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俺解答个问题叶清露有没有人知道?

四赛季黄少天出道那年第一次到百花主场,本来他是很开心终于能见到前辈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的,结果还没见到就被百花粉丝的狂热镇住了。


条幅、队旗、展示牌就不提了,关键是那种个人崇拜般的跑偏了的氛围,张佳乐进体育馆的时候靠门的一大排座位上的都起立了,好多妹子高喊:“张佳乐你好棒!张佳乐我爱你!”又蹦又跳。


完全邪教氛围,黄少天指这些星星眼的女生,对喻文州酸溜溜地说:你看张佳乐,这是来打游戏的还是来做爱豆露的!


张佳乐像明星一样对女生们挥手,用手指飞个吻说:“我也爱你们!”


百花双核真人和想象中不同,落花狼藉稳重脸并不狂躁,百花缭乱不但挺帅还挺潮,K市四季如春,张佳乐穿着红黑拼接的长袖衬衣,黑色窄腿裤上系着宽边蛇纹图案的骚气皮带——特地漏出来一截,软皮短靴上吊着黑色小星星,脖子上挂着双层银链,还扎了一个长马尾,说话的时候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说话的时候喜欢哼歌,不像宅男倒像个玩音乐的现充。


比赛开始之后黄少天就没脑力这样想了,繁花血景不是盖的,狂剑加弹药的双核配置真的好强,相比之下蓝雨双核在输出上就差多了,黄少天比赛经验还不足,打得手忙脚乱,一不留神索克萨尔就被百花缭乱干掉了,夜雨声烦还没来得及回防就被落花狼藉正面杠得死死的,蓝雨最后败给了百花。


“打得不错。”比赛结束之后握手的时候,百花队长孙哲平鼓励道。


这才像一个前辈的样子啊,黄少天和他握手:“前辈,我看过很多你的比赛视频,你打得好猛,很帅!”


张佳乐凑过来说:“真的吗,喜欢就多多支持哦,可爱的后辈。”又做了一个PIKA的手势。


黄少天吐槽:“你是在打歌吗?”


张佳乐说:“呵呵,年轻人输了一场比赛别哭哦,大不了明年再战嘛。”


黄少天怒道:“不就是一次常规赛,你们主场太犯规,来大G市溜溜啊!”


后来黄少天想,二十岁的张佳乐真是pikapika的发亮,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四赛季的百花战队也是当之无愧的豪门强队,绚丽灿烂,夺冠热门。


后来熟了一点,张佳乐这人非常豪爽,常在群里招呼:欢迎大家K市来玩啦,管吃管住管玩,四季如春百花盛开,喜欢的尽管留下!


群里各位纷纷发出鼓掌的表情:张副队豪气干云!


然而叶秋看透了这一切,一叶之秋:张佳乐你这是为百花挖人呢,谁去谁上当,K市怎样我不知道,我H市风景如画有西湖,虽然嘉世不管吃不管住不管玩,但是有冠军!三个!


百花缭乱:╰_╯冠军了不起啊,明年再战,明年就有!来百花,帮找女朋友,帮娶老婆!


唐三打提醒:你自己都没女朋友啊,这个让我们怎么信。





瞬间被淹没在满屏的YO中。


张佳乐不开心,这时有人私聊他,打开一看,是这赛季新出道风头无两的剑客夜雨声烦。


夜雨声烦:真的帮找女朋友?


百花缭乱:当然,小事一桩。


夜雨声烦:好,下次去K市打比赛还要拜托前辈了。


百花缭乱:不过不觉得异地恋是个大问题吗,不如跳槽来百花吧,四季如春百花盛开阿诗玛那样的妹子美如画,彝族还可以娶三个呢。


夜雨声烦:这么好!我去问问我们队长,等一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蓝雨有个心脏的战术大师,怎么能放王牌跑去K市娶三个老婆,张佳乐后来每逢遇到蓝雨,必定语重心长地握住蓝雨副队长的手:“想好了没有,来K市就不必异地恋了,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哦。”


两个正队长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在搞什么啊。


张佳乐热情奔放,黄少天开朗外向,虽然是前后辈但很快就熟起来了,当然,其中有很多叶修的功劳。


叶修以前喜欢撩张佳乐,后来喜欢撩黄少天,惹得两人非常不满,常常私聊吐槽叶修。


“叶秋最讨厌了,老不修!”


“对啊对啊,特别不稳重,哪有一点荣耀教科书的样子!”


“我第二赛季出道时看到他本人傻眼了啊,什么啊!”


“我才是,四赛季出道前一直以为他是高冷男神啊,从来不露面多么神秘低调冷酷啊!结果那么猥琐!”


“握手,他要是男神,我们大孙就是真男神!”


“一定要握手,我们队长才是又会战术又男神,当然孙哲平前辈也非常好!”


“我们百花两位队长都是非常照顾可爱的后辈的,要不要跳槽来百花,娶三个老婆哦。”


张佳乐等了一会,黄少天没给他回复了,头像也灰了,心想这小孩真不可爱,遇到关键时刻就下线遁,白白浪费前辈一片热心。


后来更熟了一点,黄少天就直接回复了:“不要,老叶当年拿三个冠军加美女诱惑我都没干呢!”


百花缭乱:老叶还挖过你呢,他很少挖人,这是看上你了呢吧。


夜雨声烦:你怎么骂人呢!他看上你了!


百花缭乱:激动什么啊,我明白了,你喜欢叶秋!


夜雨声烦:你才喜欢叶秋!


百花缭乱:我好歹是你前辈,怎么人身攻击呢!


你喜欢叶秋=靠+卧槽+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成为特殊词组,随着不同语境有不同含义,比如真实案例1如下:


夜雨声烦:上场比赛是我大意,下次我才不会输!


百花缭乱:小朋友输了在哭鼻子吧?呵呵,乖,哥哥给你鲜花饼吃。


夜雨声烦:……你喜欢叶秋。



百花缭乱:微草太可恶了!我的冠军!好恨!


夜雨声烦:谁叫你技不如人啦,微草哪里厉害啊,常规赛还不是我们大蓝雨手下败将。


百花缭乱: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你喜欢叶秋!


有一次私聊和群聊弄混了,在群里直接对刷起你喜欢叶秋,引来其他职业选手的围观。




扫地焚香:喂,告白也换个地方吧YOOOOOOOOO~


风城烟雨:虽然很YO但联系上下文来看似乎不是好话啊,心疼叶神。


沐雨橙风:似乎是互相推卸的样子,是有多嫌弃,心疼叶神。


风景杀:人艰不拆,心疼叶神。


一叶之秋:告白收到,花花烦烦回家说话!


鬼迷神疑:啧,还在硬撑,心疼叶神。


可惜花花烦烦都不心疼叶神。


除了常规赛和季后赛,其实也没有很多见面的机会,每次来去匆匆也没什么时候游玩,七赛季后张佳乐突然宣布退役,一下子就空闲了,八赛季闲的时候黄少天就去K市玩了一趟。


张佳乐没有食言,他带他逛民俗园,石林,滇池,还有鲜花市场。


G市本身也是鲜花四季不败的地方,对于黄少天来说算不上新鲜,张佳乐穿着黑白衬衫配休闲短裤,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腿,那衬衫虽然是黑白配色款式却很花哨,很像他的风格,衣领和衣摆拖着白色长流苏,看上去像那种带长毛的皮草,K市这样温暖的地方,永远也不需要穿皮草,就像他这么乐观豁达的人,永远也不需要懂什么叫心灰意冷。


可是,黄少天很明白他突然退役的原因。这是没办法的事,竞技体育只能有一个冠军,虽然能进三次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仅有一步之遥的胜利却更让人惋惜。


黄少天从背后看着他,他却好像有感觉一样转过头,“跟上来啊烦烦,这么多人挤丢了怎么办。”


“叫谁烦烦!我可是这么远来的客人呀!”黄少天不高兴。


张佳乐说:“不就是找我玩儿的嘛,老早就叫你来了,现在介绍女朋友迟了,粉丝团都散了。”


说着就笑了,他说得不太认真,自嘲有,伤感并不多。


黄少天知道他和百花闹得不太愉快,就说:“哎,粉丝这种等你东山再起就还会来的啦!”停了一下看着他说:“别告诉我你真的要退役。”


张佳乐正在看旁边一家店放在门口的大盘山茶花,那艳红的山茶花瓣开得繁盛,层层叠叠的花瓣灿若云霞,几盘花摆在一起,开得如火如荼,他从花间抬头,望向黄少天,嘴角一挑,“当然不,我还有冠军要拿。”


眉眼锐利又俏皮,还是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黄少天一看就安心了,扑过去拍他的肩:“说好了啊,要回来啊,等你。”


张佳乐手指托着山茶花,转头看他:“不怕我回来了你们蓝雨多个夺冠劲敌啊。”


“靠我是那种人吗,各凭本事……废话不和你多说,反正你喜欢叶秋。”


“你才喜欢叶秋!再骂人不带你玩泼水节了。”


k市民俗园泼水节活动现在更多是为外地游客开展的活动,黄少天拿了一把水枪扫射,张佳乐玩过很多回了不想参与,插着口袋躲在安全区域喝椰汁,黄少天一个人作死乱射,一会得罪一大帮人拿着水枪脸盆围攻,被赶得四处乱跑,张佳乐呵呵地笑,十分幸灾乐祸,黄少天最后口中大叫:“救我救我,”这会知道说好听的了,“前辈!”


张佳乐咬着吸管说:“前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前辈!前辈!”黄少天边跑边叫:“前辈前辈前辈!”


张佳乐慢悠悠地放椰子,慢吞吞地撸袖子上,磨磨唧唧地端了一桶水,突然加速一口气冲过去,对着追赶剑圣后辈的人群兜头,泼!


“帅!”黄少天发现张佳乐超有血性的,要干就干水桶比5L饮用水桶还大,看准就干绝不怂,比百花弹药还猛,真不出来挺瘦的这么带劲,可惜自己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有什么用,配合不出繁花水景……


“愣着干什么!”张佳乐冲他一吼,拖着他就跑。


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帮人喊打喊杀,水枪四射,水花飞舞,两人一路飞奔,踩得地上的水啪啪啪。


“你真是……超……”成功逃出后,黄少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竖拇指手动点赞。


张佳乐面色如常:“当我跟你一样宅呢!我现在爬树打酒割蜂蜜都还是一把好手。”


黄少天歇够了,两人去吃过桥米线,张佳乐说太烫等一会在吃,黄少天盯着没有热气的汤面研究,突然说:“你是少数民族吗?仔细看你长得是不像汉族啊。”


张佳乐把两根筷子擦着玩:“彝族呐。”


“是阿诗玛吗,唱支山歌来听听呀!”黄少天笑嘻嘻地说。


张佳乐看他,“我们族唱歌是求亲用的,你确定要?”


黄少天就缩了,开玩笑说:“那你还是唱给叶秋听吧。”


“呵呵,就知道你喜欢叶秋,见到我还惦记他。”张佳乐说着,用筷子戳黄少天的酒窝。


黄少天往一边躲,张嘴咬张佳乐的筷子,咬了一空。


张佳乐的辫子湿了一截搭在肩上,黄少天捏起来说:“你留长发是不是过节的时候解开来甩啊,像电视上表演,这样这样甩。”他说着把自己的头甩来甩去以作示范,他是短发哪里甩得起来,就头顶几缕毛东倒西歪了几下,又趴住不动了。


“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张佳乐把辫子拽回来,按按黄少天的脑袋:“别甩了会昏的!”


“啊真昏了。”平时缺乏锻炼在K市小高原上乱甩脑袋的剑圣一歪就倒在张佳乐肩上,冲他傻笑。


张佳乐也笑,两人同时想,你真可爱。


K市夜空能见度比G市高,光污染也好多了,明月当空,连夜空流云都是淡的色泽,张佳乐走在黄少天身边,慢慢地哼起歌谣,很陌生的,单调又原始的调子,他声音不大,唱的还挺好听,黄少天难得地安静,听了很久。


到酒店门口时张佳乐准备回去了,黄少天问他:“你刚才唱的什么歌?很好听呀。”


张佳乐说:“你不是要听彝族民歌吗。”


黄少天恍然:“难怪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张佳乐得意地说:“非物质文化遗产呢,你听到就当赚到了,演唱者还是个身价千万的下届荣耀冠军。”


“啧,你和叶秋一定在一起时间太长了,这歌叫什么?”


“翻译成汉语是,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不不不,我还是更喜欢蓝雨。”



八赛季结束后的转会期,张佳乐加入霸图,之后一路强势凶猛冲到决赛,一度让人以为他终于能问鼎冠军。


但有时候运势上就差那么一口气,不服不行,九赛季最后仍是轮回笑到最后。


黄少天给他打电话,嗯嗯啊啊了半天还没说到重点,张佳乐就不耐烦了,“不用安慰我,不就是明年再战嘛,明年奉陪,只要冠军!”


其实他年纪不小了,二赛季出道,无论怎样看都是联盟的第一批老人,又有多少个明年可以重来,况且霸图本身就已经年龄偏大,就算他可以,又有几个人可以陪君再战。


黄少天没说出口,只说:“好,明年见。”


职业群里的百花缭乱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热情:欢迎大家Q市来玩啦,管吃管住管玩,面向大海春暖花开,喜欢的尽管留下!


群里各位也很捧场:到哪里都是豪气干云啊!


然而君莫笑说:张佳乐你这是为霸图挖人呢,现在不帮找女朋友了?哦对了,忘了你自己也还没解决。


百花缭乱:你懂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先立业后成家,等我拿到冠军再去找老婆。


君莫笑:啧,那要到何年何月,反正今年是不可能了,哥回来了!


十赛季叶修率领兴欣战队回归联盟,账号变成君莫笑,名字从叶秋改到叶修,但张佳乐和黄少天的互损用语依然是你喜欢叶秋,反正这只是一个固定短语表达鄙视或愤怒或不屑,至于是叶修还是叶秋WHO CARE啊。


有些东西真是不会变,比如目标。


最后的决赛在轮回和兴欣之间展开,黄少天和张佳乐都去看了,两人坐在前后排的位置,黄少天转头看他:“你说谁会赢?”


张佳乐幽幽地答非所问:“你说有些人为什么运气就是这么好,妈的随便进个网吧都能组个战队,随便下个副本都能拉两个高手……”


黄少天一下就笑了,说:“明年再战。”


张佳乐点点头,“那是当然,我的目标是冠军。”


黄少天的前排位置较低,从他的角度看张佳乐是仰角,平时很柔和的脸这个角度看上去眉骨颧骨很高,脸型也很有棱角,看上去非常硬气,还有些原始的血性。


有些东西真是不会变,比如勇气。


机会马上就来了,第一次世界邀请赛的国家队召集,他们再度集结出发。


起飞去苏黎世的当天有消息走漏,来了很多粉丝送机,国家队是全明星阵容,自然每个人都有粉丝来助阵,只是人气有高低,粉丝有多少,最多的当属轮回第一帅的周泽楷。


入站口排了非常多的女粉,高举展示牌,有组织有秩序,方阵整齐服装统一轮回应援色,齐声高喊:“周泽楷你最棒!”摇三下手铃,“周泽楷你最帅!”打三下手鼓,“轮回男神周泽楷!”再摇三下手铃:“我们爱你!”步调一致训练有素,比当年的百花PLUS了好几个版。


而当事人周泽楷带着黑超墨镜,只露出冷峻的嘴唇和下半张脸庞的完美轮廓,全程冷脸一言不发目不斜视,俨然真.高冷男神。


“我去简直邪教!要不要轮回男神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啊!”黄少天吐槽道。


走在他身后的张佳乐也说:“呵呵,我年轻时也这待遇,老啦老啦改朝换代啦!”


“当时四赛季我刚出道,见百花那阵势吓了一跳,你们主场太疯狂了,”黄少天说:“百花粉丝超热情的。”


“都是过去了,”张佳乐笑,“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打比赛更好。”


过了这么多年,起起落落反反复复,搭档受伤夺冠受阻,退役转会风波不断,其中冷暖只有各人知晓,但总有那么几个朋友在身边,只要有他们在,都能再说一句,明年再战。


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你和我。


“我都记得啊,你的女粉丝都这样喊,”黄少天捏着嗓子,学小女生嗓音:“张佳乐你最棒~张佳乐我爱你~”


“我也爱你~”张佳乐模仿着当年的语调回答道,像六年前一样用手指飞了一个吻,摁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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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对小夫妻生活在县城中不算有钱的,生活却也还过得去。
  小夫妻不算恩爱,因为他们只是万千人中最普通的、通过相亲认识的、相性还算不错的男女而已,能过上平淡无争的小日子他们也算庆兴。
  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日久也生情,小夫妻的日子过得和谐,自然也亲密了不少,日子也总算是和寻常的恩爱夫妻有了几分相似。
  妻子每天早上会准备好早饭,会给丈夫系好领带,会在丈夫偶尔酒醉时贴心照顾,雨天也会记得提醒丈夫带伞,在日常的家务中一回头看见坐在沙发山老实不添乱的丈夫也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丈夫也笨手笨脚的试图和妻子在饭桌上多聊些日常,攒钱在每个特殊的节日送妻子礼物,在妻子每月腹痛时红糖煮姜,由着妻子撒小脾气,会在假期时间带着妻子回双方老人家里,互相取笑对方紧张的姿态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对‘同居人’的生活了如指掌。
  小夫妻决定要个孩子。
  他们从结婚在一起也有六七年了,都是不爱往远方跑的人,攒下来的钱养个孩子也是绰绰有余,所以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补了不少关于孩子的教育知识。
  双方老人对于孩子的事情是难得的宽容,难得主张顺其自然就好,对于两个孩子决定给他们个小宝贝的事情自然是惊喜不已,却也一阵紧张。
  “你们啊,好好的过一辈子就好啦,这些年也都没少吃苦,未来好好的就好。”丈夫的母亲拍着妻子的手,笑容慈爱温和:“想我们那个年代,孩子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哩。”
  “亲家母,跟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啊?”妻子的母亲一抿唇,也笑了:“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好事来的,何必谈论过去呢?”
  丈夫的父亲板着脸,不怒自威:“孩子的名字有了吗?”
  “已经取好了。”丈夫红了耳朵,看向妻子的眼睛闪着光:“叫长风,‘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的长风,齐长风,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妻子的丈夫低声念叨两句,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那小名呢?”
  丈夫笑笑,声音更为温柔:“女孩叫云云,男孩叫阿泽。”
  他的妻子叫云朝雨,而他叫齐向海,正好相互对应。
  于是两家彻底放下心来。
  十月怀胎,一朝落地。
  齐向海做在产房门口反复深呼吸,两家老人也坐在他身边等待着。
  他也试图劝着几位老人去休息,但放不下心的几个老人始终都不愿意,守在产房门口生怕错过,连上个卫生间都是小跑着去的,生怕这一来一回浪费了时间。
  齐向海见确实劝不动便也放弃了,勉强还是安抚几位老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小雨身体进来也不错,又是足月的,肯定没问题……”
  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在焦急中熬过去,好消息总算传来——母女平安。
  齐向海手脚僵硬的抱着自家小闺女,腿软的差点没给跪下去,一点一点挪着步子抱着皱巴巴的小闺女给放在心上的姑娘看,看着虚弱的妻子差点没丢脸的哭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云朝雨没忍住,轻轻笑了两声:“我没事的,别担心——看你这样子,都不知道我们俩到底谁刚从手术室出来了。”
  “小雨……”齐向海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也露出个笑容来:“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有云云就够了。”
  云朝雨微微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向来向着妻子的齐向海难得如此坚定:“就这样定了,我可经不起再来一次了——真是要命啊……”
  云家老夫妻对视一眼,笑容甜蜜。
  齐长风可不像她的名字那般温柔。
  两岁之前还乖乖巧巧的难得哼唧,长得又可爱,一笑起来让一大家子心都化了,但一过两岁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满屋子到处跑,看着父母为了捉她累得不行的样子咯咯只笑,到了家门外倒是老实了些,不过在家里老实的时间,大概也就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了。
  小小的姑娘到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占有欲——或者说,占有欲分人。
  如果是父母亲人的话,她倒是不吝啬将手里的小玩具交出去,只是会眼巴巴的看着家长手中的小玩具,一直看到家长们还给她才露出笑容,但如果是别的小朋友……
  不给或者藏起来都算是好的,要是实在不喜欢对面的人,她会先鼓起脸,然后泪水迅速蓄满眼眶,‘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姑娘渐渐长大,也可算是到了该去幼儿园的年纪了。
  云朝雨对此又是失落又是担忧,工作也不放心,休息也不放心,最开始一天少说要和齐向海通三四个电话,直到后来亲眼看着小姑娘在幼儿园中玩闹才算是放心了不少。
  小小的姑娘粘着另一个小姑娘,而那个小姑娘的另一边也坐着一个小姑娘,三个小姑娘贴在一起只有两个在小声叽叽喳喳,中间的小姑娘总是稍稍慢半拍的应声。
  云朝雨又轻轻皱起眉,接到小姑娘回家后不经意的询问:“云云在幼儿园有交到朋友吗?”
  “有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有认识小月亮和小太阳!”
  “小月亮和小太阳?”云朝雨和齐向海面面相觑,耐着性子往下询问:“是朋友的外号吗?随便给别人取外号可不好哦。”
  “可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呀。”齐长风歪歪头,从自己的小书包里翻出小本子,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来自三个小朋友的签名:“你看,就是小月亮和小太阳嘛。”
  唐晓微、杨初景、齐长风。
  “初景,初升之阳,确实是小太阳。”齐向海点点头,看向妻子:“可是晓微……有什么典故吗?”
  “嗯……应该是五代诗人李煜的《喜迁莺·晓月坠》。”云朝雨想了想,微微弯起眼:“‘晓月坠,宿云微’,意思是拂晓的月亮坠下蓝天,夜空云雾已经微淡。”
  “妈妈好厉害!”小姑娘双眼发亮:“小月亮也是这么说的!”
  “不愧是书香世家。”齐向海也弯起眉眼,随即又叮嘱自家小姑娘:“不过不可以和男孩子玩的太近哦。”
  “唔?”小姑娘呆呆歪头:“哪里来的男孩子?小月亮和小太阳都是女孩子哎……”
  “啊?”齐向海一愣,随即咳嗽一声:“咳,抱歉,光看名字我以为杨初景是男孩……”
  小姑娘呆了一会,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爸爸是笨蛋!”
  齐向海面色窘迫,目光转向妻子试图求救。
  然而云朝雨弯着唇角,抬起手中的相机干脆就是‘咔嚓’一声,将这宝贵的一幕永远记录下来了。
  小姑娘和她的小伙伴们一同上小学了,三个小姑娘的关系也愈发亲密。
  不过云朝雨和齐向海也只同唐晓微的父母在偶然接送孩子的时间段碰过一次面,杨初景的父母根本不见踪影。
  小小的姑娘从来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上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家。
  孤孤单单的身影让云朝雨格外心疼,那么小一个孩子脸上几乎都不怎么露出笑容来,也不像唐晓微和齐长风一般健康,随着长大看着愈发瘦瘦小小的,让人心疼。
  “邀请阿晨来家里玩?”齐长风眼睛一亮:“那,能让阿晨住到我们家里来嘛?”
  云朝雨一怔,缓声询问:“当然可以——不过,你和那孩子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一直不让她来我们家呢?”
  “不是不让啦,而是……有点怕。”齐长风目光闪躲,声音又低又轻:“别的同学都不喜欢阿晨,他们的家长也总是说阿晨的坏话……我就怕了……”
  齐向海叹口气,蹲下来揉揉小姑娘的头:“你要相信我们啊,我们可和别人家的父母不一样——你不能拿我们和别人家的父母做比较,就像我们也不想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比较你。”
  “因为云云是我们的宝贝啊,一生仅此一个、独一无二的宝贝,最为珍贵的宝贝。”云朝雨也蹲下身,和丈夫一起江小姑娘抱在怀里:“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询问:“只有我一个?不会有弟弟妹妹出现了?”
  “不会哦,只有你。”齐向海目光微沉:“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阿晨家里有个弟弟。”小姑娘小声哽咽一声:“上次我和小曦看见了,阿晨的爸爸说阿晨是个吃钱的废物,一点用都没有,打的好凶,她妈妈也说让阿晨赶紧滚出家门,多赚点钱给她弟弟娶老婆……”
  小姑娘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我好怕!妈妈我好怕呜——”
  云朝雨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轻声哄着,齐向海的脸色已经黑了大半。
  事实证明,杨初景家里是根本就就没讲杨初景放在心上。
  小姑娘本身对于家庭也无感,对于云朝雨所言的需不需要通知她家里,礼貌的道过谢之后微微摇头,声音又低又静:“对他们来说,我就算是从此消失了也就只是骂几句钱砸不出个水响吧。”
  云朝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母亲的天性让她对这个孩子心疼万分,但,这个家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而齐长风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的拽着父亲的裤脚让齐向海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提议:“我、我以后少吃一点,不要零食、不要零花钱也不要漂亮衣服了,我们养阿晨好不好?”
  “我可以帮忙做家务,保证每次都考好成绩,我们养阿晨好不好?”她努力的、想方设法的说服父亲:“阿晨成绩很好的,我能跟着她好好学习,保证不调皮了,我们养阿晨好不好?”
  齐向海皱着眉,将小姑娘抱进怀里长长一叹,对妻子点点头。
  云朝雨便露出个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小心地将柔弱的、无意间瑟缩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留在我们家哦,云云很喜欢你,我想我们也会喜欢你的。”
  小小的姑娘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终究是点点头:“好的,打扰了。”
  果然如小姑娘所说,杨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么一个小姑娘离开家该如何成长,根本连问一句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不在乎女儿会不会在齐家受委屈,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他们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儿子。
  甚至原本‘杨初景’这么个名字都是为了儿子所准备,根本就没有想过女儿的名字。
  夫妻俩被女儿小声告密之后,默默收回了原本喊‘阿景’的打算,跟着小闺女和唐家小姐一起喊‘阿晨’。
  “你下手很真快。”唐晓微拉着齐长风避着杨初景叹气:“我们家……情况有点复杂,不然我能直接多个妹妹。”
  “这就是大小姐的苦恼吧。”齐长风眼睛弯起来:“不过没关系啦,就算我们没有生在一个家庭之中,我们也还是姐妹。”
  她俏皮的眨眨眼:“只是小曦要辛苦咯——毕竟是长姐嘛。”
  负责照看孩子的云朝雨在一旁听着,轻笑着点点自家闺女的额头:“云云,那你该老老实实的喊姐姐哦?”
  “好耶!那我就有两个姐姐啦!”小姑娘先是欢呼一声,随即又愁眉苦脸:“可是喊大姐、二姐好难听……”
  唐晓微也在一边点头:“算了,还是按原来的喊吧,突然换了称呼也奇怪。”
  她又问:“原来你小名叫云云?”
  齐长风眉眼弯弯:“是不是很可爱?”
  “是很可爱没错啦,不过你倒是不想云彩一样软乎乎的。”唐晓微也笑:“你和你的名字很像——另一种方面的像。”
  齐长风歪歪头,小脑瓜子里关于有‘长风’二字的诗词转了转没能得出个结果,最后还是笑了:“我就当小曦在夸我啦。”
  云朝雨轻轻笑着摇摇头,招手示意杨初景也到身边来,往小姑娘手心里塞了几颗糖。
  她不是没感受到小姑娘这些时日来的无措,但做出改变需要勇气,拥有做出改变的勇气需要力量,获得力量则需要时间。
  所以她会等的,等她的、她们的女儿发现——她有着连个很好的姐妹,也有着很多爱她的家长。
  她们夫妻二人与唐家夫妇,甚至是家里几位老人都会等着的。
  云朝雨和齐向海是万万想不到,唐家小姐和自家姑娘的行动力如此惊人。
  他们确实是有知道两个姑娘在努力的存钱,也知道她们是在为了杨初景而努力,但光看平时是真的没想到两个小姑娘想法如此逆天。
  两家家长面面相觑,目光放在两个他们看着从小团子出长成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倔强的脸上欣慰和复杂混在一起,内心又有些帐然若失。
  唐崇志咳嗽一声缓过神来,语调缓缓:“我明白了,接下来的谈话我不将你们当小孩子看待,你们仔细将事情和我们说清楚,然后我们才能考虑要不要帮你们。”
  两个刚入高中的小姑娘要做什么呢?
  他们想要走法律程序,让杨家和杨初景断绝关系,用这些年攒下来的全部财产将杨初景买下来。
  两家人觉得有些荒谬——虽然他们确实是将杨初景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但说到底,杨初景和杨家的血缘关系是不可分割的啊!
  这两个小姑娘究竟在想什么?又凭什么、为了什么去插手杨家的家事?
  然后他们就从两个小姑娘口中听见了一个更加荒谬的故事——杨家人在中考的时候看见杨初景,并将她认出来了。
  然后呢?然后这家人觉得小姑娘出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改为家里做贡献了,便打算将女儿卖出去,卖给一个有钱人家供小儿子读书讨老婆,偏生杨家那个小混蛋也觉得这理所应当,气焰嚣张的到刚结束中考的杨初景面前耀武扬威。
  这可把两个小姑娘给气的不轻,眼睁睁看着小姐妹脸上因为考试结束而露出的丁点笑容消失殆尽。
  “他们卖给谁不是卖!倒不如给我们好了!”唐晓微看着桌上正播着录像的手机握紧了拳——这本是齐长风想录下来日后回忆的,到没想到而今成了个佐证材料。
  齐长风眼眶微红,也是咬牙切齿:“我们本来也没想着将阿晨和他们家里分开,钱是攒着九年义务教育过了给阿晨的高中、大学学费,还有日后买一起住的房子。”
  她们从前是真的没有想过,原来电视剧里那种可怕的情节真的会发生在现实里。
  大人们沉默了,紧随而来的便是暴怒——他们都是有女儿的家长,也都是养过杨初景的,自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对于孩子们的举动自然是支持的。
  但却还存在一个问题——杨初景还没有成年,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果离开了父母也是要去往亲戚那边,而断绝关系更是连亲戚那边都去不得。
  唐晓微和齐长风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咬紧牙,目光坚定异口同声:“我们养!”
  前者还努力加强说服力的补充:“尽管可能苦了点,但绝对不能让阿晨再受这样的委屈。”
  两家人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叶梅伸手,将桌上的手机收起来,挨个在两个小姑娘头上一拍:“都说什么呢?我们大人都在这,那还轮得到你们两个小姑娘强出头?”
  她说:“这件事情我们来处理,你们只要做好一件事,这件事做好了就后继无忧,如果做不好,那就全部都是白费力气。”
  唐晓微和齐长风皆是眼睛一亮:“妈,您尽管说。”
  为了自家小姐妹的终生幸福,刀山火海她们也不怕了。
  所以是什么事需要交给两个小姑娘呢?
  不是找律师,不是出钱,更不是收集证据——而是出面。
  她们首先,要说服身为当事人的杨初景,让她勇敢的提出诉求来才行,不然日后谁知道那对丧尽天良的夫妻二人会不会以‘女儿是被逼着和他们断绝关系’这句话做文章。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什么消息穿的都很快,在经过不明真相的群众瞎闹,黑的都能给闹成白的。
  他们的孩子们还是很小的小姑娘呢,舆论的压力有多可怖他们知道就行了——如果他们这些个大人连孩子们的一片天都撑不起来,那还像什么样子?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孩子们的家长?
  孩子们都这么努力了,他们也要加把劲才是。
  两个小姑娘也是直接,干脆就拉着杨初景将她们所有的打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了个明白。
  然后她们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不说话,不出声,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决定。
  杨初景始终沉默——她有什么说的?她能说什么?
  她的出生是不幸的,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幸的,她甚至被家人们说成赔钱货。
  但出生是她的错吗?生而为女是她的错吗?
  没有,不是——她有什么错?但又有谁会在乎她在想什么?谁会在乎她的痛苦?
  有啊,真的有啊——她的姐妹们有很努力的想要救她,告诉她还有家人在乎她,这甚至是她什么都没付出就得来的幸运。
  于是她很是无奈的长长、长长吐出一口气,忍了近十年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你们、怎么都不早说啊……”
  她又哭又笑的在姐妹们担忧的神色中抹着泪水,用力将慌乱的她们抱紧:“我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你们呢?”
  年纪最小、最受宠的齐长风一个没忍住,眼圈飞速红了一圈,也是没忍住将杨初景抱紧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没忘记拍着她的背哄她:“你、呜——你别哭,我、我和小曦来救你了,我们来救你了……”
  亲生的家庭之间是不可能被解除关系的,但杨初景例外。
  她虽说确确实实和杨家夫妻有着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却是她名义上父亲的亲哥哥的女儿。
  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母亲在得知消息之后受到打击一时间动了胎气险些早产,后来便一直没能养回来最后还是难产死了。
  而杨父在那会就一直想要个儿子——或者说,想要个儿子干出一番事业,然后让他自己的儿子来继承这番事业。
  因此他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在医院里和杨初景真正的母亲做保证,说一定会将自己亲哥哥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
  然后谁知道杨母生的是个女儿,更没料想到的是,杨母生产时大出血,又因为杨家这番保证相当坚定的保小,大出血难产离世。
  杨初景看着手里的证据沉默了很久,久到不止唐晓微和齐长风乱了阵脚,连家长们都差点打电话叫医生。
  不过杨初景最后只是笑了,很轻很淡的一声笑。
  随即泪流满面——太好了,她的母亲、她的家人们确实是有爱着她的。
  太好了,她这一生都难得能听见这样的好消息。
  她终于是用痛苦的过往换得能够拥有自由的权利。
  唐家是做生意的,人脉很广,而唐崇志也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这些人脉也被他经营的很好。
  所以认识那么几个名誉不错、人看着也靠谱的律师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齐向海父亲是退伍的军人,他自己也参过军,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律师与唐家夫妻拟好文书后带着杨初景一同去了杨家。
  杨家人不占理,一个两个听见和法律沾边的事情再一看另一边冷着脸的齐向海,又听着有钱拿,也还是老老实实签了名,然后捧着钱乐开了花。
  至此,在角落偷窥录像的齐长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等着父亲带着律师与杨初景离开后又留了一阵,确定对方当真暂时不会有什么糟心举动之后才关了录像,抄近道以最快速度飞奔回家,看着焦急不安的唐晓微喘了口气,红着眼圈露出笑容来。
  唐晓微也长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语调微微颤抖:“别哭,别让阿晨看到了。”
  齐长风用力点头:“我不哭,绝对不会哭。”
  她笑:“这是好事,我不会哭的。”
  她才不会哭呢,肯定是要笑着为自家姐妹迎接新生啊。
  后来呢?后来又如何了?
  当然是三个小姑娘一起考了高中全选了文科,后来顺利的考上外省一本,又在一个学校。
  不过她们这次不在一个专业——唐晓微未来继承家业选择了金融系,杨初景去学艺术,齐长风则选了个文艺学。
  长这么大了,总算是到了离开家的时间,三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叽叽喳喳的在车上絮絮叨叨,各自商讨着自己带了些什么、知道外省有什么好去处和未来的打算。
  齐向海开着车,和副驾驶的妻子云朝雨对视一眼,有点惆怅的叹着气,又无比放心的露出个笑容来。
  唐家夫妻今天正好有个会要开,所以是他们来送三个孩子——不过算起来也正好,如果再多上两个人,车就要坐不下了。
  一路车速并不快,但高铁站也不会自己跑,不过多时他们也到了必须要告别的时刻。
  小姑娘们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眼角微微泛红,安静乖巧的应着声,又让父母好好注意身体,各自背起行礼捏着票,眉眼弯弯的笑着同父母告别。
  她们终于开始向着自己的人生迈开一大步。
  云朝雨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候车的人群中,眼眶终于还是红了:“海哥……”
  “我知道。”齐向海搂着妻子的肩,目光同样也带着些忧虑:“但……她们也不是孩子了,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云朝雨从包里翻出纸巾拭干泪水:“我也知道,但一一、阿晨和云云从来都没有离开我们这么久……”
  “孩子们终究是要长大的。”她的丈夫轻声安抚着,收到孩子们已经坐在候车大厅的消息拍拍妻子的肩膀,让她坐回车里休息,好一会才低声补上后半句:“但无论她们年龄如何变化,总归还是要回家的。”
  他说:“我们在家里等她们回家就好,会没事的。”
  酿造一场悲剧需要什么?
  需要用贪婪的心、丑恶的嘴脸、龌龊的手段去摧毁一切能被称之为‘美好’的事物。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噩耗传来的时间也太快了,云朝雨这会都已经不记得这究竟是悲剧发生之后的第几个小时,数不清这是丈夫的第几次叹息、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浑浑噩噩中落下泪水。
  他们一直都做好了未来三个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小姑娘从他们身边离开,奔赴另一个家庭的准备。
  但,他们从未做好失去三个孩子的准备。
  她的、她们的、那么好的孩子们,就因为一场车祸而被夺去了生命——因为一个人渣而失去了生命。
  唐崇志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岁,带着歉意上门:“……我很抱歉——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情。”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云朝雨轻轻摇头,神色黯然的拉着丈夫的手:“我们两家相识也这么久了,我们自然都明白你也将……将云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她抹着眼泪哽咽:“所以、所以我们也早就将一一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云云也一直将你们当做父母看待,我们两家如果因为一个人渣而不合、我们如果因为一个人渣而怪罪你,孩子们如果知道的话、她们又该有多难过啊……”
  唐崇志深深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也同样不希望孩子们会因此伤心难过,但……
  他还是得来这一趟——因为归根结底,这确实是对他的一场报复行动。
  是他的错,他那么有钱,却忘了给孩子们配个保镖,忘了在孩子们出行的时候安排好行程和可靠的导游,这才导致他们两家失去了三个女儿。
  他轻声问:“几位老人身体如何?”
  “爸妈他们……身体一直保养的很好,这次抢救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精神方面的刺激属实有些过头……”齐向海沉沉一叹:“只能未来慢慢静养了。”
  几位老人家对于三个姑娘日后的喜事一直都很是期待,但看着孩子们一直没什么表示的样子也决定顺其自然,只是默不作声的、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再好一些,这样他们也能多照顾着孩子们一些。
  却也没想到他们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如此沉重悲痛的噩耗,一下子就将几位老人送进了医院。
  云朝雨生硬的转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唐大哥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嫂嫂那边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叶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得昏厥过去,醒来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好。
  “梅梅她……已经好多了。”唐崇志深吸一口气,语调沉重而缓慢的开口:“这次除了道歉之外……也确实是有事的——关于,孩子们的事情。”
  云朝雨浑身颤抖,齐向海揽着妻子的肩沉声问:“是什么事?”
  唐崇志打开身边皱巴巴的牛皮纸袋:“是来自孩子们亲手制给我们的……”
  他扭过头,不再忍心说下去,用力闭上眼咬着牙,简单的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齐向海看着因为冲撞而变得不再精致包装鼻头一酸,抬头长叹一声,而云朝雨终究是没忍住掩面痛哭。
  这本该是一份礼物的,本该是孩子们用心准备的、为父母带来笑容的礼物。
  但现在,却只能用充满悲伤色彩的‘遗物’二字来概括。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等到孩子们亲手递交给他们了。
  生活还是该继续的,就算他们都失去了心爱的、珍贵的宝贝,他们也依旧不得不继续生活下去。
  好在法律并没有让悲苦的两家人失望,报复社会将三个姑娘撞出护栏的人渣终究是没逃过死刑。
  两家人重新振作起来,首先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在葬礼上过分悲伤进医院调养的几位老人。
  老人们年纪也都已经很大了,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他们自己都也经常说‘我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哩’,但这时候也再没有俏皮的小姑娘们说‘哪有这么说的呀?爷爷奶奶都还很年轻呢’。
  习惯也难改,总在某些时间忽然想起小姑娘们鲜活明亮的笑脸。
  这个想法总让他们感受到窒息般的痛楚,却又红着眼眶不能不去想——他们的小姑娘这些年来一直娇生惯养,半点苦都没吃过,被车撞下山崖的时候她们该多疼啊。
  她们该有多绝望啊。
  女人们在老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潸然泪下,男人们搂着妻子红着眼眶,对视间将彼此的狼狈全都看在眼里,却连半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姑娘们在那么痛苦、绝望的时间里,可曾有怨过他们做父母的在出行之前没拦住她们吗?
  没有,并没有,脏兮兮的、和不再精致的礼物盒装在一起的、皱巴巴又满是血污的纸上字迹歪歪扭扭的写着年纪最小姑娘的歉意。
  小姑娘忍着痛一边哭一边写,说是她们任性造成的这一切,说是很抱歉没能给他们养老,余下那一片被血迹糊成一片,已经看也看不清了,于是谁都不知道最小的姑娘在最后的时间里究竟在想什么。
  人是有着极为可怕适应性的动物,时间久了,当初痛到撕心裂肺的伤口也能渐渐愈合。
  但却并没有好,它在血痂之下化了脓,让人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碰,因为自己也知道一旦揭开究竟会发生什么。
  两对夫妻和八位老人就默契的避开过去,也不过多久两家关系就慢慢淡了,联系也少了,大家都很忙。
  云朝雨轻轻叹息一声,与丈夫互道晚安之后蜷缩在对方怀中阖上眼。
  这注定又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她看着视野中的蓝天白云,静静坐在各色鲜花盛开的花海中轻轻一嗅,过分真实的满腹芬芳让她有些恍惚,都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但她知道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还喜欢吗?”青年清朗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她转眼,相貌俊秀的青年也不见外的坐到她身边,态度自然到理所应当。
  他又说:“我记得您以前就挺喜欢这种场景的,我跑了不少地方才找到这么一出相近的地方投影呢,还喜欢吗?”
  “……谢谢。”云朝雨缓慢的眨眨眼,也没生出什么排斥的心思,犹豫了一会也没问他是谁。
  “谢谢可算不上具体回答啦……”青年撑着脸,有点无奈:“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云朝雨不说话了,她的丈夫从另一边匆匆跑来,警惕的将她揽进怀里,看着青年的目光满是疑惑。
  “好嘛好嘛,别这样啦,我很快就会走哦。”青年有点苦恼的捏捏耳垂:“虽然我知道我变化有点大,也是真的很久没见了,但是……这种态度我是真的会伤心的。”
  “我们好像……”齐向海话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自己妻子通红的眼眶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盯着青年捏着耳垂的手。
  他的、他们的小姑娘就有这样的习惯,要是紧张了就会想着捏些东西在手里,在外面是手提包的带子和袖口衣摆,在家里就是捏捏指尖和耳垂。
  “啊……”青年这会也反应过来,有点尴尬的放下手扯扯嘴角,“这个……我真改不了了,对不起哦……”
  “……不用道歉的。”云朝雨声音都微微颤抖,眼眶通红却是半滴眼泪都舍不得掉,只注视着青年俊秀的面容眼睛都舍不得眨。
  齐向海几番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抱紧了妻子轻声问:“……你还好吗?”
  “……您是党员,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是。”青年无奈了:“这种可能性就不科学啦。”
  “如果是能再见你一面的话。”齐向海声音也在颤抖:“那么暂且相信一回阎王老爷、玉皇大帝也不是不可以。”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青年又叹气,挠挠头苦了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好吗?你们还好吗?”
  “很好、都很好,我们很好。”云朝雨终于是舍得露出点笑容来,从丈夫怀里走出来,脚步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走向青年,颤抖着伸出手抚着青年玉般温润的面颊,泪水滚滚而落:“太瘦了……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
  “我不瘦啦……”青年眼眶同样微微泛红,唇角笑意真实又温柔:“我只是看着瘦了点,但都是肌肉哦,我有好好锻炼身体的,所以平时很努力的吃好睡好呢。”
  他又叹气:“男孩子好累哦,做哥哥就更累了。”
  云朝雨疑惑:“做哥哥?”
  “是呢,长子。”青年张开一只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他笑起来,阳光明媚且灿烂:“虽说累了点,好歹我不是最小的啦。”
  齐向海却担忧起来:“他们对你好吗?”
  “很好哦,别担心,我过得很好。”青年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鼓着脸有点泄气,还是继续往下说:“不过因为要养孩子的原因,家里很忙就是了。”
  齐向海有点好笑,揉揉青年的脑袋,也有点惆怅地松了口气:“是吗……这也不错。”
  三人又静静坐在花海里,就只剩下青年在零零碎碎的抱怨吐槽,从隔壁家有多烦到长兄开了挂一般的人生经历,又说起捡回来的幼弟,无比骄傲的宣布无论怎么算他都不会是最小的了。
  这只是个梦,无论再如何真实美好,都还是要醒过来的。
  但这种幸福感,与床边两枚被雕刻成‘齊’与‘楊’字的白玉坠子却无比真实,几乎让他们落下泪来。
  不再年轻的小夫妻对视一眼,唇角皆是轻轻上扬——孩子们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依旧有在好好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电话铃声传来,云朝雨看了眼来电人接通,对面却只有呼吸声,激动而急促,好半天女人才断断续续的哽咽着问:“找个时间、我们带着老人们一起聚一聚吧?”
  这是同样得到一场美梦与惊喜的唐氏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柳霁泽:虽然但是,你们这也太惨了吧……
唐式微:是哦,我们好惨哦。
杨初景:是哦,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惨?
齐长风: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天选的倒霉孩子吧。
你们已经很幸运了啦……对比前面几个崽崽来说。
方·几次与仇家同归于尽·泽宇:……呵。
宇智波·差点被炸死·差点不当人·开局全家都无了·静安:……呵。
千手·差点被炸死·回家一看没人了·柏:……呵。
日向·开局亲友丢失孤苦无依·和人:……呵。
你们几个做哥哥的要让着妹妹们,小姑娘都是珍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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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思,这一章出来我会不会被打死……
友人看文时欲言又止,最后很努力的委婉的提出意见:你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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