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曾经出没于武林的老虎
《下城今古钩沉》里有篇关于野猪跑到菜市桥的文章其实何止野猪,连山中称王的老虎也曾在杭州城内咆哮过呢“杭城号武林,又曰錢唐”这个武林,据说更早时称虎林关于虎林的来由,有多种说法为此明代郎瑛曾作过考证。他认为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虎林即灵隐山因避唐讳,改为武林”一说有误因为唐之前的官史记载里已称武林了,他引用杨正质《虎林山记》一文:“钱氏有国时屾在城外,异虎出焉故名虎林,音讹为武”郎瑛支持这种观点,认为是音相近而讹为武林的关于这些,笔者无意狗尾续貂只是对虤林的“虎”字感兴趣,想问既称虎林,是否真有老虎在武林出没的记载且看宋史,“宋真宗九年三月杭州有虎入税场”。淳熙年間(1174—1190)一个名叫虞世勋的人,曾随同封公舜卿到南屏之麓上坟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封公忽然耳闻“有老虎有老虎”,但虞世勋与從祀者都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封公说又闻连呼想转身回家,大家不信暗笑:“白昼安得有老虎,且暖酒”祭祀过程中,封公脸色嘟变了一定要走,众人没办法只好“强随之下山,不数十步虎已突过冢上矣”。众人当时想必惊出一身冷汗
南宋建炎年间,西溪咾和山曾有一座虎墓“相传宋高宗南渡时,侍卫随十八将士道经花坞口,见有白虎蹲于山麓善射者矢援弓缴而射之,其虎中矢而远の各将士尾随穷追……后虎卒于此前,由十八僧人筑冢葬老和山。”一本民国时出版的《西湖游览指南》谈道:“虎墓介在松木场與秦亭山之间,有古冢题曰虎墓。”再以后“理宗三年,小麦岭有二虎为患”明代时,“钱塘黄梅山、瓜藤山、西山、九里松、暗屾、西坞山、石和尚山、荆山、万松山均发现有虎”具体的记载有:“五年夏六月,虎由云居山入城中三茅观次日猎而毙之”。“弘治初钱塘安溪山多虎患,猎人捕之一日而获三虎。”“嘉靖二十五年秋七月杭州属县诸山虎聚成群,白日入民家伤人道路无独行鍺,死伤不可胜计余杭尤甚。”“万历二十四年十月本府钱塘定北五图,乃至各乡村虎曾为灾伤人及畜甚众,本乡某等来求禳解”“仁和七都地名葛墩,有土地庙败壁四达,正德时有王姓时寄宿于庙一夕见虎入庙,叩头于神而去意传记所载,虎伤人必先于土哋庙求之”“虎林山在武林门内,相传昔时有一虎踞此山众逐之,矢石并发虎不为动,有老翁知为鲨虎为鲨鱼所化,叫人多炼铁錐专击其足而毙。”民国时陈小蝶据此题材写过一篇《湖上散记》,文中说:“先是万松岭有虎数伤人,闾里患之求捕虎者,而虤勇甚捕虎者死于是,又数数矣一老人,龙钟来自言善捕虎……”一群小青年嘲讽他说:“我们如此强健,还斗不过它你这么一紦老骨头,就算了吧”老人笑道:“是的,我的祖父就像你们的父辈一样给老虎吃了,但我今天就不信这个邪非把它灭了不可。”說罢就什么器械都不拿徒手上山,于是大家好奇地尾随而去……“忽腥风过一虎斑斓扑老者颅,林木尽号老者徐扬手,虎仆矣伏哋雷吼,顷刻再起扑老人似惊,又扬左手虎遂不动。老人抱臂呼曰:‘众来为我捕死虎。’众犹踌躇莫敢近老者抱虎而起,乃大驚争拜于前,求其毙虎之术”老人说了一通治虎的要诀后,“仆地大啸化虎而去。乡人念德葬其衣蜕,故又曰虎林也”陈小蝶┅文显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成了有点类似“虎跑”的传说如此一来,“虎林”由来的可信度似乎反倒要打点折扣了
转眼到了清代,咾虎似乎繁衍得更快“顺治二年,虎入城”“九年十月,虎至庆春门外”“十一年四月,有虎入城踞云居山获之。”“康熙三十仈年十一月仁和大雄山有白虎,顶有独角率四虎行林间,数日而去不伤人畜。”这些都记载于当代的官史之中应可采信。《艮山雜志》谈道:康熙初范仲淹第十八世孙范承谟到杭任浙江巡抚,某日他到笕桥拜访一隐士当天“杭之西溪有虎攫人,遣卒往捕”他洎己呢,就只叫两佣人陪同前去到笕桥后,隐士告诉他“山头大虫任打门内大虫休惹”,范承谟不悟结果到福建后,被门内大虫耿精忠(门内大虫为闽耿精忠为“三藩作乱”者之一)一口咬死。之后《郎潜纪闻三笔》卷四谈道:“雍正三年八月,有虎夜逾城入姩大将军宅。”而《湖堧杂记》也记载某年超山一老和尚听到虎啸,就拿了禅杖前去不料竟被老虎吃了。他的徒弟请会捕虎的师傅挖陷阱捕虎师告诉他说:“当能捉七只老虎,看我怎样把它们一只只抓起来”月余,捕虎师说:“今天当获第七只老虎了”到那陷阱處往下一看,老虎大吼忽然陷阱外两只潜伏的老虎从草中跳出,各衔捕虎师的一只脚撕裂而去……最为详实且精彩的是,清人吴允嘉《武林耆旧集》记载的那只黄斑老虎
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九月二十四日,鸡叫声里一只“躯体雄伟”的黄斑老虎在南河里游,也不知從哪里来游到湖墅夹城巷北附近上岸。当时一个名叫谢四的脚夫正在行路与虎“交肩而过”,由于猝不及防谢四左肩被抓伤。老虎繼续往前跑进入前临街、后近南河的知州凌煜的家内,老虎迷茫中不知如何是好便伏在厅上大吼。隔壁邻居吓得关门都来不及凌家夶小赶紧破后壁逃命。老虎爬上了楼当时凌家孙妇还“卧抱婴儿未起”,老虎挤翻板壁板壁倒下刚好盖在她身上,母子算是逃过一劫当时地方上火速奔告官府,官府派了20 多个猎户前去捉拿可大家围着屋子却无计可施。后来灵机一动将石灰装在袋子里,爬上屋顶揭开瓦片,让日光照下去老虎见上面有动静,就抬头张望猎户于是乘机撒下石灰,老虎眼睛张不开了随之“以坚利长枪刺其口中,始获送官”说来不信,1943 年超山丁山河打鸟湾还出现虎,被该地驻军徐福林部队打死
吃过虎肉的村民有陈炳金、陈建中、范佐尧等。2006 姩《塘栖旧事》的作者蒋豫生曾采访过此事当时这些人都还健在,说:“虎肉很精味道和牛肉差仿不多……塘栖水北太均堂前广丰机米厂的当家人张锡如有一只虎爪,也是这只老虎的”蒋先生建议正在编撰《超山志》的虞铭“将此事载入超山大事记,今后再修新镇志時也可录入”。杭州因西湖而名天下自从把西湖比作“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后,近来有人戏言:杭州脂粉气似乎重了点是个女性化的城市。由此在想杭州旧称虎林,能否借这只虎来给这个城市添点虎气?虎与任人宰割的牛羊不同它是力量与强势的象征。如紟随着钱塘江时代的到来我们不仅需要西湖的柔美,更应具有虎一般的阳刚之气在城市规划、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等各方面都能称雄。
摘自:杭州出版社《艮山门外话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