了。 “你……你为何救……救我……”老道断断续续地问。 “不为什么。你活着,威胁不了我,你死了,变鬼也无奈我何。我虽然不愿意救你,但我不是草木禽兽,所以非救你这恶道不可。” 他一面包扎一面说。 身后微风飒然,阴恻恻的语音传到:“假仁假义,你得死!” 第一个假字入耳,怡平已向侧滚倒。 啸风声入耳,一把奇形飞刀以奇速从怡平的胁旁擦过,贯入老道的胸口。 飞刀是从上面向下射的,没射中怡平,却把快死的老道射中了。 发射飞刀的人语音一落,人已到了怡平的脚前。 怡平向侧倒便奋身滚转,面向上右手一扬。 绿魅以前对怡平所说的话,的确可以代表周夫子那群人的意见,他们已不将怡平列为劲敌,正集中力量,准备对付在岳州神出鬼没的灵怪。 他们并不知道灵怪是怡平假扮的,知彼的工夫不够。 不将对方列为劲敌,往往会枉送性命。 这位青衣人从背后偷袭,根本就没将怡平放在眼下,飞刀发出,人也毫无顾忌地跟进,以为这一飞刀必可命中。 永远不要轻估敌人,即使这位敌人是毫无足道的五流下三滥,或者一个垂死的人。 飞刀不但没有命中,反而贯入老道的胸口。 一道长长青虹从怡平手中飞出,那是撕开了的腰带,原属于老道的,怡平将其撕开替老道裹伤。 偷袭的青衣人原是周夫子的得力臂膀,武功当然很了得,一时大意轻敌,陷入危局不能自拔。 布带以可怖的奇速射出,带尾拍一声击中青衣人的眉心。接着,下阴挨了怡平一踹,脚掌无情地踹中命根要害,力道千钧。 “嗯……” 青衣人嘎声厉叫,身躯倒飞,砰一声摔倒在两丈外,蜷缩成团挣命。 第十五回 大难不死 “什么?你……”人魔说。 “蔡前辈,你不必在周某面前大呼小叫耀武扬威。” 周夫子不客气地接着发话:“你上次擒住在下四名同伴,逼他们生死决斗,因而死了一个人,在下隐忍不与你们计较,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今天你如果又来惹事,体怪在下对你不客气。你们走吧……” 人魔一声怪叫,一纵即至,人骨手杖发似奔雷,劈面就是一杖。杖长仅两尺二寸,攻招时可知距离必定很近了。 所有的人,皆拔兵刃戒备。原先抬着怡平的两个人,也将他放下在一旁戒备。 周夫子显然不在乎人魔的凶猛突袭,双手齐动,吹毛可断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风雷骤发,剑虹耀目生花,撤出了重重剑网,硬接来招。 “铮铮铮……” 金鸣震耳,火星飞溅。 人骨手杖的黑白两色光华舞得更急、更猛。飞腾着的剑影更狂、更烈。人影快速地移位,闪动、冲、旋、扭、错,八方腾跃,三丈内罡风怒啸,枝叶纷飞激射。 好一场势均力敌的狂野恶斗,生死须夷险象环生。 还在两丈外观战的鬼母脸色一变,颇表惊讶地说:“难怪你们敢妄言擒捉神箫客,果真有些鬼门道,武功不弱呢?” 八表潜龙哼了一声,挺剑欺近傲然地说:“这里的人中,任何人也不至于比你们这些老而不死的前辈差,信不信立可见分晓,我八表潜龙张均就足以让你这老鬼婆开开眼界。”。 鬼婆一声怪叫,鬼头杖闪电似的攻出一记“庄家打狗”,含忿出手,潜劲山涌。 八表潜龙大概有意逞能,竟敢毫无顾忌地以剑接杖,“铮”一声暴震,剑杖接触石破天惊。 “哎……”八表潜龙惊叫,连人带剑被震飘丈外。 鬼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被强劲的震撼力震得斜滑两三步。 一名青衣中年人看出有便宜可捡,冲鬼婆斜滑挫退而来的身影急迎而上,一声不吭就是一剑。 鬼婆不愧称艺臻化境的老名宿,百忙中托杖下挫接招,这一剑来得太快太急,鬼婆几乎无法招架。 “铮!”杖架住了剑,好险。 剑闪电似的急退,不等鬼婆站稳,剑从杖下再次吐出,快得令人目眩。 鬼婆大吃一惊,也勃然震怒。危急中,她双膝一沉,头一低,超人的反应,逃脱了一剑穿颅之危。 剑擦鬼婆的顶门而过,短白发断了不少根。 “该死的!” 鬼婆怒极沉叱,凶性大发。 杖尾一挑,闪电似的挑在青衣人的左肋下。 “哎……”青衣人狂叫,身躯飞起,剑也飞掷,在叫声摇曳中,身躯飞抛出两丈外。 “砰!”身躯重重地下落。 在人群惊叫声中,截出抢救的人已晚了一步。青衣人掼倒在竹刀阵中,腹部先着地,背部可看到六七把削得锋利的竹尖刀,尖端一片猩红。 八表潜龙重新扑到,剑排空而至。 青衣人的惨死,激起了公愤,两名老道首先抢出,怒叫着双剑齐上。其他的人也一拥而上,咒骂声大起。 人魔已狂攻了十余招,在周夫子的剑下占不了丝毫便宜,而且有逐渐失去优势的现象,一看众人咒骂着涌到,不由暗暗心惊,虚攻一杖乘机后撤,急叫:“鬼婆,引他们到山林中拼命。” 鬼婆一发觉八表潜龙不易对付,早萌退意,应声急撤,两人退入林中,两面一分。 人魔并不想摆脱周夫子,一面掠走一面厉叫:“小辈们,老夫要逐一铲除你们,倚多为胜的局面,你们保持不了多久的。” 周夫子御尾狂追,也一面招呼同伴:“不要管鬼婆,先毙了老魔再说,不可分散,追!” 竹刀阵旁躺着的怡平,开始强忍痛楚,为生命作最艰苦奋斗的挣扎,移动麻木的手脚,向山下一步步爬行,钻入丛林,爬过荆棘。草枝与荆棘触及创口,痛楚已令他麻木,本能地拼命爬行、爬行、爬行 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走得愈远愈好。而且,狗腿子们会循迹追来,如果不能找到可掩去痕迹的地方藏身,同样逃不出他们的毒手。 人魔鬼母决难应付九个人的围攻,因此狗腿子们很快便会转回现场找他的。 想起死在竹刀阵内那位仁兄的惨象,他感到一阵恶心,毛骨悚然,如果闯人阵的人是他的话…… 他唯一的生路是逃,逃得远远地。 滚落一处小坡,腹部胸口与大腿的抽打剑痕,开始挣裂原已凝结的创口,鲜血不断流出。 失血过多,他真的有点支持不住了,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口干舌燥…… 但他必须支撑下去,他不能认输,认输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与精力,死毕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到了一条丈余宽的小溪旁,刚想爬近喝水解渴,突觉上身一沉,眼前一黑,脑袋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体,便失去知觉。 他以为他已爬出好远好远了,其实还不足两百步。 久久,他终于苏醒,原来他跌入溪旁的一个大洞中,脑袋撞在洞壁上昏厥的。 喝了几口水,他几乎无法爬离水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伏在岸边喘息。 蓦地,他听到左方不远处有语音传来,他第一个念头是:有人找来了,一阵寒颤通过全身,他绝望地叹息一声。 当高嫣兰获得神箫客掩护,逃离白鹤寺百十步,便往路旁的树林一窜,扭头向跟来的公孙云长低叫:“越野而走,全力脱身。” 远出里外,已可看到岳州的城墙。 公孙云长心中一定,脚下一慢,欣然说:“好了,距城仅有里余,不怕他们追来了。这地方我不陌生,路就在左首不远。” 他领先使走,从林隙中看到了南门至白鹤山的小径。 “我们安全了。”他如释负重地说。 高嫣兰突然一拉他的手臂,向下一蹲,低声说:“有人从城里来,瞧!认识这个人吗? 好面熟。” “唔!是有点面熟。”公孙云长点头说。 一个穿青劲装佩剑挂囊,年约半百的豹头环眼大汉,正无牵无挂意气飞扬地大踏步从北面来。 记得那天在五湖钓叟候前辈的村子里,与摘星换斗同时现身,站在摘星换斗下首那个人……” “哎呀!我记起来了,就是这位仁兄。”公孙云长也想起来了。 高嫣兰银牙一咬,悄然潜行。 “高嫣兰,你干什么?”公孙云长拉住她低声问。 “擒住他问口供。”高嫣兰沉着地说:“问问封锁的情形,今晚我一定得离开,不然我恐怕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多留一天便多几分凶险。” 理直气壮,公孙云长只好跟着走,片刻便到了小径旁,伏在路旁的草丛中相候。 大汉没料到有人伺伏,毫无戒心地大踏步而来。 高嫣兰不等公孙云长招呼,猛地长身飞跃而起,轻灵地飘落路中心,姿态妙曼点尘不惊。 “阁下,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 她用平静的口吻向大汉打招呼。 大汉一怔,极感意外地脱口叫:“你怎么在此地?你不是……” 公孙云长拨草而出,冷笑一声抢着接口:“咱们不在白鹤寺,阁下是不是极感诧异失望,白鹤寺的陷阱埋伏失效,霉运落在阁下的头上了,天凶照命,白虎当头,你就认了吧。” 大汉桀桀怪笑,缓缓拔剑出鞘,傲然地说:“你小子真够命长的。这次你四出求助,准备邀集亡命,到武昌作第六次有去无回的走险行刺,迄今为止,似乎你并没找到几个倒楣鬼替你送死。大总管不屑与你计较,要咱们不理会你,没想到你胆大包天,一而再与咱们为难,在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些斤两。你们两人并肩上啦!我快剑卫辰替你们招魂。” “你的话真多。” 公孙云长的语气充满嘲弄:“等会儿在下有话问你,到时候你可以说个够。” 一声剑啸,他拔剑向前一指,完成了攻击的准备。冷静、庄严、沉稳、气势迫人,一举一动,赫然一代名家风范,与他为人浮躁冒失,自命不凡的个性完全不同。 站在侧方的高嫣兰,看得心中一愣。今天,她第一次看到了公孙云长的本来面目。前一刹那所说的话与表露的神态,与亮剑后所流露的不凡神情,完全是两种面目,判若云泥,这种转变是相当今人惊讶的。 她心中颇感安慰,这才是一个男子汉成熟的好征兆。以往公孙云长所表现的鲁莽、冲动冒失、猜忌等等不良性格,的确令她失望不安。 她想:大概公孙云长已经不把庆怡平放在心上了,心中平静,优秀的本性便会自然流露啦! 接着,令她更感惊讶的事发生了。 快剑卫辰敢于叫对方两人并肩上,当然必有所恃,显然早已洞悉公孙云长的斤两,不然岂敢发此狂言?等公孙云长一亮剑,便立即发起空前猛烈的快攻,一声狂笑,抢制先机无所畏惧地走中宫切入,剑虹疾吐。 公孙云长冷冷一笑,脚下稳如泰山,手中剑闪电似的从容挥洒,来者不拒硬接强压。 “铮铮铮……” 连接五剑,快得令人目眩。 快剑卫辰移了三次方位,五剑俱解,第六剑仍攻中官,速度似乎加快了一倍。 电芒一闪,传出一声刺耳的刺耳尖鸣,令人闻之毛骨悚然,闪动的人影倏然静止。 “不要杀他。” 高嫣兰急叫,一闪即至,及时抓住了公孙云长握剑的手,消去续进的劲道。 可惜晚了一刹那,公孙云长的剑尖,已贯入快剑卫辰的右肋,入体五寸以上。 这一招错剑、反击、伤人、快过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在双剑接触的瞬间已决定了谁死谁活,任何人也来不及阻止惨剧的发生。 “啊……” 快剑脱手坠剑,浑身一震,战栗着说:“你……你比往……往昔……” 公孙云长的剑身铸有血槽,即使不拔剑,血也会从血槽流出,空气也会从血槽灌入人体,十分可怕,血出气入,受伤的人不但救治困难,而且崩溃得特别快。 公孙云长的剑尖巧妙地一板,大量空气涌入快剑卫辰的胸腔内。 “啊……” 快剑无法说话了,发出一声垂死的嘎声。 “不要拔剑,问口供……”高嫣兰急叫,挟住了摇摇欲倒的快剑卫辰。 “他,快完了,拣重要的问。”公孙云长毫无感情地说。 “阁下,你们的人布在何处?”高嫣兰大声问,“城……内外水……水陆两……两途……”快剑卫辰虚弱地说。 “韦小弟囚在何处?”公孙云长抢着问。 “在湖……湖旁候……侯……侯家……” “八表潜龙在何处?”仍是公孙云长抢着发问。 问不出什么来了,快剑卫辰浑身一软,双目瞪得似要脱出眶外,吐出一口长气,无法吸气了,浑身不住抽搐。 “他死了!”高嫣兰颓然放手。 尸体跌倒,公孙云长在尸体上抹净剑上的血迹。 “他的剑术奇快绝伦,霸道无比。”高嫣兰苦笑:“没料到你竟能在刹那间刺中他。云长,你的剑术时强时弱,我感到十分困惑。” “这与信心勇气有关。”公孙云长收剑入鞘:“他单人独剑,我无后顾之忧,出剑有如神助,如此而已。” “怪事,他已经知道要死了,为何仍然招供?”高嫣兰黛眉深锁,眉宇间有忧色:“城内城外水陆两途都封锁了,我恐怕真离不开岳州了。” “他灵智已失,凭直觉回答,在他的意识中,并不是招供。”公孙云长加以解释:“所以,他的话可信。嫣兰,你离开的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你的意思是……” “他说韦小弟囚在侯家。” “不错,定然是指五湖钓叟的住宅。” “我们出其不意前往救人,顺便抢一艘渔舟,往湖中一放,狗腿子们便无可奈何了。我的控舟术是不错的,八百里烟波浩瀚的洞庭湖,万千官兵也无能为力,你意下如何?” 高嫣兰迟疑片刻,下定了决心,说:“好,这就走。” 公孙云长把尸体拖入林中藏妥,掩去血迹,两人立即上,道,向南急走。 这条路他们上次走过,往南可以直达湖滨。但他们不敢再经过白鹤寺,因此先越野而走。 不久,他俩到了九龟山下,找到了原来的登山小径。小径循山下的小溪婉蜒伸展,逐渐上升。 公孙云长一马当先,脚下逐渐加快,一面走一面说:“希望候老前辈仍在,也许会获得他全力相助,至少不会阻止我们抢船脱身。万一恶贼们逼迫他父女出手拦阻我们,你对付得了凌波仙子吗?” “这……我对付得了。” 高嫣兰沉吟着说,语气由迟疑而趋于稳定:“但按情理,侯老前辈父女可能已被恶贼们带走了。” 她的确有对付凌波仙子侯翠华的自信。她与凌波仙子同列武林三女杰,但在陆地上,凌波仙子的真才实学,无可讳言地要比她差上一两分。论水上功夫,她当然甘拜下风,凌波仙子的水性比她强了千百倍。 “也许妖道真把他们押往武昌去了。” 公孙云长表示同意:“鄢奸乘船巡视,身边极需水性高明的人保护。侯老前辈落入恶贼们的计算中,并不是偶发的事件,拔山举鼎那狗东西,可能在半年前便着手准备了。” “那天我们却恰好赶上,真是霉星高照,是祸躲不过。” 高嫣兰不胜懊恼:“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 “那天要不是侯老前辈够情义,你我恐怕真难脱出恶贼们的魔掌。” 公孙云长无限感慨地叹息一声:“侯老前辈落入虎口,的确是江湖侠义道一大损失。” “你我都欠了侯老前辈一份情……咦!谁在叫我?” 高嫣兰悚然止步,但也作势掠走,这是在危境中的本能反应。 小径下方的小溪旁灌木丛中,再次传来相当清晰的叫唤声:“高姑娘,请留步。” 相距仅十余步,公孙云长戒备着喝问:“谁在叫唤?现身! 灌木丛中,摇摇幌幌站起衣衫凌落、浑身血迹的庄怡平,用并不稳定的嗓音说:“是我,庄怡平。” 两人大吃一惊,怡平双颊浮肿,浑身血污,破碎的、染满血迹的衣衫外,血与泥沾满全身,除了声音之外,谁敢相信他是庄怡平? “你……你是……”高嫣兰骇然惊呼。 “在下碰上了周夫子一群高手,逃得性命。他们是从湖滨五湖钓叟处来的。”怡平沉静地说,强忍痛楚站得稳稳地。 “看来,你真的不像是他们的人。”公孙云长说,语气相当冷。 “你……你伤得不轻。”高嫣兰关心地说。 “他们正在搜我,请助我一臂之力,带我脱离险境,我已经无法走动。”怡平用恳求的口吻说。 “我的天!你浑身是血……”高嫣兰焦灼地说,向他急步走去。 “且慢!”公孙云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叫。 “云长,他……他需要援手。”高嫣兰不假思索地说。 “他说周夫子那些人正在搜他。” “对呀!所以……” “带着他,你我能逃出他们的追搜?” “这……” “还有,他说周夫子那些人从五湖钓叟处来的。这是说,韦小弟已没有高手看守。” “你的意思是” 高嫣兰仍没听懂公孙云长的话意,女人本来就不够聪明。 “这正是救韦小弟,与抢渔船脱身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们帮助这姓庄的,这机会便不是我们的了。再说,我们还不知道姓庄的到底是敌是友?” 公孙云长振振有辞地解释:“焉知不是他设下的苦肉计?” “云长,你是不是太不相信人了?” “我怎能相信他?” “可是……” “我所知道的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只要知道我的身份,任何人都会义不容辞地主动帮助我,同仇敌忾对付恶贼们。而这位姓庄的,却一而再对我不客气,我能相信他吗?” 公孙云长的理由更充分了。 “我不管。”高嫣兰秀眉深锁,似已下定决心:“毕竟他对我有恩,我要帮助他。” “你……” “你一个人走吧,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高嫣兰脸上冷冷地,举步向怡平走去。 怡平深深入一口气,沉静地说:“高姑娘,有你这句话,你我的恩义一笔勾销。你走吧,他们可能快搜到此处了。多死一个人,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对你不利。” “庄兄,你……”高嫣兰讶然叫。 “我拒绝你的帮助,快走!”怡平厉声说。 “你……” “人魔蔡瑞只接得下周夫子十余招,鬼婆也在八表潜龙手下占不了便宜,你能吗?” “可是,你需要……” “我需要的是一具棺材,你有吗?”怡平说,缓缓向下挫,隐没在灌木丛下。 上面,传来一声震耳的长啸,声源似乎不远。 “快走!迟恐不及。”公孙云长急叫,举步便走。 高嫣兰叹息一声,不得不急步跟上。 片刻,两个人影急掠而下。 先前公孙云长与高嫣兰所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清瘦的灰袍老者,正坐在路旁的草地上。一口竹背筐放在脚旁,里面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树根草藤。一把长柄药锄,斜倚在背筐上。 原来是一位采药人,那布满风霜的苍老三角脸,无神的老眼,微驼的背腰,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采的药可能是为自己治病的,但这些草根树皮,保证治不好老病的。 枝叶籁籁而动,两个青影正循怡平留下的痕迹,快速地急掠而至。 是两名老道,先前他们跟在周夫子后面去追人魔鬼母,这时回来找怡平,人魔鬼母可能凶多吉少? 真巧,采药老人所坐的地方,恰好在怡平遗留下来的痕迹上。 而越过小径后的痕迹,不知何时已被老人的药锄翻动过,不易看出痕迹了。 下面十余步便是小溪流,灌木丛中爬伏着心中焦灼的怡平。 两老道身形一慢,到了采药老人身后。 “咦!可能沿小径逃走了。” 一个老道说,在采药老人身后两三步停下了。 另一名老道从采药老人顶门上空飞跃而过,轻灵美妙地落在小径上,小心地察看小径上的踪迹。 最后,目光落在采药老人身上,三角眼中冷电四射,似乎要看透老人的躯体,要在老人的肚子里找出几条蛔虫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蔽他那锐利的目光。 采药老人仍是那么无神、茫然。也许耳力和目力都退化了,也许上了年纪,任何怪事都引不起兴趣,对出现在身边的人毫不感到惊讶。这里是人人可走的小径,有人出现当然不足为怪。 “老头儿,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老道用大嗓门向来药老人说。 “很久了吗?” 老人毫无表情地反问,花白的老眉略扬,老眼眨动了几下。 “你在路旁挖了一些药草。”老道指着路下方的掘痕说。 挖掘过的地方是无法找得到怡平所留的痕迹的。 “是呀。”采药老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曾经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上面下来吗?” “好像没有。” “好像?你撒谎。”老道沉叱。 采药老人被触怒了,跳起来大声说:“该死的!老夫这一辈子,从没有人敢当面说老夫撒谎,你真的该死。” 站在采药老人身后那位老道,大概一辈子从没被人当面骂该死,更没被一个人上大半的老不死当面骂该死,不理会打交道的同伴有何反应,忿怒地大手一仲,五指如钩,抓向采药老人的发结,想把老人拖倒。 相距伸手可及,这一抓奇快无比。
与采药老人面对面打交道的老道,已看到同伴含怒出手,骤然上升的怒火,因之而火灭烟消。
可是,突然间,他仍带怒容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三角眼中因突如其来的惊恐而睁得大大地,嘴也张得大大地,想叫却叫不出声音,肌肉扭曲使面部变了形。总之,他像是被雷殛,更像是见到了鬼。
他的同伴,手突然短了一截,肘以下一段小臂,连衣袖一同断落,跌落在老人身后的草丛里。而同伴似乎忘了痛楚,脸色泛灰,肌肉因极度的惊恐而可怖地扭曲变形,正垂着鲜血泉涌的断臂,一步步踉跄后退,双目瞪得大大地,显然惊恐过度,已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根本就没看到老人转身,同伴的手是怎样断的?一个高手中的高手,出手从背后偷袭,自己的手反而毫无警兆地断了,可能吗?
令他心胆俱落的是:老人仅是被激怒而挺身站起,的确不曾回身,似乎不知道背后有人偷袭,这老人是怎样把同伴的手弄断的?即使要将一个平常的人的手弄断,用刀割也得花不少工夫呢。
“你也必须留下一点什么。”
老人怒形于色说:“你不能指斥老夫撒谎而不受惩罚。”
老人虽说已有怒意,但神色并未改变多少,仍是那种活腻了的枯萎神情,毫不起眼。
但老道却在老人那茫然无神的老眼中,看到了一种令他发抖的奇异怪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突然撒腿便跑。
老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将斜拦在药筐上的药锄握住了,信手一拂,发出一声枭啼似的怪笑。
一条断臂从锄尖前飞起,跌出丈外去了。
“哎……”
已逃出三丈外的老道狂叫,大概断臂的创痛传抵全身了,但脚下不停,狂奔而走。
片刻间,附近恢复了宁静。鸟语花香一切依旧,采药老人也在原地坐下。
不同的是,空间里可嗅到忽浓忽淡的血腥,草丛中多了两条断臂。
久久,采药老人突然说:“小子,你可以出来了,或许老夫能救你。再不赶快救治,你身上的血恐怕要流光啦!”
怡平从灌木丛中站起,稳定地向老人接近,走上了小径,方沉着地向老人抱拳行礼,沉静地说:“老伯的探囊取物手与移步错位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可说已修至不留形迹境界了。老伯可知道刚才那两位老道是何来路吗?天下问能令他们惊恐的人,没有几个。”
“老夫脱离江湖,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屎尿不分呢?怎知他们是那一方的神佛?”
采药老人笑眯眯地说:“至于你,唔?不错,骨头够硬,自尊心够强。凭你这副德行闯荡江湖。死得比别人快”
“老伯笑话了。”他讪讪地说。
“你在溪边喝水,老夫就来了。”
“哦!老伯目击小可与人打交道的经过。”
“所以我说你死得比别人快。你向他们求救,男女两人对你的态度不一样,是仇是友?”
“小可曾经救过他们的命。”他坦率地说。
“哦!难怪。不过,你还算幸运,世间恩将仇报的人多得很呢,他俩人不宰你灭口,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老夫要救你,日后是不是也要恩将仇报?”
采药老人嘲世的口吻相当锐利:“我是说,等到有一天你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而出卖我。”
“老伯的意思是……”
“世间想将老夫抓出来化骨扬灰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如果老伯愿意,杀一万八千也易如反掌。”
“你认识老夫?”
“听说过。”他不假思索地说。
“哦……”
“世间能将探囊取物手练至不着痕迹境界的人,近百年来,唯一……”
“不必说了。你走得动吗?”
“需要扶一把。”
“老夫带你走。”
老人背起药筐,肩起药锄左手一伸,抓住了他沾满血的腰带,提起便走。
这是山脚下的一座茅舍,简单朴实毫不起眼,在这一带,像这种小农户为数不少,靠山坡种杂粮为生,谁也不管这些小农户的死活。
堂屋里堆放着不少药材,老人一进门便说:“老夫替城里济众堂药局采药,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伯放下屠刀,转而采药救人,日子当然好过!”
怡平一面解衣一面说:“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居然采药救人,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事。”
“等你到了我这种年纪,你就知道往日之非了。”
老人放下药筐:“到内堂去,老夫先替你上金创药。”
“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那你……”
“老伯知道毒僧隐身在这附近吗?”怡平问。
“毒僧?毒僧百了?”
“对,就是他,用毒四大宗师中好像排名第二。”
“老夫十余年不过问江湖事了。”
“小可中了毒僧封经对时丹的毒,妄用真力,所以落得这般模样。身上的竹枝抽打伤,算不了什么。”
“你想向老夫要解药?”
“老伯是四大用毒宗师之首,应该有解药。”
“你错了。”
采药老人坐下说,老眉深锁:“天下间,毒物千奇百怪种类繁多,连药中的甘草也可制人死命,毒性各有不同,一个人穷一生精力,所知依然有限得很。四大用毒宗师中,每个人研究的途径皆各异其趣,彼此皆学有专精。以老夫来说,精于腐蚀内腑之毒,对方如不吸入或吞入,即难发生作用,在井水中下毒,毒死千儿八百轻而易举。毒僧之毒,以慢性为主,这就是他藉以敲诈勒索天下大户的法宝,他的毒恰好配合他的身份。而我……”
“老伯是说,封经对时丹老伯无能为力?”怡平失望地问。
“有多久了?”老人问。
“快九个时辰了。”
“老夫只能替你多延两个时辰,而且可令毒性暂时封不住经脉。期限之前你如果得不到他的独门解药,就得自己去找地方挖墓穴准备躺下去。”老人苦笑着说。
“那就够了。两个时辰,可办不少事呢,小可先行致谢……”
“先不必谢我。你看出老夫使用采囊取物手,本来老夫想杀你灭口的。”
“老伯……”
“你不会透露老夫的身份吧?”
“小可宁可死,也不会泄露任何人的隐私。”怡平郑重地说。
“看你把那两个忘恩负义男女打发走的情形看来,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进内堂去吧,老夫替你用药。”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茅屋前,换穿的破旧灰袍显得有点臃肿,因为里面缠满了伤巾,青肿的脸部敷上一层青褐色的药膏,已完全掩盖了他的本来面目。
可告慰的是:脸上的青肿正以惊人的速度消退,老人的治伤药物真有神效,救人的药大概并不比害人的毒药差。
他抬头看看近午的日色,口中喃喃自语:“我得先找到纯纯和沙姑娘,但不知她们是否仍在店中等候?”
不久,他走上了到南门的小径。距城还有二里左右,这一带浓林蔽天,似乎很少看到人迹。正走间,前面二十步外道路中间,躺着一个青袍人。
他脚下一紧,走近时吃了一惊。
并非死了的青袍人令他吃惊,死了的人没有什么好怕的。那是两老道之一,断臂处已没有血流出,大概血已经流尽了。
令他吃惊的是,死老道完好的左手前,用小石歪歪斜斜地,写了六个字:“疫师班权杀我”。
我字还欠最后一撇一点,但依然可以看出是我字。
“原来两老道也看出探囊取物手绝学,难怪胆都快吓破了亡命而逃。这恶道断了一条手臂怎会死?原来是心中有鬼,被吓死的?”
他一脚将字迹擦掉,心中甚感不安。如果另一个老道不死,四大用毒宗师之首的疫师班权出现此地的消息,必定很快便传扬出去,要不了多久,疫师的隐身处便会被人查出来,那么,疫师岂不误会是他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我得先找到另一个老道。”
他心中暗叫。
略一估计,他沿小径向反走。
死老道是从老人身后偷袭的一个,手是齐肘被捏断的。另一老道的手是被药锄挖断的,手齐肩而折。这是说,手齐肩而折的人伤势要沉重得多,逃命时,必定比手齐肘而折的人慢,很可能仍然留在后面,也许倒毙在途中。
这一回头,失去了与纯纯会合的机会。
纯纯与江南妖姬,在前面两里地镇湖桥附近,踩探恶贼们的秘密、希望能找到毒僧的落脚处。
走了半里地,耳中突然听到急促而轻微的喘息声。
他警觉地站住了,凝神倾听。
喘息声消失了,他移至路旁贴树隐身,目光循小径搜索可疑的行迹。
前面十余步出现了一连串的血滴。血滴皆因吸引附近尘埃而高起内卷,但仍可看到中心点的血光。
血滴隐没在路口。这是说:血滴的主人隐入路右的树林内。
他哼了一声,举步向前接近,一面冷冷地说:“无忧散人,你还不出来吗?断了一条手臂,你是死不了的,你这恶道除非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不然你死不了。”
老道躺在路旁的草丛中,断臂的创口仍在缓缓淌血,肩部已经过包扎,以撕开的腰带勒紧止血,但包扎得并不紧切,所以血仍慢慢地流出。
他到了老道身旁,老道重新开始痛苦地喘息,整个脸部似乎变了形,痛楚令已泛青灰的肌肉奇怪地扭曲,一双怪眼完全失去神采。
“你……你是谁……”老道虚脱地问,眼神已无法集中,已呈散光现象。
“庄怡平,被你们准备搁上竹刀阵的庄怡平。”他平静地说,眼中涌起怜悯的神色。
看到一个垂死的人,他心中的确觉得怜悯,即使这人是他的生死对头。
“你……补我—……一刀。”老道绝望地说。
“为什么?”
“我……我快要尸解了。”
“我替你裹伤止血,也许你死不了,尽管你这无恶不作的妖道该死。”
他一面说,一面上前在老道身旁蹲下,立即开始替老道仔细地包扎断臂创口。
老道闭上了双目,强忍痛楚深长地呼吸。死对头居然大发慈悲替仇敌裹伤,老道的确被弄糊涂了。
“你……你为何救……救我……”老道断断续续地问。
“不为什么。你活着,威胁不了我,你死了,变鬼也无奈我何。我虽然不愿意救你,但我不是草木禽兽,所以非救你这恶道不可。”
他一面包扎一面说。
身后微风飒然,阴恻恻的语音传到:“假仁假义,你得死!”
第一个假字入耳,怡平已向侧滚倒。
啸风声入耳,一把奇形飞刀以奇速从怡平的胁旁擦过,贯入老道的胸口。
飞刀是从上面向下射的,没射中怡平,却把快死的老道射中了。
发射飞刀的人语音一落,人已到了怡平的脚前。
怡平向侧倒便奋身滚转,面向上右手一扬。
绿魅以前对怡平所说的话,的确可以代表周夫子那群人的意见,他们已不将怡平列为劲敌,正集中力量,准备对付在岳州神出鬼没的灵怪。
他们并不知道灵怪是怡平假扮的,知彼的工夫不够。
不将对方列为劲敌,往往会枉送性命。
这位青衣人从背后偷袭,根本就没将怡平放在眼下,飞刀发出,人也毫无顾忌地跟进,以为这一飞刀必可命中。
永远不要轻估敌人,即使这位敌人是毫无足道的五流下三滥,或者一个垂死的人。
飞刀不但没有命中,反而贯入老道的胸口。
一道长长青虹从怡平手中飞出,那是撕开了的腰带,原属于老道的,怡平将其撕开替老道裹伤。
偷袭的青衣人原是周夫子的得力臂膀,武功当然很了得,一时大意轻敌,陷入危局不能自拔。
布带以可怖的奇速射出,带尾拍一声击中青衣人的眉心。接着,下阴挨了怡平一踹,脚掌无情地踹中命根要害,力道千钧。
“嗯……”
青衣人嘎声厉叫,身躯倒飞,砰一声摔倒在两丈外,蜷缩成团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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