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比赛跑了第二,他说他下次比赛一定要跑第一,他说他现在好胜心重,我咋回复他好?

关于奔跑的作文(精选60篇)

  无论是身处学校还是步入社会,大家都写过作文吧,写作文可以锻炼我们的独处习惯,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你知道作文怎样写才规范吗?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关于奔跑的作文,仅供参考,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在学校的日子,剩下的已经屈指可数了。转眼间,我也成为了一名为奋战中考,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的初三学生。几日前,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运动会。心情异常不舍,我深知:这,是我初中阶段的最后一届运动会。

  比赛时,我们班同学全力以赴,去拼搏属于挥洒汗水最多的胜者的奖章。

  “请八年级,九年级参加女生800米决赛的运动员,到检录处,做好准备。”听到广播里响起的声音,我准备提醒我们班两位“女中豪杰”。谁知她们早已进场了,于是我拿起照相机,带着其中一位“豪杰”――子丹,上场前对我的嘱托,混进后勤人员的队里,上了赛场。大约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3、4分钟的时候,突然子丹的肚子痛了起来,我们急忙要向老师报告,她却拉住我们,咬着牙说“没事。”同学们追加了一句:“不要硬挺着啊。”就这样她一声不吭,低着头,缓缓的走上了赛场。我却十分担心,为了这场比赛,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也期待了很久,万一……

  枪声响起,她冲了出去,把所有对手甩的很远。场外,好像所有的欢呼声都只为她一人响起,仿佛时间也定格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在敬佩她的坚强,都在为她加油。她保持的很稳,一直遥遥领先。当我以为之前的顾虑本是多此一举时,事情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距终点大约还有200米的时候,她的肚子再次开始疼痛。一开始她本以为可以坚持到最后,后来发现真的是力不从心。刹那间,曾经屈居她后面的对手,全都一个个离她远去,最后,只能靠一个同学扶着她走向终点。当一只脚跨过终点,她全身早已没有一点力气,跌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在我们心中,她一直是个乐观、坚强的女孩。看到她如此难过,我甚至有些措手不及。老师让我们带她到医务室去看一下,同学都围过来安慰她,她缓缓的站起来,向医务室走去。很快同学们又都把看点放在下一场的比赛上,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离开了座位。

  当天的运动会结束了,清场时,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她突然出现在了赛场上,疯狂的奔跑着,泪如雨下,似乎想把一切都随着脚步丢掉。虽说我与她形影不离,但却也从未见她这样过,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跑过去,竭力把她拦下,可她听不进我的劝阻,推开我,依旧狂奔。

  一瞬间,很多事在我脑海中闪过,顿时我明白了。上一届运动会,她为班级取得了很好的名次。上周她说这是最后一届,绝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因此,运动会开始前,每节体育课她总是和男生一起赛跑,哪怕我们在休息,她的脚步也从未停下过,有的很好的朋友都说她装。可她告诉我,她不在乎,她要的只有结果,与其与她们据理力争,还不如用最后的成功作为最有力的回击。好胜心那么强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汗水和努力付诸东流。况且,这最后一届运动会,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我没有继续阻拦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奔跑吧,人生不可能事事公平,处处如意,正因有了这些阴霾,人生显得才会多彩,愿从此你依旧坚强、乐观、为此次失败而重新奋斗,重新扬帆起航!

  我上初中两年了,觉得自己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几何代数、天文地理,而是长跑的技巧。

  刚上初一时,第一次长跑,所有人的脚都在半厘米、半厘米地向前蹭着,等老师哨声一响,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大幅前后挥动胳膊向前冲去,最后一个个都在到达终点前,就已体力透支。

  初一上学期第一个月,我熬夜想比同学们多学些内容,时刻都在尽全力获取知识,有时竟不自觉地就伏在桌上睡着了。第一次月考成绩还不错,事实上是完全超出预期的好成绩。

  那学期剩下的时间里,我已没有了追求,沉醉于月考的功名中自得其乐,自己倒是悠闲,只是苦了父母和老师,其后一次次不堪入目的成绩令他们又急又气,说我“令人失望”,但我还以那“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来安慰自己。着实可见我当时的幼稚,赢过一程就以为自己是顶聪明的,不需要与分数有关的好成绩来证明自己了。

  初一下学期,大家都积累了一些长跑的经验,都知道刚开始不能太急,亦不能太落后的道理,我是更悟出了长跑之“长”在于长久之效。起跑之前放松着兀自说着笑话,那稍有些刺耳的哨声响起,从容地和所有人一同向前跑去,不急,也不缓。到最后,常常也能得个还行的成绩,真可谓“中庸”了。

  收了自己那过分骄傲的心,什么事都不着急拼命,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差得惹眼的那个。当时有个关于《骆驼祥子》的专题活动,四个项目难易分明,供选择参与,同学们借着青春的朝气热烈地讨论,而我大概了解了难易后就选了适中的那个。当时我似乎很少笑,同学说我“沉稳”。我从镜子中看自己的脸,有点黑,那倒是正常,可就是自觉有些灰蒙蒙的,以为是灰尘,可洗也洗不掉,由它去吧,便该干什么干什么。成绩平平,与同学交往甚少。

  上了初二,老师是一个很年轻,活力四射的小伙子,没教学经验,更不太懂除了他自己性格以外的孩子的心理,主要是看了我比较冷静,成绩也不太差,便让我做了班长,我哪里是冷静,只是对大部分事麻木了而已,但当班长这桩新奇事怎能让我麻木。在我的印象中,班长就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带着使命的,至今我仍然记得作为班长的第一次长跑。

  跑前,我极紧张地向老师寻求长跑的所有秘诀,才得知长跑最后是要全力冲刺的,而且之前要将速度控制在“合适的极致”,只要最后能留下体力冲刺可以尽管跑快些。我尽量挤到一个自认为最好的位置上,有些微微颤抖,眼睛凝视着前方,右脚尖紧抵着地面,那哨声不再悠长,只有最初的那一促,我冲了出去,那是我跑得最成功的一次。

  我想把事情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但不会总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做到“最好”。在大考前的复习期间,我会全力以赴,要求自己做得更好。那时,一种淡淡的幸福总包裹着我,我有很多朋友,我也照镜子,我没有刻意去笑,但脸上似乎有一抹笑意,脸上蒙蔽一切情感的那层尘土已经消散,我从容地走开,去做当下能把握住的事。

  我初中两年来长跑的心得总结来也无非两点,努力做到合适的极致,保持实力最后冲刺。我想,人生路上的奔跑大抵也该如此。

  拿着手机玩神庙逃亡,随着屏幕上小人遇到的各种障碍,我的身体也随着左右摇摆着,手指更是在屏幕上比比划划,一个不留神,没跳过悬崖,随着嘲笑似的海浪声,我知道小人已经葬身海底了。强迫症绝对犯了,第一时间选择了“Runagain”,再次踏上了新的征程。奔跑,跳跃,吃金币……死亡。周而复始地轮回着,像巨大钟表的指针,终会回到原点。我突然之间对这个小人产生了疑问,他为什么而奔跑?若是说为了躲避怪物的追击,在他逃跑几秒后怪物已被甩去了,没必要再跑了。跑,奔跑,结局是……死亡?为了死亡而奔跑吗?

  我总觉得我被游戏欺骗了,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小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跑着,跑得再远也难逃一死;过程再绚烂,结局都是一样的凄惨。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说奥运精神并不是更高更快更强,而是一个寻求挫败的过程。就像跳高,不论跳得多高,最终总会碰掉横杆,比赛才真正结束了。运动员在干什么?无论多高,直到失败的那一刻,挑战才终结,这可不就是一个寻求挫败的过程吗?

  到这,我都是一个消极大师吧。

  还是神庙逃亡,去游戏商店用我几轮积攒的金币升级了道具,小人虽然不在,但是是拜他所赐。金币是他在奔跑的时候获得的,是在生命的旅途中得到的。他不是为了死亡而奔跑,死亡只是一个结果;他是为了路上的风景而去跑,死亡不过是他完成这些后的一个收尾,至少在他奔跑的旅途中一直收获着。他不在了而金币还在,存活的价值还在,证明他存在过的证据还在。更为幸运的是,他是虚拟的,根本没有真正地卷时间的洪流中,即使NG也有again的机会。人类做不到生命重来,但是人类制作的东西却做到了。

  有一次运动会我被赶鸭子上架般赶到了跳高横杆前,占着腿长的优势轻松跨过几次横杆,但是却没有别人飞起来的感受。横杆升高了,离老远助跑着过去,在杆前起跳有种凌空一跃,鲤鱼跃龙门的架势,虽然越过杆后一瞬间就陷进了垫子里,但真切地感受到了飞翔,这是一种拼搏勇敢后的甘甜吧。很遗憾,落败后看着选手们继续奔跑、跳跃不停歇,直到胜利。校领导请冠军选手继续跳,为学校校记录刷新,我看到她继续奔跑着,像一位斗士,更似乎看见了更多的人也跳跃着,呼啸着越过了那根栏杆。一次一次记录的终结,意味着之后一次次更高的拼搏!

  此时谈人生丝毫不违和。因为人生就像逃亡游戏,不论有没有人追你,你是否尽力去跑,时间都一直卷着你向前,保持与它一样的速度。被动地旋转着,丝毫没有威力,留不下任何在世间停留的印记;努力奔跑,能刮起更强大的旋风,卷起的是什么,漫天飞舞的是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生不能“Runagain”,趁现在,做一个不停歇的Runningman吧!

  今天我参加了小记者五一劳动最光荣之“奔跑吧!少年!”活动,活动由温州日报金老师组织、策划,众多小记者和热心家长参与。

  早上,我早早地来到马鞍池公园集合。哇,这么多人!我们发了小记者红帽,这么多带着帽子的人,好像要去旅游似的。

  我们被老师分成了九个组,先相互认识,组建团队,本期主题是生存与挑战,每队发价值30元的物品,队员要在规定时间完成销售,最后根据钱的多少获得相应积分,销售的同时要完成规定任务,多余的钱可以自己做主。

  老师让我们做个游戏,做出“我们的团队是最棒的!”,完成后,我们开始执行第一个任务,去“谢灵运纪念馆”,途中有五组雕像,要学动作并拍照。

  谢灵运纪念馆?在哪儿呢?我们问路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在哪。有个队员说可能在中山公园那,我们只好这样,到了那,很多人都知道了,进入里面,老师竟然在里面等我们!她说去参观一下,待会答题。参观了很久,完成了答题。接下来是前往南戏博物馆,途中要找到三个和自己同姓的人拍照留念,我们组有个姓陈的,我们找到了三个姓陈的不同的人拍了三张照片,我们问了好几个人,有出租车司机、有路边的店主,还有路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南戏博物馆,又有答题,是关于戏剧的问题,我蛮清楚地,一会儿就完成了。平时多积累些中国文化的知识就是好,我以后将继续多看书,掌握更多的传统文化。

  接下来的任务是要去松台广场,途中跟一个温州人,学说一句温州话,并买完东西,吃好有荤素搭配又是温州的名小吃,一路上,我们卖了不少东西,当全部卖光时,买了一个麦饼,我们组六人,每人一小份,有肉有梅干菜又是温州名小吃,我们顺利完成任务。

  到了松台广场,哇,有一个“永嘉大师”的雕塑,真大!最后的任务是:“在广场上找10个旁观者,给他们唱温州童谣,找六人配合,12人5脚落地,不能用其他东西,然后回马鞍池公园,途中找一处水源拍照留念”。10人旁观简单,我们拉开架势,10人旁观者就聚齐了。12人5足,这可怎么办呢,最后我们找了6个力气大的叔叔,2位叔叔各背一个,抱一个,另2位叔叔各抱一个小孩,另外还有一位叔叔抱另一位叔叔,五位叔叔全部单脚站立,完成任务,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打胜利手势---耶!回去的路上,我们找到了一条河拍照完成了找水源的任务。

  到了马鞍池公园,开始“无敌风火轮”任务,用报纸做个大圈,人在里面走,我们走的可快乐!

  活动到了总结颁奖了,我们团队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获得了第2名的好成绩,共99分。第一名的团队有200多分,我们不甘心呀。

  时间总是这么快,转眼间又该回家了,我依依不舍的同老师,队友一一告别。今天走路虽然很累,但我学会了怎么卖东西,还明白了团队合作,共同挑战难关,锻炼我的意志,还是很值得高兴的。我会一直向前奔跑。

  夏日炎炎,我奔跑在暑气氤氲的操场。秋气微凉,夹着晨雨,卷走缕缕酷暑。知了依旧聒噪,不知疲倦地牢骚着。夏的尾巴还拖着,压抑着呼吸,沉重了脚步。我奔跑着,迎着它微弱的浮动,契合心跳,“呼,呼――”,无形的力量正将我托举,背后有隐形的翅膀在挥舞。我奔跑着,脑海里闪现刚才那一幕幕:等待像是时针,闭眼时静固不动,待到张眼时白驹过隙。广播里奏起《运动员进行曲》,我紧张等待着。到了到了到了,轮到我去检录了,慌张间,轻柔的秋风似在讥诮,不屑于我的忐忑,那丝丝微凉拂过掌心,凉入血液周游全身。

  “啪!”男子组的比赛已打响,观众席上雷鸣跃动。在运动员足间,可以感受到,那鼓点般的声潮,在猛烈撞击胸腔。“请运动员跟我走!”带队的学生会成员目光掠过每个等待中的人,平稳地说道。我感觉思维虽如梭射出,但肢体在那儿踟蹰。松开挚友的手,却发现缕缕湿热遍布掌心,好似涓涓细流,“别紧张,也别担心,相信你可以的!”她,反手擦去汗,抽过纸巾轻轻为我拭去鬓间,拍拍我的肩,用坚定的目光描述对我的信任。扯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假借潇洒的转身,实则小鹿直蹦。

  蝉间歇不断的嘶鸣,掺杂在欢呼声中,步履轻浮间,我踏上这笔直的道,脚底粒粒细软的塑胶轻轻砥砺着,如此熟悉,如此安心。站在白线后,我闭上眼,深呼吸,感受秋风中他们热切的关注,耳边褪去蝉鸣,屏开声潮,伴着秋风轻盈的跳跃和欢畅的呼吸,那股释怀无以言喻。“啪!”又是一声枪响,我如梭掠出,借着背后强大的动力,脱缰而奔。鞋底飞溅的颗粒,顺着道边各色身影的欢呼猛烈震颤。永远也不会忘怀,短短数十秒内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加油和末了终点线后挚友满满的怀抱,老师欢欣的拍肩。

  我成功了,如昙花,蓄势怒放,亦如昙花,一现辉煌!从未曾想过在这直道上,自己竟开如骄阳,也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因为执著而收获如潮掌声,更不曾想过,自己竟有这么多拥趸者。没有他们的掌声,何来我的辉煌?傍晚,我和好友又徜徉在塑胶跑道上,我们回味着白天的比赛,探讨着生活与人生。在生活的跑道上,在人生的竞技场中,我们不是一路奔跑着吗?我们的成功与周遭的掌声息息相关啊。

  爷爷很喜欢《与时间赛跑》这篇文章。在我上二年级会读书的时候,他就喜欢坐在安乐椅上,摇摇晃晃地讲着这篇文章。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我还小,不懂。只记得爷爷告诉我的一句话,要珍惜时间,要学会与时间赛跑。

  爷爷很疼我。小时候回家,这老骨头就偷偷摸摸的塞糖给我,还做贼心虚地把我推进房间,边推边说:“哎呀哎呀,别被你爹看见咯!”

  爷爷带我去田里挖红心番薯。每到这时他就会说:“看,这是那个清玄父亲给他种的红心番薯,不要浪费了!”

  长大了,慢慢懂事了,就知道其实那红心番薯并不是那个清玄父亲所种,但是爷爷为什么那么说,现在还不得而知。

  爷爷是大陆土生土长的,但是一些原因移到了台湾遇上了奶奶,在中年时期才回到故土。

  “和时间赛跑咯,挖红心番薯咯!”

  “哈哈,贪吃鬼!”

  爷爷抓着我的手去田地里挖番薯的时候,爷孙俩总是会笑着在夕阳里喊话。奶奶看着我俩总会高声喊:“早点回来啊!”

  时间在奔跑,我们也在奔跑。

  一步又一步,一个接一个的脚印。我们向后看去,那是我们成长的足迹;我们放眼未来,前方是迎接我们的光明。

  与时间赛跑,惜时如金。

  安乐椅上已经布满灰尘;小时候坐过的秋千绳索坏了也没人去修;那已经空了许久的田里,早就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与时间赛跑,他爱大陆,他也爱台湾。他在与时间赛跑,他想停留在大陆上多看他几眼;他在与时间赛跑,他想将那些与台湾形状相似的红心番薯,挖起来好好屯着,留给我们吃。

  尽管,他知道我们都是原封不动的送给别人。

  他努力地与时间赛跑,我也努力地与时间赛跑。我们都有各自的目标。

  我们在奔跑,我们都有自己的梦。

  2018年,台湾作家,写下《与时间赛跑》,启发爷爷,启迪我的他离世了,无数人追悼、悲痛。我也曾沉浸在那气氛中默然不语。

  与时间赛跑的人,终是输给了时间。

  红心番薯已经剥好了皮放在餐桌上,散发着清香。

  与时间赛跑的人啊,终是输给了时间。

  冷的阳光,洒满大地,一群少年,有你有我,竭力奔跑,有速度却缺乏激情。因为,那前方并非我们认为的终点……

  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我的人生是什么?努力读书,考一个好的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是的,貌似很不错的规划,从牙牙学语那天起,大人们就不断在耳边重复:“将来你要考北大啊!”后来父母、老师以及我们能够接触到的所有正面的资讯,每时每刻都这样对我们灌输着,于是我们自己也懵懂的编织着人生的目标:北大、哈佛、淑女、白领……可是,这真的是我们的理想吗?我们有没有停下来问问自己的内心,我们自己真正想做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的,我们或许幸福,我们背后没有少年凯文遭遇的那样的利益集团的操控。但是父母梦想的寄托和社会认同的标准放佛一双巨大的手,推我们向前,无法挣脱。学历,收入,地位,名誉这些成功的标杆是我们心中的目标吗?我们不断的质问自己,只求内心深处最真挚的回答。可能我们想要的只是在丽江边开家小店,宁静地迎接每一天的第一米阳光,或者,背上行囊,行走四方,体验生活在别处的那份新奇,甚至是每天闷在厨房,做可以让自己感觉到幸福的美味……这些,都不是大众认同的成功,但是却满足了我们内心的渴望。幸福或者不幸福,去自己的心里寻找答案吧。

  即使是在那个连衣食住行都整齐划一的文革时代,自我意识的复苏也不曾停止,那是蛤蟆镜与喇叭裤所呐喊着的的宣泄与释放,而这呐喊在今天被冠名“离经叛道”的80后新生代身上则更为响亮,他们正是因为在世俗评判标准和自我价值认定中所产生的巨大矛盾和激烈冲突而饱受争议。在社会对前者的谴责与对自我价值的渴望中艰难成长的我们,彷徨,犹豫,挣扎,就像身处塞纳河,左岸是理想,右畔是现实,我们在河中,左右飘荡……

  我们不怕承认对于大众价值观和社会舆论等其他现实阻碍的畏惧,但我们更想向世界昭告我们的梦想,我们坚定的信念,因为有青春,我们从不怕输。如果我们只有这一次的生命,又不试着在这漫长的跑道上为自己而奔跑,难道这不是一种悲哀吗?为自己而奔跑,听从内心的召唤,为自己来一次正真意义的长袍,这才能跑出生命的速度啊!就像那时,那些人所做到的那样啊那时,梵高卖不出一张疯狂的向日葵,除了弟弟,他得不到任何一人的理解,可他追求的脚步,不曾停下。那时,鲁迅先生特立独行的呐喊,引来无数讨伐,但那笔还是住满了他全身的气力,他追求的脚步,不曾停下。那时,那个叫韩寒的青年,尖锐而又无所顾忌地审视着社会,以其手述其心,却被那些“大人”联名声讨,可他追求的脚步,不曾停下……

  那此时此刻呢?阳光炽热,布满大地,一群少年,有我有你,奋然奔跑,为自己而奔跑,哪怕下一秒,暴风雨来临,只要少年们有自己的方向,那心中,便阳光永随。

  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春风的飘送,随着泪水的洗涤,书写幸福的笔尖挤满了欢笑。

  打开电视,一幕又一幕让人痛彻心扉的画面出此刻眼前,在脑海中一一徘徊荡漾,在一片片惨绝人寰的废墟中,救出一个个那样可爱又让人怜惜的同胞,一些儿童连短短的一秒也要抓住心中的渴望,手里还紧紧抓住那一支充满期望的铅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在废墟的同胞们,没有放弃……

  看到眼前惨绝人寰的情景,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为你们难过落泪,向上天祈祷,心中深深地刻画那道爱的围墙。期望是你们依靠的肩膀,我们要对未来有信心,共创美好明天。正所谓:当圣火第一次点燃是期望在尾随,当终点已不再永久是心灵在体会,在乎等待几多轮回,不在乎欢笑伴着泪水,超越梦想一起飞,你我需要真心面对,让生命回味这一刻,铭记这一回。

  四川的同胞们,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我们永恒都在一起,手拉手,建造属于我们爱的围墙。让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用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围起属于我们学习的快乐源泉。

  期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我们想漫游世界,看奇迹就在眼前,等待夕阳染红了天,肩并肩许下心愿,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电的力量,把浩瀚的海洋装进我的胸膛,即使再小的帆也能远帆,随风飞翔有梦作翅膀,敢做敢爱勇敢闯一闯,哪怕遇到再大的风再大的浪,也会有默契的目光。

  蒲公英的离开,不是风在破坏,而是它需要到更远的地方查找属于它自己的童话。最终,有一天,它会找到属于它的一片天。

  最终,四川大地震的“演出”在悲伤的歌词中,渐渐远去,留给我们的就惟独深深的震撼与悲伤。坚毅的小精灵们,善心的人们,夕黑的夜晚都在给“演出”做出最感人的旋律……

  小精灵们,你们一定要坚毅的,勇敢的活下去,一定要,一定要……

  春矫健地迈着大步走着,露出盈盈的笑脸,伸出碧绿灵巧的双手,忙碌而又快乐地为万物编织着春的新装。只见各种五颜六色的花儿都竞相开放,争齐斗艳,香味扑鼻,小蜜蜂也不期而至,吮吸着花的甜蜜。

  在和煦的阳光下,我们在操场上站好队伍,伴着进取的音乐,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铿锵令下,我们宛如一个机动转轮,在操场上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迎着徐徐的春风,我们跑得井然有序。

  时间不知不觉地挪动着脚步,我们也在操场上悄无声息地挥洒着汗水。七圈八圈八圈半……我们跑得越发吃力,跑道似乎被拉长到永无尽头。

  我在似圆周率的跑道上奔跑着,已经累得力不从心,队伍也看着看着在变得松散,短小,我知道有的同学已经掉队,亦或是躲在一旁歇息了。我曾经也不例外,为了少受这份“罪”,不是向老师请假,就是跟在队伍后慢慢走;不是躲在隐蔽的地方歇息,就是借系鞋带之名少跑一圈。可现如今,我还要重蹈覆辙,去做那样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吗?我要向前看,我播撒的是一丝丝的辛劳,却能收获强身健体与忍耐力;我付出的是一丝丝努力,却能让我的体育中考成绩更上一个台阶;我花费的是一丝丝时间,却能让我在这无限美妙的春光中享受奔跑瞬间的清爽与快乐。虽然有少数同学落在了队伍后面,但是更多的同学还在坚持努力地向前奔跑。我要像他们一样。心中的动力顿时洗去了身体上的所有疲乏,助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天,那刺穿云朵的阳光如同根根金线,纵横交织,把蓝蓝的云朵缝制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而在这美丽的图案下有个奔跑的少年。

  这在奔跑中教会了我永不言败,做任何事都要怀着一颗前进的心去完成好它,努力完善它,不能敷衍了事,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奔跑的作文 篇10

  俗话说:“歇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每个人抒解压力沉淀心灵的方式不尽相同,有的人喜爱的休闲活动是打球爬山,有的人则喜爱听音乐弹乐器,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休闲活动无奇不有,而我最喜爱的莫过于跑步。

  翠绿的幼苗需要阳光的的照射,才干成长茁壮美丽的花朵需要雨露的滋润,才干绽放而我们的身体需要多运动,才干长保健康。和跑步的邂逅是源自小学的运动会,那时,因为班上跑步的人才可说是少之又少,体育老师独排众议选择我当200公尺的代表,这下我可慌了,读书还算可以,体能可就差的远,不但手脚不协调,速度也还挺慢的。不过既然选上了,我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来练习。

  我天天定时到操场上报到,练习如何手脚协调减少过弯时的离心力……狠快的,晃眼间就到了运动会,轮到我比赛时,对手们个个跃跃欲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声,所有的选手有如猛虎出栅脱僵野马般狂奔而出,有股排山倒海的气势直逼群众,我努力展现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成果,突然,我觉得腰部一紧,两旁一片叫喊声,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我居然拿到了第一名,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呢!

  至此之后,每有疲累的倾向,我就会到就近的操场,享受挥汗如雨风驰电掣的快感。跑步,不但可以长高长壮,更可以使疲乏的心灵得到慰藉,将烦恼全数?到九霄云外,并得以充满电力的心情迎接每一天的到来。我最喜爱的休闲活动,就是可以和风一同追逐嬉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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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因戏生情的故事。〗

北京到南城的航班三个小时,飞机上人多眼杂,不好聊天,肖战坐在王一博外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睡多久,醒的时候王一博似乎在闭眼听歌。肖战睡得颈椎不太舒服,刚转了转脖子,就看见右后方两个女生在举着手机对着这边拍。他们的位置不佳,王一博又坐在里侧,因而两人鬼头鬼脑地站起来,似乎想往这边靠。

而韦斯礼不在位置上,好像是去了洗手间。片刻间,两人已经走到跟前,肖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紧张,但人已经下意识站起来,挡住了王一博。

肖战皱着眉,眼神冷峻地问:“有事吗?”

打头的那个女生说“没有,就是路过”,而另一个女生则早已把手机摄像头绕过肖战,伸到了身后。

王一博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安全带站起来,整个人挡在他身前,脊背挺得很直,看上去紧张极了。

他听见肖战说:“请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

一个女生问他是谁,肖战又很义正言辞地说:“不管我是谁,你没有偷拍别人的资格,请立刻删掉手机里的照片。”

双方僵持不下时,韦斯礼从洗手间回来了。他迅速叫来空乘,把两个女生摁回座位,再盯着她们删照片。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刚要落座,飞机遇上气流,一个颠簸,他险些栽下去。回首一看,王一博扶住了他的腰。肖战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抓着扶手坐下,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王一博摘下耳机,转头看向肖战。

肖战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结果王一博半天也没说话。他倒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做口型道:“干嘛啊?”

王一博的眼神温温软软的,是肖战从没见过的样子,有点像窗外的云。

过了片刻,王一博侧身低下头,手臂伸了过来。肖战呼吸一窒,看着对方毛绒绒的额发,眨眼的频率快上了几分。

“咔哒”一声,原来王一博帮他扣上了安全带。

落地时,南城正在下雨。韦斯礼领着王一博走了紧急通道出来,连跑带走,弯弯绕绕一大堆,几乎把身后的人甩了个干净。肖战拖着行李,准备去找剧组派来的车,才往那边出口走了两步,手臂却顺势被王一博一拽,改了方向。

“坐我的车。”王一博说。

王一博在南城的车是辆舒适型的商务车。四周窗户贴膜,前后也有挡板,隐私性极强。进了车,确认周围没人跟,两人都松了口气,摘下口罩,相顾无言。

过了片刻,王一博在车后排翻了半天,递过来一个黄色抱枕,说:“你睡会儿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到。”

肖战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海绵宝宝,他乐了:“你怎么有这个?哪儿来的?”

王一博道:“司机师傅的吧,听说他有个儿子。”

肖战一愣,脸上的喜色淡了些,他低头看那个海绵宝宝,看上去还崭新,仿佛刚从包装里拆出来,他犹豫了下,拿起抱枕,道:“那我放回去吧,干嘛拿人家小孩的东西。”

这下王一博笑了,拦住起身的肖战,坦白道:“好了好了,我买的。”他顿了下,道:“师傅的小孩儿都十岁了,怎么会喜欢这个。”

肖战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王一博在整他,拎着抱枕往人胸口砸:“好啊王一博!你笑我幼稚是吧!”

两人嬉闹了会儿,肖战终于累了。他抱着抱枕,缩在座椅上,打着哈欠道:“对了,王一博……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呀?问了几次干嘛不肯告诉我。”

王一博也闭上眼,回他:“见过,你自己想。”

他困起来反而爱絮叨:“瞎说,见过大明星我怎么可能忘啊。”

王一博翻了个面,脑袋朝向窗外,声音闷闷的:“你就是忘了。”

最后肖战也没问出来他们是在哪儿见过面。到了酒店收拾收拾东西,两人就出发去了片场。下午的戏本该是拍摄闵子霄和罗屿的初遇,但天公不作美,雨下了两个小时还没停歇,导演手一挥,决定调整一下通告单,把雨戏先拍了。

先拍摄的是闵子霄和罗屿在书店碰到闵子霄的高中同学孙小可。孙小可一直对闵子霄有朦朦胧胧的好感,但碍于女生的面子,一直没有明确的表达。

窗外下着雨,她正在书架前选购一本教辅书,转头时透过玻璃看见闵子霄走进来,眼神明显一亮,穿过层层书架,偷看了几眼,又佯作无事地抬头,“诶,闵子霄,好巧。”

少女的演技自然是拙劣的,闵子霄已经看见孙小可脸上的绯红。他点头微笑,很淡地回复:“嗯,来买书。”

这时孙小可才看见他身后的罗屿,对方拎着一件湿掉的衬衫外套,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颧骨边的伤口还没好,眼神凌厉,看着有些吓人。

孙小可被一吓,她扯过闵子霄,小声说:“闵子霄,这个人怎么跟着你?你不知道,他……”

这还是肖战第一次看到罗屿的少年形象。

王一博穿着有些发白的灰色T恤,外头搭着件衬衫外套,柔软的头发,被抓了一点发胶,显出一些不羁感。而他自己就是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闵子霄要去书店买参考书,罗屿和他要从桥上往书店走,走着走着,下雨了,雨势愈来愈大。罗屿把衬衫外套脱下来往闵子霄头上扔,闵子霄不要,两人笑嘻嘻地打打闹闹,最后都淋了个湿透。

从桥上到书店,小二百米的距离,仇严华想拍一镜到底,这段只能一遍过,否则还要吹干头发换了衣服重来,难度颇高。

这一段两人的情绪是轻松愉快的,仇严华也不催,推肖战过去,说:“第一次拍少年时期的戏,去跟小罗聊聊天。”

王一博倒是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他坐在小板凳上,仰头看朝他走过来的肖战,评价道:“你这个发型很好看。”

“哪有什么发型?”肖战不太理解,他拨了拨头发,发型师用蓬松水随便抓了两下,柔软的发丝叠在一起,厚得像书,有点儿凌乱感。他低下头来,给王一博看,“都是我自己的头发,没怎么弄。”

王一博停了一秒,竟然抬手摸了上去,还揉了下,评价道,“嗯,发质很好。”

肖战眼睛睁大了,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你干嘛还摸?”

王一博一脸无辜,“为什么不能摸?”

肖战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捧着剧本,闷闷地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王一博不知道是真的不解还是装的,他不在意地低下脑袋,说,“那你也摸回来。”

肖战乐了,他发现王一博其实是个挺幼稚较真的人。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下王一博的头发,惊奇的道:“硬的诶。”

罗屿的发型较为不羁一些,造型师稍稍用了些定型喷雾。王一博低着头笑,说:“是吗?硬的?”

肖战迟钝半晌,才察觉出王一博在开有颜色的笑话。同为男孩子,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仿佛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语气天真了些,有种又被调戏了的错觉。

导演喊他们的时候,只看见两人坐在一起笑。助理欲去喊人,被拦了下,助理竟看到前一秒还愁眉不展的导演掏出手机,对着二位主演拍了张照片。

雨中的戏一遍过了,很快开始拍书店的部分。饰演孙小可的庄岚化了很裸的妆,扎个马尾,看上去确实有高中生的样子。走了两遍戏便开拍,现场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孙小可拉着闵子霄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我爸说他差点就要进少管所了!他打架,还……总之,你别跟他走太近……”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书店里一清二楚。闵子霄皱起眉挣开她,回头一看,罗屿显然听见了。他表面并无异常,只是转身往外国小说区走,漫无目的地看。

孙小可的爸爸是警察,这小城镇又不是什么大地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传得到处都是。

闵子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罗屿,他快步走过去,佯装无事地跟罗屿谈起小说,“你在看什么?”

罗屿语气淡淡的:“没看什么。”

他们在小说区待了会儿,期间孙小可还想过来找闵子霄说话,但闵子霄没怎么理,便又悻悻地走了。罗屿还在看书,十几页翻过去了,也没说话。

闵子霄心烦意乱起来,满脑子都是孙小可方才说那话时罗屿转身走开的样子,他转身随手抓了两本练习册,对罗屿道:“我挑好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两人在收银台又碰到了孙小可。她焦急地翻着书包,面色涨红,面前的收银员正在说:“噢哟,不会是被偷了吧?我给你调监控看看呢?”

孙小可又在包中翻找半天,余光间看见闵子霄过来问她怎么了,孙小可急道:“闵子霄,我钱包不见了!一个粉色的,hello kitty的钱包。”

闵子霄还没说话,就见孙小可忽然停下来,抬眼望向闵子霄身后的罗屿,罗屿正巧没在往这边看,他的视线往窗外越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空气中一时之间很安静,收银员也顺着孙小可的目光看过来,闵子霄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色难看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孙小可还没说话,忽然罗屿往门外跑去。小书店只有一个保安,正靠在门边打瞌睡,忽然孙小可着急忙慌地喊道:“抓住他!”

闵子霄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罗屿为什么突然跑,他也跟着往门外走,保安和店员都追了出来,连带着两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光头保安还在四处寻找方才夺门而出的罗屿,就被后续赶来的众人撞得站都站不稳。

店外的雨还大着,他们却见罗屿正在打人。他抓着个黑色衣服的青年,那人贼眉鼠眼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正连声求饶。罗屿刚要扬起拳头再来一下,猛地抬头看见一群人在眼前,茫然了一瞬。

雨越下越大,水流从罗屿的脸上流到脖子上,他只是甩了下没管。那黑衣服的青年已经情绪崩溃,几欲是要哭出声,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钱包,塞进罗屿手里,趁对方松手的片刻,想要逃走,又被光头保安反手摁在了原地。

罗屿手上捏着那个粉色钱包,表情有些茫然。孙小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侧的闵子霄忽然走出来,一把夺过那个粉色钱包扔在了雨里,然后拉着罗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场戏演得很吃力,因为从孙小可说完“抓住他”后就没有台词,所有情绪变化全都靠演员的演绎。

庄岚的表情很关键,但她和演小偷的群演两人状态都不对,让王一博不得不淋了三场雨,到第三次NG的时候,仇严华挥手让大家休息。

王一博裹着毛巾在一旁休息,他虽被浇了三次,但是口渴得要命。韦斯礼递了瓶矿泉水给他,王一博仰起头一口气下去小半瓶。

他显然还想继续喝,此时站在旁边的肖战一把扶住了瓶子,王一博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只听肖战道:“没有温水吗?”

韦斯礼愣了下,他老板好像从来没有保温杯这种东西,对矿泉水牌子也不挑,渴的时候喝水跟上学时候体育课结束后的男同学一样放肆,夏天还尤其喜欢冰的。

肖战看他发呆的样子,有点急:“你给他弄点热水来吧。”

毕竟韦斯礼跟他没什么上下级关系,肖战说话的时候还是保持客气,语气软软的,像黑糯米团子。

韦斯礼被点醒了才知道自己一直对王一博这方面照顾不周,王一博没什么难伺候的地方,很多时候甚至还仗着年轻心很大,两人自然都没想到这一层来。他赶忙应下,跑去问谢柠有没有热水。

王一博已经把矿泉水拧好,正在盯着肖战下颚上的水滴发呆。

肖战转过脸来,见他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王一博别开目光,嗓子已有些喑哑,显得更低沉:“你心疼啊?”

肖战心突地跳了下,很快说:“对啊,谁不心疼罗屿?抓小偷的反倒被认为是小偷。”

他觉得王一博刚刚站在雨里时很委屈,也很可怜,尤其是茫然无辜地捏着那只Hello kitty钱包,看着眼前的闹剧时,眼角微微下垂的那样,像只被欺负了的落水小狗。

想到这里,肖战不自觉地抿起嘴角,只听王一博晃了晃矿泉水瓶里的水,意味深长地说:“哦……原来是心疼罗屿才管我喝水。”

肖战没好气地作势要踹他:“你有没有良心啊王一博!嗓子不好还喝冷水,天底下没人管你你就舒服了!”

他说完就站起来走了,留着王一博一个人在原地发呆。他眨眨眼,以为肖战生气了,刚追上去,肖战又从休息室出来了。

肖战手里拿了个蓝色的小盒子,没好气地冲他说:“手。”

王一博乖乖伸出手,手心落进一颗圆形的润喉糖,凉凉的,不算很甜,还泛着一丝微微的酸,但含了一会儿,不适的嗓子就舒服了很多。

肖战又转身进了门,出来时看着王一博站在门口,笑得特别傻气,终于绷不住,笑道:“干嘛啊?一天只能吃一颗。”

他特别乖地点了点头,说:“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要。”

休息室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地面聚起小水滩。

两人无言地站了会儿,肖战忽然念叨,“这个糖好吃吗?我也没吃过。”

王一博忽然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但还是能看到亮晶晶的瞳仁,唇边挂着两道浅浅的圆弧,好像和肖战见过的冷峻海报完全不是一个人,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肖战呆了一下,只听他说:“肖战,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糖是什么味道?”

整个世界的雨声霎时间变得无比大,肖战站在原地,似乎是消化刚刚王一博的那句话,样子很像那种萌宠视频里吃着菜叶忽然愣住的兔子。他看见王一博朝他走了一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眼睛圆得像玻璃球,肖战结巴道:“你干嘛!”

王一博抬了下眉毛,道:“导演叫我们了。”

肖战回头,果然,仇焉华在远处冲他们招手,其他演员也已经就位。他立刻觉得有些丢脸,好像王一博丢了个球过来,他就傻站着没接,还惊慌失措地过度反应。

两人绕着地上的小水滩走,王一博走在前面,脚步敏捷,只是忽然,他停了下来,一转身,肖战正好撞他身上。王一博挺认真地看了他会儿,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刚刚以为我要干什么?”

肖战自知被他耍了,没好气地搡他一下,道:“走你的路吧!”

王一博抗议道:“地上都是水坑,你推我。”

肖战“哼”了一声,说:“就推!”

王一博拉着他的手臂,跳过一个水坑,学他:“哼哼,就推。”

两人一路你推我搡地走回剧组的布景中,各自站好位置,肖战转头,一脸认真地道:“你刚刚那么哼哼,好像猪啊。”

正好导演有了新灵感,招手让庄岚过去。王一博立刻跳过来作出要威胁肖战的样子,这架势免不了打闹一番,肖战手肘挡在前面,防止王一博来挠他的痒,结果还是肚子都要笑疼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才发现除了讲戏的导演,大家都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暧昧的笑。

肖战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断断续续拍了大概一个多星期的雨戏,南城终于放晴了。那天出门,瞧着柏油路上的金色阳光,肖战的眼神都比平常亮些,他一面躬身钻进王一博的车,一面念叨:“终于放晴了,再这么下去,我觉得我都要发霉了。”

于是王一博凑近闻闻,评价道:“是吗?好像还真有霉味儿。”

肖战熟门熟路地抄起海绵宝宝抱枕向这人砸去,只换得对方更过分的笑。

放晴后的第一场戏演罗屿和闵子霄在路边吃冰棍,闲聊,说起打篮球的事。南城已经快七月,灿烂的艳阳下混着没散透的潮气,像来到肖战最熟悉的重庆夏日。这场戏开得很好,仇焉华甚至夸赞了肖战,表演方面的细腻程度超出他的预期。

上午轻松过去,因为仇焉华要下午最烈的阳光,因而奔跑的那段戏到下午两点才开始。

这段讲的是在闲聊中,罗屿得知闵子霄的父母貌合神离,对他的事从不上心。闵子霄提了三次想要一个篮球,父母都是表面应允,背地里忘得一干二净。而罗屿连学费都是到处挣钱凑来的,混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当然买不起一个篮球。可闵子霄很想打篮球,于是他想起了学校体育馆的器材室。

罗屿拉着闵子霄往学校跑,器材室和体育馆都上了锁,只能从外面的窗户翻。

器材室的窗有些高,罗屿熟门熟路地翻进去,平稳落地后,闵子霄说他也想看看,于是罗屿在窗下接着他。但闵子霄是第一次做翻窗这事,跳得太急,没看准,罗屿赶紧往前跨了一大步,还没站稳,就伸手接住闵子霄。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打翻了旁边垫子上的一筐排球,虽然排球下落的高度不高,但是砸人依然很疼。罗屿抱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闵子霄,护着他的头。

闵子霄趴在罗屿的胸口,等球全都滚走后,才抬起头看罗屿。

肖战出来的时候,王一博已经补好了妆,他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美式T恤,头发有点长,刘海也不整洁,脸上画了一道细小伤口,因为罗屿经常打架,受伤是常有的事。

他自己则整洁很多,穿规矩的白色T恤,长裤,头发刚刚好是学校仪容仪表规定的长度上限。

道具已经把器材室布置好,导演正在跟王一博讲解等会儿大概什么时间点排球会往下掉,然后他要往哪儿滚。王一博拍动作戏很擅长,很快就理解并比了个Ok。

正式开拍前,自然要试戏。试戏的时候排球不掉,肖战只按着剧本里说的,趴在王一博的胸口,王一博会护着他的头。

王一博的衣服上有股皂香味,大概是服装老师买回来后洗了一遍。他的身体很热,让那种清新的皂香气息更加明显,以至于肖战趴下去的瞬间,几乎紧张得不敢呼吸。

“你往上点,等会儿抬起头还要对视,这个位置拍不到。”王一博的声音从胸腔先传到肖战的耳朵里,肖战往上挪了挪,确保睁眼后能跟王一博对视,他抬起头来,感觉自己的脸明显红了,有些赧然。

“别紧张。”王一博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似乎以为他在为等会儿掉落的排球紧张,他轻声道,“不会让球砸到你的。”

肖战没答,看了他会儿,看得王一博也笑了,终于忍不住问:“你干嘛?”

肖战微微起身,一只手放在王一博的胸口,眼睛弯着笑道:“王一博,你的心跳好吵。”

这回不好意思的倒成了王一博,他撇开目光,却收不住自己唇角的弧度,肖战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道他怎么了。

过了会儿,王一博伸手拉他,把他扯回原来的位置。反应过来时,肖战已经被对方两手捂住了耳朵,以原来的姿势趴在王一博的胸口。

王一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现在呢?”

他感觉王一博滚烫的掌心蹭着他发红的耳廓,痒痒的,肖战想了想,说:“还吵,我自己的也好吵。”

 一切都准备到位,便正式开拍。肖战站在器材室外,拉住王一博的小臂,“真的要翻吗?不好吧,罗屿,我们还是走吧。”  

王一博饰演的罗屿回握他的手背,拍了两下,示意他放心。周围的蝉鸣声渐渐响了起来,闵子霄没再坚持,看着罗屿踩着隔壁的空调外机翻进器材室里去,眼神隐有羡慕和担忧,他压低声音叫他:“罗屿,你慢点。”  

没想到这个镜头刚开始,仇焉华就喊了停。他看向肖战,不疾不徐地说:“子霄,这个时候你们在翻窗偷东西,这是你第一次偷东西,你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肖战心里想着等会儿的动作戏,他要真实地从两米多的窗上跳下去,排球也会真实地砸下来,心中难免忐忑。而这种忐忑也影响了开局的细腻度,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神态的不足,垂下眼回道:“应该非常害怕被发现。”  

他刚才着重于演绎闵子霄看罗屿的眼神,羡慕、向往、新奇、刺激,却忘了最基础的心理逻辑。 

仇焉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挥手示意重来一遍,肖战精神紧绷,和第一次做坏事的闵子霄状态竟然不谋而合,于是这一条顺利过了。  

肖战小心翼翼地爬上空调外机,趴在窗口看里面。  

这是闵子霄的学校,高一当体育委员时他经常帮体育老师搬运器材,但这还是闵子霄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器材室。

他眼巴巴地望着罗屿,说:“罗屿,我也想进来看看。”  

王一博饰演的罗屿说好,然后在底下冲他张开双臂,“你跳。”  

器材室里很安静,蝉鸣声从敞开的窗口漏进去,伴随一层清浅的天光,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少年穿着旧T恤,脸颊有一点汗,他张开单薄又宽阔的肩膀,扰乱一室浮尘,定定地看着他。  

肖战想也没想,按照走戏的方式那么跳了下去。王一博似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减轻了肖战双脚落地的痛感,但肖战还没站稳,就听导演喊了句“停”。  

仇导叹了口气,站起来对王一博道:“王一博,你走得太快了,你这样完全接住他,后面怎么摔?”  

肖战跳了两次,最后一次真的手下打滑,径直压在了王一博身上。两人齐齐摔在垫子上,旁边的排球筐应声落下,肖战本能地闭上眼,只感觉王一博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他整张脸都埋在王一博胸口的衣服里,那股暖香围绕着他。  

夏天的衣服太薄,王一博的体温完全穿透了衣衫,肖战甚至能感受他胸口隐隐的肌肉轮廓。  

最后一颗排球在垫子上弹了两弹,停了下来,王一博终于松开他的后脑勺,肖战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从王一博的胸口狼狈地抬起头,眼神像鹿一样懵懂。确认对方无事后,肖战松了口气,说:“靠,吓死我了。”  

这里郑寅斌没有给闵子霄设计台词,是肖战的临时发挥。 

罗屿在垫子上缓了下,才拉住闵子霄伸出来的手。两人把排球逐一捡进筐里,然后对视着笑了起来,闵子霄说他觉得下次可以自己翻进来,罗屿瞥了一眼他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踝,道:“脚断了我可不给送你去医院。”  

接着他们在器材室里东翻翻西翻翻,闵子霄拿出支乒乓球拍,在狭小的空间里玩颠球。他玩了好一会儿,乐此不疲,罗屿一直站着看他,然后一手抓住那只被颠起来的橙色的乒乓球,道,“挑个喜欢的篮球。”  

篮球的型号都是一样的,闵子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挑,他找了一只比较新的,在手上捏了两下,跟挑西瓜似的敲了敲,然后在往地上拍了两下。闵子霄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他把球扔给罗屿,笑容澄澈,像七月的天。 

戏拍得很顺利,肖战自然也心情舒畅。收工后,组里有个配角要杀青了,邀请大家一起去吃饭。肖战答应了,而王一博晚上还有个拍摄,于是先走了。

杀青的配角叫张知非,一个算得上三四线的演员,他饰演的角色是方轲,也就是那天在书店偷孙小可钱包的小偷,那场戏是他的登场,后来方轲因为记恨罗屿,所以做了一些歹事,也间接造成了罗屿和闵子霄分开了五年。

仇焉华和郑寅斌在忙着赶剧本,但其他主创都大差不差来全了。

张知非是个挺能来事的人,一看就是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久了。虽然开拍时主演配角完全是按戏份来认,但是下了戏却是按咖位,肖战算是一群人里最透明的小透明,别人敬酒没有他不喝的份儿。因而即便不太能喝,却还是被灌了几杯。

“肖战,你真别说自己不火。”张知非给肖战倒不知道第几杯酒,“我懂的,什么娱乐圈小透明,那都是人设。”

他也没少喝,一张嘴就是一股酒气,“能排上仇导男主角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肖战哭笑不得,说:“我那就是走运。”

张知非道:“我知道你,有次我跟冷迪做节目,上你们公司去过……你当时在干嘛?噢对,在录音棚,冷迪说,你是他好兄弟。”

冷迪是肖战的经纪人叶芸手下最红的一个艺人,以前是童星出身,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肖战进公司的时候他还小,因而难免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但冷迪红了后,肖战自觉跟他保持着距离,因而也就渐渐疏远了。

当着众人的面,肖战无言以对,道:“非哥,你别逗我了,我自罚一杯好吗?”

啤酒是冰的,漫过肖战那颗龋齿,引发起剧烈的疼痛来,但大家都哄笑着,气氛热烈,他微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张知非喝多了就不依不饶,一会儿猜肖战爸爸是哪个知名导演,一会儿又说肖战和公司谁关系不浅。连庄岚都听不下去了,及时终止了这场没劲的“杀青宴”,让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把他架回去了。

庄岚跟肖战一起往酒店走,她点了支烟,缓缓吐了个烟圈,道:“别跟张知非计较,他听说之前试镜试的就是闵子霄这个角色,仇导看照片就给刷了。后来七拐八弯地托关系,才弄上这么个角色。”

肖战苦笑:“我当时试镜试的是方轲。”

庄岚有点惊讶地看他一眼:“你演方轲肯定不合适,你长得就是一张闵子霄的脸。”

送走庄岚,肖战接了个电话,便没急着回房间,在酒店的花园里站了会儿。电话是公司一个高层孟总打来的,他算是叶芸的上司,从上次越级签约的事情过了后,肖战干脆跟高层提了换经纪人。

但叶芸在公司根基深厚,而且小肚鸡肠,孟总打来电话劝他不要跟叶芸掰扯得太难看。

两人立场不同,好声好气说了会儿,实在是说不通。

肖战冷笑:“出道四年,我只出过一首歌,她没给我联络过一个资源。我在横店跑龙套跑了一年多,后来被她知道了,我试镜得来的角色还要被抢走。这是经纪人吗?我觉得我都要成其他艺人的经纪人了。”

孟总语气生硬了些:“肖战,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你有资质,有天赋,不然我也不会帮你跟仇导签约。公司有几百个艺人,你不是不知道,但你这个性子,你让公司怎么捧你?”

肖战反问:“房子自己租,角色自己找,助理自己请,连车都蹭剧组的和其他艺人的,那经纪公司除了分成,就不干别的事儿了是吗?”

两人争了一阵,未果,肖战酒意下去了些,还说了些软话和孟总道歉。

匆忙挂下电话,肖战站在石子路里,看着月亮发呆。

这种无助也无力的感觉,好像常常萦绕着他,好像连一次为自己说真话的机会,都必定要以道歉告终。

肖战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决定放弃本职工作,来混娱乐圈时,不过就是因为陪朋友看了一场演唱会。内心像被一股巨大的酸涩裹挟,浸在没熟的青柠中。

他当时怎么会那么单纯,单纯到就因为想要和台上的男孩子们一样,被大家看到,享受欢呼、掌声,就作出了会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没有张知非所说的任何底气,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和攒了四年得来的一份至今为止都觉得虚无缥缈的运气。

刚才被冰啤酒激起疼痛的牙加倍地痛了起来,肖战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手肘撑着膝盖,摁着那侧的脸颊,他发着呆转身,却见王一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脸上妆还没卸,像海报上那样,精致又冷峻。肖战放下捂着脸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回来啦。”

像海报一样的人开口说话,却又是熟悉的声音,在夜色里比平时还温柔几分:“怎么了?”

肖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眼眶湿了,他在石凳上仰起头来,路灯光落进眼里,折射出微微发亮的水光。他缓慢地眨着眼,抬头看着王一博,轻声道:“牙好疼。”

肖战就那么看着王一博三两步靠近,抬起手臂,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脸。指腹比温热的夏风稍凉些,他的手从脸颊滑到肖战的下颌线,又很快收回去。

王一博看了他一会儿,无措道:“疼得很厉害?要不你掐掐我。”

深夜十二点,在酒店花园里,这本该是句有些滑稽的话,但王一博的声音有点太温柔了,让人产生错觉,好像过冷的月色也有了温度。

王一博就站在眼前,让肖战闻到了那种被体温熏过的淡淡香气。不是白日里属于罗屿戏服的味道,是一种很轻的柔顺剂的味道。

肖战几乎在瞬间笑了,轻声道:“不疼了。”

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你牙疼得厉害的时候,说话就会很小声。”

连肖战也没发现这个规律。他想起第一次在剧组见面,院子里的小方桌边,王一博问他:“肖老师平时讲话也这么温柔吗?”

肖战沉默片刻。他们借着月色走入回廊,王一博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牙吧。”

肖战狡辩:“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是因为今天喝了冰啤酒。”

王一博问喝了多少,肖战又不答了。

两人各自沉默,王一博在手机上捣鼓半天,道:“我刚刚看了,附近有家牙科诊所就四五公里,我们七点出发,工作日应该人挺少的,再加上……”

肖战反抗:“啊呀!真的不想去!没有那么严重……”

王一博继续絮叨:“我们吃个早饭再去,不然打了麻药可能吃不下。”

肖战酒壮怂人胆:“王一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多话。”

两人出了电梯,王一博回头看他,眼神看似凶狠实则毫无威慑力:“嫌我烦了是吧。”他的目光在肖战那半边脸颊停留片刻,下了判决:“明天必须去。”

肖战讷讷回应:“噢……”

回房间后,肖战在床上躺了会儿。壁灯落下一片光晕,他背对着光躺了会儿,牙是不疼了,但酒意却好像涌了上来,一种很奇怪,很迷糊的氛围染上他的呼吸之间。

肖战忽然想起这个热搜。那时王一博代言了一个香氛品牌,迷离而又动人的意识流的广告片里,他们用旖旎的颜色来代表香气,王一博身着各样的时装,穿梭在不同的场景中,高贵像一只不会笑的猫。

他躺在那里想了很久,也没能告诉自己一个结果。因为轻微醉酒,反而渐渐陷入睡梦。

肖战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自己拉着王一博在一个岛屿上奔跑,太阳很烈,咸味的海风几乎要将他吹化。

渐渐的,他的视角变高,身体变轻,王一博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听见王一博说:“怎么会有蜻蜓?”

梦见自己变成蜻蜓的肖战被王一博的语音电话叫醒。肖战皱着眉睁眼,一看,才七点不到。他是万万没想到王一博能如此言出必行,而且不给他一丝拖延的时间。

肖战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嗯嗯,我刚起,马上来啦。”

王一博在那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刚起就是没起。”

肖战没好气地说:“年纪大了,嗜睡,不像小朋友,活力满满。”

王一博安静了会儿,还没等肖战找补,玄关方向忽然传来砸门声。

肖战立刻从床上窜起来。

一进门,王一博就气势汹汹:“说谁小朋友?”

肖战笑闹着逃进洗手间,关上门,大声道:“我洗漱!洗漱!”

隔了挺久肖战都记得王一博带他去的那个牙科诊所,看上去比较私人,工作日人很少,前台画着漂亮的妆,门厅里有几盆好看的绿植,玻璃擦得一干二净,他们的影子浅浅地映在玻璃上。

那些场景有时候会以第三视角出现在他梦里。两人穿着朴素,王一博把帽子压得很低,前台带他们去见医生的时候,肖战走在后面,王一博没有回头看他,但是背身悄悄向他伸出一只手。

当然现实中,王一博并没有朝他伸手,他回头看了肖战一眼,说:“紧张?”

肖战顿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说:“还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给肖战看牙的医生年纪不轻了, 看上去资历颇深。简单了解情况后,医生让他躺下检查。而王一博就杵在边上,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肖战无奈道:“你要不出去等我。”

王一博道:“没事儿,外面万一碰到人。”

今天韦斯礼都没跟他们来,还是王一博自己开的车。肖战坐在副驾上还有些恍惚,感觉不是什么发条微博就能在热搜上挂一天的大明星,而像自己一个普通的邻居,仿佛平时菜做多了会互相分享,上班路上也会捎他一程。

“那你别盯着我。”肖战撇过脸去,“张着嘴,很丑。”

王一博和牙医都笑了。王一博半转过去,道:“不看你,我玩手机好吧。”

做了简单的检查,又拍了个片,医生说之前肖战的牙医说得不对,这牙还是可以做根管的,没有到非拔不可的地步,要做两到三次根管,就可以和正常牙齿一样使用。

根管治疗算是个小手术,但是耗时不短。肖战小时候去看牙的时候被医生的电动压钻机磨破过皮,那疼痛感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因而牙医一拿出工具,肖战就不自觉地往后缩了几分。

牙医戴着口罩,笑得两条鱼尾纹都聚在一起,把工具探入肖战口腔的时候还安抚他:“别紧张,我手很稳的。”

医生语调很平静,给肖战解释道:“你的牙神经还没坏死,所以会疼,但我给你打了麻药,一会儿就没什么感觉了。”

肖战不好说话,“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句。

他余光里能看见王一博自己找了个角落背对这里坐着,宽阔的肩膀微微弯下,像面壁思过。

治疗过程虽然有点长,但没有肖战想象得那么可怕。他总觉得自己在用余光去瞥王一博的身影,后来居然意识放空,开始胡思乱想起王一博拿着手机在玩什么,直至医生拍了拍他让他漱口,肖战才回过神来。

走出诊所的时候还没到九点,两人直接开车回了剧组,肖战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总疑心自己做出奇怪的表情,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照一下自己。

王一博坐在驾驶位上笑:“麻药过去就好了。”

肖战立刻收起手机,他以为王一博要笑他在诊所里像小孩一样的举动,但王一博什么也没说。

九点钟,南城的阳光格外耀眼,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咸味。这里离海很近,只是来了好一阵子,肖战也没有机会去海边走走。

两人安静了片刻,肖战说:“今天天气好好,适合拍外景。”

王一博目视着前方,道:“下午三点有外景,仇导刚发的,我还没看是什么内容,你看下。”

仇焉华在群里说,后面一阵子又要下雨,趁天气好,先把重要的外景拍掉,还艾特了肖战让他准备一下。

肖战一早上没看微信,赶忙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点开今天的通告单改动。通告单上写得很简要,“罗屿和闵子霄海边找贝壳、初吻。”

王一博问:“哪场戏?”

肖战脑子有点发蒙,麻药劲还没过的嘴巴也不太利索,他道:“就,就海边那场。”

王一博还追问:“海边是哪场?”

车拐过一个弯,大片阳光迎面洒来。肖战忽然觉得王一博肯定早就看过了,故意在这儿套他话,他眼珠子一转,道:“就那场啊,海边的。”

两个人明明都在笑了,却不看对方。王一博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所以海边是哪场啊?”

肖战被他的无耻打败,干脆放开了笑。

斜着映过来阳光透过了车窗,照得人睁不开眼。他们一路进行着无聊的拌嘴,好像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本就应该做没意义的事。

这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王一博都在另一个组,跟肖战没有对手戏,饭也不是一起吃的。肖战都拍得有些心不在焉,素来严厉的仇焉华却没怪他,反而笑着耸了耸肩。

刚过三点,另一组的中巴车就来了,肖战一上车,就看见王一博旁边坐着的韦斯礼准备起身给他让座。谁知仇导一勾肖战肩膀,把他带到车前面坐去了。

见肖战在下意识地回头,仇焉华笑道:“就分开这么一会儿,怎么搞得我好像没眼力劲儿了。”

肖战连说了三个“没有”,立刻坐正了身子,解释道:“我只是看看谢柠上来没。”

仇导拍了拍坐得笔直的肖战,道:“不用紧张,你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

“试镜时,想要的是一张白纸,在上面画出我想要的闵子霄。”他看了一眼肖战,笑笑道,“虽然现在你还算不上一个好演员,但至少不是一张呆板的白纸,你会自己思考。”

“你演那么多烂剧,还都是小配角,一部分原因也就是运气不好。”

仇焉华习惯性地打开烟盒,然后想起了这是在车里,又遗憾地合上了。忽然,他用有些探究的目光看向肖战:“你会羡慕一博那样出道就能有好机会的人吗?”

肖战几乎是立刻摇了头:“我不认为世上有什么轻易和必然。”

他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我运气不好,遇到仇导和王一博,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仇焉华又道:“那你觉得王一博好还是罗屿好?”

“这是什么问题啊导演?”肖战笑了,似乎不明白仇焉华的意思。

六七公里很快就到了,仇焉华下车第一件事先点烟。编剧郑寅斌走到他旁边来,白他一眼:“你问人家那些干什么。点评也就算了,后面那个问题什么意思?”

烟在海风里很难点燃,仇焉华背过身去,用手拢住火苗,吸了一口,笑了笑,没说话。郑寅斌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像有块隐形磁铁吸着的王一博和肖战俩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块儿。

肖战指了指嘴巴,对身后的助理谢柠道:“有没有水?总感觉麻药味儿还在,苦苦的。”

王一博看着他喝水,半晌也没说话。肖战被盯得不自在,道:“干嘛?”

见王一博指了指喉咙,肖战意会,去包里翻润喉糖。他随身小包里那个从来不用的夹层,最近因为给王一博发糖,反而变成了最常用的一层。

“要什么味道?”肖战指了指几个盒子,蓝色是蓝莓,红色是草莓,黄色是柠檬,绿色是薄荷。

海风迎面吹来,下午三点多,阳光照得人直皱眉。王一博站在那里笑,头发像书页一样被吹得翻动起来。

他说:“你喜欢哪个味道?”

〖一个因戏生情的故事。〗

北京到南城的航班三个小时,飞机上人多眼杂,不好聊天,肖战坐在王一博外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睡多久,醒的时候王一博似乎在闭眼听歌。肖战睡得颈椎不太舒服,刚转了转脖子,就看见右后方两个女生在举着手机对着这边拍。他们的位置不佳,王一博又坐在里侧,因而两人鬼头鬼脑地站起来,似乎想往这边靠。

而韦斯礼不在位置上,好像是去了洗手间。片刻间,两人已经走到跟前,肖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紧张,但人已经下意识站起来,挡住了王一博。

肖战皱着眉,眼神冷峻地问:“有事吗?”

打头的那个女生说“没有,就是路过”,而另一个女生则早已把手机摄像头绕过肖战,伸到了身后。

王一博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肖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了安全带站起来,整个人挡在他身前,脊背挺得很直,看上去紧张极了。

他听见肖战说:“请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

一个女生问他是谁,肖战又很义正言辞地说:“不管我是谁,你没有偷拍别人的资格,请立刻删掉手机里的照片。”

双方僵持不下时,韦斯礼从洗手间回来了。他迅速叫来空乘,把两个女生摁回座位,再盯着她们删照片。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刚要落座,飞机遇上气流,一个颠簸,他险些栽下去。回首一看,王一博扶住了他的腰。肖战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抓着扶手坐下,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王一博摘下耳机,转头看向肖战。

肖战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结果王一博半天也没说话。他倒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做口型道:“干嘛啊?”

王一博的眼神温温软软的,是肖战从没见过的样子,有点像窗外的云。

过了片刻,王一博侧身低下头,手臂伸了过来。肖战呼吸一窒,看着对方毛绒绒的额发,眨眼的频率快上了几分。

“咔哒”一声,原来王一博帮他扣上了安全带。

落地时,南城正在下雨。韦斯礼领着王一博走了紧急通道出来,连跑带走,弯弯绕绕一大堆,几乎把身后的人甩了个干净。肖战拖着行李,准备去找剧组派来的车,才往那边出口走了两步,手臂却顺势被王一博一拽,改了方向。

“坐我的车。”王一博说。

王一博在南城的车是辆舒适型的商务车。四周窗户贴膜,前后也有挡板,隐私性极强。进了车,确认周围没人跟,两人都松了口气,摘下口罩,相顾无言。

过了片刻,王一博在车后排翻了半天,递过来一个黄色抱枕,说:“你睡会儿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到。”

肖战接过来一看,竟然是海绵宝宝,他乐了:“你怎么有这个?哪儿来的?”

王一博道:“司机师傅的吧,听说他有个儿子。”

肖战一愣,脸上的喜色淡了些,他低头看那个海绵宝宝,看上去还崭新,仿佛刚从包装里拆出来,他犹豫了下,拿起抱枕,道:“那我放回去吧,干嘛拿人家小孩的东西。”

这下王一博笑了,拦住起身的肖战,坦白道:“好了好了,我买的。”他顿了下,道:“师傅的小孩儿都十岁了,怎么会喜欢这个。”

肖战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王一博在整他,拎着抱枕往人胸口砸:“好啊王一博!你笑我幼稚是吧!”

两人嬉闹了会儿,肖战终于累了。他抱着抱枕,缩在座椅上,打着哈欠道:“对了,王一博……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呀?问了几次干嘛不肯告诉我。”

王一博也闭上眼,回他:“见过,你自己想。”

他困起来反而爱絮叨:“瞎说,见过大明星我怎么可能忘啊。”

王一博翻了个面,脑袋朝向窗外,声音闷闷的:“你就是忘了。”

最后肖战也没问出来他们是在哪儿见过面。到了酒店收拾收拾东西,两人就出发去了片场。下午的戏本该是拍摄闵子霄和罗屿的初遇,但天公不作美,雨下了两个小时还没停歇,导演手一挥,决定调整一下通告单,把雨戏先拍了。

先拍摄的是闵子霄和罗屿在书店碰到闵子霄的高中同学孙小可。孙小可一直对闵子霄有朦朦胧胧的好感,但碍于女生的面子,一直没有明确的表达。

窗外下着雨,她正在书架前选购一本教辅书,转头时透过玻璃看见闵子霄走进来,眼神明显一亮,穿过层层书架,偷看了几眼,又佯作无事地抬头,“诶,闵子霄,好巧。”

少女的演技自然是拙劣的,闵子霄已经看见孙小可脸上的绯红。他点头微笑,很淡地回复:“嗯,来买书。”

这时孙小可才看见他身后的罗屿,对方拎着一件湿掉的衬衫外套,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颧骨边的伤口还没好,眼神凌厉,看着有些吓人。

孙小可被一吓,她扯过闵子霄,小声说:“闵子霄,这个人怎么跟着你?你不知道,他……”

这还是肖战第一次看到罗屿的少年形象。

王一博穿着有些发白的灰色T恤,外头搭着件衬衫外套,柔软的头发,被抓了一点发胶,显出一些不羁感。而他自己就是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闵子霄要去书店买参考书,罗屿和他要从桥上往书店走,走着走着,下雨了,雨势愈来愈大。罗屿把衬衫外套脱下来往闵子霄头上扔,闵子霄不要,两人笑嘻嘻地打打闹闹,最后都淋了个湿透。

从桥上到书店,小二百米的距离,仇严华想拍一镜到底,这段只能一遍过,否则还要吹干头发换了衣服重来,难度颇高。

这一段两人的情绪是轻松愉快的,仇严华也不催,推肖战过去,说:“第一次拍少年时期的戏,去跟小罗聊聊天。”

王一博倒是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他坐在小板凳上,仰头看朝他走过来的肖战,评价道:“你这个发型很好看。”

“哪有什么发型?”肖战不太理解,他拨了拨头发,发型师用蓬松水随便抓了两下,柔软的发丝叠在一起,厚得像书,有点儿凌乱感。他低下头来,给王一博看,“都是我自己的头发,没怎么弄。”

王一博停了一秒,竟然抬手摸了上去,还揉了下,评价道,“嗯,发质很好。”

肖战眼睛睁大了,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你干嘛还摸?”

王一博一脸无辜,“为什么不能摸?”

肖战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捧着剧本,闷闷地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王一博不知道是真的不解还是装的,他不在意地低下脑袋,说,“那你也摸回来。”

肖战乐了,他发现王一博其实是个挺幼稚较真的人。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下王一博的头发,惊奇的道:“硬的诶。”

罗屿的发型较为不羁一些,造型师稍稍用了些定型喷雾。王一博低着头笑,说:“是吗?硬的?”

肖战迟钝半晌,才察觉出王一博在开有颜色的笑话。同为男孩子,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仿佛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语气天真了些,有种又被调戏了的错觉。

导演喊他们的时候,只看见两人坐在一起笑。助理欲去喊人,被拦了下,助理竟看到前一秒还愁眉不展的导演掏出手机,对着二位主演拍了张照片。

雨中的戏一遍过了,很快开始拍书店的部分。饰演孙小可的庄岚化了很裸的妆,扎个马尾,看上去确实有高中生的样子。走了两遍戏便开拍,现场很安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孙小可拉着闵子霄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我爸说他差点就要进少管所了!他打架,还……总之,你别跟他走太近……”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书店里一清二楚。闵子霄皱起眉挣开她,回头一看,罗屿显然听见了。他表面并无异常,只是转身往外国小说区走,漫无目的地看。

孙小可的爸爸是警察,这小城镇又不是什么大地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传得到处都是。

闵子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罗屿,他快步走过去,佯装无事地跟罗屿谈起小说,“你在看什么?”

罗屿语气淡淡的:“没看什么。”

他们在小说区待了会儿,期间孙小可还想过来找闵子霄说话,但闵子霄没怎么理,便又悻悻地走了。罗屿还在看书,十几页翻过去了,也没说话。

闵子霄心烦意乱起来,满脑子都是孙小可方才说那话时罗屿转身走开的样子,他转身随手抓了两本练习册,对罗屿道:“我挑好了,我们走吧。”

没想到两人在收银台又碰到了孙小可。她焦急地翻着书包,面色涨红,面前的收银员正在说:“噢哟,不会是被偷了吧?我给你调监控看看呢?”

孙小可又在包中翻找半天,余光间看见闵子霄过来问她怎么了,孙小可急道:“闵子霄,我钱包不见了!一个粉色的,hello kitty的钱包。”

闵子霄还没说话,就见孙小可忽然停下来,抬眼望向闵子霄身后的罗屿,罗屿正巧没在往这边看,他的视线往窗外越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空气中一时之间很安静,收银员也顺着孙小可的目光看过来,闵子霄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色难看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孙小可还没说话,忽然罗屿往门外跑去。小书店只有一个保安,正靠在门边打瞌睡,忽然孙小可着急忙慌地喊道:“抓住他!”

闵子霄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罗屿为什么突然跑,他也跟着往门外走,保安和店员都追了出来,连带着两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光头保安还在四处寻找方才夺门而出的罗屿,就被后续赶来的众人撞得站都站不稳。

店外的雨还大着,他们却见罗屿正在打人。他抓着个黑色衣服的青年,那人贼眉鼠眼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正连声求饶。罗屿刚要扬起拳头再来一下,猛地抬头看见一群人在眼前,茫然了一瞬。

雨越下越大,水流从罗屿的脸上流到脖子上,他只是甩了下没管。那黑衣服的青年已经情绪崩溃,几欲是要哭出声,他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钱包,塞进罗屿手里,趁对方松手的片刻,想要逃走,又被光头保安反手摁在了原地。

罗屿手上捏着那个粉色钱包,表情有些茫然。孙小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侧的闵子霄忽然走出来,一把夺过那个粉色钱包扔在了雨里,然后拉着罗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场戏演得很吃力,因为从孙小可说完“抓住他”后就没有台词,所有情绪变化全都靠演员的演绎。

庄岚的表情很关键,但她和演小偷的群演两人状态都不对,让王一博不得不淋了三场雨,到第三次NG的时候,仇严华挥手让大家休息。

王一博裹着毛巾在一旁休息,他虽被浇了三次,但是口渴得要命。韦斯礼递了瓶矿泉水给他,王一博仰起头一口气下去小半瓶。

他显然还想继续喝,此时站在旁边的肖战一把扶住了瓶子,王一博抬头不解地看着他,只听肖战道:“没有温水吗?”

韦斯礼愣了下,他老板好像从来没有保温杯这种东西,对矿泉水牌子也不挑,渴的时候喝水跟上学时候体育课结束后的男同学一样放肆,夏天还尤其喜欢冰的。

肖战看他发呆的样子,有点急:“你给他弄点热水来吧。”

毕竟韦斯礼跟他没什么上下级关系,肖战说话的时候还是保持客气,语气软软的,像黑糯米团子。

韦斯礼被点醒了才知道自己一直对王一博这方面照顾不周,王一博没什么难伺候的地方,很多时候甚至还仗着年轻心很大,两人自然都没想到这一层来。他赶忙应下,跑去问谢柠有没有热水。

王一博已经把矿泉水拧好,正在盯着肖战下颚上的水滴发呆。

肖战转过脸来,见他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王一博别开目光,嗓子已有些喑哑,显得更低沉:“你心疼啊?”

肖战心突地跳了下,很快说:“对啊,谁不心疼罗屿?抓小偷的反倒被认为是小偷。”

他觉得王一博刚刚站在雨里时很委屈,也很可怜,尤其是茫然无辜地捏着那只Hello kitty钱包,看着眼前的闹剧时,眼角微微下垂的那样,像只被欺负了的落水小狗。

想到这里,肖战不自觉地抿起嘴角,只听王一博晃了晃矿泉水瓶里的水,意味深长地说:“哦……原来是心疼罗屿才管我喝水。”

肖战没好气地作势要踹他:“你有没有良心啊王一博!嗓子不好还喝冷水,天底下没人管你你就舒服了!”

他说完就站起来走了,留着王一博一个人在原地发呆。他眨眨眼,以为肖战生气了,刚追上去,肖战又从休息室出来了。

肖战手里拿了个蓝色的小盒子,没好气地冲他说:“手。”

王一博乖乖伸出手,手心落进一颗圆形的润喉糖,凉凉的,不算很甜,还泛着一丝微微的酸,但含了一会儿,不适的嗓子就舒服了很多。

肖战又转身进了门,出来时看着王一博站在门口,笑得特别傻气,终于绷不住,笑道:“干嘛啊?一天只能吃一颗。”

他特别乖地点了点头,说:“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要。”

休息室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地面聚起小水滩。

两人无言地站了会儿,肖战忽然念叨,“这个糖好吃吗?我也没吃过。”

王一博忽然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但还是能看到亮晶晶的瞳仁,唇边挂着两道浅浅的圆弧,好像和肖战见过的冷峻海报完全不是一个人,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肖战呆了一下,只听他说:“肖战,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糖是什么味道?”

整个世界的雨声霎时间变得无比大,肖战站在原地,似乎是消化刚刚王一博的那句话,样子很像那种萌宠视频里吃着菜叶忽然愣住的兔子。他看见王一博朝他走了一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眼睛圆得像玻璃球,肖战结巴道:“你干嘛!”

王一博抬了下眉毛,道:“导演叫我们了。”

肖战回头,果然,仇焉华在远处冲他们招手,其他演员也已经就位。他立刻觉得有些丢脸,好像王一博丢了个球过来,他就傻站着没接,还惊慌失措地过度反应。

两人绕着地上的小水滩走,王一博走在前面,脚步敏捷,只是忽然,他停了下来,一转身,肖战正好撞他身上。王一博挺认真地看了他会儿,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刚刚以为我要干什么?”

肖战自知被他耍了,没好气地搡他一下,道:“走你的路吧!”

王一博抗议道:“地上都是水坑,你推我。”

肖战“哼”了一声,说:“就推!”

王一博拉着他的手臂,跳过一个水坑,学他:“哼哼,就推。”

两人一路你推我搡地走回剧组的布景中,各自站好位置,肖战转头,一脸认真地道:“你刚刚那么哼哼,好像猪啊。”

正好导演有了新灵感,招手让庄岚过去。王一博立刻跳过来作出要威胁肖战的样子,这架势免不了打闹一番,肖战手肘挡在前面,防止王一博来挠他的痒,结果还是肚子都要笑疼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才发现除了讲戏的导演,大家都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暧昧的笑。

肖战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断断续续拍了大概一个多星期的雨戏,南城终于放晴了。那天出门,瞧着柏油路上的金色阳光,肖战的眼神都比平常亮些,他一面躬身钻进王一博的车,一面念叨:“终于放晴了,再这么下去,我觉得我都要发霉了。”

于是王一博凑近闻闻,评价道:“是吗?好像还真有霉味儿。”

肖战熟门熟路地抄起海绵宝宝抱枕向这人砸去,只换得对方更过分的笑。

放晴后的第一场戏演罗屿和闵子霄在路边吃冰棍,闲聊,说起打篮球的事。南城已经快七月,灿烂的艳阳下混着没散透的潮气,像来到肖战最熟悉的重庆夏日。这场戏开得很好,仇焉华甚至夸赞了肖战,表演方面的细腻程度超出他的预期。

上午轻松过去,因为仇焉华要下午最烈的阳光,因而奔跑的那段戏到下午两点才开始。

这段讲的是在闲聊中,罗屿得知闵子霄的父母貌合神离,对他的事从不上心。闵子霄提了三次想要一个篮球,父母都是表面应允,背地里忘得一干二净。而罗屿连学费都是到处挣钱凑来的,混身上下穷得叮当响,当然买不起一个篮球。可闵子霄很想打篮球,于是他想起了学校体育馆的器材室。

罗屿拉着闵子霄往学校跑,器材室和体育馆都上了锁,只能从外面的窗户翻。

器材室的窗有些高,罗屿熟门熟路地翻进去,平稳落地后,闵子霄说他也想看看,于是罗屿在窗下接着他。但闵子霄是第一次做翻窗这事,跳得太急,没看准,罗屿赶紧往前跨了一大步,还没站稳,就伸手接住闵子霄。

两人一齐摔倒在地,打翻了旁边垫子上的一筐排球,虽然排球下落的高度不高,但是砸人依然很疼。罗屿抱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闵子霄,护着他的头。

闵子霄趴在罗屿的胸口,等球全都滚走后,才抬起头看罗屿。

肖战出来的时候,王一博已经补好了妆,他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美式T恤,头发有点长,刘海也不整洁,脸上画了一道细小伤口,因为罗屿经常打架,受伤是常有的事。

他自己则整洁很多,穿规矩的白色T恤,长裤,头发刚刚好是学校仪容仪表规定的长度上限。

道具已经把器材室布置好,导演正在跟王一博讲解等会儿大概什么时间点排球会往下掉,然后他要往哪儿滚。王一博拍动作戏很擅长,很快就理解并比了个Ok。

正式开拍前,自然要试戏。试戏的时候排球不掉,肖战只按着剧本里说的,趴在王一博的胸口,王一博会护着他的头。

王一博的衣服上有股皂香味,大概是服装老师买回来后洗了一遍。他的身体很热,让那种清新的皂香气息更加明显,以至于肖战趴下去的瞬间,几乎紧张得不敢呼吸。

“你往上点,等会儿抬起头还要对视,这个位置拍不到。”王一博的声音从胸腔先传到肖战的耳朵里,肖战往上挪了挪,确保睁眼后能跟王一博对视,他抬起头来,感觉自己的脸明显红了,有些赧然。

“别紧张。”王一博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似乎以为他在为等会儿掉落的排球紧张,他轻声道,“不会让球砸到你的。”

肖战没答,看了他会儿,看得王一博也笑了,终于忍不住问:“你干嘛?”

肖战微微起身,一只手放在王一博的胸口,眼睛弯着笑道:“王一博,你的心跳好吵。”

这回不好意思的倒成了王一博,他撇开目光,却收不住自己唇角的弧度,肖战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道他怎么了。

过了会儿,王一博伸手拉他,把他扯回原来的位置。反应过来时,肖战已经被对方两手捂住了耳朵,以原来的姿势趴在王一博的胸口。

王一博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现在呢?”

他感觉王一博滚烫的掌心蹭着他发红的耳廓,痒痒的,肖战想了想,说:“还吵,我自己的也好吵。”

 一切都准备到位,便正式开拍。肖战站在器材室外,拉住王一博的小臂,“真的要翻吗?不好吧,罗屿,我们还是走吧。”  

王一博饰演的罗屿回握他的手背,拍了两下,示意他放心。周围的蝉鸣声渐渐响了起来,闵子霄没再坚持,看着罗屿踩着隔壁的空调外机翻进器材室里去,眼神隐有羡慕和担忧,他压低声音叫他:“罗屿,你慢点。”  

没想到这个镜头刚开始,仇焉华就喊了停。他看向肖战,不疾不徐地说:“子霄,这个时候你们在翻窗偷东西,这是你第一次偷东西,你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肖战心里想着等会儿的动作戏,他要真实地从两米多的窗上跳下去,排球也会真实地砸下来,心中难免忐忑。而这种忐忑也影响了开局的细腻度,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神态的不足,垂下眼回道:“应该非常害怕被发现。”  

他刚才着重于演绎闵子霄看罗屿的眼神,羡慕、向往、新奇、刺激,却忘了最基础的心理逻辑。 

仇焉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挥手示意重来一遍,肖战精神紧绷,和第一次做坏事的闵子霄状态竟然不谋而合,于是这一条顺利过了。  

肖战小心翼翼地爬上空调外机,趴在窗口看里面。  

这是闵子霄的学校,高一当体育委员时他经常帮体育老师搬运器材,但这还是闵子霄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器材室。

他眼巴巴地望着罗屿,说:“罗屿,我也想进来看看。”  

王一博饰演的罗屿说好,然后在底下冲他张开双臂,“你跳。”  

器材室里很安静,蝉鸣声从敞开的窗口漏进去,伴随一层清浅的天光,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少年穿着旧T恤,脸颊有一点汗,他张开单薄又宽阔的肩膀,扰乱一室浮尘,定定地看着他。  

肖战想也没想,按照走戏的方式那么跳了下去。王一博似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减轻了肖战双脚落地的痛感,但肖战还没站稳,就听导演喊了句“停”。  

仇导叹了口气,站起来对王一博道:“王一博,你走得太快了,你这样完全接住他,后面怎么摔?”  

肖战跳了两次,最后一次真的手下打滑,径直压在了王一博身上。两人齐齐摔在垫子上,旁边的排球筐应声落下,肖战本能地闭上眼,只感觉王一博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他整张脸都埋在王一博胸口的衣服里,那股暖香围绕着他。  

夏天的衣服太薄,王一博的体温完全穿透了衣衫,肖战甚至能感受他胸口隐隐的肌肉轮廓。  

最后一颗排球在垫子上弹了两弹,停了下来,王一博终于松开他的后脑勺,肖战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从王一博的胸口狼狈地抬起头,眼神像鹿一样懵懂。确认对方无事后,肖战松了口气,说:“靠,吓死我了。”  

这里郑寅斌没有给闵子霄设计台词,是肖战的临时发挥。 

罗屿在垫子上缓了下,才拉住闵子霄伸出来的手。两人把排球逐一捡进筐里,然后对视着笑了起来,闵子霄说他觉得下次可以自己翻进来,罗屿瞥了一眼他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踝,道:“脚断了我可不给送你去医院。”  

接着他们在器材室里东翻翻西翻翻,闵子霄拿出支乒乓球拍,在狭小的空间里玩颠球。他玩了好一会儿,乐此不疲,罗屿一直站着看他,然后一手抓住那只被颠起来的橙色的乒乓球,道,“挑个喜欢的篮球。”  

篮球的型号都是一样的,闵子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挑,他找了一只比较新的,在手上捏了两下,跟挑西瓜似的敲了敲,然后在往地上拍了两下。闵子霄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他把球扔给罗屿,笑容澄澈,像七月的天。 

戏拍得很顺利,肖战自然也心情舒畅。收工后,组里有个配角要杀青了,邀请大家一起去吃饭。肖战答应了,而王一博晚上还有个拍摄,于是先走了。

杀青的配角叫张知非,一个算得上三四线的演员,他饰演的角色是方轲,也就是那天在书店偷孙小可钱包的小偷,那场戏是他的登场,后来方轲因为记恨罗屿,所以做了一些歹事,也间接造成了罗屿和闵子霄分开了五年。

仇焉华和郑寅斌在忙着赶剧本,但其他主创都大差不差来全了。

张知非是个挺能来事的人,一看就是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久了。虽然开拍时主演配角完全是按戏份来认,但是下了戏却是按咖位,肖战算是一群人里最透明的小透明,别人敬酒没有他不喝的份儿。因而即便不太能喝,却还是被灌了几杯。

“肖战,你真别说自己不火。”张知非给肖战倒不知道第几杯酒,“我懂的,什么娱乐圈小透明,那都是人设。”

他也没少喝,一张嘴就是一股酒气,“能排上仇导男主角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肖战哭笑不得,说:“我那就是走运。”

张知非道:“我知道你,有次我跟冷迪做节目,上你们公司去过……你当时在干嘛?噢对,在录音棚,冷迪说,你是他好兄弟。”

冷迪是肖战的经纪人叶芸手下最红的一个艺人,以前是童星出身,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肖战进公司的时候他还小,因而难免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他,但冷迪红了后,肖战自觉跟他保持着距离,因而也就渐渐疏远了。

当着众人的面,肖战无言以对,道:“非哥,你别逗我了,我自罚一杯好吗?”

啤酒是冰的,漫过肖战那颗龋齿,引发起剧烈的疼痛来,但大家都哄笑着,气氛热烈,他微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张知非喝多了就不依不饶,一会儿猜肖战爸爸是哪个知名导演,一会儿又说肖战和公司谁关系不浅。连庄岚都听不下去了,及时终止了这场没劲的“杀青宴”,让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把他架回去了。

庄岚跟肖战一起往酒店走,她点了支烟,缓缓吐了个烟圈,道:“别跟张知非计较,他听说之前试镜试的就是闵子霄这个角色,仇导看照片就给刷了。后来七拐八弯地托关系,才弄上这么个角色。”

肖战苦笑:“我当时试镜试的是方轲。”

庄岚有点惊讶地看他一眼:“你演方轲肯定不合适,你长得就是一张闵子霄的脸。”

送走庄岚,肖战接了个电话,便没急着回房间,在酒店的花园里站了会儿。电话是公司一个高层孟总打来的,他算是叶芸的上司,从上次越级签约的事情过了后,肖战干脆跟高层提了换经纪人。

但叶芸在公司根基深厚,而且小肚鸡肠,孟总打来电话劝他不要跟叶芸掰扯得太难看。

两人立场不同,好声好气说了会儿,实在是说不通。

肖战冷笑:“出道四年,我只出过一首歌,她没给我联络过一个资源。我在横店跑龙套跑了一年多,后来被她知道了,我试镜得来的角色还要被抢走。这是经纪人吗?我觉得我都要成其他艺人的经纪人了。”

孟总语气生硬了些:“肖战,其实我是很看好你的,你有资质,有天赋,不然我也不会帮你跟仇导签约。公司有几百个艺人,你不是不知道,但你这个性子,你让公司怎么捧你?”

肖战反问:“房子自己租,角色自己找,助理自己请,连车都蹭剧组的和其他艺人的,那经纪公司除了分成,就不干别的事儿了是吗?”

两人争了一阵,未果,肖战酒意下去了些,还说了些软话和孟总道歉。

匆忙挂下电话,肖战站在石子路里,看着月亮发呆。

这种无助也无力的感觉,好像常常萦绕着他,好像连一次为自己说真话的机会,都必定要以道歉告终。

肖战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决定放弃本职工作,来混娱乐圈时,不过就是因为陪朋友看了一场演唱会。内心像被一股巨大的酸涩裹挟,浸在没熟的青柠中。

他当时怎么会那么单纯,单纯到就因为想要和台上的男孩子们一样,被大家看到,享受欢呼、掌声,就作出了会影响一生的决定。

他没有张知非所说的任何底气,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和攒了四年得来的一份至今为止都觉得虚无缥缈的运气。

刚才被冰啤酒激起疼痛的牙加倍地痛了起来,肖战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手肘撑着膝盖,摁着那侧的脸颊,他发着呆转身,却见王一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脸上妆还没卸,像海报上那样,精致又冷峻。肖战放下捂着脸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回来啦。”

像海报一样的人开口说话,却又是熟悉的声音,在夜色里比平时还温柔几分:“怎么了?”

肖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眼眶湿了,他在石凳上仰起头来,路灯光落进眼里,折射出微微发亮的水光。他缓慢地眨着眼,抬头看着王一博,轻声道:“牙好疼。”

肖战就那么看着王一博三两步靠近,抬起手臂,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脸。指腹比温热的夏风稍凉些,他的手从脸颊滑到肖战的下颌线,又很快收回去。

王一博看了他一会儿,无措道:“疼得很厉害?要不你掐掐我。”

深夜十二点,在酒店花园里,这本该是句有些滑稽的话,但王一博的声音有点太温柔了,让人产生错觉,好像过冷的月色也有了温度。

王一博就站在眼前,让肖战闻到了那种被体温熏过的淡淡香气。不是白日里属于罗屿戏服的味道,是一种很轻的柔顺剂的味道。

肖战几乎在瞬间笑了,轻声道:“不疼了。”

对方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你牙疼得厉害的时候,说话就会很小声。”

连肖战也没发现这个规律。他想起第一次在剧组见面,院子里的小方桌边,王一博问他:“肖老师平时讲话也这么温柔吗?”

肖战沉默片刻。他们借着月色走入回廊,王一博说:“明天我带你去看牙吧。”

肖战狡辩:“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是因为今天喝了冰啤酒。”

王一博问喝了多少,肖战又不答了。

两人各自沉默,王一博在手机上捣鼓半天,道:“我刚刚看了,附近有家牙科诊所就四五公里,我们七点出发,工作日应该人挺少的,再加上……”

肖战反抗:“啊呀!真的不想去!没有那么严重……”

王一博继续絮叨:“我们吃个早饭再去,不然打了麻药可能吃不下。”

肖战酒壮怂人胆:“王一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多话。”

两人出了电梯,王一博回头看他,眼神看似凶狠实则毫无威慑力:“嫌我烦了是吧。”他的目光在肖战那半边脸颊停留片刻,下了判决:“明天必须去。”

肖战讷讷回应:“噢……”

回房间后,肖战在床上躺了会儿。壁灯落下一片光晕,他背对着光躺了会儿,牙是不疼了,但酒意却好像涌了上来,一种很奇怪,很迷糊的氛围染上他的呼吸之间。

肖战忽然想起这个热搜。那时王一博代言了一个香氛品牌,迷离而又动人的意识流的广告片里,他们用旖旎的颜色来代表香气,王一博身着各样的时装,穿梭在不同的场景中,高贵像一只不会笑的猫。

他躺在那里想了很久,也没能告诉自己一个结果。因为轻微醉酒,反而渐渐陷入睡梦。

肖战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自己拉着王一博在一个岛屿上奔跑,太阳很烈,咸味的海风几乎要将他吹化。

渐渐的,他的视角变高,身体变轻,王一博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听见王一博说:“怎么会有蜻蜓?”

梦见自己变成蜻蜓的肖战被王一博的语音电话叫醒。肖战皱着眉睁眼,一看,才七点不到。他是万万没想到王一博能如此言出必行,而且不给他一丝拖延的时间。

肖战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嗯嗯,我刚起,马上来啦。”

王一博在那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刚起就是没起。”

肖战没好气地说:“年纪大了,嗜睡,不像小朋友,活力满满。”

王一博安静了会儿,还没等肖战找补,玄关方向忽然传来砸门声。

肖战立刻从床上窜起来。

一进门,王一博就气势汹汹:“说谁小朋友?”

肖战笑闹着逃进洗手间,关上门,大声道:“我洗漱!洗漱!”

隔了挺久肖战都记得王一博带他去的那个牙科诊所,看上去比较私人,工作日人很少,前台画着漂亮的妆,门厅里有几盆好看的绿植,玻璃擦得一干二净,他们的影子浅浅地映在玻璃上。

那些场景有时候会以第三视角出现在他梦里。两人穿着朴素,王一博把帽子压得很低,前台带他们去见医生的时候,肖战走在后面,王一博没有回头看他,但是背身悄悄向他伸出一只手。

当然现实中,王一博并没有朝他伸手,他回头看了肖战一眼,说:“紧张?”

肖战顿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说:“还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给肖战看牙的医生年纪不轻了, 看上去资历颇深。简单了解情况后,医生让他躺下检查。而王一博就杵在边上,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肖战无奈道:“你要不出去等我。”

王一博道:“没事儿,外面万一碰到人。”

今天韦斯礼都没跟他们来,还是王一博自己开的车。肖战坐在副驾上还有些恍惚,感觉不是什么发条微博就能在热搜上挂一天的大明星,而像自己一个普通的邻居,仿佛平时菜做多了会互相分享,上班路上也会捎他一程。

“那你别盯着我。”肖战撇过脸去,“张着嘴,很丑。”

王一博和牙医都笑了。王一博半转过去,道:“不看你,我玩手机好吧。”

做了简单的检查,又拍了个片,医生说之前肖战的牙医说得不对,这牙还是可以做根管的,没有到非拔不可的地步,要做两到三次根管,就可以和正常牙齿一样使用。

根管治疗算是个小手术,但是耗时不短。肖战小时候去看牙的时候被医生的电动压钻机磨破过皮,那疼痛感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因而牙医一拿出工具,肖战就不自觉地往后缩了几分。

牙医戴着口罩,笑得两条鱼尾纹都聚在一起,把工具探入肖战口腔的时候还安抚他:“别紧张,我手很稳的。”

医生语调很平静,给肖战解释道:“你的牙神经还没坏死,所以会疼,但我给你打了麻药,一会儿就没什么感觉了。”

肖战不好说话,“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句。

他余光里能看见王一博自己找了个角落背对这里坐着,宽阔的肩膀微微弯下,像面壁思过。

治疗过程虽然有点长,但没有肖战想象得那么可怕。他总觉得自己在用余光去瞥王一博的身影,后来居然意识放空,开始胡思乱想起王一博拿着手机在玩什么,直至医生拍了拍他让他漱口,肖战才回过神来。

走出诊所的时候还没到九点,两人直接开车回了剧组,肖战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总疑心自己做出奇怪的表情,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照一下自己。

王一博坐在驾驶位上笑:“麻药过去就好了。”

肖战立刻收起手机,他以为王一博要笑他在诊所里像小孩一样的举动,但王一博什么也没说。

九点钟,南城的阳光格外耀眼,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咸味。这里离海很近,只是来了好一阵子,肖战也没有机会去海边走走。

两人安静了片刻,肖战说:“今天天气好好,适合拍外景。”

王一博目视着前方,道:“下午三点有外景,仇导刚发的,我还没看是什么内容,你看下。”

仇焉华在群里说,后面一阵子又要下雨,趁天气好,先把重要的外景拍掉,还艾特了肖战让他准备一下。

肖战一早上没看微信,赶忙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点开今天的通告单改动。通告单上写得很简要,“罗屿和闵子霄海边找贝壳、初吻。”

王一博问:“哪场戏?”

肖战脑子有点发蒙,麻药劲还没过的嘴巴也不太利索,他道:“就,就海边那场。”

王一博还追问:“海边是哪场?”

车拐过一个弯,大片阳光迎面洒来。肖战忽然觉得王一博肯定早就看过了,故意在这儿套他话,他眼珠子一转,道:“就那场啊,海边的。”

两个人明明都在笑了,却不看对方。王一博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所以海边是哪场啊?”

肖战被他的无耻打败,干脆放开了笑。

斜着映过来阳光透过了车窗,照得人睁不开眼。他们一路进行着无聊的拌嘴,好像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本就应该做没意义的事。

这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王一博都在另一个组,跟肖战没有对手戏,饭也不是一起吃的。肖战都拍得有些心不在焉,素来严厉的仇焉华却没怪他,反而笑着耸了耸肩。

刚过三点,另一组的中巴车就来了,肖战一上车,就看见王一博旁边坐着的韦斯礼准备起身给他让座。谁知仇导一勾肖战肩膀,把他带到车前面坐去了。

见肖战在下意识地回头,仇焉华笑道:“就分开这么一会儿,怎么搞得我好像没眼力劲儿了。”

肖战连说了三个“没有”,立刻坐正了身子,解释道:“我只是看看谢柠上来没。”

仇导拍了拍坐得笔直的肖战,道:“不用紧张,你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

“试镜时,想要的是一张白纸,在上面画出我想要的闵子霄。”他看了一眼肖战,笑笑道,“虽然现在你还算不上一个好演员,但至少不是一张呆板的白纸,你会自己思考。”

“你演那么多烂剧,还都是小配角,一部分原因也就是运气不好。”

仇焉华习惯性地打开烟盒,然后想起了这是在车里,又遗憾地合上了。忽然,他用有些探究的目光看向肖战:“你会羡慕一博那样出道就能有好机会的人吗?”

肖战几乎是立刻摇了头:“我不认为世上有什么轻易和必然。”

他顿了顿,又说:“我也没有我运气不好,遇到仇导和王一博,也是运气的一部分。”

仇焉华又道:“那你觉得王一博好还是罗屿好?”

“这是什么问题啊导演?”肖战笑了,似乎不明白仇焉华的意思。

六七公里很快就到了,仇焉华下车第一件事先点烟。编剧郑寅斌走到他旁边来,白他一眼:“你问人家那些干什么。点评也就算了,后面那个问题什么意思?”

烟在海风里很难点燃,仇焉华背过身去,用手拢住火苗,吸了一口,笑了笑,没说话。郑寅斌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像有块隐形磁铁吸着的王一博和肖战俩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块儿。

肖战指了指嘴巴,对身后的助理谢柠道:“有没有水?总感觉麻药味儿还在,苦苦的。”

王一博看着他喝水,半晌也没说话。肖战被盯得不自在,道:“干嘛?”

见王一博指了指喉咙,肖战意会,去包里翻润喉糖。他随身小包里那个从来不用的夹层,最近因为给王一博发糖,反而变成了最常用的一层。

“要什么味道?”肖战指了指几个盒子,蓝色是蓝莓,红色是草莓,黄色是柠檬,绿色是薄荷。

海风迎面吹来,下午三点多,阳光照得人直皱眉。王一博站在那里笑,头发像书页一样被吹得翻动起来。

他说:“你喜欢哪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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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他五年没追到,结果在KTV花七百块钱点到了。

我看着眼前眉目狭长的男人,周瑾——A大校草,家贫但人傲,要不然我也不会追了五年,砸钱也砸不到。

可现在居然只要七百就能点到?

包厢里的灯不算亮,且五颜六色的晃得我眼睛疼。

可即使是在这吵闹昏暗的包厢中,眼前的男人仍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他腰背挺直,算得上端正的坐在沙发上。

深邃的狭长黑眸看向我,似乎在等我提要求。

我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其他人的起哄玩闹似乎同我无关,仿佛在两个世界。

我喜欢了他五年,现在突然觉得他没意思了。

七百块就能点到?那我的五年算什么,我的五年只值七百?

我棠溪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

周瑾算是我花了最久的时间却拿不下的人。

我喜欢他的时候,他的疏冷那叫情趣,他的清高让我欣赏,他的冷然眉目能入我心。

可现下,我不喜欢他了。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拎着我的小包起身。

“你们玩,我还有事。”

“哎,棠姐!这就要走了?”

“多呆会儿嘛,好不容易把你这尊大佛请来……”

周瑾也抬眸看了我一眼,他那对冷静的眸中透了点意外之色,像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笑了,怎么,我还得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的黏上去是吧?

我转身就出了包厢,外头的空气虽冷但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吐出一口气,眼镜前便白茫茫的一片。

这个冬天,有点冷了……


也是我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周瑾的日子。

他当时作为新生优秀代表上台讲话,扣到最后一颗纽扣的白衬衫,向后梳理整齐的黑发,戴着一副金丝边窄镜,藏在后头的眸子清冷疏傲。

他的声音同他人一样,干净利落,又带着点冷冷的疏离感。

不过很有力量,能振奋人心。

我瞧着瞧着就觉得心跳有点快,想来是一见钟情了。

后来我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周瑾家庭条件不太好,父母离异,谁都不要他,是他奶奶将他拉扯大的。

他很争气,从小就刻苦努力,成绩一直很好。

各种奖状、奖学金拿到手软,如今还是保送进的A大。

当初我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后,就更心疼他了,渐渐地开始关注起他来。

之后听说他从小到大没谈过一个女朋友。

我有点开心,总感觉自己会是那第一个。

就那么追了他好几年,进入大学后,一向懒散的我甚至主动加入了学生会,就为了能多与他接触。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很高调,不喜欢扭扭捏捏的那种暗恋。

所以我是正大光明的追他的。

结果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开始了我苦逼的追求之路。

平时同我讲不过三句话。

要不是因为工作上有需要交接的地方,感觉他连微信都不会给我留一个。

我打开绿色软件,我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七日前。

我:我有两张charis的音乐会的门票,去吗?

如果说我这个富家大小姐能有什么爱好同周瑾学霸一样,也只有这个了。

周瑾爱听交响乐,他特别钟爱那种极具恢宏气势的交响乐。

所以当我得知我们难得有一种聊得来的爱好,便常常找各种理由请他一起去。

他倒是应过我几次,也不知道是烦了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我指尖轻按到红色的两个字上。


周瑾不知道,其实我家里一直在逼我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百般无聊地用勺子搅着咖啡,“你说,她们何必呢?”

他是同周瑾完全不同的类型,如果说周瑾是孤冷疏高的天上月,那么他就是热烈奔放的小太阳。

我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长大,他七岁尿裤子,十岁摔跤嘣了颗门牙,十五岁了还怕节肢昆虫要我帮忙打死。

我是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棠棠,”林海原冲我挑了下浓眉,笑得肆意,“我也不想啊,谁让我们妈感情这么好,非要把我们两个凑一块才开心。”

他无奈地耸肩,“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也——”

我用铁勺敲了敲瓷白的杯壁,打断他:“什么心里有人?”

我严肃提醒道:“现在没人了!”

“你不是一直在追那个什么周瑾吗?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你放弃了?”

我冲他点了下脑袋,平静地抿了口咖啡,随后蹙眉,还是太苦了。

“真的假的啊?你可追了五年了啊!”他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睁着那对圆瞳打量我,“五年!”

“五年怎么了,我以后还有很多个五年。”我轻飘飘地回,“世界上帅哥这么多,难道我还要吊死在他那颗树上不成?”

“也是……”林海原认同地点头,“是他不识好歹,我们棠棠怎么说也是个大美人,不愁没人追。”

“那……那你现在有新的目标了吗?”

“哪有那么快,你当生猪仔呢?”

林海原爽朗地笑了声,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要不考虑考虑我?”

我抽了抽嘴角,打算抽回手,他这句话我听了不下八百遍。

林海原每次都这般嬉皮笑脸的,我从未当过真。

这个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谁,王思思,新进学生会的小学妹。

和我不太对头,理由嘛,我一看就知道她也喜欢周瑾。

偏生周瑾平日里对她多几分照顾,在我两掰头起来时,也总向着她。

以前我恋爱脑,只觉着委屈。

现下我懂了,周瑾压根就不喜欢我,怕是随便扯一个路人出来同我吵架,他都不会站我这边。

我懒得理她,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周学长,你看好巧哦,棠学姐也在这!”

我面上一僵,周瑾也来了?

我微微偏过脑袋看了眼。

周瑾还是那副样子,不过今日他没戴眼镜,神色看起来倒是温柔了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我同林海原交握着的手上,面上阴晴不定地看了会。

王思思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夸张地叫了声:“棠学姐,这是……你的新男友?”

这什么话,说的好像我交过好几任男朋友一样。

林海原眯着眼睛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看起来笑得温暖可爱,但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要使坏了。


“棠棠~”林海原垂了眉尾,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你还有过别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我接下他的戏,宠溺地摸了下他的小脑袋瓜,实则暗中扯了下他的头发。

“怎么会呢,我有没有过别人,小原还不清楚吗?”

林海原按住我偷偷扯他头发的手,往下移到他面颊上满足地蹭了蹭。

我抽了下眼角,你也就比我小一个月,好意思吗你!

他接着表演,扭头瞪了下王思思:“哪来的坏女人,挑拨我同姐姐的感情!我同棠棠青梅竹马,你还能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吗?”

他几乎是明着说王思思方才说的话过于臆断片面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王思思大概没对上过林海原这种类型的,她居然卡壳了。

我看到她小鹿似的杏眼迅速蒙上水雾,求助似的看向周瑾,扯了下他的袖子。

……周瑾有洁癖,不是怕脏的那种洁癖,单纯是讨厌别人碰他。

我挑了下眉,王思思不知道?

下一秒,周瑾果然微微蹙起了眉,他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下衣袖,正好拂去了王思思的手,看不出半点讨厌肢体接触的感觉。

他一向这样,将喜怒藏得极深,即使是厌恶,也少有流露,给足了他人台阶。

我勾了下唇,对王思思道,“我男友一向心直口快,希望学妹别计较。”

我漫不经心地扫过王思思背着的包,那是yoyo上上个季度的包了,而且瞧着……

这间名叫tune的咖啡馆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归国老人开的,据说这个名字取自他的恋人。

他脾气古怪,但实在是烘焙好手,冲泡一绝,硬生生靠着手上的技术出了名。

不过他不经常在就是了,慕名而来的没几个喝得上他亲自动手冲泡的咖啡。

而且,这里的消费价位极高,至少……

我沉默了下,至少周瑾是负担不起的。

“这个月末的校庆,你忘记了?”是周瑾独特的嗓音,似玉碎。

我笑了,“周会长,我三天前递交了退会申请。你不会没看到吧?”

他捏了下鼻梁,“最近太忙了……你——”

周瑾抿唇,那两片薄唇被拉长,他似乎不太开心:“怎么突然要退会?”

林海原蹦出来打岔,“当然是因为姐姐要陪我啊,那什么学生会事情太多了,让姐姐都没时间同我约会了。”

我骚不过他,只能微笑示意。

“你就是那什么会长,那你赶紧通过吧?”他冲周瑾挑着眉,“我还要同姐姐约、会,就不打扰你们干正事了。”

他说完就撸起他卫衣的袖子,看了下腕表,“姐姐饿了没?去我家吃午饭吧?”

“你上周不是说特想吃我妈做的番茄锅吗?”他完全将旁边两人当成了空气,攥着我的手起身。

他一站起来就不同了,坐着的时候还能喊我姐姐,站起来他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十足,“两位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让一下?”


他还真带我去他家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林姨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呼我吃饭。

林姨的厨艺还是那么绝啊……

我摸着鼓起的小肚子叹了口气,方才我连干了三碗白米饭,现在好撑……

我毫无形象可言地葛优躺在沙发上拍肚子,林海原早已对我这幅样子见怪不怪,毕竟我们从小到大就这么过来的,什么模样双方都见过了。

他默默地把林姨刚切好的果盘放到茶几上,在我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明显感觉到沙发凹陷下沉了几寸,发出了一声哀鸣,我不由调侃了下他,“你轻点,感觉沙发要被你坐塌了!”

“我怎么感觉你比上次见……好像要高一点?”我回忆了下,“好像更壮实了。”

林海原的学校在H省,自从上了大学后,我们都是绿色小软件联系,倒不怎么能见着面。

他又露出那种笑眯眯的表情。

遭了!我立刻给自己加了几层超厚实防弹玻璃。

“那是,我可自律了,不像某些人,”他瞥了眼我现在鼓起个小山丘的腹部,然后伸手袭击我腰间的软肉,“啧啧啧——”

我能明显感觉到被捏起了一块肥肉。

淦,我报复性地探手捏回去,我捏、捏不起来???

“呵——”他嘲讽地笑了声,张开手,一副你尽管捏的样子。

爷败了,林海原真自律,即使隔着他不算薄的卫衣,我都能感受到下面紧实的肌肉。

我就不行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运动。

好在母亲大人遗传了我一副天生的好身材,不至于让我惨败。

“你懂什么,女孩子的肉就是这样的!”我辩驳道,“就这么软的!”

在我试图继续同他对线时,放在手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不吃鱼:你有没有看校园论坛!

不吃鱼:也不知道是谁发的,TMD。

不吃鱼:你追了周瑾五年,老娘就看着你单身了五年,怎么可能……

不吃鱼叫陈悠悠,是我闺蜜,说起来也是好笑,我们是因为追周瑾才认识的。

没错,她高中的时候也追过周瑾。

高岭之花嘛,谁不喜欢。

我们刚开始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来着,结果没想到意外聊得来,莫名其妙的组成了追求小分队,互相鼓励互相扶持。

就是没想到她追了一个星期就放弃了……

说好的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呢???

她一转头就追新转来的同学去了,后来我发现——她就是玩儿,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就没追谁超一个星期过。

什么意思,我点进了她发过来的链接。

楼主:给大家爆个大料。

楼主:某大二学姐,就追我们校草追得最起劲的那个,懂得都懂。

楼主:学校里头追得真心实意,外头还有别的男朋友……啧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会玩啊!

下头各种乱七八糟的评论,不外乎是嘲讽我的。

我点开照片,是我同林海原坐在咖啡厅里的照片。

看方向是从街对面拍的,隔得有点远,不过能大概看清我们握着的手。

但是未免模糊了点,有点不像是手机拍的?

可能是我太面色凝重了,林海原呲溜一下就斜靠了过来,脑袋凑近我,几乎是靠在了我肩上,然后稍微偏转了点看向了我手机屏幕。

“校园论坛?”他好像松了口气。

“没什么,一些人闲的没事,天天偷窥别人隐私。”我撇嘴,不管是谁干的,我只能说我觉得挺无聊。

他扒拉了一下,“这个不像是拍的……倒像是截下来的……是监控吗?”

“你不发点什么?”见我直接息屏,林海原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我。

他一转头,我们都愣了。

因为太近了,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了我脸上,我甚至能数他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

啊,那什么,别的不说,现在小原同志的颜还是很能打的,眉目深邃,鼻梁骨优越,想来应该在学校里也很受女生欢迎,我思想飘忽了一下,同他小时候肥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个距离太难受了,我像泥鳅一样往下滑,完完全全躺在了沙发上,回他,“发什么,我现在又不喜欢周瑾了?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林海原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他笑了声,颊边有两个小梨涡,“我都忘了,不过……”

他突然卡了下壳,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肚子。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瞄了眼,被裤子勒出的白花花大肚皮,我的!

我赶紧把T恤往下撸了下,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从现在起,你失忆了,忘了刚刚看到的东西!”

“哈哈哈,看到什么?”他又那样笑了,比划了一个圆,“你是说这个?”

“闭嘴!!!”我抄起一旁的靠背。


嗯……感觉我还是低估了那个贴子的影响力。

虽说以往也会有人注视我,但最近格外多。

我回忆了下,高中的时候我还能收敛一点,但是上了大学后,这两年我妥妥的恋爱脑啊!

我天天早上去送热牛奶给他,起得比谁都早,就为了他下宿舍楼时那个比平时温柔一点点的眼神。

周瑾一直是去食堂吃饭的,我便也跟着他,点一两份他喜欢的菜,但不过分明显了。

当时我觉得要照顾他自尊心,通常是点完之后吐槽这个菜难吃,一口不动就要倒掉。

周瑾便会制止我,大抵是浪费粮食什么的。不过多次这样,到后来他也不指责我了,只看我不动筷就明白了,自己接过去吃。

哦对了,我每天睡前不忘发晚安,他礼貌性回我个晚安我能抱着手机乐半天,跟个傻der一样。

我抽了口气,有点牙疼。

听这软绵绵的声我就知道是郑晓……

所以我下意识蹙起了眉,扭身躲开。

当时迎新,作为学生会的一员,我被派去……怎么说,就是替新生指路。

郑晓便是那时候上来问我的,其实我长得蛮有攻击性的,很少有人敢主动与我搭话。

郑晓倒是胆子很大,但是……他胆子未免太大了,是有点烦人的那种。

比如说方才的搭肩,过于亲昵了,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分寸。

“棠学姐是准备去食堂吗?”他又靠近,我往后小退了一下。

我抱着书回他,“不,回宿舍。”

“对了对了,棠学姐……”他瞄了我一眼,似乎犹豫了下,“那个贴里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有男朋友了?”

“是。”我干脆应下,如果说我追周瑾的心思路人皆知,那郑晓的心思我也相当明白,他想追我。

可我不喜欢这种奶狗啊?啊,当然不是说他的性格奶,他是完完全全的长得奶里奶气的那种,这种我是真没兴趣。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想干脆断了他的念头,趁热打铁,“我有男朋友了……所以郑学弟,以后别这样同我勾肩搭背,不太好。”

接下来我就现场看了一出变脸,他一向是笑吟吟的,现在突然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样子怪吓人的。

明明还是那对圆溜的杏眼,可再一瞧就一点都不可爱温顺了。

他相当阴翳地看了我一眼。

淦,他这眼神吓死我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不由攥紧了手中的书,转身就走。

那种让我有点不安的视线仿佛一直跟随着我,黏腻在我的背上,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待在原地,额间的碎发给他的眼上覆了层阴影,我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但那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感觉并没有消退下去。

我立即加快了步伐,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其实我当初的举动对周瑾来说,应当同郑晓给我的感觉一样吧?

我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郑晓还只与我认识不过一年,我追周瑾却追了五年。

嘶——这么想,我还挺对不起他的。

毕竟周瑾拒绝得相当明确了吧?

我想同他道个歉,但是……划屏幕的动作一顿,我好像删了他来着,这要是加回去,岂不是怪没面子的?

而且要是被误会我是耍小性子怎么办,说不准以为我还想追他呢?

我思考了片刻,决定下次遇上的话再同他道歉好了。

“这不是棠大小姐吗?”一个扎着马尾的妹子推门而入,“今个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这个戴眼镜的马尾妹子是我室友,当初为了方便追周瑾,我就住校了。

不过我一心栽在周瑾身上,很少同舍友打交道,再加上我之前确实很恋爱脑,她看不下去也很正常。

“……”我沉默了下,所以前面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她看了眼我手边的行李箱,诧异道:“你……你要搬走?”

“嗯。”我点了下头,现在我没打算追周瑾了,之前在学校附近我还有套公寓,打算住那边去了。

她撇了下嘴,神情有点不自在,“怎么突然要搬走,因为那个帖子?”

“没想到棠大小姐还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啊?”

“不是这个原因。”我笑了下,眼前的少女虽然说话夹枪带棒的,但她眼中并无恶意,似乎不是真的讨厌我。

我拉出行李架,“我先走了,司机还在等我,拜拜。”

“你放弃周瑾也挺好的……”她眼神飘忽了下,脸上有可疑的红晕,“祝、祝你和你男朋友幸福啊。”

“谢谢?”可能是以为我要同别人同居了吧,我忍不住笑出声,她还挺可爱的。


我下楼后又遇到郑晓了。

不对,我怀疑他根本就没走!

“棠学姐,”他攥住了我拉着行李箱的那只手,“这是要去哪?”

我挣扎了下,他攥得我手腕有点痛,所以我的语气可能不太好,“你松手!”

他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手被攥得更紧了。

痛得我差点想爆粗口,用另外一只手去掰扯他的手指。

“这位同学是没有听到别人的话吗?”

郑晓突然放开了我的手。

我抬眼望去,周瑾扯住了郑晓的后领,镜片后是那对冷静的狭长凤目。

郑晓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在了我的手腕上,神色有点委屈,“……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棠学姐。”他像是恢复了正常,眨着那对杏眸,里头泛起了水色,一时之间看上去怪可怜的,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我揉了下泛红的手腕,觉得郑晓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变脸怎么能这么快。

“棠溪,”周瑾拉过我的行李箱,“去哪个门?”

我连忙回,“南门南门。”

好不容易摆脱了郑晓,我松了口气,看向走在身侧的男人,“刚刚谢谢你了。”

周瑾用眼角扫了我一眼,抿了下唇,“你……你怎么把我删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尴尬地笑了下,“嗯,我不是退会了吗?以后应该没什么联系了,所以就——”

周瑾沉默了一瞬,回了我一个“嗯”。

接下来的气氛有点让我头皮发麻,我们两个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同行李箱滚轮的声音,怪压抑的。

“到了。”他停步,松开我的行李箱。

“周瑾,”我喊住了他,感觉我要是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那个——”

我挠了下头,有点不太自在,“对不起啊。”

周瑾疑惑地看向我,眉梢微挑,似乎在等我的后文。

“那个我反思了一下,我以前的行为应该给你造成困扰了,我道歉。”

“以后不会了,对不起。”我对上他的眼睛,脸有点发烫,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同别人道歉。

周瑾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表情,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他就那么冷静地看着我,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我感觉自己快被这诡异的气氛压死了。

“嗯。”最后他抿唇回了我一个鼻音,我有点看不懂他的眼神。

我握住拉杆,想快点离开,“那我先走了,周、周会长。”


刚吹干湿发,关掉了按钮,那作响的吹风声便被另一种恼人的震动声取代。

我看了眼嗡嗡震动着的手机,厌恶地蹙了下眉。

等我慢条斯理地做完今日的护肤流程后,才爬上床榻,拿起手机轻划了下。

是一只傻笑吐舌的柴犬头像。

我松了口气,是林海原。

小胖丁:在不在在不在?

小胖丁是我给林海原的备注,他小时候又白又胖,简直同那只粉胖丁一模一样,当然重点是也一样会唱催眠曲。林海原五音不全,每次他一抢麦,大家都呆若木鸡,六神无主,更加稳定了他这个胖丁的头衔。

小胖丁:我有一件宇宙无敌大事要宣布!

小胖丁:我下周来你学校,黄鸡大笑.jpg

小胖丁:是篮球赛啊,篮球赛!

小胖丁:同你们学校的篮球联赛,你都没关注吗!

我:emmm,不是很感兴趣。

我:不过你参加的话,那我肯定得去给你加油。企鹅打call.jpg

小胖丁:好,到时候就看小爷把你们的校队打得屁滚尿流!

我:嗯?我是不是应该给我们校队的加油才对?

小胖丁:不行不行,你↑答应我了,不准耍赖!

我:知道了,你到时候来,我请你吃——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篮球赛我是真的没关注过,一方面是不太懂他的规则,只知道把球投进框里就得分。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我喜欢的类型更偏好那种——我脑海里下意识想到了周瑾,应该算是智慧冷静型?

我又同林海原聊了一会。

有点奇怪,之前我们也偶尔聊天,不过他最近倒是特别活跃,经常给我分享各种各样的事,小到偶然看到的特异白云,大到最新明星的八卦新闻。

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像……在追我?

下一秒我就立刻摇头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哈哈哈。这么多年了,要是他有这个苗头不至于现在才表现出来吧?

我想象了一下我们在一起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太怪异了。

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一瞬攥紧了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心速失衡了片刻。

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短信的提示音,我听得头皮发麻,点都不想点开看。

之前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不断地用微信给我发消息了。

我当时毫无防备地点了开来,立即呼吸一滞,全身汗毛竖起。

他一段段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对不起。

而且他还在不停地给我发新消息,吓得我差点把手机从车窗扔出去。

卧槽,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太哈人了。

而且今天他的表现确实也让我有点害怕,我强忍着不适回了他一大段话,大意表示我原谅他了,别再发消息了,接着用我男朋友爱吃醋的理由把他删了。

接下来,他开始给我发好友申请了,我没通过,他就消停了一阵。

可没想到还没完,他竟然打电话过来!

我挂断他又打,那一阵阵的铃声我听着跟催命符一样,逼得我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

手机界面上还在不断弹出新消息的提示,他哪来的这么多号码?

我直接摁了关机,钻进被窝裹住自己,要不明天找时间去换个新手机号吧?


看来不用换新号码了,今天他似乎消停了。

昨天整个晚上我都在做噩梦,梦里都是叮叮叮的短信提示音。

我捏了下鼻梁,将放在一旁的眼镜戴上,正好下午没课,可以回去补个觉。

我收拾课本的动作顿了下,有人在看我?

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他人的注视,按理说我不应该这么敏感的。

应该是昨天没休息好的缘故。

我摇了摇头,将书册放入手提布袋中。

有人突然从后边拍了我一下。

我被吓了一跳,惊慌地转过身去,看清了来人后松了口气。

眼前的少女杏眼圆脸,染着栗棕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是陈悠悠。

她同我不是一个系的,我当初为了追周瑾,不知道怎么想的,一时脑热跟着报考了这金融系。

当时对父母美曰其名,读出来后可以在生意上帮帮老爸。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选了这个专业,太难懂了……

早知道和陈悠悠一块报动画设计了,圆我中二少女的梦想。

陈悠悠歪了下脑袋,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环视了下四周,刚下课,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收拾着书本准备离开,似乎并没有人在看我。

果然是我太过敏感了,于是摇了下头,“昨天没睡好,对了,我们是去外面吃?”

“我记得你昨天说……找到了一家看起来很棒的新店,是去那家吗?”

陈悠悠惭愧地看了我一眼。

“抱歉啦,棠棠。今天我不能和你一块去了。”

“我之前追的那个男生,今天主动约我出去!”她笑得得意,冲我挑了挑眉。

她右手拿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悠悠看了眼号码,双手合十,“抱歉抱歉,下次请你吃饭,补偿你哦。”

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只笔放入笔袋,回去点外卖吃吧?

一只骨肉匀称的手,指节修长白皙,指甲干净甚至透着淡粉,如果不是关节明显了些,倒更像是女生的手。

而这只手此刻正夹着一只蓝色的笔递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缓缓抬头。

少年对我露出一个腼腆无害的笑容,“学姐的笔,刚刚掉了。”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神经质的行为,他看起来就像块甜甜的奶油蛋糕。

我看了一眼那种笔,确实是我的,可能是刚才被悠悠吓到,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谢谢。”我下意识道谢,从他手上接过那只笔。

等等!他又不是和我一个专业的!甚至不是一个年段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种更恐慌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怎么知道这只笔是我的?

我手一抖,接过来的笔差点又要被我抖落。

郑晓他……他盯了我多久……

“棠学姐,”他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同那只笔按住,冲我笑了下,“别再掉了。”

我握紧笔抽回手,放入笔袋中,飞快收拾了一下,“可以让一下吗?”

我坐在了左侧靠墙的位置,那一头是墙,我要是想出去就只能从右边走。

可现在郑晓走进了两个位子的距离,堵在这边,我没办法出去了。

“棠学姐,我、”他没有让开,反而又靠近了点,还好周围还有同学,我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恐慌。

“我是来和学姐道歉的,昨天我——”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已经原谅你了吗,你别纠结这件事了。”

“还有,也请你停止那些过激的行为。”我直视他的眼睛,有这样一对澄澈鹿眸的人为什么会做那种疯狂的事情?

“对不起。”他垂下眼帘,睫羽细又密。

“我不会这样做了,棠学姐可不可以别删我好友……”郑晓往后退了点,一只手将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别删我……”

他卫衣的袖口有点大,此时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滑了一点点,露出一截藕节似的白腻手腕。

……手腕里侧的隐约有整齐的红色划痕,密集的一片。

他见我盯着他的手不说话才反应过来,将衣袖拉了一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他果然有病,大概是什么抑郁症或者其他的?里头看着像是自残的痕迹。

该不会是我态度太强硬了刺激到他了吧?

我取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了通过,反正只要加回来就行了吧。

“通过了,所以……”我示意他让一下。

郑晓抿着唇对我笑了下,然后退了出去。

瞧着他的动作,我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怎么对待这种抑郁症之类的患者来着?

我同他点了下头,放轻了一点语调,“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倒是很轻的嗯了声,还眉眼弯弯的同我挥手再见。


两天后,陈悠悠义愤填膺地给我打电话,说之前追的那个校外的男生是渣男,背地里养了好多鱼。

我便同仇敌忾,附和她一起声讨对方。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来气!”她话锋一转,“棠棠,老惯例!”

她说的老惯例是指让我陪她出去大吃特吃一顿,以此来发泄她郁闷的心情。

我欲哭无泪,陈悠悠是那种天生吃不胖选手,小胳膊小腿的怎么造都一直很纤细。

我不行,虽然母上大人的基因不错,但我这样胡吃海塞还是会反应到我的肉肉上的。再加上我又不爱运动,所以我通常是接下来的几日内吃草解决的。

对,这家店的名字就是有间甜品店。

反正从我有记忆起,陈悠悠每次失利,带我来的十有八九都是这家店。

“悠悠又来我这了?今天想吃什么,我推荐浆果奶油卷以及奥利奥草莓酸奶杯哦。”来人的声线很温润,像是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牛奶,透着杯壁暖着手心。

说话的这个人是这家店的店长——沈秋辞,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怀疑陈悠悠是对他有什么想法,才一直坚持不懈地来这的。

毕竟沈秋辞长得很漂亮,是的,我用漂亮这个形容词。

他是那种介于男生同女生间的漂亮,整个人五官看着都十分舒服的那种类型,特别没有攻击性。

不过,陈悠悠说这是她小叔叔,再加上她一直以来没表现出什么不同。对沈秋辞和她表现出来的那种遇到看上眼就猛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对沈秋辞她总是非常小心翼翼的,我想应该是因为辈分的原因吧,对待长辈这种态度无可厚非。

“那就听小叔叔的,”陈悠悠又点了两下本子,“再来一盒蛋挞、一块黑森林蛋糕……”

开始了开始了,陈悠悠开始报菜名了,看来过几天我是必吃草了。

“最后再加上一杯青葡奶冻和——”

“阿华田碎碎冰!”我两异口同声。

陈悠悠笑了,“棠棠的口味一直都没变,来这永远都是点这个。”

其实是我小时候看电视上的广告知道的阿华田,我家在我还小的时候并不富裕,大概是等我五六年级之后才开始一夜暴富,日进斗金的。

所以那个时候我只能对着电视上的广告流口水,它一度在我心中被捧上神坛,也导致了我后来即使喝过各种各样的所谓昂贵饮品,也比不上它在我心中的地位。

“那麻烦小叔叔了。”陈悠悠看向了沈秋辞。

门口的铃响了声,似乎又有客人进来了。

这附近有所高中,因为沈秋辞的颜值,来这的女学生还是挺多的,但是今天不是周三吗,应该还在上课才是。

可惜这里布置得相当私密,用缠着花的铁丝围栏隔开了一个个座位,我看不见进来的人。

陈悠悠小声问我,“棠棠,你确定放弃周瑾了?”

我的注意力才被转了回来。

“是啊,我这不是醒了吗?”我撑着下巴看窗外,“这么多年没有回应,就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我也说不上来原因,就是突然没感觉了。”

“嗯……”陈悠悠蹙着眉,“我一直都没有反对你那样追周瑾,其实是因为……我当初不是也追过吗?”

“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有点不太一样的,和别人。”

“对我特别凶?”我忍不住笑了声,“算了,都过去了,别讲他了。”


我陪着陈悠悠干完了所有的甜点,接着又被带去逛了一下午的街。

还好我早有准备,今日特地穿了舒适柔软的平底鞋,不然这双腿怕是要废了。

我坐在沙发凳上苟延残喘,看了眼她脚下那双至少四五厘米的鞋跟,也不知道陈悠悠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她脚不会痛吗?

忘了说,陈悠悠是个lo娘,通常出门都是从头到脚的武装,没有一处不精致。

不过她确实很适合,长得很可爱,这样打扮让她的颜值蹭蹭往上涨。

“帮我把那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吧。”陈悠悠指了指,去柜台接了账,接着大包小包的提着走到了我旁边。

她畅快地吐了一大口气,“今天差不多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又行了!”

我看了眼她左手三四个袋子,右手三四个袋子,认同地点着小脑袋,确实很有活力。

“走吧,王叔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她昂首挺胸大跨步前进,“先送你回家。”

感觉我这周的运动量都被透支了,甚至在回去的车上我还打了个盹。

被陈悠悠嘲笑了一顿我的战力低下。

我看着立着“正在维修”牌子的电梯沉默了,这么说,我还得自己爬六楼。

这是什么男默女泪的事情。

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上班族还没下班,学生党也还没放学,楼道里只有我一个人攀登的声音在回响。

嗯?不对,还有别的脚步声?

我向下看了眼,只能看到一顶黑帽子。

看起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灰色的运动衣,带着酷炫的鸭舌帽,正同我一样爬着楼梯。

可能是别的住户吧,现在同以前不一样,大家少有那种左邻右舍皆为好友的感觉了,我自然也不清楚自己附近住了哪些人。

终于到了,我立即刷卡进了房,关上门后马上奔向柔软的沙发躺下。

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我出门前没喝完的白开水,我蠕虫似的扭动了一下,手臂够过去拿了过来,一口气喝完了它。

然后我瘫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看来今天真的运动量太大了,刚躺下我都觉得一阵阵难以抵挡的困意涌了上来。

我挣扎着用最后一丝意识设了个八点的闹钟,晚上有节选修网课不能落……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什么东西滴的响了声,好熟悉啊,这个声音……

就好像刚刚才听到过一样……但是好困……我来不及细想便沉睡了过去。


昨天的闹钟居然没吵醒我,再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了。

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林海原的?

“棠棠,”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有点幽怨,“说好的来接我呢?”

因为距离原因,他们的队伍会前一天出发,我昨天答应林海原去给他接机的来着,没想到我直接睡到了这个点,现在都下午四点了,还好我今天没课。

“你现在在哪?”我立即补救。

“还在机场……等你……”透过手机,他的声音似乎和往日里不太一样,多了点沙哑的意味。

这句话听得我内疚了,脑海里直接浮现了林海原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拎着行李箱一直在等我。

“嗯,要加我微信?”萧羽凡划拉了两下手机,笑眯眯地出示了他的二维码,来者不拒。

“那个……”几人中,那个棕色梨花头的女生却摇了下脑袋,摆着手,她瞄了眼旁边低头看手机的林海原,小声嚅嗫,“我想问那个……那个男生的。”

“哦~”萧羽凡故作夸张地哦了声,过去直接搭住林海原的肩膀,“海原,找你的。”

“不加。”他头都未抬,只敲着手机。

“又在和你的网恋女友聊天啊?”萧羽凡凑过头来。

林海原直接息了屏,不给他看,“都说了不是网恋了……”

“啧,别不好意思,不过听哥一句话啊,网恋不靠谱——”

“你瞅瞅那,现成的小妹妹不香吗?”萧羽凡抬了下下巴,示意林海原看。

见林海原不理他,萧羽凡重重叹了口气,冲那个妹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女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又随即凑上去,挑眉道,“要不加我?”

我老远就看到林海原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身高平均一米七多的城市里很是显眼。

更别提他周围还有一群和他身高不相上下的人了,该怎么形容,那景象就是蛮壮观的。

可能高一点的个子对女生来说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我看到有妹子过去搭讪了,就是不知道搭讪的对象是他还是他的队友。

他还背对着我玩着手机,我悄悄摸上去,准备吓他一下。

旁边的那个男生搭着他的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抬头时正好对上我的视线,稍稍睁大了点眼睛。

我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知道他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但好歹没有出声。

我摸到林海原的背后突然拍了下他的背。

在他转过脸来时,踮起脚尖,举起手中的奶茶贴到他脸上,“锵锵~”

林海原鸦羽似的长睫眨了眨,随后弯起眉,他抓住了贴在他脸上的冰奶茶,也同时抓住了我的手。

“道歉小礼物。”我冲他笑,“是你最喜欢的——”

“青提奶绿。”他轻声同我一块念道。

“抱歉了,我昨天真的太累了,直接睡过头了,刚刚才醒。”我接着道歉。

“不过……我听你讲的那样,还以为你一个人留在这等我,怪可怜的!”我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捏他的脸,“结果并不是啊,小胖丁!”

他就任我捏着,不过这个手感总觉得没小时候软了。

林海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接过奶茶,“飞机晚点了,也不能怪我呀。而且我也没说过只有我一个人,是棠棠自己误会了。”

“我靠,我靠靠靠——”萧羽凡拍了下他的头,“运气不错啊,我看网上的网恋奔现,十对里有九对都是颜值欺诈的。”

“网恋?”我听不明白了,望向林海原。

“你别听他乱讲,”林海原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了不是网恋对象了,这是我的……”

他顿了下,接着冲我挑了下眉,“女朋友,真不是什么网恋对象。”

我懂了,想我帮他撑场面。

我冲林海原比悄悄了个OK,然后挽住了他的手臂,对着那个人伸出了手,“我叫棠溪,我同小原从小就认识了,不是什么网恋对象哦。”

“萧羽凡,他室友兼队友。”他伸手正准备同我握一下,却被林海原倏地拍掉了。

萧羽凡搓着手背抽气,“至于吗至于吗!下这么重的手,你当拍篮球啊,不想我碰你直说啊!”

“嗯,不想你碰。”他的声音压低了点,不同平时清朗的声线,意外的有磁性。

旁边围着的他的队友咦了声,开始起哄。

这句充满占有欲的话听得我耳热,我下意识看了林海原一眼,正巧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的眸色漆黑,好似藏着星火。

“呵,秀。”萧羽凡撇了下嘴,十分不屑的模样。

“车来了来了,大家收拾下。”旁边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几张票。

林海原解释,“是送我们去酒店的大巴车,之前路上堵住了才一直没来。”

“拿来吧你!”萧羽凡从他手中抢过行李箱,一手一只,留给我们一个孤高的背影,“别谢我,如果真要谢,我要求不多,海原你回去后帮我上陨星就行!”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个我不理解的交易。


“是呀,怎么样?我的小窝。”我将钥匙丢到门口的鞋柜上。

“我还是觉得……”林海原脱着鞋,嘟囔了声,“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

我将拖鞋扔给他,“有什么危险?这里的安保挺好的,你别咒我啊。”

他将提着的两大袋食材放到桌上,“厨房呢?”

“这边这边,林大厨!”

“……没想到我来你这做客,居然还要自己亲手做饭。”

“别人不清楚,但林大厨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手艺吗?”

糖醋排骨、红烧肉、素炒油麦菜以及一碗青菜豆腐汤。

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气,我吸溜了下口水,提起筷子尝了一口排骨,入口酥脆,酸甜可口。

“可以啊,深得林姨真传。”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林海原眉眼弯弯,戏谑地笑道。

我咽下口中的美食,郑重其事,“有,我宣布我今日的心动嘉宾就是——”一筷子夹起排骨,“它!”

林海原垂下眼帘,客厅上暖色的光线落在他脸上,穿过额间的碎发,透过他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上投落一小片阴影。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我说的话打击到他了?

说起来好像从没听说过林海原谈过恋爱,不会吧……他这样不可能没女生追的啊,又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有有有,有心动。”我立刻改口,信誓旦旦,“居家好男人。”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黑眸中翻涌着一点我看不懂的情绪,林海原眉弓偏低,不笑的时候这样看人,有点狼崽似的凶意。

他坐起身,朝我走来,吓得我一瞬间僵硬了下。

“你……还留着,”他越过我,翻开沙发上的靠背,拿出了被压在下面的那只玩具熊,“这个?”

这好像是我刚上大一的时候,林海原寄给我的快递。

不过那几天一直在下大雨,我收到的时候整个快递盒子都湿漉漉的,打开里头就是这只轻松熊,当时这只熊也浸满了水,之后我用洗衣机甩了好几遍再烘干才消去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是啊,不是你寄给我的吗?”我咬了下筷子,“那我肯定好好存着。”

“棠溪……”他走了过来,一手撑在我坐着的椅背上,一手撑在桌上,像只大熊似的把我围起来了,低头看着我。

这个姿势有点不妙,我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那种沐浴露香气,让我觉得不太自在,脸颊燥热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回复我?”林海原俯身,离我更近了,墨色的瞳牢牢锁定在我脸上,眉梢蹙起,好似我干了什么超级过分的事情。

所以我问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复?”

“棠棠,别装傻。”他半眯着瞳,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这幅样子同他往常的不太一样,极具侵略性。

“你看了我的信,为什么不给我回复。”

“什么信?我没收到啊?不是只有这只熊吗……”

我回忆了下,该不会——是那坨湿湿的纸吧?我还以为是商家的退货卡,看都没看直接扔了。

他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我只好同他解释了下当天的情况,让人焦灼的气氛缓和了点。

“我还以为是……”他笑了声,露出两个小梨涡,随后又紧张地看了我一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算了,再说一次也一样。”

林海原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灼灼,他愈加靠近,鼻尖几乎要同我碰到。

我听到他轻声轻语,像是春日和煦的微风那般温柔。

短短的几个字穿过我的耳朵仿佛直达脑中,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跳陡然急促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了,一阵火花带闪电,要不然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

而且……林海原喜欢我???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他颇委屈地看了我一眼,“初中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我喜欢棠棠。”

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刚刚我说出来了?

“我最开始减肥的动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就是因为你。”

“所以你初中不是因为感兴趣才入的校篮球队?”我诧异道。

“最开始不是,”林海原笑起来,“后来才爱上这项运动的。”

“我第一次想表白的时间,是我们刚升上高一的那天。”

接着他哽了下,“但是棠棠喜欢上别人了。你看他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而且你追得这么明显,我就、就没敢再提这件事情。”

我沉默了下,当时确实追得很热烈,人尽皆知。

“所以——棠棠,你的答复呢?”

“等等等等,你不现在告诉我也行!再考虑两天?”他又立刻摆手,试探地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笑了声,扯住他的衣领,“怎么,就这点胆子?刚刚壁咚我的气势呢?”

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态度,要回复我现在就能给林海原。

“我现在就能回复你!”

可能是看我语气坚决,林海原直接慌了,大概是以为我决定拒绝他了吧。

他眉毛都耷拉下来了,不敢直视我。

我咳嗽了几声,“干嘛,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他闻言抬起脑袋,眨了眨长密的睫羽,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几秒后,他才回过味来,不敢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受惊的黑瞳像狗仔似的圆又大。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满脸兴奋,唇角翘得老高,“你的意思是——?”

然而还没等我点头,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又愣了下,随后压下了笑意,幽幽质问我,“不会是把我当替身吧?”

“什么替身?你小说看多了吧!”我生气地用筷子敲他脑袋,“而且我是那种人吗!?”

“别打了别打了,”林海原吃痛地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际我也没敲多重。

“那为什么会答应我……”

啧,我了然,林海原的老毛病了,即使他现在多么开朗活泼像个小太阳一样,但我知道他最开始的模样——那个木讷自卑的小胖子。

“你怎么了,你一直都很好啊,哪里比不上周瑾?我以前跟你说的怎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又这样?”

“只是什么只是,谁让你以前不说!”我掐了下他的脸,青春期少女最容易想入非非,我也不是没多想过。

但可能是因为不是一个班,再加上我开始追周瑾,当时和他的关系就没那么密切了。

“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有喜欢的女生。”

“我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女生了?”

“就是……咳咳,当初高中的时候悠悠看到你给人家女生堵在角落里,硬要给别人送东西,当八卦讲给我听了。”

我回忆了下,“好像是、是一位高三的学姐?”

林海原蹙眉想了想,旋即明悟了,“高三?那应该是我堂姐……她妈当时让我给她送一下牛奶,但我这堂姐一向不爱喝,所以……”

他后面没接着讲下去,但我明白了,是陈悠悠误会了。

“所以棠棠的意思是,如果我当时表白的话,也有机会?”林海原抓住我的肩,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

我想了下,其实刚开始追周瑾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有很坚定,大概是之后投入得越来越多,才更加停不下来了吧。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他哀嚎了一声,将脑袋埋在了我的肩颈处懊悔。

“别把鼻涕擦我身上啊!”我揪住他毛茸茸的脑袋,怒喊道。

林海原顿了下,幽怨地抬起头,他叹了口气,“棠棠,又不是小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这么……”

“不解风情。”他补充道。

“我想做什么?”他挑了下浓眉,随即眉眼弯弯地看我,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近到我都开始数他的眼睫毛了,然后唇上一软……

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黑润的眸子闪闪发亮的,像藏着夜空里的繁星。

我一把按住他要退开的后脑勺,“会不会啊?”

好了,知道他会了,我就不该嘴贱的,主要是习惯和他争高下了。

林海原按着我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从一开始的舔咬我的唇瓣到后头的伸舌探了进来,同我舌尖互相交缠。

耳边的啧啧水声怪色情的,听得我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轻轻咬了下他柔软的舌尖,意思就OK了吧。

但大概他误会了吧,反过来也轻轻咬了我一口,而且还不止……

我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舌头都被吸麻了。

林海原倏地抬眸扫了我一眼,他最后啄了我一口,笑起来,“会不会啊?怎么一直瞪着眼睛看我。”

我忘记应该闭眼睛了,怎么回事啊我?跟个傻der一样一直瞪着眼睛看他。

“不过比起闭眼睛,”林海原的声音哑了几分下来,有点性感,他眸色暗了暗,“我希望棠棠能一直这么看着我。”

认真的、专注的只这样看他一人。

“好吗?”少年再次笑起来,不过这次他的眸子翻涌了点暗色,混着最原始的浓烈占用欲,这危险的表情让他露出的虎牙在这一瞬都仿佛锋利了起来,像草原上的捕食者,野蛮而又霸道。

怎么回事?我今天说了多少个怎么回事了?小胖丁居然能这么撩的吗?

我感觉自己快被他那对幽黑的深邃眼睛给吸进去了,下意识点了下头。

他满足地眯了下眼睛,又吻了上来。

我:怎么回事,不吃饭了?

我们一路从椅子上亲到了沙发上,啊不是,怎么到的沙发?

我失忆了?感觉自己被亲得都迷糊了。

林海原显然很不满意我的走神,他咬了我的下唇瓣一口,不算重,但还是有点点痛。

这就是肌肉的重量的吗?

我呼吸都不太流畅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压的,还是因为亲太久,呼吸频率跟不上了。

作为成年人,我可以理解这个反应,但是再亲下去我感觉要走火了,因为他顶到我腿了……

“唔嗯!”于是我扯住了他的后领,拉了拉。

林海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还离我很近,每次呼吸他的灼热鼻息都会喷在我面上。

“吃饭,我饭还没吃,要冷了都!”

他闻言低低笑了起来,然后回了我个带着鼻音的“好”。

发圈不知道跑哪里去,现在头发肯定乱了,我趁机去卫生间理了下。

镜子里我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赶紧洗了把脸,试图用冰冷的水压下这滚烫的热意,结果搞了好半天。

回去吃饭的时候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讲,我偷偷瞄了一眼林海原的小腹下方。

他把卫衣往下扯了扯,然后冲我清了清嗓子。

啧,被逮到了,更尴尬了。

“那个,你吃完饭还要回去的吧?”我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

他沉默了下,看我的目光有丁点委屈,“也可以不回去的……”

我差点将口中的饭喷出来,这不太好吧。

“留宿的话,那你就只能睡沙发了。”我用筷子指了指后头。

林海原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饭,抿着薄唇,转着那对黑溜溜的眸子瞧我。

“别来,你别来这招!”我冷哼一声,“又不是小时候,你什么小心思我清楚得很。”

“什么小心思?”他稍稍睁大了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我突然指了下旁边放映着球赛的电视屏幕,“哎,好球!”

林海原幽幽接道,“那是他自己家的球门……”

“哈哈,是吗?”我赶紧扒拉了两口米饭,“真下饭啊,这波操作。”


晚上开始打雷了,雨下得有点大,哗啦啦的全是雨砸在窗上的声响。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记得林海原小时候很怕打雷闪电的,那个时候他能抱着被子嚎上半天,哭哭唧唧地非缠着我一块睡,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怕不怕。

我决定偷偷摸出去看一下,被发现了就假装过路上厕所好了。

客厅里黑漆漆的,除了偶尔划过闪电的时候能亮堂一秒,我只能看到沙发上一个鼓起的小黑包,其余什么我都看不清。

不过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反正我没听到他哭唧唧的声音,不由觉得好笑,也是,都长大了应该是不怕了的。

我轻手轻脚地摸过去,他怎么整个人都藏在毯子里?压根看不到脸。

我还在思考呢,突然听到“哇呜!”一声,他猛地掀开毯子,发着亮的手机从他下巴处往上照,对我摆出了个鬼脸。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吓蒙了。

接着手腕被攥了下,一阵天旋地转,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躺在沙发里侧了。

林海原几乎半个身子压在了我身上,他还在低低笑着,带着沙发都震动了起来,仿佛在嘲笑我刚才的表现。

“棠棠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我一听这话,觉着气血立刻涌上了脸,又羞又燥,恶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我那是……怕你害怕。”

林海原故作夸张得抽了口气,揉着他的小臂,“害怕什么?”

“打雷啊,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怕的吗?”我推搡了下他,真的重,“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试图起身,却又被拉了回去,这下他搂住我的腰了。

“怕的,所以棠棠别走……”他声音蓦地低了点,带着点颤音,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时之间我还真分不清他说的真话假话。

可我转念一想,不对啊,要是真怕,那他还有空吓我?

我挣扎起来,他却将我搂得更紧,“别走,我真不做什么的。”

“呃……捏你腰上的肥肉?”


不,骂他有病都低估了他!他就是个疯子!!

他那喋喋不休的自语钻进我的耳朵,让我头皮发麻,而藏在皮肉之下本该温暖有力的心跳则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不断冒出渗人的寒意,如同密密麻麻的蠕虫从我的四肢百骸中钻出。

今天我本来应该在球场中看那场约定好的球赛的。

也不知道我失去意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比赛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或者已经结束了?

冰冷却柔软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脸颊上,那冷嗖嗖的寒意直吓得我一激灵,寒毛耸立。

“学姐在想什么?”郑晓眨着那双看似无辜的鹿眼,出口的话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我一开口才发现连自己的舌尖都在打颤,虽然我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从面颊肌肉抽动的神经触感来看一定是饱含恐惧的扭曲。

“学姐害怕的样子……”他停顿了下,露出似忧似心疼的神态,略红的唇却高高扬起。

上半张脸悲悯,下半张脸疯狂。

直视最原始的疯狂让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呆呆瞪大了双眸。

“所以学、嗯……”郑晓苦恼地偏了下脑袋,“我也可以叫学姐棠棠吗?像他一样。”

那双澄澈的眼眸看来,似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很想拒绝,但脖颈侧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我不敢想。

所以我点了点头,尽量顺着郑晓的意走。

得到回应的男人抿着唇笑了起来,无害的像一只纯白的绵羊。

郑晓用沾着酒精的棉棒擦拭我脖颈处的伤口,酒精带来的刺激痛意让我痛苦,也让我更加清醒。

最后他笑眯眯地贴上创可贴,画着卡通画的亮色创可贴,放在平常看是我也会喜欢的类型,但现在我只觉得四肢发寒。

不论是酒精的位置,或者是创可贴的位置,因为我总习惯性随手一扔,即使是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很快找到它们。

比起说是我家,我倒觉得这更像是他的家了。

疼痛刺激了大脑,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我开始怀疑他前面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指陈悠悠,毕竟郑晓见过她几次面,但现在……

有种毛骨悚然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浮现。

这诡异离奇的猜测让我甚至不敢大口喘气。

“嗯?棠棠怎么了,怎么突然,”郑晓把右手手撑在棕木地板上,向我凑近了几分,“这么紧张?”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而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做出恍然大悟的懊恼神情,然后冲我俏皮地眨了眨左眼,“忘记掩饰了~”

“棠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吧。”

“郑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你这样是——”

我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覆上来的手指制止了。

“但是迟早会有人发现的——”想到小胖子,想到悠悠,我说话的底气足了一点。

郑晓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意味不明地盯了我一阵子。

“我是想慢慢来的,但都怪棠棠太过分了。”

他用手指戳着我的下唇,肆意蹂躏,那力道甚至让我觉得有点痛了。

那双还算清澈的鹿眸瞬间变得浑浊不堪,阴翳黏腻的视线绕着我打转,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呼吸频率都快了几分,像是愤怒又或许掺杂了丝兴奋。

“哈、哈、但是没关系,还来得及。”

郑晓替我理着发丝,动作愈发温柔,眼底的欲望也愈发暗浊。

近到我的鼻尖快与他的鼻尖相触了。

恍然间我明白了他的意图。

所以我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动作不怎么优美,有点像蠕动的毛毛虫,但这是被绑成麻花的我所能做出的最大举动了。

可我马上后悔了,理智告诉我最好的举动不是反抗,是顺从,谁也不知道这缩一步的举动会不会触怒对方,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和我所料的一样,郑晓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冰冷了下去。

可能真的很在意我的反应,他的愤怒与不平尽数表现在了脸上。

他没继续靠近我,反而是站了起来抓着头发来回踱步,口中不断碎碎念着什么。

我觉得很吓人,不,是太吓人了。

他来回走了几圈,重新拿过了客厅茶几上的折叠刀,刀尖上反射过来的冷光让我喉口一紧。

嗖的破风声后,冰冷的金属刀具就插在我脖颈的旁边,只要他抓着我的头发往旁边一撞或是轻轻一挪,我就会死。

我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郑晓的一举一动,几乎不敢眨眼,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可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做!!

郑晓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神情已不再扭曲,他半蹲下来摸着我的发顶安抚,愉悦地翘起了唇角。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却没办法擦干眼泪只能任其流淌。

郑晓笑得越开心我就越恐慌越害怕。

自清醒后我就一直强迫自己暗示自己别哭,却在这生死的一瞬间再也憋不住,泪水决堤。

泪水直接模糊了我的双眼,耳朵一阵嗡鸣,隐约间我好像看到郑晓俯身,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他对着我张唇说了什么?

然后是衣服被刀割开声音。

因为算是正经的第一次约会,我甚至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裙子化了妆。

也不知道现在脸上的妆都糊成什么鬼样子了。

我还在自娱自乐麻痹自己,不想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几秒脑袋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太短了,给出的时间太短了。

真的能有人马上发现问题吗?

郑晓那么谨慎,甚至模仿我的语气回了短信,正常人都不会起疑的。

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手指抚上了我的肌肤,在四处游走,这触感像让人厌恶生惧的毒蛇缠绕,竖起的鳞片刮擦过皮肤。

我一怔,随即欣喜若狂地睁开双眼,却碍于郑晓冷冷的一瞥而不敢出声。

他拔出插在地板上的刀,眸底闪过寒意,却用不急不慢的语气回了声,“谁啊?”

慵懒的语调模拟出刚睡醒的样子。

“请问是……棠溪女士吗?有你的快递。”快递小哥中间顿了顿,显然对女士这个称呼感到迷惑。

“放门口吧,我待会拿。”

“额……但是有单需要您签一下,可以方便开下门吗?要不然我也不好交代啊。”

郑晓往猫眼里看了一眼,紧绷的身体突然松了一点,接着回过了身,重新朝我走了过来,我吓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他沉默而又强硬地给我戴上口封,将我拖到了卧室内,才将刀藏进裤兜内走出去。

我立刻扭动身躯坐起来,屏息听外头的动静。

“这……三张……签……”

确定他们正在攀谈后将床榻边的台灯直接扫落到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祈祷那个小哥能意识到不对劲,但几分钟后,等来的只有面色阴沉的郑晓。

他扯起一侧的嘴角,笑道:“棠棠不乖哦。”

额角连带着头皮的那片神经剧烈跳动起来,针扎般疼痛难忍,可更令我痛苦的是见到希望后又立即失去,我将头埋到柔软的被上痛哭,却不能哭得太大声。

郑晓拉着我的发丝将我扯起,直勾勾地盯着我,他的眼底似乎多了丝冷漠与血气。

“棠棠说我该怎么——”

然而这时敲门声却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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