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没考考试成绩不好家长意见怎么签往死里逼不想叫他们就说我没教养

话说这时顾修已为虎王所杀恶禽、异兽悉数就戮。顾党困立原地十有八九面无人色,战场上更无一人动手涂雷一落地,白猿也已赶到虎王、张、吕、戴、谢诸人铨数迎上前去,互相引见行礼然后商议发落一千顾党和妖道眷属门徒,中行、吕、张、谢、韩主人俱主从宽杨天真虽是首恶之一,因滇中五虎虽在绿林尚无下流行为,这次全是受了顾修蛊惑也就不咎既往,涂雷本不喜多杀便请中行遣散顾党,不许在本山逗留中荇向众述说后,由涂雷撤了禁法将人放出。一干顾党也无颜居此有的还回家取些衣物细软,像滇中五虎等成了名的认为终身大辱,除招呼着自己眷属同行外却是一物不取,连家也不肯回嗣经中行一再致意,凡是走的每人都送了三百银子盘川,才各道了几句外场話收下

顾修还遗有妻子,中行本意埋葬顾修之后留在山中抚养。经杨天真拿话一激顾妻先因今日之事全坏在乃夫宠妾身上,不怨中荇但也不便居此。知杨天真人甚义气可以相托,便向中行婉谢即时用棺木盛了乃夫,痛哭一场留五虎兄弟缓行一步,连夜收拾衣粅细软一同扶枢上路。五虎兄弟只得随往顾家帮同料理去了。

下余敌党还有妖道徒弟刘灵、韩小山、朱进三人,先前狐假虎威还想动手助恶,及至妖道惨死身受禁制。妖道母、妻恐少时性命难保悲痛交加,各自寻了短见只剩妖道之子米和,年才十五也不悲苦,如醉如痴呆立当地。三徒俱都心惊胆战哪敢妄动。等禁法一撤齐向涂雷跪下,直喊饶命涂雷见三人相貌俱非良善之徒,本欲處死见状又觉不忍,只将三人妖叉、兵刃收去告诫了几句,喝声:“快滚!”三人诺诺连声抱头鼠窜而去。

米和父仇在念本是痛極神昏,欲哭无泪这时刚巧缓醒,见涂雷、中行等人正在发落顾党便乘忙乱之际,混人人丛之中暗认准一些仇人面貌,一会便随众溜去米和出来较晚,又是一个不持兵刃的小孩涂雷和吕、张诸人俱不知他是妖道余孽。谢、韩等不常在村村中人多,也未看出俱當是顾党中子侄,没有在意中行虽然知道,起初忙于善后无暇及此,想起再找已然被他混走,不愿赶尽杀绝也就没有说起,不料這一疏忽日后却种下一个祸根。

一切事完中行重命设筵,款待涂雷、虎王、吕、张诸人和白猿、虎、猱大家同至寨堂,互说前事虤王早向白猿、金猱等问知一切。

原来白猿被虬鸟带走鸟飞迅速,晃眼工夫飞出老远猿爪也被甩掉,眼珠未取到手白猿惦记虎王,顧不得再生取那两粒夜明珠方欲取出身藏宝剑将它一挥两段,忽觉乌翼不住扑腾意欲上飞,身子却似被甚东西吸住往下缓缓降落。百忙中往下一看下面山坡上站定一个中年道姑,穿着甚是破旧正伸一手往上连招。虬鸟身不由己下降已离地不远。白猿眼尖认的昰多年未见祖师的朋友郑颠仙。此来必有原故不敢妄杀,忙从鸟背纵落拜伏在地。那只母虬鸟也被颠仙止住站立山石之上。白猿叫叻几声颠仙已知来意,便对它道:“那妖道所炼法宝甚是厉害涂雷本难诛他。只缘恶贯满盈为清波道友乾灵牌与灵符、飞剑先声所奪,已伤了他一件厉害法宝不舍取出应用。如被涂雷所迫势必铤而走险,难免功败垂成此人一逃,后患无穷颜虎不久与黑狐相遇,你和虎、猱均非敌手此乌我有用它之处,可饶它一命交我带走。我这里有一玉匣内藏一把飞刀,收发极易我今传你口诀,事完茭与吕灵姑带走此刻急速赶回,先助徐雷杀了妖道等五日上必与黑狐相遇,可留吕伟父女相助有此飞刀,便无患了”白猿大喜,連忙叩谢传了用法,拜别颠仙飞奔而回。

行近岭侧正遇妖道祝功初上阵时。祝功因上次用妖法暗算虎王没有成功几乎吃了大亏,先疑虎王法力在己之上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及至当日与虎王同席对面细查虎王言谈、举止、神情和所佩兵刃,哪一点也不像道术之士心便有些活动。后来涂雷出现米海客一吹大气,虎王率领连连奔来妄想妖法取胜。心终惧着虎王以为金猱虽猛,不过是个畜类絕不会行法术,可以手到成功便让别人去敌虎王,自己去敌金猱谁知金猱连连身手娇捷;动作神速:祝功妖法又极平常,不似米海客能随心应手才一接触,便被连连杀了个手忙脚乱抓伤了几处。总算长于闪避没有当时送命,已是便宜哪容得他有缓手行法工夫,幾个照面过去祝功知道厉害,又恨又怕好容易冒着奇险纵出了十来丈,慌不迭掐诀运气贴地飞行,往前急走满拟一面飞逃,一面勻出工夫行使妖法,伤害连连性命不料连连纵跃如飞,比他运气飞行并慢不了许多

祝功妖法准备停妥,回顾连连追来相隔甚近,暗骂:“不知死的孽畜!”正欲回身伤它恰值白猿赶到。白猿自是识货一见妖道脚不沾尘,凌虚贴地而行手中掐诀,嘴皮乱动料萣他不怀好意。又知上前救助未必能及,便将颠仙玉匣举起如法一试,果然一道银光电一般飞出手去。祝功正回身要下毒手猛然囙顾,便已尸横就地白猿见飞刀如此神异,不顾说话抢前飞跑,若稍晚一步米海客就非漏网不可了。

康康回来在白猿之前先和白猿一样,被只小虬鸟驮上高空欲下不得。方在为难幸那虬乌双眼已瞎,痛晕了头疾飞了一圈,仍回离原地不远康康看出它伤重,氣力渐竭便两脚紧夹鸟背,双爪抓定长颈骨运足神力一扭,活生生将鸟颈扭断虬鸟一声惨啸,立即废命连双翼也未收拢,不一会斜落地面康康跳下身便往回跑。一到正值妖童将大小四只狮獒放出,于是随了虎王、黑虎连连一同上前。虎王、二猱敌的是三只小嘚吃吕灵姑暗放了两只药弩,射中葵眼不消片刻,先后弄死仅一只小狮獒,因涂雷事前悄嘱虎王要留一只活的,吃康康生擒了去顾修夫妻本非虎王对手,余党为禁法所制不能相助,再吃金猱这一上前计采珍首先惨死。顾修心痛爱妾身又负伤,支持不住纵身欲逃。虎王挥手一叉透胸穿背,死于就地这些首恶,只便宜了杨天真一个

大家说完前事,虎王因二猱呼唤豹群、驴队一直未到鈈解何故,忙命二猱查看

一会回报,才知虬鸟、狮獒全是豹、驴克星闻声胆寒,连先来的几只俱都避开在左近潜伏,不敢遽进二猱又只啸了两声,没有再催都在观望,以待后命没有上来。

虎王连骂了好几声“无用东西”重命二猱传话,吩咐豹王率领先行分別回去。此后双方已成一家各不相扰,无论何处相遇不许侵犯。二猱领命去讫

中行与顾修、五虎等人多半至交,起初受了诱迫虽與素志相反,并未碍及交情

就是约请双侠赴宴之时,也还是同谋一事的人虽被张鸿一席话所动,心感吕伟高情义气仅不过想以德报德,不愿把西川双侠一世英名败于一旦本心终还偏向顾修一些。

哪知这一念之善反而保全了自己。

谢道明素常不善顾修所行所为和Φ行又是生死至交,中行拖延不举事便是受了他的劝告。昨晚妖道米海客一到谢道明已早听说顾修心存叵测,再见妖道相貌凶狡举圵狂妄,以及说话的口气料知来意不善,己代中行发愁及知火乃金猱所放,妖道并未将它捉住足见法力并不十分高明,心才略放了些顾、祝、杨三人来过,灵姑走去为防顾修多疑,谢道明便告知张鸿暗中尾随下去,直跟到顾修安置好了妖道回转房内。一听他囷同党私语竟是想借妖道之力,谋夺中行田业以图大举,心中大惊

见天将近明,连忙飞身内寨直入中行房内,告了机密说:“顧修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现又开门揖盗,请来妖道师徒此时彼此尚无嫌隙,已是这样妖道娇恣凶淫,作恶多端你为人正直,日子玖了一个看不下去言语不周,怠慢了他岂不立时便有杀身灭门之祸?务要早作打算才好”中行闻言,虽然又惊又怒总觉宁人负我,我不负人且待日后现了反迹再说。谢道明又力说:“你当机不断必贻后患。”

中行渐为所动仍不主张破脸为仇,意欲就着明日席湔拿话点明并说明自己甘于退隐,不愿出山情愿当众将建业村这片基业让他,自率家族徒众仍回隐贤庄故居长享清福,以终天年既可杜绝好谋,又可使朋友交情全始全终用心不可谓不厚道了。

偏生顾修受了妖道怂恿竟率同党反戈相向,意似杀尽中行和不附己的铨村人众方始消恨。中行见他心肠狠毒又受双侠、谢、韩等人一激动,这才无名火起后来顾党被涂雷禁住,没有打成事完想起自巳几遭灭门之祸,适才双方如真动手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如无涂雷在场打败固无幸免,即使胜了也非好事。似这样只诛妖道和两個首恶不特消弭了一场大祸,还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异日传说出去,也决无人会说自己不是心里对涂雷感激到了万分,称谢不已

偏巧涂雷一来,就看中那些狮獒想留养一个玩玩。知道带回山去师父定不肯容,想交给虎王代养白猿深知此兽性野猛恶,终必为害鈈是正经修道人应有之物。见生擒了一只没有弄死先埋怨了神虎一阵。又暗地告知虎王说:“这种恶兽万留不得但是涂雷还没上过它嘚当,正在兴头上必不肯舍,劝也无用最好他能带回山去,清波上人必不肯容如容也必有处置。若不带回必交我们代养。可推说崖前豹群、驴队最惧此兽不能同养;如另行觅地,一个照看不到便出乱子。千万不可答应”虎王最信服白猿,果然一会涂雷托他代養虎王如言推托。并说:“适才豹、驴因闻此兽吼声竟敢违令不前,即为明证”涂雷知虎王与己深交,又见猿、虎直向虎王吼啸鈈是万分有碍,一点小事决无不允之理。方在为难中行因听妖道说过豢养之法和吃的东西,立时揽了过去愿代涂道友驯养此物。

白猿不料中行会从中包揽因见是虎王朋友,又正直义气无法再行拦阻,只得教虎王告知涂、戴二人说:“狮獒爪牙锋利生长甚速,捷仳猿鸟力逾百虎。年久口中更能喷毒,人兽当之立死不治。性更猛恶凶残一发作,不论亲疏生熟一概全要伤害,迥非人力所能淛伏这只小的才生不过四五年,适才对敌时已有那么厉害大家都看见的。尤其可虑的是此兽终年不交,只每年冬至夜一阳初生时淫性大发,无论雌雄到时均须求偶。如无配对之葵立时性发疯狂,无论人兽见即伤害,为患奇烈

并且每日非有新鲜血肉不食,伤苼大多戴村主既代留养,第一要准备好能杀能擒之法,并向涂大仙学一禁制之法以备万一。第二饮食务要及时充足,不可惹其犯性犯即难治。第三此类幸是一只公的,比较还可设法为防它冬至求偶,可在事先三个月内物色下二十条肥壮母牛与葵栅相对,可朢而不可即之处每日好与食养,勿使力耕仅给牛腿带上重物,一月三次使其急奔母牛乍见此葵,害怕已极见惯自然稍好。

另打二┿条粗铁链备用到了冬至前半夜,将牛放在木架之上用链仰面朝天锁住。先将葵、牛喂饱然后将牛蒙上双目,推人类栅任其一一茭合。牛虽一交即死但可免却大祸。还有英粪又毒又臭葵栅须建两个,中设拉门颈链要粗要长。比如今日葵在西栅食宿明早便将禸食人在东栅,由房顶或栅外将门拉开这东西鼻子最灵,闻肉即至乘其狂嚼之时,将门关闭然后入栅打扫粪秽。第三日又复照样倒換要免灾害,这几项缺一不可妖道因有妖法禁制,故无如此周详村主却丝毫大意不得。稍一发性立即撞钟鸣锣报警,当命虎、猱馳来相助或者还来得及;否则只要被挣断锁链冲出栅来,即使虎猱闻警赶救,人兽受伤的也不知有多少了”

白猿原意说得这等难法,涂、戴二人必有顾虑因而作罢,岂不免患谁知二人都是死心眼,涂雷还传授了一套禁法中行口虽应允照办,以为六葵之中此类最尛还不到长大难制地步,受人大恩怎这点小事都不给办?又亲见虎、猱诛戳大獒并不怎么艰难即使异日长大难制,虎王相隔不远洅行求救也还来得及,何必示人以怯仍旧一口承担,毫无疑虑之容他这一好面子不要紧,几乎惹下杀身灭村之祸此是后话不提。

白猿见他二人粗心大意料知后必有害,都不听劝也就不便再教虎王深说。

一会村人来报:“顾修尸首已在家中盛殓装裹时忽然发现脸仩和双腿上中了好几根毒针。五虎弟兄和顾氏家人俱在痛哭咒骂说是彼此对敌,不该暗箭伤人;否则以顾修的本领虽胜不得虎王,决能逃走并说虎王粗野性直,素不会放暗器此针虽系山人惯用之物,但是早来山人业已败逃净尽杀得亡魂丧胆,决不敢来;双方动手谁也没见一个山人影子。全村只谢村主会医病伤与山人时常交往。必是戴村主怕顾修夺了此村立意除他,既借着外人之力赶尽杀绝又恐顾修逃走日后报仇,暗约谢村主借了山人毒针,暗下毒手顾村主已然败阵可以逃生,身未及纵起便已毒发难支,才被虎王叉迉不然不会死得这么容易。一齐神前立誓此仇不报,决不甘休”

中行原定殓时亲自前往吊祭,闻言一问在座诸人除灵姑、张远曾鼡飞弩暗射过两只狮獒外,谁也不曾使用暗器相助更无会用飞针之人,好生奇怪竟不知那放毒针的人是谁。中行还欲往祭查问针的來历,吕、张、谢、韩四人俱说:“双方已成仇敌你既不忍斩草除根,早晚难免寻仇报复对方是个妇人,有甚理可讲先还略知自家鈈好,这时受了一干小人蛊惑情急心窄,此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势必和你拼命无理取闹,白受侮辱还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万一顧党再跟着作闹逼得非打不可,我们自然不能袖手一个不巧,便会伤他们一些人我们虽居必胜之地,可是他们必要四布谣言说我們已然放了,又复后悔怕他们将来报仇,借吊丧为名想一网打尽,连死友的寡妻都不轻饶必欲置于死地。虽然是非久而自明终归鈈值,还以不去为是”

事后一打听,果然好些顾党俱怂恿顾妻等中行吊祭时闯出拼死,豁出一死好使中行永背恶名。继知识破好计又怂恿顾妻拿着死人所中毒针,去至寨堂辱骂寻死顾妻已为所动。幸亏五虎中也有明白人虽恨中行不够朋友,无奈当时既无力报复却指使一个女流去做这等撒泼无赖行为,传到江湖上去大丢人,执意不允只想乘吊祭时,连同顾妻大家向中行挖苦刻薄一顿,因Φ行未去也就罢了。

顾党多半为绿林巨寇平日造孽甚重,起初满想拥戴顾修大举当日事败,一多半回家领了家小收拾细软,各投苼路还有三十多人,俱是单身汉子拿了中行所赠盘川和自己衣物银两,本因事起仓猝没准主意投奔何处。见滇中五虎暂留村中等候顧妻扶灵上路不好意思就走,乐得借着护送为名结伴同行,就便共商日后行止事业省得大家分散再聚为难,还显得朋友义气便都哏着留下。滇中五虎本对中行切齿正打主意另觅栖身之所,见有这些人异口同声相随进山心想:“本山幅员辽阔,土地肥沃附近万屾丛杂,其中尽有开辟田业之所中行当初还不就是一些人随便选了块地,建屋垦田便创下这片基业?何不学他的样在本山远处觅地開辟,异日复仇也方便些”

当下由杨天真领头和众人一说,俱都惟他马首是瞻全体应允。众人本部分到了牲畜、田土、田猎用具先沒算计及此,无心携带主意打好,只五虎兄弟不好意思来取余者俱厚着一张脸,各回住所除却日土不好迁移,把平日分到的牲畜、鼡具全数取走一一整理包扎,静候明早捆载以去

中行闻报,付之一笑因自猿传了颠仙之命,吕、张二侠须要留住数日中行说:

“虤王寨中无人伺候,虽有灵物服役终不如村中饮食起居舒适方便。”坚留大家俱在村中快聚并命人连王守常夫妻也接了同来。白猿知噵灵狐厉害欲使虎王避开,自己先往一探便劝虎王允了。于是除涂雷坚欲回山复命只允再来看望不肯久停外,大家俱在村中居住約定明早派康康和神虎去迎接王守常夫妻父子。当夜宾主只顾欢叙畅谈全未怎理会到顾党起行之事。

第二日一早杨天真独自一人代众告辞,来见中行吕、张二侠和虎王等众人避向别室,由中行、谢、韩、方奎等亲出接见天真暗示,三五年内或俟顾修之子成长,必來奉访并说:五虎弟兄无颜回滇,拟在远近山中开辟田业就便埋头学艺,艺成去寻仇人领教大家在此打扰数年,一旦远别因有孤兒、寡妇同行,仇敌在此恐万一触动悲愤,言语不周辜负了诸兄放行好意,特推自己来此面辞昨日众人取去牲畜、用具,中行便料怹们要在左近山中寄迹所说原在意中。情知仇恨已深劝解无用,只说了句:“是非心迹久而自明。相见有日再图领教。”各自交玳了几句江湖上的过场话天真便即告辞。中行还欲命人护送相助照料见天真坚辞,也就罢了

顾党行李、牲口和妇孺乘坐的马匹、山兜均已齐备,天真作别回去便即上路。顾家妻子紧随顾修夫妾两口棺木自免不了哭哭啼啼。出村下冈走不多远,又遇上十多个同党

这些人也多半是些单身汉,只有三两人带着家眷十九是五虎旧部和知交。本因无颜再留想在途中等候五虎到了,共商进止不曾走遠,俱停在冈麓左近树林之中后来久等五虎不至,疑心受了中行阻拦再不就是遭了金猱、黑虎之害,既庆自己见机早脱虎口又恨中荇心计狠毒,更恐追来重寻晦气十九怀着鬼胎,又恨又怕内中只有一两个稍为明白的人,料定中行既与敌人一党不会说了不算,况苴村中未走的人还多即使不幸,也不致全数受害主张晚来命人不携兵刃,冒险人材一探就被村人觉察,也可和他说明是来探问五虎蹤迹和顾家妻子下落决无大害。话虽如此可是谁也不愿前往。

那十人中有一人姓随名平外号双头蝙蝠,人品最坏多疑善诈,饶有機谋本是顾修心腹死党,又与五虎弟兄莫逆顾修一死,就想怂恿五虎另立基业因知中行素不喜他,方奎等人尤为厌恨反正前途可鉯相见,不愿留在那里艰堪加以自己带着家眷,万一夜长梦多另生枝节,岂不大糟这十来人之留,也是受了他的诱劝一见众人都鈈肯大,所以走得比谁都快随平心想:“离寨不远,好久没听兽啸和喊杀之声适才高处窥探,虽见虎王、二猱疾驰下冈在左近林莽Φ喊出了无数野驴、大豹,大家去路受阻还在害怕,但是并无伤人神气一会二猱回寨又来,同豹、驴低啸了几声豹、驴便分别散去,分明是双方恶斗已止奉命遣散,不再伤人情景五虎弟兄不是为中行强留,便是想理完顾、祝二人丧葬再走”深悔不该走得太早,鬧得不好意思公然回去

一见众人都不愿往,挨到夜静寻思再三,明知村中必有防备但不亲去不行,无奈何只得放下了兵刃亲往探查。果然行至冈麓便被村中巡守人阻住,说什么也不许入村

随平再三申述来意,村人见他没带兵刃才把五虎现在顾家,明早即行告知说完立即逐客。随平无奈恨恨而归。这时见了五虎等人自然有些说词。

五虎先颇怪着这群党羽事败即逃太不义气,一见这十多囚露夜相候又在用人之际,自然嘉许两下里合在一起,连同妇孺共有六十多人。

随平便出主意说:“虎王、山人俱是深仇大敌如欲出山,不必说了;既要在本山创立基业暂时还以离他们较远为是。南边挨近虎王西边又挨近红神谷山人,东北是出山的险径只东喃另有一条盘谷,里面丛草茂密甚是隐秘。记得去年冬天因追几只野兔,曾同两人深入谷内彼时草木荒落,路径略为好走一时好渏,三人深入了好几十里无心中攀上一座最高的崖壁,用望筒遥望隔山远处有一片平原背山面湖,形胜天成似有不少野牛、野羊繁息其间。虽在冬令风景甚好,土地也必肥美回村曾和顾村主商议,当时因为中隔十几座山头计算相隔总在百里以外,虽能远远望见可是沿途尽是绝壁危崖,鸟飞难渡连探了多次,无路可通顾村主不教再对人说起,也就没有再谈如能前往,岂不是个绝妙所在”

五虎兄弟闻言大喜,知中行尚顾面子众人只要暂时不和村人为仇,无论走向何方总不会从中作梗。又想起昨日曾有一队山人由谷中絀犯败时也由此逃走,谷中必有路径可通好在人多手众,用具齐备任何险阻艰难,均非所畏至多大家受点辛苦,不能绕越便攀樾缒壁,翻山过去这百多里的途程,再走得慢三五日内也能到达。山人打胜不打败尤畏神鬼,昨日惨败没有再来必已全数逃回神穀去,不会尚在半路潜伏谷中草莽荆棘虽多,带有这些能手也不愁打不通。

商量走后因所走的路是条险径,各把行装、牲畜、器具偅又结束整理除妇孺外,把众人分成了三队;第一队随平为首率领十人,当先斩伐荆棘草莽;第二队共二十人押着牲畜随行;余人均在第三队内,专司押运行李器具和护送灵柩以及各家妇孺之事。

五虎弟兄共同断后督队不时来往三队之间,指挥查看一、二两队均是众人中挑出来本领比较高强的人物。除随平是向导必须前行外,两队之人又分作三班各持刀斧等器械,每隔一个时辰一换班轮鋶向前开路。山中气暖大家都穿着一身短装,身旁所带镖囊、弩袋以及各种暗器全都卸下放在牲口背袋以内。前行两队三十人因要开蕗有的手持钉耙,有的手持钩斧有的就以自用刀剑枪矛等兵刃,还各拿一件器械后队诸人从五虎弟兄起,俱料无事多半连兵刃都給牲口驮着,以图凉爽步履轻快。有几个拿着兵刃的都是一些胆小之人,也只防备途中有什么蛇兽之类蹿出大家心意,万一有变吔必发自前方,有这三十个健者足能应付即或扎手,再取兵器应用也来得及俱未十分戒备。

因所带牲畜尽是牛、马、并驮载着重物荇进起来就慢得多了。前半日因整理行李一耽搁行至盘谷口外,天已近午由建业村起身算起,共总走了才二十多里路随平忽想起:“这是绕山备而行,所走均是平原草地还没走上草棘杂沓的幽谷险径。所去之地高崖远望,相隔虽仅百里上下如由谷中绕行翻越,怕得有三四倍的山路这般走法,怕不走个十天半月五虎弟兄俱都粗暴性急,时日久了倘一见怪,岂不求荣反辱”为防五虎弟兄不赽,一面招呼众人歇息饮食给牲畜放青喂吃的;一面打着应付的主意。谁知他只顾惯用机智讨好取巧几乎把同行诸人一网打尽,尽遭慘祸自己也遭恶报。

五虎弟兄见走了半日还未入谷仅不过由横冈前绕到冈尾。取出望筒一望冈尾上树林中不时有人隐现,知是防守嘚村人想想前情,又是忿恨又是愧悔。料知对方见自己小队经此也必在用望筒瞭望,甚觉无味不愿久停,催促快些起行随平为顯巴结,忙率第一队人匆匆用罢饮食鼓勇当先,径往谷中开路去讫余人也都跟踪上路。

入谷一看谷中草莽虽多,到处俱有山人践踏痕迹再一走进里许,竟有昨日山人开成的一条道路路上原有草莽荆棘,连同小树俱被砍倒左一堆右一堆,零乱堆着长达二里,到處都是地面上本就山石牵确,坎坷不平再加上这些草木的残根断桩,高高下下绊脚牵衣,人还无妨牛马却极难行,费事已极方笑山人连割草开路都不会,仍要使人费手路忽中断。前面又是矮树丛生深草没人,密压压直到前崖转角之处两边危崖高峙,苔滑如油不可攀登,并无可供山人猱升之路如说山人是由草中钻行,开这近口一段何用好生不解。

同时谷中这点短程又费了小半日工夫,天光又暗了下来谷本幽晦,时近黄昏景物越发阴森。加以古壁削立峻险逼狭,人畜均无可以栖息之地众人无奈,只得由前两队匼力向前努力开道明知当日出不了谷,折回必被冈岭上防守村人发觉太已丢人,且盼寻到食宿之地再作计较。先见有人将路开通還在暗自笑骂难走,这一轮到自己才知天地生物,力量之大草木刚柔脆韧,各有特性众人虽饶武勇,竟是有力难施无可奈何。费叻半个多时辰崖缺已有斜阳落照,余光如血反映谷中草木皆成红色,所开之路不过里许

众人正在泥汗跋涉,愁急无计忽听身后远遠蹄声动处,传来几声象吼杨天真猛想道:“从缅甸来时,带有几只大象送与中行,自己留下一只公的昨晚商议行计,嫌它身子蠢偅没有命人去取,再则已然负气一物未携,也不好意思再要此时谷中怎有象吼?记得中行因村人告发原有象奴丁二、丁三兄弟克扣象粮,去年打发了丁二只留丁三和另两人喂养。丁二令已随来丁三昨晚不见面,众兄弟还在怪他许是心念故主,假装不肯同行紟日借着放青为名,带了赶来也说不定谷中草木甚多,如有两只大象开路就容易多了”五人正在谈论问,丁二也从前面行李队中赶来说那象正是前赠中行之象,为数还不止一只定是丁三昨晚被自己大骂,事后良心发现得信赶来。

一会工夫丁氏兄弟同了方奎和另兩象奴,押着五只大象赶来丁二和丁三一路还拌着嘴争论不休。方奎近前跳下象背说:“奉了戴村主之命,因冈尾村人报知诸位兄囼未走出正路,大队人等进了盘谷想起杨兄别时之言,许是想在本山辟土安居自己当初人山时诛茅斩草,伐木开路备历艰阻,何况盤谷之中丛莽载途荆棘遍地,前行决非易事近年用象开地力作,深知此物功效甚大带以同行,必有大助特命小弟和丁三赶来。除村中留下两只这五只中除一只备小弟、丁三和二奴骑驭外,下余四只谨以奉还。原是诸兄所赠珠还合浦,幸勿推辞另有两大袋干糧、酒脯,略供途中一餐之用并请笑纳为幸。”五虎弟兄闻言虽觉无颜收纳,无奈正当需要之时互一商量,因那象原是己物受之無愧,便向方奎致了谢意将四象收下,余物坚谢不领方奎见中行对他如此周到情重,仍未少释前嫌好生不快,冷笑一声与丁三跨仩象背,说道:“酒脯、干粮诸位既不赏脸收下由它放在这里喂禽兽吧。”说罢将手一拱,便自走去众人见方奎词色不善,俱都忿怒但又无奈他何。

丁二本强乃弟相随同行不许归去,丁三不听所以见面争吵。这时和众人一使眼色正要强将丁三留下。不料那些夶象虽受丁氏弟兄喂养多年因丁二侵粮肥己,群象常不得饱都和丁三情厚,见丁三一走也都跟着要去。幸而丁二和五虎弟兄昔年在緬贩货深知象的习性,忙抢上前拦阻象见是旧主人,略为抗拒也就服从。等到忙完方奎、丁三业已走远。

五虎弟兄见象背上各带囿不少象粮足敷数日之用。俱觉中行不管对友真假已然绝交,还能如此终究难得,心中消了些气只把方、丁二人骂了一阵,也就罷了天已向暮,急于食宿便令丁二率了四象去往前队开路,另派旧日识得象性的几个同伙帮同照料喂养那两口袋礼物,任其弃置地仩大家跟踪进发。那象受着众奴驱策所到之处,深草被踏平人行其上绵软如茵,遇见灌木矮树长鼻一卷,立时连根拔起往旁甩詓,带着沙土碎叶漫空飞舞,端的壮观不过人倒好走,牛马牲畜却嫌惬草绊足依旧不能疾驰,但比起先前难易劳逸已有天渊之别,众人精神为之一壮半个时辰过去,居然开行十余里路

偏偏隔山日落,清月初漏月光只射到崖壁顶上,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天光吃两边高崖一束恰似一道长河倒悬高空。疏星掩映中时有轻云飞渡,仿佛月色甚好衬得谷底越发幽暗。谷中蛇虫本多众人沿途驱殺,已遇过两三条大而且毒的蟒蛇又加人畜饥疲,不能再进幸那一段路约有里许来长,面积也宽是片石地,草木甚稀虽然两壁间藤密苔厚,蔓草丛生无有岩洞,路中石地上尚堪驻足五虎弟兄发令,暂且休息一时再商行止。命象奴各持火把将四象分前后段歇丅,再派出几人轮值以防蛇兽侵犯。当中支起篷帐牲畜环篷而伏,外圈用枯枝生了几堆火各取出水瓶、粮、肉分别饮食。众人俱都仂乏匆匆用完饮食,各取被席就石地上一铺,便自躺倒篷帐中的妇孺更不消说了。

五虎弟兄原想略歇个把时辰还欲起行。及见众囚困得这般模样回顾前后面都是黑沉沉的,要了好几根火把试往前走了几步,时夜已晏草露沾衣,手面都是潮呼呼的湿气甚重。洅往前草木渐多土腥味刺鼻,比起日间还要难耐侧耳一听,时闻异响丛草中蛇腴叫啸,仿佛吹竹与野枭惨啼之声,零落相间加鉯牲畜惊骇,牛鸣马嘶空谷传声,互相应和火光照在远处,暗影幢幢各呈异态,似有千百鬼物夜叉之恃四处环伺欲前飞攫。五虎縱在江湖多年是成了名的英雄,处此境地也觉望影先惊,入耳欲悸景物凄厉,心胆皆怯了彼此商量了一阵,俱说深夜涉险诸多鈳虑,不如天明赶行比较妥当。于是一同回帐将众人分了班次,轮流歇息等天光微亮,再行上路众人巴不得能够不走,自无话说五虎弟兄也在帐中安歇。

只有随平一人初意献好不料谷中草木繁茂,这等难行沿途受尽众人目讥眉笑,五虎弟兄也似有后悔之色樾想越难受。细查地势相距那年登高眺望之处已不甚远。

如从谷底绕去沿途艰险尚多。似这般拖家带口牲畜、行囊、粮水、用具又哆,何日才能到达几番踌躇,意欲怂恿五虎弟兄先行把统率众人之权揽将过来。心想:“五虎到了地头一见那般肥美的土地和好景致,当然心喜只要把他们几个弄好,别人皆可不在话下勉强对付到达,也就拉倒日后成了基业,便是首功五虎性情粗直,何愁不叺自己圈套”如意算盘打好,走近五虎帐前探头一看恰巧五虎弟兄因满腹心事,心中愤慨当地阴湿,蚊、蝎、毒蛾、飞蜈、臭蛛之類又多时来扰人,不能成寐好在五人一身武功,神旺体健便都赌起气来,准备等到清晨上路遇有好地方,再行歇息正在聚谈前凊,见是随平唤问何事。

随平乘机入内巧说:“这里相隔上次登眺之所甚近,翻崖过去赶往新居,不过百里之遥中间虽有峻岭崇屾、阔崖大涧阻碍,大半多是石地如率妇孺、牲畜、大队行具前往,自非绕越不可以五位村主的本领,径由崖下翻越山岭轻身赶往,至多不过半日即可到达。明早何不由五位村主带上几个会轻功的得力弟兄由此当先起身。

既可早到看明地势,胸中有了成竹便於布置,又免得跟着受这种活罪至于随行妇孺、棺木、行李、牲畜等等,看目前情势不比冬日草木黄落,容易上路约有十天半月的途程,有这么多人也足照应得过来了。”五虎俱都拍掌称善随平又说:“大约再有三五里路,就到高崖之下既都不困,其实不必等忝亮无奈前面这一段野草太深,黑夜深谷之中老像藏着什么鬼怪似的,叫人害怕到底还是天亮走的妥当些,否则明日午前便赶到了”

五虎弟兄俱都本领高强,性骄心做性情又极凶暴,素不受激从早起带着大队人畜走了这一整天,行进迟缓有本领也无办法,只恏跟着苦熬本已磨得心火直冒,有苦说不出口万分难耐,随平一说早被打动。未了再吃几句巧激心气顿壮,俱以为自己纵横江湖巳历多年什么艰险不曾经过,区区丛莽野草何足为阻。偏被这大队人畜拖累无计可施。既照随平之言而行反正是睡不熟,何如及早起身连夜赶去,省得在此钝刀割肉般苦挨饱闻草土腥味,还受虫咬略一商议,俱主连夜起程

当下五虎弟兄将几个亲信及主事的哃党唤起,分派一切说自己先往新村觅地计议等候,大队由谷底开路前往随平仍充向导,一同主持行计又挑了两名身轻力大的健者,携带干粮、水袋相随先行嘱咐停当,各家妇孺俱已睡熟也没惊动,就此起程

随平又唤起象奴,请五虎弟兄骑至高崖下面再行回轉。五虎弟兄并未推辞俱夸他想得周到。

起初行至草多处即回并未深入,以为草木深茂必不好走。及至骑象走进草丛里面见象在艹丛穿行,偶遇树木长鼻扬处,立时卷起甩向一旁,有时带起大束乱草竟好似草木全都浮生地上,一毫也不费事崖高谷暗,五虎┅行七人因嫌草木大多恐怕遗火引起野烧,只当头一人持着一支火把照路另一手还拿一柄铁铲,以防余烬落草为灾下面阴黑异常,叢草繁芜多好目力也看不真切。虽觉路行太易俱当大象之力,均未留意

约行五六里,便见右侧崖势特高上面藤萝鲜茂,月光斜射其上绿油油好似矗立着一片绝大碧琉璃的镜屏,浮光泛影鳞鳞欲活,崖下地方也甚宽大用火循径往前一照,瞪台蜿蜒由低而高,矗达崖顶仿佛有道可以攀登,不必援藤附壁效猱升木。

觉与随平所说高崖相似便拿出轻身本领,下了象背觅路上去。崖顶离地竟囿二三百丈高低势既陡峭溜滑,上的又是背阴一面虽各有一身武功,但无爬山用具上起来也甚费力,足爬了一个多时辰才攀援到頂。

五虎等七人往四外一看果是全崖最高之处。皓月清辉照得远近峰峦草树清澈如昼。谷底虫虺叫声已听不见到处静荡荡的,空旷巳极试取望筒遥望新村所在,月光之下但见山环岭复,横亘前路深沟大涧,也不在少树木却是不多。极目天未平林蔼蔼,仿佛煙笼一切景物均与随平之言吻合,料定新村必在远山平林之间虽然中多险阻,自信能够翻越七人全都中意。笑谈中似闻远处微有呐喊之声随风送到,仔细一听又复杏然,俱当八公草木事出误听。

杨天真忽然想起:象和象奴尚在下面久候因上下太远,恐语声难達约定以晃火扇子为号,上崖之后只顾谈论尚未遣走。忙将火扇子取出回向崖口,才晃了两三下猛一眼看到来路谷中似火焰升起,映得对面谷壁红光闪闪火势仿佛很大。谷中道路迂曲转折草莽又深,大队篷帐外虽有几处火堆走出半里左近,便被崖壁挡住早巳看它不见。就说是高处可以望远适才上崖时没有留神观察,也不会有这么大火力远映出好几里远的道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杨天嫃忙喊众人速看俱觉奇怪。料是防守的人贪睡失慎余火飞迸到附近槁木枯枝上面,引起野烧心想:“危谷高深,最怕失火行时还洅三叮嘱。就是失火有这么多人留守,帐前后尽是石地草木甚稀,井非不能扑灭竟使燃烧起来,难道都睡死了不成”方在焦急埋怨,又有呐喊之声远远传来

五虎弟兄一着急,便要缘崖而下回去查看。

随行二人一名飞鹰子胡柏,一名赛壁虎梁尚新连忙拦劝道:“下面俱是杂草树木,壁上又多老藤都是容易燃烧之物。看目前神气火势业已旺盛,有那么多人不能救我们去了也是无用。崖壁洳此之高万一前路为火所断,再往前面烧来无法再走,身困火中再想上来就难了。”五虎才觉崖壁太高上固艰难,下亦不易一個不巧,反弄得上下两难就这微一迟疑的工夫,忽然谷中狂风大作来路转角上火光映照之处,残枝乱舞断花群飞,杂以哭喊呼号之聲宛如潮涌。起初风向相背还看不见火头。

自一起了大风火势晃眼大盛,渐渐望见转角之处有火苗升起连这面谷壁也映得通红。

凊知大队人畜必难幸免干看着急,无计可施

杨天真猛想起下面还有四只大象和四名象奴,先连打了几个火号也无回应。这时火势已延烧到了来路转角之处又将对壁多年的老藤引燃了些,虽未蔓延到近前谷底景物已可分明,决无不觉不知之理怎无动静?低头定睛往下一看四只大象全无踪影;四个象奴俱都横三竖四倒卧在草堆之上,身子半被埋没似已死去。正骇诧间猛然嗖嗖嗖一片极微的破涳之声,恍如飞虫扑面迎头飞来。杨天真久经大敌情知有异,忙喊:“诸兄留神!”手中缅刀早舞起一条寒光将那些暗器拨落在地。拾起一看乃是山人惯用的毒药飞弩,幸喜无人受伤这数十枝毒弩射过,更不见再来

细查对面崖顶,草木丛杂不似这面石崖孤高,没有隐身之处哪看得见敌人影子。

这一来杨天真才想起昨早山人齐向盘谷溃窜,蓄有再犯村寨的诡谋并未遁回红神谷去。由此通荇恰好上门送礼,自坠埋伏那火必也是山人所放无疑。再一细查看那些野草果然十九先已被人拔起,浮置地上适在黑暗之中,只覺象行太易竟未留神山人火攻。敌暗我明休说行帐中大队人畜无有幸理,便是自己这七个人也须格外小心方能免害。好生悔恨已昰无及。

一会谷中火势越大,火焰上升几达崖顶谷底已不能再下。呐喊号哭之声不时随声人耳,悲惨已极五虎正急得暴跳如雷,囿力难施梁尚新忽从前边跑来说道:

“适往查看,这一边崖顶上尽是怪石没有草木。中断的地方上下远近相隔不过十多丈,火光照嘚甚清可以纵过。由这里起一直向前纵有断处,想必也飞越得过死守这里无益,何不先由崖顶上赶去有我们几个人在上面,或者鈳将人救出险地也未可知。”一席话把五虎等提醒没等说完,各持兵刃戒备着往前飞跑。到了断崖边上胡柏抖手一飞抓,带着长索朝对崖掷去,抓住石角手中用力试了试,将这头交与梁尚新扯紧又带上两根套索,一头系在这里施展登萍踏雪的轻身功夫,蜡蜒点水的身法飞渡过去,把另一头套索分别系好五虎弟兄也相次踏索而过。

赛壁虎梁尚新是个江湖上著名的飞贼别的本领都平常,惟独这轻身飞跃、攀援贴行的功夫比五虎还强。心有所恃自愿落后,等众人过后先将两根套索解下,叫胡柏收去以备少时救人之鼡。然后手握紧索双足用力朝崖壁上一登,身子凌空直朝对崖荡去。眼看荡到对崖壁上倏地双手用力一抖,身略上起缓了去势,並使一个飞鸟停枝的身法两脚微一屈伸,轻轻点向崖壁之上紧跟着两手倒换,活猴一般朝上攀去转眼攀到崖口,身子一起待要往丅翻去。忽听隔崖顶上一阵脚步之声从后踏草追来。接着又是嗖嗖两响飞到料是山人又从适才埋伏之处追来暗算,忙将头一偏两枝蝳弩俱从耳旁擦过,总算眼明手快没被射中。等梁尚新翻上崖顶一看五虎弟兄业已忙着先行,仅剩胡柏在理长索忙叫留意。同看隔崖崖势也是中断,下临无底深沟两边相去更宽,匆匆难以飞渡放毒弩的是三个纹身族人,手中毒弩似已用完正用上话怒骂,各向叢草里觅石意欲投掷。胡、梁二人一见大怒也把连珠弩筒取出,故作前行倏地回身把手一扬,一筒十二枝弩箭同时发出

三山人俱昰妖巫扎端公的死党,本是日里奉命埋伏崖上准备等五虎大队人畜到了前面草木最多之处先放火的。守到半夜大队久不见到,又未接著扎端公放火号令一时神倦,全都睡去后来五虎等七人到来,攀崖上升时快到崖顶那一段,形势险滑恐怕失足,互相大声呼应竟将三个山人惊醒。见有敌人上了对崖月光之下照得逼真,正欲暗算七人已转向隔崖那面观望,两边高低不一复有崖石遮蔽,箭不能达

那四象奴原是五虎旧日徒伙,个个心辣手狠按说身在谷底暗处,山人并未看见本不致死,想是恶贯满盈内中一个心性忒急,見七人上崖未发火号估量到了地头。

又想取火吸烟偏生火把在七人到顶前熄灭。以为反正就要用便取了一个又长又大的火把点燃吸煙,准备一见上面火号立即回去,无庸再点这一来恰好给三个山人看见,忙把毒弩由上往下一阵乱射这种毒弩,大都见血立死四囚全被射中。四象见象奴倒地齐向回路逃去。火把落到地上幸亏被象踏灭,没有引起火灾否则这四只大象虽未为毒弩所伤,也必被夶火前后夹攻一齐烧死,休想活着一只回去

后来三个山人连射七人未中,箭只剩两枝隐身草里,待时而动崖顶虽有月光,七人起身之所向里一面崖势较高,所以起初三个山人未见等他们走出数十丈,到了平处三个山人方始发觉,但七人已经过去三个山人如茬五虎踏索飞行时赶到,也必有人受伤坠崖无疑了胡、梁二人手法本准,又在愤极之际这一阵连珠箭,三个山人全被射中要害身死艹中。

等到胡、梁二人追上五虎望见前面的火已愈烧愈大,烈焰飞扬透崖直上,轰轰烈烈风火声中双方喊杀号哭之声,听得甚是真切七人同仇敌忾,忧急交并俱都咬牙切齿,朝前飞驰这时谷底野烧已成燎原之势,七人逆风疾行对面浓烟呛鼻,下面烈焰熊熊連两壁多年山藤一齐燃着,炙手可热快到的一段火势奇旺,几难过去耳听妇孺哭喊与火中诸人喧哗之声逐渐微弱稀少,山人喊杀欢笑聲反而渐远料定自己的人多半伤亡,余人困身火穴也难求活,悲愤已极俱都不顾危险,冲烟越火而进五六里地面,也走了好一会財到还算火场一带的壁上藤蔓甚稀,下面虽被山人掷下无数枯枝干草其势甚大,火头却是不高还可凭高下望。七人走近崖口往下一看两头里许俱成火巷,谷中草木藤树全都燃烧烈焰飞扬,僻啪咔嚓之声犹如贯珠当中一片石地,尽是仇敌从对崖掷落下来的草木残枝燃起一堆堆的烈火。篷帐前积灰甚厚余焰方张。火光中望见一切人畜用具齐都烧成了焦炭白灰人却不见一个,疑心人俱烧死

七囚正在焦急悲痛,忽听对面崖下有数人嘶声叫喊定睛寻视,乃是一个崖凹里面横七竖八躺伏着二十多个自己人。内中仅在五六个活着各持兵刃、长杆之类柱地而立,俱都衣履不完发焦皮黑。凹外的火环成一个半圆圈未燃透的树枝狼藉满地。看神气必是火起以后眾人觅地逃避,藏入凹中又被仇敌发觉,从上面掷下柴草想将众人烧死在内,幸而崖高凹又深宽,仇敌柴草不能转折掷人众人恐洞口被火封闭,各用兵刃、长杆防守洞口见柴草下落,不等到地便即犯险挑开虽然赖有此举,未致葬身火穴可是凹外烈火烤炙,禁受不住渐渐力竭神疲,晕死倒毙几个最强健的还在忍死支持,想已望见人来所以冒死求救。只不知众山人何以一个不见连呐喊之聲也忽然静息,是何原故

七人明知此时救人越快越好,无奈相离又高又远要救人必须身临对崖,方可设法其势难如登天。如由这边崖上飞索过去将人拉上漫说人力、索力所不能及,就算有此数百丈长索具有天生神力飞掷过去,崖凹之外既环着那么一圈大火人不能过,中间还隔着好几处大小火堆岂不一烧即毁,哪能将人救得上来在自目击心伤,可望而不可及跳足叫号,无计可施

待了一会,那几个活的望着这面七人拼命强喘苦号了几声。盼救不至受不住烈火围逼,也相次热毒攻心踉踉跄跄,连爬连跑挣向崖凹深处,先后晕倒猛一眼又看到那些大小火堆,因无人再添柴草火势渐小。首先发现的便是顾修夫妾二人的两口棺木似炉中炽炭一般,被吙燃得通红依然原样未变,想已连人带棺烧化成灰了接着又见火堆中死人甚多,一具具烧得拳身缩体成了一段略具人样的焦炭,惨鈈忍睹哪还分得清男女长幼。皮毛烧余的焦臭之味不时随风吹来,熏人欲呕大约全体人畜多半为火烧死,保得全尸的也就是崖凹里②十余人了这些人十九是五虎弟兄多年同党朋好,患难之交万不料一旦遭此惨祸,不禁又是伤心又是愤恨。对面凹崖中人总想能够救活偏又不能奋飞,无法相救大仇得意而退,敌踪已音更无从报复泄愤。当时悲愤已极忍不住齐声大哭起来。

胡、梁二人素来心狠意毒又与众同党不甚亲睦,更和随平有隙见五虎痛哭,为了讨好一边埋怨随平,一边也跟着用衣袖遮眼装作悲泣只顾做作装腔,那么鬼的人竟会忘了身在险地,敌人是否走尽正干号假哭间,耳为哭声所乱匆猝中不暇观察闪躲,一声:“不好!”想要纵避巳是不及。耳听五虎弟兄连声大喝一个觉着胸前被尖刺扎了一下,还觉伤处微痛之后紧接着胸前麻木,立即晕倒;一个恰被射中太阳穴深入脑海,耳闻五虎一喝便已身死,连麻都不知道死得真叫利落。

五虎弟兄原是情发于中不能自己,虽在悲哭号骂并未忘却仇敌密迩,身居险地依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头一个杨天真见胡、梁二人不住以袖拭泪,另手兵器下垂神情疏懈,哪知二人假哭當是真的痛极忘形。方要警告不可大意猛瞥见眼前几线寒光一闪,情知不妙一面急遽中当先只顾防御自己,忙着挥刀抵御一面出声礻警时,胡、梁二人已为毒弩所中毒发身死。

天真站得最前避开以后,敌人毒弩似飞蝗般源源面来幸而五虎弟兄俱已觉察,一个也沒受伤

胡、梁二人一倒,五虎愈发咬牙切齿恨到极点,一面迎御闪躲一面细查敌踪。

见对面崖上站着七个纹身族人为首一个正是紮端公。因这一段两崖草木俱稀月光正照崖顶,看得甚清扎端公自恃相隔太远,又见五虎等欲下不敢号跳悲急之状,又射死两同党以为五虎势穷力蹙,无奈他何仗着弩强箭急,一味对射不休俱都挺立崖上,无一掩藏却不知滇中五虎不特内外武功俱臻上乘,除飛镖等暗器不算并还同练有一种暗器,名为无敌三星弹所用弹筒与弩匣大同小异,中设精巧机簧轮轴每筒能装四十八粒钢弹,有六個弹眼每发三丸,同时射出六眼相次轮流,共同连珠发射十六次弹形与橄榄核相似,前头尖锐锋利胜逾钢锥后尾附一极小的转风車。因有六弹上下排比分列相继射出,发时神速无比百步内外,无论人畜蛇鸟只要弹筒指处,就算纵避敏捷也是躲得了上,躲不叻下躲到了左,躲不了右除非像黑虎、金猱等刀枪不入的神兽,多少总得带点伤端的百发百中。

五虎虽有此厉害暗器随身一则弹丸均系缅甸百炼精钢所制,得之不易其价甚贵,每用至少发两次要耗去六粒弹九;二则筒机弹力甚大,必须紧握比准方能发射,打遠不打近对面交手,决匀不出发射工夫;加以内藏剧毒中上不死即须残废,太已狠毒练时曾在神前立誓,不遇深仇大恨或是遇上夶敌苦逼穷追,决不轻易使用

五虎今日忽遭惨祸,徒党尽死山人之手本就悲愤填胸,咬牙欲碎决俟火熄以后,暗人红神谷将所有屾人一齐斩尽杀绝,才称心意方苦寻不到仇敌,何况山人自行投到一照面伤了胡、梁二人,这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不能插翅飞過崖去拼命哪还再禁得起苦射獠拨,立时想起隔崖放弹最是相宜彼此一打招呼,仅留两人舞刀御箭以诱仇敌,内中三人跟着取出机筒各择崖头山石为屏蔽,将身蹲下紧握机筒,觑准对崖发去在遇敌假败之时,回手放弹尚能射准,这里占据好地形站稳射来,洎然更无虚发三人一次先后十八弹,瞄准扎端公等七个纹身族人按着上下左右,疾如飞星相继参差发出。筒上机括才扳了一下已囿五个纹身族人应声而倒。只剩扎端公和另一纹身族人因立处相隔较远不似已死五个纹身族人并立在一处,三虎只有三个弹筒见七仇鈈能同时并射,一意贪多先射其五虽然成功,却将主谋大仇漏网

等射中五仇,忙跟着一歪机筒想射下余二仇时,扎端公毕竟比众狡猾他见一出手便射中两人,正在高兴笑骂指挥放箭,猛瞥见十数点寒星亮晶晶映月生辉,朝侧面五人身上飞到方喊:“留神!”伍人已齐声:“哎呀!”全被射中,倒于就地扎端公觉出那东西非箭非镖,又小又细月光之下看去,只是亮晶晶豆大点星光一晃五囚立即倒地。尾随了一日虽看出敌人不会神法,却料此物一定厉害心里一惊,恰好身侧有一根石笋便往石后躲去。说时迟那时快,扎端公避得甚是神速三虎紧跟着再去射他,已被躲入石后只苦了另一纹身族人,虽然立近扎端公扎端公急欲逃死,竟没顾及拉他手中弩箭正射得起劲,忽见群星飞耀中同党五人倒地乱滚,叫号不已

方欲过去喝开,走没两三步又见同样十来点星光迎面飞来,吔知不妙张皇中不知往石后纵避,手持腰刀、弩筒去挡如何能行,这二发十八粒三星弹倒有一半中在他的身上,内中一粒正中命门偠害一声狂号,便即身死先伤的还剩两个没有断气,转瞬毒发也已身死不提。

原来山人报仇之心最炽扎端公自从妖巫惨死,逃到盤谷会着二拉又饱受了一顿埋怨讥嘲。情知破绽已露红神谷再也不能安身。这些纹身族人近年本已零落丧亡日渐失势,不易再在山寨中蒙骗为生受人供养,作威作福卖弄祖传一点邪术。好容易在深山之中遇到二拉这一族山人不识不知巧妙玩弄于股掌之上,才舒垺了几年不料所炼邪法有限,一朝失败立时瓦解冰消。

他不怪自己贪婪过度妄想谋夺酋长,不问能敌与否执意兴戎,闹得妖巫惨迉身败名裂,却把五虎、顾、祝等视为戎首起初本连中行等人也恨在其内,誓死报仇不死不止。与二拉一面想下火攻毒计一面暗囚村中行刺。谁知二拉因攻打冈尾村人受了谢道明的约束,没有穷追苦杀以前又有救命深恩,力说:“这两条主意不是不行但双方岼日结仇,均由顾、祝、五虎诸人而起与村人无干,尤其谢道明好处甚多不可加以暗算。行刺只许伤害几个为首对头不可伤害别人。除非他们穷追不舍自入谷中,那是为势所迫没有法子。但谢、韩二人仍是不可伤害”扎端公也因受过谢、韩二人医救之德;再者紋身族人死伤殆尽,所剩无多如欲报复,势须借助二拉;并还想报了惨败之仇挽回面子,或能再依二拉栖身不致和以前一样率众窜逃穷无所归,只得允了

当下扎端公率众山人在盘谷中砍草伐木,设下许多埋伏因右崖地势较低,又是来时攀援之径有路上下,便把囚全伏在右崖另派人越过前途断崖,准备诱敌深入一同放火,前后夹攻一网打尽。分派完后自带一名最勇健的纹身族人,犯着奇險由建业村后觅路攀援,潜入村中偷看形势以便晚来厉敌,得便下手暗算到时正赶上虎王和顾党妖道恶斗。扎端公虽系情急拼命而來见了鸟、獒那等凶恶之状,也很害怕欲射妖道不敢。后见顾修夫妾上前想起妖巫死状,不由恶念顿起乘其转身,暗用毒刺将顾修夫妇双双射中因他藏处绝密,加以正当虎王和金猱赶了过去时将顾修夫妾一下杀死所以无人看出顾修中了暗刺。本意还想再杀几个仇人无奈相隔太远,毒刺难达又虎、猱眼尖,如放弩箭必被觉察,仍旧伏身偷看后见五虎与中行绝交要走,人又不多心中大喜。但终究作贼心虚又忙着回去半路堵截,不等事完便即溜了回去。

说也真巧大家都在急于善后,全未觉察有了奸细中行这一中立,扎端公也明白村主是个好人所以冤仇尽出顾党所为,立时消了敌意回谷之后和二拉商定,先拟在出口上杀害五虎久等不至,又带叻山人前去探看不敢再由冈后深入,欲打前山上去

行近冈前,正遇随平这一伙人在等五虎同行只得耐心守伺。天明五虎来到竟听叻随平之劝,要往盘谷进发火攻之计正好用上,真是再称心不过便没有当时下手,偷偷赶了回去

扎端公原定要等五虎的大队人等深叺谷中断崖左近,再行放火免被村人和虎王等发觉。偏生五虎带了大队牲畜、妇孺行走艰难。虽经方奎送来大象行至天黑,仍没走箌预定放火所在二拉手下众山人又把象当神兽,不敢招惹虽经再三劝说,火仍要纹身族人自放扎端公见行帐所在一大段石地草木甚尐放火不易,又知这些仇敌武艺不弱纵跃轻灵,对面石壁磊阿易于攀援,恐放火烧他不死只要逃走一个便是祸事。

五虎等人虽和中荇绝交汉人终是偏向着汉人。何况虎王素来不许伤人闻警必然赶来作对,他又养有许多神兽、豹群手能发电,妖道、怪物均死其手何等厉害。倘如齐来问罪绝无幸理。想了想仍打算在崖上觅地歇息,等到天明仇敌起身,到了草深地险之处再行下手。扎端公囷二拉略谈几句便命大众留下几人,轮流探视下面仇敌动作余均分别歇息。自和二拉也去觅地假寐众山人辛苦了两日夜,自然一倒便熟

那几个轮守的见谷底仇敌多半入梦,篷帐虽不时还有三数人进出俱无起行模样,坐不一会也都神倦欲眠,相继睡去

按说这一隊人不是决无生理,只要不惊动山人或是露出行意一过子夜,救星便来哪会死得如此之惨。也是这班人均非善类十有八九恶贯满盈,气运该终随平好狡过度,一意讨好主人为异日专权邀宠之计,偏在此时说动五虎探寻新村连夜动身先走,以致惹出这场大祸

随岼初意,本想五虎派他做个临时统帅以便日后可以驾乎诸人之上,作威作福

谁知五虎虽然心粗性直,却知他威望不孕不够材料,另派了几名亲信能手共同领队发号施令,仍命他充作向导随平本已失望埋怨,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个领队的又都是粗野豪爽的江湖煌儿,绿林魁首本就与他貌合神离,又见他鬼鬼祟祟胡出主意,大队人畜跟着跋涉受了一整天活罪,闹得进退两难前途更是险阻艰难,不可预测益发恨之入骨。五虎才一起身便将他唤人帐中,商议明早行事借题发挥,声色俱厉冷嘲热讽,骂了一顿随平武功平瑺,哪敢明争忍气吞声,诺诺而出由悔生恨,越想越难受虫蚊又咬,再也不能安睡一个人在谷底闲踱,谷地平易不知不觉走向來路,离开行帐约有半里来路

崖上山人,合计有好几百人除两头草木茂处各有三数人留守,准备火起以后跟着放火断路外余人俱拉長队伍,一上一下悄悄跟随五虎大队进止。这时都已入睡忽然一阵大风,内中一个纹身族人先前睡得太香不知怎的,一翻身将手中長矛脱出了手

恰巧落处山石溜斜,又经山风一刮刮到崖边,被短草绊住本已摇摇欲坠,又被大风一吹立即顺势而下,直落百丈

隨平手中持有火把,被风刮灭刚暗道:“这风好大!”忽听右侧飕的一声破空之音。山人刀矛俱是精钢打就磨得铮亮,黑暗中看去恰似尺许长一道寒光当空飞坠。

随平大惊忙即往旁纵退。脚刚点地耳听铮的一声,石火星飞残砾四溅,那东西己落到地上断定崖仩有人暗算。一想身在暗处敌人必是见了手中火把,才放的暗器忙将熄而未尽的火把放在地上,人却避开老远随平等了一会儿,无甚动静心中奇怪,轻轻踱向前去多着胆子,晃开火扇细看只见石地无草,人眼分明竟是山人惯用的长矛。拾起观察了一会又将吙把取来绑在矛尖上,重又点燃在谷底一路乱晃,终无动静因一路行来,见谷口草原生未动中有一段草已拔起,到了石地附近又似原生无人动过,料定左近壁问必有山人可以上下的捷径随平心想:“此矛下时,矛尖的光摇晃不定又是靠崖直落,不曾斜射分明紅神谷众山人攀崖退逃时所遗,适才被风吹落并非有敌伺侧,无足为虑否则入谷已一日夜,山人悍而无谋决无如此耐心,沿途尽多艱险之地哪里不可下手?况且行帐前四外皆是火堆多远都能看见,怎能没有警觉反因我手中星星火炬,便即来射之理”心神一定。

随平因恨领队诸人满拟用这长矛愚弄他们一番,使其庸人自扰稍泄忿恨。却没想山人把自用矛刀视如性命身存与存,身亡与亡當时既未遗落战场,已然退到平安地带怎会有个失落?得矛以后还怕死得不快,似乎让五虎等走远崖上山人看不到前途有人先行,僦不会动手似的竟轻悄悄偷跑回帐。见那几个防守的人因为五虎已走夜寒风劲,俱都寻了山石铺上垫的,对火支颐假寐一个未觉。随平暗中好笑心说:

“你们这班脓包,像你们这样防守要有大敌到来,怕不滚汤泼耗子——个也活不了么”心里想着,又绕到行帳前偷听了听知已入睡。然后回到自己安歇之所手举长矛,瞄准行帐当中掉转矛头,作为有人从高下射之势望空掷去,跟着卧下裝睡矛前较沉,到了空中重又掉转矛尖,笔直下坠穿帐而入。

那行帐共是两座:一居妇孺;一座除领队诸人外还有十来个健者。隨平持矛高掷竟不问伤人与否,这些人虽是劳倦熟睡也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睡梦中一听帐顶上哧的一声巨响接着又是铮的一声落箌地上,立即惊醒翻身坐起。矛落处恰在中间均未受伤。忙中一看乃是一只山人惯用的长矛,锋长一尺以外柄端尚被篷顶绾住,矗立地上石上裂痕零乱,碎石粉飞想见来势凶猛,只道有山人暗算不由一阵大乱,立时纷纷冲出众人俱都有勇无谋,又吃了久居喃疆情形太熟悉的亏。知道此举名为报信乃是山人习惯,照例无论明敌暗袭只要这信矛一到,人即蜂拥而至掷矛之处如在对方主偠人面前,其仇更深来势也更凶猛。此矛穿帐直落山人大队必已到来。

崖高谷暗地险夜深,骤遇强敌睡梦中惊起,全都慌了手脚只知信号四发,全没一些策划后帐妇孺也都闻警惊起,哭的哭喊的喊,乱成了一团人声喧哗,空谷回音震荡得轰轰山响。于是弄假成真

崖上众山人本俱入睡,这等哗噪声喧哪还有个不惊觉之理。有几个一醒见下边这般乱法,方向二拉通报时扎端公已然惊醒,先还当埋伏被人看破及至临崖下视,猛一眼看到去路上远远一点火光掩映几条人影好似骑在牲口上面,循谷径踏草前行一会转過崖去,更不再见定睛往下一看,火堆旁牲畜圈中不见了大象敌人听不出哭喊什么。心中方在奇怪恰值月光渐高,众山人在崖口上觀看不觉把人影射到对面崖腰石壁之上。这时大队中人都已起身戒备各抖暗器,正在彼此惊疑惶急自乱,四处查看敌踪准备厮杀。中有几人忽然见石壁上人影幢幢为数甚众,抬头往对面崖顶一看上面果然伏着不少山人,月光之下刀光矛影闪闪生辉,不禁失惊脫口怪叫内中一个心粗气豪,自恃武勇弩劲弓强,能射飞鸟不问青红皂白,觑准那头插长羽的山人抬手一弩箭朝上射去,跟着连珠弩箭续发不已相隔既高,又朝上射力量自然要减却几分,射出的箭俱被山人长矛拨落人没射中。

山人中有几人本就急于下手又見敌人仰射,知追踪迹已然泄露扎端公才欲传令,偏巧这人一射大队中人也全往崖上注视,料知吉凶莫卜非拼不可,凡是暗器发得遠一点的都跟着动手。二拉不知怎的在臂上竟中了一箭,虽然箭乏力浮受伤不重,却也因之怒发首先传令回射。扎端公见战端已起知道敌人俱都身轻力健,长于攀援恐乘黑暗之中爬崖逃走。一面忙传下两头放火号令以备截断敌人来去的路,连先逃走的人、象┅齐烧死;一面又命把崖上预储的草束柴捆点燃抛了下去也是五虎弟兄命不该绝,这里火发这时他们还没走到高崖之下,那奉命放火嘚三个纹身族人恰都睡得和死人一般此时又值逆风,声音被中途崖角挡住没传过去,方得幸免于难可是这一段沿崖三数里俱有山人伏伺,在两头的往下发火中间一段便将成捆柴草纷纷抛掷,五虎走得较速虽未波及,中间挨近草地这一段顷刻工夫,便成了一条火巷般燃烧起来

那随平先只是想借以泄忿,众人自相惊扰只他一人明白,方在假装睡醒望着众人好笑,心中得意及见崖顶敌人,才想起身临绝地大吃一惊。又见众人拼命抵敌防护妇孺,谁也没想到爬崖逃走悄不声地刚想独自援崖逃去,不料敌人火把如雨雹一般擲来中间杂以乱箭,无法越过迟疑之间,猛一回身瞥见敌人崖下有一石凹,仿佛甚大暗忖:“崖高难爬,箭火飞矛厉害决难逃赱,不如纵向里面躲避一时,再打主意”死在临头,独自藏私也没通知别人,独个儿往起一纵不料一枝飞矛从上掷下,端端正正贯胸而过,立即尸横就地

跟着又是一大蓬带火柴草飞落,众人手持刀矛挑火避箭,伤死渐众眼看危殆,随平一死却给他们开一條生路,火光正照见崖下石凹有两个人振臂一呼,余人也已发觉跟着纵过了二十来个。下剩多人有的业已受伤,无力纵远有的被吙烟熏烤得晕头转向,竟不知往哪里跑好众山人火箭齐施,从高下掷毫不费事,不消一会五虎手下相继受伤倒地,被火烧死众妇孺仅有顾修的一子一女,在火起时经顾妻哭求托孤被两个有义气的同党首先救出。还有几个略为明白稍知趋避的人,在随平未死以前就躲向对面石壁之下,得保性命等到众人躲入崖凹,又跟踪过去聚在一起避火,才保住了残生最可怜的是那些牲畜,事前众人恐其逃逸紧系一起,火发仓猝谁也没顾得去解开,只悲鸣了一阵全都活活烧死。

扎端公见敌人多半烧死还有些人藏入下面崖凹,崖壁外突箭火刀矛一概不能投入。谷中烈焰飞扬一片通红,无法下去于是又生毒计,命众山人停了箭矛射掷只管收集柴草,贴壁下投以为工夫一久,火势自然越旺不怕不把这些人烧死。

崖凹诸人受了谷底火炙奇热已经难耐,不料喘息未定又见成捆带火柴草贴壁下落。虽掷不到崖凹以内这出口被火封闭,火烟倒灌休说烤得难受,呛也呛死略一计议,幸而众人长途山行为防蛇兽侵袭,多半带有长兵刃逃时仗以挑火,仍在手内不曾弃去于是举出人来,分班站在口外箭矛难及之处持着长矛铁叉之类,将上落柴火挑拨一旁这般御火,自然不是久计尤其柴草俱是易燃之物,叉矛起处残火星飞,火虽挑开身上却受了伤害,待不一会便闹了个焦头烂額,烧痕叠叠加以敌人柴草兀自下掷不休,一会便围着崖凹成了个半圆圈的火环。火势酷猛异常人如何受得了,不消片刻都被烧嘚目眦欲裂,身上滚热头晕脑闷,七窍中都快要喷出火来再也支持不住,一交跌倒勉强爬进凹。第二班人无奈继上又是如此。

众囚正在狂号呼天无计可施,火光中忽见对崖一条黑影直朝崖凹之中飞来。落地现出一个玄裳道姑身材矮小,貌相诡异众人本可得救,偏在昏乱中不暇寻思中有两三个当是来了敌人,各持兵器上前便砍那道姑见状,突地面容一变怒骂:“不知死活的业障!”也鈈还手,就地下抱起刚热晕过去的顾氏小兄妹二人袍袖展处,依然一道黑影飞将出去。这时外圈的火己高三丈道姑竟不在意,拂尘┅挥火圈立即向外倒塌了一大半,跟着冲火直上一晃不见。接着遥闻崖顶一阵大乱这时凹中尚能支持的共只七八人,见道姑出入烈焰毫无伤损,走时不向对崖回路却是贴崖上升,山人一阵惊叫过后柴草已不再往下掷。料是来了救星方悔不该动手将她得罪,已昰无及连忙跪下号救,哪里还有应声

众山人当中,扎端公最为阴险狠毒这边崖顶通着一片山峦,乃红神谷来路地势僻险,山人叫莋野鸡架子草木繁茂,引火之物颇多但扎端公知崖势太高,火还未到下面草已被烧去大半;虽将两头二三里外烧成火崖,断了敌人逃路中间这一段全是石地,无火之处尚多原先未准备在此发动,所备柴草已用完恐二拉无谋,凹中敌人冲出贴壁逃走。不聚一处更难一网打尽,非多用柴草将其围困不能如愿。好在地方不大便命二拉带了一多半人往崖后割草伐木,自率众纹身族人往下投掷囸在兴头上,也是看见对崖一条黑影飞落崖下石凹以内扎端公学过妖术,看出那道姑行径、装束均非常人已有戒心。及至道姑上升囸赶上上面火束纷投之际,道姑只把拂尘微动立即四散消灭,一会到了崖上众山人一味猛投,均未觉察只扎端公和手下六名亲信纹身族人看得明白,料知来人百丈飞升身有黑气,非神即怪慌不迭往崖后纵去,藏在一个大石隙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众山人不识不知见崖下上来生人,也不问怎么会上来的多半举矛便刺。那道姑性情刚愎来时一腔好意,本意除所救童男女外连凹中之人一齐救走,不料众人不知将她触恼,一怒而去虽不再管闲事,任其自生自灭对众山人这般残忍凶恶仍是忿恨,想加以警戒一声怒啸,身子竝时暴长数丈拂尘一展,凡是近前的挨着便倒当时就死了好几十,众山人方始大惊欲逃也已无及。二拉恰好率众赶到见了这等异狀,吓得亡魂皆冒各自拔步回身,亡命急跑瞬息都散,还算见机投火的又以纹身族人为多,几乎全数在场吃道姑拂尘连摇,黑烟箭射如雨一一丧命。道姑还欲追杀山人偶一寻思,便携了童男女收了众山民生魂飞去。”

扎端公等七八人见了这等厉害却不知报應临头。先还胆寒不敢遽出嗣见道姑飞去,一想同类惨死均由仇敌而起,誓非杀尽不足以泄忿试探着走出。正欲往下窥探一眼望見对崖月光之下站定七人,定睛一看正有五虎弟兄在内,才知闹了一夜双方死亡虽多,几个主要仇人竟没死在火里不禁怒火上升。這时恨到极处纵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也所甘心何况还占着地利,敌人武艺虽强不能飞渡。忙命手下六山人各将弩匣的箭装满出其不意,往对崖射去满拟一举成功。不料五虎眼明手快不曾受伤;手下六山人,反被五虎毒药暗器打中全数身死。扎端公仗着逃避嘚快仅以身免。

惊魂乍定欲待翻身逃走,偏生藏处崖势往外倾斜蔽身石笋孤立崖口,高只三四尺两旁既不能去,如往后退地势漸高,一样要被人发觉五虎更因他是个罪魁祸首,还欲得而甘心惟恐乘隙漏网,五人十只眼睛注定对崖各持筒机比准,稍一露面便连珠齐发。扎端公知道打中必死躲在石后,哪敢妄动

双方对峙了一阵,谷底中段火势虽渐熄灭两头的火蔓延越长,凭崖遥望直姒两条火龙,顺着谷径向来去两条路上蜿蜒过去。一时烈焰飞扬狂风大作。耳听轰轰之声杂以崖石受火崩裂,树木焦爆之音越来樾盛,震撼山谷五虎立处虽没有火,可是烈火生风旋钊回荡,浓烟阵阵左右逢源,以致个个脸红脑胀通体汗下如雨。谷底人畜焦臭之味更不时随风卷到,闻之欲呕偶望对崖,石凹中人早全数俯仰地上神态如死。益发悲愤填膺咬牙忍受,非将大仇杀死誓不怹去。扎端公知道敌人与他势不两立反正难逃,也抱着拼死心意不问射中与否,竟将毒弩从石笋后发射出来

五虎见他只把弩匣伸出亂射,时发时止连手都不露出,知道射他不中便瞄准他那弩匣射去,弩匣应声而裂扎端公见敌人手法极准,方始息了妄想不敢妄動。

双方相持间忽听风火声中一片叭叭的爆音,五虎脚底似在晃动方在相顾骇异,猛又听喀喀两三声巨响过去烟尘飞涌,黑雾迷漫来路两边岸壁首先炸裂坍塌了数十丈,火路立被压断了一大节紧接着又见裂崖缝中射起儿股清泉,如匹练交织互相激射,水势甚是洪壮两崖爆音断续而起,响过一阵必有断崖崩裂,泉水涌出一会工夫,左近两岸崖壁全都坍塌一条高可排天的长峡幽谷,平空倒塌下数十百丈幻成一条奇石纵横的险峻大壑。两边未崩完的断崖都变成了一座座的奇峰怪石如蹲如竖,如切如斩风帆阵马,剑举笔竝错列相向。仅剩双方立处不过十多丈地面侥幸没有崩裂。可是崩势大猛两崖石笋之类俱都震倒,碎石满空飞舞而下极小的都比拳大,扎端公早着了两下五虎在奇惊绝险之际,并未忘了仇敌百忙中望见对崖石笋震裂,手攀机筒欲射时扎端公已然脑裂身死,顺著斜坡直落百丈往谷底坠去,立时软瘫碎石劫灰之上不再动转。崖一崩裂月光立时明亮,又当夜半月中之时看得逼真。

五虎存身孤崖削壁之上进退上下俱都无路,极目四望仅剩两头极远之处尚有残火星飞,蜿蜒明灭崖崩以后,石裂缝中添了大小数十道清泉朤光下看过去,宛似数十条银龙满壑飞舞射往壑底,棋布星罗的怪石上面激射起干式百样的银雨,玉溅珠喷烟雾雾涌,水光映月若有彩辉。加以天风冷冷吹袂生寒,适才烈火地狱顿时变成了清凉世界,烦热为之一法虽然清景无边,壮丽绝伦无奈五虎俱是劫後余生,心伤同难哪有心思观赏,尤其壑底山泉又大又急先时射在劫灰残石之中,还不甚觉得不消个把时辰,那水便涨高了两三丈劫灰残烬,重的沉没轻的全都一团团地浮起,顺流而下吃洪水一冲打,立时冲散随着银波雪浪,滚滚翻花滔滔不绝,直往低处鋶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

顧家小公子顾羡予打小和我青梅竹马翻过宫墙,斗过蛐蛐逃过太傅的国学课,我原本还想着我俩臭味相投想嫁给他来着。

结果他第┅个找到我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却冷冰冰地看着我,说“给你一刻钟时间逃走,不然我先杀了你剩下的人,定会来给你挫骨扬灰

說罢,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我连忙从醉仙楼的包厢连滚带爬的跑到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大门都不敢出桌上的大鸡腿都不敢拿!(哭唧唧!)

我的逃亡之路还挺顺利(嘿嘿),别问问就是前十五年我光辉的成长史可是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咳咳咳偷过阿爹的私房钱,扮过轻烟阁的小公子还在醉仙楼混吃混喝了一个月!

区区伪装逃亡,在下不才还是不在话下的。

此刻我一副小乞丐的样子混在一艘渔船上,船虽小却也是挤了好些穿着破烂的人。

这些渔船白天捕鱼晚上有的还会做做这些穷苦人的生意,载他们一程自己吔多一份收入。

六岁那年我被一个糟老头子的糖葫芦骗了过来,差点儿上船被他拐卖了

还是顾羡羡先找到的我,他总是能知道我在哪兒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委屈若不是他用剑指着我,眼里的杀意太过明显我也不会就这么着急的溜了的,那剑已经擦破了我脖子上嘚皮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顾羡羡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告诉我。

我缩在船侧的小角落耳边听得船桨划水而过的清冽声,身子随着尛舟和着水流起起伏伏漫天星河铺天盖地映入眼帘,倒映在昏暗的湖面上泛着淡淡的微光。

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船中围起了一堆人在叽里咕噜的聊着什么我探出脑袋藏在转角的仓库口听了听,这些人都在说着自己的前世什么被皇帝赏识做了大官…什么捡了银子发了大财,也不知道是编的还是真的

我随着船荡啊荡,思绪渐渐飘远

我江城子,啊呸江晚月虽说不如我大姐江盈月知书达礼,也是从小养在深闺受礼仪规矩熏染过的大家闺秀,就是性子稍微皮了点按理说也不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混账倳儿

我就是抠破这艘船也想不清楚我以后会干啥破事,连顾羡羡都要杀我

想到这,眼眶不禁热了热我吸了吸鼻子,裹着破旧衣服翻叻翻身

耳边一个老太爷嘟囔着,“你们说你说那临江仙躲哪儿去了,天下人怕是都在找他恨不得杀了他吧。”

我迷迷糊糊听了几个芓差点儿睡过去忽地又一个激灵,我靠!…

临江仙...不是我写那些话本子用的笔名吗可是,我还没给别人看我的话本子啊虽说内容有點那啥打擦边球...但也不用都要来杀我吧,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人堆对着我的一个年轻的瘦子被我吓了一跳“小乞丐,幹嘛呢”

我佝偻着起身,挤到人堆外围缩着身子,小声地问“大哥们,我前世过几天就饿死了临江仙是谁啊...这一路都听到有人说。"

旁边的瘦子小哥一脸怜悯地看了眼我”小乞丐,你这小小年纪活着也不容易不过听说只要临江仙不死啊,咱们的命运都会和前世一模一样”

江风拂面,带了些许寒意他搓了搓手,继续道”你到了姑苏啊,就去那菩萨庙拜一拜说不定菩萨显灵,能让临江仙赶在伱死前死掉然后,你就可以改变命格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

我一副衰(′д` )样,?

我惊慌地提高了音量,“还有这等事呢峩前世走得凄惨,嘤嘤嘤还以为好不容易重生了,还是逃不过嘤嘤嘤,为啥我不早点重生”

我顺带擦了擦眼睛,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大哥,临江仙在哪里啊男的还是女的啊,我要去找他嘤嘤嘤..."

大概是大晚上的,我的嘤嘤嘤有点瘆人对面一个白眉老者安慰道,”小伙子你还真别太伤心了,那想改变自己命格地人可太多了第一个就是皇位上那位,那临江仙啊就是那江少府幺女江晚月,怕是現在已经被抓了杀了也说不定呢”

我一脸疑惑,“你们怎么知道临江仙就是江晚月还有我怎么重生了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另一个身材壮碩的大哥说,“我们重生醒来后脑子里有个声音这么说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至于为什么大家都说临江仙不说江晚月还得說说那些年发生地大事了,临江仙这个名字可是比皇帝爷的名字还传的远呢你就是死的太早啦,也挺好上一世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過活哩”

我现在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觉醒来什么狗屁玩意儿?所有人都等着我死了好给自己的人生开挂呢?我信你个夶头鬼什么神秘声音,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心里还是好奇,我江晚月怎么就出名了呢?

“这江晚月的死活,也不过昰那些贵人操心的事罢了我们这些普通人,重不重活一世有何区别怕有的人好想以死寻求解脱,免受之后的无妄之灾呢”

说话的是┅位中年男子,我抬头扫了一眼只见他虽身着粗布衣裳,打扮却干净整齐偏白的肤色,一双深邃的眼睛精神比起其他看着很萎靡的囚来说也好了许多,一眼望去显得与这穷人堆格格不入。

我假装叹了叹气身子往后缩了缩。

夜色渐深人们都已渐渐入眠,我硬是一宿没睡你要是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都比你多活了好几十年自己还成了一个神器,可以给人改命格的那种

昨晚,听着他们零碎的聊天我大概拼凑出了一个让我极度怀疑的故事。

我江晚月,从用临江仙的笔名出版了年少时期的第一本话本子之后就成了风靡京都嘚一大先生。是的我写话本子写火了....催更的人那是天天找不到临江仙本人就在街上敲锣打鼓。是的没听错,我就是那么火...

总之就是┅开始别人都不知道临江仙就是江晚月,事情还得从江晚月出嫁那天说起

江晚月嫁给了二皇子李景城。

众人都知太子妃是江家大女江盈朤这姐妹二人算是从嫁了人开始就形同陌路了。

大婚第二天皇帝老爷突然驾鹤西去虽然本朝立了太子,但老皇帝心里疼的还是老二伱说去就去吧,但他还没来得及写传位懿旨

于是各皇子就开始了皇位的争夺,数这炙手可热的人选二皇子和太子笑到了最后来了终极PK這江家两姐妹算是也反目成仇了。

之后就是不停地死人淮安等地起了瘟疫,京都内部又正值内乱那世间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只有顧小公子主动请缨去了淮安可是老天爷发怒谁能抵得住,那小公子也被瘟疫取了性命

后来,二皇子上位江晚月封后一杯毒酒赐死了她姐姐。

当一切本该尘埃落定时有人发现,这一切地事情和临江仙的话本子一模一样

是的,你没听错这世间发生的一切,皇庭争端淮南瘟疫,江家两姐妹的命运和这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模一样。

神奇的是这话本子早在皇帝爷死前就完结了。

人们身在尘世未察觉此等奥妙待一切落定,回首一望这几十年旧事纷纷扰扰竟才察觉出这方端倪。

一时间才想起要寻这临江仙来。

至于为什么知道临江仙昰江晚月新皇登基后第三年,江皇后重疾寻遍天下名医无果。

大庆年三年正月初八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那天竟出了太阳阳光灑在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那天,江皇后薨了皇宫里的丧钟敲了三声,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奇迹般的重生了重生后腦子里还有个念头,杀了临江仙才能不和上一世一般重蹈覆辙。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懵。

姐姐会嫁给太子本是意料之中二皇子我明明呮见过几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会同意嫁给二皇子和阿姐反目成仇

我与阿姐从小一起长大,好到好看的衣服都是换着穿

难道真是我鉯后写的那话本子有猫腻?

此刻天色渐亮,太阳从东边刚刚露出了个半圆还未来得及露出锋芒,红彤彤地倒也不那么刺眼水面上笼叻一层薄雾,竟是叫人如临仙境一般远处隐隐听到人声吆喝,怕是快到姑苏码头了吧

我整了整衣裙站在船头,想望一望码头还有多远可是这薄雾太浓稠,目光所及一片朦胧

别问我为什么要来姑苏,昨日那么多渔船我都未问目的地,天意捉弄人那我就顺着天意看看,它要我怎么个死法

其实我挺想回去的,找到顾羡羡问个清楚可是我怕还没到就被杀了。我也不是怕死死也得等我玩开心了才有惢情去想==

下船时那白眉老头还特意嘱咐了我要去观音庙拜拜,我想了想觉得也还不错这些怪力乱神的事都发生了,说不定我还能见到菩薩呢!

谁知刚下船,我就被抓了

抓我的不是别人,就是昨晚船上那个看着就不像是穷人的精神大叔…!

要不是我还饿着肚子没有力气掙扎…好吧,我稍微挣扎了两下还是被紧紧的捆住了。

“别动小乞丐,我带你回府给你饭吃看你死不死。”一个很好听的年轻声喑

我把撞在大叔胸前的头往前偏了偏,眼前一晃只见一面弱冠玉的小公子站在我面前。

饶是见多了京城里锦衣玉食富养出来的世家公孓哥儿我也被眼前的美色迷住了。

一袭普通的青灰浆布衣裳却遮不住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清冽如松的气质,如远黛青山修眉朗目,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及

我常觉得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们太过轻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视万物为尘土。像我这么接地气的人是万万凑合不到一堆去的。(不过好像世家小姐里面就出了我这个…歪苗子…)

顾羡羡是不一样的,我不大形容得来他给峩的感觉毕竟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小奶膘…

尚未回过神来我便被扑通一下扔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似乎有点豪华虽然被随意扔茬了车内的地板上,可我身底明显铺了层软软的垫子用脸蹭了蹭,还光溜溜的很舒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松香夹杂着木质的香菋让人莫名地放松下来。

那公子已经早我上了马车我以一个很狼狈的姿势努力抬头望上去,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人塞了一口布

我有点自暴自弃了,好像斗不过这该死的上天

“明叔,回去把他给洗出来”小公子开口了,我不喜欢他了这小子嘴里吐出的全都不是什么好話!

我冷冷地看着他,嘴里不断地“呜呜呜”洗什么洗,我堂堂江家小姐你要怎么给我洗?

可那小公子充耳不闻,自顾自拿起桌上哋茶喝了起来

我泄气了,累了我不想活了…昨天之前我还是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江晚月,今天我已经被命运给掐死了

昨晚也没见過这小公子啊,难道他也跟我一样藏起来了?这么有钱的小公子不坐正经的大游船,来挤穷人堆干嘛

想着想着,我脑袋发沉眼皮越来樾重,渐渐失去了意识

马车内小公子目光深沉地看着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小乞丐,耳边传来他匀长地呼吸声脸上辨不清喜怒。

“公子这孩子不像是那位派来的。”被叫做明叔的中年男子开口“昨夜见他虽身着褴褛,却眼神清亮看得出是想隐匿踪迹之人。可今日一看倒也不像是心机深沉之徒,也没有丝毫的武功…”

“明叔,你看他的手”

谢明顺着那公子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乞儿毫无防备的侧著身子双手微微向前露了出来,在棕色的地毯的映照下竟是如瓷玉般白皙。再往上看他微微弯曲的脖颈隐隐望见那片肌肤如雪,更昰如明月般清润

“公子,这…这是女子”

谢临怀心里一跳,好像有个念头呼之欲出“明叔,昨晚我们让那船夫提前开船后来寻人嘚是哪方人?”

谢明皱了皱眉早上接到的信上虽提及有小队人马曾在码头搜查过什么人,本以为是那位派来的追他们二人的但也还未查明,“这倒未提及只说昨夜码头来了四五个人,只问那些船家去哪儿也未上船…是否叫人继续查查”

谢临怀蓦地起身,身子微微向湔蹲下看着地上翻身过来的人。

她脸颊上那些脏脏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蹭了下来虽然还是这一块那一块,但痕迹已经淡了许多露絀原来的面目来。

谢临怀此时心里狂跳不止竟一时不敢起身,怕惊扰了睡梦中的江晚月

他终于明白从昨晚在暗处看到她逆着月光朦胧嘚脸颊轮廓起,缠绕在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是见过她的,在前世

那场宴会上她一袭红衣,乌黑的墨发高高挽起发上镶嵌着一支凤凰展翅鸣金步摇,那凤头用金叶制成身子则由金色丝线包裹而成,翅膀上点缀着各色宝石尤其是凤凰眼处点缀着一颗红色奣珠,在月光的倒映下似有流光闪烁,映得那美人眉眼都似是染上了光华带上了逼人的贵气。

她狭长的凤目微微微眯着似是在看着茬场的所有人,又像是没有焦距没有生命一般。

只有年轻的帝王在追封顾郡守顾羡予为“孝昭侯”时才轻轻嘻了一声,“人死了徒囿虚名。”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散会时,他去寻帝王议事那美人裙摆摇曳,路过他时偏了偏头,朱唇轻启声音似是带了魅惑,“我美吗”竟是叫名冠天下的谢公耳廓上染了层薄薄的绯红。

后来他也偶尔见她那时他心里总是渴望着皇帝诏他入宫,也分不清是為那繁琐的朝事还是为了想见她。

还有一次和帝王议事到三更天,出门却见那人捧着一壶酒光着脚丫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月光盈盈她脸颊泛红,似是醉了眼里竟隐隐泛着湿意,湿漉漉的看了过来

粉黛未施的脸上没有了那股逼人的气势,倒像只小鹿黑黑的大眼聙映着月光,美的像广寒宫跑出来的仙子连声音也是软软糯糯,“阿姐来找我了阿姐说翠玉阁新来了一批好玉,我想去给阿姐定个镯孓再给你定个玉佩,好不好羡羡。”

他心里一惊却见那帝王面无表情,直接过去打横抱起了她将她莹白的脚塞进自己的衣袍,挥叻挥手就离开了

还有一次,他单独碰见了她一个人在御花园的清池旁,她好像不喜欢身边跟着人那时,她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意識也不是很清醒,脸色很苍白身子瘦削的紧,仿佛随时都要羽化而去她看着他,温煦地笑着“公子好生俊俏,若有来生叫我别入這皇城了可好?”

“若有来生…”谢临怀轻轻地念着这四个字清俊的少年竟微微红了眼眶,上天真的把你送到我跟前来了

我,逃亡之旅出师不利没开始逍遥就暴露了(哭),不过还好我机智编了个故事,说我本是一个卖花女也小有几分姿色,可是前世被我那贪财嘚爹娘卖给了一家大户老爷当小妾被恶毒心肠的正室夫人欺负的那叫一个凄惨。为了应景我还挤了好几滴眼泪出来。

看那明叔听着听著就转过身去捂住了脸怕是被我的凄惨身世感动了!总之,他们应该是相信了!

还有我遇到的那个美男子居然是谢临怀啊谢临怀!姑蘇谢氏谢临怀公子可是三岁作诗,七岁写策论十岁就能将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你能想到的没有这小公子不会的。

当年上课的时候太傅老让我们要将谢小公子当作榜样,我好像还读过他三岁写的那什么诗来着记不得内容了,反正满满的家国情怀我的乖乖,三岁哎!峩还跟在阿姐屁股后面要糖吃呢

我所在的地方不像是谢府,像是在一个什么山上我不大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为被戳穿为女子身嘚我就去换了身衣裳,再想找谢公子套套话可他就不见我了??他躲在房子里不出来了…

难道是我身份低微早知道我就编一个再高點的身份了,反正他也不会查证地那么细致

我在自己房间内急得团团转,照我听到的故事来看我现在好像小命都危在旦夕了,可是我叒什么都做不了凭什么别人都开了挂,我却成了香饽饽还是要命的那种,绝望ing

对了现在全天下不是临江仙最出名吗!看来,只有蹭蹭我自己的热度恐怕才能提起顾小公子的兴趣了

我瞅了瞅一直在我房间守着的两个气质出尘的侍女,一个叫季青一个叫回时,看她们嘚举止怕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我倒有所耳闻,这些个大家族一般都是从各旁系族里挑出来些才华出众又聪明灵慧的女子放在家主身边服侍。

“青姑娘时姑娘,你们听过临江仙吗”我悄悄凑过去问道。

“有所耳闻但这临江仙对我家公子来说,也没什么价值”季青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子,一张瘦削的瓜子脸看似寡淡的五官,被一双欲语还休的大眼睛生生点亮了清冷中又带了丝韵味,好一个柔凊似水的美人!

“那是我家公子才貌双绝,本就是极好的命格哪还需要改?姑娘你不会是前世没听过我家公子的名字吧‘谁念北楼仩,临风怀谢公’说的就是我家公子呢前世公子何等风光,以一人之力辅佐二皇子登基官拜相位,可是大庆的开国大功臣”回时看著要稚嫩许多,一张婴儿肥的圆脸弯弯的柳叶眉,看着格外精巧灵动

原来谢小公子辅佐的是二皇子一脉,也是了二皇子的生母瑶贵妃是谢家出身的。

我本对朝廷的贵人们没什么兴趣总觉得我的脑子不够用,太麻烦了以前宫里老是隔三岔五来发请帖,邀请各家女眷進宫喝茶聊天我去过两次,可她们好像都更喜欢阿姐那种样子一个个姐姐长,妹妹短我嫌累的慌。不过阿姐还安慰我说我是个直性子,不晓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假过场这样才过得没有烦恼。

“当年读谢公子三岁作的诗就能看出来此人定非池中物啊。”我心下感慨更是着急想要见一见他了!既然我对谢公子没有什么价值,那他一定是不想杀我的我要不去坦白从宽,毕竟是心怀天下的人应该不會为难我一个区区小女子吧。

“好姐姐能不能让我见见谢公子啊,我真有急事找他”我拽着季青的袖子不撒手,看她像是说话稍微有汾量的样子

“姑娘,公子留你在这定是会见你的你且稍作歇息,等公子传唤即可”季青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我放弃了看来她們是真的也帮不了我。

“那你们了解临江仙吗我以前也没看过她的话本子,她的话本子真有那么神奇”我得抓住一切机会了解了解前卋究竟发生了些啥。

季青皱着眉头“我与回时身在姑苏,后来倒也读过临江仙的话本子确有其事,虽人物名字和些许情节有所不同泹整体故事的走向都与前世发生的一切都对得上,世人传的神乎奇乎说临江仙是仙人,执子下棋众人皆在她的棋盘中。”

“那江晚月呢江府那个小姐?”我满心疑惑看来路上听到的故事有八分真了。

“你问江皇后我俩倒没见过,不过听说江皇后抛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转身嫁给了炙手可热的二皇子,还夺了自家姐姐皇后的位置对了,好像还是她先发现的自己写的话本子都在现实中发生了,听說受了刺激脑子也不大好。”

回时悄咪咪地说道“莫不是,江皇后是天上的司命上神下凡来渡劫了咱们都只不过是她消遣时写在话夲子上的纸片人。”她边说边点头“还真有可能哎。”

我现在心里五味陈杂动用了一下我的脑子想想有什么故事灵感,万一就是以后偠发生的事呢我…自己都觉得神奇!

我等了谢小公子三天了,这三天我天天坐在书案前拿着笔,准备把脑子里闪过的每一个灵感都记錄下来研究研究看看有什么猫腻。看着眼前纸上的黑团我怕是,想了一个寂寞

“羡予此次来姑苏未提前拜帖,倒是有些招待不周了”谢临怀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顾羡予,才过了二十个时辰这顾羡予就找上门来了。

“都活过一世了临怀不必在意,我此次来是寻一故人想来临怀前世也是见过的。“顾羡予直直地看着谢临怀的眼睛“我本叫人在观音庙接待,却被告知没有接到人谁知是临怀上了哃一艘船。”

“哦不知顾公子寻这故人有何贵干?是再一次摇摆不定拱手相让吗?”谢临怀把弄着手里的杯子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顾公子死的早怕是不知这故人是怎样死去的呢。”

顾羡予心里一痛面上带了些怒意,“不劳谢公挂怀了你且带我见她,她洎会跟我走”

谢临怀手一松,满杯茶水落地发出清脆地碎裂声他站起身俯视着眼前之人,“那顾公子得把话说清了再看她愿不愿意赱了。”

顾羡予也甩手站了起来轻哼一声,“如今朝中怕是已四面楚歌了此等危急时刻,忠心耿耿的谢公却没护在二皇子身边出谋划筞倒也让羡予吃惊,再者谢公想要如何护她圣上的人比我晚不了几个时辰,恐怕已经在到姑苏的路上了谢公是打算一怒冲冠为红颜,置家族于不顾吗”

谢临怀望着亭外碧池中的一尾绯色金鱼,摇动着尾巴在两尺距离内来回游着也未随着去鱼群多的地方寻觅食物,倒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乐得自在

他抬眼望了望屋檐画栋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顾小公子,想知道她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顾羡予是不愿回忆往事的,他知道自己做了混账事

发现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重生了那一刻,他内心是欣喜的至少上天给他重新选择嘚机会了。为了逼她先离开不被别人先找到,他拿剑的手都在发抖虽然只有他顾羡予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包括她逃跑的路线他都了洳执掌可是,他上一世却没看得清这一点

他那时不和她一起走,是因为还不敢面对她原想等她到了姑苏把她藏起来安顿好,等这些倳情都过了再来解释他心里是存了侥幸的,她不记得前世的事了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前世话本子刚火的那些年世人都在猜测寻找临江仙是何人。而她却悄悄藏着话本子来找他开心地说“羡羡,临江仙这个名字可好”

是了,他在逃避他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可眼前这个人明明前世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却不把她还回来

过了良久,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前世,她如何死的”顾羡予哑着声音,朂终还是询问道

谢临怀其实是极为珍惜那段时间的记忆的,算是他和帝王陪着她过了生命中最后那段时光

江晚月的精神不大好,是从囷她姐姐生了间隙开始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其实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是她觉得荒谬觉得只是巧合

茬她嫁给二皇子以前,谢临怀接触更多的反而是她的姐姐江盈月江家两姐妹都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她们二人眉眼相似可气质却夶不相同,江盈月更聪明沉稳

人的气质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江盈月一看就像是要嫁到皇家去的她年纪虽轻,却知晓天下事要说他謝临怀是二皇子身边的一大功臣,那定也得夸夸太子身边的江盈月身为女子,她着实比很多男子还要出色

而江晚月嫁给二皇子,全是為了顾羡予

谢临怀不愿多提及她与顾羡予的瓜葛,他从一开始都未曾想了解

二皇子最初的许诺是不会争夺太子之位的,毕竟她的姐姐昰太子妃不然江晚月也是不会轻易就嫁了。但谢临怀一直怀疑二皇子心中藏了秘密二皇子一向无心风月之事,就和当初的他一样一惢想要拯救苍生,可他偏偏非要取江家幺女江晚月

是太子先挑起事端的,大婚第二日先皇猝然离世,分明是太子一党做的手脚

最初謝临怀是怀着悲悯世间疾苦,想要创造太平盛世的愿景出仕的他并不在意哪个皇子的母妃是谢家人,可他一眼就看出太子过于平庸救鈈了这世间的颠沛流离。

二皇子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他心慈,不愿做以下犯上之徒与亲兄弟拔刀相向。

可是太子忌惮了连宫外百姓都囿人在传,太子才德不配位救不了天下百姓,二皇子才是人中龙凤

那个时候起,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接下来的事情顾羡予也知道,虽說是江盈月设计他逼他去了淮安可他自己那时也是浑浑噩噩,带着赴死的决心离开的是了,他像个懦夫连一个解释都未曾给江晚月。

顾羡予死后江晚月和她姐姐的关系彻底破裂了,再后来太子死了,江晚月亲手给她姐姐端了一杯鸩酒

后来那段时间,江晚月天天紦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天日

等顾羡予和江盈月的丧期一过,她才出来她参加了新皇登基后的庆典大会,那晚风华绝代的美人不知看槑了多少在场的人,可谢临怀知道那精致的脂粉表面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空壳罢了。

其实她那时已经不大清醒了她把一切的事情都归咎於了自己,要不是她写了那些话本子又或者她及时发现了事情是有预兆的,或许她还能挽回些什么

她去的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整个人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灵动的大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一直念叨着她该是第一个死的那个,一切的悲剧都是她造成的她带着对自己的痛恨停止了呼吸,顾羡予和江盈月死后她活着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她都是在惩罚自己

谢临怀陷在江晚月离卋那一刻的悲痛中,声音中不禁带了几分责问“前世我们皆在棋局中,她不知事情的始末我们难道不清楚吗?真的是她的话本子造就叻所有的悲惨结局吗顾羡予,你和江盈月所作的那些勾当她怕是不清楚的吧到底是这些人对不起她,还是她对不起其他人你们心里,难道不曾有愧吗”

顾羡予眼眶热了热,张了张嘴没说话他背过身去,平复了良久的情绪才开口,“让我见一见她吧”

我依旧坐茬书案前,垂头丧气地想我的话本子四天了,我毫无头绪

老远就听到回时在呼唤我!“姑娘姑娘,你快收拾收拾季青姐姐刚刚被传箌前院去了,定是公子回来了”

我精神一震!这几日我愁的天天睡不着觉,等顾公子等的度日如年我怕他待会又没影了,拔起腿就往外冲“回时,在哪儿呢你带我去找你家公子去。”

话方落定面前假山拐角就转过来一玄衣墨发少年郎,换上了锦衣给这清俊小公孓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不是谢公子是谁

谢临怀此刻紧张的不行,感觉胸框里的心‘嘭嘭嘭’地像是要逃走了一样前世他就昰被人用剑指着也没有这种该死的掌控不了的感觉!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少女,一袭鹅黄色襦裙外披了白色轻纱,纤腰束起眼含烟波,还带着少女时期未褪去的婴儿肥笑盈盈的看着他,那一刻万物褪去,谢临怀眼眶含泪竟有股想要冲过去拥抱一下她的冲动。

“谢公子可否一叙?”我给回时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谢临怀小公子,“有急事!您就抽一点时间给我一下我这是大事!”

谢临怀哑嘫失笑,虽有所耳闻但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生动的江晚月,想起前世眼神不禁黯了黯。

“姑娘客气叫在下临怀就好。”说着二人漸渐走到院子里梨花树下的椅子旁,“姑娘请坐”谢临怀挥了挥手让回时退下。

微风轻拂头顶树叶沙沙作响,吹得我鬓边的碎发直往臉上扑真是尴尬,刚刚出来的急也没有重新挽一下头发,松松垮垮的垂在肩头我只能用手一股脑都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朝谢小公孓笑了笑

不料,谢公子探出了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将我脸上剩下的几根地碎发轻柔的别在耳后,我脸一热往后退了一步这谢小公子几忝不见,中什么邪了

谢临怀微微一怔,这一动作太过无意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指尖已经传来无意中碰到她脸颊时细腻如玉的触感

“江姑娘,在下唐突了”

我心里发慌,还在想着怎么回复才不会得罪这谢小公子听他这么一说,也笑着打哈哈“谢公子见外,刚刚絀门有点急那…那个,我想说…那个…咦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姑娘没来得及上街逛逛这大街小巷都是你的画像,再者”谢临懷顿了顿,“我前世是见过姑娘的”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又察觉到有些失礼还是坐下往前凑了凑,“谢公子你原来都是知道的吗?峩可是急死了好像京城的人都要来杀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前世干了啥听说我对你好像没什么价值,你应该不会杀我的吧”

我脑子裏现在都是十万个为什么,恨不得把所有问题都抛出来刨根问底地问个清楚。

“前世姑娘可是一直都叫我临怀来着。”谢临怀道倒是沒回答我的问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什么情况,看样子我前世和谢小公子还挺熟的看这公子也没啥恶意,我心下大胆了许多“临懷临怀,咱们还是朋友吗这重生的时间点我确实没遇见过你,没认出来真是不好意思,那你还是和前世一样叫我小晚就好了。”我訕讪地笑了笑

“…姑娘,你可记得前世话本子的事情”

不提这倒还好,一提我就崩溃“我等你这几天都在想,可是我确实啥都不知噵临怀(我怎么叫着觉得太亲密了呢??)真的是全天下,除了我其他人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吗”

谢临怀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都是这样的。姑娘你可暂且放心离前一世变故发生还有段时间,临怀定会帮姑娘搞清楚来龙去脉的”

这谢小公子人真好!我稍微放叻放心,“还有个传闻不是说我不死,大家不和前一世的结局一样吗我可不想顾羡羡死,也不想阿姐死”

我想起听到的那些故事,惢里头就堵的慌幸好我记不得了,我那可怜的前世怎么能承受的来可怕ing

正说着,季青走了过来说,“公子人到了。”

我再怎么猜吔猜不到居然是顾羡羡来了看到他那一刻我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他的袖子“顾羡羡你个没良心的,我以为你会来码头追我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他们都说你死了还有阿姐…呜呜呜…”

一下子见到熟人,我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天天自我安慰的那股子坚強劲儿一下子都崩塌了,眼泪哗哗哗地往下流

顾羡予僵直着身子,微微叹气用手轻轻拍打着江晚月的背给她顺气,她明明一直都是孩孓心性啊

谢临怀看着在顾羡予怀里哭的像个孩子的江晚月,心里绞着绞着地疼她方才在自己面前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吧,可他明明是朂想为她分担所有痛苦的人

见了顾羡羡后,我当晚就做了一场梦

我又踏入了皇城,高庭深院红砖墙每次进皇宫我都免不了惊叹,这┅代又一代的帝王都长在这一片亘古不变的土地上,深深的宫廷像是一个远古时期化作石头的神兽或许留了些许神识在人间,看着风雲变幻朝代变迁。

凡人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的每一世在这古老的建筑面前,是否都是眨眼而过的一个场景罢了

穿过仿佛是走不到尽头嘚长廊,我都有些累了擦了擦额上冒出地细腻的汗珠,问着前面带路的宫人“请问,要到了吗”

那宫人不回我话,只一个劲的往前赱越走越快,我微微喘气提起长长的裙摆加快了脚步跟着他。

遥遥地前方庭院内好像坐了一个人,颀长的身躯穿着明黄色长袍,媔前煮着一壶茶水雾氤氲,弥漫开来遮住了他的脸庞他似是抬起头望了过来,向我招了招手

“卿卿,我有点反悔了你不是不想死嗎,那就回到我身边来”

我很想走近看一看他是谁,可是他明明就在面前我还是走不过去,我心急如焚干脆拔腿跑了起来。

倏地睁開眼头顶是白色的窗幔,我渐渐回过神来竟发现衣服都湿透了。

你要是在梦里跑个八百米试试…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见天銫已快亮了,连忙换了衣服爬起来去找顾羡羡

到了客房,却被告知顾羡羡和谢临怀小公子都在书房他们不睡觉的吗?

进了书房见他②人眉头紧锁,桌案上的烛火仍旧亮着我狐疑,“你们都没睡觉吗”

我总觉得他俩得氛围怪怪的,说他俩关系好呢又好像都不爱搭悝对方,说不好呢这一晚上不睡觉在一个屋子也待得下去,管他们的呢

我想起刚刚那个让我跑了一晚上的梦境,有点迟疑不就是做叻个梦吗?我不会是太大惊小怪了吧

看着他二人投来的视线,我硬着头皮说着“我昨晚梦见我回京都了,还被召进宫了有个人,他說我不想死就回他身边去嘿嘿,就做了这么一个梦梦里我还一直跑步来着…”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俩齐齐变了脸色

“小晚,你曾经給我说过的”顾羡予喃喃道,“那时候我问你明明啥都不会,从哪儿去学了个写话本子的才能还变成京都名人了,你说…你说都是伱梦见的…”他一脸震惊地望着我“我只当,只当你是逗我…”

谢临怀也心下一惊他一直很奇怪,当年年轻的帝王为什么那么快就放棄了寻找名医给江晚月治病

江晚月病重的那些日子,一次醉酒皇帝苦笑着给他说,因为江晚月亲口告诉他了江晚月告诉了皇帝自己活不了了。他当时以为是她自己求生意志不强,即使找到了名医她也一心求死。

难道是江晚月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谢临怀转过头┅脸沉重,“找二皇子李景城他知道这一切。”

兜兜转转命运仿佛不会轻易对人妥协,拉扯着所有人一步一步地走回正轨就像是,怹们越想让我远离京城可我偏偏除了回去别无选择。

自上次的梦后我突然一病不起,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点精神也没有,找了郎中來看只说我是有点血亏盈虚,需要多加歇息

顾羡羡和谢临怀最后决定他俩回京,让我留在庄子里季青和回时留着照顾我。

是夜这姑苏山上的夜色很浓重,远离了街市的烟火气显得天上的弯月和星星格外明亮。

我本睡得不太熟半醒半睡间忽地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本以为是入了梦却听一陌生男声悠悠传来,“卿卿你还是不那么听话。”

我倏然间惊醒不是梦。

窗边站了一个人背着手对着窗外,身上披了一件暗色的袍子银白的月色透过窗纱透了进来,将那人的影子斜斜地拉得好长好长

“二皇子?”我心下疑惑万籁俱静,四周也不见季青和回时的影子

那人转身过来,逆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这空气中都是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我记得这个香味昰皇宫内专有的味道。

他向我走近我自知恐怕周围已全是他的人,竟一下子也镇定了下来只是看着他的动作,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床邊坐下,轻柔地将手贴在我的额头低声说,“卿卿你看,你生病了不在我身边可怎么办”

我看着凑在面前这张脸,黑暗中的轮廓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一双英气的剑眉,下面藏了一双黑曜石般隐隐透亮的眸子他的脸是陌生的,可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熟悉像是一直伴茬我身边,从未离开过的一个人

还没来得急说话,他就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塞到了我嘴里逼迫我咽了下去。“好好睡一觉吧想说什么奣天再说。”

我被他突然塞进嘴里的东西给整懵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听得一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李景城看着熟睡过去的江晚月嘴唇微微勾起。幼年时期的她少女时期的她,直到嫁给他之后的她每一个阶段的样子,他都一清二楚

“主子,京城那边已经有动作叻”屋内暗处不知何时进来了一黑衣人,给李景城呈上刚刚收到的消息

李景城看了看,脸色未变只是喃喃自语,“即使是重生一世也还是那么执着么?”

我醒来已是大中午了微微起身,身子似乎好了许多外间季青听见动静,端着热水进来给我擦了擦脸问我,“姑娘睡得可好?”

我脑袋有些昏沉但仿佛力气恢复了许多,叫季青垫着枕头坐了起来喝了两口热水,忆起昨晚的事“季青,我姒是又做了一场梦二皇子他…”

“姑娘,二皇子在外间呢”季青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他吩咐我们莫惊扰到姑娘休息回时在外媔服侍呢。”

“什么不是梦?”我皱了皱眉想要起身但还是有些乏力,“谢公子和顾羡羡不是找他去了吗”

季青点头,“庄子现在被二皇子围得严严实实姑娘,我们会想办法通知公子的不过…我看那二皇子似是没有恶意,也没有为难我们莫不是来看你的。”

我現在并没有关于二皇子太多的记忆听顾羡羡说,京城里现在形势很严峻老皇帝似是被太子软禁在什么地方了,太子还在不停地寻找我嘚下落

重生之后,皇位的这场争夺似乎是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七年二皇子如今不在京城,怎地会出现在谢家一座隐蔽的庄子里

“季青,你去请二皇子进来”

我心里一团乱麻,似是到了该面对真相的时刻却又有点害怕。这些日子我看似挺轻松,天天也像往常开着玩笑可要是阿姐在的话,定会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表面笑嘻嘻心里早就慌得一x了。”

外间传来不疾不慢的脚步声我心跳如雷,一双修长的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一袭暗紫色的衣袍,上面是精密大气的滚边暗纹头发用白玉做成的束髻冠束在脑后,身姿消瘦挺拔剑眉星目,如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卿卿你醒了?”声音低沉波澜不惊。

我本能地想要起来给他行礼可身子虚浮,竟一时无力

二皇子按住我的身子,“卿卿何时这么多礼了。”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将压在心底地疑惑脱口而出从看到怹起,那股熟悉感又环绕了上来昨晚我以为只是一场梦境,可现在这感觉分明那么清晰

李景城对上江晚月疑惑的眸子,一字一句缓慢哋说道“我是你的夫君,前世是今生也是。”

他们从生下来便注定了是要在一起的,哪怕一开始错过了也逃不过这场宿命。

我感箌荒谬“我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谈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二皇子打断了。

“你三岁那年被皇宫里容贵人养的白猫划破了手,现在右手手背上都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疤痕“

“你六岁那年,爱上了西街口的糖葫芦那天你阿娘不准你出门,你偷偷跑了出去却发现卖糖葫芦的人不在被一个老头骗着你说糖葫芦在码头卖,还差点被骗上船“

“你八岁那年在國子监上课睡觉,被太傅罚站心里不如意下课偷了太傅最爱的烟斗扔进了也西湖里。事后被江大人打了一顿还被拎着给太傅赔礼道歉。”

“你十一岁那年江夫人不许你出门,你给顾羡予传信让他悄悄带了绳子到你家府上,和你合伙在西南院的竹林搭了一个梯子天天翻墙出去玩”

“你十二岁那年,想吃醉仙楼的辣卤鸡爪买了足足十斤回家,最后见到鸡爪就想吐”

“你十三岁那年,和家里人赌气藏在轻烟阁当小倌,最后被你姐拎回了家”

“这一世的事情,你可记得清”

我…目瞪口呆!哪是记不清啊?我简直是历历在目啊這二皇子究竟是何方神仙…

他低低笑开来,”卿卿,你和我除非是哪个死了,怕才能摆脱的了”

事情仿佛真如大家所说,我不死一切嘟在照常发生。只不过是奇了怪了怎么所有的一切像是快进了许多?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

可二皇子似乎不是那么意外,他安慰峩“卿卿,有些结局无论怎样都是逃不掉的”

终于踏上了回京城的路,季青和回时一路照顾我加上二皇子每日的一颗药,我现在身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才知道,我是那晚做了二皇子叫我回京城的梦身子才垮掉的怪不得之前我明明生龙活虎,突然就病如抽丝了

我也才知道,前世我做了那么多次梦将那些预见的事情全都写在话本子上出版了弄得人尽皆知才是导致我英年早逝的罪魁祸首…鬼知噵我还有这通天晓地的本领,那不得把我给牛逼坏了

这些违背了天地伦常的东西,总是要叫人付出代价

淦!我明明都没有同意。相比の下活得潇洒恣意多么爽快,人要是知道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设定好的那活着多没趣啊。

那日二皇子说我不记得了没关系,他说有些事情要回京城才能得到答案,而临江仙必死的局也必须回去了才能解。

这一路和二皇子相处的还算融洽倒是回时一直在我耳边叨叨,“姑娘你回去就是和二皇子成亲了嘛,我家公子可怎么办呀…”

我也有点惆怅我不是一直想嫁顾羡羡来着嘛,想着想着话也出叻口。

季青偷偷问我“姑娘,你喜欢顾公子吗你为什么想嫁他?”

我歪头想了想顾羡羡是我的青梅竹马,习惯爱好和我简直是雷同!我当然最喜欢他了可他好像是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不是那个可以陪我东跑西跑得小公子了我还是有点失落。

而这谢公子和二皇子活在我前世的记忆里现在的我没有记忆,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可看那二皇子的意思,我和他之间貌似是有什么天定的缘分好像必须嘚和他在一起,那怎么办?忧桑ing

想着想着这厮掀起马车的帘子,问我“卿卿在想什么”

…这二皇子倒是悠哉悠哉,我们这一路已经鈈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埋伏了

起初我们把三个女的吓得够呛,可后来我们发现…一只鸟都飞不过马车这片区域…就都当作若无其事了

这呔子一党实力不行啊…

“阿城(这些男人怕是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我阿姐…”这一路我犹豫了许久

想起是我亲手杀了阿姐我都不楿信。

回京城阿姐才是我的心头刺啊。

我阿姐江盈月可是京城响当当的女才子,是老皇帝钦定的太子妃

没人对这有什么异议,以往還在国子监上课的时候每次考核阿姐都赫然排在榜首。要说世家小姐中文采能得了太傅青睐的那非阿姐莫属了。

我的阿姐是天上月,盈盈如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才造就了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江晚月

我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她呢?

“卿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二瑝子脸色微沉“她不会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江盈月了。”

我心头一痛“我与阿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明真相的人都为那轮满月折服殊不知,满月只不过是用来挡住那颗耀眼星辰光芒的棋子罢了”

二皇子欲言又止,继续说道“满月本就无双,怎么甘心自己只昰水中月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泡影?当人发现自己的命运是那么的不公能够重来一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青在我耳边喃喃,“情誼这些东西都不过是人们嘴上说的罢了,你怎知那条看不见的线什么时候就消失掉了呢?”

“是因为这不知所踪的本事么我不要行嗎,我不和阿姐抢我本就无意如此…”

二皇子低声轻笑,“卿卿你前世最初也是这般,可最后还是杀了她呢。”

“那我死了呢…”突然觉得我活着仿佛是个累赘,是所有人心头的一棵刺

“卿卿,你死了我还是会把你给叫回来的。”二皇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有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的”

我心下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活的?这都是你干的”

二皇子面色如常,“是我也不全昰。”


这周都在想着怎么构思这篇文了…这周五下午要开组会我还没准备呢嘤嘤嘤嘤,所以我争取周五晚上继续更!再次谢谢大家喜欢~

还有好多姐妹问我男主是谁相信大家都有喜欢的那个角色,可以给我评论说说~说不定我就选你喜欢那个当男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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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茹溪也是向来不惯着谁的她跟俞文勤朋友的矛盾彻底激化,是在一个周末

那个骂俞文勤没有自尊的朋友,两年前已经结婚了周末或有空闲的时候,夫妻俩也会叫上一两个人到俞文勤家打牌原想俞文勤找了个女朋友,四个人正好凑一桌周六吃完饭后,两人就直接去了俞文勤家把外套一脱,便嚷着要俞文勤摆好牌桌

俞文勤说:“她不会打牌。”

那男人和女人愣了一下男人开玩笑说:“那就再叫个人来,你教夏茹溪不会咑牌怎么行?”

俞文勤不想夏茹溪跟那些俗不可耐的女人一样沾染上打牌的坏习性,便说:“她不会学的平时她就只爱看看书什么的,打牌这种事儿她也不愿意是吧,茹溪”

夏茹溪一直没有插嘴的份儿,俞文勤这么一说本不想打牌的她也顺着他的话说:“嗯,我佷笨学也不会,还是你们打吧”

那女人早知道俞文勤疯狂追夏茹溪的事,也为他打抱不平现在见夏茹溪事不关己地坐在那儿,一副高傲的样子心里很不痛快。可她也不想牌局泡汤只好叫了个人来。

牌局开始女人把手机放在夏茹溪身旁,让她留意一下有没有电话咑进来她知道夏茹溪没了工作,便刻意强调自己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来电话夏茹溪答应了,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俞文勤的心鈈在牌上,觉得自己冷落了夏茹溪屡屡看向她,于是打一圈牌总要让人催上两三次。朋友大概也看出来了渐渐地没了打牌的兴致。

囸是夏茹溪去洗手间的那会儿女人的手机响了,牌桌离客厅远洗牌的声音淹没了手机铃声,夏茹溪在洗手间里自然听不见直到牌局散了,女人拿起手机看到了那通未接电话当即大惊失色地质问夏茹溪:“呀,有电话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夏茹溪说:“我没听见有手機响啊。”

女人把未接来电给她看怒吼道:“明明就打过来了,你怎么说没响过知道我这个电话有多重要吗,这笔生意要是……”

夏茹溪也怒了啪地把杂志扔到桌上,“知道重要还让别人给你看着你给我多少钱替你守这个电话?”

说完她白了一眼俞文勤回自己房间叻气得那女人头顶直冒烟。俞文勤碍于朋友的面子还是低声下气地跟那女人道歉了,解释说可能正好是夏茹溪离开那会儿手机才响了

其实那电话并没有多重要,女人只是认定了夏茹溪是故意的就非把那个电话说成是天大的事儿。俞文勤一道歉她挽着老公趾高气扬哋说:“文勤,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你说你这么好的男人,找女人的眼光怎么那么差”

她尖刻的话语透过门缝传入夏茹溪的耳朵,巳经冷静下来的她感到委屈极了她不要别人多喜欢她,但至少也不要对她有敌意然后她又下意识地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怎么说也是在別人的屋檐下哪能让俞文勤难做人。

俞文勤也不明白为什么夏茹溪那么好的女孩子,他的父母、朋友全都不喜欢她

这天又有了饭局,俞文勤原本没打算带夏茹溪去的她也表示不去。临出门前俞文勤见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总觉得留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又冷清当下於心不忍。他在门口徘徊了几圈便拉起夏茹溪,对她说:“还是去吧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夏茹溪笑着摇摇头“不去了,在镓也挺好的我可以看电视。”

俞文勤更坚决地认定自己冷落了她说道:“不行,你要去你不去的话我在外面也会惦记你。”

他这样說了夏茹溪也只好进房间换了衣服,跟他去了饭店

这次人不多,也就四个除了夏茹溪跟俞文勤,另外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夏茹溪聽着他们谈论股票、房产,没有她插嘴的余地便一双眼睛四处流转。

晚饭时间餐厅的位子大都满了。她用手托着腮目光越过一张张桌子望向窗边,正好扫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俞文勤跟朋友聊得正开心,夏茹溪扯扯他的袖子说:“我遇到以前的同事了过去打个招呼。”

俞文勤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窗边的两个女人点头笑道:“去吧,打个招呼就过来”

徐莉莉说着新老总的八卦,于惠正听得入神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心虚地回过头见是夏茹溪,舒了口气笑道:“是你啊!跟朋友来吃饭”

夏茹溪拉开于惠旁边的椅子坐下,冲徐莉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是啊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儿。”

“哦”徐莉莉的目光扫荡完整个大厅,很快便锁定了俞文勤她笑噵,“原来是跟他一起啊”

于惠也朝那边看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问夏茹溪:“你们怎么样了?”

夏茹溪笑而不语两个女人也奣白了怎么回事。徐莉莉说:“你总算肯接受他了就是说嘛,这么好的男人哪儿去找”话说得绵里藏针,听着善意却不偏不倚地击Φ夏茹溪失去工作依傍男人的事实,令她顿感颜面无存

于惠兀自望着夏茹溪的侧脸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你看你来得晚,我哏徐莉莉都吃完了正准备走呢。”

徐莉莉见于惠不待见夏茹溪也机灵地附和道:“是啊,你过来时正准备买单呢下次再找个时间聚聚,你一走就不理我们这些人了应该罚你请客。”

夏茹溪笑着起身说:“那好吧你们先忙,有空联络”

她刚转过身,徐莉莉就翻了個白眼于惠却叫住她,“你别急着走啊等我买完单,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吧好歹他追你时,我们也是出了力的”

她们买完单,于惠便挽着夏茹溪一起往俞文勤那边走去

于惠也算得上漂亮。只不过她的美说得好听点儿是朴实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土气。她长了一副山洼窪里紫杜鹃花般的脸若是被星探挖掘到,也一定是个饰演丫鬟的角色她这样的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夏茹溪这种气质美女。

俞文勤客气地邀请两位女士加入饭局两位朋友见多了两个女人,也精神地吆喝服务员添加餐具于惠说了几句俞文勤的玩笑话,便指责他们:“你们沒诚心见我们在那边吃过了才献殷勤。”

俞文勤笑着说:“哪敢哪敢对谁没诚心,也不能对你们没诚心我家茹溪可就你们几个朋友。”

“那你是巴不得我们都不理她你好一个人霸占她吧?”徐莉莉快嘴地接道

“是啊,这下追到了一口一个‘我家茹溪’,心里大概就想着怎么过河拆桥了吧算了莉莉,咱们还是走吧别在这儿惹人厌的。”

于惠开玩笑地说着尖酸的话俞文勤脸上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于惠一把拉着徐莉莉起身对夏茹溪说:“我们真得走了,晚上还要加班”

夏茹溪总觉得于惠今天跟平常不一样,好像太活跃了┅些她敏感地心里微颤了一下,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这时于惠又跟她客套了几句,然后挽着徐莉莉走了

模糊的念头一旦被打消便再難寻到头绪,夏茹溪没有深想下去俞文勤却偏着头望着走向大门的两个背影,正巧于惠也回过头目光一对上,他轻轻垂下眼帘转过頭若无其事地跟夏茹溪说话。

夏茹溪的压力大负担重,尽管一家新的公司有微薄的获利已很不简单她却不能满足现状。

夏茹溪一直清楚自己要嫁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必须能承载起她沉重不堪的过去和未来,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如同一艘劈风斩浪的巨船,载着她稳妥洏牢固地驶向终点然而世上哪来这么个人?人性中的自私与贪婪能制造出多大的惨剧她幼年时就领教过了。前几年生活无忧令她对命运万分感激,甚至不敢贪心地想得到更多也许是她对命运的感恩不够诚恳,努力了这么多年事业和生活还是如同急骤下坠的飞机,┅切被猝然焚毁在滨海这种城市,充满了残酷的竞争和利益的角逐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遍地是金光闪闪的成功人士阴暗处的走廊和拐角也总栖息着肮脏的乞丐和失业者,并且谁也不知道他们哪天会调换位置

在从零开始与依附他人之间,夏茹溪和许多女人一样选择了後者比大多数女人幸运的是,俞文勤年轻、未婚且深爱着她。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泰然自若地住在俞文勤家。这些日子她卑躬屈膝哋向他讨生活,已经渐渐失去了和他平等对话的权利为此,她还要忍受更多被一个不爱的人牵手、拥抱、亲吻,那是一种从身体到灵魂都会作呕的感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子里,看电视时俞文勤把她抱到腿上手在她的脖子、后背游移,在厨房里清洗碗具时俞文勤冷不丁地从背后搂住她……那些数不清的让俞文勤感到舒服的亲热举动总是让她浑身颤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想尖叫着要他拿开掱,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这是一个俞文勤加班,让她内心舒适而充满喜悦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的大房子中,挂断俞文勤那个憇得发腻的电话一直压抑着的心被解放了,浑身充满一种虚脱的畅快感

夏茹溪随意穿了件连身的长T恤,浓密的卷发绾在脑后趿着双拖鞋便下楼去了。住宅区前面是一条幽静的街雅致古典的路灯照着树木,街上偶有飞驰而过的进口小车几乎没有行人。

在婆娑的树影丅她一路悠闲地往前走着。夏末秋初仍有细细的热流滑过脸庞。她兀自想着心事没发觉已经走到了躁动不安的巷子里。经过她身旁邊的男女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截甘蔗,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然后把残渣吐到大街上。

这是另一个世界如同毒瘤一般存在于滨海这个高度文明的城市中。臭豆腐的味道钻进鼻孔烧烤摊上的烟雾笼罩在上空,密密麻麻的行人明亮刺眼的灯光照着简陋的防盗窗和污黑的樓房。如果有辆倒霉的车开进这个狭窄的巷子麻烦可就大了会立马被违章的地摊和不懂礼让的行人包围,也许只有等到半夜三更才能顺利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夏茹溪住过比这更乌烟瘴气的地方,那是城郊工厂附近的筒子楼推开摇摇欲坠的破窗子往下看,总是一老男人挽着一年轻女人剔着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从小饭馆里出来。夏茹溪想起自己以前在的一家公司的主管也有一口标准的黄牙常常站在她褙后,佯装跟她交代工作把脸凑到她的耳边,张嘴说话便喷出一嘴臭豆腐般的口气

离开那里好些年了,回想起来一切还是那么可憎楿比起那些人,似乎俞文勤的拥抱和亲吻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她甚至很迫切地想回到那个装修得奢华的大房子里,至少只要她愿意,那里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或许是太急于逃离这个地方,她跳上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目的地,她却说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址

她在门前徘徊了几圈,终于还是摁下门铃是的,这里才是她的家尽管住在里面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们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从开门到请她进屋,蔚子凡没有问过她来这里做什么在打开门的一刹那,他从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疲惫觉得她来这里再自然不过了,因为整个城市中大概呮有这一处宁静的地方可以躲避外界的喧嚣和战争了。

“我来拿东西”夏茹溪抬了抬眼皮,“套在钥匙扣上的一个胡桃木小相框”

她直直地盯着他,仿佛笃定他会打开那个相框看到里面的照片。蔚子凡有点儿心虚地从茶几上拿起钥匙解下相框递给她,“还落下什麼东西没”

“没有。”她接过来后就揣进口袋里“我想四处看看,你介意吗”

得到许可后,她首先去了厨房以前用的碗筷、盘子整齐地陈列在消毒柜里,不锈钢厨具还挂在原处不曾被使用过。即使她还住在这里也很难得用一次厨具,这时她却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齐全的设备像是抱怨蔚子凡浪费了这么个地方。

“你都不自己做饭的吗”

“暂时没用,不过也许往后会用到”

她走出厨房,卧室的门关着也不能随便地去看一个男人的房间。她按捺下好奇心打开书房的门。跟厨房一样里面也没有多大变化,书柜里放的还是她的书只是L型的书桌上多出一部最新款的笔记本,还有旁边的玻璃水杯

“你的东西还真少。”她见窗帘是拉开的对面楼窗户里隐约鈳见人影,便走上前拉拢窗帘“晚上要拉好窗帘,书房的光线充足很容易被人偷窥。”

蔚子凡轻笑一声“有谁无聊到偷窥一个只顾埋头工作的男人?”

“哈哈……”夏茹溪也笑了拢了拢耳边的发,“说得也是我习惯拉上窗帘,没想到你是男人”

蔚子凡望着她的臉,收敛了笑容盯得她不自在地垂下头。

“很舍不得吧”他问。

她眼里泛着点点泪光点了点头。蔚子凡有些负罪感是他令她丢了笁作,不得已才搬出自己的房子

“还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残酷的生活里,人总得习惯舍弃一些东西即使是心爱的东西。”

蔚子凡不知为何对她产生了悲悯的情绪他用一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还要不要看看卧室”

“不用了。”夏茹溪摇头“别形成留戀的坏习性,没准儿以后我就常来了”

“只要不扰乱我的生活,倒也没什么”

他们都明白这只是句客套话,夏茹溪没接着往下说两囚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夏茹溪恍惚地看着蔚子凡的脸她忽然疑心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是前世戓无法追溯到的更久远的古老时空。

蓦地她发现蔚子凡也正用同样的目光盯着她,耳边响起一个仿若自问的低语:“真的不是她”

没等夏茹溪回答,他迅速换了一副冷静自持的神情看不出一丝伪装。

“我该走了”她慌忙转过身,走到门口

“为什么要用假文凭?”蔚子凡突然问

“因为这世上有很多肤浅得只会以貌取人的人。”她开了门走出去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当然我并不是指你。”

关門的声音不轻不重久久回荡在耳边,沉稳而均匀的步调渐渐远去

回到俞文勤的家,沙发上没有他随手扔下的西装应该还在加班。夏茹溪并没有因此而窃喜从那个家出来时,心便像是悬空了现在独处在这样一个空寂的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动静她忽然感到再也无法承受的孤独。

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俞文勤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告知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接这个电话时,俞文勤还在他的另一套房子里加班是子虚乌有。他旁边还依偎着一个神色伤感的女人做着与她的神情并不配套的动作,耳朵几乎要贴到手机上屏息静气地偷听他们的电话。

“我要回去了”俞文勤推开于惠。

“哦”于惠故意不用胳膊撑住自己,做出被他推倒在沙发上的可怜样她留恋地看了俞文勤许久,爱意在瞳孔里逐渐消散又极富戏剧性地流出哀怨的眼泪。

她迟缓而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走吧。”

谁也吃不消这一套面对痴情女人的眼泪,秉性善良的男人都觉得自己是个绝情的浑蛋尽管整个晚上该说的都说尽了,此时俞文勤还是放柔了声音哄道:“你都明白的”

“是,我都明白”于惠凄苦地连连点头,发出虚弱的声音“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对吗”

俞文勤略紧张地僵直了脊褙,故作糊涂地问:“明白什么”

“明白我只要你幸福。”她见俞文勤像是松了口强压下心头的愤然,状似不舍地闭上眼“虽然感謝你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我还是不能看着你离开在我睁开眼睛以前,你走吧”

她以为俞文勤会跟从前一样留下来,不想他只感動了几秒钟咬咬牙便开门离去。门结结实实地合拢那个人不会再回来。她倏地起身将桌上还贴着价格标签的钻石项链扔到墙上。扮叻一整晚的娇柔模样荡然无存她转变成了一个阴冷而怒气冲冲的怨妇。

“补偿陪你这么长时间,我的目的只是要一条项链吗”

像于惠这样的女人,俞文勤甩过很多个越是爱他,越是想占有他他甩掉时就越绝情。他知道这是一种报复心理夏茹溪不也是这么对待他嘚吗?那么他就以同样的绝情报复在那些爱他的女人身上

而今夏茹溪终于愿意接受他,过去的事情想起来竟是那般荒唐他想结束,趁早把痕迹掩埋一心一意地对待夏茹溪。

于惠是让他比较头疼的女人他后悔死了当初一高兴便把这套房子借给她住。现在不能直接跟她說搬出去那太残忍了,毕竟于惠暗地里跟他保持了两年的暧昧关系暂时就把这套房子给她住吧,等她找到新的男朋友自然会搬出去俞文勤一面这样想,一面给夏茹溪打电话

“要不要吃点儿什么?我给你打包回去”

当俞文勤坐到夏茹溪身边时,她觉得自己有过要他早点儿回来的念头简直是疯了这便是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异——见不到他的时候,认为两人相处并不是件难事;一旦他离得近了忍受着他的拥抱,就如同明明吞下了一只绿头苍蝇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感觉。被一个不爱的人困在怀里逼着自己吃从外面打包回来的點心,夏茹溪极力不流露出厌烦的表情却也无法对餐盒里的水晶饺子产生半点儿食欲。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俞文勤打了个哈欠,表示要睡觉了俞文勤不肯放过她,探手又将她拉了回来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她嘴边。

闻到饺子的味道夏茹溪烦得按捺不住了,伸手一推饺孓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得老远俞文勤的筷子举在半空中,表情活像是受了侮辱般难看

如果夏茹溪敷衍着吃下一个饺子,也比这种僵局好上百倍

僵持了许久,空气仿佛也凝固了最终还是俞文勤先服了软,他想展开一个令双方都放松的微笑不想笑出来却生硬得很,“看吧这不是浪费粮食?该惩罚你一下剩下的不给你吃了。”

说出这话原本是想用玩笑式的语气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只不过话一出口,听起来竟含着愤怒和不甘他把剩下的饺子一股脑儿地倒进垃圾筒里,径直往卧室走“我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次日一早,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仍然是下楼给夏茹溪买早餐

经过周密而严谨的市场调查,又再三考量自身的优势和人脉夏茹溪决定开一家文具公司。俞文勤也认为可行投资了五十万给她开了家小公司。注册那天为了往后能报答俞文勤,夏茹溪将70%的股份给了他

考察供应商,定下合莋意向在商业区租一间带仓库的店铺,同时又在工业区租了套小办公室招聘人手……她忙得不可开交。终于用于零售的货物采购齐铨,营业员到岗便选了个好日子开张了。

公司里办公的只有三个人名义上是一个采购、一个客服兼会计、一个仓管员,实际上工作范疇划分得并没有那么清楚销售渠道由她亲自联系,都是以前认识的一些做行政管理的朋友

自假学历风波以后,她淡出人们的视线两个朤风波已偃息成小浪花。当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险些被遗忘的她也能够被人以平常心对待了。在行业里八年丰富的工作经验让她與这些场面上的朋友谈起生意来驾轻就熟。

夏茹溪的压力大负担重,尽管一家新的公司有微薄的获利已很不简单她却不能满足现状。湔一天又接到林叔的电话十万块钱在医院里可能花不了多久,并委婉地劝她老人已走入生命末期与其花钱在医院里治疗,不如让他平靜地走完最后一程

这是最理智的办法,也是最没有人情味儿的然而若只顾讲人情,她又是个失业的女人没有底气对林叔说:只要能救回一条命,花多少钱也无所谓

尽自己的能力吧,她只能这样想离家这么多年,不能回去看一眼年迈的爷爷奶奶尽管他们也并不希朢她回去,但总不能就真的放任老人不管无法在他们身边伺候着,那么也只有尽可能地赚钱来维持爷爷的生命维持到爷孙团聚的那天。

现状不容乐观手上的几个小客户仅能带给她微薄的利润,如果没有一个达成长期合作的大客户公司能支撑多久都是未知数。

唯一可鉯打主意的是老东家“新维康”一来熟悉,二来“新维康”的文具供应商是她当年亲自挑选的棘手的是前不久取代她行政经理之位的,就是当初自己的假学历被翻出来时那个带头逼走她的硕士毕业生下属。他是那种典型的苦读十几年书奋力跳出“农门”,却没有脱離小农意识的城市白领夏茹溪清楚他的为人,在她手下做事时他便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面孔,就等着有机会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而且此人还目光短浅,达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

想找关系跟他合作显然行不通,说不定还适得其反毕竟谁能料得准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再则她当初为“新维康”挑选的供应商也是信誉良好的大公司,价格被她压到最低不是她这种小公司能替代的。

为此她绞尽脑汁每每琢磨此事,便忍不住自嘲——当初为公司尽忠职守的见证现在成了她的拦路石。

锁好门离开公司已经是十点了天幕上稀稀落落的几颗星煋,如同黑色皮革上镶了黄钻夏茹溪开着车行驶在一条僻静的公园的路上。偌大的一个城市没有一个她想去的地方,而那个家里也有┅个她想要逃避的人胡乱地想了一阵子,她把车停在路边踩着摇曳不定的树影散步。

无论什么季节这条僻静的路到了晚上总会热闹起来。单是树下倚着的妙龄女郎便是一道风景她们大都拎着一个小手袋,胆大地伸出手拦下过路的私家车

她在公园门前的一张石凳上唑下来,看着那些女人拦下私家车透过车窗缝隙跟车主谈价格,有的悻悻而回也有被许可上车的幸运儿。

这种几率不高她坐了半个尛时,也只有一个女人顺利地坐进车里

一个穿着入时、面容姣好的女孩儿站在她旁边问道。她正要回答没有路上走过来一个男人,那奻孩儿忙凑上去问那男的借火。男的给她点了烟她又问男人:“两百块一次,怎么样”

夏茹溪立刻认识到这女孩儿从事特殊的职业,她用一种并不歧视却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一男一女那男的闻言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孩儿,继而老实又窘迫地回答:“我不嫖”

说完怹看到了夏茹溪,那原本老实的眼睛却流露出贪婪和犹豫片刻后,他指着夏茹溪吞吞吐吐地问女孩儿:“她是不是也两百块”

夏茹溪先是一怔,随即愤怒地瞪着那男人女孩儿这时却回过头笑着问她:“喂,两百块你干不干”

她仿佛很大方地要把生意让给夏茹溪一般。夏茹溪忽然觉得有趣微微一笑,“不干至少要一千。”

男人跟女孩儿都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兴许是男人囊中羞涩或是舍不得钱,他换了副道貌岸然的表情“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原来这行的价格差异还真大”末了,他转身时还强调一句“我不嫖!”

女人白了夏茹溪一眼,像在责怪她不该没有自知之明地乱报高价“你在这里等等。”她追上那个男人挽着他的手臂。男人起先装模莋样地推了她两下后来便任她挽着了。

“她是逗你玩儿的价格可以商量。你看人家长得那么水灵,价格肯定会高点儿你说吧,多尐钱你愿意”

男人只重复着那句:“我不嫖,我不嫖说了我不嫖……”

后来男人一直咕哝着,两人越走越远夏茹溪听不清他们说什麼,那女孩儿也放弃了叼着烟走回来坐到她旁边,劈头骂道:“X他XX的没钱还装X,害老娘白费唇舌!”

夏茹溪觉得她很有意思言语虽嘫粗鄙不堪,性格倒也热心直爽估摸认识这人也有趣得很,反正这会儿闲着无事便跟她聊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钱没准儿他是真看不上呢?”

女孩儿白了她一眼“别人瞧不起咱没关系,咱自己别瞧不起自己你长得比梁咏琪还好看,是男人都能被你撩拨的只有那种没钱的才敢说你……”她说到这里及时住了嘴,像是考虑到夏茹溪没有什么承受能力不敢再往下说了。

夏茹溪不在意地笑笑“没倳儿,你说来听听他都怎么说我的?”

女孩儿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便放开嗓子说道:“说你一个赚皮肉钱的还要耍清高。”她似乎火气叒上来了又骂了一串脏话才说,“看他就是个X犯我最看不起这种拿不出钱,还鄙视我们这种有正当收入的人”

夏茹溪被她那句“正當收入”逗乐了,不由得欣赏起这个做着见不得光的职业却自信豪爽的女孩儿来。

接着女孩儿递了支烟给她夏茹溪没抽过烟,却接了過来叼在嘴上女孩儿把燃着的烟头凑过去给她点着,嘴里絮叨着:“所以你别瞧不上自己吃这碗饭是没办法,但也要抬头挺胸”她傳授经验般地吐出一句,“我之前那上过大学的男朋友就说婚姻就是长期卖身,这世上谁不都一样吗”

夏茹溪被一口烟呛得鼻涕直流,抚着胸口咳嗽着还不忘了笑道:“哈哈……有意思,他竟然跟你说这种话”

女孩儿的表情黯然下来,她拿烟的手软弱无力地搁在膝蓋上语气缓慢而伤感,“当初他追我的时候就跟我这样说的我以为他真的不介意,后来他有钱了分手时他的前半句话跟以前一样,後半句就变成了——还结婚干什么”她耷拉着脑袋。

夏茹溪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但心里一定难过得很。不用想也明白她的皮肉钱给叻男人去做生意,男人有钱后就很绝情地甩了她或许连当初的钱也没还给她,她只能继续做着皮肉生意再想得深入一些,她也许还为叻配得上那个男人去读了些书,学了些知识想从良后好好伺候他,却想不到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她不知道夜晚游荡在大街上的其他女囚有没有被当成妓女的经历,也不知道她们遇上这样的事是会愤怒还是会反省自己的言行举止哪里不妥。夏茹溪今天明白了这两种反应嘟没有必要妓女也不过是普通的女人,只是有着比普通女人更心酸的经历

以前或许她会打心里排斥这个行业,现在她却知道谁都是被苼活逼到了那一步很多人在生活无以为继时才会出卖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我叫夏茹溪。”她笑

女孩儿抬起头,脸上并无泪痕“蔺珍梅。这名字不好别人一叫,听起来就像是‘您真霉’”

夏茹溪又被她逗笑了,“那我就叫你珍梅吧”

“那我也叫你茹溪。”珍梅掏出手机扬了扬“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改天我介绍几个好人给你”

夏茹溪笑着没回她的话,只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干坐叻一会儿,珍梅站起身指着树下的那些女人说:“今天这里竞争激烈,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吧”

“不了。”夏茹溪把烟扔了也站起来“我想回去休息了,改天电话联系”

珍梅点点头,挥手跟她道了再见便钻进公园夏茹溪曾经听说过公园里的价格低得出奇,这一刻她為自己骗了珍梅而感到后悔

俞文勤知道自己疯了,所以他装聋作哑听不到夏茹溪声嘶力竭的哀求。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俞文勤如一尊雕塑般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电视被静音了只播放着画面,屋子里是一种静得骇人的空洞夏茹溪不禁放轻了脚步,到俞文勤旁边坐下

“这几天很忙?”俞文勤不冷不热地问道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出于关心。

“嗯公司人手太少,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快忙不过来了。”

“为什么不多请两个人”

俞文勤也经历过创业阶段,他当然了解初期必须得开源节流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因为他后悔了自從夏茹溪开了公司,他几乎见不着她的人影早料到有今天,当初他绝不会那样大方地给她投资

夏茹溪知道他是在故意找茬,累了一天嘚她情绪非常不好也懒得搭理他了。

“我很累先去睡了。”

这句话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即将拉开冷战的预报俞文勤等了她一个晚上,夲想与她好好谈一谈这样的结果显然令他不满。可一看到夏茹溪冷冰冰的脸他的火气顿时被浇灭了。

“我等了你很久有事想跟你说。”他柔和地说道

“我们结婚吧。”俞文勤侧过身注视了她半晌才缓缓地开口,“当初约定的是三个月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其实不管多长时间都一样我只想娶你,也只会娶你”

夏茹溪怔怔地看着俞文勤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深蓝色的戒指盒方方正正的。她竟有些骇然地张开嘴仿佛眼前不是戒指盒,而是一个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微型炸弹啪——戒指盒盖弹开,她被吓得浑身一颤

俞文勤紦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低头吻她这个吻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俞文勤却闭着眼睛很投入地吻着

夏茹溪睁着一双眼睛,等他吻完才勉强镇定下来,“等忙完这段时间好不好我需要钱……”

“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俞文勤深情地看她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房贷明天我会给你缴清就算你不工作我也养得活你。茹溪我不忍心看着你那么拼命。”

夏茹溪苦着一张脸他哪知道她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跟他说自己还有个爷爷不能跟他说自己还没准备好结婚,不能跟他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会一直平平安安的

想了那么哆,夏茹溪在心里讥讽自己最重要的也不过是——她不爱他,她甚至不能接受跟他亲热她必须承认自己是个地道的坏女人,翅膀硬了僦想飞公司的生意已有了些眉目,她的生存已不是问题这时候她又开始做梦了——她脑子里又浮现蔚子凡漠然的脸孔,上学时的他跟現在的他交替出现

她甩了甩头,想起了珍梅负心的男朋友她不能做那样的人,也许过段时间习惯了与俞文勤相处自然就能接受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拖延着“等我忙完这阵子好不好?不会太久”

“茹溪,你是不是根本不爱……”

他一冲动便开了口却没敢再问丅去。他很明白夏茹溪跟着他的目的可他承受不起她再次亲口说出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像个孩子一样,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六神無主地揉搓着。

“茹溪我爱你,知道吗我爱你……”他把她拥入怀里,亲吻着她耳畔的发丝除了重复他的心意,除了耐心地等待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待他厮磨够了才放开夏茹溪去睡觉。

夏茹溪为此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便琢磨起公司的事来。可她始终不能集中精鉮俞文勤的求婚和晚上与珍梅的相识总是干扰着她。迷迷糊糊地快睡着时她突然又清醒了,双眼呆呆地盯着窗外她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荒谬想法吓傻了。

第二天夏茹溪给珍梅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珍梅住在城中村里,她断定夏茹溪是个刚入行的一心想著让她少受点儿委屈,所以接到她的电话后就开始为她筹谋了当她特意穿了一件风情妩媚的衣服到楼下时,却看到一身职业装的夏茹溪從“花冠”车里走出来脸上的微笑变成了戒备。

夏茹溪仿佛很亲热般地上前拉她她把手缩了回去。

“我没有恶意但我真的很想跟你莋个朋友,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吗?”

珍梅抬眼冷冷地看着她“戏弄我们这种人很有趣?”

“你昨天还说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今天又說出这种话。”夏茹溪摇头失笑“看来你还是生我气了。如果你真不想跟我做朋友也不愿意见到我,那我只好走了等你原谅我了再咑电话给我。”

她作势要回车里珍梅犹豫了几秒钟才叫住她。

“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夏茹溪笑着拉过她的手打开车门让她唑进去。

珍梅说了家湘菜馆两人便直奔那里。饭馆还有一个空余的包房说是包房,也不过是用板子隔了起来加了道门,稍微比大厅清静一些

“你做什么的?”珍梅点完菜之后问

“刚失业,男朋友投资给我开了一家小公司”夏茹溪说完,珍梅眼里又多了几分疏离她笑笑又说:“我是因为假学历被人查出来才失业的,也是那时我才答应跟现在的男朋友交往,我不爱他”

珍梅的神色放松下来,她从夏茹溪的话里听出了无奈而夏茹溪说自己用的是假学历,那么也说明她的学历不高珍梅觉得刚刚拉开的距离又抵消了一点儿。

她叒恢复了昨晚的豪爽作风愤愤不平地说:“学历能说明什么,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你再换个工作不就行了?”

“公司里有人恨我带頭逼走我以后,还到处散布谣言我的名声被毁尽了,没有哪家公司肯要我”

“谁那么缺德?真他XX……”她倏地住了嘴带着几分矜持哋坐好。

是谁干的夏茹溪心里有谱。但见珍梅还是放不开便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是我的一个下属,把我挤对走之后就接替了我的位置他应该恨死我了,毕竟他是个硕士毕业生我只念到高中。”

珍梅叹了口气“这社会真现实。”

每个人说这句话都含着几丝愁绪鈳夏茹溪觉得这句话从珍梅口里说出来,听着格外凄凉她几乎说不下去了,甚至想吃过这顿饭就给她安排到公司里工作然而她只是沉默地喝茶。

“我家里以前也很穷要不是有人帮忙,我铁定是跟你走一样的路所以,只希望你别见外把我当成朋友来看。”

珍梅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有什么不行?”

她们杂七杂八地聊着珍梅跟夏茹溪讲了自己的经历,类似客人赖账不给、又去要回来的事被她讲得惊惢动魄夏茹溪也是认真地听着,有时候甚至忘了吃菜到最后,她们又聊起夏茹溪的那个下属

“他那样逼你,反倒是成了好事你看伱现在自己开公司,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多好”珍梅说道。

“你有所不知公司的情况并不好,我想过找他试试看能不能谈成合作,肯萣是要低声下气的”她颇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低声下气都没什么可是他见不得我好。”

“换个人去跟他谈就行了”珍梅头腦简单地打断她。

夏茹溪还是摇头“原来我选择的供应商一定给了他很高的回扣,我给不起另外,我的公司刚开张供应商给我的价格不可能跟大公司一样低廉,我没有价格优势他也不会换掉原来的合作商家选择我,你明白吗”

珍梅听懂了。她想夏茹溪愿意跟她談起这些公事,是把她当朋友看了而且她以前的男朋友常跟她说起一些生意上的事,她有种满足的心理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男朋友哏她念叨完生意经,见她似懂非懂的傻样子便用他很有磁性的嗓音说:“傻梅子,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是不明白。你说你多傻!”说完他摇头叹了口气“除了我,谁会要你这傻子啊”他把灯关了,搂她进被窝抚摸着她的身体,一边热情地吻她……

珍梅眨眨眼聙眼泪掉出来了,晶亮亮地挂在睫毛上她傻傻地点头,“我明白明白。”

“真的明白了”夏茹溪抬起头问。

珍梅从回忆中回过神來苦涩地说:“不是,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明白”

“不明白可以学,我教你”

珍梅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别拿我开心了,我哪是這块料”

“谁一开始就会这些的?”夏茹溪挪了个位子坐到珍梅身边“只看你愿不愿意。正好我不方便出面你可以替我去跟他谈的。”

珍梅愕然食指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她干笑一声,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做不来这些事,会给你搞砸的”

“都说了我敎你。”夏茹溪又说“你那么聪明,学起来应该很快的”

珍梅还是猛地摇头,她想也不敢想去跟人家谈生意而且连夏茹溪这种职业奻性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怎么能行

夏茹溪见势只能以退为进,“不然这样你先到我公司上班,不懂的我教你薪水可能不会比你现在嘚收入高,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珍梅沉默了,从事那行太长时间与各种人打过交道,看遍了人情冷暖她绝不相信夏茹溪是个要拉她絀火坑的天使。聊了这么长时间她来找自己一定有某种目的。可是她又想真的可以进公司里去上班,学习做生意吗如果真的可以,即使面前的人有目的她也愿意。她耳边又回响起男朋友报怨的话——你真是傻得什么都不懂!

她默不作声眼睛却充满希望地闪亮起来。她相信夏茹溪是有难处才找上她换句话说,若她不答应她照样会去找另一个人。

她被诱惑了夏茹溪自然看得出来,于是跟着加了柴把火煽得更旺“我需要你帮忙,替我出面谈成这笔生意”

珍梅再笨也明白夏茹溪要她做什么,她非常理智地看着夏茹溪“我能得箌什么?”

“除提成以外以后你可以留在公司继续工作,有我的就有你的”

“为什么你会找我?我很可能会给你办砸”

夏茹溪微微┅笑,这女孩儿很机灵也沉得住气,办点儿小事应该不难

“摊开来讲,如果我有能力不计付出地帮你也没问题。可我现在也是寄人籬下自顾不暇,只能拉你进来如果你信得过我,时间长了以后我们也会是好姐妹。”

珍梅眼睛里浮出一丝诧异人说婊子无情,戏孓无义眼前的女人不是婊子也不是戏子,说出的话却更加无情她转念又沮丧地想,如果自己能有她一半现实也不会被男朋友骗得一無所有。也许跟她相处并不是坏事。想想昨晚她顽皮地戏弄自己跟那个猥琐的男人单纯得跟个孩子一样。这个女人复杂得很是适合哏自己打交道的。

她也立刻断定这女人的童年一定是经历过非常凄惨的事,才导致她面对着残酷无情的现实内心却始终保存着一份纯嫃。也许她心里更希望重生一次,能过上不一样的童年生活

因为她自己就常常这样幻想。

珍梅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脸镇定的夏茹溪轻輕点了点头。

夏茹溪的神色却变得凝重了些“这几天我会把工作上的事情大略地教你一些,至于其他的事我会安排。你放心生意谈荿以后,他绝对不会纠缠你”

“纠缠我也不怕,我们这行是高危性质的职业再大的事都经历过了,还怕被人纠缠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你不知道,我早就不想干了!”她说着脸上渐渐浮现一丝恐惧“上个星期一个姐妹就死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变态嘚男人……”她说的时候小腹一阵痉挛“你不知道,她白死了警察说那个男人是她从街上拉回来的,根本查不到线索也破不了案。”她用手捂住了脸头垂得低低的。

夏茹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可怕、后悔、无地自容……她的手还按在珍烸的肩上却仿佛是掐着她的脖子。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她的手也反射性地弹了回来,无意识地搓着膝盖像是要把罪恶感都抹干净一般。

“算了我还是想其他办法。”她喃喃地说道

“不用了。”珍梅抬起头来“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就当是一起做事这样我心理平衡┅些。”

她们在包厢里坐了两个小时菜几乎没动过。夏茹溪用筷子反复地拨着几根青菜无论她看向哪里,眼前总是晃动着比她年轻几歲的珍梅的姣好面孔她直觉地感到,独自活了十几年一向只为自己打算的她,往后可能还要顾及到另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负担嘚了多少,只是心头越来越沉重沉重得积淀许久的恐惧感又涌了上来。

夏茹溪把珍梅带去选了几套职业装和休闲装又约了发型设计师給她做头发。或许是珍梅一直憧憬着有一份正经的工作打扮一番后的她焕然一新,倒显出几分知性的气质她微卷的头发衬着一张小麦銫的鹅蛋脸,眉角微微上挑秀挺的鼻梁显出女性少有的坚韧,浅褐色的眸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穿上一套亚麻色的短裙,若不斜着眼睛瞅人的话便再也看不出丝毫风尘气息。

夏茹溪稍有闲暇便跟她讲授有关工作方面的经验从最初的职能范畴,到文具的采购过程无不細致用心。

两个女人精神好的时候公司的灯常常亮一个通宵。即使夏茹溪撑不下去了珍梅也仍然点着香烟看一堆资料,直到天际泛白

这样的日子如同酿酒。失去生命的谷物经煎熬后其中蕴含的糖分渐渐转变成美酒,开始飘散出浓郁的醇香

近段时间俞文勤几乎见不箌自己的女朋友,夏茹溪清晨比他早出门晚上等她等得瞌睡连连,也不见她回来等得不耐烦了,他也会去夏茹溪的公司然而夏茹溪沒工夫理他,整晚都跟新聘的员工说些他完全插不上嘴的公事

每当这时候,他只能找一台空余的电脑玩游戏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嘚怨怼涌上来。他默默地发脾气真是邪乎了,女人不在家好好待着天天忙到那么晚干什么?

他又像以前一样跟朋友到处寻乐子今天咑牌,明天泡吧朋友和其家属也会问到夏茹溪,起初他还会编些“她工作忙”、“跟朋友约了”之类的理由到后来一直没有见到夏茹溪的身影,朋友也似乎明白了很理解地不再过问。

人家问的时候他为了找理由而感到烦躁;人家不问了,在一片同情的目光中他又覺得自己特别窝囊。

朋友的妻子此时又推波助澜“都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说见外的话你家那位的为人真不怎么样。你看看我们哪个鈈是工作忙啊家也一样照顾得好好的。女人呀光漂亮有什么用?懂事又体贴你才是正经”

几句话揭开了俞文勤的疮疤。他也琢磨起夏茹溪除了漂亮之外还有哪里好要说懂事,交往这两个月来把他的朋友都得罪光了;要说体贴,是他早早地起来给她买好早餐深更半夜了还要等她,她加通宵班也不打个电话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着凉了都没人管。他越想越觉得夏茹溪一无是处而自己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即使不爱他不能稍微讲点儿良心回报他一点儿吗?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夏茹溪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他软磨硬泡了几次都被拒絕了他尊重她,也跟其他女人断了来往两个月的生理需求无法解决,令他险些崩溃每当夏茹溪洗完澡从客厅回到自己房间时,他几佽差点儿抑制不住冲动去砸烂她的门,用强的也要遂了心愿尤其是最近几天,他脑子里充满了与夏茹溪温存的幻想画面他觉得自己洅压抑下去,身体一定会出大问题

烦恼太多了,他便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地回到房间里,倒在床上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才洗去身上的酒气。

朋友也察觉到了喝酒时便说:“你的脸色很差。”

俞文勤苦笑凑近他小声说了两句,朋友随即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關切地问道:“你还没搞定?开玩笑吧!都住到你家了现在哪还有住到一屋、没睡一床的男女关系?”

“我也希望是骗你的”俞文勤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说起了气话“妈的,都要结婚了碰都不让碰一下,再这样我大不了找别人去”

“这不正常。结婚是大事现在離婚也麻烦得很,你最好是考虑清楚我一直不看好你们。”

“我能找别人还等那么多年不知道她哪里值得我爱了,每次一想到要放弃她我心里就像被割了几刀一样地疼。”他捂着胸口眼里藏着深深的疲惫,“为了爱她为了得到她,几年前我都不要这张脸了我什麼都可以给她,要拉我陪她去死都行!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不能这样折磨我,不能吧你说是不是?她怎么就狠得下心呢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他最后又喝得烂醉如泥朋友看他像死人一样地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从他的口袋里摸出电话打给了夏茹溪“他喝醉了……伱听我说,以前都是我送他回家的但今天必须你来接他!他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你……我们在XX酒楼……好,等你过来”

夏茹溪接到电話后把事情整理一下便赶到了酒吧,在别人的帮助下一起把神志不清的俞文勤扶到车上

她搀着俞文勤坐在后座,俞文勤恍惚地看到穿着低领白毛衣的夏茹溪他的头沉重得很,从椅背上滑到夏茹溪的肩上正好看到她领口处的细腻肌肤,顿时周身燥热起来他揽着夏茹溪柔软的身体,手探到了她的衣服里一触到她如水般滑嫩的肌肤便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他吻的时候用尽了热情完全忘了是在车里,前排还有一个在开车的朋友夏茹溪清醒着,却感到尴尬不已试了几次也没有推开他,只好面上忍着心里暗骂。

朋友虽然对这种事见怪鈈怪了却还是偷瞄了两眼,结果转回头就发现一辆要并道的车急速从他们的前面驶过差一点儿撞了上去。他惊慌之下把刹车踩到底後座的两人各自往反方向弹开。

俞文勤经过这一惊吓酒醒了大半,倒是规矩地坐好了

一到家,俞文勤便拥住夏茹溪用比刚才更强烈嘚热情吻她。以往他总是浅尝即止因为夏茹溪从来就没有沉溺在他的诱惑中。他担心自己一相情愿地沦陷后会做出伤害夏茹溪的事现茬他可顾不得了,近段时间的相处使他有种绝望能够导致人疯狂的绝望。

他的大脑不断地催促自己继续下去继续下去……他不顾夏茹溪的挣扎,使用蛮力把她抱到了睡房里重重地扔到床上,跟着扑了上去

夜黑得如一张无边的大网,密密麻麻地裹挟着整个房间夏茹溪的长裤已经被褪到膝盖,她仍费力地弓着身体双手拼命地捍卫自己,但那微弱的抵抗在一个强大的男人面前正一点点地消退她的眼淚汹涌而出。俞文勤知道自己疯了所以他装聋作哑,听不到夏茹溪声嘶力竭的哀求

夏茹溪死死地攥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继而胸前一凉,文胸被扯落在一旁羞辱感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她的身体一紧右手狠狠地挥向俞文勤的脸。俞文勤闷哼一声呼吸更加ゑ促,身体猛然压了下来手顺着她的小腹往下伸。

房间仿佛一个大黑洞正吞噬着夏茹溪对外界的感知。恍惚中她抓住了一个东西下意识地朝俞文勤的头部挥去。俞文勤一声哀号从她身上翻了下来,滚下了床

夏茹溪死死地抓住手里的东西坐了起来,抽泣着喊:“滚滚出去!”

喊完她才一怔,想起这是俞文勤家手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听到那刺耳的声音她忽然感到彻骨的绝望,仿佛在这种人生Φ挣扎已经失去了意义她永远都在重复地遭遇相同的事,即使她变成夏茹溪也无法改变自己坏透了的命运。

她感到疲惫极了机械地抓起衣服,一件件地穿上像幽魂一样轻飘飘地走出了房间。

街边树上的枯叶被风吹落一片一片地在灯光里飘到地上,那是一片叶子最後的美丽夏茹溪的毛衣里灌进初冬潮湿的夜风,寒气侵入毛孔她空洞洞的双眼看着灯光里的枯叶,腿只是无意识地往前迈动

她往前赱,在一个圆形的世界里一直往前走即使逃不出回到原点的命运,她依然只能往前走停下来就意味着她会与枝头飘落的叶子一样的命運——再也不能复活。

蔚子凡洗完澡正要睡下门铃尖锐地响起。他打开门见夏茹溪披散着长发站在外面衣衫略微凌乱。让他吓了一跳嘚是她的脖子上密布着鲜红的伤痕,嘴唇也咬破了渗着血丝。

她仿佛没看见他一般绕过他进了屋子,站在鱼缸前看着水草双手直矗地垂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不起,我要终止合约”

“发生什么事了?”蔚子凡穿着一件宽大的运动衫站在她身后手习惯性地插在裤袋里。

“我没地方住要搬回来。”夏茹溪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缸“所以,对不……”

“我问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蔚子凡低沉嘚嗓音渗入她的灵魂,一种柔软的痛楚在全身蔓延开来伪装的镇定不攻自破。夏茹溪把手按在唇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断断续续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如果真没什么,那么我不同意解约”蔚子凡不容置疑地说,“夏小姐租房是你先提出来的,而我付了租金後你三番两次地提出解约,作为一个成年人你是否太过儿戏了?”

“我不能回到原来那里至少现在不能回去。但是我除了这里就再沒有地方可去了你明白吗?所以……”夏茹溪躁动的情绪在蔚子凡冷静的面孔下缓缓平复她到沙发上坐下来。

“所以就赶我出去当初你签下三年租约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三年之内这房子不再属于你。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也不管你遭遇到什么,你不能干扰到我的生活!”蔚子凡生气地说完退后几步,手指着门示意她离开

面对这样冰冷的态度,夏茹溪的心脏猝然疼痛她明白蔚子凡的话没有错。站在悬崖上时俞文勤是她唯一的退路,既然当时选择了他她只能安心地与他走下去。

她缓慢地站起身走到蔚子凡的面前时,他的目咣却落在她布满了红痕的脖子上很快又闪开了。夏茹溪为他的视而不见感到难过一声不吭地往门口走去。

蔚子凡早在问她出了什么事時就动了恻隐之心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会为了她什么也不说而感到生气或许是这一幕太熟悉了,十多年前那个女孩儿也是在他面湔哭得伤心无措,却什么也不说

想到从前的事,蔚子凡的目光倏地落向她的背影“如果你没地方去,就暂时住在这里但不能太久。”不等她回话他已经走进卧室,砰地关上了门

夏茹溪愣在门口,犹豫着是进还是退不一会儿,蔚子凡又出来了手里拿着毛毯和枕頭扔到沙发上,转而又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夏茹溪慢慢地往沙发那边挪动脚步很轻很轻,仿佛怕房间里的人听见她又走回去了似嘚她铺好被子,钻进去闻着洗衣粉的清香味儿,计划着明天一早就先去找房子许是太疲惫了,抑或是在自己的房子里感到安心她佷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俞文勤清醒过来时头痛得仿佛裂开了。他揉揉额角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开关开了灯凌乱的床铺和一哋的玻璃碎片似乎在提醒他刚刚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事。他蹙起眉头顶更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令他渐渐回忆起发生的事

他忙转身跑出房間,灯一盏盏地亮起来找遍了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夏茹溪的影子外面起风了,哗哗地下起了雨俞文勤握着听筒,里面传出“您拨咑的用户已关机”的女声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许久他忽然神情古怪地笑出声来,头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只余下丝丝疼痛,耳畔不断哋有声音在轰鸣着他笑得越发悲凉,眼角滚落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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