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妇人争一个小孩,最后魔兽争霸十殿阎王是谁把小孩给了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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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鬼故事
作者:佚名&&&&鬼故事来源:本站原创&&&&点击数:&&&&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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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灰典故
  话说大文豪王安石家中有一儿媳,容貌标致。这一日,王安石自儿媳门前经过,见儿媳正自午睡,轻纱半露,体态曼妙,不免心潮澎湃,绮念连篇,有心与儿媳亲热,又怕她拒绝,略一沉吟,一声咳嗽,在墙壁上题诗一首:
  红罗帐里一琵琶,我欲弹时不敢拿。
  儿媳听得声响,出屋查看,眼见墙壁上公公题词,脸色羞红,略一沉思,提笔续道:
  愿借公公弹一曲,肥水不留外人家。
  王安石见状大喜,正欲有所行动,与儿媳共赴巫山,忽听得脚步声响,儿子自此经过,问道:“父亲在干什么?”
  王安石吃了一惊,寻思“墙壁上题诗,可不能让儿子瞧见。不然,晚节不保。”灵机一动,笑道:“我在扒灰。”言语间伸出手掌,若无其事将墙上题诗剜去,一字不留。
  这便是扒灰典故。何谓扒灰,公公偷儿媳是也。
  第一回 考城隍
  清朝年间,有一秀才姓宋名焘,曾多次参加科举,屡试不中,忧郁成疾。
  这一日,宋焘卧病在床,忽然间房门推开,一衙役模样的男子手牵一匹白马,走进屋中,说道:“宋先生,请随我赴考场应试。”
  宋焘满脸疑惑,迟疑道:“考期尚远,主考官也未上任,应什么试?”
  衙役不耐道:“叫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宋焘见衙役面容凶狠,不敢顶撞,只得跟着他出门。衙役手指白马,道:“上去。”
  宋焘摇头道:“我不会骑马,怕摔着。”
  衙役道:“有我在旁照料,怎会摔着?放一百二十个心。”语未毕,一把提起宋焘衣领,将他扔上马背,随即挥掌在马臀上重重一击,白马吃痛,风驰电掣般奔行。
  衙役微微一笑,脚步错动,不疾不徐在后尾随,白马奋蹄跨越,所过处尘土翻滚,似一股狂风过境,快不可言,瞬息就是数十里。
  那衙役却是闲庭信步,神态优雅,踏步走路,跟常人没有丝毫差别。但说也奇怪,不管白马跑得多快,始终摆脱不了衙役追踪。一人一马隔着四尺八寸距离,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宋焘瞧得暗暗点头“缩地成寸,这衙役不是凡人。”
  正胡思乱想,白马一声嘶鸣,在一处城墙下停了下来。宋焘睁眼打量,眼见城墙高大坚固,心道“好高的城墙,至少有九丈高,比紫禁城足足高了两倍。”
  衙役手牵缰绳,从东城门进入街道,宋焘放眼凝视,只见街道笔直宽阔,清一色大理石铺就,足可容纳八匹马车同行。两旁酒楼商铺林立,百姓穿梭其间,个个锦绣玉带,精神昂扬,好一处锦绣城池:繁华富贵,远胜京都。
  宋焘目瞪口呆,艳羡不已,神思恍惚间,早被带进一间衙门。衙役小声叮嘱“此处乃仙家重地,方圆百米内,不可骑马坐轿,快快下来。”
  宋焘依言下马,衙役在前领路,将他请进大厅。大厅内铺满桌椅,雕纹刻花,俱以名贵紫檀木制成。
  大堂正中,坐着十来名官员,个个面生,宋焘大多都不认识。只有一位神威将军,丹凤眼,卧蚕眉,颔下一部二尺长髯,面容凛凛,不怒自威,却是一眼就能分辨,那是关羽关二爷。
  关羽目视宋焘,点头微笑,手指堂下左手边一对桌椅,说道:“坐。”
  宋焘依言坐下,只见面前桌子上铺好宣纸,左手边一个竹筒,桶内数支毛笔;右手边一方砚台,里面盛满墨汁,墨香浓郁,竟是上好的贡品:紫玉光墨。
  宋焘对面,也摆着一对桌椅,椅子上坐着一名白衣秀才,三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
  关羽手指白衣男子,介绍道:“这位是长山张秀才,你二位都是读书人,多亲近亲近。”
  宋焘拱手道:“张兄,在下宋焘,这厢有礼了。”
  张秀才连忙还礼“不敢。请问宋兄可是康熙二十八年秀才?”
  宋焘点头道:“不错。哎,岁月蹉跎,一晃眼间二十四年过去。二十四年前,愚兄是秀才,二十四年后,愚兄还是秀才,年年考科举,年年落孙山,倒叫张兄见笑了。”言毕,一声叹息。
  张秀才也叹气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在下的处境,比之宋兄也好不到哪去。我从康熙三十七年参加科举,连考了六次,也只混了个秀才,不知何年才中举呢。”
  两人俱是怀才不遇,此刻互诉衷肠,渐渐生出知己之感。
  忽听得一声咳嗽,堂上一名上仙开口道:“两位不必唉声叹气,玄烨小儿不识人才,那是他瞎了眼睛。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两位听好了:眼下我出题一道,限你二人一柱香内做好文章,能过关者,我自有奖赏。”
  宋张二人闻言怒目瞪视,同时道:“大胆,当今圣上乃真命天龙,不准对陛下无礼。”
  那上仙笑道:“我怎么无礼了?”
  宋焘道:“你称呼圣上为小儿,就是无礼。”
  那上仙道:“你们可知我是谁?今年多大?吾乃九天雷帝,活了八万八千岁,以我的年龄,称呼康熙一声小子,有何不可?好啦,别再废话连篇,听题吧。”
  宋张二人这才释然,齐声道:“请出题。”
  雷帝道:“一人二人,有心无心。这便是我出的题目。”
  张秀才笑道:“此题容易,我无需一炷香时间作文,半柱香就可搞定。”
  宋焘道:“我四分之一柱香就能解决。”
  两人成竹在胸,运笔如飞,顷刻间就写好文章,呈了上去。
  雷帝拿过试卷观阅,赞道:“两位的文章都做得很好,宋焘的尤其佳妙。特别是这一句‘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写得妙,写得妙。”
  停顿片刻,大声道:“宋焘听封:我封你为河南城隍,掌管人间生死,赏善罚恶,即刻上任。”
  宋焘摇头道:“多谢上仙提携,但是小人家有七十老母侍奉。父母在,不远行,恕难从命了。”
  雷帝点点头,说道:“左右,取生死簿来看。替我查一查,宋焘母亲还有几年阳寿?”
  当即有左右翻阅生死簿,禀告道:“回天尊,宋焘生母张氏,尚有九年寿命。”
  雷帝颔首道:“知道了。”目视宋焘,笑道:“小后生,你很有孝心,不错,不错。这样吧,城隍的位置我给你留着,暂时由张秀才替你上任。九年之后,等你母亲归天,届时再去河南当官好了。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宋焘眉开眼笑:“多谢,多谢。”
  雷帝目视张秀才,笑道:“张生,你收拾收拾,这就启程吧。”说完这句话,从袖中拿出一具竹马,说道:“此马日行千里,追风逐电,赐予你做脚力。”
  张秀才搔搔脑袋,满脸疑惑:“竹马长不过数寸,一捏就碎,如何能够骑乘?”
  雷帝哈哈大笑:“你且往马背上吹一口气试试。”
  张秀才依言吹气,忽听得一声嘶鸣,满室金光缭绕,竹马迎风猛涨,变成一匹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大腕名驹:身高腿长,膘肥毛顺,通体黄毛如金,熠熠生辉。
  张秀才喜不自禁,伸手抚摸黄马脖颈,啧啧称赞“竹马复活,稀奇,稀奇,造化,造化!”
  语未毕,大厅内空空荡荡,一干神仙不知何时,均已离去。
  张秀才手牵黄马,对宋焘道:“宋兄,小弟先去河南上任,九年后,你来替我。嗯,相逢一场,也没什么礼品赠送,送你一句诗吧:‘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我去也。”语毕,驾马腾空而去。
  宋焘淡淡一笑,忽然间身躯轻飘飘似一缕青烟,被风一吹,转眼掠过数百里,回到住处。
  回到家中,宋焘这才发现:自己灵魂出窍,已然死去三天,尸体陈列棺中,母亲正在一旁哭泣。
  二话不说,赶紧魂魄归位,嗖的一声,钻进了棺材。正要从棺材内走出,忽尔察觉,棺材板盖得严严实实,用长铁钉钉住,根本难以动弹,直急得他拳打足踢,乒乓乱捶。
  他母亲在外面听得响声如雷,又惊又怕又喜,连忙找来邻居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棺材板撬开,救了宋焘一命。
  九年之后,张氏病逝,宋焘替老母亲办完丧事,沐浴更衣,在床上躺好等死,不久便灵魂脱壳,飘飘荡荡来到室外,只见仆人云集,迎接他上任的车马早已等候多时。
  宋焘不再犹豫,翻身上了马车,驾云离去。
  第二回 耳中人
  某年某月某日某县,某秀才姓谭名晋玄,其人迷恋道教,崇尚呼吸吐纳,导引之术。日夜习练,寒暑不辍,积数月之功,似有所获。
  这一日,谭晋玄盘膝在床,闭目养神,隐约间听到耳中有人说话,声音细微如苍蝇嗡鸣,似乎在说“可以现身了吗?”秀才吓了一跳,睁开眼来,声音便即消失,一闭上眼定息养神,声音又重新出现,忍不住心中窃喜,寻思“看来我神功圆满,内丹已养成。”
  从此后,秀才每次闭目打坐,均能听到耳内人声,心想“一个人独语多无聊,下次再听到声响,我试着回应两句。顺便引它出来,看看庐山真面目。”
  果然不久后耳中人又开始说话“可以出来吗?”秀才不假思索,轻声道:“可以出来了。”语未毕,便觉耳内OO@@声响个不停,又痒又麻,似乎有东西正在爬出。
  偷偷睁眼观看,只见地面上立着一三寸小人,面目狰狞如夜叉,正一圈一圈打着转儿行走。
  秀才心中惊讶,不敢轻举妄动,屏息凝神,决定静观其变。恰在此时,院子中传来大呼小叫,有邻居前来借东西,敲门声咚咚作响,四下皆闻。
  小人胆小,听到响声惊慌失措,绕屋乱转,神态惶急,恰似老鼠寻洞,不得其法。谭秀才见状受了惊吓,失魂落魄,低头去寻小人所在,却是踪影全无,心中更加害怕,就此得了疯癫病,成天号哭不停,家人请医用药,治了半年,才渐渐好转。
  第三回 尸变
  阳信县某老翁,家住蔡店村,村庄距城五六里。父子二人于路旁开一客店,专供过往商旅居住。
  这一日黄昏,有四名车夫前来投宿,客店已满,并无空房。四名车夫眼见天色已晚,坚决要求留下“没有客房,柴房也行,再不成,睡马厩,打地铺也能凑合,难道还怕我们不给钱吗?”
  老翁心地善良,心想“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沉吟片刻,说道:“住宿的地方倒还剩一间房,就恐怕各位嫌弃。”
  四名车夫道:“有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哪敢挑三拣四?”
  老翁道:“但那地方停有死尸。”语未毕,一声长叹“死的是我儿媳妇,小姑娘年纪轻轻,福分太薄,刚嫁给犬儿,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得病死了。”
  一名青衣车夫脸露同情,劝道:“老丈,节哀。”
  老翁点点头,领着四人穿廊过道,来到一间小瓦房中,房内点着一盏昏黄油灯,灯光似有似无,照在一张木板上,木板上睡着一名女子,二十来岁年纪,脸色惨淡如金纸,额头上缠着纱布,呼吸全无,手足冰冷,身上盖着一张纸被,显已死去多时。
  四人虽然胆大,乍见死尸,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青衣车夫瑟瑟颤抖,借说话来壮胆,问道:“老丈,入店这么久,怎么没见到令郎?”
  老翁道:“他给媳妇买棺材去了,明天才回来。几位客官,时候不早,便请安歇了吧。”手指屋角一张七尺来宽的木床,道:“地方是窄了点,但四个人挤一挤,也能将就,小老儿告辞了。”
  老翁去后,四名车夫一路奔波,疲倦困乏,也懒得洗脚,直接脱掉衣服皮靴,往枕头上一靠,随即鼾声大作。
  青衣车夫胆小,与死尸同屋相处,内心恐惧,睡得并不踏实,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木板上发出咔咔两声响,吓了一跳,忙偷偷睁眼打量四周动静。
  这一瞧,顿时魂飞天外:屋内本来灯火昏暗,此刻不知为何,竟然亮如白昼,一桌一椅,一床一塌,俱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木板上响声不绝,那女尸伸手将纸被揭起,缓缓坐直身子,双脚接触地面,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那女尸来到床边,俯下身子,在每名车夫口鼻间各吹了一口气,连吹三口气,三名同伴就此全无知觉,鼾声也停止了。
  青衣车夫吓出一身冷汗,眼见女尸向自己走来,显然是要故技重施,吹气吹死自己,忙闭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果然不出所料,那女尸来到面前,照例在青衣车夫口鼻间吹了口气,然后慢吞吞回到木板上躺下,继续睡觉。
  青衣车夫害怕极矣,大气不敢轻喘,偷偷用脚踢了踢身旁同伴,三人均是毫无反应,看情形十有八九死翘翘了。此时心中胆寒,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要紧!”于是小心翼翼在被窝中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光着脚丫拔腿就跑。
  那女尸立马察觉,随即在后追赶。青衣车夫更加恐惧,不要命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希望引起他人注意,前来营救。但村内静悄悄的无丝毫声息,半个人影也无,身后鬼影倒有一个。
  车夫无奈,只得一路往县城方向奔驰,很快就来到东郊,不远处一座寺庙矗立,灯火摇曳,隐约传来阵阵木鱼声。
  车夫大喜,连忙跑到庙门前呼救,吱呀一声响,庙门开了小小一条缝,一个道士探头出来张望,问道:“干什么的?”
  车夫上气不接下气,急道:“有鬼要杀我,快开门放我进去。”
  道士一听有鬼,脸色立马变了,颤声道:“我的妈呀,鬼来了,快关门。”砰地一声巨响,庙门紧紧-合闭,接着又是一声轻响,显然道士为人稳妥,不仅关了门,连带插上了门闩。
  道士见死不救,车夫气得想骂娘,忽然间后背上一股冷风吹到,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身一望:那女尸尾随而来,距离自己不过数尺,双手十根指甲尖尖似针,正冒着阵阵黑气,看样子随时会暴起伤人。
  此刻命悬一线,车夫头脑加倍灵活,眼见庙门前一颗大白杨,粗如水缸,正可以用来与女鬼周旋。当即一个箭步快冲,躲到树后,那女尸荷荷一声怪叫,身形如风,猛扑过去。
  一人一鬼绕树旋转,车夫身手敏捷,女尸往左,自己则右,女尸往右,自己则左,僵持了一阵时间,一人一鬼精力俱都耗尽,呼呼喘气,累得不行。
  女尸久斗无功,忽然间双臂陡长,一把抱住了白杨树,隔着树干抓住车夫腰带,但听得嗤嗤两声响,车夫衣衫撕裂,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吓晕了过去,倒地不起。
  那女尸用力过猛,双手指甲深深插进树干,怪叫了两声,身子僵立如标杆,已然死去。
  道士在庙内侧耳聆听,良久无声,放下心来,开门走出,伸手在车夫胸口一摸,心脏仍在跳动,自语道:“没死,还有救。”言毕,俯身背起车夫,进庙治疗。
  回到庙内,道士喂车夫喝了一些汤水,替他按摩促进血液循环,忙活了一宿,天蒙蒙亮时,车夫终于醒转。
  道士嘱咐车夫“施主身体虚弱,不宜乱动,你且在庙中休息养神,我去县里报官。”
  县令闻听女鬼作恶,亲自前来验查,只见白杨树下一具女尸,笔挺挺一动不动,心中好奇,当即命令七八名手下上前动手,掰开女尸研究。
  七八名衙役咬牙猛拽,齐心协力,废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将女尸双手从树干内拔出,仔细一看,树干内十个洞孔痕迹分明,好似用铁锥凿出一般,深可见屑。
  县令啧啧称奇,命人去客店打听,不出所料,老翁儿媳尸体不翼而飞,那自然就是眼前这位女鬼了。
  县令拍着车夫肩膀,笑道:“老兄,智擒女鬼,干得不错!我赏些银子给你,这就回家吧。”
  车夫苦着脸道:“回老爷:小的出来时四人同行,眼下一个人孤零零回家,怎么跟乡村父老交待?要是乡亲们怀疑我是杀人凶手怎么办?”
  县令沉吟道:“说得有理。这样吧,我写一封书信交给你带回去,那么便可证明你清白。”
  车夫这才满意,拿著书信银两,喜滋滋回家去了。
  第四回 喷水
  莱阳宋玉叔,居京为官,生活清贫,租房度日,与老母同住宅院,房屋破旧,位置偏僻荒凉。
  有一天夜里,两个丫鬟服侍老夫人安寝睡觉,忽听得院子中扑扑作响,声如水壶喷水,连绵不绝。
  宋母讶然,吩咐婢女前去察看。一名婢女悄悄走到窗边,戳破窗纸探眼张望,只见院子中一名老婆子,短身驼背,雪白的头发又多又长,就跟扫帚一般。
  那老婆子头上挽了个二尺左右的发髻,绕院行走,一步一点,走路姿势像极了一只仙鹤。一边行走,一边喷水,喷个没完没了。
  婢女惊愕,如实禀告老夫人。宋母亦觉奇怪,在两名丫鬟搀扶下,来到窗边凝视,一见之下,睁大了一双眼睛再也舍不得合拢。
  就在此时,那老婆子动作如风,几个起落之间窜至窗外,嘴一张,一口水箭喷出,射破窗纸,毒水溅洒,全淋在三名女子身上。
  三人猝不及防,立马失去知觉,昏倒在地。
  第二天清晨,宋玉叔去母亲住处请安,连敲了几次门却没人答应,心中害怕,忙指挥仆人撬开房门,走进屋中。只见宋母与两名丫鬟脸色铁青,早已死去多时。
  探手在三人身上抚摸,两人尸体冰凉,一名丫鬟胸口尚有体温,忙用水灌醒急救,过不多时,那丫鬟悠悠睁眼,将事情经过一一阐述。
  宋玉叔闻听缘由,悲愤莫名。下令道:“给我在院子中地毯式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元凶。”
  众家丁齐声答允,挥锹铲土,果真将院中地皮翻了个底朝天,这一挖掘,还真有发现。只见院子角落处地底,挖出许多白发,继续挖掘,慢慢现出一具囫囵女尸,面目肿胀,与丫鬟口中描述一模一样。
  宋玉叔怒不可遏,命手下用铁锹击打女尸,只一下,骨肉皆烂,肚皮内全是清水。
  第五回 瞳人语
  长安方栋,为人有才气,名声远扬。但性格轻佻,不守礼节,每郊外春游,陌上多年轻女子,常尾随其后,左顾右盼,举止极为放肆。
  清明前夕,方栋外出踏青,路遇一小车,锦绣朱帘,数名婢女骑马护送,其中一名丫鬟,骑小马,容颜绝色,生平罕见。移步走近观看,只见车帘洞开,内坐一女子,十五六岁年纪,身着红妆,艳丽不可方物。
  方栋一见之下,目眩神驰,恋恋不舍,亦步亦趋跟在马车附近,或左或右,或前或后,不忍离去。
  那女郎见他行为放-荡,怒气冲冲,吩咐丫鬟“放下车帘!哪来的登徒浪子,频频偷窥。”
  那丫鬟放下帘子,怒视方栋,瞪眼道:“轿子里坐的是芙蓉城七郎媳妇,回娘家探亲,并非乡野村妇,谁准你没大没小,如此放肆?”言毕,俯身捧起一把沙土,全砸在方栋身上。
  烟尘弥漫,有不少钻进眼珠,方栋忙用手去擦,眼泪横流,凝目一瞧,马车早已消失不见,又惊又疑,怅然而返。
  回到家中,方栋眼珠干涩,十分难受,请人扒开眼睛细查,只见眼球上生出一层薄膜,过了一宿,病情愈发严重,那薄膜越来越多,已有铜板那么厚。右眼尤其糟糕,薄膜疯长,形似螺旋,求医问药,吃了许多药方子,半点不管用。
  再过几天,病情蔓延,方栋双目失明,心中十分郁闷,回思所作所为,颇为忏悔。这时有人跟他说“《光明经》能解百病,不妨权且试试。”
  方栋点头,忙取来一卷经文,命书童日夜诵读,虚心聆听。一开始收效甚微,时候一长,佛经听多了,境界提升,慢慢的心无挂碍。一年之后,方栋悟通佛理,俨然成了谦谦君子,虽然双目仍不能视物,却全不在乎。
  这一天正午,方栋静坐养性,忽听得左眼中细语如蝇,一名小人说道:“漆黑如墨,难受死了。”右眼中也有一小人,回应道:“闷杀人也,不如出去走走,透透闷气。”
  语未毕,方栋只觉鼻孔中蠕蠕发痒。未几,似有东西爬出,振翅飞离,过了很久,两小人方才返回,仍然从鼻孔爬行,自回书生眼内安歇。
  左边那小人道:“许久未曾去亭园走动,不想几盆珍珠兰竟然悉数枯萎。”
  方栋素来喜爱兰花,昔日眼睛未盲时,在亭园中种了许多花草,闻言大惊,忙唤来妻子询问“后园中兰花为什么全部凋谢?”
  妻子满脸疑惑“你眼睛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兰花全都枯萎?”
  方栋不耐道:“别问来问去,快去园中瞧瞧,兰花还剩下几株?”
  妻子依言去后园察看,回来禀报“不好意思,兰花全死了,一株不留。”
  方栋叹了口气“眼中人儿果然没有骗我。”
  妻子问“什么眼中人?”方栋据实相告,妻子甚奇,于是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相公面前一动不动,静静等待,一心要瞧瞧小人长什么模样。
  过不大会,果然有两个小人从鼻孔飞出,大如黄豆,飘飘然展翅翱翔,越飞越远,渐渐看不清楚。
  俄顷,两小人手挽手同时折回,停靠在方栋脸皮上,似蜂蚁投穴,爬进了鼻孔中。
  如此过了两三天,左眼那小人发声道:“每次出去,通道弯弯曲曲,来来回回十分不便,不如自己另开一道门吧。”
  右边那小人道:“主意是不错,但墙壁太厚,不大容易打通。”
  左边小人道:“没关系,试试看吧,若能成功,咱们以后都住一块,何其快哉!”
  方栋脑中迷糊,尚未听明白究竟,便觉左眼眶内嘶嘶作响,有物体在里面又抓又挠,接着咔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
  不一会儿,方栋睁眼打量,桌椅分明,瞧得真真切切,不知不觉间视力已然恢复。
  方栋大喜,忙跑去告诉妻子。他老婆也很高兴,翻开相公眼珠察看,只见他左眼上薄膜破裂,黑晶荧荧,竟然有两个瞳孔。右眼珠螺旋如故,却没变化。
  方栋恍然大悟,心中明白:两小人打通双眼隔膜,在右眼眶内定居,住到一块。所以左眼视力恢复,右眼却永久瞎了。
  方栋虽然少了一只眼睛,但单眼视力,比之旁人双眼,并不逊色,反而看得更加清晰。从此后修身养性,行为检点约束,人人称赞。
  第六回 画壁
  江西孟龙潭,与朋友朱孝廉客居京都。
  这一日,两人外出游玩,偶至一寺庙,殿宇禅舍,俱不甚宽敞。庙中香火亦不旺盛,僧人稀少,只有一名老僧在内挂单。
  老僧见有客人上门,整衣出来迎接,引着两名书生四面转悠,指点风景。过不多时,来到一处大殿。
  殿内干干净净,灰尘不染,正中一座保志神僧像,两旁墙壁上绘有壁画,栩栩如生。
  东边壁画上清一色散花天女,姿容窈窕,俱是绝色,其中一名垂髫少女,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更是美不可言。
  朱生注目良久,不觉神摇意夺,浮思连绵,想入非非。忽然间身子轻飘飘如驾云雾,不知不觉间已飞临壁上,钻入了图画中。
  凝神打量,只见所在处是一间宏伟大殿,阁楼重重,庄严肃穆。殿中一老僧,坐于蒲团说法,聆听者甚众,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朱生亦夹杂人群之中,痴痴呆立。
  过不大会,忽觉衣角被人轻轻拉扯,回头一瞧,面前一美貌佳丽,正对着自己甜甜微笑,不是别人,正是图画中那位拈花少女。
  那少女欲语还羞,忽然间轻轻娇笑,脚步迈动,竟自去了。
  这一笑,只把朱生三魂七魄尽皆勾去,不假思索,立马随后追赶。穿过几道回廊曲栏,渐渐行至一小屋前。朱生虽然心生邪念,却不敢贸然妄动,在门前停步踟蹰,一时间没了主意。
  那少女见朱生犹豫,指尖捏着一朵鲜花,遥遥招手,意思是说“还等什么?快过来。”
  朱生会意,心花怒放,跟着那少女前行,走进屋中。
  屋内洁净,一张木床,锦被软枕,不时散发阵阵幽香。那少女走到床边坐下,目视朱生,并不言语,只是微笑,眼波如水,春意盈盈。
  佳人如玉,朱生只觉欲-火焚身,孤男寡女,哪里还客气?当即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摸摸抓抓,肆意轻薄。
  那少女亦不抗拒,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共度巫山,一番云雨,浑不知今夕何夕。
  事毕,少女嘱咐朱生“好好在这呆着,不要乱动,也不要弄出声响。我晚上再来看你。”说着关门闭窗,告辞离去。
  是夜,少女果然又来赴约,两人一通缠绵,不在话下。
  如此二三日,日日欢好,事情不免泄露,少女同伴多有察觉,齐至屋内搜索,正好将朱生抓个正着。
  奸情败露,朱生一脸尴尬,少女亦是满面含羞。
  众仙女打趣道:“一不留神,咱们的好妹妹已由少女变成少妇,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呢。嗯,妹妹既做了他人妇,发型也得改改。”
  言毕,众女伴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替少女梳理发髻,插上发簪,戴上耳环。那少女任由同伴摆布,也不敢说话,脸色却更加红了。
  忙活一阵,一名女子说道:“姐妹们,别站在这碍手碍脚了。人家夫妇新婚燕尔,可别耽误了他们办正事。不然有人会生气的。”众女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众人去后,朱生眼见少女换了发型,原先秀发垂肩,此刻云髻高耸,平添了几许成熟妩媚,不由得心痒难搔,四顾无人,欲念重新泛滥,伸手去解少女腰带,二度销魂。
  正舒畅间,忽听得靴声橐橐,铁链铿锵,紧接着一片纷乱嘈杂,间杂着呼叱喝骂,噪音响个不停。
  少女惊起,与书生同到窗下窥视,只见一金甲使者,面黑如漆,带锁链,拿铁锤,怒气腾腾,众仙女环绕周围,神态畏惧。
  那使者喝问:“都到齐了吗?”
  众仙女回答“到齐了。”
  那使者道:“我许久不曾来,你们有没有偷藏凡间男子?务必老实交待,免得自讨苦吃。”
  众女都道:“绝无此事。”
  那使者不信,环顾四周,似乎要起身搜索。少女大骇,面如死灰,赶紧吩咐朱生“快躲到床底下。”一面说话,一面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朱生依言躲在床底,屏气凝神,不敢动弹。
  俄顷,皮靴声踢踏,那使者已然进屋,翻箱倒柜,胡乱搜寻,朱生心中惊怖,大气不敢轻喘。所幸那使者搜得并不仔细,匆匆转了一圈,随即离去,朱生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儿终于放下。
  侧耳聆听,屋外喧哗依旧,谈论声无止无歇,朱生在床底呆久了,双膝麻痹,耳际蝉鸣,目中火出,十分难受,但偏偏不敢挪动,只得苦苦等候,静待少女回归。
  时间一久,朱生头晕目眩,记忆模糊,自己从何处而来,全忘得一干二净。
  其时孟龙潭在寺庙中观赏壁画,转眼间不见同伴,忙询问老僧“朱兄去哪了?”
  老僧笑道:“朱檀越往听佛法去了。”
  孟龙潭问“在哪里听佛法?”
  老僧笑笑“不远。”说话间手指墙壁,叫道:“朱施主,为何久游不归?”话音未落,墙壁上显露朱生画像,作侧耳聆听状,似有所闻。
  老僧又呼叫“快回来吧,同伴已等候多时。”
  语未毕,朱生自墙壁间飘然落地,惊魂未定,面如槁木,形状十分狼狈。
  孟龙潭大骇,忙问缘故。
  原来朱生正躲在床底,忽然间听到老和尚呼叫,声音如雷,忙走到门外倾听,不知为何,转眼间又回到寺庙。
  老和尚微笑不语,手指壁画,指尖方向正巧落在那少女身上,朱生顺着和尚手势细瞧,顿时惊惧不已:画中女子本是垂髫少年,此刻已变成妙龄少妇,发髻高束,与房中所见一模一样。不由得讶然惶惑,忙跪倒在地,请老和尚指点迷津。
  老和尚笑道:“幻由心生,贫道何能解!”
  朱生闻言,并无所悟,眼见老和尚故弄玄虚,不由生气,满心抑郁。孟龙潭同样疑惑,不知是何道理。摇了摇头,伸手扶起朱生,踏石而出。
  第七回 山魈
  孙太白之曾祖父,年轻时候在南山柳沟寺读书。这年秋季农忙,回家帮着收割小麦,一连忙活十多天,方才返回寺庙。
  回到住处,老先生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木桌积满灰尘,窗边蛛网密布,急命仆人打扫清除,一直料理至傍晚,才觉清爽满意,于是入屋休息,扫榻铺被,关门睡觉。
  月色满窗,四周围万籁俱寂,老先生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忽然间风声呼啸,远处山门豁然作响,心想“可能是和尚疏忽,忘记关门了。”
  正思忖间,山风卷到屋外,轰隆隆一声响,房门刮开,狂风扑面而来,砭肌入骨,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满腹狐疑,紧接着地面传来砰砰砰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进卧室。
  老先生努力镇定,借着月光睁眼观看:一只狰狞恶鬼弯腰踱步,慢慢向床边靠近。来到榻前,恶鬼挺直腰板,只见他身躯巨大,头顶房梁,身高不下三米,面如老瓜皮,目光闪烁,四顾张望。一张血盆大口,牙齿稀疏,长有三寸,舌动喉鸣,嗷嗷嚎叫,声音凄厉,响彻四野,直震得桌椅颤抖,房梁上灰尘扑簌簌掉落。
  老先生胆颤心惊,寻思“哪里跑来这样一个怪物?”
  饿鬼吼了一阵,慢慢安静下来,瞪眼死死瞧着宋公,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口水四溢,一滴滴掉落地面。老先生心想“这饿鬼瞧着我直流口水,多半是准备拿我打牙祭,房屋狭窄,如何逃脱?左右是死,搏一搏吧。”悄悄探手入枕,抽出一把佩刀,随即右手猛挥,一刀砍中恶鬼肚皮,声如击石,又沉又闷。落刀处坚硬无比,直震得手臂发麻,不免心中震惊。
  那饿鬼中招,愤怒无比,两只巨爪伸出,来抓宋公。老先生身手敏捷,就势一滚,避在床侧。恶鬼一击不中,愈发恼恨,一把扯住被子,连撕带拉,搅得粉碎,拿了半截破被,忿忿离去,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房门重新关闭。
  老先生随着被子一起掉落,腰背撞中地面青砖,直疼得眉头紧皱,哀哀号哭,哭声响亮,惊醒了一干奴仆。
  仆人们点起灯笼,拿着火把前来查看,临近房屋,扯开嗓子大叫“开门,开门!”
  老先生浑身酸软,不得动弹,只顾哭泣,哪有力气开门?众仆人连叫数声没人搭理,焦急难耐,七手八脚推开窗户,陆陆续续爬进屋中。
  火光照耀下,只见宋老先生披头散发,神情狼狈不堪,忙将他扶到床上歇息,问起缘由。
  老先生如实说了,众人又是惊讶又是稀奇,纷纷四面检查,只见房门间缝隙处,夹着半截棉被,破破烂烂,早已毁得面目全非;门板上留下许多抓痕,大如簸箕,恶鬼指尖所过之处,门板洞穿,插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老先生半夜遇鬼,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在寺庙逗留,第二天天一亮,便即匆匆告辞。
  第八回 咬鬼
  夏日炎炎,酷热难耐,某老翁卧床午睡,朦胧入梦之际,依稀见一女子挑帘而入,其人三十左右年纪,白布裹头,脸色黄肿,身着麻裙,白衣孝服,双眉紧蹙,面目可憎。
  那女子蹑手蹑脚,踱步走进内室,内室乃老翁妻子住处,心想“可能是邻居妇人前来窜门,女人间的琐碎事,不必理会。”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大对劲“既是访友,怎么身穿孝服?古怪,古怪!”
  正自惶惑,那女子又已走出,在卧房内逡巡游步,慢慢来到床边。老翁心中疑虑,决定假装睡觉,看那女子搞什么名堂。
  未几,那女子撩衣登-床,俯身压住老翁小腹,嘴鼻翕张,在老翁脸上嗅来嗅去,从额至眉,再到眼睛鼻子嘴巴,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老翁恐惧,只觉女子身躯重有千斤,死死压住自己,手不能移,脚不能动,偏偏心中明白清晰,触觉敏锐,于女子一举一动,俱体会得真真切切,寻思“这女子嘴冷如冰,气寒如雪,十有八九是游魂野鬼。”
  眼见那女子一路往下,嗅到自己嘴边,冰凉肌肤距离唇齿不过数寸,灵机一动,忽然间用力张嘴,一口咬住女子面颊,力透牙尖,齿没入肉。
  那女子疼得用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号叫,语音凄厉,惊动了老翁媳妇。夫人进屋查看,老翁大喜,大呼有鬼。这一开口说话,牙齿自然松开,那女子觑得机会,趁机逃离,似一阵风般飘然遁去。
  夫人四面凝视,一无所见,笑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女鬼?你做梦做多了吧,神经兮兮的。”
  老翁连叫冤屈“娘子,委实有鬼,我刚刚还咬下她一块肉呢。你不信,有血迹为证。”说着手指枕席,请夫人审视。
  夫人细心搜查,只见床被上一滩污水,腥臭扑鼻,忍不住连连皱眉。这滩污水,自然是女鬼伤口滴落留下来的。老翁心想“如此臭的尸水,我刚才竟然又咬又吸,说不定还吞了好几口落肚,哎呀,真恶心。”想到此处,忍不住又呕又吐,如此连过数日,老翁口中尚留臭味。
  第九回 捉狐
  孙老翁,一身是胆。某日午睡在家,迷糊间似觉有物登-床,紧接着浑身摇摇晃晃,如腾云驾雾,心想“难道被狐狸精迷住了?”
  偷睁眼观看,只见床上一物蜷缩,大如猫,黄毛绿嘴,自足边缓缓爬行,轻轻蠕动,举止温柔,似乎生怕惊醒了梦中老人。
  不大会,那狐狸爬到老翁脚侧,脚瘫麻痹;须臾间又爬到腿边,腿软无力,老翁心中恍然“果然是狐狸精,不然怎会妖法?”当下不动声色,等狐狸爬到小腹,忽然间一跃而起,双手猛按,一把掐住狐狸脖子,用力回收。
  那狐狸受制于人,急得左右挣扎,不住鸣叫,但老翁双手紧如铁箍,任凭它如何努力,总是摆脱不了束缚。
  老翁哈哈大笑,急唤夫人入屋,叫道:“孩子他妈,拿根绳子来。”
  夫人依言拿来绳子,老翁手脚利索,以绳子捆住狐狸腰,双手执住绳子两端,笑道:“早就听说狐狸善能变化,今天我倒要开开眼界。小家伙,快变给我看。”
  那狐狸闻言,便把肚子一缩,身躯刹那间细如竹管,眼看着就要逃脱,老翁心慌,双手使劲一勒,绳子收紧。
  狐狸见计策不管用,又鼓起肚子,身躯粗如海碗,坚硬如石,老翁拼死紧拽绳端,渐渐力不从心,两手酸软,气力松懈,那狐狸忙缩小身子,意图逃离。
  老翁急了,赶紧吩咐老婆“快,去拿把刀来,小畜生太过狡猾,未免后患,只有一刀杀掉。”
  夫人四处搜寻,不知刀藏在何处,叫道:“刀在哪里?”
  老翁不耐道:“真服了你,左边兵器架上不好好放着吗?这样一把大刀,居然瞧不见。”一边说话,一边回首指明方位。
  忽然间手中绳子一松,急忙回头,那狐狸踪影渺渺,早就逃之夭夭,不复得见。
  第十回 J中怪
  长山安老头,性喜务农,这年秋季丰收,地里荞麦成熟,收割聚拢成堆。
  时有邻村盗贼,专偷麦子,安老头为了防贼,连夜命佃户将麦子运回打谷场,由于麦子很多,一时之间也运不完,保险起见,老头手持一柄钢叉,枕戈露宿田野,亲自留守巡逻。
  睡到半夜,猛听得咔咔声响,那是皮靴踩踏荞麦所发出的动静,心里面犯疑“不好,偷麦贼来了。”想到此处,一骨碌坐起,紧拽钢叉,四面探望。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大鬼,身高丈余,满头红发,胡须蓬乱,又多又长,距离自己不过数尺。心中大惊,不及细想,手中钢叉出招如电,狠狠刺中恶鬼胸口。
  那恶鬼一声惨叫,声如雷鸣,仓惶逃离,转眼便消失不见。安老头侥幸逼退强敌,心中忐忑,生怕恶鬼去而复返,不敢多待,急忙回家。归途中碰到佃户前来运粮,忙告诫道:“田里面有鬼,勿要前往。”众佃户不以为然,但老板既有吩咐,又不用干活,自然乐得歇息,跟着安老头一起折回。
  第二天中午,众佃户在打谷场晒荞麦,忽然间空中传来隆隆震响,安老头脸色大变,叫道:“倒霉,恶鬼来了。”言未毕,转身就跑,众佃户跟着一起逃命。
  等到了安全场所,安老头道:“大家听我命令:多多准备弓弩,明天恶鬼一定还会再来,届时万箭齐发,给它点颜色瞧瞧。”
  次日恶鬼果然准时赴约,安老头一声令下,漫天箭矢乱飞,恶鬼惧怕,狼狈遁去。接下来两三天内,恶鬼吓破了胆,一直不敢现身。安老头抓紧时间晾晒荞麦,很快就将农活忙完,剩下许多麦草秸秆,不知怎么处理。
  安老头微一沉思,命令佃户们堆麦成跺,砌成一个个草堆,留待冬季喂马喂牛,生火做饭。自己则登临跺顶,将麦草一一踏实,忙好一切,安老头坐在草堆上休息,登高远眺,欣赏风景,顺便抽两口烟丝。
  正陶然自乐,冷不防恶鬼再次光临,踏步如飞,闪电般朝自己扑来,安老头吓得大叫“快放箭,快放箭!”
  众佃户慌慌张张寻觅弓弩,那恶鬼早已一把抓住安老头衣领,在他额头上一口咬落,接着一声冷笑,飘然而去。
  众佃户又怕又慌,几个胆大的爬上草堆查看,只见安老头额前巴掌大一个巨窟窿,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双眼圆睁,早已死去多时。
  第十一回 宅妖
  长山李公,朝廷大司寇之侄。住宅多妖异,常有怪事发生。
  某一次,李老先生在大厅看书,忽然间地上莫名多了一条板凳,呈肉红色,细腻光滑,十分精致。
  李公心想“这板凳好面生,以前似乎没见过。”好奇之下,走近轻轻抚摸,那板凳随手弯曲,时凹时凸,柔软处堪比肌肤。
  李公吓了一跳,拔腿就走,边走边回头,只见那板凳四足移动,跟动物走路一般,嗖地一声,钻进了墙壁。
  又有一次,李公见墙壁边靠着一根木棍,洁泽修长,上前用手一扶,那木棍软绵绵倒下,一拱一拱,弯曲蠕动,似蛇儿爬行一般钻进墙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康熙十七年,秀才王俊升李府教书。这一日黄昏,王秀才点灯洗脚,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间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一名三寸长的小人走进屋中,在屋内转了一圈,随即离去。
  过不大会,那小人再次进来,手上拿了两个小凳,跟乡村童子用高粱杆编织的玩具草凳差不多大。那小人将板凳放在地面,拍一拍手,屋外面又走进来两名小矮人,身高不过数寸,两人肩上抬着一具棺材,约莫四寸长短。
  两人将棺材横放在板凳上,负手而立,默不作声,似乎在等人。只听得嘤嘤泣泣,一名年轻女子带了几名丫鬟走进屋中,身穿孝服,腰扎麻绳,头裹白布,用袖子捂着嘴,抽抽噎噎哭起丧来。
  那女子身材矮小,哭声也细不可闻,宛若苍蝇嗡鸣。王秀才冷眼旁观,见到如此诡异场景,忍不住寒毛直竖,浑身似霜打一般发凉,一声大叫,撒腿欲奔,但双膝酸软,根本不听使唤,还没跑几步,砰地一声响,摔倒在地。
  府中下人闻声前来查看,房内杳然寂静,一干小人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二回 王六郎
  某渔夫姓许,家住临川县北,好饮酒,每次夜出打渔,必带酒一壶。由于深夜寂静,一个人独饮无趣,便洒酒于地,拜请河中水鬼同醉,口中云“鬼兄,请喝酒。”夜夜如此,习以为常。或许是许渔夫心地善良,感动了鬼神,每次外出捕鱼,都是满载而归,而同行们则一无所获。
  这一天夜晚,许渔夫像往常一样在河边喝酒,醉眼朦胧之际,眼前忽现一白衣少年,徘徊左右,搓手咂舌,目视酒壶,笑道:“好酒。”
  许渔夫为人慷慨好客,点头跟少年打招呼“听朋友语气,想必也是同道中人。若不嫌弃,便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少年欣然允诺,在渔夫旁边坐下,接过酒壶,咕嘟嘟灌了一口酒水落肚,赞道:“十文钱一壶的烧刀子,又烈又冲,好酒。”许渔夫微笑莞尔“朋友果然是识货之人。”
  两人你来我往,大口斗酒,偶尔间谈论些趣闻轶事,那少年谈吐风雅,不似寻常百姓。过不大会,壶中酒水告罄,许渔夫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该干正事啦。”伸手拿起渔网,走到河边捕鱼,一连撒了七八次网,次次落空,竟然一条鱼影也没见着,不免十分懊恼。
  那少年道:“鱼儿都在下游,待我为君驱之。”言毕,飘然而去。
  未几,那少年悠然返回,手指河水,道:“鱼儿至矣。”渔夫顺着少年手势看去,只见河水哗啦啦翻腾,无数大鱼小鱼汇聚,逆水游行,密密麻麻挤在一块,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条。
  渔夫大喜,忙撒开渔网,这一网下去,收网沉重,捞上来四五条大鱼,每一条都有二尺多长,重量不下十余斤。
  渔夫乐得眉开眼笑,亲自选了一条最大最长的鱼儿送给少年,以感谢他驱鱼之功,少年摇头不接,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屡次蒙君赠予美酒,无以为报,若不嫌弃,以后我天天帮你捕鱼。”
  渔夫道:“你我初次相见,只不过喝了一回酒,何言屡次?”少年只是微笑,并不解释。
  渔夫更增疑惑,又道:“敢问朋友姓名,能赐告否?”
  少年道:“在下姓王,家中排行老六,叫我王六郎吧。”说完这句话,拱手作揖,告辞而别。
  第二天黄昏,渔夫去小店中满满沽了一壶酒,天一黑,便去河边跟少年碰头。少年早已等候多时,两人见面一番寒暄,当即你一口,我一口,斗起酒来。少年喝完酒,照例去下游赶鱼,如此持续半年,天天如此。
  这一天,少年忽然拉着渔夫手,面露凄色,说道:“大哥,咱们相识以来,情同骨肉,但遗憾的是,你我不得不分别了。”
  渔夫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少年道:“事已至此,小弟不敢再欺骗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并非人类,乃水鬼也。只因生平嗜酒,数年前酒醉路过河边,一不小心掉入水中淹死。我做鬼后,蒙大哥时常以酒水祭奠,心中感激,于是暗中帮助大哥捕鱼。大哥可曾记得:以前您每晚捕鱼都满载而归,那都是小弟功劳。眼下我罪孽已满,自有人当我替身,不久便要转世投胎了。临别依依,不胜伤感。”
  渔夫跟少年相处日久,彼此间十分亲密,虽听他自承为鬼,却也不怎么害怕,一声唏嘘,斟了一杯酒,劝道:“六郎勿要悲伤,且满饮此酒。兄弟你业满脱劫,这是喜事,该当庆祝才是,怎可哭哭啼啼?”
  少年给渔夫一番劝慰,转悲为喜,道:“大哥教训的是。来,咱们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醉不归。”
  两人推杯换盏,渔夫酒意上涌,问道:“六郎,何人给你当替身?”
  少年道:“大哥明天可来河边观看,正午时有一女子渡河溺毙,那便是我替身。”说话间雄鸡啼唱,天已黎明,少年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第二天正午,渔夫准时来到河边,果然有一妇人怀抱婴儿,至河边而落水。那妇人临死之前,拼尽力气将婴儿扔到岸边,救了小孩一条性命。自己却不能幸免,在水中沉沉浮浮,眼看就要殒命。
  那小孩没了母亲,在岸边哭哭啼啼,渔夫见状,心中不忍,想要下水搭救妇人,但转念间想起少年话语,又有些犹豫不定“我若救了妇女,六郎没了替身,如何转世投胎?”一时间心乱如麻,懊恼非常。
  正烦躁不安,那妇人浑身湿淋淋的,不知何时,已自河里爬到岸边,俯身抱起孩子,竟自去了。
  渔夫见妇人安然无恙,心中疑惑“六郎所言并不灵验,这妇人也没死,难道他在骗我?”
  当天晚上,渔夫去河边寻找王六郎探问究竟,少年如约而至,说道:“大哥,今又聚首,从此你我不再分离。”
  渔夫问其缘故,少年道:“白天那位妇女,确实是小弟替身,只不过我见她怀抱婴孩,实在不忍心为我一人,伤害两条性命。”
  渔夫恍然,笑道:“那妇女落水,是你救了她?”
  少年点头承认:“想是我跟大哥缘分未尽。”
  渔夫道:“六郎,你心地善良,相信我,好人会有好报的。来,为你慈悲救人,咱们干一杯。”两人相视一笑,痛饮烈酒。
  数日后,少年又来告别,渔夫喜道:“六郎,你重新找到替身了?”
  少年摇头笑道:“非也,前日我一念之仁,恻隐之心感动天帝,帝尊降下旨意:封我为招远县邬镇土地,即刻上任。大哥若不忘故交,可来邬镇看望,勿以路远推辞。”
  渔夫道:“六郎,你升任神仙,可喜可贺。只是人神殊途,我怎么找你?”
  少年道:“不用担心,只管来邬镇便是。”叮咛再三,告辞离别。
  渔夫回到家中,收拾行李盘缠,跟妻子交待:“我要出一趟远门,拜访故友。”
  妻子问“去哪?你朋友是谁?”
  渔夫道:“招远县邬镇。我朋友不是别人,乃邬镇土地王六郎。”
  妻子笑道:“邬镇距此百里,庙里土地公我见过不少,不外乎泥偶雕塑,如何与之交谈?”
  渔夫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语毕,大踏步出门,转眼间去得远了。
  渔夫星夜赶路,很快就来到招远县邬镇,在一家酒店打尖,问老板:“掌柜,附近有土地庙吗?”
  店掌柜闻言脸色立变,又惊又喜,笑道:“客官莫非姓许?”
  渔夫点点头:“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店掌柜不答,又问“客官是临川县百姓吗?”
  渔夫道:“不错,你又知道了?”
  店掌柜笑笑,转身出去,过不多时,领了许多男男女女进屋,渔夫满心疑惑,睁眼打量,只见丈夫抱子,妇女窥门,里里外外围成一堵人墙,将酒店挤得水泄不通。忙问店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笑道:“客官不用害怕,吾等百姓皆受土地公托梦,前来替许先生洗尘接风。”
  渔夫道:“土地公?可是我那位六郎贤弟?”
  掌柜道:“然。客官请随我来,土地公正在庙中相候。”说着当先领路。
  渔夫来到土地庙,面对殿中塑像,跪地祷祝“贤弟,自分别后,日日想念。此次应约前来,蒙你殷勤款待,无以为报,特备薄酒一壶,聊表寸心。若不嫌弃,当如河边旧饮。”言毕,焚烧纸钱,倒酒于地。
  俄顷,平地忽起旋风,久久不散。是夜,渔夫梦中见少年至,衣冠楚楚,拜谢道:“大哥,累你远来看望,小弟喜泪交加。只是我身为土地神,人神有别,虽近在咫尺,却不便与你会面。邬镇民风淳朴,你且宽住几日。这里老百姓受我恩惠,若送礼给你,只管收下。倘要离去,我再来相送。”
  渔夫一一答允,当下在邬镇闲住,看了几日风景,辞别众百姓,自回老家。临行时,众百姓争相孝敬,金银土特产装了一包又一包,纷纷拖儿带女,送至村口。
  刚一出村,空中刮起一股旋风,王六郎亲自前来送别,旋风随行,一直送了几十里。渔夫感动,说道:“六郎珍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弟宅心仁厚,必能造福一方。你我再见了。”
  旋风闻言,恋恋不舍,许久方才散去。
  第十三回 偷桃
  蒲松龄年少时,有一次到济南府参加考试。时值春节,按照古人风俗,各行各业做买卖的商人,都要敲锣打鼓,抬着彩楼花轿,去往布政司衙门祝贺,名曰“演春”。
  那一天人很多,蒲松龄跟随朋友一块去瞧热闹,四面都是人墙,嘈杂喧闹,语音沸腾,震耳嗡鸣。
  凝目一瞧,只见大堂上坐着四名官吏,清一色身穿红衣,其时蒲松龄年幼,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官员职位大小。
  忽然间冒出来一位老汉,手牵一名十三四岁的孩童,挑着一副竹筐,走到大堂上停住脚步,恭恭敬敬向四位官员行了一礼,随即嘴唇张动,似乎在开口说话,但堂下万人齐聚,七嘴八舌窃窃私语,吵个不停,根本听不清那老汉说了些什么,只依稀听到四位官员哈哈大笑,笑声欢畅。
  过了一会,大堂上走出一名青衣人,大声对老汉道:“主人有令,命你表演戏法。”
  老汉诺诺答应,问道:“表演什么戏法?”
  那青衣人昂然道:“你都会些什么?拣最拿手的说来听听。”
  老汉道:“小人擅长颠倒生物。”
  青衣人问“何谓颠倒生物?”
  老汉道:“六月降飞雪,隆冬开桃花,此颠倒生物也。”
  青衣人不信,笑道:“好,你这厮既有奇术,那就给官老爷们变只桃子出来。”
  老汉一口答允,脱下衣服盖住竹筐,目视台下众看客,脸上装出为难神色,自语道:“长官们可真会刁难。数九寒冬,坚冰未消,叫我去哪里摘取桃子?若不取吧,又恐官老爷责罚,如之奈何?”
  那孩童道:“父亲既已答应人家,怎可反悔?”
  老汉皱眉思索:“吾儿所言甚是,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寒春积雪,若要摘桃,人间无处寻觅。只有九天之上,王母娘娘蟠桃园中,四季温暖,或许还有桃子。为今之计,只有上天偷桃。”
  那孩童道:“父亲真会胡闹。哈,九天高高在上,也有道路通行么?”
  老汉道:“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言毕,俯身打开竹筐,从里面拿出一根绳子,约数十丈长短,手执绳端,往空中抛掷,那绳子见风就长,越长越高,渐渐没入云端,悬空而立,距地数尺,也不掉落。
  老汉吩咐孩童“吾儿,快过来!为父年老力衰,攀不得绳子,偷桃的任务,还得交给你完成。”手指长绳,道:“沿着此绳一路往上,便可直达蟠桃园中。”
  那孩童面露难色:“父亲好糊涂,这绳子只有筷子粗细,怎能以之登临万丈高空?若是爬到一半,绳子断了,孩儿岂不摔得粉身碎骨?”
  那老汉正色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为父既已答应人家取桃,怎可言而无信?乖孩子,别害怕,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你若成功偷得仙桃,官老爷们必定重重有赏,百两黄金不在话下。届时有了金银财宝,为父替你娶一位漂亮媳妇,如何?”
  那孩童道:“可要说话算话,不许骗人!”言语间抓住绳子,盘旋而上,手移足动,似蜘蛛游丝,转眼间没入云霄。
  过了好一阵子,天空中坠下一颗仙桃,大如饭碗。老汉欣喜不已,手捧仙桃,献给四位官老爷。
  众官员啧啧称奇,将仙桃来回传递,把玩良久,你瞧一眼,我摸一下,但肉眼凡胎,也分不出仙桃是真是假。
  忽然间咚地一声响,绳子坠落于地,那老汉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我儿做贼窃桃,已给发觉,性命堪忧。”语未毕,天上掉下一颗头颅,近前凝视,眉目俊朗,不是那孩童还有谁?
  怪事还没算完,紧接着天上又掉下一只左腿,然后右腿双手,残肢断体,纷纷坠落。
  老汉悲伤号哭,将儿子尸体一块块拾起,放进竹筐内用衣服盖好,走到四位官老爷面前屈膝跪倒,说道:“小儿只因偷桃,误送性命。请长官们可怜老汉孤苦无依,赏些碎银子替犬子料理丧事。老汉感激不尽,必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四位官老爷惊诧骇然,纷纷点头“应该的。”各自伸手入怀,拿出许多银两赐给老汉。
  老汉将银子收进腰包,手拍竹筐,口呼一人小名“八八儿,还不出来谢恩,更待何时?”话音刚落,竹筐掀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孩童,跪地行礼,面朝大堂叩头。
  小孩子眉目如画,不是别人,正是老汉亲生儿子。
  第十四回 种梨
  某乡人于闹市推车卖梨,梨子品质上佳,又香又甜,只是价格昂贵。
  一名道士破衣烂帽,走至车前稽首,说道“施主,行行好,施舍颗梨吧。”
  乡人皱眉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野道士,凭你也配吃我的梨?”
  道士任凭叱骂,并不离开,笑道:“一车有数百颗梨,贫道只要一颗,于施主来说损失不大,何必如此小气?”
  旁观者见状,劝道:“随便拿一颗劣梨打发道士吧,免得他罗里罗嗦。”
  乡人不肯,说道:“我的梨子都是好的,没有劣梨。”一名店小二实在看不过去,出钱买了一颗梨子,送给道士。
  道士拜谢,跟众人说:“出家人绝不吝惜,我有佳梨,请各位品尝。”
  众人道:“你既然有梨,为什么不吃自己的?偏要跑来乞讨?”
  道士解释道:“我特需此梨作种。”语毕,大口吞嚼,将手中梨吃得精光,只剩一枚梨核。
  道士将梨核握在掌心,从肩上解下一柄小铲,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梨核埋进坑里,用土盖好,说道:“谁有水?不妨借些给贫道浇树。”
  一人道:“我这就去拿水。”
  道士笑道:“记住了,一定要用开水,滚沸滚沸那种。”
  过不多时,那人拿了一壶开水过来,道士小心翼翼将开水淋在土中,众人见他故弄玄虚,均觉稀奇有趣,睁大了一双眼睛瞧热闹。
  俄顷,奇事发生了,土壤中突然长出一片嫩芽,见风猛涨,很快就茁壮挺立,变成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梨树。树枝上硕果累累,全是金黄金黄的梨子,又大又滑。
  道士手指梨树,笑道:“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吃。”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就将梨子分抢完毕,顷刻吞入肚中。
  道士微微一笑,说道:“梨子没了,梨树留着也无用。”言毕手持铁铲,用力挥舞,三两下将梨树砍断。
  道士将半截梨树连枝带叶扛在肩上,哈哈大笑而去。
  那乡人瞧着道士变戏法般卖弄神通,痴痴呆呆注目良久,眼睛瞪得老大,心中惊讶,早将卖梨的生意抛至脑后,直等道士走得不见踪影,这才回过神来。
  转身往车板上一瞧,满车梨子空空如也,又见一只车把断裂,断口新鲜,如梦初醒,一声大叫“贼道士,不要走,还我梨来。”
  迈步急追,走到一处墙角,只见地上半截车把,长短木质,十分眼熟,微一寻思,心中明了:原来道士所种之梨,全是自己的;他砍断的那株梨树,也不是别物,正是推车把手。
  第十五回 斫蟒
  胡田村胡氏兄弟,俱是樵夫。
  这一日兄弟二人入山砍柴,不知不觉走进一处幽谷,途中遇一巨蟒,哥哥猝不及防,被蟒蛇一口咬住,弟弟惊骇欲逃,但见哥哥生命垂危,手足情深不能弃之不顾,怒气勃发,遂拔出随身铁斧,以斧砍蛇,伤其头。
  蟒蛇十分凶残,虽然受伤,依然紧紧咬住猎物不放,幸喜蛇口有限,只吞没樵夫脑袋,肩膀以下尚裸露在外。
  弟弟急了,忙以手紧拽哥哥双脚,用力外拉,与蟒蛇相持不下,僵持一阵,终于将哥哥救出,那蟒蛇一声哀嚎,负痛而去。
  弟弟审视哥哥伤势,只见他面目全非,口鼻被蛇液腐蚀,尽皆融化,气息奄奄,随时会一命呜呼。
  救人如救火,弟弟赶紧将哥哥背起,狂奔回家,哥哥伤情严重,归途中十多次差点断气,请医用药治疗,过了大半年才渐渐痊愈。然而脸上伤痕累累,眼耳口鼻皆无,只剩下几个黑漆漆的洞孔。
  第十六回 犬奸
  青州某商人,常年奔波在外,经岁不归。妻子独居寂寞,家养一白狗,遂与之交.欢,日子久了,白狗无师自通,登.床苟合,习以为常。
  这一日商人归来,与妻共卧。白狗突然闯入,跳上木床,凶性暴发,乱牙将商人咬死。邻居闻讯,愤愤不平,鸣鼓公堂,替商人伸冤。
  县令差遣手下押解妇人前来审问,妇人拒不认罪,县令成竹在胸,先将妇人收关在牢,一面命衙役以绳缚狗,抓至公堂,从牢中放出妇人。
  白狗一见妇人面,嗷嗷嚎叫,跑上去又咬又抓,动作熟练,很快就撕碎妇人衣服,欲与之交.合。
  铁证如山,妇人羞愧无地,这才认罪伏法,无话可说。
  县令当场结案,命衙役押送妇人前往巡抚衙门接受处罚,两衙役一人服侍一个,领着一女一犬招摇过市,无数百姓闻听消息,纷纷前来观看热闹,衙役借机敛财,凡有欲欣赏人狗性.交者,皆收铜钱十枚,报名者络绎不绝。
  后来,一女一犬都判了刑,被铡刀一寸一寸铡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面而兽.交者,又岂止妇人一个?
  第十七回 崂山道士
  县城王书生,家中排行老七,祖辈世代为官,年轻时起,便崇幕道术,听闻崂山多仙人,于是背上行李前去拜访。
  至一山顶,见一道观,清幽绝伦。推门进入大殿,面前一道士端坐蒲团,满头白发,双目炯炯,气度不凡。
  上前与之攀谈,道士胸有丘壑,口述易理,娓娓道来,玄妙非常。书生心喜,请求道士收己为徒。道士笑笑“施主娇生惯养,能吃苦吗?”
  书生道:“能吃苦,能吃苦。”道士不再言语。
  傍晚时分,道士徒弟云集大殿,命书生一一叩头拜见,说道:“这些都是你师兄,从今天起,你便留在观中。”
  第二天清晨,道士唤书生前来,授铁斧一柄,嘱其与师兄们一起,上山砍柴。书生诺诺领命,如此过了一个多月,书生天天砍柴,手脚磨出老茧,不堪劳累,暗生退意。
  这一天晚上书生砍柴归来,远远瞧见道观中两友人与师父共饮,日已暮,殿内没点灯烛,四周渐渐阴暗。
  道士拿出一枚剪刀,以刀裁纸,裁出一轮明镜,贴于墙壁。
  俄顷,纸镜中散发柔光,月明满窗,照得通屋皆亮,毫发可鉴,只见屋内众弟子奔走伺候,神色恭谨。
  一名客人道:“良宵美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言毕,轻取桌上酒壶,分赐诸弟子,嘱咐道:“但开怀畅饮,无须客气,定要一醉方休。”
  王书生心想“七八个人,一壶酒怎么够喝?”
  众弟子各觅酒杯,争相抢酒,唯恐酒水不够。可是说也奇怪,这般你一杯,我一杯快饮,壶中酒水盈.满,就是不见减少。
  未几,一名客人道:“虽有月光明照,奈何独饮寂寞,不如唤嫦娥前来相陪。”乃以手中筷投掷明月,只见一美人自月中走出,长不及一尺,及双脚落地,身躯猛涨,渐与常人等高。
  美女纤腰扭摆,翩翩作霓裳羽衣舞,且舞且歌“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神仙啊,你独自离去,为什么将我幽禁在广寒宫?)
  声音清越,似箫管吹奏。歌毕,美女盘旋而起,跃至桌面,众弟子惊奇观望间,美女已变成一支竹筷。
  道士与朋友大笑,另一名客人道:“酒宴虽乐,然不胜酒力,大家同去月宫喝一杯饯行酒,如何?”
  话音刚落,三人移席,渐入月中。众弟子抬头仰望,师父与朋友神情悠然,坐月中对酌,须眉毕现,恰似镜中照影,一举一动,清晰分明。
  过一阵子,月光暗淡,有门人点上蜡烛,烛光照映下,只见道士独坐桌前,两客人杳然不知所踪。桌上杯盘狼藉,至于壁上明月,也已打回原形,不过是一张剪纸罢了。
  道士问众弟子“酒喝够了吗?”
  众弟子道:“够了。”
  道士道:“那么都给我回去睡觉,莫耽误了明早砍柴。”众弟子闻言,陆续退去。
  书生亲见如此仙术,羡慕惊喜,不假思索,立刻打消了回家念头。
  转眼又过一月,书生仍是日日砍柴劈柴,苦不可忍,偏偏道士连一门法术也没传授,心里憋不住,于是去跟师父辞别,说道:“弟子不远百里前来拜师学道,纵不能习练长生仙术,好歹也该教我一门小神通。可是弟子这几十天下来,不是上山砍柴,就是上床睡觉。弟子昔日在家,实不曾吃过这般苦头。”
  道士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能吃苦的,果然不出所料。明天你便回去吧。”
  书生道:“弟子操劳多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师父慈悲,传我一门道法,这才不虚此行。”
  道士问:“你要学什么法术?”
  书生道:“弟子每见师父行走,穿墙如履平地,求以此术教我,心愿足矣。”
  道士道:“你要学习穿墙术?行,我这就教你。”当下传授口诀,命书生念诵咒语,手指一墙壁,道:“试入之。”
  书生依言试验,墙壁阻隔,不能穿透。
  道士道:“低头猛进,勿要犹豫。”
  书生点头,距墙数尺,箭步快冲,一穿而过,只觉墙壁虚若无物,回首观望,身在墙外矣。
  书生大喜,进屋拜谢,道士道:“回家后要洁身自好,否则法术不灵。”赐给书生盘缠,送回老家。
  书生回归府邸,跟妻子吹牛“我会仙法,穿墙过壁,不费吹灰之力。”妻子摇头不信。书生决定表演一番,当下走到墙边,疾奔欲入,只听得砰地一声响,书生头撞硬墙,一声惨呼,跌倒在地。
  妻子扶起书生观看,只见他额头上肿起鸡蛋一个大包,忍不住咯咯娇笑。书生面皮涨得通红,羞愧无地,恨恨骂着师父:“这老道士,原来没安好心,真不是东西。”
  第十八回 长清僧
  长清县有一名僧人,道行高深,年过七十,身体清健如昔。
  一日,老僧跌倒在地,众沙弥匆忙奔救,却是气息全无,已然圆寂。
  老僧不知已死,魂魄飘飘荡荡,来到河南境内。路遇一贵公子,领十余名仆人,骑骏马,带雄鹰,牵狼狗,外出狩猎。忽然间坐骑受惊狂奔,贵公子堕马坠地,不幸摔死。
  老僧灵魂被风一吹,钻进贵公子体内,顺利融合,渐渐苏醒。众仆人上前请安问好,老僧满脸疑惑,问道:“怎么到了此地?”
  众仆人不知如何回答,推推攘攘,将老僧扶回家中。众妻妾闻讯,涂脂抹粉,纷纷出来献媚。老僧大骇,叫道:“我乃和尚,这是哪里?”
  家人们以为他胡言乱语,又是抓耳朵,又是拍脑袋,借此开导启发,促使和尚醒悟。老僧到了此刻,隐约明白原因,自己肯定是借尸还魂了,心中叫苦,也懒得分辨解释,闭目不语。
  家人送上饭菜,有米有肉,蔬菜水果齐备,老僧只吃素,荤菜一概不敢碰。夜晚睡觉,老僧一人独眠,也不要妻妾侍寝。
  数日后,老僧想出去走走,众人欣然允诺。
  来到室外,众仆人送上钱粮账簿,请和尚过目定夺。老僧托病推辞,不予理会。问道:“山东长清县,大家听说过吗?”
  众人道:“听说过。”
  老僧道:“我想去长清县转转,你们替我准备一下行囊。”
  众仆人道:“公子大病初愈,不宜远行。”
  老僧不听,坚决远游,众仆人无奈,只得整装待发。到了长清县地界,老僧故地重游,见风物依旧,也不须问路,径直去往寺庙。
  众沙弥见贵客驾临,出门迎接,态度恭谨。老僧问道:“你们师父呢?”
  众沙弥道:“死去多时,尸体已火化。”
  老僧问“坟墓在哪,带我去看。”
  众沙弥引着老僧前往,只见三尺孤冢一座,荒草寥寥,尚未长满坟头。老僧骑马欲归,临行前嘱咐众沙弥“尔等师父戒律精严,乃有道高僧。他留下来的书籍遗物,要好好保管,不要弄坏了。”言毕,转身去了。
  归家后,老僧心若死灰,不理事务,如此过了月余,出门遁去,重新回到寺庙中。跟众沙弥说起“我是你们师父。”
  众沙弥不信,摇头微笑。老僧叹了口气,将还魂经过细细述说,又回忆生平所作所为,句句符合事实,到了此刻,由不得众沙弥不信,当下迎归老僧,请他去故居安歇,悉心服侍,一如往日。
  后来公子家人多次前往寺庙,哀求少主回去,老僧毫不理睬。过了一年多,妻子派遣管家登寺拜访,送了许多金银绸缎,老僧坚辞不纳,最后被逼无法,只接受一件长袍略表意思。
  老僧每日吃斋念佛,期间有不少公子故友前来拜访,老僧淡然处之,会客时沉默寡言,虽然外表看上去年仅三十,却总是说些八十年前的尘封旧事。
  第十九回 蛇人
  东郡有一人,以耍蛇为业。养了两条青蛇,大蛇取名大青,小蛇取名二青。二青额头上生有一红点,温顺通灵,每次表演,盘旋转折,莫不中意,深得蛇人喜爱。
  一年后,大青死去,蛇人想另找一条补上空缺,可惜一直忙于赚钱,不得空闲。
  这一天夜晚,蛇人住宿山寺,天亮时打开竹箱,二青不知何时,渺无踪迹。蛇人怅恨欲死,四面搜寻,一无所获。寻思“以往每至山林茂密-处,我都会放出青蛇游玩,任其自去,过不多久便会自动回来。也许二青只不过外出贪玩,很快便会归来的。”想到此处,便坐在庙门前等候,一直等到正午,仍不见动静。蛇人渐渐绝望,怏怏不乐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就在此时,草丛间传来OO@@声响,凝目张望,只见二青缓缓游行,逶迤而出,身后还跟着一条小蛇。
  蛇人喜出望外,忙放下担子,一把将二青抱入怀中,拿出饵料喂食,一面用手抚摸蛇头,问道:“二青,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后面那小家伙是你带回来的同伴吗?”说话间扔了一块饵料给小蛇。
  小蛇身躯瑟缩,并不领情。二青见状,亲自含着食物去喂小蛇,小蛇这才张嘴吞咽。蛇人瞧得有趣,再次喂食,这回小蛇没有拒绝。
  蛇人哈哈大笑,伸手将两条蛇儿放进竹箱,带回去细心教导,小蛇十分聪明,学起东西来非常迅速,于闹市间表演戏法,曲折盘绕,跟二青不相上下。蛇人携二蛇闯荡四方,获利无数,喜不自禁,特地给小蛇起了个名字,叫做小青。
  通常蛇人戏蛇,以二尺为限,再大就太重,不利表演,必须重换一条。但二青灵驯异常,不忍割舍,故尔一直留在身边使唤。转眼二三年过去,二青长至三尺有余,盘旋而卧,占据整个竹箱,携带很不方便,只得忍痛放生。
  这一日蛇人行驶至淄川县山林,眼见树木丛生,杂草茂盛,是处风水宝地,适合蛇虫栖息,于是打开竹箱,放出二青,饱餐一顿,放归原野。
  二青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走了没多远又原路折返,蛇人挥手道:“去吧,世间没有百年不散之筵席。往后隐居山谷,潜心修炼,必有化龙之日。小小竹箱,岂是久居之所?”
  二青闻言乃去,蛇人目送之,不久二青再次返回,游走于竹箱之外,逡巡不散。蛇人恍然大悟“你可是要跟小青告别?”二青连忙点头。
  蛇人打开竹箱,让小青爬出。两蛇相见,脖颈纠缠,互吐长舌,似在叮咛嘱咐,窃窃私语。
  良久良久,二青才慢慢离去,小青一路尾随送行,直送出好远,蛇人担心小青不再回来,正疑虑间,小青摇尾摆头,自觉钻进竹箱,闭目盘卧,一如往常。
  自二青离去,蛇人一直想寻找一条替身,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慢慢的小青越长越长,身躯三尺,粗如儿臂。
  后来蛇人偶然得一新蛇,眼见小青身躯与日俱增,遂决定放归自然。
  其时二青在山中生活,樵夫砍柴时经常碰见。数年后,二青身长数米,碗口粗细,啸傲山丛,慢慢开始追人吞噬。村民恐惧,争相告诫,再也不敢进山。
  一日蛇人路过山中,忽然间狂风乱卷,一条巨蛇凭空出现,紧追着自己不放。蛇人大骇,撒腿便跑,巨蛇在后急赶,眼看着就要追上。蛇人回头一瞧,见巨蛇额头有一红点,如梦初醒,驻足呼叫:“二青,二青。”
  巨蛇闻言止步,昂首打量眼前男子,依稀认出是旧主人,忙上前相认,纵身盘绕,神态间十分亲密。
  蛇人给二青缠绕,蛇力巨大,心中虽然明白二青并无恶意,但蛇身越箍越紧,不免呼吸困难,忙滚地讨饶。二青很识趣,立马将主人放下,游走至竹箱边,用头轻轻撞击。
  蛇人会意,打开竹箱,放出小青。二蛇相见,紧紧交缠,如饴糖粘黏,许久方才分开。
  蛇人对小青道:“我早就想放你归山,今日重见二青,你们可结伴离去。”又对二青道:“小青由你带来,现今仍由你带走。我有一言相告:深山之中,不缺饮食,尔后不许搅扰行人,免遭天谴。”
  二蛇垂头领命,双双辞别,大蛇在前,小蛇在后,所过之处,林木为之中分。
  蛇人遥目相送,伫立良久,直到不见蛇影,这才不舍离开。从此后山中平安无事,再也没有出现过巨蛇扰人现象。
  第二十回 雹神
  古人王筠苍,奉命前往楚地做官。上任后,想去龙虎山拜会张天师。这一日来到湖边,正准备登舟行船,水面上一人驾小艇前来,指名要见王老先生。
  王公不敢怠慢,亲自接见,只见来人容貌端庄,仪表不凡,自怀中拿出一张刺帖,说道:“奉张天师命令,闻知老先生驾临,特来迎接。”
  王公讶然,寻思“我此次出门,隐秘消息,张天师竟能未卜先知,真乃神人也。”心中钦佩无限,诚心诚意跟着使者上了龙虎山。
  张天师设宴款待,左右许多仆人伺候,个个精神抖擞,容貌穿着,迥异凡人,那使者亦在其中。过了一会,王公向张天师小声打探使者来历,天师笑道:“此乃先生同乡,难道不认识吗?”
  王公摇头,天师道:“他不是别人,乃民间传说中的雹神李左车李将军是也。”王公闻言,神色动容,不觉间多了几分尊敬。
  天师道:“刚才李将军跟我说:奉玉帝旨意前去布雨下雹,特来告辞。”
  王公问“去往何处?”
  天师道:“章丘。”
  王公变色道:“章丘地界与我管辖领土接壤,请天师慈悲,勿要降落冰雹。”
  天师道:“此乃玉帝圣旨,冰雹点数早已定下,如何能够更改?”
  王公乞求道:“请天师怜悯。”
  天师沉思良久,对李左车道:“把冰雹降在山谷,不要打伤庄稼。”李将军答允了,起身欲行,天师嘱咐道:“贵客在此,走的时候斯文一些。”
  李将军点点头,踱步至庭院,足下生烟,驾云腾飞,一开始飞得很低,只有大树那么高,慢慢的越飞越往上,渐渐升至阁楼顶端,只听得霹雳一声震动,屋宇摇晃,桌上碗筷掉落一地,再看李将军,早已北去,不知所踪。王公骇然道:“去如雷霆,神仙之威,一至于斯。”
  天师笑道:“这还是因为我叮咛告诫,雹神才慢慢离去,不然平地一声响,呼吸间早在百里之外呢。”
  王公拜服,辞别归家,派人去章丘打听,是日果然冰雹倾泻,沟渠皆满,山谷充盈,田中却只寥寥数粒,禾苗不曾损坏半分。
  第二十一回 僧孽
  有一个姓张的男子,暴毙而亡。被鬼卒押解至地府,面见阎王爷。阎王命左右拿生死簿观看,发觉张某阳寿未尽,怒斥鬼差“蠢才,抓错人了,快送回去。”
  张某跟着鬼卒离开,因为从没来过幽冥,苦苦央求鬼大哥带着四处转转,开开眼界。鬼卒很好说话,做鬼相当随和,一时兴起,带着张某遍游九层地狱,刀山,剑树,火海,冰河,一一指给张某细看。
  最后来到一处地方,内有一僧人,双腿倒挂,凿孔穿绳,悬于木梁,嚎啕大叫,痛不欲生。走近一瞧,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张某亲哥哥。
  张某惊惧不已,问道:“哥哥何罪受此刑罚?”
  鬼卒道:“这个和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无恶不作,故有此报。要想脱难,须自行忏悔,改过自新。”
  张某默然,俄而还阳醒转,回思地狱所见所闻,怀疑哥哥已死,为了验证猜测,当即前往哥哥修行的兴福寺探望,进入庙门,辗转至一房间,只见哥哥挂足墙壁,双腿生疮,脓血崩溃,与黄泉地府情形一模一样,忙问缘故。
  哥哥道:“挂起来舒服些,不然痛彻心扉。”
  张某将地狱所见如实相告,哥哥大骇,从此诵经念佛,戒酒戒荤戒女色,半月之后,病情方始痊愈,自知罪孽不浅,尔后严守戒律,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第二十二回 野狗
  清朝顺治年间,山东于七作乱,杀人如麻。朝廷派兵剿灭,兵匪交锋,死伤无数。乡民李化龙,从深山中逃回老家。时逢清兵剿贼,半路相遇,久闻清兵凶残,恐受池鱼之殃,急切间无处躲藏,眼见地面到处都是死尸,灵机一动,僵卧于死人堆中,诈死避祸。
  俄尔清兵散尽,四周寂静,偷睁眼观看,只见无头断臂死尸云集,纷纷从地上爬起。其中一名死尸,断头连肩,欲掉不掉,口中出声,叫道:“狗妖来了,怎么办?”
  众死尸齐声道:“怎么办?怎么办?”语毕,一干死尸重新跌倒在地,不再动弹。
  未几,远方跑来一头怪物,兽首人身,跪倒在死人堆中挨个啃噬,吸食脑髓。
  李化龙十分恐惧,忙藏头于尸体之下。
  怪物伸手拨弄李化龙肩膀,欲生食其脑髓。李化龙暗中用力抵抗,怪物连试数次,均未能如愿,渐渐不耐烦,伸手将尸体一具具移开,这一下李化龙脑袋暴露于外,无处可躲。
  生死系与一线,李化龙不肯束手待毙,四处一阵乱摸,摸到一块海碗大小的硬石,大呼一声,狠狠砸中怪物嘴巴。
  怪物嚎啕悲鸣,声如夜枭,掩口负痛,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狂奔而去。
  李化龙凝目搜寻,只见血液中夹杂着两枚牙齿,长约四寸,两头尖锐,中间弯曲,拿回去给朋友们研究参详,众人迷惑不解,均不知是何来历。
  第二十三回 狐入瓶
  万村石氏之妻,常被狐妖纠缠,无计驱除,心中烦恼。
  妇人卧室门后,有一花瓶,狐妖畏惧男子,每次妇人公公经过窗外,立马藏于瓶中。妇人冷眼旁观,心中一动,思索出一条对付狐妖的妙策。
  这一日狐狸照例钻进瓶内,妇人疾步上前,用棉絮塞紧瓶口,放入沸水中蒸煮,热气弥漫,狐狸浑身难受,在瓶内大叫“热死了,快停手,勿要恶作剧。”妇人不理,继续添火烧水,狐狸急得哀哀号叫,叫声渐渐有气无力,再过一阵,便没了声息。
  妇人打开瓶子一瞧,狐狸早给烧死,但却没有骨头留下,只有毛一堆,血数滴而已。
  第二十四回 真定女
  真定界,有狐女,年方六七,寄居于丈夫家,是为童养媳。过一二年,女九岁,丈夫诱而与之交-欢,不想竟然怀孕,肚腹隆起,女懵懂不知,以为生病,告之婆婆。
  婆婆问“会动吗?”
  女曰“动!”
  婆婆心中惊奇不定,暗想“莫非有了?”但因女子年纪太过幼小,不敢妄下判断。未几,女生男婴,婆婆惊叹道:“不图拳母,竟生锥儿。”(没想到拳头大小的母亲居然也会怀孕,生出锥子大小的婴孩。)
  第二十五回 狐嫁女
  山东历城殷尚书,少年贫穷,为人有胆略。县城有一世家宅第,占地数十亩,楼宇连亘,常有怪事发生,因此缘故,人去楼空,渐渐荒废。时间一久,杂草遍生,虽在大白天,亦无人敢进。
  某一次,殷公子与朋友宴饮,有好事者开玩笑说“谁有胆子进荒宅住宿一宿,咱们便把这桌酒席送给他。”殷公子一跃而起,叫道:“这有何难,我去!”语毕,带着一桌酒席,搬进旧宅之中。
  众朋友送至大门,笑道:“殷兄,吾等在外等候,若是碰到鬼怪,可以大声呼救。”
  殷公子道:“若有鬼狐,正好擒拿,以作见证。”一面说话,一面走进宅院,只见乱草茂密,蓬蒿如麻,其时正是夜晚,上弦月高挂半空,月色昏黄,依稀可以辨别门户。
  殷公子一路摸索,闯入后楼,见一月台,光洁可爱,当即坐下歇息。西望明月,只剩一线余辉。坐良久,更无半分异状,心中窃笑“什么狗屁狐妖传言,全是骗人的。”席地枕石,卧看牵牛织女。
  一更天末,殷公子神思倦怠,朦胧欲睡,忽听得楼下传来细微脚步声,万籁寂静中听来,清晰入耳,沿着石阶一路上传。
  殷公子心中大喜“正主儿终于来了。”假寐偷窥,只见一青衣妇人,手提莲花灯,骤见公子面,惊而退却,小声说道“有生人在。”
  石阶下有人问:“是谁?”
  妇人回答“不认识。”
  俄尔,一老翁走上月台,凝视殷公子面容,笑道:“这是殷公子,二十年后当为尚书。眼下酣睡不醒,咱们只管办正事,公子性格倜傥,或许不会责怪。”
  招手而行,率领众客人走入楼中,将楼门一一打开。过一会,宾客云集,往来穿梭,楼上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殷公子睡梦中转了一个身,轻轻一声咳嗽,慢慢站立。
  老翁听到声响,出来查看,见公子苏醒,忙跪倒在地,说道:“小老儿今晚嫁女,不想惊动贵人,请公子勿要怪罪。”
  殷公子伸手扶起老翁,笑道:“不知贵府夜有喜事,仓促间没来得及准备贺礼,惭愧,惭愧。”
  老翁道:“贵客驾临,小老儿受宠若惊,若不嫌弃,就请进屋喝几杯水酒,蓬筚生辉。”
  殷公子大喜,与老翁并肩走入大厅。放眼凝视,只见屋内陈设奢华,芳香扑鼻,一名四十来岁的妇女上前万福行礼。老翁道:“这是拙荆。”公子点头,还了一礼。
  未几,鼓乐齐奏,一名仆人叫道:“新郎官来了。”
  老翁出去迎接,屋外纱灯引导,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缓缓走来,只见他丰姿俊雅,竟是位难得的美男子。
  少年入屋,老翁手指殷公子,命少年行礼。少年睁眼打量,见公子气度不凡,以为是司礼宾客,客客气气打过招呼。
  不久,厅内大开酒席,许多丫鬟少女粉黛纱衣,斟酒端菜,里外忙碌。桌上醇酒香肉,玉碗金杯,待客用的器皿,无一不是上上珍品。
  酒过数巡,老翁命丫鬟请小姐出来见客,只听得环佩叮咚,珠帘掀起,一名二八佳人款款走来,头插凤钗,耳坠明珠,容华绝代,身上不时散发阵阵幽香。
  少女在母亲身旁坐下,老翁以金爵斟酒,请公子畅饮。金爵巨大,一杯装满,能容数斗佳酿。公子心想“这金爵贵重不凡,正好偷藏回去给同伴观赏,也算不虚此行。”
  于是趁众人不备,偷偷将金爵放入袖中,伏桌装醉,鼻息沉沉。众宾客见状,都道:“相公醉了。”
  再过一阵,酒宴收场,新郎官起身告辞,一片锣鼓声中,众宾客纷纷散去。老翁命丫鬟收拾碗筷,独不见了一只金爵,私下里小声猜测“肯定被殷相公偷走了。”
  老翁连忙摇手,嘱咐众丫鬟噤声,说道:“不可胡言乱语,免得吵醒了贵客,令其尴尬。”众丫鬟唯唯诺诺,撤去酒席,一干主仆,悄悄离别。
  人去茶凉,四面一片寂静,殷公子轻轻起立,周遭一片黑暗,惟屋内脂粉肉香缭绕,久久不退。
  俄尔东方既白,天已亮,公子从容出门,探手入袖,金爵仍在,门外人群一小堆,一帮朋友正苦苦等候。见公子安然无恙出来,都道:“你小子肯定是夜出早归,借此来蒙骗我们。”
  殷公子笑笑,将晚间奇闻一一分说,又拿出金爵给众人细瞧,问道:“那么我手上这件东西,又如何解释?”
  众同伴寻思“金爵贵重,殷兄家贫,如此说来,他真的在鬼屋中住了一宿。”至此才相信公子所言非虚。
  后来公子考中进士,去往河北肥丘县上任为官。其地有一世家贵族,主人姓朱,摆宴席替公子接风。席间,主人命下人取金酒杯待客,久无回音。主人急了,询问究竟。一名仆人低声道:“回禀老爷,八只金酒杯,有一只不见了。”
  主人点点头,道:“这事先别管,不还有七只酒杯吗,拿两只上来。”
  不久酒杯送到,殷公子见酒杯以黄金铸成,雕纹刻花,与自己昔日在荒宅中所偷回来的那一只一模一样,不由得满腹狐疑,忙询问缘由。
  主人道:“不瞒大人,小人家中共珍藏有八只金爵,那是家父当京官时命巧匠打造而成,世代相传,算是传家之宝,一直舍不得使用。今日大人登临寒舍,特地拿出来会客。不想仆人奉命去木箱中提拿,八只金爵,只剩下七只,有一只不翼而飞。我本以为是仆人做贼偷窃,但木箱上铜锁原封未动,箱子中又积满灰尘,这件事情实在难以解释。”
  殷公子笑道:“可能是金爵修炼成精,自己飞走了。说来巧合,在下府中恰好也有一只金爵,与贵府款式十分相似,如果不推辞,便送给你吧。”
  宴席散去,殷公子回归府邸,命下人快马将金爵送给朱老爷。朱老爷审视把玩,心中奇怪“这金爵明明就是我丢失的那一只啊。”于是亲往殷府,请教原因。
  殷公子哈哈大笑,将荒宅遇狐一事,原原本本说出,朱老爷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狐妖捣鬼。嘿,这狐妖本事倒也不小,千里外摄物,轻而易举呢。”
  第二十六回 娇娜
  孔雪笠,孔圣人后裔,为人宽厚儒雅,诗词精通。时有朋友在天台县为官,写信召孔生前往一聚,孔生欣然启程,到达后,朋友不幸去世,身在异乡,人生地不熟,孔生穷困落拓,无钱归家。无奈下只得寄居菩陀寺,以抄录经文谋生。
  寺西百步,有一宅院,乃单先生府邸。单先生本是大家子弟,因惹上官司,弄得家境败落,无奈下迁往乡下居住,宅院因而闲置,衰败无人料理。
  这一日天降大雪,路无行人,孔生偶尔路过单家门口,见一少年外出,丰都秀雅,文质彬彬。两人碰面,互打招呼,少年请孔生入府一叙,孔生慨然允诺。
  来到府中,所过之地,屋宇俱不算宽广,处处悬着锦缎帷幔,来到一间大厅,墙壁上挂着许多古人书画,案头一本书册,名曰《琅炙黾恰罚月苑模窃氐亩际切┫∑婀质拢潘次拧
  两人一番寒暄,孔生先入为主,想当然以为少年是宅院主人,言语间并不打探少年家世来历。少年却是问东问西,详细盘明孔生一切资料,听说孔生漂泊无依,流浪在外,十分同情,劝道:“兄台才华横溢,为何不设帐收徒,教书为业?”
  孔生道:“流落在外,恨无人推荐。”
  少年道:“兄台若不嫌弃在下资质愚鲁,情愿拜您为师。”
  孔生大喜,忙道:“师父不敢当,以朋友相称吧。”问少年“尊府为何老是上锁,大门紧闭?”
  少年道:“此为单府,久旷无人居住。我本姓皇甫,家住陕西,因住宅被野火烧毁,无处安身,暂借此院落脚。”孔生恍然大悟,当晚二人谈笑甚欢,少年挽留孔生同榻共寝。
  第二日清晨,孔生起床,其时天气寒冷,少年为人体贴,早已安排童子在室内燃起炭火。
  不一会,书童进来禀报“老爷来了。”孔生慌忙迎接,只见一老叟走进屋中,鬓发雪白,向自己殷勤致谢“先生不嫌弃小儿顽劣,悉心教导学问,在下感激不尽。但小儿初学涂鸦,师生之礼不可轻废,盼以后勿要平辈论交。”语毕,命下人送上衣帽鞋袜,赠予孔生。一面摆酒设宴,请孔生共饮,席间桌椅杯碟,俱都奢华豪气,光彩夺目,好多物品孔生连名字都叫不出。
  饭毕,老叟告辞离去,少年递上文章作业,内容都是些古诗古词,并无策论时艺,格式也不是社会上流行的八股文。孔生不解,忙问原因,少年笑道:“在下学文,不过为了修身养性,无意参加科举,谋取功名。”
  黄昏时分,少年请孔生饮酒,说道:“今夕可一醉方休,明日便不能再喝了。”又对书童道:“出去看看,老爷有没有安寝?如果睡了,可唤香奴出来陪客。”
  书童领命,过不多时,拿了一面琵琶进屋。再过一会,一名女子盈盈而至,红妆艳艳,美不可言。
  少年对女子道:“弹一首曲子来听听。”少女点头答允,以象牙拨动琴弦,声音激扬哀烈,奏的是一曲《湘妃怨》,曲调别致,闻所未闻。
  婢女弹完曲子,默默在一旁斟酒服侍,一直饮至三更,方才撤去酒席。
  次日早起读书,少年聪慧,过目不忘,两三月后,便能作诗填词,文笔不俗,孔生连连赞叹。两人约定,每隔五天饮一次酒,凡有喝酒,必招香奴作陪。
  这一晚酒酣耳热,孔生凝视香奴,目不转睛。少年会意,道:“香奴从小为老父收养,蒲柳之姿,算不得佳丽。孔兄单身一人,我日夜筹谋,必当为君觅一佳偶。
  孔生道:“如果真有伴侣,一定要找香奴这样的。”
  少年笑道:“孔兄真是少见多怪,世上佳丽无数,香奴算得什么?比她貌美的女子多的是。”
  半年后,孔生与少年相约出游,走至门口,见府门紧闭,问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少年道:“家父担心交游过多,分散精力,所以关门谢客。”孔生听闻解释,点点头,并不怀疑。
  这一日夏天,天气炎热,孔生偶染疾病,胸口肿起蜜-桃大小一块脓包,过了一宿,脓包疯长,已有碗口大小,痛苦呻吟,难受非常。少年日夜照料,寝食俱废。安慰孔生道:“先生不用担心,我有一小妹,名娇娜,善治百病。已快马派人去请她前来,等妹妹驾临,包管手到病除。”
  说话间童儿来报“娇娜姑娘到,姨娘到,松姑娘到。”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细碎,走进来三名女子,中间一名少女,十三四岁年纪,娇波流慧,细柳生姿,正是娇娜。左边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成熟妩媚,那是少年姨娘;右边一名女子十七八岁,姿容绝色,却是松姑娘。
  少年引着妹妹娇娜来到床边,孔生一见少女容颜,神魂颠倒,连呻吟声也忘记了。少年嘱咐妹妹“这位孔兄是我老师,情同骨肉,你好好替他医病,莫要怠慢了。”
  娇娜含羞点头,轻舒长袖,伸出纤纤玉手替孔生把脉,手掌接触,孔生只觉少女气息如兰,不由得目瞪口呆。
  娇娜笑道:“哥哥,你这位朋友心跳迅速,病得不轻。不过你放心,病情虽重,还有救。但他肤块凝结,要想治疗,非伐皮削肉不可。”一面说话,一面褪下手臂金镯,徐徐箍住孔生患处,只见脓包尖端突出寸许,高出镯外,剩余部分被金镯紧紧束缚。
  娇娜左手固定金镯,右手拿出一柄薄如纸的小刀,在脓包根部轻轻切割,只一下,紫血流溢,沾染床席。孔生痴痴瞧着少女,贪恋美色,刀割肌肤,亦半点不觉疼痛。
  很快,腐肉切除,娇娜命仆人送来清水,细心替孔生清洗伤口,又从口中吐出一枚红丸,玻璃弹大小,紧贴伤口缓缓旋转,只转得一圈,孔生手臂肌肤有如热火蒸腾,再转一圈,伤口处习习发痒,第三圈转完,遍体清凉,沁入骨髓。
  娇娜收起红丸,说道:“病情痊愈了。”转身出门离去。孔生从床上一跃而起,只觉身轻体健,精神犹胜往昔,想要跟娇娜道一声谢,但少女芳踪渺渺,又去哪里寻找?
  从此后,孔生日日思念娇娜,茶饭不思,少年瞧在眼里,笑道:“哥哥不用单相思,弟弟已为你物色了一位良配。”
  孔生问“是哪家姑娘?”
  少年道:“说起来这位姑娘你也见过,她是我亲戚。”
  孔生凝思良久,叹气道:“不用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少年笑道:“家父仰慕哥哥才华,有心与您结成婚姻。但我只有一名妹妹,年龄太小。我姨娘有一爱女,名阿松,年方十八,容貌绝代,如果不信,松表姐眼下正在园亭赏花,你可以前去一探究竟。”
  孔生沉吟道:“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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