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tx4869会不会跟宝石潘多拉有关?也就是只要找到宝石潘多拉柯南才能恢复原来的身体。

单性转,a药操作,苏苏撩撩的怪盗绅士和风评严重被害的侦探。

“你做好准备来探寻我的秘密了吗?我的潘多拉小姐。”

很久以后,工藤新一忽然又想起黑羽快斗曾问他的问题。说着这话的他,露出含着笑意的俊美侧脸,游刃有余的声调不疾不徐,轻缓优雅。

那夜月色杳如银波,将这人眼底的光彩映照得神秘而惑人,叫人无可捉摸,无尽肖想,俨如怪盗素来奉行的虚幻浮华到极致的梦幻美学,却意外地不显半分妖丽,反而端庄且高洁,比天空的明月更加浪漫澄澈。

当然!彼时他还怒火中烧地这样想,心头发痒,如非碍于形势,恨不得当下就撕了这善于装腔作势的恶徒一张骗人的假面,再狠狠揍这个举止轻佻的小偷一拳泄愤。

等到后来他才发现,最初的答案虽无任何变化,他的目的却早已截然不同。

工藤新一,这位年仅16岁却身为东京当下闻名遐迩的高中生侦探,在某一日与青梅竹马兼同级生的毛利兰一同到游乐园去玩的时候,目击了一名黑衣男子与他人的可疑交易现场。当时只顾着关注交易的他却并未察觉到身后黑衣人同伙的接近和袭击,待他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以后——

“喂,醒醒……还有意识吗……”

“……发现一名昏迷女性……额头受到重击……”

“身着不合尺寸的男装……疑似遭遇……”

“喂,小姐?小姐?你醒过来了吗?”

好似在火里熔炼过一遭,浑身上下,从骨头到血肉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痛,工藤新一闭着眼,在身边人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写满了欲言又止的担忧脸孔。

“小姐,你还好吗?”民警打扮的其中一名男人问,“我先带你去医院一趟吧。”

“‘小姐’是在叫谁啊……”

工藤新一深深呼吸,辛苦忍耐着晕眩的感觉抬起头,一开口,自己却先愣了数秒,低头看了看,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咦……咦——???”

在这种情况下向他人寻求帮助可能才是最正确的行为,可对于个性好强的侦探来说,当时头脑一片空白的他,或者说她,本能地抗拒所有人的接近。落荒而逃的数分钟已足够这位足球社的前台柱拖着一身疼痛将两名不备的成年民警轻松甩到身后。察觉到后方已经没有了追来的脚步声,工藤新一慢慢放缓了脚步,单手撑在商店街的橱窗上深深地喘了口气,侧过眼,看见玻璃上映出一名长发少女的脸孔。

自己身体的骨架似乎整体都缩水了一个号,原本相当合适的休闲装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领口下滑,露出一截深深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肌肤,甚至隐隐可得见胸前隆起的一个圆润弧度。头发变长,肩宽变窄,腕骨变细,裤腰宽松得像快要掉下来,奇异的是皮肤却没有半分松弛,反而如生来如此一般,肌肤白皙而紧致,从状态来看甚至比曾经更加柔软娇嫩。

从某种意义而言,就算发生借尸还魂这类奇事也不会比此刻的状况让工藤新一所受的冲击更大了。哪怕这不符合他的世界观,但人类死后意识的存亡论题仍是归属于科学暂时无法企及的禁区,会发生什么也不足为奇。

而且,起码这样,自己的身体就不会发生任何恐怖的改变。

可惜的是,现实却远比她所以为的更加残酷。映在橱窗上的那张染血的脸孔确确实实是与工藤新一极为相似的模样,除了五官轮廓更为柔和,让人一见便不会错认自己当下的性别之外。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的发现好吗!

工藤新一狠狠一拳砸在玻璃上,绝望地想道。

但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如果不能反抗生活对你的压迫,那你最好学会去享受它。

化名为工藤新子的名侦探现在已经可以闭着眼睛用娴熟的口吻叙述她作为工藤新一远房表妹的个人履历:曾经跟着家人在海外居住,与新一算是笔友的交情并且同样热爱着推理,如今来投奔表哥却不幸撞上对方远赴海外查案的忙碌时期,无奈之下只能独自伶仃地住在工藤宅里,还望以前认识表哥的大家都多关照——诸如此类的鬼话。

女性的身份确有诸多不便,个中难言的辛酸唯有她自己才深得体会,不仅要面对种种让人饱受道德考验又尴尬不已的难堪境地,甚至常有由于举止太过像“工藤新一”而被青梅竹马的毛利兰质疑身份的惊险危机。好在这一切的问题总算是被她小心化解,如今,工藤新子作为才转入帝丹高校的新生已经成功树立了热爱推理的聪慧人设,因为多次破解了警方也束手无策的案件难题,在外界也颇出风头,人称“平成时代年轻的马普尔小姐”。

——当然,这是工藤小姐自以为的个人形象。

在他人眼中颇为高冷的她无论对男性还是女性都颇有距离。虽然容貌漂亮,为人也没什么架子,却莫名让人很难接近,犹如一朵美丽的高岭之花。那一双永远都清明澄澈的湛蓝眼眸恍如能洞察人心,清澈凌厉的视线能让人感觉到强大的力量。

“若从我校的历史追溯,唯有十几年前那两位绝代双姝——‘帝丹女王’与‘帝丹公主’能与她一争高下,而且这位拥有着媲美‘女王’的智慧与堪比‘公主’的美貌,我个人认为她算是更胜一筹的。”这是来自帝丹文学社某位迷弟对新晋校花的评价,在校内暗中流传得极广并大受赞同。

“……所以说,你没有什么理想型吗,我们的校花小姐?”

被铃木园子这么说的时候工藤新一实在忍不住露出一副“又来了”的牙疼表情,她懒懒散散地半垂着眼睑,眉目冷清,半点视线也不想分给这位帝丹高校的八卦女王:“没有啊,我都没兴趣。”

“欸——别这么绝情嘛!你这样说可是会让我们学校那群荷尔蒙旺盛的男生失落不已的哦。”园子一脸不信,“别隐瞒了,我会帮你物色优质男人的,快说出来吧!”

“园子你别这么八卦啦!”毛利兰头疼地扶额,“现在也有不想恋爱的人吧,你当谁都和你一样……”

“赞成——”工藤新一拖长了声调。

“我说你啊,搭腔时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某个欠揍的家伙。”铃木园子皮笑肉不笑地扬起拳头,眼神显得阴恻恻的,“很好,小心下次体育课前我去换衣间袭击你哦。”

被她威胁的人先是浑身皮肉一紧,随后整个人像炸毛了一样,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啰、啰唆!我是绝不会找男人恋爱的!无论再怎么优秀的都、不、可、能!”

少女恼羞成怒的喊声特别大,隔着一条长街,黑羽快斗漫不经心地侧过视线,目光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在街头打打闹闹的女子高中生们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三名女生的水准都已远远超出了标准线,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脸蛋通红的那位。她柔亮的黑发披散,五官轮廓都无可挑剔,精致的眉眼在天光下漂亮得近乎透出锐利的锋芒,但本人此刻却似乎非常懊恼,抬起手半掩唇前,孰不知颊边的红霞早已漫上了眼尾,秾艳得动人心魄。

旁边一位长相与青子有些相像的女生娴静地提着书包无奈地微笑,而另一位短发的女生则很是活泼地凑到正怒瞪着她的少女身前。得益于灵敏的听力,快斗能听清那女孩正笑嘻嘻地对她打趣:“那既然校花小姐对青春期的男生都没有兴趣,那换种口味考虑下如何?比方说,成熟优雅的大叔?”

“很快就会有机会了哦,我们美丽的女高中生侦探!”园子似乎很中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称呼这种状态的工藤新一,她姿态浮夸地拿捏着痴迷的声调,“这还只是内部消息哦。怪盗1412号,那个国际上都很有名的大盗,对我家即将在米花博物馆展出的黑珍珠Black Star似乎志在必得,昨天已经特地送来一封预告函,啊啊,我真期待能与他见一面,说不定会是一个特别帅气的中年大叔哦。”

“是啊!毕竟那位是让世界各地都头痛不已的大怪盗,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就是不知道会是像哈里森·福特还是让·雷诺……”她一脸憧憬地合拢双手。

不好意思啊,其实现在是特别帅气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哦。

正巧走到十字路口,隔着一条人行横道的黑羽快斗如此在内心用意念回复道。

“越扯越离谱了……”工藤新一兴致缺缺地叹了一口气,“绿灯了,别说了快走吧。”

她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句多年后被黑羽快斗无数次无情调笑的名台词。

“我对小偷什么的才不感兴趣呢。”

实话说,那一天的天气其实并不怎么好。沉暗的天空阴云连绵,漫天散落着细碎的雨丝,很淡的雾气蒙蒙飘浮,暴露于空气中的肌肤甚至有几分泛凉。

这样的天气下出门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黑羽快斗身边的青子刚刚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似乎有些着凉。他随口提议一会儿去甜品店点杯热可可,顺带歇个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方走来的少女身上飘去。

涉谷的街道十分热闹,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行人握在手里的伞犹如绽放在道路上的花朵,而被他以隐蔽目光窥探的那朵蓝色的花正微微偏过脸,接过铃木家大小姐手中递来的东西。

“这个是我爸爸收到的预告函,因为他从没遇见过这么嚣张,上门前还先告知一通的大盗,所以直接就把它撕掉了,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复原成这个样子。好像是暗号,你来解读看看?”

“没错!”铃木园子笑得有些促狭,“警官他们研究了好久都还没头绪呢。如果连你也束手无策,可以去联络一下你那臭屁的表哥哦,让他帮我们把那个华丽的怪盗绳之以法吧。当然,在这之前,我一定要先看看他的长相不可!”

黑羽快斗听见正拿着他的预告函的少女极轻地“啧”了一声。

她眉梢一挑,然后迅速往下一压,唇角轻抿,露出一个仿佛独自掌握着一个小秘密,那种有点得意,却又强自按捺下去的可爱表情。落在预告函上的慵懒目光先有些漫不经心的,随后表情渐渐变得专注起来,锐利冷冽,好似有光落在她湛蓝的双眸里。

“好啦,你们两个都专心点过马路,这都快红灯了。”毛利兰摇摇头,牵着都快要停下脚步的侦探小姐往前走,“这样磨磨蹭蹭的很危险啊。”

“喂,别扯着我……”自从变了性别以后反而比以往更注重距离,工藤新一微有些不自在地挣动手腕。

“那你就快一点——”毛利兰回过头,一瞬间脸上的微笑忽然消失无踪,她怔怔看向正从工藤新一身侧走过的黑羽快斗,相似的容貌骤然撞入视野,少女眉眼熟悉的神态,还有少年眼角眉梢熟悉的轮廓,瞬间的混乱让她头脑一片空白。

专注解谜的侦探小姐忽然别了下脚,本以为至少会踉跄一下,却在身体不稳的那一刻就被人托住手臂扶了一把,然后力度温柔地将她带到步行道上。

“这位小姐,走路要小心一点哦。”出声的正是方才被毛利兰唤作“新一”的少年,他笑了一下,“在路上走神是很危险的,过马路阅读东西更是大忌,就算是再感兴趣的东西,也最好是拿回家细细品读才有意思。刚才再迟一点就可能让车撞到您了……看,手心都是冷汗。”

并不敢说是被毛利兰的一声呼唤给骇到手脚僵硬的侦探悻悻地点头,她眼神有些发直,神态颇为微妙地以目光描摹此人的脸孔。也、也不是非常像吧……兰那家伙真是的……

“抱歉抱歉,我不该突然大声,把你吓到了吧。”毛利兰也惊魂甫定,后怕地牵着她的手,这回工藤新一可没胆子挣开,或者说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那个,我刚刚不小心将您认错成别人了,实在抱歉这给您造成困扰……”毛利兰对着黑羽快斗鞠躬,尴尬不已。

“倒不如说,我很荣幸能藉此巧妙的误会与美丽的小姐们邂逅。”

他颇具绅士风度地欠身行了个西式礼,动作时尚华丽得抓人眼球,十足俏皮,又伶俐得让在场的女士都来不及反应,修长的手指往半空缓缓收拢,翻手转出一枝娇艳欲滴的蓝玫瑰。

“这是见面礼,请原谅我成为害得您受到惊吓的罪魁祸首。”他看出这位心防甚重的貌美小姐似乎不乐意接下自己的花,于是抿唇一笑,将玫瑰插在她的鬓发间。

“喂——快斗!你还在那边耽搁什么啊!”

车流穿行阻碍着道路两边的视野,连马路对面青子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那今天就先别过吧,我想我的同伴已经快要等得不耐烦了。”黑羽快斗耸耸肩,在走远之前,他回过头,对着工藤新一送了个暧昧的wink,“再见啦,我有预感,命运的缘分会牵引我们再相遇的,希望届时能收获小姐您一脸惊喜的可爱表情。”

莫名被撩的侦探小姐不想说话,并原地奉送了这人一脸冷漠的表情。

画面转到次日夜的杯户大酒店顶楼,黄昏退去以后的世界翻向了另一面,黑沉的,神秘的,银月如钩,很少有人会在如此辉煌灯火笼罩着的城市里想起登上高处,身处于无尽华彩与皎洁月色之间阒寂无人的漆黑夹缝,莫非这就是所谓怪盗的偷盗美学?

真是高傲的家伙,恐怕你是自以为没有任何人能破译你的谜题吧?

如此内心挑剔地评判了一番,为研究暗号而一夜未眠的侦探小姐却眼神发亮到神采奕奕的地步。她安静地靠在墙边,双手抱臂,手指规律地轻点手臂,天台风声很大,但她却很耐心地等待。

工藤新一很少会这么有耐心地等待一个人。

更遑论是以一种连侦探自身也犹不自知的,满怀期待的心情。

或许是从铃木大小姐零碎拼凑的纸片中嗅出了某种极为特殊的气息,怪盗的预告函措辞文雅却暗藏深意,这样一种激烈却毫无黑暗的感觉对于声名日盛的名侦探而言已然暌违已久,她必须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才能破解对方递出的挑战,与此相对,在谜题破解的那一瞬得到的愉快与满足也是呈指数型的递增。

这样的家伙值得工藤新一冒一次险。

所以她没有告知警官或是任何事件的相关者,只是独身一人来到了此处。

也正如她所料,除了自己,这里别无他人。

这个发现令侦探越发愉快起来。

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连通后用肩膀夹着接听,右手则是调整了一下腕表的位置。

“新一,我找到你说的那个怪盗1412号的资料了!”阿笠博士在电话里激动不已地说道,“这人最初作案是在18年前的巴黎,而后近10年在世界各地都有犯案记录,8年前忽然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重新出现,据说现在以日本为主要的活动范围。”

“18年前出现的……果然如园子所说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叔了吧。”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说。

阿笠博士“嗯”了声,接着道:“我看外界对这人的形容多得不胜枚举,例如‘平成时代的鲁邦’‘月光下的魔术师’……在这之中有一个最广为人知的通称,起源自一位知名小说家,他将其1412的代号简写成了‘KID’,所以,这位怪盗1412号,他也被大众称作——”

正专注于倾听的工藤新一忽然轻轻地屏住呼吸,大概源于某种冥冥之中的气机牵引,她在此刻回过了头,随后惊诧地睁大双眼。

“怪盗基德!”这个名字毫无防备地撞入心间。

用这样虚幻的言辞来形容或许显得不太恰当,却相当真切地体现出了那一瞬间她动摇的心绪。

无论是深远的夜幕,还是夜空当中沉静的银月,在一眼的瞬息之间仿佛无限远去,视野的焦点被一种张扬狂妄到不可理喻的力量蛮横地抓取到从天空翩然落下的怪盗周身,单边眼镜的银坠飘动不止,披风亦是随风飞扬,他如月光幻化的清冷倒影,姿态洒脱得仿若随时能够踏风而去。

手机里传来博士的声音,但侦探小姐已经无心再听了。抬手拢开因风飞散的长发,她站正身体,挺直脊背,几乎是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在这愈加凛冽的夜风中颤抖起来。

并非是感到畏惧,其实头脑变得一片空白的时间也短暂得如同谬感,只是一种如有实质的冰冷气息刺痛了她的肌肤,如月光一般洁白,如冰雪一般寒冷,冷蓝色的,仿佛冻结了的蓝色钻石,又像是折射着天空光彩的冰棱一样锐利的颜色。

仅仅对视,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像被从灵魂深处洞穿,所有的念头都像月光下质地澄明的宝石一般无所遁形的眼神。

牵扯着无形的气机,是让工藤新一打从心底里兴奋颤栗起来的眼神。

隔着一段不算太遥远的距离,怪盗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

他的声线很迷人,微微沙哑得性感,偏又透出不容人错认的、分外干净纯粹的少年质地,掺杂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味道,笑意玩味而戏谑。

“这位小姐,深夜的天台可不是适合您这样美丽的人独赏月色的最佳选择。”怪盗跃下平台,白色的披风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他姿态优雅地单膝跪地,牵起侦探小姐的手指落下一吻,“所以,我能胆大包天地妄测一下,您是为了与我相会才来到此地的吗?”

空气寂静了瞬息,而身着帝丹高校女子校服的侦探小姐也扬唇轻笑了声。月色之下,她漂亮的眉眼越发清艳,气势凌厉得甚至有几分迫人。

“当然。”她缓声道,浑然无视了自己前日曾发表过“对小偷不感兴趣”的言论,眼风淡扫暗藏锋芒,语调却很是暧昧温柔,“我对您已经仰慕已久,您不愧是一位守约的绅士,果然不负我的期待。”

“那我真是不胜荣幸。”基德玩味的眼神宛如看透了一切,应对得相当彬彬有礼。

事实上,如果不是得益于poker face的功力深厚,黑羽快斗恐怕就要当场笑场了。

如果说对初见怪盗的印象称得上是一眼荡魂的惊艳的话,那之后发生的事情给侦探带来的冲击可算是此生难忘,甚至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记恨得牙根痒痒。

“如果说怪盗是凭借精湛技艺盗取珍宝的艺术家,那侦探就是跟在怪盗身后吹毛求疵的人……充其量不过是个评论家罢了。”

怎么会有这么擅长装腔作势的小偷!

夜里赶赴至现场的警官们都不理解,为什么怪盗基德借助闪光灯的掩蔽逃离以后,耳边别着一枝粉玫瑰的工藤小姐为何捂着左脸露出气恼又羞耻不已的表情,似乎怒不可遏,发颤的手指将基德新留下的预告函捏得发皱,可直到最后,她也没将其放下。

其实吻手礼作为正常的社交礼仪还算在可接受的范畴之内,至于其他的……工藤新一怒火中烧地想,必须给这小偷点颜色瞧瞧!

狠下心来的时候侦探也相当能豁得出去。女装算什么?无痕内衣和晚礼服算什么?这个身体怎么穿都赏心悦目,只要给她个机会找回场子,无论是撒娇还是装嗲都不是个事——当然,如果情况不需要的话还是算了吧。

此时侦探小姐正身处于铃木家的游轮之上,归因于基德奉上的第二封预告函,她被铃木园子邀请,拜托她参与晚宴的同时守护那颗怪盗盯上的黑珍珠。

时近入夜,船内主厅天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晃着扎人眼的亮光,打磨光滑的瓷砖映照着名流们优雅交谈的身姿,红茶与咖啡的醇香芬郁,桌上摆着精致惹眼的美食……

如果基德要出手窃宝,宴会中途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

“……你怎么又走神啦?”思索间隙,红礼服的少女亲亲昵昵地凑到她身边,“刚刚警官说要我们和熟人定一个暗号呢,园子找她妈妈去了,我和你约定一个怎么样?”

“唔……好。”工藤新一稍稍侧过身,“那当我说福尔摩斯的时候——”

毛利兰说完轻轻笑了一下,她眨眨眼,像有些好奇,但体贴地顺着侦探小姐微不可察的不自在拉开距离:“不过我有点意外哦,原以为你会更喜欢马普尔小姐那类型的女侦探……”

“要做就做到最好,我只做一代传说的主角。就算在别人的故事里,也必须是光芒最盛的厉害角色。”工藤新一自负地说,“马普尔小姐品德高尚、性情淡泊,却不适合我,我更赞赏福尔摩斯的处事准则……”

其实这样的交谈算极难得,往常总在自己提及福尔摩斯时摆出一副无奈的脸孔微笑倾听的毛利兰少见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屡屡搭腔。是女生之间更容易相互沟通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忘形地漫谈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身处于铃木财阀的游轮宴会上,自己该全神贯注防备基德的潜入才对,而且,先前的对话未免也暴露太多属于“工藤新一”的特质了,万一又被毛利兰察觉到什么不对……她顿时赧然又隐隐紧张地看向红礼服少女。

“你……真是痴迷于福尔摩斯呢。”毛利兰定定地注视她,似乎眼含深意,“说起来新一……你的表哥是被称作‘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来着。仔细一想,你们真的非常相似,无论是兴趣、才能,还有长相……”

她的手指非常轻柔地抚过侦探小姐的脸孔,虚虚勾画出五官轮廓的优美线条。

“真的,非常非常相像……”

一时间工藤新一简直浑身僵硬,既不敢移开视线显出心虚的模样,也不敢胡乱出声坐实青梅竹马的怀疑,人要脸树要皮,变性的秘密她誓以必死的决心守护到底!

好在毛利兰总归还是个蛮单纯的人,侦探小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怪盗基德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单纯的对象。

饶是工藤新一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了一位女装大佬,该说不愧是胆大无畏的怪盗吗?竟还真敢往侦探的眼皮底下跑啊——

而且还和自己交谈了这么久。

她眼神有些复杂,说是纯然的恼火也不尽然,毕竟自得于此番扳回一局,于是扬眉吐气的得意中混杂着一点点不甚分明的欣赏和惋惜,惋惜于如此手段不凡的难得对手将要陨落。

“你要想像上次一样轻易脱身可就恕难从命了,毕竟我可是提起全部警觉只为了向你这位只身闯入犯罪现场的艺术家表达敬意,特地做好了与你单独对决的心理准备……”

她稍显危险地压低了嗓音,眼眸微眯,单手扣住红衣服少女的肩膀将人抵在墙壁,在这极近距离下原本易被人忽视的细节也变得一目了然,比如说毛利兰的身高与此时的她相若,而怪盗基德却是比她高了一头。这人恐怕是借助了洋装的长长裙摆,微曲起双腿才成功掩饰了这一点。此刻身份暴露,他干脆不再继续这些徒劳无益的伪装,呼吸收紧,目光与侦探的视线于咫尺之间碰撞胶着,针锋相对,仿佛能听见半空中无形的电弧相互擦出火花的激烈炸响。

“可惜大部分的艺术家都是在死后才出名的。”侦探小姐口里说着惋惜的话语,脸上神情却无情得很,堪当恶劣地扬唇一笑,“既然如此,就请让我助你成为一代名盗吧,怪盗基德。”

怪盗的眼眸中透出了明锐的光彩,熠熠闪动着犹如钻石一般凛冽的光芒。

不知怎的心绪波澜浩荡,犹如一潭被放逐了许久的深水终于涌现出生机,在不曾相遇之前只当过去是寻常,而此刻才真正体会到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就像黑白的电影忽然注入色彩,独角戏的默剧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他的舞台被劈开了,瞬息间自己满身流窜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感。

那曾是黑羽快斗最孤独也最自负的角落,是魔术师郑重藏于幕后的神圣禁区。

他轻轻敛低眼睫,呼气,再吸气,无声地笑笑。

再抬起眼时,怪盗基德仍是一如既往地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眼含玩味,依旧一派引人心折的从容风度。

“我奉劝,你还是别这么做为妙——”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语气相当古怪戏谑,又透出些许孩童般俏皮的气息,悄悄酝酿着一个坏心眼的恶作剧。

名侦探工藤新子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提起怪盗基德的名字。

可能由于近距离目睹这人从洋装里扯出内衣的画面而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充斥于视野的少女粉的颜色和玫瑰提花蕾丝的设计也太过于娇俏,女装大佬还用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向她推荐着这个牌子如何如何舒适好穿,调整型的款式既显漂亮的胸型又对身体好……总之,这在他人看来宛如是貌美少女间闺中秘话的亲密情景,藏于甜美表象之下的却是两名智慧过人且俊美桀骜的少年。

不知再度神秘脱身的怪盗基德当时是作何心情,反正侦探小姐事后一想就被雷得不轻。

那家伙还声称该品牌可以通贩下单,官网尺码极正云云……鬼知道一个怪盗关心这些细节有什么用!真到必须脱衣验明正身的情况他又不能靠此蒙混过关!

不过尺码正和支持通贩下单倒确实算是极大的优点。

一度恐惧于出入女性用品实体店铺的侦探小姐认真研究许久,并默默地吃下了安利。

收快递的那一天她正巧因身体不适而躺在床上,慢吞吞地翻阅《红夹克侦探》的新一卷内容,枕头摆在窗下晒得到太阳的地方,被子只搭在小腿,整个人慵懒倦怠,听到了门铃声也迟缓了一会儿才爬到窗前往下看。

投递员是个很年轻的小哥,穿着邮便局的连身工装搭配长靴手套,戴着一顶鸭舌帽,身形颀长高挑,从背影来看还颇为赏心悦目。

仿佛察觉到侦探小姐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来,双眼藏匿在帽檐下的阴影里让人看得不甚分明,下颌的线条倒是非常优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气质很是活泼俊气。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白鸽落在他的肩侧,像是洁白柔软的一大团绵绵的云,非但毫不怕人,而且还随他一同扬起了小小的脑袋,又萌又可爱地投来无辜的视线。

投递员收回送件单,认真确认过工藤的名章以后露出了笑容,将身后一个一个邮包依次搬到玄关。

“谢谢。”工藤小姐回以微笑。

毕竟物欲浅薄,侦探对外出逛街购物并不热衷,因此体会到网购的便利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自从变成女性,某种程度上也平添了许多不便之处……

思绪纷乱地出了会儿神,一罐温热的柠檬果汁忽然悄无声息地贴上脸颊。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哦,还请多注意一点自己。”小哥微含责备地说,赤足站于地面的工藤小姐在他视线触及的时候不禁蜷起脚趾,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对方弯起眼梢,语调温柔地道,“抱歉,我失礼了,希望您千万不要介意。”

侦探小姐镇定地干咳了一声:“没有……多谢关心。”

“这罐柠檬果汁有蜂蜜的成分,但也不是很甜,好在还是热的,小姐您拿去暖暖手吧。”他将果汁塞到少女手里,接着又殷勤说,“还有我看到今早这份您还没来得及取的晨报塞在门外的信箱,就先帮您拿过来了。”

侦探几欲脱口出回绝的话语,不经意间低眼一看,被投递员举在眼前的报纸正正好将第一页的内容展示在她的眼前,其中赫然罗列在头条版面的,正是怪盗基德为窃取铃木家珍宝“回忆之卵”而送上的预告暗号。

她的目光一停,然后就再移不开,本能地抬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所有东西,并乖乖道了声谢。

后日,大阪神社,女孩子们窃窃私语。

“喂我说,平次跟那个姓工藤的女人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哈哈……因为同样是侦探吧。”毛利兰一脸汗颜地试图安抚满脸吃味的远山和叶,“不过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新子她对恋爱之类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对推理一根筋的地方跟新一他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侦探小姐“啧”了一声,抬手把试图凑近自己的关西侦探推远。

“我说工藤你这家伙还真麻烦啊,就像真成了女人一样。”服部“哎呀”了一声,浑然不觉一句吐槽让侦探小姐露出相当不爽的表情,他挠挠头,“基德的预告函你不是还没头绪?不如放松一会儿,转换下思路吧,刚才在神社你抽到什么签?”

“懒得看……”她又不迷信。

“喂喂别这么不上心,这可是预示着你和基德之间对决的结果啊!”

可能这句话微妙地戳中了工藤新一的心思,她一边嘟囔着麻烦一边拆开签文:“小吉……唔,但禁忌是旅行,因为秘密会暴露?!”

“不功不过的运势啊。这不是代表着没有结果?”服部托着下巴,“我听说这个神社的签文挺准的。”

“哈哈哈,别露出这种表情啦!”结果反而是关西侦探哈哈大笑着大力拍打侦探小姐的肩膀,义正词严道,“我们做侦探就不能迷信!”

不知怎的,唯独被这人教训就有种倍感耻辱的感觉。

平白遭受重击的侦探小姐呵呵呵干笑了三声,一时没忍住记仇的心,反手狠狠给了他一肘。

“咦?他们打起来了!”毛利兰惊道。

原本醋味浓重的和叶愣了愣,瞬间更为气愤地切换了立场:“平次你这家伙!怎么能对新子这么粗鲁?太过分了!”

在侦探小姐冷漠中微带得意的旁观下,关西侦探百口莫辩。

有时候工藤新一会怀疑自己的运气是否真的实在太差,所以才会在事件结束以后,已经全身心放松下来准备休息的时候,正正被闯上门来的青梅竹马逼得进退不得。

谁能想办法解释呢?自称上门来投奔表哥的工藤新子小姐为何会在独处的时候穿着一身属于工藤新一的长袖睡衣,从工藤新一的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来,而工藤新一的床上又散放着她一身上下的常服衣裙呢?

其实破绽早已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毕竟侦探擅长的领域在于审查和抓住破绽,在伪装领域确确实实称不上什么高手,所以说,身份暴露也应该是迟早的事吧?

相似的长处、相似的习惯、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又怎能蒙蔽得了关系亲近的人?

被毛利兰暗藏着复杂和期待的眼神压迫得心情沉重,她暗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已经准备好坦白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在我屋子里做什么呢?”

此时微微沙哑的少年嗓音破空而至,慵懒、温和,带有一点点疲惫的困倦和因讶异带来的上扬,从语气到声调都叫人熟稔得心头发颤。在日常的生活里,褪去了查案中那些攻击性特质的工藤新一就是这个样子的。没什么架子,但他也不太热衷于搭理生人,看似自我中心却也默默地保护着他人,本性甚至有几分冲动的热血,脾性像只有点任性又骄傲的名种猫。

毛利兰怔忪片刻,有些迟疑,又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是我啦。”一身帝丹校服的少年似对自己神隐已久的状况有所自觉,他露出点无奈的表情,但立刻又强作自然地扬起下颌,“我可是听说你们这边出了个棘手的案件才特地跑过来看一眼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但是……这孩子她……”

隔着一段距离,侦探小姐抬眼望向了“工藤新一”,她挺得笔直的脊背有片刻感到了颤栗,是受到了对方一瞬之间透露出来的凛寒气息的刺激,心照不宣地交汇目光,彼此的身份滚过意识层的刹那,她凝重忌惮,故作镇定,他眼藏机锋,笑意深深。

少年侦探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的那刻蓦地柔软下来,没有任何疑问,当这样的神情出现的一刻就大概有什么像是终于落到实处了,因为那太真实,也太温柔,是任何人都无法伪装更无法掩饰的一种情绪,它如澄澈的月光一般,轻轻地沉降于少女的周身。

话未说尽,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却已在恍惚中明悟了什么,看向少女。

半湿的长发散乱地披散肩头,她穿着一身有些松垮的男性睡衣,暴露出肩颈大片白皙的肌肤犹不自知,微微仰起脸,目光与少年的目光纠缠得密不可分。

这时才蓦地意识到,似乎从少年侦探出现起,她的视线就再也没从他的身上移开。

恍然的情绪来得太迟,却那么理所应当。从很早以前大概就已初现端倪,与自己的沟通越来越少的青梅竹马,偏总被这位不甚关心社交琐事的表妹掌握着第一手的行踪。其实根本就不是难以联络,只是人有亲疏远近,有了最牵挂的人,他人总是要往后退去一射之地。

她心里一时有些酸涩的怅然,骤然察觉已经失去了继续质问的立场,连站在此地都变得多余到难以忍受起来,毛利兰强作寻常地笑了笑。

“这样啊……那,你那边的案件解决了吗?”

“那是当然的啊,你当我工藤新一是谁啊?”少年侦探故作不满地挑起眉梢,绷了一会儿,耐不住露出了一贯自信的笑容,眼底闪动着明锐的光彩,“不过那边的麻烦事还是很多,所以我来看一眼马上就要走了,确认你们都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说是只来看一眼,确认她们的安危,可对方深夜出现在工藤宅的现实却早已将真相暴露得昭然若揭。他难得抽身想来见面的,根本就只有一人。

毛利兰再也无法忍受,随意应声两句就提出了告辞,匆匆地离开。

在楼下大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侦探小姐不甚分明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挑起眼梢,不带多少威慑力地瞪了少年侦探一眼。

“竟然胆敢孤身一人出现在侦探的家里,你这算挑衅吗?怪盗基德。”

在工藤新一的思维逻辑里,他关注列表排行第一的就是当下堂而皇之顶着自己的皮相站于自己面前的怪盗,至于对方巧用含糊言辞误导兰以为工藤新一喜欢工藤新子的事……重要性可以往后排排。

反正是自己喜欢自己,本质上应该问题不大。等事情解决后说开了就行,总比现在就暴露身份,甚至把对方牵连到黑衣组织的事件里来要好。

对方微挑眉梢回视着侦探小姐的灼灼视线,不出片刻,他奇妙地get到了她的思考回路,陡然失笑。

“难道你不该感谢感谢我吗?”怪盗单手插兜踱步前行,脊背挺拔,不带一丝赘余动作的姿态却没有半分凌厉抑或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非常从容优雅。侦探小姐站定在原地没有动,神情莫测地任由他错过自己身前,那张线条清晰的俊逸面孔暴露于月光之下,唇边带着“基德式”的慵懒笑意。

对方没有细说究竟让她感谢什么,话留三分白,引人遐思的暧昧言辞,向来是怪盗最为青睐的神秘主义。他迎着月色抬起眼睑,眼珠是很漂亮的浅蓝色,宛如天空一般清澄的色泽,天马行空地提了一句:“我窃听了你们行船上的无线电。”

单凭这一句就足够他们心照不宣了,侦探小姐曾在船上使用电话联络阿笠博士搜查狙击手Scorpion的资料,博士在通话中毫不避讳地称她为“新一”,个中深意,想必对方业已根据“工藤新一”与“工藤新子”的资料对比,得出正确的答案了。

否则,也不会有如今一遭。

某种程度而言,身份暴露给自己的对手,反而不会让侦探小姐感到太过忧虑。兴许也是出于对这家伙的人品和能力的认可,毕竟除却对宝石的执着,怪盗基德出人意料的还算是蛮有原则的秉性,甚至考虑到他出众的头脑身手,不免常常会让人生出几分明珠暗投的惋惜心理。

如果说之前在神社抽到的签文里的“秘密泄露”指的是基德的话,那还真算是“小吉”了。勉勉强强算是个被对比出来的好事吧?

“你早知道了会出事?”

聪明人之间对话无须任何提示就可以轻松跟上对方的思路,越是跳跃的话题越是彰显默契,侦探小姐对着怪盗当面说不出赞赏的话来,权作掩饰地笑了笑,正巧见窗沿原本温顺盘卧在竹篮里的白鸽张开羽翅,飞落在基德抬至半空的手指上,随主人一同偏头向她看来,负气含灵的表现尤为眼熟。

“等下,那时候是你——”她忽然生气了。

“嘘——”他俏皮眨眼,食指竖起抵在唇前,狡黠地弯起眼梢,“有些事情最好永远成为一个秘密比较好哦,名侦探小姐。”

如果让工藤新一给扮演自己的怪盗基德打个分的话,恐怕只有及格分。

这是接受了演员牧树里的委托来到剧院现场守护她的宝石,却正面遭遇了由目暮警官推荐到现场来侦查情况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时,这位侦探小姐满溢恼火的心理活动。

“那个大哥哥是谁呀?”

跟随着灰原哀——一位同样服用了Aptx4869却出现身体变小症状的女科学家的数名真小学生用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窃窃私语道。

“工藤新一啊,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你不认识吗?”

“咦?跟新子姐姐同姓欸!”

“当然啦!因为他们是侦探表兄妹啊。”

“但是新子姐姐刚才不是喊了他是怪盗基德吗?”

“呃……我也不懂……但是中森警官刚刚都用力掐过他的脸了,没有易容,应该是本人没错。”

“呵呵,我看是他们在闹别扭吧。”

在一屋子人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围观瞩目中,名侦探新子小姐双手抱臂,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视线冷冽地刺向对面的少年。

“啊啊——真是的,我错了,我道歉嘛,你别再对我生气了好不好?”某人极不要脸地顶着“工藤新一”的皮相连声讨饶,看似小心翼翼实则满怀戏谑地凑到侦探小姐身旁,指了指自己被警官扯得发红的脸蛋,“看,我脸都被掐红了,你都不心疼的吗?”

“笨蛋!谁会心疼你这家伙啊,脑袋里进水了吗?”

侦探小姐方从怪盗基德可能与她本人容貌相似的猜想中回过神来,轻嗤一声,无情地嘲讽道:“说你活该还差不多!”

她话里敌意分明,气场十足,奈何身后的小鬼们极不给面子,瞧了一会儿,自顾自围成一圈,悄声嘀咕着拆起台来:“看吧,果然是打情骂俏。”

最让人生气的是,罪魁祸首反倒自己端整起表情,弯腰附耳对着侦探小姐正经劝告:“别生气了,你看,孩子们都在看你笑话呢。”

侦探小姐顶着通红的耳垂深吸了一口气,气极反笑,倏然双手用力缠住少年的手臂,贴上身体,在露出羞涩笑容的同时借着动作掩蔽一手狠狠掐上了对方腰间的软肉,旋转一圈,并忍着恶寒娇哼了一声,扯着唇角微微冷笑:“别来这一套!我知道你工藤新一比怪盗基德厉害得多,但也别想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脸孔,小心我给你点颜色看看!”

可恶,这种又想要怼这人又不能骂自己的场合怎么古里古怪的!她暗自咬牙。

黑羽快斗,痛并快乐着。

“我说这位野蛮女友小姐,你紧迫盯人的视线太过火辣了哦,这样很少男人会忍得住不跑掉的吧?”

整场戏剧都将目光集中于“工藤新一”身上的侦探小姐嘴角抽搐,正想用她正经严肃的侦探立场观来纠正身侧女孩怪里怪气的调侃,眼见怪盗竟嚣张到临走还朝着自己招手送飞吻,“噌”地站起身。

灰原哀忍不住叹气,她有一种对方正逐渐被套路的感觉,而且她还有证据。

舞台上演着法兰西王与其第一任妻子约瑟芬之间相遇相爱的起承转合,舞台之外,侦探小姐发挥出她过人的奔跑能力,一路对某位冒失的安保先生紧追不舍直到天台,才盯着对方停留不动的身影慢慢放缓脚步。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她的呼吸有些乱,但声调仍是平稳的,冷静中甚至透出几分无情的味道,“狡猾的小偷先生。”

深夜的风很冷,少女的长发与裙摆被一同吹得飞扬起来。这世上少有人知,隐藏于美丽外表之下的灵魂却比如此惊人的美貌有着更加凛然的光辉,既冰冷又火热,犹如一簇冰冻的蓝色火焰,又比钻石更加耀眼和尖锐,气机锋利得足以让皮肤感到刺痛,被割伤,涌出灼热而黏稠的血液。

“赌上侦探的名义,今天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怪盗基德最喜欢这么棘手又难以讨好的敌人。

他卸下易容,微微偏头,目光明亮温柔地描摹着她清丽的脸庞。脸上单片镜的阻隔,让他那愉快中稍显苦恼的表情显得不那么分明,多想取悦她,多想挑逗她,但是带刺的玫瑰果然不太好触碰。隔着一段距离反而越来越想要触碰,要命的心理,不知好奇心旺盛的侦探是否也会对怪盗的心情感同身受呢?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

侦探小姐高高地挑起眉梢,她清冷凛然的眸子恣意游走于怪盗俊美的面庞,一时黑羽快斗感觉像是被一把冰淬过的钢刀贴着他薄薄的面皮走过一遭似的……心悸到屏住呼吸,暗道不妙,自言自语的内容被对方当作变本加厉的挑衅了,这不行,他还没和名侦探聊够,他还不想走。

怪盗微微欠身,月光下的白衣绅士忽而露出了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证据就是,今天的侦探小姐还没有解开我的预告函吧?”

这话一语中的,少女暗自咬牙,却不想在对方面前露了短,沉下声:“但我还是找到了你。”

“你知道我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意义,”怪盗基德语带深意,“只是跟你和辛苦守卫宝石的警官们打个招呼而已,还是说,这回你已明知道宝盒里装着什么东西,还是执意要打开它吗?”

“你是说怪盗基德的秘密?”

对方露出了“工藤新一”的表情,眼光灼灼,挑起唇角。

“很好,揭秘魔术是我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

“真是一位好奇心旺盛的潘多拉小姐。”怪盗的轻笑又张扬又可恶,可能是当夜的月光太过纯澈,也太过偏爱这位擅长装腔作势的狡诈恶徒,天光深蓝而星辉避退,流连汇聚于这人眼底的光彩引人迷醉,冥冥之中,逆着光的月白轮廓杳如梦影。

“那么,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管怎么忍耐,他都无法遏制、也无法忍耐那种从心底生发出来的高兴的情绪涌于表面,就像一个个圆圆的小气泡,在水底时尚是小小的,随着浮力的推挤不断上升,失去了水压管控的气泡变得越来越大,轻灵得四处乱窜,随着一声小小的轻响,化作不加掩饰的深深笑意。

“……千万要做好准备来探寻我的秘密哦,我的潘多拉小姐。”

多好,我的目标也是你,我的潘多拉,我想偷取你的心。

眼见着怪盗手中举起魔术枪的侦探闪身急退,一阵劲风撩开她半空中落下的发丝,迅疾如电的白色光芒暗香犹存。

她惊魂甫定地稳住身形,眼角的余光里,插在地面的是一朵微微震颤的白色玫瑰,茎杆翠绿,娇嫩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不知怎的,平白透出一种清纯而诱惑的气息。

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

舞台剧隔日,名侦探工藤大小姐是顶着一张坏心情的脸跟在人群最后登上飞船的。

“怎么?昨夜跟那位大怪盗的月下约……咳,对决没讨到什么好处?”

灰原哀中途改口的词十分可疑,但少女只镇定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十分平静地转回了头。

“你别想多了,灰原。”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是个男人,就像你哪怕变小了,但其实仍是与我年纪相若的女科学家一样,就算外表再怎么变化,本质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哦——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啊。小学女生微微挑眉。

侦探小姐敛低眼睫,掩去眼底深重的情绪。

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当自己循着最初的谋划伪装失足从天台楼顶跌落时,无意间一眼从怪盗的脸孔上看到了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在那人面上看到的表情。

太不应该,太犯规了,你可是怪盗啊,就算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偷,表现出适当的惊慌急切就已经足够了吧?摆出这样的表情算是个什么意思?

眨眼间的心乱如麻让她在打开麻醉枪的时候犹豫一瞬,仅这片刻的空当就被半空中的怪盗抓住破绽扣住手腕,她眼看着他双眼微眯露出难得一见的危险神情,不知怎的一阵心虚,堂堂侦探竟在怪盗的怀里产生了疯狂想逃的冲动。

那一晚洁白的滑翔翼如惊鸿掠影般飞过夜空,麻醉表摔落地面,砸成了粉碎。

“啊啊,如果我也只是像灰原你变小成小孩子就好了……”侦探小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单手捂脸,低低哀号一声。

“小孩子的身体很麻烦的。”

“女人的身体也很麻烦……”后面的话自动消音,她在小学女生那冰冷的、恐怖的、仿佛在诉说着“敢再抱怨我就一颗药下去让你和我做小姐妹”的死亡视线中悻悻地转开脸,手脚僵硬地机械移动。

“对不起,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有时工藤小姐也会怀疑自己是否当真身具什么死神体质。

这样的想法到后来被她归因于个人感官上的幸存者偏差,因为普通人不会如她一般倾向于往各种案件现场或准·案件现场跑,生活轨迹越是趋于不变越是不易遭遇意外,和她自然是两种情况。这种说法虽然经历过东京警官们多番吐槽但她自认为还是相当合理的。

这回因为她终于破解了基德的预告函,得知对方计划于他们从东京到北海道函馆的飞机上对宝石下手,所以飞行途中全程关注着宝石持有人牧树里的动态,才正巧将那位女演员登机后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误打误撞地,也就顺势抓住了犯人谋杀牧树里的重要线索,飞快破解了案件。

诸事有得便有失,不幸的地方在于牧树里到控制室与驾驶员叙旧时,两名机长机缘巧合之下也同样摄入了置女演员于死地的烈性毒药,陷入晕迷,飞机面临无人驾驶的糟糕局面,侦探小姐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阵。

“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有些驾驶经验。”

她回过头,毛遂自荐的是舞台剧演员新庄功,侦探冷淡看了他一眼,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语气非常非常勉强,甚至里面还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唯独没有的情感色彩,就是陌生人之间的生疏客套。

陪同她一起联系上地面航站楼,设置好自动飞行程序以后,黑羽快斗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喂,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吧?”

“是啊,反正商务舱就那么几个人,排除了死者和犯人以外,其他的人多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来了。”侦探小姐懒懒散散地搭腔,反正此刻不是与敌人对抗的适宜时机,她干脆只当自己失去了逮捕怪盗的行动能力,“我说你还不考虑下手吗?那颗蓝宝石就在尸体的手指上哦。”

“这我还是敬谢不敏吧,感觉还是蛮恐怖的。”怪盗笑起来,回答也罕见显得很有人气,不像寻常那种神仙登场的优雅腔调,莫名透出点孩子气的味道,“而且真正的蓝宝石含在嘴里很冰,那宝石是假的,我不要了。”

侦探小姐闻言“哦”了一声,不出意外,回应得很是冷漠。

“好冷淡哦,发脾气吗?”

“你怎么又生气了呀?最近老是在生气,这对身体不好吧,我今天又没用你那位侦·探·表·哥的身份出现。”

“呵呵,你还想用几次?”

“哎呀,这个视情况而定?欸欸欸——别动!别激动!大小姐!您手下可是全机所有人的生命啊!”

“哼,这次先饶了你。”

“这么容易激动该不会是特殊时期吧……”怪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嘟嘟囔囔,“奇怪啊,我记得明明是月初来着,你比较不准吗?我劝你少熬夜比较好哦。”

“啊——啊啊?你这家伙——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侦探小姐一瞬间双眼睁圆,脸颊爆红,“还有啊,某个害人熬夜的罪魁祸首在这里大言不惭是不是也太让人不爽了点!”

“哈哈,名侦探不会是在拐弯抹角劝我下次把预告函时间提早一点吧?”基德大笑,“如果你求我的话可以考虑考虑哦,怪盗向来无法拒绝美丽女士的请求——”

侦探小姐忽然低下了头,偏长的刘海落在额前,将她眼底的情绪悉数藏匿于晦暗的阴影当中。

“你这家伙,该不会真把我当成女人了吧?”

黑羽快斗怔了一下,侧过头,披着窗外的月色与浓影,少女的侧影宛如一层美丽却不真实的曼妙幻影,唇畔带着笑,却透出来些许意味深长的嘲讽意味。

“还是说——”她慢吞吞地拖长了声调,恶意满溢地问,“你不怕对方其实是个比你还帅的男人?”

要论破坏气氛和打碎他人各种不切实际幻想的功力,侦探向来还算是有所自知。

所以说,这家伙也是时候该认清事实了吧,别总是活在梦里啊!

空气短暂地寂静了几息。

侦探小姐数着脉搏计时,正因自我感觉误差颇大而不满地皱眉的时候,余光瞥见隔壁位置的人忽然解开了安全带,后移座椅,然后站起身,仅眨眼间的工夫就变回了熟悉的白衣怪盗。

“因为不想这种时候还顶着别人的样貌。”

怪盗的话语难得短促、有力,结合起来却成了晦涩难懂的暗号,侦探一时茫然不解,移过视线看向他的脸孔。

“怪盗就是必须华丽又大胆,我一贯无所畏惧……啊对了,某人恶意吓人玩心跳除外。”

对方单手插着兜,弯下身来时另一只手抬起了侦探小姐的下颌,隔着一层手套轻抚她细腻的脸颊,笑容显得锋利又戏谑意味十足。

“倒是同样的问题我想扔还给这位名侦探呢,你怎么说?会怕对方其实是个比你还帅的男人么?”

很好。这话工藤新一就忒不爱听了。任谁都知道,这位名侦探就是越被挑衅越会兴奋起来的习性。

她恼火地抬起头,正逢对方轻阖眼睑俯下身来,呼吸近在咫尺,气息交融难分,很温柔也很柔软的触感,怪盗的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头,力道强势得不容抗拒,将她困在了他以身为牢的方寸之间。

既然无法抗拒,那就只能选择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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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野志保微笑着接过毛利兰递过来的红色请柬,笑容生疏而客套:“恭喜。”

    宫野志保微笑着接过毛利兰递过来的红色请柬,笑容生疏而客套:“恭喜。”

    毛利兰的唇色微微泛白,整个人纤瘦了不少,那场意外她中枪后身体一直都很差,这个时候脸颊却泛着微微的红晕,是幸福和满足的味道:“宫野小姐一定要到场哦。”

    “不一定可以哦。”宫野志保打开请柬扫了一眼,神情带着歉意:“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不在日本,有机会的话会尽力的。”

    博士在半年前出国和芙纱绘小姐结婚同居,偌大的宅子就剩下她一个人。曾经作为灰原哀的时候,这里总是最热闹的,江户川柯南,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总是笑呵呵的博士,隔壁家居心叵测的某人,还有时不时企图来打探消息的日本公安、世良真纯,如今想起来已经恍若隔世。

    人人都走到自己命定的轨迹上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年轻的侦探要回归他光明磊落的坦途,成为伊甸园中最被神宠爱的孩子,一辈子活在爱与瞩目中。

    顺着旋转梯走上二楼,曾经充满了烟火气的房间,此时空旷的有些发凉。家具上都被罩好了素色的布料,风吹过时,只能看到微微晃动的窗帘。

    楼下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宫野志保漫不经心地看下去,工藤新一正仰视着看她,白衬衫西装裤,臂弯上着警视厅的警服,眼神执着而沉郁。

    她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翘班了吗,大侦探。”

    她被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身前是火热的躯体。仓促间她勾上他的脖颈,粗糙温热的大手把她箍向自己的身躯紧贴,他整个人在颤抖,呼吸和吻都透着近乎绝望的疯狂。

    宫野志保难得在这样疯狂的情绪包裹中保持冷静,身体和灵魂像是割裂开来。整齐的扣到脖颈的扣子被连拉带拽的扯开,跌跌撞撞的被推进柔软的被褥里。一面是身体的欢愉,一面觉得心下沉静如冰。

    他留不住她了。他第一次有这样直观的感受,从今往后,福尔摩斯将永远失去他的艾琳与华生,犹如断臂,爱情将永远尘封埋葬。

    她察觉到水意落在面颊上,直到她在困倦和疲惫中沉沉睡去,她依旧没有睁开眼。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试图打探过他的消息,那一刻,宫野志保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线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任何人剪断一端,就能够彻底断掉所有连接。

    两天后,她乘坐飞机离开了日本,去往大洋另一端的英国,福尔摩斯的故乡,她的母亲出生长大的地方。

    赤井玛丽来机场接她,这位素来聪慧的姨妈也没有多问任何,只是伸手抱了抱她。

    “你和你妈妈很像。”赤井玛丽,注视她的眼神,透着感伤和怀念,岁月不败美人,面上的风霜都累积了一层别样的魅力。

    “很少有人说我像妈妈。”宫野志保垂下眼,除了那个男人,“他们更多的说我像爸爸。”

    赤井玛丽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可是你和他一样,是最纯粹的人。”

    伦敦,一个充满了英伦风情的城市,男士温文而有礼,女士优雅而浪漫。

    宫野志保拒绝了赤井玛丽同住的邀请,自己在外租了一栋公寓,难得的把自己全身心的卸下来去欣赏一座城市的美丽。她总觉得这个城市是被福尔摩斯的魅力而笼罩的城市。很难说她到底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座城市继续以后的生活,这里是侦探的故乡,也将是她的归处。

    她就这样在伦敦漫无目的的闲逛游玩,白天去各个景点和奢侈品店火拼,晚上找一家安静的小酒馆喝个痛快,直到自家姨妈打来电话,说那位最爱披着几层皮装无害的前任姐夫现任表哥、大名鼎鼎的王牌FBI赤井秀一结束任务返回英国,要她一同聚餐。

    宫野志保叹了口气,径直冲进了奢侈品店,给自己重新置办了浑身的行头之后,指着墙边的挂架询问可否赠送她一条领带。店员刚做成了这样一个大单自然无有不应的,去到订好的餐馆,她假笑着把手中小小的礼品袋放在了赤井秀一的面前。

    赤井秀一或者拳咳了两声,难得没有戴针织帽,碧绿的眼睛带着笑意:“好久不见,志保。”

    背对着玛丽,她几乎要翻一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把礼品袋丢在他怀里,阴阳怪气的样子:“精心挑选的礼物哦。”

    赤井秀一装作没看见袋子上硕大的logo和她一身崭新衣服的牌子一模一样。

    赤井秀一难得有休假时间,玛丽姨妈当然想和大儿子渡过久违的母慈子孝的生活。宫野志保现在是闲人一个,于是总是被赤井玛丽叫去一起。

    偶尔晚间留宿赤井家,喜欢晚睡的她深夜睡不着,准备偷偷跑出去找个酒馆的时候,被门口叼着烟的男人逮了个正着,碧绿的眸子乍一看在黑夜里像野兽的眼睛。

    宫野志保丝毫没有女孩子被人逮住深夜出去喝酒的尴尬,随意的点了点头。

    街边的小酒馆深夜还打着灯,来来往往的已经没有几个人,昏黄的灯光下他们靠着坐在吧台上,一边的台子上还有地下歌手弹着吉他唱歌,嗓音沙哑,满满都是英伦风味。

    宫野志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一个这么八卦的男人呢?”

    “嗤。”赤井秀一笑出了声:“你在组织的时候没少这么说吧。”

    宫野志保抿唇笑了,随意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时候的事啊,我已经忘了。”

    “是该忘的,忘了好。”赤井秀一意有所指,“ 什么都可以忘掉的话,人也不会有忧愁烦恼了。”

    “那你会忘了姐姐吗?”宫野志保挑眉看他,并没有等他的回答,“你不会忘了她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是来替玛丽阿姨当说客的。”宫野志保看着杯中澄清的酒液,“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没有放下的,就是放不下的。人总该有些牵挂,才不至于孑然一身嘛。”

    赤井秀一没有再说话。 他其实早该知道,现在的宫野志保已经不是少年时代的雪莉,不是独自成长在那个阴暗庞大的组织里、用冰冷脆弱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的少女。她不再像那时一般, 天才的大脑也无法超前的懂得人生阅历、所以总是需要别人的安慰和保护。她其实相当清楚现在的自己需要怎样的生活。

    “长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赤井秀一微笑的看着她,“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够快乐。”

    “谁知道呢?”宫野志保道:“也许漂泊够了,就会想要安定下来吧。”

    来到英国之后,宫野志保其实根本没有想过再回日本。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她似乎终于玩够了,匆匆找到的公寓她不够满意,索性支使免费劳动力赤井秀一帮她搬家,在大本钟旁买下了自己的新居。

    正式搬家的那一天,浑身疲惫的她瘫倒在大床上。也许是因为常年喝黑咖啡做伴,她的肠胃一直不好,那天在餐厅吃饭,突然叽里呱啦的吐了一地,赤井秀一于是禁止她再瞎点外卖,正在厨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突然接了个电话,宫野志保敏锐的察觉动静消失,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你有事情的话就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她在赤井秀一的脸上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表情,愣了愣,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志保,”赤井秀一犹豫了很久,直到宫野志保似乎隐隐预感到什么。神情越来越不安,恐慌的气氛无声扩大,他终于说:“工藤那小子……出事儿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日本了。名侦探将要和他的青梅竹马结婚,收获完美人生,继续他的生活。宫野志保像是闯进他生命中的意外,意外离开之后,偏离的轨道又将回到他应当行使的方向。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发现她的手凉得过分。

    飞机落地,她马不停蹄的赶到警视厅,目光所至皆是熟人,远在国外的工藤夫妇、工藤新一的至交好友服部还有他的女友远山和叶、那位怪盗先生和青梅竹马,以及那位红头发的神秘女性,毛利兰已经瘫软在铃木园子的怀里,妃英理女士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小五郎颓废的站在一边抽烟,日本公安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明显一愣。

    身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责怪还是怨愤,亦或者是其他,她都不再想管了。宫野志保深吸一口气,与毛利兰那双绝望的眼睛对视,感觉自己几乎也要被不安和绝望吞噬理智。

    数月前那场走私案,最后的结果以逮捕了过半港口高管告终,被日本媒体称为世纪涉案最广、范围最大的走私案。工藤新一曾经和宫野志保聊起这件案子,向来对案件总是热情满满的工藤第一次露出疲惫和倦意。

    “我查了公安部有史以来所有的走私案卷宗,这是第一次这么大范围的群体作案。”他接过宫野志保递过去的咖啡,神情若有所思,“因为害怕引起恐慌,最后只对涉案较深的一部分进行逮捕,但是宫野,我觉得不对劲。”

    “太快了。”工藤新一烦恼的时候喜欢揉自己的头发,“每个罪犯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一笔一笔的账面都对得上,整个流程行云流水,完美的无懈可击,就像是……”

    “早就准备好了。”宫野志保一字一句的念出来,“他当初就说过,这个案子不对劲,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警视厅为什么不相信他?”面前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仿佛都成了冰冷的符号,她再也不能从中得到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工藤新一的人生怎么可能就停留在二十五岁,他是未来可期的少年侦探、警视厅最受倚重的后起之秀,他甚至就要马上结婚生子,他的未来本该很长很长,而不是毁在一群烂透了的资本家手中。那些果断承认罪行的高管只不过是这张网里被仓促断尾的小喽啰,而这个日本第三大港口又何止于此,更是整个日本地下市场销售的进口毒品最大的输送渠道。

    工藤新一,这个打头阵的搜查官,众所周知在案件中贡献最大的年轻侦探,因为心底的疑虑,即使警视厅拒绝深究背后的其他势力,也从未放弃过追查。于是成为了那些被断了财路的毒枭最大的发泄口。他在失踪前拼命的传出来自己所有的调查结果和交易现场的证据,随后就彻底失联。

    她感觉到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赤井秀一撑了她一把,低声提醒道:“冷静一点,志保。”

    “我们都很抱歉。当初没有相信他。”听闻了一切的目暮警官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轻轻的鞠躬:“抱歉,大家。”

    “我们会竭尽所能找到那个小子。”目暮警官苦涩的抿唇,“工藤那小子,一定会没事的。”

    宫野志保该庆幸,工藤新一在失踪前穿的衣服,是警视厅的制服衬衫。

    那场街头的刺杀后,她因为担心他的安全,在他的每一件制服从上往下第三颗扣子里都装了定位器,外壳做成纽扣状,太阳能充电。

    “我知道怎么查到他的位置。”她从包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黑框眼镜,冲进了办公室里,“来帮忙!”

    信息部的技术员接入了定位系统,定位显示在东京荒郊的一座山林中。

    工藤优作正在和目暮警官商量着什么,降谷零主动申请带队前往。

    宫野志保目光锁在卫星定位的显示屏上,突然转头:“我也去。”

    赤井秀一皱了皱眉,一把撑住她后腰:“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去。”

    “赤井秀一。”宫野志保抓住他的手臂,珍而重之的对他说,“我求你,一定把他带回来。”

    “我会的。”赤井秀一拍了拍她的背,与降谷零对视一眼,迅速带着人离开。

    眩晕伴着呕吐感让她头有些发晕,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和身边的技术员一点一点的把信号定位圈缩小到最小。

    宫野志保一愣,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显眼的红发,张扬而神秘。

    宫野志保压低了声音:“作为魔女可以占卜到他是否平安吗?”

    “塔罗牌告诉我。”小泉微笑起来,“结局是一个秘密。”

    她从水龙头下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特遣队已经到达地点开始地毯式搜救,但是荒山开发度很低,他们又害怕打草惊蛇,搜救效率不算高。

    她缓缓抬头,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唇色几乎没有血色,神情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她好像看见镜子中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工藤新一沉静地看着她。

    穿着制服的男人身上带着血微笑起来,身影缓缓的消失。

    幻觉消失,她缓缓顺着墙壁瘫倒在地,终于忍不住捂住眼睛哭出来。

    如果她没有走的那么干净,她原本是应该陪着他查清楚案子,总不会让他一个人以身犯险。她会帮他制定最合理的计划,冒最疯狂的陷。

    宫野志保疲惫的仰起了脸。或许,隐约觉得,有一个礼物,可以送给你哦。

    不知道是谁把工藤新一失踪的消息传出去,警视厅门外瞬间被记者们堵的严严实实,整个日本新闻界都为之震动。

    外界疯狂的讨论着这个年轻的天之骄子,从他的功绩到他的生平,似乎都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工藤新一,警视厅史上最闪耀也最年轻的一颗星,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宫野小姐。这边可以先交给我。”嘉木警官是信息部最出色的警官之一,进入指挥室的时候吓了一跳,“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这边的警部都轮休过了,不休息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嘉木警官叹了口气:“传言不虚。您和工藤警官真的很像。办起案子不要命一样。”

    “他如果出事,我才是真的不要命了。”宫野志保垂眸,神情有些疲惫的呆滞。

    “一定会没事的。”嘉木警官拍了拍她的肩,“工藤那小子,就像小说里的热血男主角一样,经历了那么多,都平平安安,这次也一定会。”

    “但愿吧。”她窝在办公椅中,小小的一团,眼神不断的在地图中巡视模拟地型。

    直到三天后,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回来,带回一件带着血的、破碎的衬衫布料,坠着那颗装着定位器的扣子。

    都是铁血的男人,眼眶都赤红着,嘴唇嗫嚅着,几次三番的说不出口。

    那座山叫做云本山,是完全没有经过开发的山林,其中自然生长着许多大型野生动物。

    破败的囚禁室里有破碎的指甲和血肉,那件带血的衣角上还有利齿撕扯的痕迹,周边还有长长的被拖拽的血迹,因为下了雨导致痕迹不明显,但是检测过确实是他的血液样本。

    支持她站在这里的那股气仿佛散掉了,这一刻的绝望与她听到姐姐去世的消息时如出一辙。

    她想起他们最后的一晚。迷蒙之中,工藤新一似乎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话。

    赤井秀一撑着额头在一边休息,若有所觉的睁开眼,发现她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涣散,毫无生存的欲望,犹如行尸走肉。

    “志保。”他轻声对她说,用尽毕生的柔软,生怕再刺激到她,“你怀孕了。”

    “你和他的孩子。”他鼓励的看着她,“你得好好保护她。”

    她的视线中仿佛又出现了那双黑漆漆的、真诚而热烈的少年的眼睛。

    赤井秀一毕竟是FBI,也不用过多参与日本警视厅的事情,他就只负责待在这里等宫野志保养好身体安全的把她带回英国就好。

    医生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话里话外意思不过是孕早期营养不良再加上过度劳累情绪起伏大需要卧床保胎。

    赤井秀一说起瞬间苍老的工藤夫妇和哭晕过去几次的毛利兰,还有外界已经举行的盛大的悼念仪式。

    工藤新一,日本的名侦探,警视厅的未来之星,牺牲时年仅二十五岁。

    住院的第五天,宫野志保和他商量出院的事情:“我是医生,我清楚情况的。”她说,“在这里待着,总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赤井秀一答应了。他迅速的包含出院手续,当天下午就带着宫野志保出院,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一大堆药。

    进电梯时他的电话响了响,因为电梯门关闭导致失去了信号。

    “降谷零。”他对上宫野志保疑惑的视线,“一会到家再给他回电话吧?”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是错过的这一个电话,推开医院后门的那一刻,无数的闪光灯突然亮起来,人声嘈杂,不知道多少记者举着话筒硬要塞到她面前,宫野志保被闪的眼睛疼,仓促的伸手遮挡,赤井秀一面色一变,迅速的挡在她身前。

    “请问网上传言是否属实呢,工藤先生在世时是否与宫野小姐你产生不伦恋情呢?”

    “请问您和工藤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感情?您和警视厅合作是否都是工藤先生促成的呢?”

    “对于记者拍到的您与工藤先生深夜同居的事情请问是否属实呢?”

    “前段时间您出国是因为工藤先生和青梅竹马结婚吗?”

    眼尖的记者瞥见赤井秀一手中的袋子:“您购买的药物中有黄体酮胶囊,请问是因为怀孕了吗?孩子的父亲是工藤先生吗?”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往她身上砸过来,她像是被丢在浅滩上的鱼,被太阳暴晒,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赤井秀一突然开口,碧玺一般的眼睛带着威慑,所过之处,疯狂的记者诡异的闭上了嘴:“我常年在美国工作,因为和工藤有过合作关系,所以将女友托给他照顾。”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仅此一次,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人以此来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用风衣罩着她的头带她离开。

    坐在车上的时候接到降谷零的电话,赤井秀一烦躁的点了根烟,又想起什么迅速按掉。

    宫野志保坐在后座上,手机上清晰可见,关于名侦探工藤新一疑似劈腿的绯闻,新闻中配的图片,从他们最开始共同办案的报道,到警视厅同进同出的照片,到庆功宴上举着酒杯的相视一笑,最后是她深夜出入工藤宅的照片。

    这个记者很显然已经早有准备、跟了他们很久了。时间线很清晰,条条框框都有佐证。

    她一直把这个新闻捏在手里,就为了等一个最大的爆点。

    “我不是不能承担责任。”她恍惚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想他死去都不能清净。”

    社区的评论已经开始铺天盖地的讨论他的感情经历,言语轻佻下流,无数漫不经心的“名侦探不过如此”足以让她预想到,发展到最后,一个为了真相奋斗了一辈子、为了保护市民牺牲自己的警察,会变成人人口中肆意调笑、鄙夷不屑的罪人。

    天之骄子坠入深渊,人人恨不得去踩一脚,不管他曾经播撒过多少正义和光明。

    他们犯了错。她可以用一生来赎罪,可她想要他还是阳光下最自信的少年。

    “就当那是我的孩子吧。”赤井秀一嗤笑一声,“反正我这辈子本来不会也不想有孩子了。”

    医院门口的视频很快传扬出去,最关键的是毛利兰接受了采访,否认了工藤新一出轨的新闻,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笑得温柔,对着镜头道:“他们是很好的人,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不希望大家这样恶意的揣测别人,也不希望大家再去干扰他们的生活。”

    毛利兰站在窗前,阳光撒在她身上:“我一直记得,志保很温柔的夸我的裙子好看,还帮我挽起来袖子。”

    “我精心挑选了那件裙子去见他,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夸赞。新一他不是不知道怎么爱人,他只是没有那么爱我而已。”

    “其实我也一直都很不明白,明明是个臭屁,又自大的小鬼,脾气还特别不好,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了呢?”毛利兰含泪微笑着。“明明知道彼此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要去追求同样的未来呢?”

    “我从小就很不喜欢改变。我甚至希望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高中时代,我希望自己的生活永远是安静平和的。有着一个自己的小家,有丈夫和孩子。可我知道,工藤新一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他的生活总是有一道又一道的关卡,还需要在不停的激流勇进中寻找自己的意义。”

    “你看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为什么一定要强求着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他呢?”

    “因为我太害怕了。”毛利兰深吸一口气,“我害怕我连他也留不住。我幼年时代最在乎的三个人,爸爸妈妈还有新一,我守不住爸爸妈妈的婚姻,我只想着抓紧他, 仿佛就能抓紧我和所有美好过去的联系。”

    “可是我错了。如果我能不那么莽撞,我就不会因为意外被子弹打中,而我居然还卑劣的利用了他的善良,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他挡子弹。我明知道他的心里有你,如果我能早一点放开他,也许有你帮着他,他就不会死在这场案件中。志保,我真的很后悔。”

    “小兰。你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美好善良的女生。”她微笑着,轻声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做了一个喜欢着一个男生的女生都会做的选择。”

    “错的是我们。守不住欲望的门,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直到今天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宫野志保正在研究桌上的一大堆保胎药品和孕期需要补充的维生素,看见走进来的人的时候愣愣的站了起来。

    工藤有希子似乎想要伸手去扶她。指间颤了颤,又迟疑着缩回去。

    “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她的目光落在宫野志保的小腹上,“孩子……还好吧?”

    为了他们儿子的名誉,他们也将终生不能认下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工藤新一的血脉。

    工藤有希子抹了一把眼泪,工藤优作搂着她的腰,冲宫野志保微微点头。

    “照顾好自己,小志保。”有希子忍着心底的痛,“还有孩子。”

    附近蹲伏的记者还没有完全离开,他们只能偷偷的来看一眼就得马上走。

    她抱了抱宫野志保,温柔的香气蔓延开来,温暖而治愈:“辛苦你了,孩子。”

    工藤优作望着妻子抱着儿子心爱的女人,以及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

    回到英国的生活逐渐变的规律。赤井秀一半辈子攒下的假期都在这段时间用完了,被玛丽赶回FBI工作。宫野志保还是自己住在外边,玛丽不放心,劝说了几次也不能让她改变心意。

    她好像还是更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去母婴店给肚子里的小孩挑衣服和玩具,买了紫色的婴儿车,因为她觉得这是男孩女孩都会喜欢的颜色。

    房东太太史密斯太太是个很慈祥的中年妇女,就住在她的楼上。闲暇聊起来,她问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宫野志保愣了愣,随即摸着肚子微笑起来。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宫野志保轻声道。

    怀孕早期的孕吐反应很严重。为了孩子的营养她疯狂的逼自己吃东西,但总是吐的一干二净。她静静的注视着镜子里憔悴的女人,扯了扯嘴角,漱口之后继续往嘴里塞。一直持续到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才有好转。孕期往上,她的小腿开始出现水肿,医生叮嘱她补充营养的同时要多注重运动,她于是经常性的去楼底下散步。

    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的把它在腹中养大。

    七个月的时候她去医院做孕检,b超中小小的孩子已经看得见手脚,医生给她指着孩子的小小的手,宫野志保已经能想象到她握住那双小拳头的模样。

    她如同往常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维生素,路过母婴店又没忍住买了一大堆小衣服小鞋子,半路上突然下了雪,她于是放慢了脚步,慢慢悠悠的走过这座城。

    书店橱窗摆放着全套的福尔摩斯。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看了很久。最后推门进入买下了全套。

    她也不急,走走停停的,休息的时候就摸着肚子,和路过的行人对视微笑点头。

    终于她走到楼下。她将袋子放在地上,垂眸从背包中掏出钥匙。

    厚重的围巾层层环绕上她的脖颈,她依然不敢抬头看,只有颤抖的唇角告知着她的紧张。

    粗糙的大手托起她的脸颊,摩擦的她脸颊有些生疼。泪水清晰的顺着他的掌心滑下,

    熟悉的脸庞阔别已久,他的脸上多了几条疤,身上也有种大病初愈的脆弱感,黑了些也瘦了些,眼神却亮晶晶的,贪婪的注视着她的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工藤新一已经死了。”男人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小心的避开她隆起的腹部抱住她,“我是江户川柯南。”

    “从今以后,不会有任何人阻碍我们在一起,只有死亡能把我们分离。”

    他抱着她睡在不大的床上,手掌落在她的肚子上,小孩子微微踹了一脚,正在她掌心。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宫野志保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在那里……受了不少苦吧。”

    月光昏昏沉沉,工藤新一,不对,江户川柯南,吻了吻他的额头。

    被关在审讯室中,饱受折磨。他经历了这世间所能经历的最可怕的酷刑,警察找到的、审讯室里的刑具上的血迹,确实都是他的。

    某个夜晚他终于趁着守卫不防备,在绝境之中选择赌一把,挣扎着吞下了那颗药。

    命运总是眷顾他的,他从被山中虫蚁蛀空了的角落爬了出去,在夜色的掩护下近乎爬行的离开,漫无目的的逃生。

    过去几天他无数次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可是他总还是想再见一眼父母,再看一眼……她。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白衣怪盗仿佛救世主一般凭空出现,身边的红发魔女手中的水晶球还在莹莹生光。

    他看着怪盗先生察看他的伤口,抱起带他走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红发的魔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怪盗先生有些不解,但最终仍是选择尊重他的抉择,帮他伪造现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那座山中。

    博士家的实验室留有她所有的研究成果,服下解药,他被送往美国接受治疗,直到经历了漫长的手术期恢复期,他终于来找她了。

    “再也不会走了吧。”宫野志保有些困倦,但依旧固执的努力睁大眼。

    工藤新一注视着她月光下皎洁如月的侧颜。想起怪盗先生最后一次来看他,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在伦敦的住址。

    “工藤。作为朋友最后一次问你,抛弃前半生的一切,身份,地位,事业,家庭,真的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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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组织是日本动漫《名侦探柯南》及其衍生作品中的一个笼罩在神秘色彩中的跨国犯罪组织,首脑为。

组织常在医学界,财经界,科学界寻找有前途的人,再暗中以金钱收买。并聚集大量资金,开发谜样的药物以及足以影响全人类未来的程序。组织的成员都穿着“如乌鸦般漆黑”的衣服,柯南称其为“乌鸦军团”。

黑暗组织、黑色组织、乌鸦军团

朗姆、、贝尔摩得、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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