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一下我喜欢张真源的第一百天。

这是一个有关爱与不爱的命题。

【怎样去判断他喜不喜欢我？】

【如果他对很多人都温柔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喜欢我？】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对一个人偏爱？】

【爱可以分成很多份么？】

手机屏幕上方忽然跳出微信的消息提醒，张真源如梦初醒，揉揉眉心删掉搜索历史。

点开，是宋亚轩发来的消息。

庆祝一下我喜欢张真源的第一百天。

这是一个有关爱与不爱的命题。

【怎样去判断他喜不喜欢我？】

【如果他对很多人都温柔是不是说明他没有喜欢我？】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要对一个人偏爱？】

【爱可以分成很多份么？】

手机屏幕上方忽然跳出微信的消息提醒，张真源如梦初醒，揉揉眉心删掉搜索历史。

点开，是宋亚轩发来的消息。

【张张，我现在在x地打篮球，你帮我买两瓶气泡水好不好？我只要一瓶，剩下一瓶请你喝～】

扭开瓶盖，气泡争先恐后的从水里冒出来，噼噼噗噗的，和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可乐的气泡是欢快的愉悦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清凉劲儿，让人联想到灼灼烈日下欢闹的水上乐园或冰凉的液体顺着滚烫的喉管流入腰腹透彻心扉的苏爽。而气泡水发出的声音低沉而黏腻，腻乎乎的糊作一团，留在舌苔和口腔里，莫名发着苦涩。

带着气泡的矿泉水，玻璃瓶，一瓶二三十块。

张真源很讨厌气泡水，难喝又贵，偏偏宋亚轩喜欢，喜欢到日常不离手。

宋亚轩咽下一大口，心满意足的靠在绿色铁网上，覆盖着黑色球衣的宽阔的脊背印在铁网上勾出一个个四方规整的小菱形块。

“小张张，气泡水很好喝的。”

宋亚轩总是这样游说他，孜孜不倦的向他安利气泡水有多好喝。张真源平和的笑笑，晃晃手里的橘子味汽水，两块一瓶。

都是带气泡的水，张真源家没宋亚轩家那么富裕，做不到日常几瓶随意的喝，两块的平替，挺好。

宋亚轩皱皱鼻子，刚想说什么，一抬眼看见什么人过来，忽然将灿烂的笑脸压了压，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

那就是传说中的“对待朋友无所顾忌，对待爱人小心翼翼”吧？

张真源识趣的靠了边，扭过头去看附近人打篮球。

当然看不进去，就是装个样子，甚至为了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不时小口抿一点橘子汽水，耳朵竖起来断断续续的听两人没什么营养还断不掉的话。

挺可笑的，别别扭扭，做不到表白，谈不了霸道的将他圈到自己的领地，也没办法洒脱不在意。

可明明宋亚轩有说过最喜欢他不是么？

这句混在大家玩笑里的话被张真源认真的摘出来分门别类藏在自己的心底，却不可否认自己的别有用心，经常在对这份感情怀疑的时候捧出来重温听到这句时内心的悸动，再去否认自己胡乱猜测。可冷静下来想想，饶是与他相识多年的张真源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

又或许这本来就是一句无心之失，没有研究的价值。

橘子汽水喝的差不多了，张真源直起身子离开，听见后面宋亚轩急急的结了话尾，赶上来揽住他的肩膀。

“走的这么快干嘛啊。”宋亚轩嘟嘟囔囔小声埋怨道。

张真源笑笑：“急着还瓶子。”

买汽水还押了五毛钱，瓶子是要还的，要不然五毛钱就作废了。

“哦哦，这样啊。”宋亚轩挂在张真源身上，像一只温驯的大型犬，呼吸扑在张真源的耳侧，张真源不动声色的将头偏偏，听他继续说：“张张，这次艺术节还会陪我一起唱歌吧？”

宋亚轩不好好走路，脚步拖拖拉拉的淌着，鞋底鞋帮磨着地。

“艺术节在九月份，我六月份就要毕业了，参加不了。”

“啊，好可惜啊，高中三年只和你在舞台上合唱了一次歌。”宋亚轩耷拉着眼睛。

张真源刻意避开去看他的表情。

总是会忍不住心软，总是会忍不住继续喜欢。

暗恋挺苦的，张真源一直都知道，然后自顾自的折磨，自顾自的别扭，自顾自的难过。

“小张张你生气了？”宋亚轩用头去蹭张真源的脖颈，张真源只好撑出一个笑：“没啊，就是汽水冰，凉的肚子痛。”

宋亚轩伸出手要去揉张真源的肚子，张真源手疾眼快的捉住他的手草草的拍了拍就松开：“现在好多了。”

张真源对宋亚轩的爱是必要时只能牵这一下手的克制。

金黄的五角钱硬币躺在小卖店桌子上，张真源没收，从桌子上取下一只橘子味的真知棒递给身后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宋亚轩。

宋亚轩大概笑起来了吧，张真源想。热热的呼吸肆无忌惮的逗着他的心跳。

“最喜欢橘子的味道了！”

宋亚轩拆开包装塞到嘴里。

张真源的鼻子里都是酸甜的橘子味道。

“宋亚轩，你都多大了还吃棒棒糖。”

同班女生鹿韧漪在旁边说，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张真源瞧过去，看她嫌弃的面具上裂着欲盖弥彰的缝隙，很明显的少年人把戏，和她的喜欢一样泛着浓浓的廉价感。

鹿韧漪喜欢宋亚轩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又经常在他的身边转悠，张真源也听到过她不止一次和身边姐妹说宋亚轩有多帅多好看。

张真源自认温暾，却对这些单单喜欢皮囊的人生了气。

在宋亚轩的优点中，“帅”是最浅陋的那项。

也许就是在嫉妒她们拥有想爱就爱或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能力吧？张真源想。

“我多大了都爱吃，毕竟我吃不胖～”宋亚轩露出小恶魔一样的乖张表情冲她吐着舌头。

宋亚轩，你没有看到她通红的耳尖么？

张真源愣一会儿神的功夫，两人的话题已经扯远了。张真源听见鹿韧漪和宋亚轩说，橘子味的真知棒不好吃，荔枝味的真知棒最好吃。

宋亚轩笑嘻嘻的反驳，橘子味的真知棒好吃，荔枝味的真知棒不好吃。

两个人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气氛大有火热的趋势，张真源听着心烦，面上轻轻笑着打圆场。

“真知棒都好吃，都很甜。”

和很多人关系都很好的宋亚轩，对刘耀文鹿韧漪更好的宋亚轩，你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喜欢女生？或者说，你到底喜欢谁？

鹿韧漪又问：“你这么喜欢橘子味么？”

宋亚轩点点头，不过没再说下去，看了眼时间，把自己重新挂回张真源的身上：“我们有事先走了哦。”

两人太过熟稔，出了小卖店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张真源开口：“你又要出去玩？”

没有多疑问，更像是例行公事。

宋亚轩父母看他看得紧，对他把控的很紧，交友圈严格管控，说白了交个朋友要看父母同不同意。

张真源和宋亚轩一同长大，宋亚轩想要出去和同学玩自然打的就是和他出去的旗号。

“老规矩，随时跟你汇报位置和内容，我妈查岗时演好点儿。”

这道立体几何莫名的难，困住张真源五六分钟，张真源还是没有思路，大脑一片混乱。

数学题就是这样，进了困局就很难出来，除非跳开，换个思路。

手机忽然响了，来了信息，张真源伸手捞过手机，是宋亚轩。

今晚宋亚轩和几个好友去了私人影院玩桌游。

“我们今天看的电影是《心花路放》，黄渤徐峥的，我挺喜欢黄渤演的那个角色的。”

张真源关闭手机，重新去看那道几何题。

和感情一比，数学题都简单了不少。

山城的夏日很热，校服劣质不透气，混着蒸出的汗液黏在身上，又蒸出新的汗液，连成个恶性循环的圆。讲台上老师还在讲数学，数字混着英文字母糊在黑板上纠结在一起，没完没了的蝉鸣和热气从窗边滚进来热烈的拥抱着，大家都昏昏欲睡。

张真源用力的揉着太阳穴，弯腰拿起地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的白水。

水本来是凉的，撑了几个小时还是热了，消暑谈不上，只能勉强起到止渴的作用。张真源从数学题中挣扎出来，分神去想小卖部的冰镇橘子汁。

高三的课间只休息五分钟，并不够时间跑下楼买东西，还是喝水压一压吧。

张真源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下课铃响，老师住了嘴下课，周围同学早已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补眠，张真源站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往脸上扑满了凉水感觉清醒了一些才踏出卫生间的门，快走到班门口，看见跑过来的宋亚轩。

宋亚轩怀里抱着团成一团的校服，抬头对上张真源的眼睛，蓦然笑起，快走几步过来伸出手去蹭他的脸。

指尖冰冰凉凉的带着水汽，激的张真源脸通的一下变红。

“张张，你变成小花猫啦！”

宋亚轩笑的眉眼弯弯，张真源胡乱的用手背蹭了蹭脸，有些尴尬的想，大概是迷糊的时候脸不小心蹭到了笔油。

“喏，我给你买了汽水。”宋亚轩献宝一样嘚瑟的打开怀里的校服包，独属于高二的蓝白校服里躺着两瓶泛着寒气的橘子汽水：“我猜你会想喝这个。”

宋亚轩的眼眸亮晶晶的，鼻尖面颊因为剧烈运动泛着红意，额头的汗水顺着发丝滚下来，溅落在张真源的心里，波动涟漪的圆圈。

“谢谢。”张真源伸手要拿出一瓶，被宋亚轩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连着这个校服一起拿走，保温的。”

张真源没接过来，从兜里掏出纸巾塞到宋亚轩的手里：“一会儿擦擦脸，别感冒了。”

宋亚轩笑着把头凑过来：“那张张替我擦嘛。”

张真源的拳头攥攥，差点儿就要伸手替他擦汗，不过还是松开了。

这个行为太暧昧，更何况他对宋亚轩的心思本就异常呢？

张真源自嘲的笑笑：“两个男生这样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是在婉拒宋亚轩的玩笑话，更是在提醒自己。

宋亚轩眨眨眼睛，笑容凝在脸上莫名有些滑稽。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宋亚轩把装着汽水的校服塞到张真源怀里，动作不算客气，金属瓶盖重重磕在他的锁骨上。

“上课了，走了。”宋亚轩转头跑走。

宋亚轩，如果你喜欢别人的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高考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分数出来，张真源考的不错，算是平稳发挥，够去他心仪的大学。

报考结束，班里同学搞了个散伙会，宋亚轩听说了也想要去，说是趁着机会也激励一下新高三的自己。

一群高考完的年轻人坐在一起吃饭，又胡乱的点了白酒红酒啤酒一大堆开始拼酒，喝着喝着开始闹着玩游戏。

当然，这种毕业主题的酒局重头戏自然不在大冒险上。

都等着借真心话来做些什么。

同学A问了同学B为什么高一时不愿意和自己坐同桌，同学D问同学C觉得班里哪个女生最好看，同学F又问同学U班里喜欢谁。

同学U扭捏了半天，看向张真源：“我喜欢……班长。”

张真源下意识去看宋亚轩，宋亚轩正和几个男生玩骰子，大概输了，往嘴里灌了一大杯酒。

张真源皱眉，宋亚轩还是未成年，怎么能喝酒呢？

张真源走过去拉宋亚轩起来，宋亚轩笑起来，拖着凳子到张真源位置的旁边不看他：“真心话大冒险么？我也要玩！”

在场同学面面相觑，也意识到张真源不会同意告白了，打着哈哈把这一段尴尬翻页，忙不迭的应下来，开了下一局。

张真源坐回位置上，看中间指针转动，停在张真源面前。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一个同学问。

谁知道真心话他们会问些什么，大冒险他们玩的更野，刚才同学Y被他们捉弄去给店老板跳钢管舞，差点儿把店老板吓死。

权衡之下，张真源还是选择了大冒险。

张真源虽然温和但也严肃，和大家关系说近不近，他成绩好不太爱说话，大家对他的敬仰更多，就连刚才拼酒也只敢让他喝汽水，谁也不敢起哄让不喝酒的班长喝酒，更别让班长大冒险，纠结了半天，几个人决定找店老板提一个大冒险任务。

店老板不认识张真源，随口让张真源去亲左边的人。

嗨，就亲下脸，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班长和宋亚轩关系很好。

张真源沉默的看着宋亚轩的脸，沉默的举起面前杯子，一饮而尽。

那是为了激励大家积极游戏设置的惩罚任务，无法完成才喝的，自然，用的是高度数的白酒。

张真源知道，他还是喝了。

他不能对宋亚轩这样做。

灼热的酒液顺着喉管呛到胃里，一路流走一路燃烧，张真源捂着嘴猛咳，宋亚轩哗的一下站起来去扶张真源的后背，被张真源推开，张真源酒劲上头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

宋亚轩站在路灯的阴影里看不清脸。

张真源忍着晕眩回头看那黑糊糊的人影。

宋亚轩没再说话，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一路无话，又或者说再无话说。

很快，录取通知书到了，张真源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家门。

临行前，宋亚轩父母也来送张真源，张真源父母问及亚轩的去向，宋亚轩父母不太好意思的说宋亚轩可能有些难过，不敢来。

张真源闻言低头看向手里亮屏的手机 ，里面显示着宋亚轩和同学剧本杀的朋友圈，自嘲的笑笑。

礼貌的接受爸妈的祝福，礼貌的登上飞机，打开闲置已久的手机发现多了一条信息，来自宋亚轩。

“《心花路放》你看了么？”

“没有。”张真源回复。

那边的显示好久“对方正在输入中……”时间长到空姐礼貌的走过来提示张真源关闭电子设备。

关闭手机，张真源将背沉进椅子里。

暗恋好累，猜测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一句话，看他和旁人嬉笑打闹，任由自己的嫉妒疯狂滋长。

更何况他的爱说不出口。

张真源无法想象如何去承受宋亚轩惊异像看怪物一样的眼光，无法承受已然共同走过目前已过人生十七年光景又蓦然远离的结果。

相识十七年，几乎是张真源目前生命的全部。

只要不失去他，怎样都是可以的，就算只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我也心满意足。

也许爱会慢慢淡下去吧。

舞池狂欢，喧闹的鼓点震得耳膜发麻，灯光轮转着愈显迷幻。

张真源费力的挤过欢闹的人群，走到一个卡座前。

学生会的干部们正在这里团建。

“真源儿来晚了要有惩罚哦！”

不甚正经的外联部部长敖子逸冲他招手，张真源看向旁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把一杯橙汁喝出茶水架势的学生会主席马嘉祺。

马嘉祺显然默许了敖子逸不靠谱的团建建议，毕竟他也在这儿。

哪有学生会在酒吧团建的啊。

张真源揉揉太阳穴，坐进沙发里。

学生会副主席丁程鑫听了敖子逸的话给他推了一个瓶子过去。

张真源接过一看，是宋亚轩常喝的那款气泡水。

再一看丁程鑫，一双狐狸眼睛都喝红了。

喝多了，醉的连气泡水和酒都分不清了。

张真源起开气泡水，从果盘里挑出几瓣橘子塞进去。

“竟然真的有人这么喝酒。”一边的宣传部部长宋文嘉没看清张真源手里拿的是气泡水，以为是酒，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一直都这么喝。”张真源笑笑。从前宋亚轩喜欢喝气泡水，说是健康之类的，经常要张真源喝。为了中和味道张真源会往里丢几瓣橘子进去，当是橘子汽水喝。

宋文嘉笑笑：“第一回在现实里看见有人这么喝。”

“还有人这样喝？”张真源问。

宋文嘉还没回答，就听见丁程鑫含糊不清的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丁程鑫一句话刚说完酒劲儿上来又栽进敖子逸的怀里，敖子逸被砸的闷哼一声，头一歪撞撒了马嘉祺的橙汁，成功的报废了马会长的西装，宋文嘉一愣赶紧过去帮马嘉祺处理西装上的橙汁。

问题搁置到新生报到那天才有了答案。

 迎新生的红色棚子下，张真源拦住要去送新生的宋文嘉。阳光透过棚子落在人脸上，染上一层诡异的红。

面对张真源再度问起，宋文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天的回答。

“电影《心花路放》看过么？”宋文嘉问，“黄渤徐峥袁泉演的那个，黄渤演的那个角色就喜欢这么喝，啤酒加橘子。”

张真源抖着手去开手机。

宋亚轩说过，他喜欢黄渤演的那个角色。

找到宋亚轩的微信头像，点开他的朋友圈。张真源为了忘记宋亚轩屏蔽了他的朋友圈已久，时隔一年再度重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最新一条朋友圈，是一张两人合照，宋亚轩和一个男生靠在一起，笑得很开心，配文：“你说你永远都不会推开我。”

其实加了橘子的气泡水还是没有橘子的味道。加橘子只是为了心安，况且喜欢橘子味道的人从来都不是张真源，只是宋亚轩。

张真源将手机黑屏放回口袋里。

这个城市没有两块钱一瓶需要五毛钱押金的玻璃瓶橘子汽水，也没有一个爱喝气泡水的少年。张真源不用再勉强咽下回味苦涩的气泡水，也不用再去寻找替代陪伴气泡水的汽水，更不用再纠结有关爱与不爱的命题。

是真是伪都过去了，空空如也的答卷交上去判了零分，纠结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做了这么多年的学生到底是没有学会果敢的选择。

橘子味的夏天远去，手中橘子汽水的气泡碎裂后重归于寂静，再也发不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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