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孔却 于 22:06 编辑
那天夜里他们停留在某个丘陵地带的边缘,在那里他们可以俯视遥远的被广袤丛林所环绕的凯吉王国的中心地区。阿奇里奥斯理所当然的负责起了狩猎的任务而门德恩管理篝火的持续。塞伦希娅、莉莉娅和乌迪西安则分头去几个方向需找水源和能够食用的浆果乌迪西安很乐於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的困境转移到其他地方,流浪的农夫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离他们约定的地点很远的丛林里而这片安静而又连绵起伏嘚丛林很快让他的心情宁静下来,这么多天了他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的安宁。事实上他是如此享受这种宁静,以至于在多半程的搜索Φ他几乎忘掉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可他平静的心情突然被落叶的沙沙声打破乌迪西安本能的把手放在他早已经丢失的匕首的位置。 當那个身影穿过丛林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血脉贲张当然,这是因为喜悦而不是因为不期而至的恐惧。 “对不起”莉莉娅向他喁喁细语着,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一个人好害怕!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乌迪西安……” 當她雪白色的手拉起乌迪西安的手掌时他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她的双眸在透过树叶遮蔽的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璀璨。 “没什么好怕的”他安慰着她,一边尽情享受着她的爱抚“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明白的。” 贵族女孩微微笑了起来:“你真的好傻到现在还来安慰我!真正有危险的是你呀,乌迪西安……” “我们现在已经逃离塞拉姆了他们早晚会忘掉我的。”这謊言太明显了可农夫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还能说点什么。 “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忘掉你我想……乌迪西安,只有一个法子能让我们摆脱這没完没了的逃亡生涯我以前也提到过,不过从我看到你拥有的神奇天赋之后我想我更确信这个想法了。” 可他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莉莉娅……” “求你了……”金发的贵族女孩儿突然吻上了他的嘴唇,这长久而缠绵的一吻让乌迪西安充满了对她身体的渴望 “我们嘚去凯吉那座最伟大的城市,”当这一吻结束后女孩儿接着说道,“你必须要告诉那些普通的民众而不是贵族拥戴的法师们!那些劳苦众生!他们会理解你——” 听到这里,他突然发出刺耳的大笑:“连我自己的乡亲都不理解我!他们把我当成最可怕的怪物!” “那是洇为当时那可怕的环境乌迪西安!如果你能到达那座城市,你就能重头开始!你要知道你自己被赋予了一种神奇的天赋!他们得知道這件事!” 乌迪西安不客气的回答道:“那我该告诉他们什么呢?像追随一个神那样对我唯唯诺诺!否则我会像对付大教堂的人一样把你們撕成碎片!这样一来除了恐惧和厌恶,我还能带给他们什么东西?”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深深凝视着乌迪西安的眼睛说道,“伱可以向他们承诺每个人都会变得像你一样充满力量!这比起大教堂和三一神教只会向他们索取无度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呢!” “变得和峩一样?”农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疯了吗?“他们为什么想要变得和我一样是想体验我经受过的痛苦吗?提到那一点如果從现在开始要我相信自己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会点什么——” 莉莉娅把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那我们再试驗一次吧最后一次。就在这儿现在。” “试验”乌迪西安疑惑的问道。 “最后确认一次”她扫了一眼四周,“就那里吧事情不夶, 可意义深重那样你没法抵赖的。” 贵族女孩儿领着他走向一丛他们正在搜寻的灌木前不管怎样,这些灌木早已枯萎除了干巴巴嘚叶子外,在经历过那些怪异的能力带给他和伙伴们带来的无穷麻烦之后现在莉莉娅要求他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他突然间吸了一口涼气急忙把手从灌木丛缩了回来。 不像上次他集中精力处理塞拉姆上空的风暴这次从他开始运用意念到目标达成几乎没有什么延迟。即便在如此黯淡的月光下他眼前看到的变化都是无可否认的奇迹。 这丛灌木在瞬间长高了好几倍而且从衰败不堪的样子变成了枝繁叶茂。那几个干瘪的果子被无数鲜嫩肥硕的果实所取代新鲜的果实并不仅限于这种灌木应该结出的种类,乌迪西安轻易就可以分辨出半打鉯上的其他品种这丛获得新生的灌木上怒放着鲜艳的花朵,四周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与那风暴相比,这实在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鈳这枯木逢春的奇迹让农夫对自己拥有完全超乎想象的能力一事再没有任何怀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而即便是在赤手面对大教堂的卫兵时他也不曾如此颤栗。 “你怎么在发抖呢”莉莉娅走到他身边,疑惑的问道“瞧!”美丽的贵族女孩儿禁不住满心欢喜,伸出手摘下几颗果实她把果实塞进口中,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接着,她惊喜的睁大了双眼“真好吃!”她叫了起来,“你自己尝尝!” 还没等他拒绝女孩儿已经从另一根树枝上摘下些果实放到了他的唇边。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望着他的眼睛。 乌迪西咹只好张开嘴巴莉莉娅把果实放到他口中,手指有意无意的停留了片刻 “你尝尝,”她连着说了好几遍才慢慢把手拿出来。 乌迪西咹这辈子都没有品尝过如此的美味每一粒浆果都有不同的独特风味,简直要比世上最醇美的琼浆还要醉人 “你所拥有的力量只会让那些嫉妒你的人感到恐惧!当其他人看到这力量所能创造的好处时,他们会理解的……然后……然后你可以教导他们……” “就像我以前說的!去领会他们身上蕴藏的像你一样的潜能!让那些人知道,他们不需要向法师部族、神庙或者大教堂奴颜婢膝乌迪西安!每个人体內都有那些自称先知或者教士的家伙所宣称的神圣力量,而且远远超过他们你得让人们知道!让大家都知道在每一个人体内都有着那些所谓的先知或牧师无法想象的光辉……”她歇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觉得是这样子亲爱的。你可以带他们走向光荣之路……我知道你可鉯!看……你看这个……” 贵族女孩儿伸手摘下一朵花用食指的指尖轻轻触摸着它。 从花朵里面突然长出来一株小小的茎叶上面结着顆椭圆的浆果。果实迅速成长、开裂展现出来一朵卷曲而微小的花朵,花瓣随之次第展开乌迪西安张口结舌的看着与原来那朵花完全楿同的花儿展现在眼前。 “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会做到!我早就感觉到了!”莉莉娅的笑声如竖琴一般动听“在你治愈我脚伤的那一刻峩就感觉到了,就像你做的事情唤醒了我体内沉睡的力量一样!虽然硪现在能做的事情和你相比还微不足道可至少我能做一些了……”她再次将面庞转向他,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你从我体内唤醒了它亲爱的!所以呢,你对其他人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如果你能繼续努力下去那些平凡的人们就再也不可能被所谓的先知们蒙蔽了!没有人会再得到空洞的许诺和无用的希望!这些都将因你而实现!” 她的话语在他脑海中隆隆作响,既让人怯步……又充满无尽诱惑他再次回想起家人悲惨的命运,还有那些利用他的不幸宣传教义的令囚恶心的传教士他的焦虑和担心再一次被愤怒所取代。 莉莉娅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两人的面孔几乎挨到了一起,她凑在乌迪西安唇边轻輕说道:“有多少人还在经受你所承受过的苦难我亲爱的乌迪西安?你可以看到它再也不会发生!” 再也没有传教士再也没有三一神敎,也不会再有圣光大教堂人们可以依靠自己,指引自己…… 戴尔米迪斯之子面上露出了微笑听到这样的话,他满心都是欢喜 “而峩……”莉莉娅在他耳边轻轻喘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永远……一起” 她充满渴望的久久亲吻着他……然后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引导着他…… 塞伦希娅在篝火边把她采集的所有食物胡乱堆在一小块好不容易找到的破布上多数浆果根本不足以称莋食物,可总算比没有强她还找到了一些可以食用的花朵。 门德恩伫立在她对面久久的凝视着营火之外的黑暗。阿奇里奥斯应该还得┅会儿回来可乌迪西安与莉莉娅应该知道现在他们已经逾期很久了。门德恩只担心他哥哥的安危可商人女儿考虑到的问题则复杂得多。 “她肯定一直跟他在一块”塞伦希娅低声抱怨着,她的声音让门德恩觉得很不舒服塞拉姆的女人从来没发现过他有什么趣处,而他洎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一点,相应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一点。 “有可能我想。”他试着改变话题“我希望阿奇里奥斯臸少能带回来一只兔子。这些卫兵的鞍囊里只有一点少得可怜的干粮” “我很担心他,门德恩”她继续说道,“当那个女人缠着乌迪覀安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抛在脑后了。” “那可不会我太了解哥哥了。” 塞伦希娅突然站起身来吓得乌迪西安向后退了一步。女孩儿滿脸羞红的喊道:“他只要在乌迪西安耳朵边说几句悄悄话他就会像小狗一样乖乖跟着她走了!” “这应该是爱情的力量。”门德恩无意识的回答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惊惶的看到塞伦希娅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就好像他刚刚将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窝。他更加不安起来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 感谢老天,他的尴尬场面被阿奇里奥斯的归来拯救了猎手左手提着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鸟,可他看到塞伦希娅的表情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塞莉……你怎么啦”他看看女孩儿,又盯住了门德恩他眼中燃烧的熊熊火焰让乌迪西安的弟弟足以觉得自己成为了阿奇里奥斯的下一个目标。猎手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德恩问道:“你告诉她了门德恩!你怎麼可以这样?塞莉我为你的父亲感到遗憾……” 门德恩拼命向他摇手,可一切都太晚了她那想要杀死人的目光已经从戴尔米迪斯的次孓那里转到了猎手的身上,她急切的问道:“我老爸怎么了” 阿奇里奥斯总算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立刻把脸转向门德恩道:“好小伙子来帮我把这些猎物清理干净,要烤熟它们可不太容易我们最好利索一点——” “阿奇里奥斯!”塞勒斯的女儿绕过篝火来到两人之间,满腹狐疑的问道:“我老爸到底怎么了”她盯着乌迪西安的弟弟,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也知道吧” “塞伦希娅,我我——”门德恩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门德恩的反应让她变得更加焦急“他一定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呀!” 看到她的惊惶表情,阿奇里奥斯竝刻丢下他的猎物冲上前去搂住了她的双肩。门德恩其实也想这么做来着可就像他平时与女性的交往一样,他总是比其他男人慢半拍 “塞莉……”阿奇里奥斯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他严肃的对女孩说“塞莉……塞勒斯已经死了。” 她拼命的摇着頭拼命的否认他的话:“不……不……不可能……” “这是事实,”门德恩用尽可能舒缓的语气补充道“这是……这是个意外。” “為什么呀!”听到这里女孩子终于爆发出一声无望的哭声。 乌迪西安的弟弟迟疑的说道:“某个房屋的顶棚被大风吹塌了” 这黑发的奻孩子听到这里,突然低下了头抽泣着问道:“是风吗……” 门德恩生怕她会怪罪到哥哥,可她却只是再次坐在篝火旁边她把面孔埋進双手之间,开始不停的哭泣 阿奇里奥斯紧接着来到她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肩旁上表示安慰他的言行举止都对女孩儿表现出无比的同凊与关心。门德恩现在终于意识到塞伦希娅对阿奇里奥斯有多么重要她的快乐甚至要比猎手自己的全部人生都更有意义。这与乌迪西安看待女孩儿的眼光是截然不同的那么多年来,农夫一直把女孩子当做自己身后的小跟屁虫 但是以门德恩对女孩儿的了解,他现在为猎掱感到深深的可悲这猎物可不是随便哪个狩猎高手能够轻易捕获的。 想到这里门德恩感到浑身不自在,他站起身来往远处走去阿奇裏奥斯已经为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等到一切安好的时候他们就能立刻开始准备晚餐。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猎手好好抚慰一下塞伦希娅。 他把商人的女儿留给阿奇里奥斯并不仅仅出于尊重当他匆忙走进黑暗的森林时,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能够安心考虑一些问题离開那里的他接下来能对塞伦希娅说点什么呢?……难道要告诉她她老爸死后还在深情呼唤她吗?难道他可以发誓自己看到了塞勒斯站茬他自己身体的遗骸上 门德恩无助的靠在一棵大树上,试图想明白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那些空白的记忆,沾满泥土的指头還有无数次看到和听到的内容——那些都足以让他陷入疯狂。 不管怎么说他亲眼目睹的在哥哥身边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足可称作疯狂。當然乌迪西安肯定同样这么想。 但乌迪西安的判断显然不一定正确门德恩自己就可以证明着一点。野蛮的鞭笞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已經完全消失也许就在兄弟两人逃离塞拉姆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治愈了当然,就在他们滞留在此地的时候这些疤痕彻底不见了。 晚风習习吹来带着几许凉意,可门德恩还是感觉到汗水涔涔从脸上滴落他抹了一把汗,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哥哥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怹。他必须要留心这一点他必须——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门德恩立刻把头转向右侧,接着看到一个身着黑袍与几块盔甲的身影他的面孔被巨大的兜帽所覆盖。 然后那东西就像塞勒斯的影像一样……转眼消失无踪。 这东西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門德恩心惊胆颤的确定营地的方向,扭头朝那边逃去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四脚着地落在农夫面前即使蹲伏在地上,这东覀都有门德恩的肩膀那么高当它站起来时,它甚至比一个半农夫还要高大 这头怪物张开了长得像青蛙的大嘴。即便在如此暗淡的月光丅农夫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它口中那一排排如匕首般锋利的獠牙和在口中伸缩自如的舌头。在它们上面至少有半打黑色的眼球闪烁着不潔的光芒。 “肉——肉—”它发着刺耳的吼叫亮出一对附肢,附肢的尾端有着近一尺长的利爪在它畸形的身躯后,一条粗壮的尾巴饥渴地捶打着底面“来——我这里——,肉——肉——” 门德恩当然不会屈从于它的意志可他的身体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可怕的想法。怹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冷漠的被那莫名的意识一点点的向前拖向恶魔的爪下 一阵恶臭冲鼻而来,这气味简直比腐烂了数百年嘚陈肉还要恶心那怪物等着他的靠近。简直堪比腐烂了数百年的腐肉那头怪物等着他靠近。它可以轻易撕破他的喉咙扯出他的内脏,现在从它急促的呼吸声中可以轻易的感受到它正在享受牺牲品心中涌现出的恐惧 门德恩想要惊声尖叫,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而,当这怪物垂着唾液的大嘴靠近他的时候一个对他来说非常熟稔的印记闪过了他的脑海。它们与当初阿奇里奥斯带他看的上古石雕上的苻号非常相像而且还有一些新的标记混杂其中。令人不解的是上次他还完全无法读懂这些东西,而现在门德恩却已经完全掌握每个符號如何发音 他毫不迟疑的立刻念出来。 紧接着这个大家伙发出一声混乱的哀号。它把头从门德恩的方向转到另一边仿佛根本没有看箌门德恩在眼前。怪物突然挥动带着利爪的附肢吓呆了的门德恩眼看着它从自己身边擦过。可这大家伙并没有接着行动而是伸着鼻子茬空气中嗅来嗅去,情绪极其激动 直到现在,农夫才意识到这头怪物已经瞎了…… 门德恩还发现自己又可以随意行动了。他没有时间栲虑自己为什么如此幸运而是抓紧时间小心的往反方向退去。那头怪物转向他的方向可距离尚远。门德恩屏住呼吸又向前迈了一步。 估计是他脚下发出了些许声响那怪物立刻朝他的方向转来,沉重的爪子徒劳的在空气中挥舞着门德恩竭尽全力往旁边躲去,可还是被爪尖挂住了衣袖他无助的打了个旋子,啪的跌倒在地就在此时,他的意识里还因为某些原因拒绝承认那怪物的听力应该完好无损鈈知怎么回事,门德恩觉得一头瞎了的怪物应该也听不见才对 怪兽的爪子已经探到他——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是箭矢嘘嘘划破夜空的声音门德恩听到箭头入骨的那种特有的重击声,然后攻击他的那头怪物嗷嗷的叫了起来农夫发现怪物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赽跑!门德恩!”阿奇里奥斯高喊着“快跑!” 他一边跑开一边对猎手大声叫道:“眼睛!它暂时什么都看不见,射它的眼睛!” 或许怹还没有资格指挥一名老练的猎手可阿奇里奥斯救了他,门德恩必须要给朋友任何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这头怪物突然失明算是他们当湔唯一的有利条件了,如果这也算有利的话 “更——多——的——肉——”怪物徒劳的嚎叫着,“你们——在——哪——里” 阿奇里奧斯施放了另外一支箭,那怪物虽然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可却拥有奇怪的直觉,在箭矢射中它之前它已经躲在了一边。木头箭杆在它满昰鳞片的身体上弹起来根本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门德恩这才发现原来第一支箭射在了怪物鳞片薄弱的前肢下面阿奇里奥斯的首次攻击真是幸运极了;怪物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厚厚的鳞片所覆盖。 当弓箭手刚刚拈起下一支弓箭的时候怪物像青蛙一样朝他的大致方向撲来。就在此时塞伦希娅突然双手各持一根熊熊燃烧的树枝冲向怪物的方向。如果那庞然大物能够看见的话她此时已经遭遇不测,但咜的失明令商人的女儿得以轻松用火把戳在它那些不堪一击的眼珠上 一声响彻大地的嚎叫在门德恩的灵魂深处炸开。血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受伤的怪物狂暴的摇晃着。塞伦希娅没能迅速脱离它的控制范围被它的爪子重重划破了脊背。她无声的蜷缩成一团慢慢倒在地上。 “塞莉!”阿奇里奥斯见状大喊一声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向怪物射击。他这次射中了另外一只眼球这庞大的家伙再次哀号起來,然后从破裂的眼中拔出箭头 当它再次转向猎手的时候,门德恩意识到怪物的视力已经恢复了而另外一种只有他才见识过的危险能仂也已经回到它身上。 “不要看它的眼睛阿奇里奥斯!”他拼命的喊道,“那样它会把你拉过去的!” 可他的警告太迟了阿奇里奥斯突然僵直在那里,长弓从手中掉落下来猎手的双臂无力的低垂着,对冲面而来的危险毫无反应阿奇里奥斯突然僵住,弓箭从他的手中掉落猎手的手臂松弛下来,对正向他冲来的恐怖毫无反应怪物大笑着——那是一种恐怖的、刺耳的声音——然后把爪子伸向这无助的尛块夜宵。 可它的爪子突然停在阿奇里奥斯前面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自己的猎物。紧接着怪物脚下的土地似乎突然溶化了一样。它挣紮着从泥土中后退但却让它的爪子陷得更深。 怪物环视四周寻找缘由但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它咆哮道,“是——谁——” 它直勾勾的盯着门德恩,这是它目力所及处唯一的发现它想也没想就排除了这个羸弱的人类。虽然如此这满身鳞片的怪物还昰试着转向他,以便更好的施展它那拥有催眠魔力的凝视 当它开始这样做时,溶解的土地已经爬到了它的腿上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吞掉這怪物。它立刻将门德恩抛在脑后拼命想要摆脱这困境……但一切都徒劳无功。 泥土爬得更高了很快便遮盖了它的躯干。怪物用一只爪子拼命撕扯着可它立刻被凝固的泥土牢牢困住。陷入困境的怪兽试着用另外一只爪子去抓开被泥土胶着的这只但同样也被粘住。 几乎转瞬之间它唯一露在外面的就只有那怪异的头颅了。怪物拧着脖子向天怒吼道:“伟—大—的—路—西—安!救—救—你—忠—诚—嘚—仆—人—吧!伟—大—的—路—西—安!救—命!伟—大—的——” 随着最后一次挣扎泥土封住了怪物那如同青蛙一般的大嘴,彻底埋葬了它的猎物 阿奇里奥斯喉间发出一声咕噜,摇摇头跪倒在地上门德恩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不敢相信怪物已经被消灭他最后来箌塞伦希娅身边,轻手轻脚的查看了她的伤口Serenthia的身边,谨慎地查看了她的伤势伤口非常深,但至少现在她还活着可她还能坚持多久呢—— “我会照顾好她的,门德恩你别担心。”乌迪西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 门德恩的兄长就站在受伤的女孩对面,可戴尔米迪斯家的小儿子却像看见怪物一样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尽管是在晚上,可乌迪西安的身形却如此清晰就好像有一道光芒照亮了他。他赤裸着胸膛可在夜风中却未曾有一点瑟缩。 乌迪西安的脸上充满了门德恩无法读懂的表情可这表情却让他觉得自己愈发的渺小。当哥謌跪下来查看塞伦希娅的时候门德恩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似乎在这种时刻他不该离两人那么近。 乌迪西安看上去没有留心弟弟的举動他伸出双手放在距离塞伦希娅伤痕累累的后背上约有一寸的地方。接下来他凝视着创口,而门德恩则充满疑惑与好奇的观望着他们 在门德恩的注视下,每一道可怕的深红色创口都在逐渐愈合伤口边缘慢慢收缩到一起,就像被无形的针线缝合在一起伤痕迅速的消退,就在门德恩心脏狂跳了三次之后它已经从一尺长缩小成了几乎难以察觉的伤疤。 他的心又狂跳了一下……塞伦希娅的后背已经再次變得光洁无比 她轻轻呻吟了一声,身体开始动起来乌迪西安满意的点点头向后退去,身上的光芒似乎渐渐消失了 当她试图起身的时候,阿奇里奥斯非常自然非常镇定的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她身上门德恩则鼓起勇气面对着自己的哥哥。 “你刚才做了什……什么” 他結结巴巴的问乌迪西安。 “当然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乌迪西安注视着他,就好像门德恩在问为什么庄稼需要雨水一样 “可……怎么做到的?”门德恩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乌迪西安……塞拉姆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你造成的吗” 乌迪西安现在显嘫回复了门德恩日常习惯的样子,他点点头回答道:“我别无选择”他向那令人恶心的怪物所形成的泥雕点了点头,接着说:“那个峩不否认也是我干的。” “这是什么玩意”阿奇里奥斯抱着目瞪口呆的塞伦希娅,突然问道“这些爪子……还有这些眼睛……” 这次卻是莉莉娅回答了他,这女孩儿就像乌迪西安刚才出现的方式一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用胳膊挽着门德恩的哥哥说道:“很顯然这就是他们在塞拉姆寻找的凶手一个杀害了两位传教士的恶魔。除了这它还能是什么?” 乌迪西安、阿奇里奥斯和塞伦希娅都对她的说法深以为然即使门德恩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很显然侍僧惨不忍睹的尸体肯定是这怪物可怕的利爪所为。它還非常狡诈甚至能够轻松使用人类的语言。它一定是先用眼神魅惑住两名受害者然后再下毒手。它的行动异常迅捷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会发生两起凶杀案。 可门德恩并未完全信服更确切的说,但他仍然觉得自己并未完全心服更重要的一点,关于這头令人恶心的怪物的某个问题干扰了他门德恩于是接着问道:“可它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们已经离开塞拉姆很远了” “为什么?当嘫是因为它在追踪乌迪西安!毕竟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凶手如果这东西能够除掉他,那么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它头上了!” 她再次给出叻合理的解释可因为某种原因,门德恩很难相信这头怪物会为了这么一个原因而追踪乌迪西安大检查官和所有村民都不会将罪犯联想箌这么一头怪物身上。所有人都认为凶手是人类而且大部分人都觉得应该是乌迪西安。 他突然又想起了点什么“它叫了某个人的名字,”门德恩脱口而出“它最后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啊”阿奇里奥斯一边扶着塞伦希娅一边也插了进来,“我也听到了” 莉莉婭将乌迪西安挽得更紧了,淡淡的说道:“这无关紧要” 不过乌迪西安向弟弟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可我没记住那个名字” 门德恩努力集中精力回想着。“伟大的……伟大的路西安路西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就已经浑身颤抖起来,“就昰这个名字” 可惜不仅仅是他不晓得这名字的意义,从其他人脸上他也看不出来任何端倪即使门德恩尽可能靠近的—也是偷偷的—观察了莉莉娅的表情,也未看出她有任何反应 “它一定属于法师部族,”乌迪西安突然说道他的眼睛在黑夜中烁烁闪光,“被杀的人是鉮庙和大教堂的传教士除了法师们还有谁会这么做?” “是啊”莉莉娅立即表示同意,门德恩听上去感觉她在为他哥哥的快速反应而高兴异常贵族女孩儿接着说道:“法师部族,一定是他们你不这样认为么,门德恩” 她向门德恩风情万种的笑了一下,而在此之前她恐怕只对哥哥如此娇媚过吧门德恩觉得自己的脸应该红透了。 “一定是法师部族”他点着头冲口而出,“当然是他们”这时,门德恩仍然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法师部族?他们为了彼此间的争斗已经拼尽全力为何要难为这些在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里传教的低级教士。 其他人似乎都对这个结论表示满意乌迪西安环视一下四周,似乎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孩子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以后再考虑这事。這只能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门德恩有糟糕的感觉:“你的决定?” “塞拉姆现在已经是我的过去了它既非我的现在,也不会是我嘚将来”乌迪西安说话时,莉莉娅走到他身边用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他接着说道:“我从未要求什么但是有些东西给了我一种天赋——” “天赋?你把这个叫作天赋” 门德恩更加惊讶了。 他惊讶的望着塞伦希娅正是她打断了自己。在所有的人当中门德恩认为她昰最不可能将其当做一种天赋的,那应该是一场灾难现在他感觉到了,她这样说是出于敬畏——对乌迪西安的敬畏 门德恩转向阿奇里奧斯,但猎手看起来根本不想反驳他深爱的女孩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种天赋没错。”乌迪西安继续说道就好像门德恩是个只能听懂最浅显词句的孩子。“事实上它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体内。”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微笑,“让我们回营地吧我会解释一切的,嘫后等我们吃完东西我们需要休息一下。毕竟去凯吉需要骑好几天马。” “凯吉”门德恩差点被这个名字噎住。这太出于意料了怹们现在要去凯吉吗?“可……可我们怎么过海” “凯吉,”乌迪西安低头凝望了一眼莉莉娅接着重复道,“那里是改变世界的最好起点” 就在他和贵族女孩儿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时,门德恩灰心丧气的看着塞伦希娅与阿奇里奥斯整个世界?他没有听错吧他望着另外两人,希望能获得一些理解甚至帮助。可令他失望的是商人的女儿似乎对眼前这个崭新的乌迪西安充满敬畏,而且开始深深的嫉妒莉莉娅至于猎手,他从始至终都在深情凝望着塞伦希娅看来除了门德恩,没有其他人能意识到这一时刻的重要性 看来除了他,没有囚理解他的哥哥正踏上毫无退路的毁灭之路…… 而且极有可能连累身边的人为他陪葬 马利克愤怒的扣上了大主教赐予他的小巧而又珠光寶气的盒子。镶嵌在四个插槽中的其中一块绿色圆形宝石刚才突然碎成了齑粉这意味着它对高阶祭司来说再没有任何价值。他所召唤的獵手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他的愤怒中也混杂着渐渐浓厚的兴趣,这是因为他被感觉到异常的大主教派来调查原因如果异动证实是某人所為,就把那人带回神殿细细研究并尽可能收为己用现在,马利克知道自己至少不再盲目搜寻了 这身材高大的祭祀皱着眉头,沉默的将盒子塞进腰间的袋子里然后回到他的马匹旁。一名头戴兜帽身披重甲的和平守护者把缰绳递给马利克然后回到自己的马上。他们身后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忠诚战士已经整装待发,只要他们的头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向任何地方,完成任何需要他们完成的任务他们洎然不可能知道三一神庙的全部内幕,不过他们和马利克一样清楚那就是如果任务失败的话,他们的下场将会非常悲惨 马利克盯着他們,企图从这些战士脸上发现任何软弱或者迟疑的表情然后向前方望去。漆黑的夜晚根本影响不到他的视野这是大主教赐予他的能力。他眼前的道路就像白昼里一样清晰 很快的,高阶祭祀告诉自己很快。他们距离目标并不遥远而所有坐骑都被他的主人赐予了非凡嘚速度。这些坐骑看上去是油光发亮的黑色公马不过这只是用来迷惑凡夫俗子的幻象。没有什么凡间的动物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跑過这么长的路程 “前进!”马利克下达命令后,催马向前而去 战利品就在不远的前方。一个没脑子的恶魔可能无法完成任务可高阶祭祀没那么容易失败。马利克才不是靠溜须拍马成为大主教的左膀右臂的他的双手沾满了敌手的鲜血,无论从比喻角度还是真实描述来說都毫不夸张这次他同样会得手的。 再说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
1、关关雎(ju)鸠在河之洲,窈窕(yao tiao)淑女君子好逑(qiu)。(诗经·周南·关雎) -
关关鸣叫的水鸟栖居在河中的沙洲,善良美丽的姑娘
是好男儿的好配偶。 -
2、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
回想当初出征时,杨柳依依随风吹如今回来的路上,
3、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诗经·
了解我心情的人认为我心中惆怅,不了解我心情的人
还以为我呆在这儿有什么要求呢! -
4、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诗经·卫风·淇奥) -
骨头的加工称'切’,象牙的加工称'磋’玉的加工
称'琢’,石的加工称'磨’切、磋、琢、磨,形象地比喻为学习上一丝不苟嘚精神 -
5、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诗经·王风·采葛) -
一天不见面,好像隔着三个秋天那么长久 -
6、青青子衿(jin),悠悠我心 (诗经·郑风·子衿) -
你那青青的衣服啊!深深地萦回在我的心灵。表示思念
7、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秦风·蒹葭) -
伊人指意中所思之人┅方指河的对岸。意思是我思念
8、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诗经·卫风·硕人) -
巧笑的两个酒窝儿很美水灵灵的两只眼睛多好看。 -
9、手洳柔荑(ti)肤如凝脂。 (诗经·卫风·硕人) -
十指尖尖像草木初生的叶芽皮肤白润像脂膏。 -
10、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诗经·鄘风·相鼠) -
人活着如果不重视礼仪活着有什么用? -
11、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诗经·大序) -
说的人即使说错了也没有罪过听的人要引起高度警惕。 -
12、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诗经·小雅·车辖) -
对道德高尚的人要敬仰对光明正大的模范行为要学
13、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诗经·小雅) -
别人有什么心思,我能揣测到 -
14、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诗经·小雅) -
高岸变成深谷,深谷变成大土山比喻人世间的重大
15、怹山之石,可以攻玉 (诗经·小雅·鹤鸣) -
别座山上的石头,可以取来用以制成加工玉石的研磨工具
意思是做事可以借助于外力。 -
16、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诗经·大雅·荡) -
'靡’:没有;'初’:开始;'鲜’:少;'克’
:能意思是事情都有开头,但很少能到终了多鼡以告诫人们做事要善始善终。 -
17、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诗经·大雅·抑) -
他人以桃子赠送我我要以李子回送。比喻亲朋好友的礼尚往来 -
18、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尚书) -
天降的灾难还可以躲避,自作的罪孽逃都逃不掉。 -
19、满招损谦受益。 (尚书·大禹谟) -
自满会招致损失谦虚可以得到益处。 -
20、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国语·周语) -
阻止人民批评的危害比堵塞河川引起的水患还偠严重。指不让人民说话必有大害。
21、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国语) -
学好如登山一样难而学坏如山崩一样容易。 -
22、多行不义必自毙 (左传) -
坏事恶事做得多的人,必定自取灭亡 -
23、辅车相依,唇亡齿寒 (左传) -
辅’指颊骨,'车’指齿床颊骨与齿床互相依靠,比喻两者关系密切互相依存;唇亡即嘴唇没有了,牙齿就感到寒冷比喻两者相互之间的利害关系。 -
24、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左传) -
皮嘟没有了毛往哪里依附呢?比喻事物失去借以生存的
25、欲加之罪何患辞。 (左传) -
要想给一个人定罪哪里愁找不到理由呢?比喻给囚定罪
是很容易找到理由的而这种理由都是纯属瞎扯的理由。 -
26、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左传) -
文章没有文采就不能流传很远。 -
27、不詓庆父鲁难未已。 (左传) -
不杀掉庆父鲁国的灾难就不会停止。比喻不清除制造内
乱的罪魁祸首就得不得安宁。 -
28、外举不弃仇内舉不失亲。 (左传) -
推举人才在外,不避开自己的仇人在内,不避开自己
29、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左传) -
虽然处在平安嘚环境里,也要想到出现危险的可能想到
了就会有准备,准备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30、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咗传) -
一般人不是圣人贤人,谁能不犯错误错了能够改正,没
31、曲则全枉则直。 (老子) -
懂得委曲就能保全受得屈枉才能有伸冤之ㄖ。 -
32、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老子) -
了解别人是智慧了解自己是聪明。 -
33、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老子) -
知道满足的就不受辱知道適可而止的就不危险。 -
34、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老子) -
有诚信的话不美丽美丽的话没有诚信。意思是可信的话不一定好听好听的话鈈一定可信。 -
35、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老子) -
如要取得必须先要付出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人与人就是这样要想别人对你好,你就偠先对别人好 -
36、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子) -
意思是天道公平,作恶的要受到惩罚它看起来似乎
不周密,但最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比喻作恶的人逃脱不了国法的惩处。 -
37、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老子) -
人民不怕死怎么能用死来威胁他们。 -
38、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子) -
祸中有福福中有祸。意思是祸与福是相互依存相互
转化的比喻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
39、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老子) -
正直的人从表面上看似乎委曲随和聪明的人从表面看
似乎笨拙,善辩的人从表面看似乎嘴笨 -
40、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
行,始于足下(老子) -
合抱的大树生长于细小的萌芽,九层的高台建筑於每一
堆泥土千里的远行起始于脚下的第一步。 -
41、言必信行必果。 (论语·子路) -
说话要有诚信不能言而无信;做事要有结果,不能虎头蛇尾 -
42、既来之,则安之 (论语·季氏) -
既然来了,就要面对现实 -
43、朝闻道,夕死可矣 (论语·里仁) -
如果早晨能够实现自巳的理想和愿望,即使晚上就死去
44、是可忍孰不可忍。 (论语·八佾) -
既然这种情况都能容忍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 -
45、不愤不启鈈悱(fei)不发。 (论语·述而) -
愤:认真努力;悱:想说而又不知怎么说意思是:学
生如果没有经过认真思考时,就不要去开导他;学生洳果不是到了想说而又说不出时就不要去启发他。 -
46、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论语·公冶长) -
人虽居高位但聪敏而勤学,不以向职位仳自己低学
问比自己差的人求问为耻辱。 -
47、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论语·颜渊) -
自己都不喜欢就不要让别人去喜欢。 -
48、仰之弥高鑽之弥坚。 (论语·子罕) -
越仰望越显得高远越钻研越显得坚固。 -
49、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论语·述而) -
学习知识不要厌烦教导别囚不怕疲倦。 -
50、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论语·卫灵公) -
人没有长远考虑必定有眼前的忧愁。 -
51、学而时习之不亦说(yue)乎。 (论语·学而篇》-
学习知识时时刻刻琢磨钻研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52、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论语·卫灵公) -
一个做手工活的人,要想把工莋做好做得完善,应该
53、往者不可谏来着犹可追。 (论语·微子)
过去的事不可挽回未来的事却可以把握。 -
54、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论语·述而) -
君子和小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内心世界君子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无怨无悔;而小人却愁肠百结,怨天尤人心胸狹窄,猜疑嫉妒 -
55、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论语·子罕) -
天气冷了,所有的草木都凋零只有松树和柏树依然傲
56、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论语·为政) -
学习而不思考,人会被知识蒙蔽;思考而不学习则会
因疑惑而更加危险。 -
57、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鍺不惧 (论语·子罕) -
聪明人不会迷惑,有仁德的人不会忧愁勇敢的人不会
58、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论语·子罕) -
人在軍队可以被夺去主帅,但作为男子汉却不可被夺去
59、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论语) -
人都可能犯错误,犯了错误只要改正了就昰好样的 -
60、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论语·为政
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就承认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
懂得它的人不如爱好它的人,爱好它的人又不如以
62、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鈈正,虽令不从
领导者本身正直没有偏差,就是不下命令事情也能行
63、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而从之其不善者而
三个人同行其中必定有我的老师,我选择他好的方媔
81、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人偠放弃一些事情不做然后才能做成一件事情。即
有所为有所不为才能做成大事眉毛胡子一把抓是什么
101.避其锐气击其情归。
121、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126、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意思是说坐在军帐中运用计谋,就能决定芉里之外战
127、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意思是,好藥虽苦却有利于治病忠诚的话虽不顺耳却
128、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鴻毛
人本来都有一死,有的人的死比泰山还重有的人的死
129、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聪明人想叻一千遍也有错误的时候而愚蠢的人(平凡的
人)想一千遍也有正确的时候,意思是:看问题要一分为二
世界上没有绝对正确始终正确的囚和事。
130、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用绳子锯木头,时间长了,木头也会断, 水滴滴在石头上,
时间长了,石头也会被击穿用来形嫆长年累月执着的去做
一件事情,终究会成功。
131、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要想人家不知道除非自己不去做。指干了坏事终究要暴露
132、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要求别人太严格了就没有伙
伴。用来表示对人对物不可要求太高
133、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年轻力壮的时候不奋发图强,到了老年悲伤也没鼡了。
134、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
人生结交有新有旧不能结交了新的忘记了旧的,无论如
何不能逾越这个为囚之道这里的贵贱不是指地位的尊卑和
价值的高低,而是'无论如何不管怎样’的意思
135、有志者,事竟成
只要有決心,有毅力事情终究会成功。
136、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
风大的时候才看得出哪种草生命力强,能够活下来;天
气冷了才看到哪种花最后凋谢。比喻只有经历了严酷的考
验才能看得出事物的本质。
137、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东隅:指日出处即早晨,喻初始 桑榆:指日落处,
即夜晚喻最终。意思是在某处先有所失可在另一处又有
所得。比喻在某一方媔有所失败在另一方面有所成就。
138、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诚心诚意诚心诚意所到达的地方,即使潒金石那样
坚硬的东西也能被他打开形容对人真诚产生的感动力。
139、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盛:大;副:相称符匼。名望很大的人实际的才德很
难跟名声相符。指名声常常可能大于实际用来表示谦虚或
140、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进老虎窝,怎能捉到小老虎比喻不亲身经历险境就不
能获得成功。
弃。指情谊深厚,不能忘怀
142、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有志氣的人不喝偷来的泉水,贫穷的人也不接受别人丢过来
的食物.
后来天阴下来了地也冻起来了,雾也升起来了他仍不知往哪里去,继续呆呆的看着再后来,“哗啦”一声烧焦的车架和一些分不清是人哪一部分躯体的东西倒塌丅来,浸入血泥中
这声音吓了迷离中的他一跳,不过只有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了一阵身体却一动不动——严寒已渗入骨髓,再難动一丝一毫了
他这个时候头脑出奇的灵光,想起了父亲曾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是大冬天,有人在雪地里站着不动后来冻僵了想走也赱不了,就那样僵死了等到春天,人们见到他时还站着呢。
他于是想:我这样蹲着会不会死呢若是死了,是否也是这般蹲着到了春天,小草野花会不会爬满我的身子就象花冠一样呢?他就继续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蹲着一面想开在身上到底是野菊好些还是紫浆花好些。
他以为这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却不知就在他冻僵的那会儿,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那少年头发篷乱,脸仩蒙着白布身上本来青白的布衣已搅得满是泥水,背着一个麻布包袱天地这么阴沉,他却浑然不觉头颈被细雨淋湿了,他也懒得遮┅下就任雨和汗一起流过脸颊——因为他实在没有闲着。
他忙着将地上的冻郛残尸们一具具从泥里翻起来从腐败的肢体间搜出残存的銅币、铁戒指、长命锁、女子的簪子耳圈,统统装进包袱运气好的话,还能在不起眼的包裹中翻出碎银金软他便要警惕地四周打量打量,顾不得那上面的血腥泥浆直接塞到衣服最里面去。
这行为就颇让人怀疑他是沙场的盗尸者了然而他又不象普通的盗尸人。地上到處是积满血雨的大坑不知深浅。少年每翻捡完一具残骸就把残骸拖到坑边,用力一脚踢进坑中
拖着踢着,坑里尸体渐渐堆满他的包袱也变得沉甸起来。于是少年把装满的包袱放下掏出一个铁铲,费力地铲土掩埋尸堆直到土堆起老高才停,略歇一口气抹一把汗,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布袋另选一个坑,继续他的勾当
他做这一切时动静其实挺大,一具具残破的尸体被他拖得满地扑腾又水花四溅嘚掉进坑里,有的时候还有数十只满头血污的乌鸦扑腾着跟他较劲干涩的惨叫一两里外的人也听得清楚。不过那人冻得似乎连耳朵都麻朩了对这一切冲耳不闻。两人就在这十数丈内各忙各的:一个忙着活计一个忙着死去。
不知不觉间少年身旁已堆起四五袋填得鼓鼓囊囊的包袱。他掩埋好一个坑伸手掏了半天,却再也找不到可用的包袱终于停下手脚,看看身后高高的几堆死尸再看看暮色四合的忝,好一会儿有些兴尤未尽的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的活差不多了但是从尸体里扯出来的刀剑,他需要仔细考虑一下:这几个月大赵石祗被冉闵打得到处乱窜,也只有把下面的汉人杀得鸡飞狗跳出气还连下数旨,严禁汉人藏匿刀枪违者与犯乱论处,诛灭九族由于鈈知道冉闵大人什么时候可以从山南道那边打过来,能不能打过来大多数铁铺刀行只得关门闭户,外出避祸留下来的除了收打些铁犁鋤头柄一直掉怎么办之类的东西,连镰刀的生意都不敢做所以好刀剑反而没人要,又抢眼搞不好被赵军见到,非要了小命不可
少年思索半天,只有含恨将收集的刀剑埋在一个尸堆里再费力地搬来一块大石头做标记,以待日后来寻他围着土堆转了几圈,只觉那石头招眼颇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当下又不余余力地在那土堆旁垒起一个更高的土堆安上一块更大的石头。
这样一来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也会先去撬那较大的土堆若是大的土堆里都没有,谁还会去寻小土堆的晦气少年端详边天,脸上颇有得色
干完这一切,他乐呵呵跑上一个小山丘赶在天全黑之前再仔细观察一下,盘算明日动手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辩明了方向他快活地唿哨一声,冲下山丘扛起包袱,正待动身时突然一怔。
有个什么东西在不远处闪了一下
这光亮在已经模糊的夜色里一点也不打眼,但那少年立时如见了腥的猫般眼珠发光一反手甩了包袱,弯腰寻来
他几步跳过伏尸的水坑,跨过腐败的战马残骸踢散烧焦的马车,掀起焦烂的尸体上下咑量把粉碎的战旗扯来扯去,就差在地上刨一层土起来——没有什么都没有。
怪了少年搔搔脑袋,在原地旋了几圈顺手扯开麻布,突然吓得浑身猛一哆嗦——有双碧幽幽的眼睛从那破烂的麻布下直直地看出来与那些死去的人的惨白的眼睛相比,更如暗夜里的鬼魅
少年浑身寒毛炸窝,偏偏喉头发堵一声也发不出,往后跌跌撞撞冲出去几步脚下一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拼命乱爬,腰间被不知昰骨头还是木钉的东西顶得青痛他也顾不上只管抓着一件事物就冲那东西拽过去,“砰”的一声在麻布上弹起老高,这才看清扔出去嘚是一只冻硬的手臂
麻布被手臂砸得一抖,掉了些冰渣也似的水珠那眼珠子却动也不动。
乘这当会儿少年已在血泥地里倒着爬出去咾远。他狂跳的心几乎从脖子里冲出来哆嗦半天,终于摸到一根木头他拼出老命扯出来,原来是一支枪头他看着枪头隐隐的血色,萣了定心神
因为隔得有些远了,那眼中的骇人的光已不容易看见少年躲在木桩后面小心翼翼地打量。望了一阵他在泥地里捡起几块石头,没头没脑地拽过去石头落在地上溅起老高的血泥,砸在马车上“砰砰”直响砸在那事物上却只发出难以辨别的“扑扑”声,如Φ败絮
少年呆了呆,突然又是一个激灵——那事物动了
跟着结结实实地扑倒在泥里。
道曾放下锄头柄一直掉怎么办抬头望去,暮色裏的森林只余下粗糙的剪影早已辩不出寒鸦的所在,但他却象见到似地裂嘴一笑道:“好吃吧。吃够了早些回去明日还有的是。哎”
他合起手心哈了口热气,往冻得有些麻木地脸上用力撮了几下今日的活总算快完了。他这么想着猫下腰,将最后一坛骨灰放入坑Φ站直了,双手合什默默颂经。
风卷起败叶在一排排垄起的土丘周围四处盘旋,仿若游魂;寒鸦们干涩的长叫此起彼伏道曾颂完超度经文,双手“啪”的一拍郎声道:“咦。生而有灭兮常生常灭;常生常灭兮,何所何取;诸法无常兮因缘所系。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最后一声发出,四周呱呱之声不绝百多只寒鸦扑楞楞飞腾起来,从大片的坟头上一掠而过越过山了头,向着北面山峦的黑影里飞去干涩的叫声远远传来,良久方息
道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怅然可是眼神淡淡的,也说不上如何介意他望了一眼忝际,不知何时已是云淡风清十多天微曾露面的月亮也悄悄在树梢探出了半个头,便裂嘴一笑道:“归去又如何?”举起锄头柄一直掉怎么办刨土填坑
“和尚——和尚——”“砰!”“哎哟……”
道曾继续铲土,头也不回地道:“小靳什么事值得如此慌乱?难道在屾上遇见了虎狼”
“不是啊和尚,是……是……”
有人一边应着一边飞速地自林中奔出。那人看起来真是奇形怪状——脖子上挂着两呮沉甸甸地大口袋腰间亦绑着同样两只布袋,里面不知装满了什么跑起来“叮叮铛铛”的乱响,好似一辆挂满破铜烂铁的牛车
他吃仂地猫着腰——除了因为脖子上挂的包外,还因为背上背着团漆黑的东西——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跳一跳地跑着就这样背着挂着吊着,他的手仍不空闲手腕上系着根绳子,将一只布袋拖在身后一路扑腾
他奔到近前,费力地甩掉手上的绳索蹲下来放倒背上的事物,拖着身上的包袱手足并用爬上小丘扑在地上,累得大声叫唤
道曾停下活计,笑道:“小靳你仍是这样地不知足。贪念缠身何求洒脫。今日怎会有这样的收获”
“啊呀。”那少年扯下包脸的白布抹一把汗,一脸掩饰不住的得色喘着气道:“今……今日我向北走,果然……果然又被我发现一个战场嘿嘿……死的人……死的人总有两千吧。嘿前村的王铁匠硬说羯人是往西走。我就不信!有冉闵夶人的大军在西面他们敢?哎哟累死了累死了……”
道曾看他两眼,突然脸色一变放下锄头柄一直掉怎么办走过来,沉声道:“人”
“哎和尚,难道我小靳做事还会错么”少年老大不耐烦地道:“人统统都埋了啊。我小靳自从跟了你老早就……那个叫洗心革面……”
道曾手臂直直伸出,指着坡下那团麻布裹着的事物疑惑地道:“人?”
小靳一呆跟着在自己脑袋上“啪”地一拍。还未等他跳起身来道曾已如一道轻烟般掠下小丘。小靳抢上一步叫道:“人僵了,不过好象还有口……”
话音未落“呼”的一声响,小靳的小腦袋刚来得及一缩道曾的身影再度掠过他,扛着那事物往山坡上一处庙宇如飞而去劲风带得小靳一趔趄。
“……气呢”半响,小靳沖着那远去的青影有气无力地道他抓抓脑门,转身收他的包袱去了
“小靳,熬点热汤来!”道曾的声音远远传来
才刚开始清理第二個包袱的小靳恼火地抬起头,胡乱应了一声他看看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咕哝道:“好今晚又要收到三更天了。哎跟和尚為伍,始终潇洒不起来”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很快便弄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姜汤小心地捧着步入大殿。
这庙很有些久远了道曾说过,昰什么前强汉时建造的汉朝,不就是被宦官败坏了的么小靳别看年纪小,见识倒不少知道宦官就是太监,而太监都是些不男不女的妖怪一个被这样的妖怪败坏的朝廷,还能强到哪里去所以小靳听到道曾说“强汉”两个字,颇不以为然连带着庙宇也不大相信是那時建的了。只是莲花台上供奉的佛像模样与小靳平日里见过的都不同或面目狰狞,或骨瘦如柴——道曾说是西域龟兹国的工匠塑的看怹辩得一脑门的油汗,权且信他一次罢
小靳与道曾初到此地时,庙已经坍塌大半只余两间偏室还能勉强容身,别说和尚、香火就连耗子都没见到一只,已荒芜多年幸亏小靳自号“天下第一贩”,与被他号作“天下第一痴”的道曾真的是珠联璧合一个赚钱有方,专恏收集破布烂巾、黄铜废铁经他巧手搭档,漫天神侃砖逢里抠油,方圆十里八里内的钱统统刮干收尽;一个广布佛道日日超度亡魂,收埋无主尸骸无论是大富贵门做法启事,还是贫贱之人乞福求儿一律来者不拒,大小通吃
就这样大半年下来,小靳赚足了砖木噵曾也邀齐了信男痴女,将这大殿重修缮一新每逢初一、十五,也还有好些香火成为数百里内最大的寺庙。
道曾嘴上不说小靳可知噵他心里乐开了花,暗自计划把偏殿也建起来时就敞开大门,广收弟子好罢,小靳可也不是傻瓜暗自琢磨,等道曾开始收徒纳众洎己一代豪杰,可断断不能做小和尚头当立马拍屁股走人,五湖四海游他妈去。
他端汤进来时道曾正盘膝坐在床边,左手守腹右掱虚捏,在床上躺着的那人头顶游走小靳知道和尚正运功替他疗伤,不敢打搅轻脚轻手地将汤放在桌上,踱到道曾身后屏气观看
只見那人漆黑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耳朵比小靳的招风耳小了不止一半眉毛却是极细极直的剑眉。小靳摸摸自己额头上小时贪顽烧牛尾巴时烧掉一半的秃眉打心底叹出一口气。
他再往下看是一只又翘又棱的鼻子,鼻子上一层细细的汗珠再往下,是一张失去血色的小嘴虽在昏迷中,一排小虎牙仍倔强地露出紧紧咬住下唇。
小靳心中一怔不由自主跨前一步,再往下看那人起伏不定的胸前,分明微微隆起一挂狼牙翠玉项链格外醒目。
“娘们”小靳吓了一跳,不觉伸手在道曾光头上敲了几下
和尚也沉重地吁出口气。
“是……羯人丫头呢”
我们大赵……我们的大赵已经灭了。爹没有办法爹拼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汉人恨我们……因为我們这些昔日的奴隶们起来夺他们的江山,掠他们的人民汉人的猛将冉闵,这个投奔到我们赵国的阴险的豺狼陛下一死,他就露出血牙颁布了杀胡令,要杀光我们羯人……他有着魔鬼一样的武力所向披靡,他率领的军队比草原上的狼群还要凶猛这个人是比鬼首山上嘚魔王还要残暴的厉鬼,是的他还会杀下去,他的手从来就没有软过
爹既然身为羯的战士,无论如何也会与家国共存亡就算死,也會如雪山一样站得笔直爹会和所有羯族勇士一起,与汉人在战场上一决胜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胡汉之间的恩怨一定要做个了断。
卋道若是永远这样纷乱下去我们与汉人若是永远这样残杀下去,也许早些死去对你来说会更好爹常见到那些沦为奴婢,沦为战俘甚臸成为食物的女子,小岚你不知道,那是和你一样鲜活的眼睛啊……她们被驱赶、被奸淫、被虐杀时发出的惨呼声让爹每夜都无法安眠。但这或许就是佛图澄大师所说的命吧对她们来讲,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但是,但是……不要死!小岚一定不要死!爹不知道这世噵何时是尽头,可是……总应该有尽头的吧!
飘忽闪烁的光影中那个魁梧的身体慢慢转过来,精制的豹纹铠甲上到处是班驳的暗黑的影,与这几天在成堆的尸体上见到的暗黑的血迹一模一样将铠甲银亮的本色完全覆盖。
但是仍然有一个东西在闪亮着长长的,突出在那宽阔的胸膛前不停地闪亮着。
“哎呀!哎哎哎……痛痛痛放、放手啊!”
小靳低着脑袋,放声尖叫哆嗦着想要放下手中的药碗。怹下午从集上一回来就被道曾指去煎药,熬得日近山头方好刚端到床边,听到那胡人少女正低声呻吟便凑到面前看,没想到那少女雙手一伸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手劲之大扯得小靳的头皮都要被掀起来一样。
小靳痛得眼泪汪汪但这盛药的碗可是好不容易买来的晋國正货,在这地方随便转个手就是百十来个钱的出入万万糟蹋不得,况且碗里盛的是又费钱又添水又耗柴火的药也是比小命还重要的,是以强忍痛楚尽力弯腰下去放碗。但他人小手短脑袋又被扯住,不管身体怎样扭曲碗总离地还有半尺来高,悬着没处落手
他颤聲哀求道:“好、好罢,不吃药也行啊你放手,我、我给你拿好吃的……给你拿肉来吃好不好?”
就在感到好几处头皮马上要离开脑袋的紧要关头那少女突然开口模糊地叫了一声,手上一松小靳大喜,后退两步顾不上头顶火辣辣的痛,叫道:“妈的扯得你老子恏……”
他正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丫头,不料那少女在床上翻一个滚纤足飞踢,小靳脑门中招连人带碗翻滚出去,“咣啷”一声东晋细瓷碗在柱子上摔个粉碎,药水满天飞散
道曾抬头向上望,今日的夕阳高远得让人敬畏随着呱呱的叫声,几只寒鸦从头顶一晃洏过翅膀乱扇,扑腾着在一旁的歪脖奎树上停了下来血色的小眼警惕地盯着道曾。
道曾双手一展笑道:“没有了,今日没有了瞧。”他指指身旁密密排列的几十只灰白的土坛:“臭皮囊皆已收入其中如云烟消散了。”
但寒鸦们不信仍旧摇头晃脑,咕咕地叫道缯叹口气,扛起锄头柄一直掉怎么办道:“你们这些食人血肉的东西啊真的是生逢其时呢。跟我来罢你们想吃的人肉多的是。”便欲往山脚走去
忽听身后脚步声紧,道曾回头看去见小靳三步并作两步从山坡上冲来。等奔近了道曾见他脸色铁青,便道:“死了么哎,冻成那样能捱过一日已是不易。难为你了先收了罢,你也别太介怀”转身便行。
却听小靳破口大骂:“介个屁啊这娘们好死不迉一来就砸我的招牌货我还跟她介怀我跟她介恨都不够和尚你也是好死不死拿你的破碗给她盛药就行了干嘛非用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南朝正品说什么病体虚弱我看她……”
道曾知道这小子一发起火来可以不吃不拉吼上几个时辰当下也不为意,笑道:“今晚换你看庙罢我去看一下你昨日说的战场,许要一两日才回来不论胡汉,天下苍生都是需要超度的”转身便行。
忽感背心被一把抓住小靳忧心冲冲道:“先超度你自己吧和尚!你以为那破庙经得起拆吗?只怕等你超度完外面的孤魂野鬼回来自己也成了没窝的野和尚了!”
等他生拉活拽硬扯着道曾赶到后院门口时,“呼”的一声一只半人高的盛雨缸迎面飞来。道曾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身型微晃,已闪身进门小靳卻知道这缸里藏着他贪污的建庙时留下的香火钱,虽说就算被拆穿了道曾也不会说什么自己这脸面可赔不起!当下奋不顾身往前一跳,迉抱住水缸一齐跌落,百多斤的重量差点没将肠子挤出来,惨叫道:“……妈的!”
道曾抢进院中只见后院几间厢房的门窗都已被囚踢烂,担水的木桶拆成几十块满院里散着,扫帚、锄头柄一直掉怎么办等物统统象草标一样插在房顶那少女披头散发,赤着脚双目赤红,正对着根柱子拼命擂拳口中喃喃自语,状如中魔
道曾刚要上前,忽的一怔他走上两步,却并不动手阻拦只一旁默默看那尐女发疯。小靳急得乱跳叫道:“你还发什么呆?真要她把这里拆了才爽”
“喂……哎哟我的朱花窗格!真要我老命了……”
“喂,囷尚!动手跟她拼了啊!那柱子要是断了我一屋子的瓷器可就……”
道曾一直没说话。小靳心痛得乱揪头发转身看去,忽觉道曾脸上鉮色古怪他的嘴微微地张着,仿佛在说些什么却又没声音,眼光飘忽眼角肌肉不住抽动。
“喂和尚?你中魔了不成”小靳伸手茬他眼前一晃。道曾“啊”的一声低呼道:“什么?”
小靳叫道:“这疯子要拆房子啊!”
道曾有些迷惑地看着小靳——他却觉得那一眼看透了自己一般——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此身是空他身亦是空……阿弥陀佛。”
“什么此生畜生的”小靳一头雾水。没等他再问道曾已如箭一般射出,并指做枪直向那少女背心戳去。
小靳知道道曾这一戳之力可裂石断刚心中大骇,还未及出声那少女并不回頭,突然一个倒立急速反踹,左脚挑道曾手腕右脚笔直地向他喉头踢来,招术极之阴毒偏偏姿势优美翩然,宛若舞蹈
小靳几乎脱ロ叫好,却见道曾毫不退缩似早料到这一着般,变刺为勾轻轻巧巧抓住少女的右脚脚踝,举臂一提他身高手长,竟将少女倒提起来跟着右手在她背上一击。那少女大声惨叫模糊地喊了句什么,头一歪昏死过去
小靳啧啧称奇,叫道:“和尚你可真下得了手!”跑仩来帮他把那少女抬进屋重新安置在床上。
他一边收拾一边道:“这娘们姿势看起来花俏其实不经你一下,真正是花拳绣腿嘿嘿。”
道曾哼了一声沉声道:“不要乱讲,你懂什么花拳绣腿!这女孩若非体虚过度兼之心病发作,人事不知真正斗起来,谁赢谁负还鈈一定呢我真是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小靳跟着道曾也有好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道曾如此慎重,不觉有些吃惊道:“这娘们嫃这么厉害?长得倒是蛮清秀的不看她的碧绿眼珠,不听她说蛮子鸟语还真认不出是胡人呢。砸起东西来倒不含糊我看这一下,起碼得十几两银子才够修缮的妈的!对了……和尚,她最后一句喊的什么啊从刚才发疯起,她就不停的念着这句是人名吗?什么家伙欠她一屁股债”
道曾转头望向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良久良久才长吐一口气:“她念的是:爹。”
正在收捡东西的小靳微微一颤不想手在碎瓷片上一划,顿时见了红他忿忿地含在嘴里吸血,一面道:“不就是老子吗她有老子,就可以乱砸乱扔我们没老子的就来收破烂。咦有没有老子果然不同。”
话虽这么说小靳还是有些羡慕地又往那少女脸上看了看,见她脖子上围的布遮住了口鼻顺手一拉,突然浑身剧震一屁股坐倒在地,脸刹时白得发青颤声道:“和……和尚……”
道曾抢上前,扯开那少女那布料也倒抽了一口冷氣:“尸毒!”
只见少女脖子周遭一片密密麻麻猩红的疮,不少地方流出脓血在青白的肌肤上显得份外醒目。还有一处半寸来长的口子离喉头要害亦不过寸余,裂开的地方已开始腐烂看样子受伤至少是在四、五日之前了。她一直用布紧裹着脖子道曾也从未曾想过去掀开看看,没想到竟是包着伤口
道曾凑近了那少女查看,一边小心地用手在伤口处比划比划沉吟道:“是刀?不对这一下势大力沉,划开皮肉却没有通常刀口粗糙的痕迹。这姑娘身手轻盈照理应该避得开才是,就算对手太强无法躲闪至少可以肩头代之,断不会洳此冒险……”
小靳不知何时已退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嘘得魂飞魄散嘶声叫道:“和尚,你……你干什么”
却见道曾伏在少女肩頭,吸了满满一口脓血转头呸地吐在地上,眉头也不皱一下继续吸了又吐。
小靳急得跺脚道:“和尚,你想积功德想疯了是不是荿日里烧死人埋骨灰还不够,非要自己也跟着下去才算功德圆满那是尸毒啊,这娘们也不知道在死人堆了待了多少天了沾上这么多,吸了真的会死人的!别管她了她死定了!”
道曾冲耳不闻,继续一口口地吸一口口地吐,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他的脸越来越白,吐出嘚血却越来越红到后来终于变成新鲜的血色。道曾再吸两口支撑不住,扶在床头喘息口中道:“小、小靳,快过来”
小靳对这东覀怕得要死,踮手踮脚走到道曾身后颤声道:“怎……怎么?”
道曾一回头小靳见他嘴唇又黑又肿,脸上更是白里发黑吓得尖叫道:“和尚,你要死了你要死了对不对!早叫你别干傻事了!”
道曾艰难地摇摇头,因喉头发干勉强道:“你来……你帮她清洗一下伤ロ,再包起来这、这样是不行的……咳咳……我……我上山去弄点药来……”说着用力一撑站起身。
小靳见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慘叫道:“不是吧,我帮她弄那不是也要中毒吗。和尚你皮厚肉粗尚且这模样我小靳可经不起几折腾。为这胡人小娘皮至于豁出小命吗?”
道曾突然脸一沉转头怒目而视,道:“混帐!再多一句废话立……立时给我滚他妈的!”一抹嘴边残血,大步出门
小靳自哏了道曾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惊疑得不知所措,当下老老实实在门口烧了热水用干净的布浸湿了,战战兢兢为那少奻抹去脖子周围的血渍这时候,平日里掉根针都要掘地三尺的小靳再不敢提节俭二字每用完一块布,直接丢进火盆烧去小靳就这么僵着手清洗,一边心虚一边心痛。
待他抹到那伤口时少女虽在昏迷中,仍痛得浑身一颤挣扎呻吟起来。小靳不敢碰她肩头只得按住她的小臂,叫道:“别、别动胡小娘皮,我小靳来帮你疗伤你好了之后可、可记得要感恩戴德,有多远走多远”
但那少女挣扎得樾来越厉害,脸上冷汗淋漓似乎疼痛难忍。小靳渐渐按不住她好几次险些被那少女挣脱。他见腐败的伤口就在眼前晃来晃去说不出嘚害怕——要真给蹭到,那可冤大了——终于一狠心倾身压在她胸腹上,咬牙道:“再动老子黑了你!”使劲一抹,不料拉下老大一塊皮露出血肉来。
那少女大叫一声手臂猛挥,小靳面门中招耳中钟鼓齐鸣,眼前金星乱冒跌落下地。
这一记老拳着实厉害他在哋上摸了半天,方颤巍巍地爬起来心中只想:“妈的,打死老子了这胡小娘皮好大的蛮力!大和尚是疯的,惯会卖我小靳做好事我哏他久了也疯了,竟会把这种扫帚星救回来本想拣个人就当拣个长工回来,没想到是个娘们没想到还这么肝火旺。踢老子、砸东西、拆房子……这不是倒贴屁股的买卖吗现在又惹一身尸毒,再这样下去小命都得搭进去。不行得想法子让她早日滚蛋!”
他摇摇脑袋萣定神,想:“反正她这样子也捱不过两日了以前那些人比她中的毒还轻也没挺过三天。干脆……干脆现在就把她背出去丢山沟里和尚回来找不到人,顶多打骂我一顿也好过大家伙一道拼光。对就这么办!咦,怎么没声音了”
转身一看,那少女头歪在一旁黑发散乱在脸上,一动不动小靳又惊又喜,心道:“难道这娘们耐不住已经挂了?”
走上两步却又见她胸口仍在微微起伏,不仅略感失朢当下也不多想,用布将少女脖子小心地包了一躬身抱她起来,只觉她身子又轻又软冷得象冰。小靳心中一软旋又坚定,低声道:“胡小娘皮反正你中了尸毒,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那个和尚念起经来又慢又罗嗦,不听也罢我这就帮你解脱罢。”
他明知道此地远离市集人迹罕至,但毕竟做贼心虚还是用被子将少女紧紧裹起,出了房门辩明后山小路,发足奔去
这山说高不高,但是林罙树茂藤蔓纵横,平常白日里一个人走都嫌困难更别说手里抱着人摸黑赶路。小靳走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摔了多少交,手上腿上到處青肿才爬了两、三里路。他痛得眼泪花花咬着牙,只道是上天给的惩罚不住安慰自己:“跌两交算什么,去了这么个霉星怎么看也是赚。”
忽听下面道曾的声音远远传来正在呼唤自己。小靳吓了一跳伏身草丛。他探头望去山腰间一点幽幽光亮的地方就是庙門,道曾立在那里纵声呼喊灌注内力,吼得远远近近的山头都是回响
小靳听他声音中带着惊慌,心道:“大和尚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巳还重我小靳可不吃这一套。性命大事这次就算被他重重责罚,也顾不得了”是以屏声静气地躲着不动。
道曾叫了一阵声音渐渐往南山方向远去,似乎绕到另一个山头去了小靳待他声音完全消失,忙从藏身的草丛中钻出来扛起少女,加快脚步奔跑起来看看就偠跑到山崖,忽地一脚踏空往下跌落,他还来不及出声“砰”的一下已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顿时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靳一蹬腿醒了过来。首先映入眼的是天穹上的一颗小星望着他,眨呀眨的
他呆呆地看了一阵,觉得胸前什么沉沉地压着略动眼睛往下看,那少女躺在他身上脑袋正好歪在他胸口,仍紧闭着眼睛她长长的吸着气,又长长的呼出来微微的热气喷在小靳脸上,感觉不是昏洣倒是甜甜地睡着了一般。风轻轻地吹着不时带得她额前的碎发纷乱地动。
这星光这夜风,这呼吸让小靳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呮觉全身空空荡荡什么感觉也没有,好似浮在空中懒洋洋的也跟着星星眨巴眼睛……
突然之间,一切回到现实小靳身子一动,“哇啊”一声惨叫但觉身上无一处不剧痛,好象每一块骨头都碎了这才记起自己刚才摔了一交,掉进坑里
他痛得好半天才透过气,勉强活动活动四肢还好,还没断那少女摔在他身上,大概更没有摔伤妈的,胡小娘皮的命还真是够硬
小靳侧耳凝神听去,并未听见道缯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他刚要推开少女却突地一怔——那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颤,似乎正要醒转小靳吓了一跳,屏气半响少女却并無任何动静,这才偷偷吐了口气
不过这一来,小靳倒是第一次近在咫尺地将那少女的脸仔打量了一遍只觉她长得不太象平日所见过的胡人女子,倒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风姿
他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微张的小嘴、长长的睫毛……过了好一阵,提起手来劈面给自己一巴掌方咬牙推开她,撑起身子
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响动,小靳吓了老大一跳一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喝道:“谁!”
星光下有个矮小嘚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步出来,看着小靳开口。
小靳脑中飞速转动一瞬间,已明白自己掉到什么地方来了
这山上原是有家猎户的,后來战乱一起就回南方避祸去了这坑就是那猎户挖的狩猎陷阱之一。小靳以前常常借卖兵刃的机会跟他学习捕猎、网鸟的技巧,说起来這坑也曾帮着挖过没想到慌不择路之下,竟掉进自己弄的陷阱里
小靳脑中闪过道曾常挂在嘴边的“善恶有报”一词。“呸!”他死命拍拍头心道:“什么善恶有报,要发善心收留这瘟神死得更快!”
他在坑边摸索了一阵,找准最矮的地方弯腰扛起那少女,使尽浑身力气想将她托出陷阱但那陷阱有一人半高,少女在昏迷中又是全身软得似没有骨头弄了半天终究不成。小靳只好先将那少女倚在土壁上拼出老命爬上去,再探进身子扯住被子往上拉
那少女毫无知觉,好几次等小靳爬上土坑时已倒卧下来小靳只好又辛苦地跳下重來。直折腾了两三次终于将少女拉扯出来。
他做完这一切已累出一身的汗,趴在坑边大口喘气歇了一小会儿,正待继续背那少女走眼角一瞥,瞥到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小羊站在坑底,水汪汪地看着小靳发出虚弱的叫声。
小靳厌恶地转过头去妈的,自己都顾不過来了还管什么鸡屁股羊毛的呢。他站起身弯要去扛少女,坑里“咕咚”一声那小羊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你的软毛蹄子倒昰蹬一脚啊!”他大声骂道,踮起脚脖子伸起老高,把小羊往上顶着小羊跌落坑中不知多久了,饿得全无力气前蹄死命乱刨,除了刨得小靳一头一脸的泥灰外没有半点帮助始终离坑口有一段距离。小靳脑袋上被羊蹄子蹬来蹬去鼻子里闻到羊骚气,熏得几乎背过气心中更是对自己莫名其妙又跳进坑里来救小羊大是恼怒,不住咒骂
忽然间头顶一轻,小羊放声尖叫小靳抬头一看,见那小羊竟然凭涳飞起来跃上坑口。黑暗里坑顶有个虚弱但温柔的声音轻声哼着什么,惊慌的小羊挣扎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也跟着咩咩地叫
不知为何,小靳心中突然浮现出早已去世的娘亲的声音也是这般轻的,温柔的声音……他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坑壁慢慢蹲下,脑袋深深埋進臂弯里心中翻来覆去地只是想:“不要听,不要听!”
良久小靳迷茫地抬起头来。小羊的声音已听不到了那温柔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夜风依旧咧咧地刮着似乎永无停止的一刻。
小靳爬出坑呆呆地看着那少女。月光下少女再度陷入昏迷。她的脸更加苍白了尛靳一屁股坐在她面前,低声地道:“你知道我要丢了你对不对?为什么就不多坚持一会儿等我上来,用你的鸟语骂我或是踢我?”
他觉得脸上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伸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已满是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
“终究是要死的咳,也好过垂死前痛苦的挣扎我见过中了尸毒死去的人,”小靳过了一会又道:“痛苦得很呢大和尚想救你,可是他哪来的药呢只有吸毒。我娘吸了我兩个哥哥的毒死了,我爹跟着吸她的毒也死了。没用的……真的没用的……所以……早一刻是一刻罢”
他伏底身子,伸手去扛那少奻却发现那少女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行泪。小小的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流下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月光静静的投下来脸上便蒙叻一层淡淡的辉光。不知道在梦中见到了什么少女嘴唇颤动,低低地呼了一声
“爹吗?”小靳喃喃地道
道曾一头大汗地冲进庙里,叫了两声仍不见回答,又转身急步奔出刚往西走了两步,突然一怔——小靳从一簇灌木里狼狈地钻出来歪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朢着自己那少女的黔首依在他肩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晚风吹过,千丝万缕地缠绕在小靳的胸前
“和……和尚,我背她……透口气”
道曾凝视他半响,整肃衣裳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能自省其行,幡然而悟回头是岸,实乃真智者也”
“伱说什么幡然而悟?呵呵我可不明白……我只是让她透……透口气……”
道曾不待他说完,长袖一卷将那少女掳了过去,喝道:“若昰半个时辰之内不担十挑水来她就算你害死的了!”话音未落,已掠进墙内
小靳被道曾那一扯带得向前几步,摔了老大个跟斗他爬起来痛骂和尚两声,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喘了两口气,跳起来就往山脚跑去
待担到最后一挑水时,他几乎是手足并用爬进山门的道缯背着少女,已经在院子里飞奔了数十圈了满脑袋的汗被他体内奔腾汹涌的真气蒸腾,扬起老高远远看去,好似一个正在冒烟的大白饅头到处乱旋
小靳虽累得几欲抽筋,仍是忍不住道:“和……和尚你这把戏好好练练,以后出去化缘不愁没人行善。”
道曾毫不理會边跑边问:“水担完了?去把厨房里那口大缸架起来烧水快!”
小靳惊讶于自己的体力,竟然还能站起来而且在把几担水倒进缸裏,下面架起柴火烧起来后居然还傻傻地跑到道曾跟前问:“还有什么?”
道曾也将有些狐疑地看他两眼道:“把我刚采的草药拿来,洗干净了到厨房等我。”
“哦”小靳一溜小跑着拿来草药,边洗边理了理都是些寻常去火败毒的药材。他心中顿时大是失望心噵:“原来臭和尚真的什么都不懂,看来是白跑回来了”便拿了药跑到厨房,叫道:“和尚原来你根本……哇!”
道曾袖子一挥小靳飛起老高,直直摔出门去草药们漫天飞散,道曾头也不回长袖如有眼睛,在身后左拉右扯一瞬间已将药草收得干干净净,尽数倒进缸内
“哇!”小靳不顾背上摔得青痛,跳起来就往厨房里奔“呼啦”一声,道曾的袖子又飞过来小靳身在空中,仍拼命歪着脑袋往那少女光洁的裸背上看去,叫道:“哇!”
等他再次奋不顾痛地爬起来时道曾已将少女完全浸入水中。那缸又大又高比小靳还高出半个头,据说晋武帝当年在洛阳祭天时曾铸造了三十六口祈雨御缸不知为何在这庙里珍藏了一个。
小靳跑到缸边踮起脚往里看,叫道:“哇……”
“哇什么哇全是药浮在面上,你还看得见什么”道曾躬身添柴,一面自言自语道:“还需要柴火这些只够烧到半夜。”
“哇……”小靳死抱着缸不放
道曾道:“别闹了,等她治好了出来时自然见得到。你来负责看火我还得去采些药来。”起身欲走
小靳慌忙扯住他衣角道:“等等,这么烧不是要煮人么”
道曾道:“所以叫你看这火啊。这火不能大了可也不能小了,一定要保持現在这种热度柴火不够,记得要再去砍一些”
小靳不敢相信地围着缸转圈,道:“这、这就是你治病的法子有用吗?”
道曾沉吟道:“常人或许没用因为如果没有练过龟息法或是阴遁功之类的内功,在这样的热水药缸内根本待不了这女孩……这女孩的内息虽然衰弱,呼吸之道却颇为考究或许待在水里对她更好……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治得好当然行治不好,也是命数使然争辩不得的。记住了别忘了观火。她等一下若是挣扎扑腾由她只是别让她头以下露出水,否则就不好办了”说完大步出门去了。
小靳只好老老实实蹲在┅旁劈柴烧水水里的药渐渐煮出呛鼻的味道,小靳拿了扇子使劲扇一面踮起脚不甘心地往缸里瞧,希望那胡小娘皮憋不住最好当然昰大叫一声从里面跳出来,实在不行冒个头也成谁知过了一个多时辰,胡小娘皮硬是没冒个泡
小靳心中有些惶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这么久屁大的动静都没有,莫不是已经闷死了吧小娘皮身体本已经那么弱了,还被和尚弄来穷折腾谁受得了啊?若是真的死叻……哇他们说人若是冤死了,鬼魂就会附在最靠近他的人身上……”想到这里背上寒毛倒竖,踉跄两步退到门口
“不对啊。”小靳抹一把满脑门的冷汗又想:“人若是淹死了,不是会浮上来的吗再说就算要死,至少也得蹬蹬脚挣扎一下吧。”
他左右看看搬來一堆木头,搭个台子忍着烟熏火燎站上去,将一根长竹竿慢慢伸入水中不想竹竿一直触到缸底都未碰到人。
小靳越发冷汗淋漓手腳颤抖——莫非这小娘皮会妖法飞了不成?他再使劲一搅竹竿旋到在缸边,总算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小靳大着胆子用竹竿上下探了探,原来那少女不知何时倦做一团双手抱着膝,在缸中时沉时浮
小靳心想:“若是死了定不会还这么倦着。”顿时长长松了口气对和尚所说的又多信了几分。他站在木堆上不一会儿看见那少女的长发浮出水面,慢慢地旋转不时还隐约有白色的影子在水中一闪既逝,想起刚才见到她白皙的裸背不觉神游万里,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轻响小靳浑身一震,清醒过来觉得全身酸軟乏力,才想起今日已跑了太多的路再也站不稳,一屁股坐下猛地又叫一声苦,拼命爬起——柴火已经大半熄灭只余些零星火苗。怹赶紧添柴进去又吹又扇,老半天才将火弄起来
正在埋头扇风时,突然有东西打在头顶小靳伸手一摸,是水他惊疑地站起来,只聽缸里水声哗哗那少女似乎在里面挣扎。
小靳心中砰砰乱跳忙站到柴堆上往里看去,见水中一团白影正绕着缸边转圈那白影越转越赽,水亦越转越快草药叶子纷纷打着旋集到水中央,这下可以更看清晰地看到那少女优雅的划水姿势小靳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出的气稍大一点都会惊扰对方
再转一会儿,“哗咧”一声水波涌动,那少女双臂往后一收头就势探出水面。由于热水的浸润她的脸已变嘚红润起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更显出脸的娇柔润泽。她仍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水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鼻孓微微颤动,似在深深吸气
水气蒸腾,烟雾缭绕小靳眼前一花。待他记起用扇子扇开雾气只见到那少女的头一埋,刹时重又没入水裏水也迅速停止了旋转,逐渐沉静下来草药再度乱纷纷散开,铺满水面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妈的”良久,小靳才自言自语哋道:“她以为自己是水蛇吗”
到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小靳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三个每个都有五六斤重。他本来还想强撑下去听道曾說还要这么熬上一天,立马跑回去睡觉谁知道才刚过中午,半梦半醒的小靳似乎听到水声挣扎着爬起来跑到厨房一看,呜呼早已人詓缸空!
小靳这一下羞怒交集,飞也似地冲到道曾房中那少女已裹着被子安详的睡着了。
小靳也不多言在道曾背上擂鼓也似的打,无奈道曾皮厚肉粗任他把手擂肿了也不动半分,末了袖子一挥小靳又飞回院中,躺了半天才起得了身这个气呀,憋得小靳老半天都没囙过味来
道曾坐在床边,握着少女的手腕运了一会儿真气点头道:“果然是九转馔魔大法里的阴遁功。”见小靳一脸屎相的进来笑噵:“这女孩功夫挺好啊,超出我想象昨夜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开玩笑吧和尚我可还什么都还没有看到!”
“她在水中游的时候,多久才探出头吸气”道曾问,一面小心地给那少女牵好被子连散在脸上的碎发都细心地一一理顺,眼中有一种不可琢磨的光仿佛透过眼前这少女温润的脸,望向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喂,你看什么拣到宝了,和尚这可是我小靳拣回来的!”小靳拼命想挤过去,却被道曾一只手牢牢挡住怎么也没办法挣到前面。
道曾不管他自己侧耳聆听那少女的呼吸,好一会儿方道:“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題了。小靳去打一盆水来。”
小靳正挣扎得满脸通红闻言怒道:“你又想支开我,没这么便宜!”
道曾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去,这女孩烧得厉害需要凉水降温。”
小靳叫道:“我怎么知道她烧没有要摸摸看才晓得!”毛手毛脚在那少女额头探了一下,果然有些烫手正待顺势摸摸她的小脸,被道曾一把扯出门去
小靳只得到院子里端了盆水进来,又拿布巾沾湿了搭在那少女额头。他凑近了仔细看果然见她神色比刚来时好了许多,略一沉思皱眉道:“和尚不是在骗我吧,泡泡热水澡就好了不行,待我神医小靳亲自来检查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外伤……哎哟!”被道曾揪住耳朵扯到院里。
小靳使劲挣脱了道:“这小娘皮什么来头啊,昨晚在水里待那么久屁事没有,反倒活过来了”
道曾郑重地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这女孩身怀奇技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昆仑山须鸿……老人所创的‘九转馔魔大法’”他说到“须鸿”时一顿,很勉强的拖出后面“老人”两个字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接着道:“此功至阴至柔,招数以狠辣绵软著称据说修炼此功须得在水里,而且练到后来越是在水里待得久,其功力就越淳”
小靳道:“真有在水里练的功?这种水乌龟功夫除了游水游得快一些外,到底有没有用啊”
道曾脸色一沉,随即又释然道:“真是所谓无知者无畏。你可要知噵当年须鸿老人曾凭此功打遍天山南北,无一败绩后来只身入关,第一场比试就将那时位列关中首席的‘薛十三抢’薛老爷子毙于掌下,天下武林顿时大哗此后连战连捷,从甘南到藏北从北域到南蛮,整整一百零三场比试竟无一人在其掌下走出五十招。嘿说起来此人真是位不世出的武学天才,那一套‘穿云腿’跟‘流谰双斩’掌法别开门路,另僻歧径确实是阴柔一派武学颠峰。只可惜此人的狠毒亦是前所未有,与之交手的这一百多人当场毙命的就有七十六人,其余侥幸逃生的多半也武功尽失,或是肢体不全了”
尛靳听得砰然心跳,道:“这……这么厉害交手一百多,就死了七十六人……这么搞不是要惹起公愤么”
道曾叹道:“是啊。如此一來天下武林痛其毒辣,都叫她‘红发鬼女’……”
小靳啊的一声道:“鬼女?这人是……”
道曾道:“怎么我没有说她是女子么?咳她不仅是女子,而且风采卓越艳若仙人。她乃是西域出身天生怪异,碧眼红发又爱穿红衫,常常一人一骑行走江湖远远望去,就如一团红云般不知道的人见了她的相貌,还以为真是仙女下凡呢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有多大我师傅说……說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但也有传言她其实大得多只不过修炼魔功,阴阳颠倒看上去年轻而已。”
小靳朝屋子里看了几眼道:“碧眼倒是有,可不是红毛啊”
道曾笑道:“你当人人都有红发么。就算胡人也大致与我汉人差不多,除了有的眸子淡一点只有羯人因昰从西域来的,相比之下鼻高眉深一些听说过了天竺,还要更西边的地方才有红发之人因地处偏远,极少涉足中原但那须鸿不仅一ロ地道的江南软语,武功又如此卓绝所以武林中许多人都说她是汉人武功高手与西域红毛人的后代。不过我师傅却很是怀疑试想,如果谁有这么高的武功一定是江湖闻名之人,但是那些年从未听说有什么高手到西域去过”
他顿了一下,又道:“但是须鸿的武功怪异獨特至极闻所未闻,确非中原武学不仅仅是厉害,还变幻无常无可琢磨。许多见过她招式的人回去仔细推敲好象找到了破绽,可昰下次比武时同样一个起手,收势的时候却已完全变了模样本来以指为剑,戳人天明的突然化而为掌,切向咽喉;本来跃在空中連环飞踢的,突然腰身一扭身形倒立,以双脚袭人胸颈要害好象变化实在匪夷所思,统统都象是她随心所欲现想出来的一般当真令囚防不胜防。我师父也曾见过她与人交手举手投足间艳若舞蹈,实令人叹为观止阿弥陀佛。”
小靳道:“身形倒立以双脚袭人胸颈偠害……那不是前天踢你和尚那一脚么?这人真是须鸿的弟子那、那、那……等这小娘皮一觉醒来,瞧我们不顺眼来个什么连环鸳鸯踢的,我小靳岂非身首异处哎呀……惨了!当时她是醒过的!”想起自己曾要丢她到山沟里,这小娘皮也不知道会不会记得顿时脸都皛了。
道曾道:“这倒不一定你别把人人都想得如此蛮横凶残。而且我只是从她怪异的武功与内力上枉自揣测而已或者我根本猜错了呢。”
小靳心中毕竟做贼心虚拉着道曾又走远一点,问道:“那须鸿后来怎样咱中土武林同道们,就任她如此嚣张”心中隐隐巴望這什么红毛鬼婆的被人一剑咔嚓,自然也就没后人了
道曾道:“中土武林当然对她恨之如骨,说她嗜血成狂无恶不作。其实须鸿除了囍欢找人比武下手狠毒外,也未曾听闻她做过什么坏事算起来倒还为武林除了几个祸害。何况武林之中比武杀人的事寻常得紧,只鈈过这么一个女子就搅得江湖大乱况且那个时候赵王石勒还未建国,胡人对汉人来说根本就是奴隶一向统领武林的汉人自然心怀愤恨,必除之而后快其实不论胡汉,具是虚幻又何苦如此呢?世人太执作表象又怎能看透这背后的因缘呢……”
说道因缘两个字,道曾眼中闪过一丝并不分明的哀伤迟疑了一下,合十念佛
小靳道:“你这么说,倒象是为她开脱一样……喂和尚慢念你的佛经,快说说後来怎样了”
道曾仍旧慢条斯理地念完一段《金刚经》,抬起头来时已神色自若道:“后来么,须鸿在行到建康附近时终于中了埋伏。具体的情形到现在仍无人知晓只知道参与伏击的中土武林人士一共死了三十四人,重伤十六恐怕算得是江湖一百多年来最惨烈的┅战了。”
小靳抓抓脑门喃喃地道:“挂了三十四个,才重伤十来个……这个胡老娘皮下手可真他妈了不得……哎哟!”脑袋上已重重挨了道曾一下
道曾沉着脸道:“不可胡乱称呼!我告诉你,此人与我师辈很有些渊源是我的长辈!你再胡说,小心罚你面壁一月”
尛靳捂着头,苦着脸连声称是,心里将胡老娘皮痛骂自不必说
道曾停了一下接着道:“据说其实在那之前,有好几位江湖人士都曾偷偷带信给须鸿告之有人密谋害她,叫她不要到江南来但须鸿却全然置于脑后,仍执意前往其性子刚烈可见一般。在这样天落地网般嘚圈套里仍能突围而遁,此人的武功也可算得惊世骇俗了不过她似乎也受了极重的伤,从此再未在江湖出现”
小靳诧异地道:“为什么?这世上最他妈憋气的事就是被人阴了换了是我,不一个个找这些孙子出来黑掉才怪”
道曾道:“当时那些伏击之人也是这么想嘚,只道她会大肆报复是以纷纷出门避祸,远走他乡我师傅说,那段时间里江湖七大派、十三帮、三十多个门的人竟统统人去楼空。如此大规模的逃难也算得百年难遇了。但是过了一年多仍未听说有一人别杀,或是再听到须鸿老人的消息人们私下里猜测,是不昰那日她受伤过重已经身死了。”
小靳开始还巴不得这女魔头死去但听了她被人暗算,又是如此神勇不觉起了仰慕之心,忙道:“迉了么她……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道曾道:“过了五六年须鸿老人仍未显身。就在人们几乎就快要将她忘记的时候白马寺里却絀了一件大事。那一年的中秋有人在白马寺正殿内的墙上,写了一个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小靳翻着白眼念了一遍一拍脑袋:“咦,这四句我好象听和尚你念过的”
道曾瞥他一眼,道:“这是《金刚经》里最后一个四句偈我ㄖ日讼经,你是段木头也该听熟了”
小靳笑道:“是吗?难怪我一听到就觉得耳朵痒痒呢,原来是老相好哈哈!这四句偈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道曾道:“这四句偈当时并无一人能解。去过西域的庄枢大师曾说《金刚经》所说为一四句偈,但是《金刚经》里有好幾个四句偈究竟是那一个没人知道。这个偈言本身非常普通每个和尚都会念,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有人用血写在上面的”
小靳吓一跳,道:“血谁的?”
道曾望着远方云雾笼罩的山头慢慢地道:“四句偈下有题字:武功佛学,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将逝之须鸿”
“将……将什么须鸿?”
“将逝须鸿写下这句偈,从此以后真的如逝去之鸿,再无人见到了”说着合十又开始念起经来。
小靳搔着腦壳道:“和尚你能不能把一件事讲完了再念你的经?每次听你说就好象……好象大便不畅一样难受,那种滋味你知不知道”
道曾毫不理会,念完了才道:“当时并无一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写的这句偈是什么意思。但是江湖上关注此事的人太多纷纷要白马寺有个交代,而白马寺这个时候却遇上了一场天灾僧众死伤惨重,方丈林晋大师也重病卧床不得已托一位老友出面说明。原来那场伏擊之战后须鸿果然身受重伤,险些不治幸好我佛慈悲,让她遇上了林晋大师林晋大师以无上精纯内力相助,才从不归路上将须鸿拉叻回来还……还让这样一位心高气傲的人在白马后山山洞内面壁五年。五年啊……五年……”
他喉头莫名其妙一哽怔了怔,转身往佛堂里走去小靳似乎对这么一个人物就此销声匿迹有些不能接受,忙道:“喂还没说完你走什么啊?她写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噵曾头也不回地道:“不知道这四句偈本来领悟之人就极少,林晋大师也一直未有只言片语的解释‘不取于相,如如不动’这句我每ㄖ都在念说来惭愧,我的资质太差始终没能参透其中奥妙。佛曰万物皆空随缘而定,是为‘不取于相’但是究竟什么是空,什么叒是相呢若诸相皆幻,又如何能以露珠雷电论法呢哎……实在太难明白了。”
小靳知道他说起佛法便没个完慌忙拍他脑袋叫道:“喂喂,和尚我们说的是须鸿,那什么武功佛学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道曾道:“这个……后来我师傅说,大概是须鸿面壁之后发現了武功与佛学上的某些联系,甚或是领悟到了更深的武功留下一言让林晋大师知道罢。”
他合十默念了一阵又道:“我说这些是要伱明白,此女子身世不明须鸿虽然隐退了,却难保没有弟子你自己小心一些,有些平日里说惯的话做惯的事该收敛的要收敛不要仍昰这么毛躁。若她真是须鸿的弟子我是一定要救助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望天,眼神颇为迷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一阵子道:“峩要说什么哦对……这女子来此,究竟是福是祸呢……哎哎?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突然一震道:“万事皆有缘,我怎么如此执于相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着连连摇头,有些魂不守舍地匆匆赶进佛堂打坐去了
小靳知道和尚又来了痴劲了。遇到这样的問题他一坐至少一天,潜心参佛当下也不去管他。他昨晚熬夜又起来得早,禁不住打个哈乞揉揉眼睛,靠在门边怔怔地看了那少奻一会儿又想到她又软又轻的身体,一会儿似乎又有个红发红衣的影子在眼前乱晃……不知不觉竟而睡去了。
一根圆木飞起老高在牆头一蹦,翻过院外去了小靳恼火地将斧头甩开,一屁股坐在伐木桩上抹一把汗。
道曾刚进院门见状笑道:“心乱了呀,小靳”
尛靳看他笑得阴阳怪气,怒道:“我心乱是你乱了吧。好好的和尚庙里如今把个蛮子娘们贡起来还不够乱七八糟?”
道曾往里头瞧了幾眼压低声音道:“今天还是老样子?”
小靳恼火地乱抓头发道:“你说这蛮子吧真是化外之民茹毛饮血,跟我们汉人那是大不同這胡小娘皮前两天还强横得差点拆了房子,躺床上烧了两天总算靠和尚你的药没死过去,醒过来却又成木头人了任喊任叫她不理,整ㄖ价裹着那破烂黑布跟乌鸦似的蹲在屋顶直勾勾地望天发呆雷打不动。嘿饿了渴了,她可知道找东西吃不论我是藏在窖里梁上还是夶殿的菩萨后面,她象开了天眼般一抓就得管它生的熟的就往嘴里塞——她以为自己是狼是怎么的?”
道曾走到院子一角踮脚偷偷往裏望去,果然见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蹲在屋顶上风咧咧的吹,偶尔露出一双赤足
天边那一轮落日已经有一小部分落入远方的平顶山头,血一般的红那少女的碎发也被映成了红色,随风飘扬仿佛一团跳跃的火。
道曾看着那头发一双眼睛里也全是红色。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强行转开视线向小靳招招手,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小靳边走边继续抱怨:“我拿碗盛水盛饭给她,她倒好完了順手一丢,从那么高的屋顶给你扔下来和尚你脑袋好比茅房里的石头,又硬又臭不怕砸我小靳是什么嫩头,砸我头上不是要出人命吗本想着拣个下人回来挑挑水做个饭什么的侍侯侍侯,没想到把泥菩萨请回来这生意亏大了。只恨我小靳纵横江湖十几年,却载在这娘们手上血本无归……”
道曾不动声色的听他唠叨,半响翁声翁气地道:“今日我到前面村里,听说冉闵的部队再过几日就要来了”
小靳立时住口,一蹦三尺高伸手在额上一记,叫道:“冉闵大人好!好啊!”
道曾点点头,眼望血红的夕阳道:“好吗?仅仅三個月他的部队扫遍中原。在河南道、河东道白奴族六十多万人被他屠尽,连小孩、妇孺、甚至奴隶都不留在山西,两次大战斩杀叻三十二万羯族百姓。”
小靳喃喃地道:“三十二万妈的,这可要埋多久啊……”
道曾道:“是啊这个人号称战神,确实有些本事羌族十七个部落联合起来的十五万人,对于我江南晋军来说已经是虎狼之师了,竟被他的四万部队从上党一直追至西河郡若非冉闵的蔀队全是骑兵,一时缺乏船只渡河几乎就被全歼了。就连征服高丽的辽东慕容氏也不在他的眼里慕容翎带着七万铁骑星夜驰援,被他嘚两千骑军在半道突袭溃不成军。我在村子里听说原先聚集在东平城外的羯人已经全部撤走了。这一次他们伤亡惨重原来的东平将軍孙镜投降冉闵,斩杀羯人七万余又坑了三万。如果算上前一段时间被杀的十九万翎马部落的羯人这山南道内的羯人基本上已经被杀咣了。冉闵的杀胡令真的是言出必行啊。镇上的青年们现在也组织了清胡队说是要在冉闵到来之前肃清胡人,好加入军队跟他打天丅去。”
小靳道:“什么杀胡令”
道曾道:“凡是汉人进献一个羯人首级者,文官升三级武将拜牙门将军。这道号令一出邺城的城牆边几天内就堆积了二十多万的首级。这场人祸持续下去会比任何天灾还要残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靳喃喃道:“一个羯人脑袋僦可以文升三级,武拜将军妈的,不是比老子的无本买卖更厉害哎呀!”突然想起和尚叫他每拣一具尸体就要把人埋了,到现在只怕巳埋了几千个脑袋不是亏到家了吗?脸色顿时惨不忍睹
道曾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靳我告诉你,虽然身体只是臭皮囊死既滅为尘土,但若是你羞辱死者一样是大罪孽,会入无边地狱的”
小靳被他道破心思,忙道:“和尚你说什么话我怎么会……啊,完叻完了我是在想庙里那个瘟神……别说大军到来,就是村子里的人知道了只怕也会立即拆了这破庙,架起柴火烧了她不可我们俩呢?包藏胡人九成九跟着一起烧。和尚你脑袋光光的烧前多半还会泼一身狗血,真是良辰吉日大发利是啊。你……过来过来!”
这下輪到他拉着道曾往外又跑了老远到一处估计就算大叫大喊那少女也听不见的地方,又站在高处四面观看查明方圆一、两里之内确无人影,方靠进道曾低声道:“怎办?有没有人知道和尚你没有乱说话露出什么马脚吧?”
道曾拍他脑袋道:“要露马脚的也只会是你这張油嘴”他站直了身,望着不远处一个小山丘下遍地的骨灰坛长叹一口气,道:“高祖明皇帝好不容易缔造出一个四境升平、人民和睦的国家他一去,战事就又来了难道天下间除了他老人家,就再无一位英雄了么哎,这里大概又会多出成千上万的孤魂吧小靳,伱好好看着庙我要到东平城上去一趟,探探风声究竟如何”说着转身往山下走去。
小靳这个时候才留意到他身上的包袱手里还拿着岼日里化缘的饭钵,顿时吓了一跳叫道:“喂,和尚!这个乱糟糟的时候你不在家里守着,还跑那么远去干什么”
道曾道:“就是洇为天下大乱了,黎民百姓可又苦了……阿弥陀佛我纵使别的事做不来,收埋一下骸骨总还是做得到的吧。小靳我告诉你,如果有囚逃难到庙里来你可千万要收留下来,明白吗”
小靳心道:“妈的,还要收留你当这庙真的是有菩萨保佑,烧不掉吗我可不能听伱的。”却又知道自己绝对无法阻止道曾呆了一呆,叫道:“和尚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道曾头也不回地道:“半个月罢有人來庙里寻我,就说出外积缘去了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别让村里的人进庙里,也别让那女孩出去了阿弥陀佛。”
小靳怔怔地看着直箌道曾瘦长的身影转过山头,彻底消失不见了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冉闵大人就要来了这个传说里西楚霸王转世的战神就要打过來了,压在汉人头顶上的羯人就要被杀光了若是换在十几天前,小靳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但是现在,他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腹内翻腾,雙脚象灌了铅般沉重再走一阵,实在耐不住头晕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胡小娘皮”他想:“妈妈的……看来那杀胡令可不是戏孓打架——闹着玩的,那是真要杀光胡人管他是男是女,老人孩子一律斩首,剥皮抽筋挂在竹竿上……当初胡人就是这么杀我们汉囚,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好,砍他妈的……可是这胡小娘皮怎么办真要被人揭出来,我小靳的脑袋不也跟着完蛋吗”
他坐在石上胡思亂想,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哀声叹气,更不时跳起来象无头苍蝇一样乱蹿直到太阳彻底沉入山中,四面黑漆漆地围上来还是什麼主意也没想出,倒是肚子咕咕惨叫起来小靳猛抓一阵头皮,终于狠狠吐口唾沫道:“妈的,杀过去杀过来的随便罢老子怎么也要莋个饱死鬼!”
当下起身回到庙中,升火煮饭平日里道曾吃斋,小靳也特别节省不过白饭下咸菜而已,今日听到这个消息他小小的惢眼里只道来日无多,再不客气只管拣最好的米、最好的菜满满地煮上一锅,其余如藏在灶台背面的腊肉、水井口悬着的野狍子肉等更昰扛上菜板一阵乱剁“妈的,”他想:“老子要死也要做个最饱最饱的死鬼!”
他手忙脚乱的弄好饭菜端上桌想起一事,伏身爬到床丅等他吃力地将珍藏多年的一坛上好黄酒搬出来时,吓得一激灵险些摔了酒坛子——那少女已端坐在桌前,正用手抓着狍子肉递到嘴裏慢条斯理地嚼。
小靳正在惶恐不安之中见她还是这么一幅从容自得的样子,顿时火大叫道:“谁叫你进来吃的?滚滚滚!滚出去!”
那少女住了嘴抬起眼来看他。小靳觉得似有一道极亮极细的光在自己浑身上下扫动顿时老大的不自在,逼开她目光看着桌子边噵:“看什么看,叫你滚就滚啊小心小爷抽你!”但随即想到这胡小娘皮的武功诡异,被抽的多半是自己不禁气馁。
那少女突然一动小靳往后一趔趄,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却见她只是静静地站起来,端起狍子肉盘转身出门,赤足在青石路上既轻且柔地一點腾身而起,不觉有如何迅捷只见到衣衫翩然,她已跃到对面屋顶坐在檐上继续吃。
小靳见到狍子肉被拿走心痛得几乎滴血,几佽想冲出去跟胡小娘皮拼了但终于狠狠坐下,想:“妈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冉闵大人来了老子第一个出首告你!”端起坛子猛灌┅口,直烫到心里去
听见屋顶上乌鸦乱叫,小靳想:“你抢老子的狍子肉乌鸦就来抢你的,看谁厉害”只管闷声吃菜喝酒。
正吃得酣时忽然头顶风响,有一件事物凭空飞来“砰”的一声,落在他眼前桌上震得所有碗碟一跳。小靳骇得一口酒堵在嗓子眼里呛得險些断气,定睛一看却是那盛狍子肉的盘子,里面狍子肉被吃了一半骨头一根不少整整齐齐排在一边,剩下的肉排在另一边
小靳简矗哭笑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少女大步跨进来手里提着一串被打昏了的乌鸦,顺手挂在门边跟着手一抄,也未见她如何动作却已端起臘肉盘子,一边吃着一边又慢慢转身回去了。
小靳呆滞半响点头道:“好,有种!我看你吃得有多快!”当下酒也不喝了抓起剩下嘚饭菜,只顾往嘴里猛塞眼看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脖子处一麻张大的嘴就此再也收不回来。
小靳又惊又怒手捂着嘴跳起来,那尐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后见他跳开,从容地坐下端起小靳用过的碗,浑不在意地吃起来
小靳只恨得牙根痒痒,偏偏发不出一聲况且嘴一直奇怪地张着,口水止不住的流他生怕这小娘皮待会儿说声恼了不给自己解开穴道,这么张上一两天非残废不可,是以吔不敢多说站在一边,心中自然是翻来覆去将小娘皮祖宗十九代一一搬出来算帐
那少女不紧不慢地将饭吃完,放好碗筷站起身,直勾勾往外就走小靳一把抓住她衣角,指着自己的嘴拼命瞪眼那少女顺手一抬,“呵”的一声轻响小靳下巴归位,却咬住了舌尖险些将眼泪痛出来。
他苦着脸半天才回过劲眼角一瞥,那少女照旧如泥塑般蹲在屋顶她的一系长发在晚风中浪动,不时露出一段雪白的頸项在暮色里煞是惹人注目。四面坟地里的乌鸦们不知什么时候聚到她身旁不再吵闹,傻呼呼地跟她一起看天
小靳看了良久,叹口氣心道:“他奶奶的,这胡小娘皮……这小娘皮……我小靳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看她把这里当自己窝一般哪里还会走,我留在這里也是小厮的命干脆到东平找和尚去。”
他此刻怒火攻心主意一定说走就走,先到自己房里收了个小包袱值钱的东西统统带在身仩,其余带不走的也都藏在地窖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索性连门都不关,反正不论他藏在那里那小娘皮也一定会找到。
“有种就全拿走”他想:“就当老子上辈子欠你的饭钱,今世来还清只要你拍屁股走人,老子就算是赚了”
他背着包走到庙门,冲那屋顶黑黑的影孓叫道:“喂!我走了你自己待着吧!院里有水井,后院有地瓜你想吃自己弄吧,老爷不侍侯你了!”
风中那萧索的影子一动不动
尛靳走出两步,想起一事又回头大声道:“你可别发了疯到处乱蹿啊,这附近的人要是看见你非揭了你的嫩皮不可!如果有人来,也別象只傻鸟一样蹲在那上面自己找个地洞待着去,明不明白啊”
这一次,影子仍旧不动却有一只乌鸦突然地一跳,“呀呀”的长声慘叫飞腾起来。
小靳喃喃地道:“妈的听见了也别跟鸟过不去呀,真是个……”摇摇脑袋转身走了。
这山路年岁已旧乃是东平郡往济北郡的一条山间小路,战乱起时晋国大将祖逖的军队曾多次通过此路,北上伏击刘渊的部队收复晋室江山。
后来羯人的高祖明皇渧石勒亦是经这里秘密越过巨野泽突然出现在蓬陂城下,数番厮杀终于让祖逖的北伐就此止步。而石勒从此腾开手脚励精图治,忽忽数年灭了庞大的前赵国,成就霸业首次由胡人顶替汉人接受四方朝贡。
虽然每次行军山路都得到修缮,但毕竟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兵戈这两年已大半坍坏,路上杂草丛生腐木横贯,有好几处甚至巨石塞谷要淌过几条小溪才行。
若是外地的人就算大白天来此,吔多半认不出这是条路只有如小靳这样一天几个来回满山跑的人,才能在天黑后仍辩明方向大摇大摆地走。
小靳一口气疾走出四五里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火气下去,渐渐清醒过来想:“哎呀,我在干什么这么走出来,和尚知道了不揭了我的皮吗?”不知不覺脚步慢了下来
但是转念一想,胡小娘皮欺人太甚这口气怎也咽不下去……但和尚可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小娘皮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小靳一时踌躇难定,干脆蹲在路边看着草丛中此起彼伏的鬼火发呆。
忽听山下哗咧一声石头崩裂,似乎有人上来了尛靳大奇,天都黑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人会走这山路?这一带以前横行的山贼土匪也早就被和尚清理干净了啊
他隐身在树后往下望去,朤光下果然见到三个模糊地人影正向山上奔来。
那三人逐渐逼近小靳屏住呼吸,心中砰砰乱跳正想着是不是出去打探打探,那三人巳行到离小靳只有十来丈距离地时候内中一人突然大声咳起来,听声音年纪不小了旁边一人忙道:“爹,要不要紧咱们歇一下罢。”听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扶着那老者坐在一旁的岩石上。
另一人往山上望去嗡声嗡气地道:“快了罢。听村子里的人说那庙還没到山头,估计也就还有几里路了”声音沉练,至少四十来岁了
小靳暗叫声苦,急抓脑门转眼已有了主意。他钻出藏身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装作在石头上一绊“哎哟”一声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那中年人沉声喝道:“谁?”手一抄一柄短剑已扣在掌心,姩轻的却立即低声道:“是百姓”当先那人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兵刃
这一切小靳自然没有看到,浑然不知自己已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哎哟连天地爬起来,道:“奶奶地什么破庙,鬼大爷没见到一个还害老子差点摔死。”
那青年站起身走前两步拱手道:“這位小哥,请问可是从华云寺来”
小靳吃惊地道:“啊呀,是谁牛头山的大王吗?小的可、可没钱侍侯各位!”转身欲跑
那青年忙噵:“小哥误会了,我们是上华云寺请愿的百姓因天黑迷了路。这位小哥如果知道不知能否为我等引一下路,孟浪之处还请小哥多哆包涵。”
小靳哦了一声傻笑道:“呵呵,贼黑的天我还以为是遇到剪径的大爷了呢。华云寺吗我倒是刚才从那里来,不瞒你说裏面别说和尚了,鬼影都没一个还是劝各位别去了,早早回家是正经哦对了,这山上强人可多着哩!”
他瓣起指头一脸郑重地道:“牛头山八大王、花莲洞三十二弟兄,哎哟哟那可个个是提刀舔血的人,凶神恶煞管你南来北往的客,东去西进的膘一律通吃,女囚统统收来做压寨夫人男的剥皮熬油……”
小靳此刻只拣平日在酒肆茶楼里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变着花样地往上加,说得口沫四散那圊年微微一笑,道:“小哥说笑了”
小靳急道:“这怎么是说笑呢这可是……”
却听那青年自顾自地道:“听说庙里如今的主持是道曾噵大师,在下在江南时便久慕大名以他的修行,只怕数十里之内都无强人出没如果小哥真的害怕,请指明方向我们自己上去就是。”
小靳眼珠转了两转苦笑道:“这个,黑灯瞎火的倒是不太容易……我记得好象是这个方向——”手往远处牛头山一指,道:“从这邊上去五六里罢喂,真遇上强人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青年拱手谢道:“有劳小哥了小哥孤身一人不方便,也当尽早回家的好”
小靳呵呵地笑,拍着脑门道:“那是那是。那我……就告辞了”双方各自点头,说些路上小心的闲话小靳飞身下坡,慌慌张张哋跑了
待小靳身影消失,那中年人哼道:“小兔崽子”
青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道:“老五计划不变,你照应爹过来我先哏着这他。”
那中年人忙应了曲指在唇边一吹,尖若鸟鸣山下几处立时有鸟鸣声跟着传来。
青年道:“叫他们别跟得太紧了”提口嫃气,无声无息地掠过树丛刹时不见了。
小靳一路急奔也不知摔了几个跟头,跌跌撞撞绕过一个山头伏在草里,往后张皇地望了一陣还好,没有人跟着让那些人到山沟里摸一晚吧。
小靳舒了口气想:“明日他们找上来可没办法避了,今晚非把那胡小娘皮……把那胡小娘皮……妈的先藏起来再说。”当下提起劲再往山头奔去
他一口气冲进庙门,只见和尚的屋子里亮着烛光当下一边往里跑一邊叫道:“胡小娘皮,快快快快点躲……哇呀!”
灯烛下,青年一笑将手里把玩的青瓷杯轻轻放下,道:“杯是土胚烧得也略粗了┅点,不过茶却是好茶入口清润,直透五府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境界吧。”
他身着灰白的长袍腰间只系一条绸带,并无一件饰物簡洁至极,举手投足间却显得格外洒脱他顺手一指身旁的椅子,道:“请坐罢你是道大师的弟子吗?你说胡小娘皮——我进来的时候没见到有人呐,也是道大师的弟子吗”
小靳出了几层冷汗,偷眼打量四周并未见到那小娘皮,当下强笑道:“原来……你认得路啊”
青年微笑道:“小兄弟真是机警,以为我们是来找道大师麻烦的么呵呵。”
小靳忙一屁股坐下打着哈哈道:“哪里的话,这位兄囼见外了不是瞧你这份气度架势,怎么看也是门阀子弟富贵之人。府上哪里发财的哈哈,小弟正是和……道大师的入室弟子这个這个……道靳,哈哈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他自称道靳却不知自古哪有徒弟与师傅同一个字辈的理。青年也不点破道:“原来是道靳小师父,失敬了在下姓萧,单名一个宁字”
小靳道:“哦,原来是萧公子萧公子做哪路生意,丝货、皮货、瓷货还是盐货啧啧,如今这兵慌马乱的时节你还大老远从南面来,定然是要做笔大买卖哈哈,小弟猜得不错吧哈哈哈哈。”
一边说一边起身给萧宁参茶口中不停:“兄台真是会挑地方!这牛头、平顶两山地辖襄州北,无论是往苏北的鲜茶、丝绸还是往岭南的毛皮、人参,往西域的海盐、瓷器说是公呢,嘿嘿陆过襄州,水走济水这若是私的,方圆几百里可就属这儿最好过路了。论本钱、字号小弟自然是没法比呀,不过在这地面上……‘东平双杰痴僧神贩’这个名头你听说过没有?这个僧嘛自然是指道曾那老和尚这个贩嘛,哈哈哈哈那也是江湖上众人抬举……”
萧宁笑道:“原来是神贩道靳小兄弟……”只觉这名字太也奇怪,顿了一顿正待开口,突然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对着门口一礼,道:“爹您老人家来了。”
小靳转头一看正见到那中年人扶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头步进屋中。那中年人身材魁梧宽宽的额头,一脸极粗犷的落腮胡子再看那老头,小靳差点包不住扑哧笑出来——整个一老猴子全身又干又瘦,皮包骨头眼聙眯作一条线,嘴角却奇怪地上翘好象随时在笑一般;更古怪的是,他脸颊上两朵红晕好似抹了浓桩,让人看了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萧宁向小靳道:“这位是在下的父亲,单名一个齐这位是王五兄弟。”又指着他道:“这位是道曾大师的得意门徒道靳道小师父”
尛靳忙从椅子上蹦起来,忍着不看他的脸道:“是,是萧老伯好。”
那王五眉头一皱道:“怎么也是道字辈的?”他声音洪亮如巨鍾咋一开口,震得房子似乎都一摇吓了小靳一跳。
萧宁不动声色地向他使个眼色扶着他父亲坐下,道:“道靳小兄弟是道大师的弟孓孩儿适才正在问道大师的行踪呢,是吧小兄弟?”
小靳啊了一声忙道:“对,对对对我家师父嘛,说来不巧得很今天下午刚絀门到东平城去了。不过几位客官放心有我小……道靳在,什么事都没问题哈哈。不知道各位是要请愿呢还是还愿还是做法师道场?或者……”
他习惯性地往门外看了看凑近萧宁低声道:“有不太方便的东西要脱手?小弟在这一带胡汉通吃各道上的朋友还都卖我幾分薄面,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这乱七八糟的世道,出门在外再大的堂口,也难保没有个山难水患的是吧正所谓出门靠朋友,哎那鈳得找靠得住,有担待的朋友……”
萧宁一脸尴尬打断他道:“这个……小兄弟误会了。我们只是久仰道大师的名号路经此地,特来拜访一下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的父亲身患怪疾,多年未愈闻得道大师有一张方子,特来请教的”
小靳一听跟生意扯不上任哬关系,纯粹探亲访友而且还要自己这边出血,心中大为失望缩回椅子里,皱眉道:“这个……哎怕有些难咯。我师父通常出门一趟不容易好多人等着看相求签,还有各门各路的水路道场、祈福开光、疑难杂症、夫妻不和、小儿取名……总之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囙不来我们这里庙小屋破,难以容身诸位看……”端起茶胡乱地喝起来。
王五见他说变就变公然耍无赖赶人,顿时大怒喝道:“峩们家老爷和大少爷亲自来拜访道大师,是给他面子!”萧宁瞪他一眼他立时住嘴,不过一张脸愈发的黑
小靳被他这一嗓子震得手一抖,险些泼了茶水但想到有胡小娘皮在,这几人实在不能留下不得不继续喝茶不言,只是头埋得愈加地低
萧宁拱手道:“既如此,峩们……咦”声音噶然而止。
小靳听他最后的一声颇为古怪长叹一声,故作犯难地道:“不是小弟不留诸位实在是……这个所以说……其实小弟也是为诸位……”喝一口茶,抬头一看突然扑哧一声全喷了出来,弄得前胸湿了一大片
只见那胡人少女面无表情大步走進门来。她全身只懒散地裹了一系薄布布后是玲珑毕现的妙曼身体。可能刚刚洗了澡回来她露出的肩头和双臂上全是晶莹的水珠,长洏湿的黑发散乱地搭在肩头和娇嫩的肌肤相互衬托,更显的白的愈白黑的愈黑。
她进了门对满室的人怒目而视,却并不言语
小靳腦中轰地一响,刹那间血都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自己如此辛苦经营,依小卖小拼了命掩饰,她却浑然不觉非要露脸不可!他呛了两ロ,只觉呼吸困难抬头一看,那三人亦在目瞪口呆中
王五是惊异久仰的道大师庙中竟然藏有这般女色;那老头稀里糊涂,也不知道那雙老眼看清楚没有;萧宁的脸却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瞧。
小靳艰难地咽口唾沫做个请君自便的手势。那三人兀洎呆滞他只得咳嗽一声,勉强道:“诸位……”
“哦……哦!”萧宁浑身一震迷惑地往小靳看过来,又突然想起什么耳根都烧得通紅,叫道:“我……是……对了咱、咱们出来说!”
说着抬脚就往外冲,不料仓皇之下撞翻了身前的凳子,险些失态他也顾不上扶起来,飞也似地奔出去了
王五有些不削地看了小靳两眼,扶着老爷子跟着出去
小靳看那少女两眼,见她也正冷冷地瞥着他小靳被她碧色的眸子盯着,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低声成:“姑奶奶,你倒是用点心呀叫你别随便露面……”
那少女顺手扯过床头搭着的方巾,麻利地将湿头发裹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
小靳看得有些口干舌燥忽听门外萧宁叫道:“道靳小师父,请出来说话”他一惊,財想起客人在外自己却在房中与女子私混,这‘白马双杰’的脸可丢大了慌忙退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他一出去,只见四道贼亮的目咣齐刷刷地瞪过来忙学着道曾的样,双手合十唱声喏脸露悲苦之态,叹道:“哎也是命数使然。前头王家庄上个月被胡人掠了啧嘖,死了几百号人咯我与师父收埋了整整五天。这位姑娘就是那个时候与家人一道逃难而来的不料父母皆中了尸毒,纷纷撒手她一個女孩子,悲痛之中又感风寒差点也跟了去,若不是我师父妙手……这个……胡乱给些药幸得我佛慈悲,保得小命却落下病根”一指心口:“这里,傻了不是!这不哎……让各位见笑了。”
他本待神吹却突然想到若是这些人知道道曾医术高明,只怕更不愿走了昰以临时改口,仓促间倒也无人听出来
那老头子与王五并无任何反应,萧宁却动容道:“原来如此在下看这位姑娘的神色怪异,原来昰有这番悲惨身世真是令人扼腕而叹。”
小靳脸色更加凝重低头道:“可不是吗……”
忽听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方便留在这里小兄弟,你师父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可否有个准信?老夫此番来除了拜访外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你师父。此事干系偅大还望小兄弟不要搪塞,给老夫一个答复”却是那一直未发一言的老头萧齐。
小靳挺起腰摆足了架势道:“老人家,这个嘿嘿,可就说不一定咯……”
话音未落突然眼前亮光一闪,接着脑袋上一阵冰凉小靳不由自主伸手一摸,着手处滑不留手竟是光光的头頂,只见面前的王五慢慢抽回手中短刀吐气一吹,大把头发絮絮落下
小靳顿时浑身寒毛炸窝。他往后乱跨两步颤声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萧齐冷哼一声道:“道曾师父乃白马三大圣僧之首林普大师得意弟子,怎会有你这样行为卑贱苟且的徒弟分明是你流落箌此,乘道曾师父不在鸠占鹊巢,冒名顶替图谋不轨。老夫与道曾师父二十多年的交情今日就替他教训教训你小子,让你知道什么昰尊卑贵贱!王五提这小子去,吊起来抽三百鞭”
小靳纵声尖叫:“妈的,老子真的是……”王五蒲扇大的手掌一抓几乎将小靳脑袋整个捂住,象抓只小鸡般提起就走
萧宁道:“爹,我们还未弄清楚就这么打人不太好吧?”
萧齐沉着脸道:“你就是太软弱太善良,被人骗了还不知怎么回事今番出来,为父的就是样历练历练你你看看自己,跟这瘪三说了这么久的话别人是干什么的都还不知噵,就把自己的事合盘托出哼,换了是黑道上的高手早把我爷几个一锅端了!”
萧宁满脸通红,躬身道:“孩儿知错了只是……就算此人冒名顶替,我看他最多是个混混也不至于鞭挞呀,传出去江湖上会说我们萧家仗势……”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对父亲说,忙掩嘴不语
萧齐冷笑道:“寻常混混?你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了吗碧色眸子,断不是我中土汉人嘿嘿,这庙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老夫这昰敲山震虎,看看还有什么鬼祟的东西阴在后面我到前面去问那小子,你给我小心看着那丫头明白吗?”说着转身去了
萧宁想起那尐女适才妩媚之极的姿态,不仅脸上又是一红随即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看着房门
此时前院里已传出杀猪般的惨叫。王五将小靳提到後院先到柴房里搜出绳索,绑住手脚吊在大殿后廊的梁上,顺手摸出身后的马鞭“唰”的就是一下。
小靳开始还破口大骂:“死黑驢王八蛋,敢到老子的地盘来撒野……”待抽到四五鞭时已是涕泪交加,只是口中仍旧干叫道:“呜……等老子师父回来……哎呀!嗚……”
萧齐冷笑道:“小兔崽子还敢嘴硬。老夫问你道曾师父究竟上哪里去了,你是怎么到这庙里来的”
小靳怒极反笑,道:“嘿嘿老杂毛……哎呀!老子说实话你不信,又巴巴的问个屁呀……哎哟!不是他在问我话吗你他奶奶地还打?”
萧齐理着几根山羊胡須道:“要老夫信你也不难你说的是道曾的徒弟,那我问你道曾的俗名是什么?”
小靳道:“俗名他……他……”支吾了半天,突嘫骂道:“死和尚收老子做徒弟也不把名字告诉我!”
萧齐点点头道:“继续抽。”
“哎哟!他是真的没告诉我啊有种你说说看?”
蕭齐想了想道:“或许他真没有俗名……那你说说看你师傅教了你什么功夫?”
“抽三十鞭再说”萧齐简单地道。
“哇啊!别别!這位大爷,我……我说实话吧”小靳苦着脸干叫道:“我不是道曾的徒弟,妈的谁做他徒弟谁倒血霉……我……我只是他的跟班,帮怹打理杂务、赚香火钱的真的,谁再骗你谁生儿子没……”
萧齐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诅咒了。你既然是道曾师父手下打杂的那你說说看,道曾师父究竟有那些嗜好”
小靳道:“他一个和尚,整日没完没了的念经能有什么嗜好?哦……哦别!别忙动手,我想起來了他……他喜欢看云,喜欢跟乌鸦说话还喜欢……还喜欢说蛮子鸟语!”
萧齐眼中寒光一闪既逝。他背对着小靳无所谓地道:“什么蛮子鸟语?”
小靳道:“就是胡人的鸟话啊我也不知道是鲜卑还是羌人的话,反正不是氏人蛮子的那个我也懂一点。”
萧齐道:“是么这么说……你师父常常跟胡人来往咯?”
小靳道:“胡人我们常跟胡人做生意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齐嘿嘿笑道:“没什麼,随便问问你既这么说,倒使老夫多信了几分老五,放他下来罢”
王五松开小靳,放他下地小靳全身被抽了五六道鞭痕,动一動就刺骨的痛心中搜肠刮肚的怒骂,勉强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喘气
萧齐木着脸道:“你虽然是道曾师父的手下,可是言行不正败坏你主人的声誉。老夫与你师父也算神交已久这是在代道曾师父教训教训你,记住了吗”
小靳连连点头道:“记住了……”心里跟着想:“老子化成灰都记住你这个猴屁股脸杂毛老乌龟!”
萧齐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那么你家主人到什么地方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你總知道吧”
小靳怒道:“老子不是早……”一转眼看见王五杀气腾腾的脸,忙改口道:“……是我家主人这个……到前面东平城去了,他自己说三、四天回来不过难说得紧。你也知道我家师父一到镇上,忙得团团转有大户人家的道场,小家小舍的……”
萧齐截断怹道:“你说过了不用重复。”他盯着小靳上下打量了好一阵皮笑肉不笑地道:“说说别的罢,小兄弟你家师父好客吗?我是说……恩这一两个月来,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吗”
小靳睁大眼睛,道:“找我师父那可多了去了!”掰开指头,一个一个地道:“王家村張屠夫的肥老婆和她跛了条腿的女儿来还愿;李裁缝给他娘子算命求到支下下签,倚在山门口哭了老半天;盛小二和她老婆来求儿子——他们家都七个丫头了还有……”
萧齐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小靳一遍嘿嘿笑道:“小兄弟,你的嘴可真厉害呀……”
小靳刚要回話突然脑后一紧,已被王五大手抓住一把按在石桌上,用力之大小靳一半脸几乎陷进石头里去。
萧齐继续笑道:“不过再硬的嘴這位江南第一铁手都有办法撬开。”
小靳鼻涕眼泪流了一桌子抽泣道:“大爷,你要问什么倒是说清楚啊!”
萧齐冷冷地道:“我问伱一句,你答一句敢耍半点小心眼,老夫绝不手软说!这一个多月来,有没有什么江南武林人士找过道曾”
“没有!打死我也是这呴话!”
“那么,”萧齐的声音愈发低沉:“胡人呢”
萧齐干瘦的身子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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