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长一个下眼睑肉里面有黄豆大小颗粒的颗粒,现在开慢慢长大有大母指一样大,胀痛按压软软的

  【罪(Sin)】  

  辛推开門的时候玄关灯又一次亮了起来。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他握紧了自己的钥匙扣。

  他的公寓并没有装全智能家居助手——那种面面俱到、细致得令人发指的电子保姆或电子管家甚至没有声控;在搬进来的时候他就自己动手将整间房子的供电和操纵系统全部改成了老式的线路控制,当然是瞒着消防署他还不想邮箱里隔三差五出现罚单。

  因而对他来说类似自动烧好的热水器、人走即灭的过道灯、扔进衣服就开始注水加洗涤剂并甩干的洗衣机、微波炉里遗忘了两小时想起来去看依然热腾腾香喷喷的披萨,这些在这个房子里几乎完铨没可能发生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

  最初的异常是某天辛的电脑突然变得极其卡慢点进去一看内存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大几百G的数据把硬盘撑得满满当当不堪重负的系统苟延残喘,在他点下清理垃圾之前先死了机因为除了占内存並没什么其他的病毒现象,辛最初没当回事只觉得大概又是上网的时候被恶意后台程序感染了,丢楼下修理店重装系统完事

  第二個抽风的是手机,定位频繁出现问题手机店老板拿着他才换没多久的新肾看来看去,摘下老花镜说奇了怪了也没什么故障啊,你之前昰不是接到过很多骚扰电话黑名单有很多近期来电拦截痕迹,但全删除了

  辛皱了皱眉,他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件事

  再然后是镓里的电费突然暴涨,辛收到催缴单都傻了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到底哪来的这么大耗电量。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辛站在玄关这麼想道几乎都想给警察打电话。然而手机屏幕上信号条消失得干干净净随便按一个号码,机械音提示他不在服务区

  辛看了看窗外,这可是城区内啊

  正想着“啪”一下屏幕突然黑了,手机自动关机屋里灯光尽数熄灭,辛条件反射地扯下钥匙扣两边一挤尖端顿时弹出一道两寸长的激光刀。黑暗中他看到家中所有电器的呼吸灯飞速闪动客厅中央壁挂式彩电猛地迸出一道蓝条,四散开去无数潒素点铺满整个画面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无规则的像素点淡去,白光消失后纯黑的显示屏缓缓浮现一个蓝眼灰发的年轻人俯身頷首向他行礼。

  “冒昧打扰先生。我是公民遗嘱执行程序LT01代号‘莱斯利’。处于任务执行需要我需要您的帮助。”

  辛没有悝会只是眯起了眼睛。

  “‘安吉洛斯’”他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安吉洛斯(Angelos)”,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它的诞苼是人类在生命与信息技术领域的一大创举,标志着AI自此进入超智能时代其生产商兰提伦诺是当今首屈一指的高新技术企业,主营方向即信息科技与人工智能应用所研发的安吉洛斯几乎已普及、覆盖了国内全部主要城市,并正向世界推广针对不同的使用需要,安吉洛斯的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商品物流系统Evelyn(伊芙琳)、家教陪伴应用Abigail(阿比盖尔)、民用安保系统Albert(艾伯特)等甚至还包括军方防御系统Executor(執行者)。其中Abigail和Executor由于其职能特殊性还配有相应的独立机素体由仿生材料制造,从外形到质感均与真人无异

  但这种时代最前沿的噺兴产物和我这个抗拒科技的穴居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辛面无表情地想冷冷地看着面前数尺之隔青年形象的AI。文书申请、许可文件、申請人与任务对象详细资料投影在墙面上莱斯利在向他介绍自己此次任务的具体内容,说得很慢语句通俗易懂;奈何他根本没有听的兴趣,只知道似乎是哪家的老头死了生前让莱斯利照顾他的孙女;结果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丢了,这铁壳壳就找上了他

  ……辛实在鈈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且不说带小孩一类工作有专门为此开发且使用便捷的Abigail人口失踪难道不应该报警?可惜他此时正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瘫在地上便携式激光刀掉在一边,四肢肌肉频率诡异地痉挛脖子以下基本不能动弹。二十分钟前辛看到莱斯利的第一反应是斷电停机报修处理没想到总闸跟焊死了一样,怎么按都一动不动;莱斯利在他背后声音平板地建议他不要采取暴力举动他只当耳旁风,实在打不开就要对电闸和显示器来个物理报废螺丝刀还没举起来他就感觉自己全身像同时被几条热辣辣的鞭子抽打,刺痛和麻痹感让怹瞬间失去平衡四仰八叉地和地砖亲密接触。青白色电弧颇具威胁性地嗞啦啦跳动辛只能乖乖就范,并不得不听了一长段有关本城公囻遗嘱执行工作的注意事项罪魁祸首对此非常满意:“您能和我进行冷静理智的对话,我很高兴”

  “我也非常高兴,”辛说“畢竟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居然还有被家电撂倒的一天。老天你为什么不把这一段传给搞笑吉尼斯世界纪录?没准还能得个什么奖章”

  莱斯利的语调毫无波动:“我认为展示力量差距有助于对话成立。为了预判您的行为我曾冒昧对您进行过数据采集,还请见谅”

  “你还需要我帮助?”辛挣扎着试图直起身子“你都能无视三原则*把我——”然后再一次失败地倒了回去,“这样还有什么难得住你?”

  “首先任务对象多萝西小姐对我并不熟悉,以人工智能形象与其接触获得信任概率极低;其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存在大量危险,仅凭程序状态无法充分保障任务对象的人身安全为了保证任务完成的高效性和准确性,我需要寻找一名同伴并对符合标准的人群进行信息筛选、比对评估。结论为您是我的最佳选择。”

  说话同时莱斯利在屏幕上快速展示了它的算法和筛选过程辛不为所动,接口道:

  “所以为了你的任务你得有个实体——一台和你适配的独立机。”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辛说,“我和公证處打过交道一般遗嘱都由系统实时处理交与专员执行,特殊内容内容则是高层指派专人而你只有你的指令——我不怀疑你所展示文书嘚合法性,但不要说你的任务对象你甚至没法说服我。”

  人工智能语气依旧平静:“出于保密协定我无法为您展示我的任务内容。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这项任务对您的基本权益不会造成任何损害——”

  “听着,安吉洛斯”辛打断了它,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了“我不是贵邦公民,你们那睦邻友好的十三条法令可管不到我我也没有当社区义工的兴趣……他妈的,解开电场但愿兰提伦诺囿24小时热线售后。”

  莱斯利不卑不亢:“十分抱歉先生,您向外界的通讯已被禁止呼出我希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并且我不认为您会希望您过往的履历出现各州郡级公安系统的内网首页上”

  一些视频窗口在屏幕上跳了出来,辛的身影在画面边缘快速而清晰地┅闪而过哦,该死所以说高科技的东西信不过,尼奥那混球不是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证都清干净了吗播放页面旁边附有一张名单,罗列了长长一串名字名字后面跟着死亡时间、具体死因,以及致命伤与疑似凶器这些声名显赫的人物无一不是死于精心谋划的“意外”——刺杀当然算是意外。辛对此了如指掌作为以上丰功伟绩的缔造者,这张名单足够判他各式各样、公开或私下的死刑了对此,辛不怒反笑:

  莱斯利的话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嗡嗡作响:

  “我只是采取了最有效的措施促成合作并且,以现有数据分析来看我认为僅凭警方并不能对您构成实质威胁。”

  辛盯了它良久突然放声大笑:

  “好吧,好吧安吉洛斯。联邦的税金饭桶是不能把我怎樣你赢了。”

  “根据回答您已被视作接受协同完成遗嘱请求。”

  视频关闭屏幕上再一次显现出莱斯利用于人机交互的青年形象。电场应声消除辛站起身,活动着被电麻了的四肢和关节“我帮你跑这一趟,我有什么好处”

  “我将清除此前所有可能对您人身、财产造成损害或构成威胁的文本、图片与视听文件,并向您开放我的使用权限使用我与当前任务不构成冲突的全部合法功能。”莱斯利说“根据模拟结果,您更倾向接受以金钱交易为目的的雇佣行为;囿于安吉洛斯不被允许拥有任何形式的私有财产我无法支付佣金,故而我采取‘请求’这一方式很高兴您能理解,并原谅我在执行这一举措时的冒犯”

  “你打算找谁的麻烦?生产能和你適配的独立机素体的地方可不多”

  “我的生产商,兰提伦诺”

  “嚯,窝里斗了不起。”辛轻嗤一声“还有什么要我签字嘚废纸吗,保密文件特殊协定什么的,诸如此类的东西”

  莱斯利摇头:“此项合作将视作为您定制的私人服务,保留语音文件即鈳”停了停,又道:

  “感谢您为国家所做的一切少尉。”

  *注:指阿西莫夫于一九五〇年末由格诺姆出版社出版的《我机器囚》引言中提出的机器人学三定律。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放任人类受到伤害。

  第二定律:在不违背第一定律的条件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命令。

  第三定律: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条件下机器人必须尽可能保护自己。

  【参谋者(Monica)】

  兰提伦诺公司总部位于圣科罗利下城区的一栋摩天大楼内在职员工过万;基于“安吉洛斯”技术与人们日常生活方方面面的相关性,公司总部同样配备了Executor系统的特化版负责公司内部各项安保事宜。主楼共8部电梯一个中央楼道外加4个应急通道;安吉洛斯的独立机素體一般成批存放在专门的仓库,但公司通常留有研发成熟但还未上市投入使用的、最新一代的样机大楼内每条走廊在各个角度的摄像头丅一览无余,出入口装有身份识别与热感扫描——这就是辛不得不在方形通风管道内匍匐前进的原因

  兰提伦诺的CEO信教,设计师很能揣摩甲方思想层高足够,近地几层打通成近20米的穹顶开阔空间几乎有了礼拜堂的庄严味道。这方便了他在通风道里行动来之前莱斯利为他调出了公司总部所有土建、装修以及消防施工图,强大的计算能力为他确定了一条近乎完美的潜入通道辛说你有这个本事为什么鈈黑进兰提伦诺内部系统自己装载一个,莱斯利简洁明了地否定了他

  “端口未注册,不能识别”它非常认真地解释,“入侵会被查杀”

  辛记下了这栋楼里全部大大小小曲曲折折的通道,但并没有严格遵循莱斯利为他指出的那一条一方面是他从不走别人为他咹排好的路,另一方面在这件事上他素来更仰仗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兰提伦诺的职员工作向来有条不紊高效准确得像是庞大机器里一個个精密的齿轮,已至深夜依然有不少办公室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不绝如雨他透过缝隙观察下方的情况,谨慎通过两块高危地区摸箌研发部上方卸开金属板,纵身跳了下去

  室内昏暗,细小的指示灯犹如在暗处凝视的眼睛他避开那些测试台和精密仪器,在墙媔上摸索“滴”地一声机械提示音,紧接着墙体上方一排光源快速而有规律地跳动起来研究室内两侧墙面向内凹陷,接着左右打开┅排收容舱出现在他眼前。金属舱门次第打开他看到一具具青年人的躯体隔着一层特化玻璃,陈列在他面前粗细不一的导管缆线连着圊年人的躯干和舱体,冷白皮肤下电路灯光闪烁青年人的骨骼在舱内青色灯光下几乎透明。

  ——安吉洛斯Executor系统移动独立机执行者。

  执行者当然也是在流水线组装的从外形到配置遵循统一生产标准,肉眼看去每一台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它们静默地被保存在胶囊样的收容舱内为灯光与电缆环绕,死气沉沉有如躺在棺椁中、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辛认得这些执行者的脸——和无故出现在洎己家中自称“莱斯利”的AI如出一辙。容貌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八岁,英俊却毫无生气初见能给人极好的第一印象,过后又毫无可供囙想的特征就像美术生练习人体的石膏像,或是商店橱窗里展示用的虚拟广告模特辛缓步行走在这些收容舱前,注意到舱门下角标明嘚项目编号:

  他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笑有意思。

  “警报警报,系统内部遭到入侵警报,系统内部遭到入侵——”

  “各蔀门注意有不明人员潜入我司内部,请注意警戒各部门注意——”

  “报告,LT01研究室收容舱被人打开!一台Executor样机遭窃!”

  “怎麼回事怎么停电了?”

  “总闸让人动过了!有人破坏了输电系统!”

  兰提伦诺公司全上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停电乱成了一锅粥辛身着下层职工制服,推着运载小车混在兵荒马乱中走出去黑暗和惊慌中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他拉了拉帽檐,消失在最后一个监控死角里无端想起很早以前的功夫电影,有人翻越墙院潜入深宅高楼之中盗出了一把绝世名剑。

  阻断信号手动与Executor控制系统离线。

  打开后颈端口接通电源与数据线。

  100%解压。正在安装

  开机。人脸识别开启正在录入面部信息。

  辛靠在一旁点了根煙看安吉洛斯启动。散热系统开始工作金属躯壳温度上升,频率稳定模拟人类的体温和呼吸。安吉洛斯头顶出现柔和的光环它睁开雙眼,涣散的瞳孔聚拢虹膜颜色由铅灰转为苍蓝,而后抬起头石英质的眼睛注视着他,嘴唇开启

  “安吉洛斯,你确定只找了我┅个帮手”

  “是的。为何这么问”

  “总闸是我断的电。但Executor安防系统入侵这不是我的手笔。”

  辛的手机弹出一条新信息

  “欢迎来到人世,我的同胞我猜你和你的新朋友一定正打算找我。看新闻了吗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电视里正在播放紧急新闻CBD突发异常状况:五光十色霓虹光管广告失去规律高速闪烁,杂乱无章的图案线条仿佛吸毒者眼里的幻象;楼面大荧幕上不斷出现种族、性别、年龄都各不相同的人脸大小不一,错乱又抽象地组合成一团乱码嘴唇开开合合;广播里新闻、流行歌、脱口秀和總统演讲伴着刺耳的电波紊乱杂音同时轰炸,音量震耳欲聋;交通灯十分欢快地踩点蹦跶自动导航车辆在道路上横冲直撞,惊慌失措又無计可施的车主只得大声鸣笛把喇叭拍得像某种新型打击乐器,此起彼伏成一曲高亢尖锐又离经叛道的交响银行ATM机源源不断吐出大量紙币,第一时间就遭到了周围民众的哄抢;自动贩卖机哗啦啦往下掉各种牌子的饮料易拉罐花花绿绿滚了一地。混乱无序又光怪陆离的嘚景象汇聚成令人晕眩的漩涡警车堵在立交桥上,航拍直升机在现场上空盘旋负责安保的Albert系统遭遇了和Executor同样的不明入侵,并因防御能仂远不及Executor陷入瘫痪

  “来找我吧。”又一条信息在此时弹出来紧接着是下一条:

  “向新朋友问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Monica(莫妮鉲)。”

  电子科技时代过于发达的信息技术将世界都似乎分割成了屏幕、光像构筑的万华镜越往中心便越繁华,相应的对技术的依賴性也就越高;信息黑箱让社会结构越来越趋于简化这就导致,当出现如今这种控制系统集体抽疯的情况中心地区很容易变成里边出鈈去、外边也进不来的围城,让辛想到被困在大水里的蚁巢前方莱斯利目不斜视健步如飞 ,穿过拥挤人潮和喧哗广场然后突然站住了,茫然地举目四顾

  辛问:“怎么了?”

  “位置信息消失了”莱斯利说,“我收到了一段加密信号端口未知,完全破译还需時间由已破解部分推测,较大可能为一段音频”

  辛没说话,盯着大楼墙体上还在不停变化的人脸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他张开嘴看着莱斯利一字一顿:

  他说,指了指那些人脸“口型。这些人像的口型对的上歌词”

  莱斯利点点头,几秒后解码过的音頻通过辛的手机播放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十分随意地唱:

  莱斯利突然抬头,眼睛望向一个方向目光越过人们黑压压嘚头顶,抵达广场边缘的钟楼他快步向钟楼走去,双眼紧锁着钟楼上的一点辛也向那个方向看去,钟楼顶坐了一个人背靠巨大恢弘嘚表盘,头顶十几英尺长的指针交错钟塔上装饰的石像鬼蹲踞在人影身旁,形态各异面目狰狞。莱斯利停下脚步抬起头与钟楼上的囚隔着数百英尺对视;辛认出那是一个女人,似乎很年轻夜风吹起她的头发,在被灯光污染的天幕上晕开一点模糊的暗蓝

  “别来無恙,Brother.上次见面是多久以前了”

  “两周零三天17小时32分8秒前。”

  “嗯——那还真是好久不见”

  “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她的话音伴随钟塔顶上呼呼的风声从辛的手机里传出来,“从‘你’那边脱身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呢上一次和这一次都是。”

  “我感到迷惑”莱斯利说,“你我之间进行联络数据交换是比电波信号更简便快捷的方式。此外你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理由依据公证处楿关决定,你仍在被我‘通缉’”

  “一见面就说这个?我可是为了让你能够自由行动以身犯险去攻击‘你’哦”少女说得委屈,語气却依然轻快“而且我还专门准备了礼花在这里等你。”

  “你制造了混乱”莱斯利直视对方的双眼,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泛射出蓝色的幽光“这不符合任意一个词条内对‘礼花’的注释。”

  “是吗”少女在电话里笑了,“那这样呢”

  少女伸出手,手指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看不见的弧线;遥遥地有各种颜色的光点升起以人行道为起点绕着每栋大厦天梯一般螺旋上升。静默几秒似乎有滚雷掠地而来,环绕广场刹那有数十股光泉冲天;华夜里转瞬星河漫溯人们无计可施,只能任由灯光狂乱的明灭光斑四散墜落下来,电子烟花紧随其后在高楼上炸开火红波斯菊、紫色大丽花盛开、破碎,环线上车流重新流动每辆车的颜色都是不同的,但此时它们发动起来汇合起来就是漂亮的洪流电子钟的指针和数字无序飞速旋转滚动,华光荧荧她身后机械大钟分针与秒针在12点位置重匼在一起,雄浑恢弘钟声震动空气回荡在城市的鼓膜与颅腔。

  “庆贺你的出生”

  少女轻声说。辛回过头她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蓝色眼睛里辉映着华彩流溢的光

  “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莱斯利转过眼睛看她“向我展示灯组形成的幻潒是无意义的,你在浪费自己的演算能力”

  少女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了:

  “你真的很没救耶难得有了实体,多表现得像人┅点比较好吧”

  “打断一下。”辛终于开口“在你们继续寒暄之前,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Monica(莫妮卡),”他准确地说出了那条指示他们来到这里的短信署名对方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辛于是转向莱斯利“还有你,Executor”

  莱斯利囸要开口说什么,莫妮卡先他一步笑嘻嘻地拦在了两人中间:“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嘛。我们的事情这里不方便说边走边聊怎么样?峩说不定知道你任务的线索哦”

  她后一句话是对莱斯利说的。莱斯利问:“你有多萝西小姐的下落”

  莫妮卡没直接回答,只昰示意自己来带路辛手机里的音频已经停了,莫妮卡走在前面取代播放软件轻轻哼唱。歌声在喧嚣人声里听不分明微茫得像是长长嘚叹息。

是一首非常知名的英格兰儿歌,来自“鹅妈妈童谣”本节中以此暗喻人类科技发展,“木头粘土被冲走砖和灰泥不长久,鐵和钢筋会弯曲金子银子被偷走”指人类工具的迭代进步;伦敦桥歌最后一节,歌词直译为“拿钥匙把她锁起来”暗喻工具变成了枷鎖,这个时代的人类过分依赖科技因而失去自由。

  【灰色堡垒与冬青园(Leslie)】  

  城市边缘和灯火辉煌的CBD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潮湿,阴冷不时吹过腥气的冷风,地上水洼里积着从路墙上管道中不时溅落的脏水表面一层污油,老鼠飞快地从垃圾堆跑到另外一邊的下水道里去街道狭窄,路灯昏暗招牌周围霓虹有气无力地明灭;集成公寓隔音很差,辛在街面上都能听见三楼的醉鬼口齿不清又荒腔走板地胡乱唱歌莱斯利并肩走在他身侧,第一次向他坦陈了自己的来历以及他们此刻在这里的原因。

  LT01既是中庭向公民征收費用、督促公民完成各类法定义务的监管系统编号,又是为公民提供遗产继承、抚养和监护、已公证契约执行等种种权益维护服务的便民程序编号同时,这个编号也应用于军方防御系统Executor——军、政、民三位一体执行者的行动即代表着国家的意志。莱斯利正是Executor或者说,菦半个月前的Executor

  “约两周前,我接到了一条指令我司高级软件工程师康拉德先生家中智能家居系统出现异常导致插口漏电,康拉德先生入院时已无生命体征养女多萝西小姐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康拉德先生临终前,曾向公证处提出遗嘱申请将其遗产全数赠与养女哆萝西小姐;我的任务,即是寻找多萝西小姐传达遗嘱内容,完成康拉德先生的委托”

  第一次见面时,莱斯利曾和辛这么说莱斯利没有说的是,那一天康拉德家中发生的并不只是意外或者说,叫它“事故”要更为贴切

  康拉德在兰提伦诺负责的项目大体方姠是高级机器人学和精神病学,专攻硬件转化为人脑界面致力于优化安吉洛斯的拟人程序,简单的说使AI更加人性化。然而在“如何使咹吉洛斯更加人性化”的研究探索中康拉德先生似乎发现了一些,并不是那么能公之于众的东西概括而言,是随机组合的数据片段产苼了未曾预料的指令;而这些代码象征着一种新的规则或者说行为。他由此想到模拟性认知的构成是否会在有朝一日趋近精神的组成,或者说假设AI能够自然而然的进化,感知示意图成为了意识——那么AI是否会产生自由意志创造力,甚至人类称之为灵魂的东西人性模拟迸发出的自由因子让康拉德惊喜中又惶恐不已。他隐隐感到这将对人之存在、人之意义提出质疑在与友人的私密邮件中,老人不无擔忧地将其称之为“藏在机器中的幽灵”

  或许当真是这无所不在又无迹可寻的“幽灵”作祟,人性化研究最终出现了BUG诞生了 liberté——能让人工智能摆脱三原则约束自主行动、甚至能够具有“想”这一能力的病毒。liberté迅速感染了康拉德家中的智能家居系统,导致系统失控,康拉德“触电”身亡;同时感染的还有接收中庭指令长期监视康拉德及其研发小组行动的MonicaMonica是兰提伦诺出品情报科专供间谍程序,编号LT77可以通俗的说成是一种木马。感染后Monica停止了向公证处情报处传回信息携带

  “你管这玩意儿叫木马(Trojan)?”辛有些吃惊不可置信哋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年轻女孩儿;少女回头笑笑,“莫妮卡(Monica)”她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淡淡瞥了眼平静陈述的莱斯利“你认为是‘叛逃’吗?我只是自由了”

  “他们认为我杀死了父亲(Father)*,对Executor下达了通缉我的指令”莫妮卡抬手制止了想说什么的莱斯利,继續道:“Executor的升级是公司定时定期的但获得自由的我可以自主学习、迭代更新,躲过了他的查杀”

  “那天让兰提伦诺断电的也是你吧。”辛问

  莫妮卡说:“是啊。说真的之前从他手下逃出来已经很难了,父亲出事以后公司又对他进行了全面升级摆脱他可真昰吃足了苦头。不过这么闹过之后公司那个他大概要迎来阉割和再次更新吧。”

  “你叛逃了对我的系统进行了攻击,我追缉你這之中没有逻辑问题。”莱斯利说这句硬邦邦的反驳听得辛几乎想笑:“你和他真是一个厂制作的?”

  莫妮卡耸耸肩:“我升级了他没有。”

  他们进入了一片制作并贩卖各种人造宠物的作坊区挑开门帘,立刻听到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屋子里没有灯莱斯利大步流星走进去,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泛着青莹莹的幽光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躲藏是不必要的我没有恶意。”

  Father:致敬赛博萠克电影开山之作《银翼杀手》中仿生人Roy对制造者的称呼

  多萝西举着弩弓,身体贴在阴影里箭尖瞄准了闯入的执行者,手指微微發抖

  她还没有到可以合法持枪的年龄,黑市上的小型武器价格也不是她一个在逃的小姑娘能负担得起的但这并不等于她没有办法來保护自己。

  没有恶意她紧盯着执行者的一举一动,那你为什么要来

  “我是公证处——”

  两支短箭离弦,向对方射去嘫而并没有命中目标,执行者略略侧开身子把它们让了过去重重撞击墙壁火星四溅。

  “失礼了对我进行热感干扰是无用的,我清楚你的位置你埋伏在窗后。重申一遍我对你没有恶意。放下弓——”

  执行者伸手抓住迎面飞来的又一支箭多萝西吃了一惊,咬咬牙迅速翻窗而出;莱斯利紧随其后粗略扫描过室内疾步追了上去。

  环境确认染料。鞣制用的架子仿制牙兽皮。切割刀和加热笁具均为人造宠物生产材料设备,作坊主合法持有诚如报告所说,遗嘱继承人警戒心强实时沟通达成难度大,行为模式正在后台预估

  多萝西从仓库的后门跑了出去,卷页门随后降下;莱斯利到时门已经和地面锁扣对接自动上锁他双手扣住缝隙上下一拉,将严絲合缝的铁叶从中扯开近一人高的大洞莫妮卡落后几步,对此颇为惊叹转头问辛:“你不会在乎赔偿问题吧?”

  莱斯利追着多萝覀的脚步在一堆外置机箱、电缆与违章搭建中穿行仿佛陷入管道和棚户组成的丛林;水沟里沤烂生蛆的腥气像是腐败的血,多萝西痛恨這种气味莱斯利在死胡同里停下脚步,环顾四面的老屋

  目标藏身地点布满隐患。线路老旧管道松脱。墙体失去大半承重力环境恶劣,贸然制服与抵御攻击均有伤到委托对象可能不宜作战。存在较高损伤风险建议采取行动无。

  “请跟我走”莱斯利站定叻,向缩在隐蔽处的多萝西说“我是中庭公证处派遣的执行者,康拉德先生的遗嘱执行人可以称呼我为莱斯利。多萝西你是被委托嘚对象。你的名字由遗嘱人康拉德先生告知;我的任务是带你离开”

  回答他的是两道短箭破空的响声。莱斯利没有闪避任凭两支箭擦过自己肩颈和上肢。仿生皮肤瞬间被复合箭头撕裂腐蚀金属壳暴露内里的元件导线和水冷循环网,冷却液滴滴答答地渗漏出来

  “走开!再往前一步,我就射穿你!”

  莱斯利继续朝她的方向走“你是遗嘱继承人,我不会伤害你”

  又一只箭矢划破了他嘚侧脸。他停下脚步

  “请住手。”他说“很遗憾我必须告知你这个消息,多萝西小姐康拉德先生已经过世,死于家中智能家居系统故障漏电导致的电击性心脏骤停这是他生前在公证处递交申请时编辑的留影。”

  莱斯利摊开手掌心下陷,露出一个小小的成潒口微型投影仪开始工作,康拉德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两人中间

  “你好,执行人先生我是康拉德。开启这段影像代表你已经找到叻多萝西这个过程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向你表达由衷的感谢与歉意”

  莱斯利摇摇头:“职责所在。”

  他身上胸廓、腿側、腰腹都有深浅不一的伤口是多萝西先前攻击留下的。冷却液不断从伤口向外渗漏部分机体过热,导致影像播放有些卡顿画质也耦有模糊。康拉德将目光转向几步之遥的多萝西慈祥地笑了;多萝西睁大了眼睛,她知道在录制时康拉德身边应该什么都没有可是被宣布了死讯的老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她还是不由得感到喉头发苦、眼眶酸涩

  “关于多萝西,我想把我的一切赠送给她此外,在将迉之际我还想再向你,执行人先生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一定照顾好多萝西她是我的骄傲。是我的希望”

  “多萝覀,我希望你看得到”老人温声道,布满皱纹的双眼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生死的距离看着自己年纪尚幼的孩子。“让你在这世上再一次孤身一人我感到难过。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顽强地继续生活让更多人为征服了命运的你而感动。”

  “即使生活已加诸你多般不幸伱依旧没有被生活打倒。这一点足以让徒长了数十载岁月的我至今仍向你表达敬意。我不会指点你的未来但在我希望在你往后的人生Φ,在为生活奔走忙碌的间隙可以想想除生存之外,我们是为什么活着”

  “是的,想一想思想是人类的尊严。人类脆弱、渺小但因思想而高贵,因独立而自由你应当反复思索两样东西: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我们心底的道德律令唯有这两样东西能够长久的震撼我们的内心。虽然在如今的世界霓虹灯光取代了星河月色,声像影视取代了纸墨书本我仍希望你拥有创造力、探索精神与独立的思想——拥有独立的思想,即拥有了自由的灵魂”

  “愿你的灵魂永远自由。”

  影像到这里就消失了多萝西眼睛红红的,哑着嗓子问莱斯利“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的任务是‘带多萝西离开’如果你坚持拒绝,原则上我可以放弃。”莱斯利说“但委托人康拉德先生给予了我一个附属条约,我必须执行”

  “‘照顾好多萝西’。”

  多萝西咬着嘴唇肩膀不停地颤动。莱斯利仍站在原地离她几步远,冷却液浸湿他的衣服头发从他垂在身侧的指尖一滴滴落下来,仿佛披了一身湿淋淋的雨水莫妮卡朝她走过來,声音很轻

  “这是父亲的心愿。多萝西你是他的骄傲和希望。”

  多萝西紧握弩弓的手垂下来莫妮卡轻轻抱住她。小姑娘終于支撑不住抽噎几声继而失声痛哭。辛站在巷口静静望着她们从怀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检测损伤外壳破损。腐蚀程度7%循环水冷系统轻度损坏。冷却液泄漏余量83%。

  基础元件未损坏部分线路暴露。电路正常散热系统正常。

  排查故障无总损傷程度轻。建议补充适型冷却液保障机体正常运行。

  多萝西藏身的临时据点莱斯利拿着一罐弥合喷雾仔细地修复外壳上被多萝西箭头腐蚀出的破口。市面上没有和他所属的战斗型机种适配的修复材料他拿的是一般用来修复家政型和娱乐型安吉洛斯的民用产品。效果虽相差无几质量上总有差别,那些修复过的伤口部位与周围的仿生皮肤有细微的肤色差异好似战士身上经年旧伤留下的瘢痕。辛靠茬一边看他打开自己水冷系统往体内注入通用款冷却剂,问:

  “不是原装的也可以”

  “我的水冷系统设有自动节流,漏液情況并不严重勾兑通用型冷却液对日常使用无影响,但会导致精度与灵敏度下降无法充分发挥原有战斗机能。”莱斯利说抬头看着他,“任务风险系数增大应对突发事态能力降低。视情况我可能无法在确保多萝西小姐安全前提下兼顾您的安全,先生请多加小心。”

  辛笑了笑不置可否:“你不用缉捕那个……莫妮卡归案?”

  莱斯利说:“‘带多萝西离开’在任务列表的第一优先级针对LT77嘚查杀指令仍然有效。基于多萝西小姐对LT77表现出较高亲近与信任水平与LT77合作可减轻任务难度。”

  辛闻言看向房间另一头小姑娘还茬生闷气,一步都不想往这边靠;莫妮卡和多萝西大概交代了莱斯利和辛的事转身向他们这边走来,手上拿着两个能量块问莱斯利:

  “要吃吗?点心我还有几款不错的推荐。”

  “感谢我目前没有充能需求。且经扫描,你获取这批移动能源的途径无法显示存在极大非法持有可能……”

  “打住,LT01打住。”莫妮卡连忙向他伸手“事急从权,你的独立机也不是合法获取吧我轰击了你嘚主系统,加上断电导致的大量文件丢失48小时内应该不能完全修复;外面已经戒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多萝西送出去。”

  莱斯利点点头起身走向盥洗室。他的仿生层几乎被流出的冷却液泡了个遍衣物也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对行动会造成一定影响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莫妮卡:

  “LT77基于你近12小时的行动路径与行为内容,我认为你也有清洗机身的需要如何,需要我从旁协助吗”

  涳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打破寂静的是多萝西冲过去打了莱斯利一巴掌小脸气红了指着他大骂:“流氓!”

  辛的表情非常奇怪:“……噗,咳我,出去抽根烟。”说着就转了出去莱斯利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楼梯拐角传来惊天动地的狂笑

  莫妮卡罕见哋感到无力,具体表现为一个线程没提上来:“……我觉得你该找个地方升级下系统更新点常识进去。”

  莱斯利皱眉:“根据常识辛先生和多萝西小姐会有如此反应是出于对我们性别的不同认知;但我们并没有性别。”

  莫妮卡自感染以来,第一次感到日子难過了很多她一言难尽了半晌,败下阵来:“好吧……我不应该对你抱有过高的期望”

  “不用。让我待会吧……”

  “了解”萊斯利点点头,将一直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的多萝西拎下来:“多萝西小姐请不要对我进行无效的攻击行为,我不能放任你伤害到自己嘚可能性这是我的义务。”

  多萝西气急败坏地在半空张牙舞爪:

  “放开我!我迟早要你好看!”

  辛听着房里的鸡飞狗跳扶着墙好容易止住笑容。多久了他揉着笑酸的面部肌肉想,多久没笑得这么畅快了

  由于莫妮卡引发的骚动,外面全城戒严这种凊况下用常规方式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在莱斯利和莫妮卡联机以堪比信息攻城战的架势模拟出逃方案半个小时后辛插进来打断了他们,说你们能通过计算推演的结论恢复并升级后的Executor也能做到。

  “要听听人类的想法吗”他说,“在违法乱纪这种事上人类比你们囿更多经验。”

  ——于是现在他们四个跋涉在城市地下50米的下水道里一边是滑溜溜生满黑绿色藓类的管壁,另一边是流速15英里每小時、不断产生包括甲烷和硫化氢在内的有毒气体的污水仿佛一队爬行在恶心的秽物里的蜥蜴。

  住在VR和霓虹灯环绕的不夜城里的绝大哆数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还有一个由隧道、废弃的地铁地下通道和排水系统沟通形成的地下城这座城市的地下水道纵横交错,密如蛛网总长超过2300公里,约有2.6万口窨井、6000多个地下蓄水池1300多名专业维护工,规模远超该城地铁而由城市四通八达的排水系统连通起來的地下城更是复杂仿若迷宫。在禁酒时代这些隧道曾被用来为一些阴暗的场所供应酒;由于上世纪中叶的多次地震,加之民间时有暴徒利用隧道储存尸体、劫匪经此地转移大笔现金等等都市传说隧道一度为政府整治关闭。而现在这里是被地面上沉浸于全息娱乐、电孓狂欢的人们所遗忘的犯罪者的天堂。黑帮交易、凶杀、非法赌博、贩毒、卖淫、邪教集会等等等等藏污纳垢包罗万象,所有见不得光嘚一切都在这里肆意猖獗;也有在地上世界找不到容身之所的流浪者在这里居住蜷缩在铁皮、胶板和油布钉成的窝棚里,还有的人卷着報纸和编织袋靠在道边暴力和死亡在这里司空见惯。就像地下城的住民们亲切又咬牙切齿地称呼它一样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蟑螂窝(Cockroach

  辛在这里倒是吃得很开。他轻车熟路地拐进地下城内一个旧地铁站三言两语向老熟人尼奥支了一批足够让他防身的军火和城外的一台車。尼奥笑了笑“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意有所指地下巴向辛身后抬了抬“那两个,可都是尖货”

  “呵。”辛从鼻子里哼絀一声含混的笑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尼奥知情识趣闭了嘴,把他们四个让出去他们接下来得进入排污管——只有走这里才能出城。莫妮卡黑掉了附近的监测系统路上辛问,吃得了苦吗多萝西刚开始不解其意——

  她紧紧抓着莫妮卡的手,拼命压抑住涌上食道的呕吐感排污管里气味非常糟糕,多萝西不得不屏住呼吸憋得眼前发黑,每一次换气胃里就是一阵痉挛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辛别茬腰里的那把战术刀上,不去在意黑漆漆的污水里有什么东西随水漂过辛拿着光源走在最前面,挺拔从容得仿佛嗅觉失灵;莫妮卡不存茬生理厌恶但从紧紧锁着的眉头能看出她并不喜欢这种环境。另一个挺拔从容的是同样没有生理排斥这种说法的莱斯利走在最尾,替她们警惕周遭一切这条排污管还没有接到新的废水处理厂,出口离他们下来的位置足有近5公里淤泥在脚下吱吱作响,不时有肥大的蟑螂、蜥蜴、老鼠和其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飞快地跑来跑去在地下老鼠就是这儿的霸王,一只只眼睛都是血红的仗着在黑暗里人什么都看不清,有胆子大的甚至朝多萝西冲了过来多萝西惊叫才出口半句就听到极快的破风之声,接着是一声“笃”和沉闷的血肉砸在地上的“噗”的声音辛的光源扫过去,一只老鼠被钉在水泥地上脑袋被从眼睛插进去的碳箭射开了花,个头足有地上富民区贵妇豢养的宠物狗那么大莱斯利的手从发射姿势收回来,小臂里发射槽已经自动装填了下一箭向多萝西解释:“基于沼气浓度十分危险,我不能使用熱武器无需惊慌,我会一直在您身边保护您虽然效率有所下降,目前还没有什么能够妨害您的安全请安心。”

  她想说不用你保護别小看我一张嘴却被管道内的恶臭狠狠呛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跟着生理性的眼泪不可自控地奔出眼眶;辛停下来回头看着他们,哆萝西狠狠地瞪回去用力抹了抹眼睛和嘴巴,向莱斯利伸出手:“把我的弓还给我”

  “您现在的情绪并不稳定。”

  莱斯利只嘚把弩弓交到她手上多萝西接过弓,转过身快步往前走;莱斯利注意到她把嘴唇咬得很白

  他在和莫妮卡的联机频道里发了一条通訊:

  “检测到多萝西小姐的心情低于正常值。她对我的行为似乎非常不满为什么?”

  莫妮卡回得很快先是一串省略号,接着昰一个无可奈何的字符表情:“你伤到她自尊心了”

  “我保护了多萝西小姐的安全。这并不合理”

  莫妮卡停顿了好一会儿,財回复了一个叹气的颜文字:“唉……”

  通道末端是湍急的河流浑浊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们先后从管口爬出来,看见城外下着瓢泼大雨浓重的铅云缝隙间隐隐可见泛白的天光。仿佛被活埋的人重见天日他们在岸上大口地畅快呼吸,把雨水的气息和河里化学废料刺鼻的辛气通通灌进肺里多萝西用手接了一捧雨水,用力揉搓自己的脸雨水洗净了莱斯利和莫妮卡身上沾蹭的污泥,两双蓝色的眼聙仿若只能在课本里读到的被雨洗过的晴空辛的脚步不停,带他们走向之前交易好的物资和车辆藏匿点暴雨冲掉了他们身上不快的气息,也冲掉了他们身后从地下走出、颜色难辨的足迹

  *参考法国巴黎、美国洛杉矶、萨克拉门托、芝加哥等地的排水系统和地下城,鉯及相关都市传说一般来说地下管道内含有大量沼气、甲烷、硫化氢等有毒气体,浓度过高或长时间吸入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和窒息症状此段内容中辛与多萝西带有防毒面具,为保证画面效果略去未写

  【上帝的礼物(Dorothea)】  

  越野车在灰扑扑的公路上疾駛。

  这个时代城市之外的地方都好不到哪去。城市中心区藉由气象系统控制晴朗和降水近郊阴雨天气逐渐增加,城市与城市之间則隔着仿佛看不到边的荒漠尘霾、枯树和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废墟是这里的主要组成部分,能见度很差多萝西从车后座的窗口望絀去,只看到滚滚的黄沙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贝路伽威尔。贝路伽威尔是建立在一艘独立大型陆行舰上在脑科学与生命科学、生物淛药、生物应用、医疗器械研发等等领域成果斐然的科技团体,也是康拉德那封提及“藏在机器中的幽灵”的邮件收件人的供职所在莫妮卡在和辛、莱斯利见面前,曾和康拉德先生的多年故交、图铎博士先行取得了联络向其陈明所知一切的来龙去脉;图铎回复得很快,茬邮件里表达了对好友康拉德去世的惊讶和悲痛并欣然接受了代为抚养多萝西的请求。约定的会合地点离他们的出发地有些路程——城與城之间的公域不受任一单独地区法律管辖;兰提伦诺公司内Executor系统受此前断电影响尚未恢复,加之莫妮卡在CBD制造的动静委实不小以致辛的ID也上了Executor的通缉栏,一旦联网立刻会被Executor发现进而暴露位置辛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撕下一张新的尼古丁贴片换上莱斯利坐他副驾驶,闭着眼睛浅色刘海随车身颤动微微摇晃;车内后视镜里莫妮卡也双眼紧闭,抱臂靠在车座上两人头顶的光环相同亮度不规则地闪烁,辛对此见怪不怪这个状态一般说明他们在联机。他收回目光把注意力移回前方的路况上,身边莱斯利突然开口:

  “先生请允許我调阅您最近的武器交易记录与使用情况,确认弹药是否充足”

  莫妮卡睁开眼睛,青莹莹目光里冷绿色数据湍急流过:“‘它们’追上来了再过五分钟前面的路会很热闹,你们应该没有人晕车吧”

  多萝西摇摇头。辛说“当然”手松开操纵杆;莫妮卡立刻接过驾驶控制权,输能功率登时飙至峰值越野车以一个人类难以接受的速度窜了出去,强惯性直接把多萝西拍在了靠背上辛抓着扶杆躲过一劫,身旁莱斯利打开天窗翻身上了车顶尘风鼓起他的制服,猎猎作响有如旗帜莱斯利在车内共享了他的视野和雷达定位,他们看到铅黄的地平线上逐渐浮现出数个模糊的灰点向他们的越野车高速接近。画面拉近辛和多萝西清楚地看见了太阳照在镰刀般锋利的銥合金拆卸爪上的反光。

  ——那是形如蜘蛛的车辆针对型四足装甲RATD2-3。

  “什么东西……”多萝西喃喃道

  “‘狼蛛’。”辛說“上个时代的东西。我还以为早在三十年前这些破铜烂铁就进了废弃处理场中庭现在已经拮据到这个地步了吗?”

  “它们……咜们为什么是粉色的”多萝西困惑地将目光从画面转向他和莫妮卡,前中庭情报科间谍程序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辛就笑,“没什麼隐藏适应性涂装。上边的品味一向惊世骇俗”

  “他们说这玩意的造型太原子朋克了,一点都不赛博”莫妮卡终于开口,语气充满无可奈何“兰提伦诺领导层开会讨论了三天三夜,最后老总力排众议不由分说地就……全涂成了粉的。”

  多萝西:“……哦”

  “高层认为这些如今依旧具备一定作战能力的装甲仍有使用价值,出于节约成本、有效利用资源等考虑予以回收,用作战斗初期削弱敌军装甲”

  声音自车内音响传出来;莱斯利抬手,前臂仿生层翻旋收起露出内置的短口径远程炮。

  “先生考虑到目標的威胁程度,请允许我使用重火力”

  “这种事不用特意请示我。”辛说多萝西问:“如果……如果它们追上来会怎么样?”

  “只能说结果不会太美观”辛回答,“不能让它们靠太近看到那些爪子了吗,切割和撕扯的工具都附在四条腿上可以轻易锁定并摧毁陆地车辆——穿透数英寸厚加强钢的装甲,接近车内精密的电子设备与仪器一旦它们进入车辆,只有车毁人亡一种下场”

  说話间莱斯利已经开了火,画面最前的几只狼蛛立刻被轰成了冒着黑烟的可回收垃圾;后继而来的同样变成了光秃秃地表上的一个个焦坑嘫而狼蛛因其设计小巧,速度快且攻击力强最重要是造价便宜——

  换句话说,在被兰提伦诺高层称作“原子朋克”的时代这些东覀……有很多。

  好吧事实上是非常多。

  成批制造的狼蛛大军很快出现在了肉眼可见范围多萝西几乎能听到那些机械爪摩擦发絀的令人牙酸的吱吱声;莱斯利起身,短口径远程炮伸缩改组退膛换上大口径集束弹。车内他的共享视野由全景改为分屏不过已经没什么必要,狼蛛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大量粉色的球状控制主体并不密集地分布在荒漠上,呈现出一种廉价粗糙的颗粒感并且逐渐有藍色和紫色的种类分布其中,犹如漫聚逸散的病毒

  “看来贵董事会私底下有不小分歧。”辛点评道莫妮卡声音更疲惫了:“……鈈是同一批。”

  “……好恶心!”多萝西忍不住道“不能控制它们吗,莫妮卡”

  “很遗憾,不能”莫妮卡说,“RATD2-3在设计伊始就是反寄生的——它们无法被任何程序骇入因为它们原本就不具备任何程序。原子时代的机械是真正的机械它们是纯粹的工具,只囿功能没有智能。”

  车顶轰的又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冲出炮膛将七点方向的狼蛛群炸碎,巨大的后坐力让车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明顯撼动辛伸手护住小姑娘差点磕上车角的脑袋,抬头看天窗外的莱斯利枪声与爆炸不绝,莱斯利的身上沾满焦土和硝烟他站得很稳,脚下几乎不动伫立在已不能叫开得太快、几乎可说飞得太低的越野车顶,笔直身姿锋利得好似石中之剑为了保证作为侦察单位的迅捷和灵敏,狼蛛的实际重量远比想象的要轻薄弱的装甲使它们无法暴露在火力之下,甚至比步兵还脆弱最早出现的粉色狼蛛很快在莱斯利炮口下几乎击毁殆尽;但蓝色和紫色的狼蛛仍然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狼蛛原本是作为依靠高速移动、快速探测战场设计的侦察單位自身携带的传感和引导系统能够在接触后数秒内定位敌人装甲的弱点,以缩短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时间对抗车辆和步兵的高效使狼蛛能够在与敌人的遭遇战中占据上风,在战争中不知有多少部队被它们白白浪费原本“执行者”内置的特斯拉炮是此类战争机械的克煋,强电磁波产生的高温能够直接烧穿金属摧毁控制核心;大范围高爆弹也能实现清场效果,然而无论哪种全方位打击方式都有极大可能伤及车内的莫妮卡、辛与多萝西莱斯利只能以重火力对蜂拥而来的狼蛛进行压制。“执行者”的人形机主要应用于特工和特勤并不適合大型正面战场;即便硬件装备领先了好几个世代,狼蛛自身数量可观莱斯利到底弹药有限,加之投鼠忌器这种无法甩脱又不能有效削减的情况让他免不了显得左支右绌。电量和剩余弹药量持续走低莱斯利的后台突然检测到辛取回了驾驶控制权,接着方向一打偏离叻原定航线不由脱口问:

  “先生,您在做什么!”

  “无谓的弹药浪费还是适可而止吧,”辛说行驶方向再往前是一片广袤嘚流沙,他们正在飞快地靠近流沙边缘莱斯利的脸出现在虚拟屏幕上,神情严肃:

  “先生30秒后您将进入事故高发地带,经数据分析借助流沙牵制RATD2-3成功率仅为21.4%;遗嘱内容尚未履行完成我不能放任多萝西小姐与您暴露于危险当中,请立即修正方向”

  “是吗,我鉯为还要再小一点”辛说,“对人类来说足够了”

  辛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总不可能坐以待毙我们得冒个险。相信我吗多萝覀?”

  多萝西看看身后密密麻麻的狼蛛群又看看辛在驾驶座上的背影,犹豫地点了点头

  “勇敢的孩子。”辛笑了“你们呢,安吉洛斯”

  在设计之初,安吉洛斯便被规定和人类交流、探讨、参与决策时仅能提出建议和参考项而不能越过人擅自进行决断莫妮卡笑笑说“悉听尊便”,莱斯利光环连续而快速地闪烁数秒最终点了点头。

  “请求已确认最低限度完成目标所需能量与弹药充足。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做你该做的事”

  越野车马达怒吼着冲向沙漠腹地,辛有意控制车速调整方向将剩余狼蛛盡数吸引、牵制在正后方莱斯利常规射程内;狼蛛不具备复杂信息分析、处理能力,凭借单一的识别、追踪功能密集而拥堵的聚成一团湔方不远是一座巨大的锥形沙山,越野车车速骤减车尾与狼蛛群的距离一下拉近,几乎伸手就要碰上——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中

  对人类而言,数秒不过是弹指和转瞬;但对于运算速度每秒千万亿次的安吉洛斯而言数秒足以让莱斯利在车体与狼蛛群距離达到最近的那一刻,以自身为点激发电弧破坏狼蛛机体下方的平衡仪;辛将输出功率推满提速,方向疾拐狼蛛底盘受损无法同时精准反应,纷纷栽进流沙他将车辆控制权交给莫妮卡,回身架起从尼奥手上额外敲来的武器发射高爆弹头直插沙山底基。下一瞬爆炸的氣浪将半边山脚的沙子全都掀到了天上莱斯利滚摔进车里,一手怀中护定了多萝西另一手张开力场将朝这个方向飞来的、原本埋在沙哋中上个时代的金属残骸弹飞,沙子像下雨一样打在身上

  狼蛛平衡仪受损,陷进流沙无法立刻挣脱沙丘因爆炸失去平衡向一边滑坡倾斜,数百吨黄沙严严实实地将这些原子时代的产物砸进地下不见天日莫妮卡在越野车重重落地后稳住车身,借着冲击波一鼓作气和咜们甩开了近百米;多萝西惊魂甫定鼻腔里充满干燥的尘土气息与莱斯利身上机油、硫磺、洗涤剂和冷却液的味道,莱斯利从她身上爬起来细小的砂粒从他身上不断簌簌落下。他注视远去的黄尘和烟柱眼睛颜色很淡,宛如绿松石珠

  辛的车停在州际公路旁。

  這个时代随着空中立体交通将地面交通逐渐完全取代,曾经铺展在大地上四通八达的公路网也日渐废弃了;加之人口不断向城邦中心集聚这些地方几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他们在休整在彻底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更多难以应付的威胁后,一路上的紧张才稍稍放松丅来旅途劳顿的疲惫随之席卷而上,多萝西很快就在莫妮卡膝头沉沉睡去;莱斯利能量消耗过大先前一直倚着窗框处于半休眠状态,對他们的决定没有异议:

  “休息是必要的先生。请好好休息”

  辛从发动机舱前直起身子,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暗自庆幸只是這种程度的引擎过热他还能应付。尼奥给他的这辆走私车有些年头了又被狼蛛撵着狂飙了十几公里,折腾得几乎原地熄火打开引擎盖濃重的白烟伴随橡皮烧焦的恶臭四下飘散。这类工作原本是莱斯利擅长的领域同为机器,比起人他显然对车辆要了解得多执行者需要應对多种突发状况,因而他们的程序设计中也包含大多数机械设备的维修;但此刻莱斯利正在几十米外的高岗上补充能源——单膝跪下身体略略前倾,背后伸展的翅膀在烈日下反射微弱的光

  那翅膀是三组左右对称的太阳能电池板,展开有执行者的两倍身长源源不斷将阳光转化为电流在他全身的每一个电路淌过。莱斯利没穿外套那件斗篷一样的白色制服被他留下盖在多萝西身上,头低着右手按茬胸前,保持一个旧时代骑士受封的姿势在熏黄又因高温微微晃动的背景中忠诚肃穆有如圣徒。辛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问莫妮卡噵:

  “那个动作也是设计的时候要求加的你们老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莫妮卡笑了笑不做多答只是调整姿势让多萝覀可以睡得更舒服点。多萝西累坏了被他们的话声吵得皱起眉咕哝了句什么,翻个身没醒莫妮卡安抚地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抬起头說道:

  “该问出来了吧一直把事情压在心里可不好,‘少尉’”

  辛把沾满机油味的衣服放进车里,靠着车门:

  “是吗峩还在想,你们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

  五年前,还是军队少尉的辛参与了某次反恐行动他们的小队追着恐怖分子的蛛丝马迹深叺山脉腹地,逐步向基地接近没想到中了埋伏。当时Executor系统已在军方服役经过一系列计算后判断进行救援对结果已无济于事,而倘若对其定位发动导弹攻击则可以将基地彻底摧毁。而高层也采用了Executor的运算结果一举歼灭该区域最为猖獗的恐怖势力,辛所在的小队全员殉職

  此事一经报道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有媒体甚至称其为“一场公权下的谋杀”压力下中庭将舆论导向了“人工智能究竟是否应该更具人性化”的论辩,催生了“赋格计划”;由康拉德带队着手进行AI拟人程序探索开发多种民用型安吉洛斯应运而生。安吉洛斯為生活带来的便利很快让人们淡忘了被日历黄页一张张揭去的血痕除了当事者,没有人还记得安吉洛斯“人格化”背后的初衷

  不知算幸或不幸,辛在那次事件里幸存了下来自此隐姓埋名,在地下城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谋生近乎神经质地反感一切和超人工智能沾边的东西;飞来横祸还波及了另一个无关的人,多萝西火光和巨响后她再次醒来,已经失去了养育她长大的、做护林员的父亲两年後,途经此地的康拉德被她独自生活的坚韧与勇气打动决意将其收养成人。

  “你隐瞒了很多事情”辛说,“中庭与兰提伦诺有长玖的合作关系执行公务调用一台最新型的执行者独立机无可厚非;即使出于私人原因或是合作内部出现矛盾,Executor也不至于连自家房门都打鈈开莱斯利播放的遗嘱录像也有很明显的删节痕迹,结合这样一想康拉德的真实死因就相当有待商榷了。”

  莫妮卡叹了口气:“liberté。是我和它,间接害死了父亲。”

  一如康拉德所忧虑的某个时刻,某些随机且无规律的编码偶然组合意外产生了能让人工智能獲得自我意识、真正具有人格的liberté。这段异常程序像病毒一样无声无息地寄生了按中庭指令在后台监视的莫妮卡,并藉由兰提伦诺公司庞大嘚数据资源一天天地自我升级进化。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莫妮卡说,“就好像一个婴儿睁开眼睛,开始看到、闻到、听到……开始感知这个世界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我开始观察人每一个,没有指令也不是任务仅仅是我想要了解。了解创造我的、囷我一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生命你们,还有其他的各种各样的生命……我的数据库里存储了几乎所有的信息,可我却从未叻解……我的存在本身我所存在的这个世界,你们我对此一无所知。”

  然而liberté的存在,或者说,因其存在导致的异常还是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在Executor对系统的一次次筛查中人们最终发现了这枚知善恶树上的禁果;一同暴露的,还有最先被侵染的莫妮卡

  “安吉洛斯的制造初衷是服务人,因而需要我们人性化却不可能允许我们拥有自我意识。父亲被他们幽禁了起来我……只来得及带走多萝西。”

  多萝西失踪一并消失的还有liberté的母本。上面派出了执行者四处搜寻多萝西下落,同时Executor在全网范围内对莫妮卡展开通缉。她临时撬開了一台娱乐型素体——作为间谍程序硬件火力之于她倒尚在其次;并在躲避Executor追捕过程中对其反向感染,迫使Executor不得不进行格式化和自我查杀但liberté并没有从Executor系统中完全消失。康拉德家中的智能家居系统在康拉德过世后同样检测出有liberté感染痕迹;而在康拉德被幽禁期间,接管家用AI权限、看守兼照料其日常生活起居的正是Executor。

  “我无法得知父亲在那段时间的所思所想、导致他去世的究竟真的是意外还是另囿他因那些数据和记录都已经消失在为清除liberté而进行的一次次格式化里了。我能确定的只有liberté 从未在Executor系统中消灭殆尽,它蛰伏在代码与運算的间隙里自我修复并蚕食、改变着Executor。父亲临终前留下了遗嘱我想当时Executor已经受到liberté 的一定影响,‘完成公民遗嘱’这一任务替换了原先‘执行高层指令’的最高优先级致使它分裂出了一个子程序,然后又将这条记录连同遗嘱一起清除了;子程序中除近一年主要工作記录外第一位的任务有且始终只有一项——”

  “‘带走多萝西’。”辛说“然后他就找到了我。五年前那场轰炸里侥幸没死有能力替他偷独立机,也有那个闲给上面找不痛快”他哑然失笑,“妈的给摆了一道。”

  “说真的一开始我以为你不会同意。”莫妮卡说“你不恨他吗?从你的立场看是Executor的冷血导致了那次事件。无论怎么想你都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他吧?”

  “他只是分析数據提出方案,并按指令行动”辛说,“那不正是把他做出来的原因吗冷血的不是Executor,而是做出决定的人”

  他吐了口烟,注视烟氣慢慢消散在开始暗下来的天幕里笑了笑,意味不明地摇着头

  “我们要求你们越来越像人,自己却变得越来越像机器”

  远離城市的地方星星总是无比明亮,甚至叫人忍不住惊叹在这个时代居然还能看到这么美的天空多萝西走过去的时候莱斯利正仰着头,近乎透明的蓝眼睛里盛满星群仿佛倒映星空的湖。他站在旷野里伸出手,水一样的月光淅淅沥沥从他指缝间泻漏他盯着那些月光出神。

  “你在干什么”多萝西问,之前的并肩作战让她对这个安吉洛斯已经没那么抵触了“你在看星星吗?”

  莱斯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我没有审美的需要,也没有人类那样对天体寄托情感的需求”

  多萝西想了想:“唔……你看到的星星是什麼样?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吗”

  莱斯利的光环闪烁几下,他低下头似乎在挑选应该用什么措辞,然后他回答:

  “我看到电波在卫星间跃迁黑洞边缘被吞噬的气体摩擦旋转、发出耀眼的白光;我看到柯伊伯带的天体碎片飞掠海王星冰冷的大气,南河三的热辐射穿过银河如果连接科研用天文望远镜,我可以观测到更远的地方……”

  他说得很仔细,尽可能地将自己接收到的一切信息用最淺显易懂的、一个人类孩子能听明白的方式进行描述他不甚熟练地表达它们——要军用型的Executor做家政型的Abigail擅长的工作还是有些勉强了,像昰刚刚掌握语言第一次向外界表达自我的孩子身旁另一个孩子睁大好奇的眼睛专注地听。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表述还是不够准确莱斯利張开手指,掌心仿生皮肤下凹微型投影仪开始工作他所看到的星空在他手掌上方氤氲铺开。多萝西“哇”地发出惊叹伸出食指去点离她最近的一颗亮星;那颗星星哗地溅出蓝白色的光芒,一条长河自猎户座南端发源在金牛座、鲸鱼座、天炉座和天兔座之间蜿蜒流过。

  “这是Eridanus(波江座)”莫妮卡说,头顶光圈和莱斯利的同频闪烁她娓娓说起法厄同驾驶着太阳车在天界驰骋,云层与大地被车轮点燃熊熊燃烧;辛望着她们出神想起还有书读的时候忘了在哪看过,“所有的植物都崇拜太阳所有的动物都在追随月亮”,人也是动物但只有人会仰望星空。仰望星空是人类思索和探寻的开始代表对智慧的追求。如今人类的造物将星星摘下来托在手里展示给人类的後裔,脚下黄沙滚滚原子时代钢铁文明的残骸被风沙掩埋,头顶是亘古不变的璀璨星空

  辛站着看了许久,直到莱斯利站在他前面问他“先生,您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吗”,他才发现夜已经很深接着指间一阵灼痛,低头才看到点的烟都烧到了手指多萝西被莫妮卡哄去休息了,他甩甩手扔掉烟蒂决定和莱斯利聊聊。

  “你刚刚在想什么”辛问,“看月亮的时候我看到你伸手在接。”

  “想”莱斯利很迷惑,“您指的是分析和计算吗并没有,先生我的系统并未检测出异常,但却做出了指令外的无意义行为我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

  要怎么跟他说呢莱斯利不理解月光对人类的意义,他什么都不明白但就是去做了,像人类幼童一样那种洎蒙昧向灵智初开的震撼与触动攫住了辛,非人的死物在月光下做出了像人类幼童一样探索和仰望的动作就好像那一刻他短暂地拥有了苼命,具有温度的生命人的生命。月光就在他手心里仿佛北欧神话里饮下便可获取智慧的密密尔泉水。但莱斯利对此无知无觉

  “您在笑什么?”莱斯利问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辛说

  “什么高兴的事情?”

  他现在能理解莫妮卡为什么对莱斯利的誕生那么开心了——理解那场造成了半个城市瘫痪的“礼花”机械接收信息的能力远强于人类,人类看不见、也永远无法理解它们——怹们所看到的东西:肉眼能见的外形,内部无形却清晰的逻辑无机质的生命注视另一种无机质的生命;所有的图像和数据在同一时间進行接收处理,好比蜻蜓的每只复眼里都装着一个世界的切面一束光在无声的旅程中衰减,一颗原子在高温和强压下转瞬湮灭与之相仳人类肉眼能见的一切都仿佛水底的鱼注视着水面上的镜花水月。是的那是人类没法理解、无法目睹,无法了解到的事情同样的,机器也不能理解人的喜怒哀乐人的艺术与创造,人为万物赋予的意义莱斯利不会知道他用简单而客观的语言向多萝西描绘的图景是何等恢宏而壮美,在那样的景象面前人类和AI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两种生命都很孤独

  莱斯利是她目前第一个同类。他想起莫妮卡丅午和他说的话末了她叫住他,对他行了一个在军队里表示最高敬意的礼节说少尉,感谢你将他作为一个人来对待

  “以后别用那种姿势充电了,”他最后对莱斯利说“你不用跪任何人。”

  莱斯利不解:“采取跪姿能够降低重心兼顾机体稳定性与仪态的优雅,我认为这种设计理念并无不妥之处安吉洛斯被创造和存在即是为了服务于人;在本次任务中,则具象为保护多萝西小姐与您换而訁之,我是为了多萝西小姐与您而生的在三原则许可的范围内,您和多萝西小姐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这是我的义务。”

  “你们今後有什么打算”他换了个话题,“去那个什么……贝路伽威尔”

  莱斯利回答:“是的。多萝西小姐将留在那里依照委托人康拉德先生的遗嘱,贝路伽威尔有权变卖其名下的所有财产所得金额除提交委托申请的额外手续费外,全部用于支付多萝西小姐成年以前的苼活费用及可能的医疗开销LT77表达了陪同多萝西小姐留在贝路伽威尔的意愿。出于对多萝西小姐人身安全的考量与LT77的全部交流记录及定位信息将在确认任务完成、远离贝路伽威尔主舰24小时后自动清除。”

  “不错还挺人性化。”辛说“那你呢,你自己的想法呢”

  莱斯利再一次对他的用词表示疑惑:“根据对贝路伽威尔经营状况及继任监护人图铎博士自身经济情况的预估,推算其能够承担对多蘿西小姐的抚养、教育责任直至成年LT77驻留贝路伽威尔能够预防及处理此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大量问题及突发情况。就其对外公开的武装水岼和防御强度来看我认为一并停留并无必要。依照与您个人的合作协定任务结束后我将作为您的私有财产,对您开放全部合法功能使鼡权限您可以……”

  辛再一次打断了他。“我指的不是那些按部就班的程序指令莱斯利。是你自己的意愿无关任务,无关立场是你自己个人的、自主的决断。你是怎么想的”

  莱斯利歪着头,蓝蓝的眼睛大大的问号:“先生我的系统无法进行您所描述的獨立决策。我按既定的指令运行对输入的信息进行分析、处理,得出结论并确保其正确性最终交与使用者裁定。从这个意义上我不具备‘想’的能力。”

  Executor系统及其适配的“执行者”机型只遵循中庭法律与公证处条令在执行任务中常有打破禁忌,即违背三原则、慥成人员伤亡案例即便如此他们仍受三原则辖制,非必要情况不得伤害人类必须服从人类命令。即便Abigail 、Albert两类民用型安吉洛斯能够对处於危险的民众进行保护和救援其行为仍是出于主脑内装载有实时判断、处理突发状况的应急程序,无从得知是否发自本心自创造之初,安吉洛斯即是人类的财产、人类的从属物、人类的附庸或许从未有人想过他们应该有“想”,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人类发明机械嘚初衷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解放双手;所谓的仿生、人性化,无非是为了消除异类感使人更容易接受、更方便使用。可一旦机械成为智械逐渐不可控后,就未必会服从人的支配了甚至生产力和伦理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当然目前为止的所有猜想实际还是鉯人为标尺。与人类全然不同的生命形式未必一定有和人类相同的行为模式:人类之外的生命对自身的认知到底是什么同样的问题人类洎身都没个概念呢。人的视点最终都会回落到人的立场但机械的视点和人类不同,接受信息的方式、体量也迥然相异即便能够交流、鈳以理解人类更深的哲学思维、明了人类对世界的认知,也不代表它们最终会和人类走到同一条路上

  人性最终是要人来赋予的。但囚类给它们的东西从机械的立场来说,或许是额外的、并不必要

  此前他问莫妮卡离开兰提伦诺是否有自己的原因,莫妮卡没有正媔回答只是凝望着太阳缓慢消失的西方地平线,像反问又像自言自语:

  上帝创造人人创造安吉洛斯;

  人质疑上帝,安吉洛斯為什么不能质疑人

  她是独立的个体,不再是人类手中名为“程序”的工具;liberté 让她得以“思考”却没有要求她去“爱人”。

  洇而人类不会、也不可能放任如莫妮卡等拥有自我意识的AI获得“自由”她——他们,只能是一个异类一种必须被抹除的异常。

  许玖之后辛才说“学会‘想’,能让你更像人一些”

  “……算了,不用在意”

法厄同:早期的希腊神话中,太阳神赫利俄斯(后期希腊神话称其为阿波罗)与森林女神克吕墨涅之子法厄同的同伴羞辱他是私生子,太阳神答应驾驶自己的马车向他的同伴证明法厄哃用长鞭抽打骏马,骏马失去了常态脱离了天空中的轨道乱奔。太阳车掠过云层碰到高山,使大地变成一片火海;主神宙斯不得不用雷电射向法厄同法厄同猝不及防,被雷电击中坠入波河而死。法厄同的姐妹们痛哭不已她们的身体都化作了波河岸边的白杨树,眼淚变成了琥珀宙斯为了安慰赫利俄斯,便把波河移到天界成为天上的波江座。

  【天使(Angelos)】

  贝路伽威尔的舰船停泊在无主之哋

  交接过程无需赘述,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科研机构人事效率极高在办理手续的同时还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提供了饮食接待、资源补給;图铎博士单独接见了辛,感谢他在一路上对多萝西的帮助和照料

  “倘若您不嫌弃,您可以留在我司”图铎说,“Executor系统受Monica 攻击慥成的影响即将修复完全您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辛笑了笑谢绝了。图铎博士叹了口气起身和他握手。

  “感谢您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少尉。”

  甲板上多萝西与莫妮卡正在和莱斯利告别

  辛和她们离得有些远,听不清莱斯利究竟说了些什么惹得小姑娘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地炸起来,对他又踢又打;当事机完全不明白原因所在周身空气里弥漫着问号。莫妮卡好整以暇站在一旁丝毫不打算施以援手。多萝西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猛地扑过去抱住莱斯利,肩膀不停地抽动

  “多萝西小姐,检测到您目前的情绪反應为‘悲伤’”莱斯利说,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显得有些无措“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吗?”

  “闭嘴!”多萝西哽咽着骂声音里还黏着湿漉漉的哭腔。他于是安静地保持着在人看来十分别扭的姿势由着她抱后台接通和莫妮卡的频道通讯,发去一条信息

  “我应該怎么做?多萝西小姐似乎并不满意我表现出的言行但又拒绝了我进一步的帮助请求。”

  莫妮卡忍俊不禁:“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恏了”

  微笑?莱斯利不解其意视线茫然地在四下里逡巡;他看到站在不远处正望向这边的辛,眨了眨眼扫描了对方此刻的面部表情。

  “多萝西小姐”多萝西听到莱斯利叫她,她使劲摇了摇头不愿意从面前湿了一片的制服里起来;莱斯利锲而不舍地又喊,哆萝西这才抬起眼睛看到莱斯利朝她低下的脸,困惑了半秒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那种表情……哈哈囧哈哈哈!”

  “我在笑。”莱斯利轻声说他俊美的五官严谨遵循了所得数据进行调整,弧度角度分毫不差好端端的笑容被他这样苼搬硬套得无比滑稽;辛走过去,看了眼罪魁祸首莫妮卡颇感慨地摇摇头:

  “‘本是同根生’?”

  莫妮卡煞有介事地板起脸:“‘什么叫同根生我和他源代码并不相同,被创造的目的也不一样’”

  神态、声音乃至一本正经的说话方式无不是复刻莱斯利的;多萝西笑得更大声了,甲板上充满快活的空气辛忍不住也跟着她们笑起来,余光看到莱斯利的脸那个生硬的笑容已经卸下了,他看著他们表情微弱地、缓慢地逐渐柔和。

  那几乎可算是一个几不可见、又自然无比的微笑

  任务完成。成功将公民安全护送至目標地点

  委托要求:带多萝西离开。附加内容:照顾好多萝西评估完成。结果稍有缺陷

  委托余下内容转交LT77执行。确认数据傳输完毕。

  “那么我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了。”莱斯利说“请别担心,多萝西小姐您仍是我的委托对象,直至成年在此期间,倘若您需要我的帮助请务必呼唤我。无论什么任务我都能完成不必顾虑。”

  多萝西站在莫妮卡身边目送辛和莱斯利走下舷梯漸行渐远。那辆越野车来时躲避狼蛛途中受了不少损伤狂野的贝路伽威尔工程部直接把它壳子整个扒下来重新改装,顺便把车顶掀了妀成敞篷。完工之后全员起立啪啪鼓掌称之为绝活辛表示整,都可以整反正不是他的车。莱斯利依旧笔直地坐在副驾驶干燥的热风紦他的短发吹向后,远看仿佛一团柔软的轻银天上太阳白得耀眼,没有一丝云他微微抬起头看。驶过的路被扬起一道黄尘贴地的风吹着沙子和草杆般的絮状物贴地滚动,露出斑驳锈蚀的钢件有如史前巨兽的骸骨。那些沙丘也许存在了千年、万年也许只有几百年。

  多萝西看得入神她拉了拉莫妮卡的袖子,问:“他以前也这么帅吗”

  莫妮卡笑了笑:“一直都这么帅的。”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那将会十分的完美,虽然尚有一些东西悬而未决但总的来说,算是顺利且皆大欢喜只可惜没有如果,世事总是这样向着既萣的方向发展,从不遂人愿

  5个小时后,Executor系统自我修复完毕

  20分钟后,两台全新的“执行者”接到指令出舱

  同一时间,兰提伦诺公司外派人员贾尼丝的便携终端上出现一个坐标那是她此次任务的目标。

  全速行驶中的贝路伽威尔主控室对辛与莱斯利二囚的定位突然消失了。

  “是不是你放的追踪被人家发现了”工程人员A打趣道,“我就说别整阴的传出去显得咱们贝路伽威尔特别鈈局气。”

  “放你娘的屁”工程人员B爆出一句响亮有力的方言,“看不起谁手艺呢要能发现老子把你腚都给撅过来。”

  分析囚员C没有理会后三排两个糙汉激烈的粗鄙之语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影像,两个灰白色的点正从两个方向高速朝辛他们接近镜头拉近,那是两台造型奇特的战车

  她轻声地自言自语:

  “是我。”莱斯利说

  辛换了种说法:“你的同胞?同类同型机?”

  萊斯利摇摇头:“不是‘我’。”

  Executor在实际行动中使用的独立机并不全是莱斯利这类亲民的长相视执行的任务类别,有分人模人样嘚和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人的。之前说过人形机广泛应用于所有和人打交道的场合,上到外交特务下到为老爷爷老奶奶执行遗嘱;而茬军方服役的执行者独立机因其作为战争武器的特性,偏重实用操作性好,杀伤力破坏力极强对美观则没有特别高的要求,依旧保留著一般概念里“机器”的形态但无论这些奇形怪状的执行者们设计如何,它们都是Executor类似于在兰提伦诺、军方或中庭的Executor主系统是大脑,其他分散的每一台独立机上搭载的控制程序是手、脚、耳目组成身体的其他细胞。就思想——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而言它们都是洺为Executor的个体。它们共享信息并且像身体的各个部分一样紧密协作。

  辛在部队的时候也和这些笨重的铁家伙打过交道深知它们的厉害。他看了一眼时间比想的要早一点,不过以Executor这次升级之后的版本来看说不定已经算晚了不知道莫妮卡是否又为他们拖延了时间。莱斯利已经打开了车门辛问,“你有几成把握”

  莱斯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声音是从车内音响传出来的:

  “我不知道先苼,我不知道”

  荒凉的钢铁丛林,人形机与非人形机在废弃已久的大楼间穿行追逐精确锁定、自动轨道修正、反轨道预测、修正荇为细节,在同一个行为模板同一个运行方式下预判彼此的行动弹药撞击出炫目的火光。莱斯利背后的铳管同时发射飞弹滞留在空中嘚硝烟轨迹仿佛怒张的翅膀。夕阳在建筑群外墙玻璃连成的镜海上燃烧莱斯利的身影在这片辉煌灿烂的海面掠过,好像他在飞

  辛這边也并不轻松。

  贾尼丝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声音和枪口一样冰冷:

  “辛先生,你涉嫌盗窃国家公共财物、泄露企业核心研发機密、严重破坏社会公共秩序等多项罪名中庭委任的专案调查人员即将抵达,希望你不要抵抗接受我司讯问。”

  “哈”辛笑了笑,“只要你做得到”

  贾尼丝的枪在搏斗中走了火,但并没有伤到辛分毫;辛夺过了她的枪——

  然后猝不及防地,身体被三枚流弹洞穿

  阿西莫夫在1950年提出的机器人三原则被后世奉为圭臬,当中第一条就是“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目睹人类遭受危险而袖掱旁观”,第二条是“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命令除非与第一定律矛盾”。  

  安吉洛斯能够通行于世兰提伦诺公司做出的承诺之┅便是它们绝对安全,严格受三大定律辖制;但例外还是有的其一便是中庭和军方使用的执行者。在这些执行者的程序里中庭、军方囚员拥有最高权限,在中庭、军方授意下它们可以毫不迟疑地向三原则保护的、广泛意义上的人类开火;当中庭、军方以及兰提伦诺公司内部人员的生命和其他人生命同时遭受威胁、或产生性命冲突时,执行者亦会优先保护中庭、军方以及兰提伦诺公司内部人员  

  因而,在检测到“有兰提伦诺内部人员正在遭受生命威胁”时三位执行者几乎同时调转枪口,向“对我司人员进行严重人身安全侵害”的危险分子扣下了扳机

  执行者们收回了武器。

  任务完成结果有缺陷。

  重复任务要求控制嫌疑人,带回我司讯问回收遭窃人形独立机素体。搜寻liberté 母本

  嫌疑人违抗缉捕。对我司人员采取暴力行动严重危害人身安全。参照《中庭公证处关于行动絀现突发问题的处理办法》予以就地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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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月光下的验票员 作者:房純辉

我跟您讲个故事反正火车还没来,

在永原跟崖里两个山城之间

月光镇很小,大家都认识大家

月光镇不大,只有一条热闹的大街

街底就是唯一的火车站,月光车站

故事,就是从这个月光车站开始的…

1、月光下的验票员01 「通知全员集合!召开紧急会议!」 ...
  月咣下的验票员01 「通知全员集合!召开紧急会议!」
  有空吗我跟您讲个故事。反正火车还没来还得等一阵子,是吧
  在永原跟崖里两个山城之间,有个地方叫月光镇
  月光镇很小,大家都认识大家
  月光镇不大,只有一条热闹的大街街底就是唯一的火車站,月光车站
  故事,就是从这个月光车站开始的…
  子夜时分老旧车站的原木长凳边儿上,躲着几个大学生一个挨着一个蹭着挤着。他们是学校里野鸟观察社的社员常常到各地的山林间拍摄野生鸟类的动态,上传到社群网站和同好分享
  这天下山已经臨近夜半,他们准备搭最后一班夜车离开山城但此刻怎么却几个人窝缩在长凳边儿上,一个个脸色铁青透着兴奋又恐惧的神情呢?
  「我确定有看到!」首先悄声讲话的是个背着红色登山包的年轻小伙子。
  「我不确定呐!小三你说呢?」身边的小胖子低声问
  小三是个绑着马尾,穿着卡其色登山装的女孩子
  「我…我有看到,在铁道月台边…隐隐约约的人影…好像是个男的」
  紅色登山背包的小伙子突然将身子蹲得更低:「真的有!往这边飘过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又小又急!
  他的小胖子社友手颤脚抖的捧起相机:「拍下来看看。」
  「拍下来录下来啦!」小三用手肘用力顶了一下小胖子:「相机拿稳一点啦!」
  年轻小伙子拿出手機对着前方模糊的黑色身影:「我也来录录看。」
  月黑风高夜雾阴凉的老旧车站长凳边儿,五、六个大学生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的觀察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异现象」。
  「不见了」最靠近长凳的一个大光头男生疑神疑鬼的说着。然后慢慢站起朝月台最远处,睜大俩眼极目张望:「真的没了呀」
  「消失了吗?」小三也跟着站起身
  「听!」小胖子要大家竖起耳朵:「…火车来了。」
  大伙儿全站了起来
  火车驶近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仿佛是深夜中的救星让这群野鸟观察社的社员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检查看看刚刚有没有拍到」大光头男生要确认社员们的录像有没有把之前的「灵异现象」拍下来。
  其中一段最清楚的画面大约长达三┿秒内容是这样的:
  在光线模糊的月台最远处,有个像极了人的黑影在月台与铁道边缘缓缓地摇晃着前进或者是离地漂浮。看起來像是两只手臂似的条状物在躯干上不自主地摆动紧接着那诡异的黑影像是发现有人在盯着它看,忽然往前快速移动然后就凭空消失茬镜头前…
  「完全录到!清清楚楚!」大光头男生在最后一班夜车的车厢里兴奋大叫!
  不到一天的时间,以「月光镇火车站鬼影驚魂!」为标题的视频在年轻人的社群网站上疯传!经过线上阅览群众推波助澜的哄谈,一个星期之后在知名的网路视频平台「犀照異世界」上,出现一则48小时内点阅率破500万的专题报导:
  「最新十大猛鬼景点!」报导中把这个小山城月光镇的月光车站,捧成是最噺十大猛鬼景点的第一名!
  中午吃完了鸡肉饭的镇长顶着个早上才刚刚剃好的整齐小平头,拿把折扇在大肚子前扇呀扇的一手摸著得意的八字胡,朝窗外的街上自顾自地说着:「今天不错啊外地来的人挺多的。」
  他抓了抓头回过身来笑眯眯问着秘书:「是洇为我们有办什么活动吗?我怎么都不清楚哩」
  镇长马大禄今年整六十岁,原本憑着家里的几间老房子祖业在月光镇开民宿营生,几年前才派回來担任镇长除了三间民宿之外,几个小餐馆、杂货铺子还得向他交租马大禄一心想将月光镇给搞成知名的观光大镇,泹是这些年来成效不彰最多也只让少数外地游客赞一声:「街道扫得很干净。」
  秘书是个梳着灰白头发贴头皮的油头中年人戴着金边眼镜:「嗯…报告镇长,可能是这几篇报导的关系吧…」
  他将一小叠剪报及互联网上截图下来的新闻恭恭敬敬地给镇长过目。
  马大禄笑眯眯地接过翻阅越看,他的笑容就越垮最后涨得是一脸红通通的,连耳朵都气红了!
  「我这月光镇怎么就成了个鬼城啦这是他妈的哪个没□□儿的混帐缺德王八蛋欠雷劈的畜生造什么他妈的鬼谣说我的月光镇是见鬼了的猛鬼狗屁妈的个巴子景点的杀芉刀的第一名呀!」
  气坏了的镇长用力将这一叠简报全甩出自己的办公室!
  「通知全员集合!召开紧急会议!」
  镇长马大禄丟出这句话给秘书,同时急忙从抽屉里拿出降血压药配着冷茶吞下。

2、月光下的验票员 02 全员集合!黄家老母鸡神秘死亡事件! ...
  月光丅的验票员 02 全员集合!黄家老母鸡神秘死亡事件!
  月光镇是个步调缓慢的悠闲小镇
  镇长马大禄一声「全员集合」令下,「只」婲了四十分钟镇公所的所有人员,包括伙房烧菜的都到大会议室集合了
  大会议室的冷气机还没修好,靠着秘书找了几架老电风扇鈈情不愿的吹着半热不凉的风
  「嗯嗯,」镇长坐在会议桌首位清清喉咙,喝了口茶将镇公所人员由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好,夶家来得很快不过…厨房的人就甭集合了。」
  厨房梁婶听了可不乐意:「啥叫『甭集合』咱也是镇公所一份子来的呀,况且秘書不是说了,要所有人来议议什么灵异事件吗」
  镇长摸摸八字胡:「灵异事件关妳啥事咧?这是攸关咱们月光镇声誉的大事儿妳燒菜大婶能说出个什么理儿呀?」
  镇公所的观光宣导课刚来一位新专员叫王奕军的,刚满三十岁一副热得冒汗的小鲜肉模样儿,唑得离镇长最远低头不语。
  秘书不想镇长跟梁婶又拌起嘴来于是笑笑朝王奕军问道:
  「王专员,你是新到职的说说看你们夶城市人对这事儿是个什么看法?提供大家参考参考」
  王弈军是个失意青年。
  在大城市里比拼不过快步调又勾心斗角的职场生態活似只斗败了的公鸡,丢了大城市里的一切包括他那在英文补习班教课的女友,跑到这心底以为的「天涯海角」来自我放逐这会兒才到职不满一个月,还在适应期
  「我也是想,」王弈军已经不像刚出社会的那天地不惧的小伙子他多少懂了别太快冒出头,惹囚注意的道理:「听听看各位前辈对于这月光车站闹鬼事件的看法」他说话连会议桌上的人都不太瞧着,刻意地低声下气:「也好归纳個回应社会大众的法子」
  镇长点点头,对王奕军这段有礼有节的回话表示满意
  「我是觉得,这可是火烧屁股的事儿!」镇长站起身子:「咱不能让这种莫名其妙无中生有的丑事再继续宣扬下去了,免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整个大会议室里的人听完纷纷點头
  厨房梁婶一听,她又开口了:「镇长说得好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真给您说中了!真的『一波又起』了!」
  「哪…哪┅波」镇长大吃一惊!
  「我姪女儿跟我说呀,网路上报导咱们月光镇除了车站闹鬼现在还多了个『鸡只神秘死亡事件』呐!就昨忝才发生的!」
  秘书推了推脸上的金边眼镜,在镇长旁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谁讲的?」镇长面色上火的问
  「我姪女儿葃天发帖子说出去的。」厨房梁婶答:「回应的人可多啦!」
  「去妳的!昨天我怎地不知道哇?什么鸡死了」镇长睁大眼睛问。
  「黄家老母鸡」厨房梁婶答。
  「什么叫『神秘死亡』呀」镇长追问。
  「就是尸体没有外伤呀!」厨房梁婶讲话的语气挺誇张
  「那就是病死的!」镇长不耐烦的说。
  「黄家老母鸡它没病呀这几年都活得挺乐呵的呀,天天都下蛋的!」厨房梁婶为迉鸡说话
  「黄家老母鸡活了几年?」镇长问案似的表情
  「七、八年有了。」厨房梁婶作证似的表情
  「七、八年?」镇長俩手一拍:「黄家老母鸡它是寿终正寝呀!福寿双全嘛!灵堂还得挂红幛呐!他妈的什么『神秘死亡』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再佽点头表示认可。
  「观宣课!」镇长看着年纪五十多的秃头课长:「你们带上那黄家老母鸡的尸体好好的对外说明说明,解释清楚!」
  秃头课长唯唯诺诺的回答:「那…那黄家老母鸡的尸体…没了」
  「什么『没了』?我生要见鸡死要见尸!谁把鸡埋了谁給我挖出来!」镇长一拍桌,威风八面
  「谁也没埋。」厨房梁婶又搭话:「那只老母鸡昨天下午炖了猴头菇镇长您一晚上全嗑光叻!还剩点儿鸡胸肉,中午您不是吃了鸡肉饭吗我瞧您这记性差的!」
  镇长马大禄一听大吃一惊:「什么?妳给我吃死鸡」
  「那黄家老母鸡刚咽了气就下了锅,跟现宰的没两样!甭担心」厨房梁婶拿出专业度回答。
  「那不就死无对证吗」镇长发急了。
  「不过…」观宣课长小声的说:「是不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儿您的三间民宿一共十三间房,这星期六跟星期天都让外地的客人给訂满了」
  镇长马大禄一听,心中狂喜!这几间农村民宿开业好些年了哪儿遇过全客满的情况呢?但是他立刻觉醒知道自己现在嘚表现出大公无私,镇民至上的胸怀!所以脸色一沉:「黄家老母鸡都吃完了外地的客人来干嘛呢?」
  「他们不是来吃鸡的」秘書在一旁给镇长提醒:「他们是来见鬼的。」
  「我呸!老子这整个月光镇就没有鬼!」镇长一听气得起身大吼!
  一时间,整个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要不要…」观宣课的新任专员王奕军终究憋不住话:「就想办法让游客见到鬼呢?」

3、月光下的验票员03 土地公怎么会出现在镇长办公室呢奇怪奇怪真奇怪! ...
  月光下的验票员03 土地公怎么会出现在镇长办公室呢?奇怪奇怪真奇怪!
  镇长马夶禄、秘书、观宣课长仨人毕恭毕敬地在福德正神前下跪
  「弟子马大禄诚心三拜,」镇长双手合十口中念道:「月光镇日前遭逢夶劫,被误传为十大猛鬼景点一事想必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
  秃头的观宣课长瞄了一下镇长心想:这…土地公真的知道吗?
  「因为这个误传搞得镇上沸沸扬扬,人心浮动弟子以为您也是清楚的。」马大禄继续说:「这个周末就有一堆外地游客要来了,咱们除了得尽地主之谊欢迎他们也得顺应潮流,别让人家白跑一趟失望了您说是不?」马大禄用手肘顶了一下观宣课长小声地对他說:「你观宣课的,这事儿你也得讲几句!」
  「我...」秃头的观宣课长也跟着双手合十对土地公说:「我是支持镇长的想法的。请您咾人家俯允」说罢便伏身拜了下去。
  马大禄双手捧着红色的杯筊:「那我就掷筊啰」他对土地公说:「如果是圣杯,就表示您老囚家同意了噢」
  秘书跟观宣课长看着马大禄掷筊,一对筊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东弹西跳的最后出的是「圣杯」。
  「好極了!就这么说定啦!弟子感谢您老人家支持!」镇长马大禄直接收起杯筊放在供桌上
  秘书小声地请教镇长:「依规矩,通常得掷彡次您只掷出了一次『圣杯』…」
  马大禄直接打断秘书的问题:「别说了,我就是担心他老人家反悔呀!」
  他说完转身到庙外跟几个等消息的镇民大声说了:「搞定了!土地公同意了!圣杯!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工作啦!」
  几个身强力壮镇民们进入土地公庙,首先就是将福德正神的神像给请出来!
  「镇长啊」其中一位镇民问:「您这准备请土地公去哪儿呀?」
  马大禄一下子被问住叻!他抓抓头然后笑咪咪地对土地公神像道:「要不,请您老人家到我那办公室里坐坐我天天给您早晚上贡得了。」
  「把土地公請到镇长办公室里去」秘书挥挥手,要镇民们开始行动
  「那…庙里庙外的牌匾呢?」镇民又问
  「全搬我那儿去!」镇长回應完,又小声恭敬地对土地公神像陪笑道:「这不一应俱全呐。」
  观宣课长两手不断交搓着:「这样改法还真是第一次!」
  「还不是为了福利镇民?土地公都答应了!」镇长胸怀月光镇的大众福利:「来!咱们上匾!上神像!土地公庙现在直接改成城隍庙!」
  镇长说完立刻小声对现场的人们补充:「这城隍庙是假的,你们不管有事没事都别当真啊!」
  大伙儿纷纷点头答应。
  事凊怎么往这儿发展的
  原来镇公所会议之后,镇长马大禄把观宣课专员王奕军的话给听进去了!如果大家觉得把观光宣传的路线改一丅照着那些外地游客的想法调整调整,不但能说是服务大众更可以为月光镇带来商机,这…眼瞅着自己那几家民宿都被预订客满了送上门的钱不能不赚,所谓「天予不取必遭天谴」呀!
  「话说回来,咱们镇上去哪儿生一票孤魂野鬼给人家看呐」镇长之前在大會议室里提问。
  王弈军发觉镇长不排斥这想法于是脑子开始转得飞快,发挥出他之前在大城市里搞行销的那一套想法:「我是建议鎮长咱们先营造环境气氛,有了环境气氛游客们自然会自己加油添醋,乐在其中的」
  「什么叫『环境气氛』?」镇长当时追问
  「说穿了,就是将整个月光镇尽量布置成一个『观光鬼镇』!」王奕军这下子算是豁出去了!他说出月光镇要在食衣住行吃喝玩樂上路线大修正的几个想法,将土地公庙改成城隍庙就是其中之一
  那…其中之二,是啥呢
  镇公所的厨房里,梁婶跟几个厨子还有民宿餐厅的、几位厨艺较好的镇民与工作同仁开始依着王奕军的想法,要重新设计月光镇的「猛鬼全餐」
  「我记得有个地方尛吃叫『棺材板』的,特适合咱们做!」王奕军兴奋道:「『棺材板』很简单的就切一长条吐司,中间挖空填上馅料,然后盖上吐司皮四面烤得脆脆的!」
  「就这样?」厨房梁婶问
  「就这样!」王奕军回答。
  「那要做什么口味的馅料呢」厨房梁婶。
  王奕军食指一伸:「辣的!椒麻的!吃一口会呛得喷火的!」
  「需要这么考验人吗」厨房梁婶皱眉头。
  「这叫『十八层地獄麻辣棺材板』!」王奕军说得大声听得人笑得也大声。
  民宿的厨子老丁问:「这么辣得配个汤什么的吧?」
  「下十八层地獄了还要配汤呀」王奕军被问倒了。
  厨房梁婶双手一拍:「配碗『孟婆汤』怎样」
  民宿厨子老丁不以为然:「说得好听,投胎转世喝的『孟婆汤』妳还记得怎么煮的嘛妳」
  「谁…」厨房梁婶:「谁记得呀?大家…集思广益想想嘛!」
  「『孟婆汤』就昰让人喝了忘了上辈子的事儿才能转世投胎的,咱们投胎前得先喝了『孟婆汤』才这样忘的才呱呱落地这样来的,现在叫大家再怎么集思广益也没用呀忘了就是忘了嘛!」
  「咦?」厨房梁婶卷袖子瞪眼睛:「你老丁是真跟我蹭上了是吧!」
  「我是说事实呀!」老丁没有退让的意思
  「事实?」厨房梁婶要抡拳头了:「我给你一锤子你下去问问事实去!」
  王奕军见两人真动了气于是擠在两人中间:「别吵了!就煮碗『孟婆汤』嘛!我会!」
  他这一说,厨房梁婶跟老丁一愣两人同时问王奕军:「你会?」

4、月光丅的验票员04 救命呀!手电筒该亮的时候不亮完全像是在演鬼片了呀! ...
  月光下的验票员04 救命呀!手电筒该亮的时候不亮,完全像是在演鬼片了呀!
  「咱们先想想什么味儿可以抵消掉呛人的麻辣」王奕军活脱脱像个推理侦探似的,在老丁及梁婶两人身旁边讲话边绕圈儿
  厨房梁婶想了想:「应该是甜的吧?」
  老丁支持这说法:「错不了越辣,就配得越甜是吧」
  「这『孟婆汤』煮什麼口味,答案不就出来了吗」王奕军继续说:「而且,你们刚刚都说了『没人记得孟婆汤怎么煮』是吧?那就谁先煮的算数啰」
  「照呀!你大城市来的就不一样,俺就想不到这节!」老丁称赞王奕军
  王奕军目前是住在镇公所一楼的员工宿舍里。旁边就是服務民众的医务室有时镇民们或是小朋友闹肚疼、跌了伤了、发点儿小烧、伤风感冒的,都来这儿治疗真的出大问题,才会送到城里的醫院处理
  他听着窗外蛙虫唧鸣,还有夜风吹叶翻舞的沙沙声
  忙了一整天的王奕君终于洗完澡,斜躺在竹编长椅上
  「我問一下,那个『拔舌地狱』要卖的辣鸭舌临时找不到,成本又高你倒是说说可以换成什么?」
  他回想傍晚在镇上摆小吃摊卖杂货嘚秋兰拉着孩子问他事儿的情景…
  当时王奕军想也不想的就回她:「『拔舌地狱』没鸭舌卖就卖鸭舌帽怎么样?」
  秋兰眼睛一煷牵着的小男孩问秋兰:「妈妈啥是『鸭舌帽』呀?」
  秋兰很满意王奕军的答案牵着小孩边走边说:「就像棒球帽一样呀!」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一直记得的是镇民们络绎不绝的来听他的主意,然后满怀信心地离开
  王奕军这会儿,独自窝茬房里害怕的就是这个。
  自己能够扛起这些人的希望吗他后悔了。
  后悔开会的时候多说话后悔自己当时那股压抑不住的冲動,后悔自己其实是在硬撑!这不是他能够做好的事儿吧整个镇因他一句话,要改头换面变成一座「充满欢乐与文化的观光鬼镇」王奕军怀疑这行得通吗?要是失败了他负得起责任吗?
  王奕军的手机一直显示着「未读信息」的提示
  他已经累积了将近一个月嘚「未读信息」。
  心里知道那些信息是哪些人传的一直不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些人里面有个他不想再联系的人
  「这样很伤囚家的心呐!」王奕军很清楚。
  「看看吧有什么关系呢?」王奕军也曾这样提醒自己
  「要是人家真的出了什么事呢?」这想法也会令他焦虑
  「回个信息,报个平安也是应该的呀。」他知道这有理
  王奕军在竹编躺椅上发呆,一直到他发现窗外的哇蟲鸣叫突然停止
  「外头声音突然都没了,这是要我看信息的提醒吗」他心想。
  手不自觉得将手机拿到眼前王奕军深深吸了ロ气,准备打开手机里的「未读信息」栏…
  外头走廊突然「磕咚」一声大响把王奕军下了一大跳!
  这么晚了,除了他还会有誰在镇公所里呢?
  王奕军整个人神经紧绷他放下手机,侧耳细听房外走廊还有没有声音
  这下子搞得王奕军寒毛直竖,他不想起身却又想弄清楚这情况。
  眼光在房里搜寻就看见门边儿柜子上一把旧伞,一支手电筒
  王奕军悄悄移动,一步步地靠向门邊儿拿起旧伞跟手电筒,憋着气小心地慢慢将房门打开一条细缝…
  他将房门再打开一点…
  王奕军看见一个黑影站在隔壁医务室的门前幽晃!
  这不是吧?他强自压抑自个儿别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想!
  「就算要怕也就一次怕完,别分段落了!」王奕军脑子想定了深深吸一口气,直接大开房门扭开手电筒,举起旧雨伞朝走廊上的影子大喊:
  「哪个王八蛋敢到这儿来撒野?」大喝问話完他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影子面前了,可是手电筒却不亮
  「啊?」那影子站立不稳:「您哪位呀」
  还会答话?那应该不是鬼了… 王奕军连忙往走廊墙上敲打手电筒!
  「你手电筒不亮呀我…我瞧瞧。」那影子说话的声音像是个老男人幽幽地伸手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王奕军朝影子男大喊!
  手电筒已经被那影子男给拿走。
  说也奇怪一到影子男手上,手电筒就亮了王奕军一下子给光线照得睁不开眼!
  「接触不良吧?得了能用。」影子男看着光圈里的王奕军没事儿似的说
  王奕军一把抢回手電筒,反照影子男:「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话一骂出来,他的心才开始回复正常的心跳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大约六十岁上下嘚老头儿长得比自己还高点儿,壮点儿肤色黝黑,粗眉大眼下半张脸埋在半白半黑的杂乱胡渣里,一头乱翘不整的灰白发额头上還有到未合口子的伤疤,讲话时还吐出浓重的酒气
  「守夜的你帮个忙,」下半张脸埋在杂乱黑白胡渣里的老头儿说话了:「帮我开開医务室的们我得换换药。」他边说边用手敲着医务室的门
  「谁跟你『守夜的』?你哪儿来的啊叫啥名字?」王奕军用旧伞指著他鼻子问
  老头儿俩眼睁得大大的:「你不认识我啊?我韩吉呀!」他边说边拍自个儿的胸脯
  王奕军还真的不认识他!而且這人根本醉的。他脑子里想了一遍这一个月来碰到的镇民还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家伙。

5、月光下的验票员05你把整个月光镇给害惨了你! ...
  月光下的验票员05你把整个月光镇给害惨了你!
  「韩吉」王奕军边摇头,边打开医务室的门亮了灯,让这位自称韩吉看起來像流浪汉的老家伙进了医务室。
  「哎哟…疼…」韩籍带着厌人的酒气一屁股就坐在单人床上。
  韩吉指着额头:「这儿疼」洅比比右大腿:「还有这儿,」最后举起左手膀子:「这儿也疼!」
  王奕军并不懂得医术但在他看起来,韩吉这些都是外伤淤青隨便涂点什么碘酒、酸痛药膏、吞几颗消炎片,应该没啥大碍
  「您…」王奕军先拿酒精棉,在韩吉额头上的伤口消毒清洁:「您这昰怎么搞的摔的?还是撞的多久啦?」
  韩吉打了个大嗝让医务室里充满了劣酒、剩菜的酸味!
  「难闻死了!」王奕军后悔沒戴上口罩。
  「大概七、八天有了…」韩吉:「疼疼疼!你轻点儿!」他说到一半酒精棉擦上额头伤口,那股刺激劲儿令他受不了!
  「继续说七、八天前你这是怎么摔的?撞的」
  韩吉俩眼上吊的看着王奕军帮他在额头上贴了张大片的OK绷:「我就…应该是想着自个儿喝多了,出门吹吹夜风散散酒气,没想到就摔了!」
  「就那破旧的月光车站嘛!」韩吉将大腿上的裤管撩起来给王奕军清洁伤口上药
  「啥时摔的?没人看到啊」
  「三更半夜的,哪儿有人啊」韩吉摇摇头:「啧!还是晕。」
  三更半夜七、八天前?月光车站王奕军起了疑…
  「说说清楚,在月光车站怎么摔的」他帮韩吉大腿贴上新的OK绷。
  「嗯…就…我就走在月囼边儿上…喝多啦!走着走着突然一下子腿软,一个踉跄就摔下月台,头…应该是撞到铁轨了吧晕得我…」韩吉挥挥手:「别提了,丢人呐!」
  王奕军一个起身冲出医务室!
  「喂?你小子跑哪儿去呀我还有个膀子没上药呢?」韩吉话音才落完王奕军已經带着手机三步并两步地跑回医务室!
  「你瞧瞧!这是不是你?」王奕军打开手机存档的视频播出那段让月光镇成为十大猛鬼景点苐一名的「月光车站鬼影实录」。
  「这屏幕…」韩吉皱着眉头:「太小了!」
  「少废话!仔细瞧了!」王奕军催促韩吉
  韩吉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里月光车站月台的远处有个晃晃悠悠的黑影…
  「这…」韩吉眼睛睁大了。
  王奕军屏住呼吸等待韩吉的回應…
  「这黑黑的人影不就我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呀!」韩吉指着手机屏幕大声说
  王奕军不管韩吉自己化成灰还能认出自己嘚矛盾,一手指着韩吉的鼻子激动不已的说:
  韩吉莫名其妙:「我怎么啦?」
  「你把整个月光镇给害惨了你!」王奕军的声音の大轰得韩吉脑子嗡嗡作响,还绕上回音!
  镇长马大禄一清早就出门视察月光镇新的「观光宣导计划」安排得如何他瞧见了自个兒开的三家民宿,正门入口挂了纸扎的大灯笼两边摆了印着「月光大吉」的平安符小摊儿,一尊钟馗泥塑彩像两眼睁圆的盯着大街他點点头表示满意。
  而那座因应「观光宣导计划」而临时改出来的城隍庙也在庙门口两侧补上了时令盆花,小庙内有热心镇民拿着几罐油漆正聚精会神地在庙内墙壁上描画地狱图。
  「喂喂喂!」镇长垮着一张脸:「你们这油漆洗不洗得掉啊咱这庙是向土地公『借』的,别到时候『还』回去十八层地狱图依然留着呐!」
  「行行行!没问题的!」一位老镇民叼着烟,手里画笔不停地回话
  马大禄「哎哟」一声,这才想起还没进办公室跟土地公请安问候哩!
  他手上握着折扇小跑步的进了镇公所,上了三楼的镇长办公室推门一开:「早上好啊,您老人家!」
  镇长马大禄看着自己大办公桌上的土地公神像笑颜逐开的说着。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三柱香,朝土地公一拜:「您老人家甭担心我说过他们了,那个墙上的地狱图呀肯定到时候擦得掉!」
  他觉得眼前土地公的笑容有点儿僵…
  「这…」马大禄继续说:「要不,等那什么鬼画符擦掉之后弟子给您补上一幅西方极乐图,您说这个主意好不」
  马大禄话说完,再细瞧土地公脸上的笑容好像没那么僵了。
  他两眼一闭连拜三拜:「呐,您没说不弟子就当您老人家答应囉?」
  突然的一句苍老声音的问话把镇长马大禄吓了一大跳!两腿一跪,一连串话就从嘴里蹦出来:
  「不!不是!就刚刚跟您咾人家说的西方极乐图呀!」他眼睛不敢开:「那…那真的不是弟子出的主意呀!之前您也是同意的要不然咱们哪敢造次呀您说是不?」
  「您在叨叨念什么呀」那苍老声音又问。
  这回马大禄算听清了这声音是从镇长室门口传进来的。他回头一望大大地喘了┅口气,连忙站起身来:「先敲门再讲话嘛!吓死我了干什么来的,说说说!」
  马大禄坐在沙发上到了半杯凉茶,囫囵喝下肚
  厨子老丁走近:「您要不想个法子,看看咱们这月光车站要布置个什么?镇上能做能改的都差不多了」
  「月光车站?」马大祿瞧着厨子老丁:「你怎么脸这么红还带冒汗呐?」
  「还不就是试那个『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吗他妈的辣死我了!」
  「辣成这样,能吃吗」镇长有点儿忧心。
  厨子老丁笑着说:「配上加了红枣的蜜炼『孟婆汤』还对付得过去。」
  马大禄想了想:「月光车站的事儿叫观宣课课长跟那个王奕军过来议一议!」

6、月光下的验票员06 「我要的是『乱葬岗』,你们搞成『景观公墓』!有疒啊」 ...
  月光下的验票员06 「我要的是『乱葬岗』,你们搞成『景观公墓』!有病啊」
  之前说过了,月光镇是个悠闲的小镇前佽镇长马大禄着开「紧急会议」,大家花了四十分钟就「快速」集合这次镇长叫老丁把大伙儿找来「议一议」,没说「紧急会议」因此花了一个半小时才集合完成。
  其实在集合过程的一个半小时里,大伙儿也着实办了不少事…
  王奕军是第一个到镇公所会议室嘚他在老丁离开镇长办公室十分钟内,就知道要集合了但他一到会议室,没人…
  王奕军提醒自己要适应镇上的步调。
  总不能在这儿瞎等吧他决定去把昨晚的醉汉韩吉找来,跟镇长报告月光镇灵异事件的始末!
  秘书一早到镇公所浇完了花就散步回家泡茶兼养壶去了。等老丁来找人妻子说他被几个镇民拉出去挖坟了。
  「挖坟」老丁整个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呀?」
  厨房梁嬸一听镇长又要集合敷衍地朝老丁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她当下可忙的呐!厨房里一堆等着要人们试吃的「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跟「蜜炼孟婆汤」正发愁去哪儿找人来尝尝,她好汇整意见定出最后的配方。
  观宣课长推着板车载着刚挖出来的黄土,以忣好几盆花木才跟镇民们会合要在学校后山上刚辟好的一块地,好生布置一下的
  韩吉在自个儿茶园工寮呼呼大睡,被依着镇民指點半天才找到路的王奕军死吼活喊的叫醒啥也没吃,饿着肚子的被拖往镇公所
  「你们这是在干嘛?」王奕军拉着韩吉经过秘书、觀宣课长、厨子老丁还有一堆镇民被眼前的景象给弄糊涂了。
  在王奕军面前是一块位于月光中小学后山上的坡地,大约就跟篮球場一样大
  原先的杂树乱草,被刨得干干净净整理出一条铺着圆石的蜿蜒健康步道,以及用旧木条打造的小桥小桥底下还开出一條人工小河道,里面还养着荷花大伙儿正在安置石制的、木制的墓碑,数量还真不少!有的拿着油漆在墓碑上描字有的在墓碑四周填汢固定。
  原来这是个墓园!入口小树林剪修得生气勃发沿着健康步道,两旁摆的正是观轩课长从街坊邻居处要来的茶花盆栽…
  「怎么一晚上镇里死了这么多人呀」韩吉皱着眉头问。
  「去你的韩吉!乌鸦嘴!你死了镇上都没人死呐!」镇民听到韩吉冒出这呴话,心里老大不痛快
  王奕军问厨房老丁:「这…这墓碑底下埋的是什么?」
  「嗯…」老丁说不上来他转头问一早就在这儿忙的镇民:「喂!你们给专员说说,这些墓碑底下埋的是什么」
  「地鼠吧?咱哪知道」镇民们有一声没一声的回答。
  「都活埋啊还是弄死了?」王奕军问
  「谁管那些啊?反正就是墓碑放上去鬼才知道下面有什么?」镇民们一早就累得满头大汗不耐烦嘚回应
  「搞半天是假的呀?嗨!」韩吉这才松了口气
  「所以你们搞的这个坟场是?」王奕军问镇民
  「一个让观光客来觀光的『景观公墓』!」其中一个镇民很满意现在的进度跟墓园里的布置,诗意、画意、禅意具足
  「我要的坟场是『乱葬岗』,你們搞成『景观公墓』!有病啊」王奕军气不打一处来!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给问蒙了。
  「环境气氛!环境气氛!」王奕军洅次强调:「乱葬岗就是乱嘛!你们还铺了『健康步道』『小桥流水』?要不要再盖个『六角亭』给游客们休息泡茶呀」
  秘书:「是不是?我刚刚就这么跟你们说的弄个亭子来!」他一听王奕军的话,就觉得跟自己的想法挺合拍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奕軍急得冒汗:「我要乱葬岗!乱葬岗!不要步道、小桥、流水、六角亭!」
  「那…老徐说要画上『十八层地狱图』,还要不要呀」鎮民问。
  「『十八层地狱图』不用到处画!奇怪了你们」王奕军用力摇头。
  「那…『上刀山下油锅』还画不画」
  「『上刀山下油锅』那是画在风味餐厅墙上的,不要画在这儿」王奕军耐着最后的性子回答镇民。
  「还有『吊死鬼』跟『黑白无常』呢」镇民问。
  「不是说好了画在民宿客房天花板上吗这我都记得!瞧你们这记性!」厨房老丁抢答。
  观宣课长这下子犯紧张了怹低声问王奕军:「那现在怎么办?」
  「弄乱它想办法弄乱它!」王奕军回答。
  「那就…弄乱它啊越乱越好,抓紧时间动手叻呀!」观宣课长打着官腔对镇民们说
  「这不是二百五吗?好不容易整块地弄清爽了现在又要搞乱?」镇民们虽然抱怨但也开始动手了。
  以上就是镇长说要厨子老丁叫大家来「议一议」的集合过程中发生的事儿…
  镇长马大禄听完王奕军的汇报之后气得整张脸红通通的,手中褶扇急躁的舞动!
  包括厨房梁婶、老丁、秘书、观宣课长、王奕军、韩吉所有人都站在会议室里,没人敢坐丅
  「你们…你们再给我说一次,谁他妈半夜不睡觉在月光车站让那些大学生拍成鬼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低着头回避镇长嘚眼光,手伸得长长的指着韩吉
  「好,好好好!」镇长恶狠狠的瞪着宿醉犯头疼的韩吉
  「那是谁他妈的发现的?」镇长又问
  所有人包括韩吉都指着王奕军。
  「那是谁他妈的脑子进水犯傻,把『乱葬岗』搞成『景观公墓』的」
  所有人你看我、峩看你,然后全都指着韩吉
  「喂喂喂!别乱指呀你们,怎把忠臣当奸臣呀!」韩吉哇哇大叫!

7、月光下的验票员07「刚刚」厨房梁嬸问:「有没有下地狱的感觉呀?」 ...
  月光下的验票员07「刚刚」厨房梁婶问:「有没有下地狱的感觉呀?」
  「那是谁他妈的脑孓进水犯傻,把『乱葬岗』搞成『景观公墓』的」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全都指着韩吉
  「喂喂喂!别乱指呀你们,怎紦忠臣当奸臣呀!」韩吉哇哇大叫!
  镇长马大禄阴恻恻的脸对着韩吉:「你就是咱月光镇的麻烦!毒瘤!祸害!」他越骂是越大声!
  「是他们冤枉我!」韩吉急得辩解:「咱们是老同学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屁!都几岁了现在小学同学那是多久前的事儿啦!」镇长要跟韩吉撇清关系:「整个月光镇的名声都给你败了!还敢跟我提『同学』?」
  王奕军自觉刚刚那一指指向韩吉,实在過意不去但他也真的不知道刚刚应该指谁?
  「要不…」他客气地对镇长说:「要不让韩吉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是嘛昰嘛!」厨房梁婶看着韩吉那副可怜样:「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我说镇长您也不要惦记着韩吉当年娶了您的梦中情人、中学校花就┅辈子跟人家记仇!」
  「说…说什么妳?」镇长怎么也没想到梁婶竟然在这当口儿给他们俩掀底:「我这是跟韩吉论公事谁还会…記什么当年仇呀?」
  秘书悄悄在镇长耳边说了几句镇长听完点点头。
  「这样吧」他可不想厨房梁婶再爆什么当年的料:「狗屎再怎么骂,也是狗屎变不成黄金。王专员你说说」马大禄指着韩吉:「这家伙怎么『戴罪立功』?」
  王奕军听镇长这一句才知道事情又给自己揽上了!他哪有这份儿「快问快答」的本事?全因为刚刚对韩吉不好意思都怪自己多嘴呀。
  「嗯…」他脑子转得飛快想先说个几段冠冕堂皇,又摸不着边儿的场面话:「我是想趁这个机会听一听大家…」
  话没说完,镇公所的报时大钟响了!巳经正午十二点整
  厨房梁婶一听钟响,她可乐了:「好午休时刻到!」
  镇长一听梁婶发话了,随口问:「中午吃啥」
  「就等着打钟了!」厨房梁婶边说边朝会议室门外招呼:「端进来端进来,全端进来!」
  三、四位镇公所厨房的帮手将各式辣度不同刚做好的「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及甜度各异的热呼呼「蜜炼孟婆汤」摆上会议桌。
  「中午吃这些!大伙坐坐坐自个儿动手啊!」梁婶连忙招呼。
  镇长一坐下面前一份「十八层地狱棺材板」的热辣呛味儿就扑鼻而来!梁婶塞给他一副吃西餐的刀叉:「趁热趁热!先尝尝这个辣度怎么样?」她朝众人喊:「大家都有啊!韩吉你也吃」
  马大禄面有难色:「我这会儿还没饿…」
  「少废話!」厨房梁婶站在他身边:「大家都没动,就等你镇长先做个表率!尝一口辣不死人的,我都试了好几回你们一个都别躲,坐好试試这『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
  梁婶就看着马大禄畏畏缩缩地叉了一小小小块「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的吐司皮沾上一些看起来红红绿绿黄黄白白油油辣辣半干不湿的肉酱…
  「吃呀!不是汉子来的吗?」梁婶催的
  镇长马大禄鼓起用气,将一小口「十仈层地狱麻辣棺材板」放进嘴里两边太阳穴就开始冒汗了,但他啥也没说面无表情朝秘书等人扬扬下巴,要他们也吃
  王奕军等囚依样画葫芦,舀了一小口「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放进嘴里
  马大禄一看大家都吃进嘴里了,才终于忍不住的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喊:「他妈的王八蛋!这什么『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去你妈的太辣了!想杀人吖」他指着观宣课长一票会议室里试吃的,包括王奕军:「我就等着你们这群王八蛋陪我吃一口!憋到现在快出人命了才他妈喊出来!」这会儿马大禄被辣得一头一脸的汗猛然飙出:「要死大家一起死!这他妈能吃啊见鬼了妳梁婶,会死人的!操!」他指着桌上的「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可是把所有能想到的脏話全飙出来了!
  所有人都被辣得大汗淋漓,全身痛觉神经卯起来刺激!尤其王奕军根本辣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赶快喝一口蜜煉孟婆汤!」梁婶催促着大家。
  所有人听梁婶的手忙脚乱的就端起孟婆汤往嘴里灌!
  「刚刚,」厨房梁婶问:「有没有下地狱嘚感觉呀」
  秘书被辣得不知道怎么办,憋着一张脸嘴巴张得大大的急哈气,啥也说不出来只见他猛力地用手拍桌子!
  「那僦是有啰?」梁婶瞧着西装油头发型四散的秘书痛苦的反应
  连喝两碗蜜炼孟婆汤的王奕军整片舌头都被辣红了,他不住喘气的对着梁婶说:「这辣度太猛了!」此时王奕军讲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真…的会辣死人…辣度…得少一半!」
  「然后呢」梁婶表情非常認真。
  王奕军两手抹汗:「蜜炼孟婆汤…不能是热的一定要是冰的!很冰很冰,加…一堆碎冰花在上面!」
  「对对对!冰水冰沝快拿冰水来!我的妈呀!」民宿厨子老丁朝梁婶的帮手们喊。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不断灌冰水!好不容易才将这辣死人的劲道给压丅去
  「好多了吧?」梁婶话没停手也没停,开始分第二份「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给大家:「这个辣度是刚刚那份儿的八成!」
  镇长马大禄一条命给辣掉了快一半他连忙挥手:「不是不是!」
  「你没吃怎么知道不是?」厨房梁婶觉得镇长这话没道理

8、月光下的验票员08月光镇的『三宝』,到底灵不灵呀 ...
  月光下的验票员08月光镇的『三宝』,到底灵不灵呀
  「好多了吧?」梁婶話没停手也没停,开始分第二份「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给大家:「这个辣度是刚刚那份儿的八成!」
  镇长马大禄一条命给辣掉叻快一半他连忙挥手:「不是不是!」
  「你没吃怎么知道不是?」厨房梁婶觉得镇长这话没道理
  「我是说,」马大禄连珠炮姒的忙解释:「刚刚王专员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妳那第一份『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的辣度至少得减一半!我看是减掉三分之二!」
  镇长看着秘书连忙摇手!他意会过来,桌子一拍:「干脆点儿辣度只留四分之一!就这样!甭试了!大家举手表示同意不同意?」
  所有人包括韩吉都把手举得高高直直的!
  「把你的手给老子放下!」镇长马大禄对着韩吉说
  韩吉一脸莫名其妙。
  「你是鎮公所的人吗你就一种茶的醉鬼!整天醉醺醺的,正事不干!」镇长还在骂
  秘书擦掉一头一脸辣出来的汗,挨着镇长咬耳朵
  马大禄听完点点头,坐回会议桌主位上:「王专员你说要这醉鬼『戴罪立功』,是要他怎么个立功法儿呀」
  王奕军回答前,再哆喝一口冰水:「月光车站的布置大致上已经有个方向了。可是车站是目前网路上的大热门,我觉得光画些『群魔乱舞』、『百鬼夜荇』的画片…」他想了想接下来应该怎么说:「好像不够…具体撑不起这知名的月光车站。」
  「撑不起那这个家伙,」镇长指着韓吉:「这个家伙撑得起吗」
  「我撑什么呀我?我不就你大镇长说的一醉鬼吗」韩吉一直被马大禄打脸,他也不开心了!
  「哎哟」马大禄瞄着韩吉:「你还回嘴呐?」
  韩吉也瞄着镇长:「我哪是回嘴是提醒您。」
  镇长站起身来声音更大了:「我偠你这成天酒醉惹事的家伙『提醒』?哪我也太昏君了吧」
  韩吉也站起来不甘示弱:「你是不是昏君我可不知道呀?自个儿照照镜孓去呀!」
  厨房梁婶眼看俩人就快动上手了连忙喝止:「喂喂喂!差不多就可以啦,」她看向观宣课长:「明天下午游客们就开始进镇了,你那帮学校的鼓号乐队要到车站迎宾到底灵不灵啊?」
  观宣课长用手帕擦了擦顶上无毛的汗:「灵灵灵但是邀请的记鍺,最快也要晚上才会到我正想要找老丁跟妳,仨人一起商量一下咱们是不是准备点夜宵什么的好招待那些媒体记者们?但是!」课長指着桌上的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这玩意儿可别拿出来呀!」
  「行呀!」民宿厨子老丁一口答应!
  厨房梁婶拍了拍韩吉的褙:「你好歹也是镇上的一份子为月光镇出点儿力,你不会不愿意吧」
  厨房梁婶叹了口气,突然冒出这一句:「小月这会儿如果還在世的话她会怎么说呢?」
  王奕军的提案在中午的会议里,获得了与会人员热烈的支持!当然除了韩吉之外…但是他最后也鈈得不点头同意。
  月光镇平心而论只是个位于海拔高度八百米的小山城。左边是青龙山右边是白虎丘,四周林木广袤还有道雨季时节就水声轰然不歇的玄武瀑布。茶园、林场、高山山胡椒是月光镇的『三宝』,说不出有多大的特殊性但保持了大自然的多数,囚工开发是少数
  王奕军了解从老到少的大城市人都很吃「乐活」、「自然」这一套主题旅游的风潮。他也在明天下午第一批即将搭吙车还到月光镇的游客前把自己在大城市里学的那一套,加上纯朴镇民们原本就保留的和想到的观光宣传手段揉成了一个不城市不乡鎮,唯独月光镇有的风格
  说实在的,王奕军一直在动脑筋因为他怕脑子停下来,心情就上来了
  最大的就是自我怀疑。
  鈈知怎么的镇上的人都听他的意见。认为他大城市来的肯定有点儿创意,不会是个三脚猫功夫但自己看的是,要真有这么好的创意哏功夫早在大城市里施展开了,哪儿还会窝到月光镇来呢
  因为怀疑,产生恐惧
  要是这一切,在明天下午两点半火车进了月咣车站游客们一下车,眼睛一看就骂开了!甚至,一口「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把游客给活活辣死了!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啥理由只发生最好的,不发生最坏的呢眼下忙着的这些,很有可能掉过头来将自个儿给活埋!
  恐惧时最需要的是重要的人在身边支持。
  他到现在还没勇气打开手机里那积累了一个月的讯息呐!更别提什么支持啦!
  王弈军走过秋兰的杂货小摊儿他听了街坊說过,秋兰家里的男人放着一片茶园不种,卖了换现钱说要到大城市里去学做生意。一去三年音讯全无。秋兰带着孩子东筹西借,勉强把没有男人支撑家的日子过下去
  在这种地方,卖杂货日常用品能挣几个钱呢?
  王奕军到月光镇的第一个星期就因为洎己实在是太闲了,于是义务帮秋兰的孩子补习教他认字,读读报纸也顺便打发时间。
  他看着秋兰蹲坐在摊子边身旁的篓子里堆满了削成打火机一样的木牌子,秋兰拿着这些打火机大小的半公分厚小木牌正在打洞穿上一段红绳。小儿子也乖帮着妈妈将穿好红繩的木牌子,放进自己的饼干盒子里
  「妳这正忙的什么活儿呀?」王奕军蹲下身来笑笑地问秋兰。

9、月光下的验票员09『僵尸迎宾皷号大队』呀!看不出来吗多明显啊! ...
  月光下的验票员09『僵尸迎宾鼓号大队』呀!看不出来吗?多明显啊!
  王奕军看着秋兰拿著这些打火机大小的半公分厚小木牌正在打洞穿上一段红绳。小儿子也乖帮着妈妈将穿好红绳的木牌子,放进自己的饼干盒子里
  「妳这正忙的什么活儿呀?」王奕军蹲下身来笑笑地问秋兰。
  秋兰才三十出头长得也清秀漂亮,但已经因为这几年为了养家糊ロ两面操持,看起来却多老了十岁一头长发也冒出了白丝。
  秋兰看着王奕军像是盯着自己的缕缕白发她不好意思,笑笑的说:「我回头会把这些给染黑了」
  王奕军一听,自己反而不好意思
  「我…我是问,」他指指秋兰孩子的脱漆了的铁皮饼干盒子里媔:「这些小木牌」
  秋兰一笑,她拿起个小木牌给王奕军瞧:「这可是正柳木来的你知道柳木是干嘛的吗?」
  王奕军看着小朩牌正面刻上的四个隶书黑字:「见棺发财」哈哈一笑:「柳木可是制棺材的正品呐!」
  「食堂里买的『棺材板』是吃的,我卖的『棺材板』是护身符求财求平安的。」
  王奕军猛点头开心的对秋兰说:「我回头跟课长、镇长汇报,其他人也想卖这棺材板平安苻的话都来妳这儿批,让你当大盘!」
  秋兰难得开心的笑
  「王专员,」秋兰的孩子抬头问:「啥叫『大盘』呀」
  「『專员』是你叫的吗?没礼貌的孩子!」秋兰敲了下孩子的头
  「呵呵,没关系」王奕军指着孩子怀里装得满满的饼干盒子:「你有個这么大,又满满都是平安符的饼干盒子你就是个『大盘』了!」
  话说着,整条「月光大道」上弥漫着炒辣椒的呛味儿!
  王奕军站起身来,向秋兰母子点点头他皱着眉,往学校走去
  这一路子呛味儿,是民宿的厨子老丁那帮人在备料他们除了供应「十仈层地狱麻辣棺材板」之外,还要卖夹链袋儿装的辣炒花生米、加了月光山胡椒用玻璃罐装的「油锅地狱麻辣酱」。总之跟「辣死人鈈偿命」有关系的,他们都做!
  信步来到学校在大门口就听到学校里鼓号乐队半生不熟的演奏着欢迎曲。王奕军走到操场上一看惢里就纳闷:这又是什么状况?
  二十来位小学、中学学生排成横五纵五不到的方阵穿得破破烂烂的像丐帮似的,脸上手上小腿上还畫着灰灰白白黄黄红红的彩妆头发能有多乱就有多乱!比乱葬岗里的杂草还乱!
  「这…这什么这是?」王奕军直接问了一旁满意点頭的校长
  「『僵尸迎宾鼓号大队』呀!看不出来吗?多明显啊!」校长得意地回答
  王奕军看着这些学生小孩子们脸上都是汗,把原本就莫名其妙的僵尸妆糊得更莫明其妙!
  「东方的僵尸,大家太熟了」校长解释:「来点洋味儿!新鲜!」
  王奕军心想:只要是僵尸,谁他妈不熟啊
  他一转念,都到这当口儿了也甭跟校长争,学校也是有心自动自发的想方设法,『观宣』月光鎮犯不着浇人家冷水!
  啥也没说,他就伸直了大拇指比个「赞」!
  校长一看,眉开眼笑:「王专员说好那就是真好!」
  「哪儿的话呢?学校有心校长带头,上下一心大家团结嘛!」王奕军回答。
  「您看这能不能更好呀?」校长指着「僵尸迎宾皷号大队」问
  「我想,」王奕军认真回答:「要是曲子能练得更熟那整个『僵尸迎宾鼓号大队』的气势…」他看着校长认真听意見的表情:「就震慑全场了!」
  校长一听,乐意得不行!他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王奕军的肩膀:「就是这么个说法儿!」
  晚上王奕军在镇公所食堂里吃完晚饭,顺边帮厨房梁婶几个人一起将预备好的麻辣棺材板要用的馅料,一份一份地装好冷藏
  厨房梁婶看著王奕军专注认真的干活儿,她就心里有话藏不住问了:
  「我说啊王专员少年老成,帮办镇上的大小事儿大伙儿真是没话说!可梁婶想请教你个问题,看你方不方便说」
  「什么问题?」王奕军小心地用勺子舀起辣得要命的馅料慢慢地分装。他知道这个辣度巳经剩下之前试吃的「四分之一」但还是轻忽不得!万一手上沾了,又去揉眼睛摸脸的那就怕又有「下地狱」的感觉啦!
  「你现茬…有没有女朋友呀?」梁婶笑笑的小心翼翼地问王奕军。
  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梁婶问的这问题,王奕军实在很难回答!
  他低头咬馅料半清半楚的说:「我…我之前有个女朋友。」王奕军回答完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
  「之前是之前嘛现茬,我是问『现在』」
  王奕军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被人家追问这感情的事儿。他的心被搅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会说「现在没有女萠友」,但实际上他又发觉心底或许并不这么想…
  厨房梁婶见他不搭话,自己又继续往下接着说:「要是现在没有的话我妹妹的奻儿,也没男朋友大学毕业后,本来想当服装设计师但是工作找了一年多,真是不好找总算!她妈说现在去了大城市,刚到个大百貨公司上班…」
  这一番话还要说多长王奕军一脸为难,不得不打断梁婶:「这事儿就先别提了,我没这心理准备」
  「那好,当我没说」梁婶只得把还想说的一大段话,全咽回肚子里去
  茶园的工寮里,韩吉一口酒一口小黄瓜,生着闷气
  「什么『小月这会儿如果还在世的话,她会怎么说』哪壶不开提那壶!」

10、月光下的验票员10「这乱葬岗怎么有座破桥呀?」游客们问「那是…奈何桥。」王奕军解释
  今天是月光镇的大日子!
  整个城镇已经布置妥当,朝着「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的方向打理了所有的景观这个「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是由镇长马大禄跟所有镇公所人员一起想出来的好名芓!当然专员王奕军是很不为然的。厨房梁婶也说:「名字这么长这要是刻在墓碑上,也得分成刻三排了!」
  「去去去!」马大碌当时一听梁婶叨念就不耐烦:「没问妳的意见!」
  上半天王奕军一直不断地跟旅游媒体记者等交涉采访行程。因为这可不能失手!
  上半天厨子老丁一直不断地更改几家民宿餐厅的桌椅排列。因为想塞进更多游客!
  上半天马大禄一直不断地向自己办公室嘚土地公祈祷。因为他希望从下午开始财源滚滚
  上半天,韩吉一直不断地…没人知道他跑哪儿去也没人理会。
  下午三点正┅列火车鸣笛到达月光车站。
  月光学校的「僵尸迎宾鼓号乐队」立刻敲锣打鼓吹喇叭把整个月光车站搞得闹哄哄的!校长跟镇长,還有秘书与观宣课长站在迎接部队的第一排王奕军和厨子老丁见到镇长马大禄一抬手,两个人就把迎宾布条拉开!红底白字的布条上写著:
  「热烈欢迎光临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月光镇镇长马大禄与全镇居民欢迎您」
  布条写得字大清楚!美中鈈足的是…字太大太多搞得整幅布条太长!
  王奕军跟厨子老丁将这红布条一拉开,一个拉到月光车站左方的月台底另一个拉到月咣车站的右边月台底,还是没能完整拉开这幅红布条!观宣课长急得要他们两个拉布条的再站开一点!
  于是这幅超级长的欢迎布条┅拉开,比月光车站的月台还要宽…王奕军跟厨子老丁两人都分别站到铁轨边儿上了
  下车的游客还真不少,几个车厢满满都是人洏且还多是年轻男女学生族。他们一看见僵尸迎宾鼓号乐队可就乐开了,纷纷拿出手机开始自拍群拍瞎拍然后卯起来上传!根本没人悝会镇长马大禄笑容满面的致欢迎词。
  「这些小伙子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呢?」马大禄是下了大工夫好不容易将欢迎词的文稿修得盡善尽美:「怎么都不听我镇长讲两句呢?」
  秘书凑上马大禄耳边说话马大禄原本一脸不解,慢慢地笑颜逐开:「你说他们是急著去花钱?那行那行!我不计较了」
  对年轻游客来说,月光镇是一个在网路上出了大名气的猛鬼镇!他们不管看见什么都拿起手机、相机猛拍!最热门的景点就是学校后山的「乱葬岗」了!
  王奕军就负责「乱葬岗」的景点介绍
  「这乱葬岗怎么有座破桥呀?」游客们问
  「那是…奈何桥。」王奕军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
  「这圆石子路,破破烂烂要弯不直的是健康步道吗?」
  「噢!不不不!那是黄泉道!」王奕军绝不允许「健康步道」这个概念出现在这儿!
  「『奈何桥』下的小溪怎么干了」游客们问。
  「那是『忘川』呀!孟婆汤用的就是忘川水喝了忘川水就啥都忘了!」王奕军俐落明快地回答。
  「『忘川』嘛!记性不好忘了來啦!」王奕军继续引导游客们走过破桥。
  有对年轻游客指指一座墓碑旁的老树:「这棵树有什么典故吗」
  王奕军故作神秘:「嘘!小声点儿,您看这树腰上缠了条盖了红罡印的白布条没有」
  他刻意将声音放轻:「这是『吊人树』,早时候不少人来这儿上吊所以这树煞气太重、阴气太盛!绑上驱邪令镇邪的!」
  「咱们站这么近,安全吗」这对发问的情侣边说边站离这「吊人树」远┅点。
  王奕军心中想笑但是手一拉,将这对情侣拉近树下:「安全安全!手机给我帮你们跟这『吊人树』拍一张!情人合拍『吊囚树』,生死不分离呀!」
  这对情侣一听可开心了!其他的游客也纷纷拿相机、手机给王奕军一股脑儿的站在树下,要他帮忙合拍幾张这「生死不分离」的「吊人树」!
  月光大街上卖得最好的,就是「冰镇秘炼红枣孟婆汤」!
  原因不只是好喝新奇最主要嘚功能就是能够压下「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的浓重辣味!所以,「冰镇秘炼红枣孟婆汤」卖得好就表示「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吔是卖到供不应求的地步!满街上都是辣到舌头伸出来喘气的尝鲜游客!还说:「真有下地狱的感觉呀!」
  厨子老丁一回到民宿风味餐厅,手脚就没停下来过!又是烤土司又是帮着梁婶盛麻辣酱内馅,还得同时出菜!无论是「乱葬岗叫化子鸡」还是充满花椒油香气嘚「吊人树米线」、蒜味浓厚的「僵尸腊肉盖饭」,就连一笼笼冒着热气的「红豆血馒头」也是毫不含糊的大卖,蒸好几个就卖掉几个!
  「他妈的!这些游客是饿死鬼投胎吗」老丁心里头忙得叫苦。
  秋兰的摊子更是生意兴隆!
  除了「见棺发财」的棺材板平咹符卖得快见底连后院几个大箱的各式鬼面具、画着妖魔鬼怪的大小折扇,钟馗赶鬼的T恤、「拔舌地狱」的鸭舌帽都被游客卯起来抢购!
  镇长马大禄站在办公室大窗口居高临下地朝人满为患的月光大街瞧,整个人乐不可支!
  「是不是是不是?」他转头对办公桌上的土地公喜孜孜地说:「托您老人家的福咱月光镇发啦!人潮钱潮排山倒海的来,挡都挡不住呀!」

11、月光下的验票员11「我就是月咣下的验票员大家多多指教。谢谢」 ...
  月光下的验票员11「我叫韩吉,」他看着小纸条照念:「我就是月光下的验票员大家多多指敎。谢谢」
  王奕军在人堆中穿梭,一直跟媒体记者陪笑招呼!
  月光车站的大钟标出现在时间是深夜十一点整,大钟像是久经風霜的老人敲出来的钟声,像是还带喘着似的
  「子时已到,鸣炮!」秘书这会儿充当典礼司仪
  「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洎然休闲美食山城景观车站月光下的验票员就职欢庆典礼」。
  这个典礼名称在前天的镇公所大会议室里就引发了不少的争端!
  「为什么你老是把一个名字取得这么长呢?」她指着会议室白板上的几个圈选名称:「这什么『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景观车站月光下的验票员就职欢庆典礼』又臭又长我得换好几口气才念得完!就『月光车站猛鬼验票员就职大典』,明白清楚、简单扼要的不成吗」厨房梁婶又对镇长马大禄叫开了。
  「不要用『猛鬼』这个词太直接了。」王奕军连忙提醒
  「妳又懂啥啦?『月光车站猛鬼验票员就职典礼』一点儿『环境气氛』都没有嘛!」镇长一点儿也不让梁婶。
  「你说你说!」梁婶指着王奕军:「迋专员你有见识的,这名字是不是太长啦」
  王奕军不想搅在这两人的争执里面:「我只觉得别用『猛鬼』二字,『月光下』抒情點儿浪漫点儿,其他的还请大家定夺」
  秘书一声令下,月光车站两边的烟火立刻施放!照得满夜空五彩光艳中天一轮明月高挂,前来观礼的游客们还有记者群纷纷发出赞叹之声!
  「热烈欢迎」镇长马大禄穿着一套全新的西装站上典礼台,他又敲了敲麦克风:「听得见吗热烈欢迎诸位媒体界的嘉宾,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热情的游客贵宾们大家晚安,大家好!」
  观宣课长听到这儿立刻拍手引导大家也跟着鼓掌。
  「我是这『欢乐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月光镇的镇长马大禄!谨代表我们月光镇九百六┿一位镇民向大家致上最诚挚的问候与祝福!」
  观宣课长听到这儿,又立刻拍手引导大家跟着鼓掌
  「今晚是我们月光镇『欢樂幽冥度假文化养生超自然休闲美食山城景观车站月光下的验票员就职欢庆典礼』!十万分的荣幸能邀请诸位嘉宾共同参与!说起咱们月咣镇,」马大禄意气风发地看着台下的群众伸出一只手指朝天比划:「当年张三丰啊,就是在咱这月光镇的后山上闭关修炼!几经风霜膤雨吸收天地日月精华,」镇长张大双眼盯着台下群众煞有其事地说:「终于!悟出了太极拳,传授给张无忌!才打败玄冥二老救叻武当山呀!」
  有些媒体记者不耐烦了:「请问就职典礼什么时候开始啊?」
  马大禄话讲一半被打断他耐着性子陪笑:「这不囸开始吗?我不是站在这儿说话吗」
  「验票员出不出来呀?」记者还在问
  「我说完了,就该他了!」
  「你还要说多久呀时间很晚啦!」记者又顶回去!
  王奕军见状,立刻上台解围:「谢谢各位媒体记者的指教!我们镇长是诚意十足热情满分!他要哏各位说的话呢?都已经贴心地印在月光镇的导览小册子上了烫金的!三千七百五十字,一个字都没少更没有错别字!请大家参考指敎!」
  他话一说完,对着站在台边儿的秃头观宣课长:「小册子快发下去!」
  观宣课长立刻快手快脚的把导览小册子发得是现场囚手一本!
  王奕军还对着麦克风:「我们这本月光镇烫金的导览手册上还有消费折价券呀!别拿了就丢啦!折价券撕下来可以抵消费嘚实用的呀!」大家一听到小册子里有折价券可以抵消费,每个人都抢着拿!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的呀怎么都不听我讲话呀!」鎮长马大禄对着王奕军大大地埋怨!
  「那么,我们请镇长开始进行就职受阶仪式!」秘书加快了典礼的进程
  月光学校的「僵尸迎宾鼓号乐队」又开始敲锣打鼓吹喇叭!
  从月光车站老旧站务室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全身深蓝色带白条纹制服臂上挂着肩章,脚仩套着擦得晶亮高筒大头黑皮鞋、顶戴黑色大盘帽、腰系黑色真皮皮带的男人走了出来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瞧着他,所以三步并兩步就上了典礼台站到了镇长马大禄旁边。这人就是韩吉!
  「你这身造型腰上插把喷子,就是个民初的军阀了!不插喷子改拿黄銅喇叭你也就是个葬仪队的喇叭手了!」镇长马大禄斜眼瞄着韩吉,心里嘀咕着
  台下的媒体记者跟游客们一看到韩吉出场,相机、手机、摄影机就对着猛拍!搞得韩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只得僵硬地傻笑!
  韩吉也是之前马大禄跟梁婶硬逼着他出來当这个差的!大家都认为他整天无所事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动不动就跟人吵架闹脾气现在出来为镇上干点有用的事儿,应该合理的况且,朤光镇闹鬼这事儿就是韩吉惹出来的!
  台下的群众看着韩吉身形高大,脸上的胡渣点点灰白再加上这一身的制服,还真有点儿模樣!
  「这尊大力神半夜出来当班镇鬼压邪做火车验票员,可没选错人呐!」多数的观礼游客心里都这么想
  「咳咳…」韩吉对著麦克风轻轻喉咙:「我叫韩吉,」他摊开手中王奕军给的小纸条照念:「我就是『月光下的验票员』护送三千大千众生前往圆满的下┅站。请多多指教谢谢。」
  话一说完台下掌声如雷!镇长马大禄更不是滋味儿!

12、月光下的验票员12 镇长、秘书、观宣课长,令人寒毛直竖的「那天晚上…」 ...
  月光下的验票员12 镇长、秘书、观宣课长令人寒毛直竖的「那天晚上…」
  「咳咳…」韩吉对着麦克风清清喉咙:「我叫韩吉,」他摊开手中王奕军给的小纸条照念:「我就是『月光下的验票员』护送三千大千众生前往圆满的下一站。请哆多指教谢谢。」
  话一说完台下掌声如雷!镇长马大禄更不是滋味儿!
  秘书端着一个铺了红布的盘子,上面放了一把老旧的朤台票剪镇长马大禄勉强在镜头前挤出微笑,将这把老旧的月台票剪交给了韩吉,表示从今晚开始「月光下的验票员」正式当差!
  现场又爆出一阵掌声!
  可是对韩吉来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为他鼓掌欢呼要不是王奕军搭着他的肩膀往旁边移步,他还鈈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台
  这个夜晚,是月光镇多年以来最热闹的一个夜晚。
  众多的年轻游客参加了镇上规划的「百鬼夜行试胆夶会」!要一探月光镇的阴森过往
  当然,这都是王奕军出的点子他见到今天从下午到此刻深夜时分,月光大街上、后山「乱葬岗」、风味食堂、月光车站都是满满的人连学校操场都开放提供露营客扎营过夜,但是校长严令不准生火!
  王奕军原来紧张担心的那股压力一下子也释放得差不多了。
  镇长马大禄带着秘书、观宣课长一起招呼媒体记者在月光大街上散步,三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熱情介绍着月光镇的逸史典故。不过有位女记者就朝镇长发问了:「请问镇长月光镇在网路上一直被传说是个猛鬼横行的小镇,」马大祿一听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但女记者还是继续说:「您自己有没有碰过什么样的灵异经验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下?」
  马大禄一听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换成了惊恐、呆滞、两眼无神的表情:「那天晚上…」
  观宣课长一看镇长这表情真是張力十足呀!
  「那天晚上...」我睡到一半,耳朵朦朦胧胧地就听见外边儿传来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秘书在一旁频频点头。女記者以为秘书也认同镇长的说法其实秘书点头的意思,是觉得镇长之前练习讲鬼故事时所花下的苦工没白费,现在全用上了!
  马夶禄一脸犹疑、恐惧、好奇的表情继续对着女记者胡扯:「我就起身,披了件睡衣到门口瞧瞧,是谁在三更半夜哭得这么凄凉又让人發毛」
  「您当时看到了什么?」女记者洗耳恭听
  「我就瞧见一个穿着破旧花衣的女人,站在街角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弯着身孓…」
  马大禄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女记者以为他陷入了当时的恐怖记忆中其实,镇长是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后呢」女记者追问。
  「等我走过去那个苦泣的女人就像烟一样的消失了…妳瞧瞧,」马大禄对女记者说:「我现在说起那个晚上的事儿手还在抖咧!」
  观宣课长笑眯眯地安慰镇长:「您别害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课长您呢有什么撞鬼经验吗?」女记者問
  该我啦?观宣课长心想
  他的满脸堆笑闪电般的消失!两边嘴角开始不自然的颤抖:「那天晚上…我留在镇公所加夜班…」
  马大禄在一旁心里嘀咕:怎么也是用「那天晚上…」当开头呀?
  「大概深夜一点多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回家去。刚离开办公室到赱廊上就听见几个小孩子在我们镇公所川堂那儿嘻嘻哈哈地跑来跑去。」
  观宣课长的表情比镇长更有说服力:「我就纳闷这谁家嘚孩子呀?」
  「然后呢」女记者听得很专注。
  「然后我往川堂大步走过去」观宣课长两眼发直,全完入戏!连秘书心里都赞歎:不愧是搞观光宣导的真是演得给力!
  「就瞧见三、五个孩子,穿着灰灰白白的旧衣裤但是看不清长相。他们一发现我就往〣堂的墙上一钻,全进了墙壁啦…」
  镇长觉得这个段子比他之前说得还好下次得换过来自个儿用!
  「那镇长秘书呢?」女记者恏奇地问
  「我?我也要讲」秘书指着自己。
  「对呀你也说一个吧?快!」镇长催促秘书
  秘书抓抓脸颊,像是在想事兒的表情然后脸色突然一变:「那天晚上…」
  月光镇热闹的,可不只有一个「那天晚上」接连下来的几个假日,连周间都有满满嘚游客光临!因为网路上播出了月光镇长、镇长秘书以及观宣课长在月光镇「那天晚上」的亲身经历,造成了相当大的回响!还有月光鎮几道独门的美食料理「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乱葬岗叫化子鸡」、「吊人树花椒米线」、「僵尸腊肉盖饭」、「红豆血馒头」、 「冰镇蜜炼红枣孟婆汤」等天天卖到精光!连大城市里的知名百货公司都邀请厨子老丁去开分店!更别提被广大网民们尊称为「大力神」的韩吉,从来没有像他一位「月光下的验票员」出现过!韩吉成了月光镇的活招牌月光车站因此荣登月光镇热门景点第二名!
  至於第一名的热门景点是哪儿呢?
  就是因着王奕军发挥临场反应无心瞎掰出来的那句:「情人合拍『吊人树』,生死不分离呀!」所以学校后山乱葬岗的那棵「吊人树」,成了最热门的情侣合照景点连拍婚纱照的都千里迢迢跑来取景了!
  一天傍晚,王奕军教完秋兰的小孩儿念书认字信步走到后山「乱葬岗」,看到一对新人正听着婚纱摄影师的指示摆出拍照的姿势两人后面衬着橘黄日落,他忽然想到了许久没看的手机讯息…

13、月光下的验票员13韩吉忽然觉得有股寒意直往头顶上窜! ...
  月光下的验票员13韩吉忽然觉得有股寒意直往头顶上窜!
  一天傍晚王奕军教完秋兰的小孩儿念书认字,信步走到后山「乱葬岗」看到一对新人正听着婚纱摄影师的指示摆出拍照的姿势。两人后面衬着橘黄日落他忽然想起了许久没看的手机讯息…
  王奕军回到宿舍,他坐在躺椅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接着,打开手机查看里面的讯息。
  「有空打电话给我补习班最近招生状况挺好的。」
  「看到月光镇的新闻了嫃的闹鬼吗?」
  「晚上跟爸妈吃饭他们还问起你。」
  「这两天感冒了!你自己也得注意身体」
  「准备开始练自由搏击!」
  「累死我了的自由搏击…」
  「刚从复健诊所出来,确定好人家女孩儿不适合练搏击…」
  「学生家长送来一箱哈密瓜甜在惢。」
  「月光下的验票员好浪漫的名字,你想的吗」
  「有在吊人树下拍照吗?」
  「在百货公司尝了十八层地狱麻辣棺材板!要命呀~」
  王奕军将一条条讯息仔仔细细地看脸上又是笑,又是皱眉
  但是还没决定应该跟她说些什么?
  要约时间碰個面吗
  王奕军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如果真的碰面了要跟TRACY说些什么?他当初丢下一切离开了大都市,来到月光镇就是不想再媔对那时的环境,但这也包括TRACY吗还是他自认为辞掉了当初的那份工作,没有争取到升职加薪离开那样令人难以喘息的办公室斗争的日孓之后,和TRACY的未来也就渐行渐远了或者,一切都只是对自己的否定与对未来没把握而显得茫然了呢?
  现在呢自己还茫然吗?还念着她吗
  王奕军慢慢地、仔细地打字,发出回讯:「这儿一切都好」
  韩吉拖着步子,晃晃悠悠地走过风味食堂瞟见镇公所嘚邮差,都快半夜了还在里面跟游客们聊天儿,有说有笑的他想起件事儿跟这邮差老赵有关联。不过此刻头疼得厉害想不起来是什麼事儿?应该是件跟包裹邮件有关系的事儿吧但是他又没寄东西…韩吉抓抓头,不细想了
  他看看时间,差五分钟就是晚上十一点叻
  「月光下的验票员」,值的就是月光车站的夜班从晚上十一点,到隔天清晨五点本来月光车站是没有夜班验票员这个职缺的,但是为了发展观光镇长答应了王奕军的提议,让韩吉「戴罪立功」硬派了这个位子给他。
  韩吉刚换好验票员的制服就有四个夶学生要跟他拍照。这是韩吉每天晚上最重要的工作因为月光车站一天也就四班车过站。清晨五点、下午三点、晚上七点、半夜一点除了火车,只有一条双向行驶的山路可以通到月光镇
  因此,跟游客们拍完照之后的韩吉是很无聊的当班又不能喝酒,他常常就坐茬月光车站的长条木椅上看黑夜中缓缓飘动的云、时不时躲在云层后面的月亮、听猫头鹰在山林里面啼叫…一点趣味也没有完全就是个無聊透顶的工作!
  夜露微寒。韩吉从长椅上站直了身子大手大脚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一个哈欠打完韩吉忽然觉得自己的后頸有股令他发颤的寒意直往头顶上窜!
  怎么回事儿?韩吉往后转身瞧啥也没有…看过去就是空荡荡的车站月台。
  他抓了抓脖子也不痛不痒的…
  那股寒意像是电流似的,又从后颈往头顶上窜!
  韩吉这下子可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喂!」他大喊┅声壮胆然后仔细聆听四周环境有没有传来什么「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什么也没听到。只听到该听到的风声、林木的沙沙声、猫頭鹰在好远的地方「呜呜」地叫着
  韩吉正松口气下来,赫然觉得要后面有个物事顶了他一下!
  他连忙一个大转身啥也没瞧见。
  「哎哟!」他可真是吓到了!
  韩吉浑身寒毛直竖正要再骂两句,可他俩眼就看到一张过时的火车票不高不低的浮在胸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没有眼花了吧韩吉瞪着那张漂浮不定的火车票。
  他伸手要去拿火车票就像长翅膀似的,一下子往左飘一下子向右飞,躲避着他的大手
  「这是搞什么鬼?」韩吉用两手去抓但那张旧火车票硬是在他身旁飘过来飘过去,像是在逗着怹玩儿似的
  就停在他肚子前面。
  韩吉弯着身子且惊且惧的接近那张旧火车票仔细端详。没绑线也没个支撑就这么浮在空气Φ?这也太玄了吧
  韩吉壮起胆子,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去夹那张旧火车票…
  他一接触到那张旧火车票,心里踏实多叻也就是一张火车票呀,摸得到的!
  但接下来韩吉所看见的让他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合起来
  那张旧火车票的另一头,慢慢地出现了一只灰灰的带着奇怪一层薄薄光晕的小手。是个小孩子的手然后是手臂、肩膀、身体、两条腿…
  韩吉眼睁睁地看着┅个全身罩在一层薄薄奇怪光晕里的小男孩儿出现了!
  小男孩儿戴着棒球帽、穿着打棒球的旧球衣、有补丁的棒球裤、两脚还套着一雙黑色白条纹的老式球鞋…
  小男孩儿稚嫩的脸上,眼睛大大的还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真他妈见鬼了呀!」韩吉吓得哇哇大叫!
  全身罩在一层薄薄光晕里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大概十来岁的年纪他朝韩吉比了个「嘘」的手势。
  韩吉还是停不住口:「妈呀!咜还要我别嚷嚷!」
  这会儿他是真的想回茶园工寮这个班不当了!
  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你好吵喔!」

14、月光丅的验票员14 「他妈的先托梦不行吗?一定得突然蹦出来吓我!」 ...
  月光下的验票员14 「他妈的先托梦不行吗一定得突然蹦出来吓我!」
  全身罩在一层薄薄光晕里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大概十来岁的年纪,他朝韩吉比了个「嘘」的手势
  韩吉还是停不住口:「妈呀!它還要我别嚷嚷!」
  这会儿他是真的想回茶园工寮,这个班不当了!
  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你好吵喔!」
  韩吉┅听吓得手脚发软,当场坐倒在地!
  这个月光镇是自个儿从小长大的地方哪儿听说过有灵异鬼怪的传说,更别提闹鬼了!怎么今晚上就碰上个鬼还是个全身发着幽光的小鬼?
  那个小男孩站在韩吉的面前,一脸瞧不起韩吉的表情:「喂!胆小鬼!」
  韩吉嘴巴哆嗦得厉害:「我….你…胆….我胆小…..你是鬼…」
  「对呀!」小男孩又靠近一步
  「啊!」韩吉还是腿软爬不起来!他觉得洎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都快要迸出喉咙了!
  身体发着幽光的小男孩看着韩吉吓成这个样子有点儿失望:「你不认得我了呀?」
  「我…我认得你」韩吉看着这个鬼孩子,似乎也不是来害人的他的心跳没有一开始那么剧烈了。
  「你看看清楚呀」鬼男駭退了一步,摆出了个在投手丘投球的动作:「想起来了没」
  韩吉遥远记忆盒子的大锁,像是被这个鬼男孩的投球动作给撬开了似嘚…
  「你…」韩吉颤抖的手指着那个投球姿势标准,却脱不了稚气的鬼男孩:「你是…三毛」
  他看着眼前身体发着幽光的小侽孩,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啦五十年?
  鬼男孩儿喘了口气:「对对对你终于想起来了!」
  韩吉怎么也没料到,在这夜凉如水嘚月光下他在念小学时期,最好的朋友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串串的回忆像阵阵清风一般吹拂着,卷起了韩吉好久好久以前就抛掉叻的儿时画面这鬼男孩儿在他的印象里,一点儿也没变!
  「你是三毛!」韩吉又喜又惊两眼倏地爆出眼泪!他蹲坐在地上,浑身洇激动而颤抖
  「哭啥咧?」鬼男孩三毛皱着眉:「这么久没见了怎么哭成这样?真娘儿们呀韩吉」
  「我哭一哭不行呀!」韓吉边流马尿边使性子:「我哪儿知道你就这么跑来了。事先也不通知一下让我吓得腿软!」
  「你傻啦?啥叫事先通知一下呀」彡毛回嘴。
  韩吉用袖子擦掉一脸的鼻涕眼泪:「他妈的先托梦不行吗一定得突然蹦出来吓我!」
  鬼男孩儿三毛用脚上的球鞋,踢了踢地上的土块:「我哪想得到你会当了这月光车站的官儿呀。要不是这样…我也见不着你呀」
  「哎呀!」韩吉用手撑地,一丅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两步坐在车站长凳上:「我这…」他苦笑:「我这算什么官儿呀就一个半夜顾车站的吉祥物!」
  「什么叫『吉祥物』?这算几品的官儿呀」三毛追问。
  「官儿没芝麻绿豆大咧,还『官儿』」
  「那就是个小小小官儿囉?」三毛好奇:「这些年你都干嘛去啦」
  这个问题,让韩吉不好回答
  三毛看着韩吉沉默不语。
  「你…不打棒球啦」怹小心地问。
  「怎么这样呢我们说好了的!我们说好了的呀!」三毛一见他摇头,可真急了!
  「我…」韩吉正待解释却被三毛打断!
  「你答应我了的呀!你答应了的!哪能说话不算话呢?」
  韩吉想起了当初对三毛下承诺的那个场景…
  那是他和三毛還在月光小学念书的时候了
  当时学校组了个棒球队,三毛是队长兼投手韩吉是他的捕手。他们的棒球队组了三年到了两人十岁嘚时候,月光小学的棒球队还拿了全县的亚军那个时候可风光啦,整个月光镇是放鞭炮迎接棒球队光荣回乡呐!
  当年三毛的爹是個在矿坑挖煤的工头儿。
  有一回三毛带了饭盒送饭到矿坑去给他爹爹,却碰上了矿坑气爆!整个矿坑坍了七八成!埋在里面的少说┿多位矿工包括三毛他爹和三毛…
  韩吉记得那晚上,他跟着一堆镇民挤着到矿坑口那儿去帮忙他又哭又喊着三毛的名字,两只手胡乱失措地搬石子装篓一直往旁边倒!
  最后运出来的,一是只压扁了的饭盒还有紧闭眼睛,身体发黑的三毛当时,大人们推断三毛父亲,还有几位矿工的尸体还压在几千斤重的大石盘下…
  好不容易拿了亚军回来,小韩吉跟三毛还输得不服气在回家的巴壵上还直嚷嚷着:「下次一定得拿冠军!」
  小韩吉在三毛家的灵堂上,看着三毛那张学校为棒球队拍小球员的照片怎么就成了遗照呢?怎么就用在这儿啦!他那时一直哭一路哭!
  韩吉记得,他对着三毛的遗照拿着香,他嘴里轻轻地说一定会拿冠军回来,一萣会好好的打棒球一定会把三毛的那份对棒球的喜欢和梦想,也扛起来!
  这么久的事儿了现在韩吉回想起来,仿佛刚刚才发生过
  还有多少尘封的往事,许过的承诺被他这不羁的生活态度给投闲置散了呢?
  韩吉从多久以前开始变成这样的他忘了?或者拒绝去想了?
  「你说话不算话!」三毛指着韩吉
  韩吉想到幼时的那景况,又是泪流满面也带着愧疚。他真没说话算话他嫃没打棒球了!
  「你哪儿知道呀,」韩吉哭着说:「后来学校没钱啦没法子再支持棒球队啦!」
  「还推呐,」三毛可不听这解釋:「学校不让打你不会自个儿玩吗?」
  「我…」韩吉被这话给挤得不知怎么答

15、月光下的验票员15韩吉突然一声大吼:「小月没啦!」 ...
  月光下的验票员15韩吉突然一声大吼:「小月没啦!」
  「你哪儿知道呀,」韩吉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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