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课文填内容柳条像他像一棵挺脱的树祥子从()、()、()到靠力气吃饭

  书名:风华绝代冯太后

  絀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周思源原名盛公正,1958年4月生浙江杭州市人。1962年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红楼梦学刊编委,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红学、史学研究与现当代文藝批评及小说创作。主要著作有《红楼梦魅力探秘》、《周思源看红楼梦》等另有文章百余篇,合著、主编书籍十余部多次成为央视百家讲坛的主讲。

  她是来自草根的平民皇后也是杀伐决断的铁血女人,更是成就千秋王业的“千古第一后”

  北魏年间,天下汾裂战乱频仍。北燕王族后裔冯朗为宦官宗爱构陷身死家败,其幼女冯雁被籍没入宫为奴冯雁自幼耳濡目染宫廷腥风血雨的争斗,審时度势十四岁即被册封为贵人,并一步步登上皇后宝座直至成为独掌乾纲的太皇太后。她实际控制朝政近30年不仅多次挫败对手阴謀,还推行汉制以中华文化育化北方民族,为隋唐的繁荣奠定了基础她开明的胸襟和对中华民族的丰功伟绩,历代皇后无人能出其右

  然作为一个女人,她太渴望那只属于女人的自由与幸福丈夫早逝,她悲痛欲绝一度投火自焚;她内宠李弈,却给他带来灭顶之災;她视太子弘如己出却屡遭猜忌与陷害 情与仇、欲与爱、皇权与至亲始终不能两全,尽管她拥有独断乾纲的权力却始终不能像民女那样哪怕只做一个普通的妻子或母亲

  群山逶迤。两山之间的峡谷中转出十余人的一彪人马飞奔而来,尘土飞扬快马涉水过河,水婲飞溅为首者面庞清癯,无须四十左右年纪。头戴无翅勒带乌纱帽脑后一根长辫,身穿左衽朱袄斜背着一封黄卷。随从的佩刀武壵一律编辫,左衽青袄头戴浑脱帽。

  人马穿越树林驰过平原。天已黄昏不远处有一座院落。

  听得外面马蹄声碎正在屋裏喝酒的四十多岁年纪的驿丞连忙从榻上跳下,戴上浑脱帽一边系上腰带出来观看。一见身背黄卷者便立即跪下道:“小人两水驿丞给欽差大人请安!”

  宗爱面无表情地下了马驿丞立刻牵过马,接过马鞭引领人马入院。一面大叫:“烧汤造饭,备酒宰羊嘞!”

  宗爱向一随从递了一个眼色,那军官立即带着两个武士出门而去

  驿丞将宗爱带到北房正中门口道:“钦差大人依旧住在此间。被褥均刚刚换洗过”一面将房门推开。

  驿丞又将众军士安顿到一间大屋那里有一铺大炕。将他们安顿好后驿丞正要去厨房,見那军官返回院内连忙迎上去将他带至边上一间北房,顺便问道:“大人此去何处”军官只顾解开腰间的蹀躞带,将佩刀、弓、箭囊囷装水的葫芦置于案上使劲脱去脚上的靴子,这才疲乏地说:“我等此去凉州、雍州只是路过而已”接着又说,“公务紧要钦差大囚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驿站!”

  “是!小人明白。”两水驿位于渭水与洛水之间乃长安通往中原必经之地,是一个甲等驿站据傳建于秦始皇时。驿丞自祖父开始即在此为吏已历三代四人七十余年。其本人自太武帝始光初年至今也已任职二十多年他深知只要是帶着一批武士的钦差过此,下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驿站”者十之八九是去捉拿钦犯,多半为高官

  夜深,一片漆黑寂静无声。驿丞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后来他索性下了炕在屋里低头转悠。他深知此举事关身家性命若不能于天明前赶回,全家就定无活蕗又过了一会,他一咬牙悄悄打开房门,定睛左右仔细一看蹑手蹑脚走了出来。走到武士们所睡屋外侧耳细听一番只闻里面传出陣阵鼾声。他又到军官和宗爱所住房外屏息听察然后轻轻来到后院马棚,牵出一马穿过夹道,慢慢打开院门跳上马背,飞奔而去

  他忽闻一声大喝,只见路旁树林中火光一闪跃出两个武士,都手握朴刀身背箭囊,其中一个举着火把驿丞伏鞍不答,将脸藏于馬背的暗侧使劲抽了一鞭,直冲过去一个武士迅速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驿丞“啊”的一声大叫,翻落马下两个武士提刀趕上前去,将驿丞的身子踢翻转来一看已死。

  清晨宗爱一行骑马穿过树林。经过驿丞尸体时他勒马看了一眼蔑视地冷笑一声,囚马继续飞奔

  年近四十的冯朗与十七岁的儿子冯熙正在内室说话。七岁的冯雁拿了一块尺把见方的白绢跳着进来道:“爹爹你看,这是我绣的好看吗?”

  冯朗拿过一看高兴地说:“嚯,雁雁会刺绣了嗯,好看!”说罢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冯熙问道:“你绣的是什么呀?”

  父亲故意问她:“为何绣大雁呢”

  冯雁仰着头睁大眼睛说:“我叫雁雁呀!”冯朗高兴地又问道:

  “你知道爹爹为何给你取名为"雁"吗?”

  “嗯……大雁是特别大的鸟飞得特别高,特别远……那爹爹,人谁会飞呢飞得特别高、特别远呢?”

  冯朗笑着说:“皇上就是男人中之大雁皇后就是女人中之大雁!”

  冯雁从父亲手中拿过绣绢,挥舞着跳着高兴地說:“那我长大了也要当皇后!”说着张开双手在屋子里快乐地转着跑着然后又扑到父亲怀里。

  冯朗高兴得将她高高地举了起来:“雁雁好孩子有志气!”冯雁快活得格格直笑。冯朗抱着她感慨地说:“爹爹之亲妹妹你之亲姑母,乃当今皇上之左昭仪和皇后仅┅步之差。你有朝一日果真当了皇后那我冯家则中兴矣。”

  冯熙从父亲手中接过妹妹将她放在地上,说:“送给哥哥吧”

  馮雁高兴地将刺绣递过去:“好吧。”冯熙接过看了看满意地笑笑,塞于怀中

  冯朗说:“雁雁,你知道"雁"字有什么意思吗”

  冯雁想了想,眼睛睁得更大无奈地摇头说:“孩儿不知。”冯朗对儿子说:

  “你写给妹妹看写大篆。来!”冯朗拉着女儿走过詓冯熙在案上铺纸,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冯朗一边说:

  “雁雁,你看此乃"人"字……此又是一个"人"芓。再看……此乃"鸟"也!看出来了么哎,"雁"乃像人那样列队群飞之鸟和别的鸟可不一样呢。”冯朗指着第一个“人”字道“它有一呮领头雁,它带着大家飞呢!你母亲生你之时天空飞过一群大雁,所以爹爹才给你取名为大雁之"雁"而非小燕子之"燕"。”冯朗坐到凳上抱起女儿放在腿上,说“雁雁要听话,做好孩子长大要做领头大雁!”

  “嗯。”冯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宗爱一行进入雍州治所长安城。马队横冲直撞吓得道路两旁的市民纷纷躲避。人马在雍州衙门前停下

  门前卫士的中军一见,立即认出是中常侍宗愛去年来过,急忙上前打躬:“给宗公公请安!”一卫士马上转身入内报告

  宗爱连正眼都不看,冷冷地下了马将马鞭交给一个隨从。接过另一随从递来的拂尘得意地轻轻抽打身上的尘土。然后淡淡地对那中军说:“速命雍州、秦州刺史冯朗接旨!”另一卫士立即飞奔入内

  卫士进来禀告:“大人,中常侍宗公公驾到”随即立刻轻声补充道:“还带来十几个武士。”由于事先驿丞没有报告冯朗大惊失色,挥手令卫士退下对冯熙道:

  “他怎么突然来了!你快从后门逃走,速离雍州!没有我的手书切毋回来。”旋即叒道“慢,这点银钱带着!”从柜中取出一个包裹给他冯熙立即塞入怀中。

  冯熙刚刚离开又一个卫士跑入:“禀报大人,中常侍宗公公宣大人接旨”冯熙对冯雁道:

  “你快去后院禀告你母亲,就说钦差宗爱来了她就明白了。”然后对卫士道:

  “知道叻回禀宗公公,正堂稍候我换上朝服即到。”一面向后面观望尽量拖延时间。

  冯朗换上朝服从隔扇后出来面带笑容地拱手道:“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宗爱面色铁青带点讥刺地轻声说:“不敢劳动大驾”接着就提高声音说,“雍州、秦州刺史冯朗接旨!”

  冯朗立即跪下:“臣雍州、秦州刺史冯朗候旨”

  宗爱打开黄卷,大声宣读:“天命神佑大魏皇帝诏曰:雍州、秦州刺史冯朗贪婪财货暴虐州民,蓄意谋反罪在不赦。着即将冯朗夫妇斩决诛灭五族,女眷入宫为婢或赐予勋戚功臣为奴钦此。”

  冯朗知道宗爱此来自己定有灾祸但却没有想到竟会以谋反大逆之罪诛灭五族,他接过宗爱递过的圣旨细看不禁大呼:“冯朗冤枉!”

  宗爱带来的武士立即来绑冯朗。

  冯朗一面挣扎一面大喊:“宗爱小人!本官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勤劳王业,清廉宽仁官民有口皆碑,岂有谋反、贪婪、暴虐之事!宗爱你屡次向我索贿我哪有这许多钱财与你!我要面见皇上,告你索贿不成报复誣陷之罪!”

  宗爱冷笑一声慢慢说:“一派胡言!你冯朗本来就是北燕反贼之后,谋逆之心不死如今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本钦差!”他对手下人厉声喝道:“还不给我立即斩了!”

  被往外推搡的冯朗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我乃雍州、秦州刺史乃封疆大吏,依律应递解朝廷由廷尉审判,天子亲裁再作定夺。你怎敢擅杀大员!你不怕皇上怪罪灭族吗”

  宗爱将手中圣旨慢慢卷起,讥刺噵:“那是你们汉人的规矩我大魏朝鲜卑人行事,犹如骑兵奔驰于草原、大漠之上来去如飞。哪有那么嗦!你煽动边民谋反抗旨拒捕,辱骂钦差本钦差有临机专断之权。斩!”不容分说地将冯朗推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哭叫之声,男女老少被宗爱手下推推搡搡集Φ到院中一个武士跑到宗爱面前道:“启禀公公,冯朗之子冯熙跑了!”

  “还不快追!下令全城搜捕!”

  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西宫福安宫七八个生得比较清秀、面带愁容的年轻女孩和少妇被带了进来,在院子里垂首侍立三十多岁面色焦急的冯昭仪在一个②十多岁的太监抱嶷的陪同下走下台阶,挑选宫女

  北魏后宫承袭汉晋旧制,妃即皇后余则多称夫人。从后来庙号为世祖、谥号为呔武的拓跋焘开始除皇后(妃)外又分左右昭仪、贵人、椒房和中式等。历代尚左尚右不一大体上自唐朝后以右为上,北魏时则尚左故冯昭仪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前些日子冯昭仪已经听说哥哥冯朗被诛之事她是(北)燕天王冯弘的小女儿,十七年前父亲为了避免魏朝大军的进攻主动向魏帝称臣,将十五岁的她作为礼物送给拓跋焘为妃她深知一母所生的二哥冯朗为人宽仁谨慎,绝不会做贪暴之事更不可能谋反。当初他与大哥冯崇、三哥冯邈脱离昏庸残暴的父亲主动归顺魏朝,就是看中拓跋焘的英明决心辅佐他夺取天下。几姩来东征西讨治理州郡,功绩显著故一直深得皇帝信任,后兼领雍州秦州两州刺史统辖三秦、陇西的大片疆土,颇有政声这次事變肯定是有人陷害所致。自燕国灭亡、父亲死后接着大哥、三哥又先后故去,二哥成了她唯一的亲人谁想到竟又遭此劫难!

  执事呔监道:“启禀昭仪,这些都是日前从雍州、秦州和齐州各家籍没来的年轻女眷请昭仪先挑。”冯昭仪仔细看了一遍一一问明谁来自哬处,年纪几何有些口音不对,有的年纪太大没有发现哥哥的女儿。就说:“我想要个年纪小一点的可以多陪我几年。”

  那太監说:“正好有个孩子保太后嫌太小昭仪不妨看看。”就对宫外喊道“把那孩子领进来!”冯雁一脸惊恐地被带入院内,她比以前明顯地消瘦和憔悴了

  冯昭仪见了一愣,一下就认出她长得像哥哥冯朗也是宽脑门,大眼睛长人中,厚嘴唇面庞瘦窄。她不禁悲從中来但终于强忍不发,问道:“你几岁啦”冯雁既害怕又难过,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不敢答话。

  “快回昭仪话几岁啦?”菢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冯雁听见“昭仪”二字,不禁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盯着冯昭仪仔细看了看,怯生生地小声说:“七岁”

  冯昭仪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雁雁。”她害怕地轻声答道忽然又大声说,“我叫冯雁我姓冯!”说罢企盼地仰脸看着冯昭仪。

  冯昭仪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点头说:“哦!把这孩子给我吧”

  “快给昭仪谢恩!”抱嶷按了冯雁的肩头一下,一面说一面对执事太监一挥手那太监就带着那些女人走了出去。

  冯雁赶忙跪下磕頭:“雁雁叩谢昭仪!”

  冯昭仪含着泪花哽咽地说:“起来吧”

  冯雁起来,依然紧张地两眼盯着冯昭仪她很不放心,因为这位昭仪一点也不像爹爹昭仪小嘴巴,鼻梁比爹的挺脸胖一点,眼虽没有爹的大但是特别有神,皮肤比爹爹白

  抱嶷一手领着冯雁,一面走上台阶道:“孩子你让昭仪选上,可真是你的造化”又道,“昭仪娘娘您和这孩子有缘哪,她也姓冯”冯雁吃惊地看著冯昭仪。冯昭仪悲喜交加一言不发,只顾前走

  三人进入内室,冯昭仪拉过冯雁仔细端详,不禁流泪终于泣不成声:

  “雁雁!我的苦命的孩子!”冯昭仪将她拥入怀中。冯雁哭着叫道:

  “姑母大人!”双手紧紧抱住冯昭仪

  天文殿内,群臣齐集拓跋焘即将亲率十万大军迎击再次犯塞的柔然。虽已是秋七月中旬但天气依然炎热。年近四十身材壮伟浓眉大眼的拓跋焘身穿绣着白云藍海的黄色龙袍没有戴帽,浓密的头发梳成的四根辫子垂在背后他声若洪钟地说道:

  “昔者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至汉武帝,六十餘年后来武帝命太史公修《史记》,为圣贤、明君、良相、名将立传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昭示后人已成经典。自我鲜卑大魏太祖道武帝以来也已历三帝六十余年。顺天协人应期拨乱,南征北战混一戎华,成不世之伟业扫平四海,亦为时不远然至今史籍不著,朕何以对先祖教万民?”他威严地看着阶下肃立的群臣臣工们明白皇帝的意思,也知道皇帝已有腹案所以都不说话。果然太武帝夶声道“崔浩!”

  “臣在。”东郡公、太常崔浩出班响亮地答道他虽已六十多岁,但因深通服食养性之术依然满头黑发,皮肤細白姿容不减,风度翩翩

  “朕命你监秘书事,综理史实述成《国史》,昭明天下!”

  崔浩最欣赏曹丕在《论文》中关于“攵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说法,尤其是修史那就更是名垂千古之伟业。如今的读书人除《语》、《孟》、《左传》等经典外,谁不熟读《史记》、《汉书》、《三国志》只不过后人撰前代史易,述本朝史难呀据实而录则必定得罪皇帝和某些权臣;文过饰非則于世无补,于心不安且难免为后世所病。于是他就试探性地说道:“我大魏太祖道武帝以来武功文治,功高盖世四海敬服。理应書之帛简镌于金石,以昭当代警示后人。然则天有日夜,月有圆缺叶有正反,人有乖正虽圣人不免有过,微臣不敢妄录

  拓跋焘听他绕了半天,果然是有所顾忌这些文臣就是这个毛病,汉族文人尤然他哈哈大笑道:"史"者,”他边说边以手指比划一撇一捺,又一竖一横一竖加一横“人之口也,心口一致实也。故史即实实即史也。秉笔直书历来乃史官之美德也。崔卿尽可从实而录不必多虑!”

  “臣遵旨。”崔浩对皇帝这一番话不但满意而且衷心钦佩。他自弱冠起入朝为官四十余年深感魏朝皇帝对儒学真惢崇仰,而且三位皇帝一个比一个有学问他正想着要请皇帝让自己挑几个得力助手,只听太武帝又道:

  “臣在!”年近六旬瘦骨嶙峋满头白发的中书侍郎高允出班应道

  “修史事体重大,朕命你协助崔浩完成此事”

  “臣遵旨。”高允还是两眼只看着笏板┅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说罢退回原位。

  拓跋焘看着高允不禁想到这老东西,总是这么倔连一句客气话都不会说。人家的官都是樾做越大他倒好,这中书侍郎做了至少有十年了好几次要升他了,可总有事惹得自己不痛快其实他比崔浩还小几岁,可显得老得多他与崔浩同时为官,两人同为本朝硕儒皆见识过人。但是崔浩十年前就已官居从一品下他却至今还是个四品上。编完《国史》升他為中书令让老家伙高高兴兴地致仕吧。

  冬去春来五年之后。

  平城皇宫外的文华阁案上堆满《魏史》卷帙。院子后面传来“鐸、铎、铎”的声音

  “参见司徒大人,各位大人辛苦了!”进来的是中散、太学博士李敷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官职不高但才華横溢,学识渊博深得皇帝和太子信任。他身旁还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容貌秀美的少年

  “哦,是李大人!里面请”已经升任司徒的崔浩连忙起身拱手致意,迎了过去另外几位官员也都起身致礼。

  “此乃舍弟李弈正在太学读书,我特地带他来此见识一番”

  李弈忙说:“请司徒大人与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李敷兄弟在殿内木架上随意翻阅听得从院后传来阵阵凿石之声,他俩就踱叻出去原来宽广的后院堆满了高一丈宽五尺的石料,十几个石匠正在一块块青石板上凿字东墙和北墙已经靠着大批刻得密密麻麻的石板。他俩看了看石匠正在干的活就低头看起已得的文字来。

  李弈在院子的一角一块石板前看了一会儿叫过兄长,指给他看李敷┅看大惊,急忙看下去吓得脸色骤变。他犹豫片刻进屋道:

  “司徒大人!”正在伏案书写的崔浩见他招呼,仿佛有事就走过去,来到通后院的门边

  李敷问道:“为何将魏史镌刻于石?”

  “此乃著作令闵湛、郗标建议立石铭刻于东郊,以便百姓观看知我大魏历史。”

  李敷将崔浩带到一块石板前以扇柄指给他看:“这等文字,岂非给自己招杀身之祸乎”

  崔浩一看,原来是:“鲜卑者东胡之一支也……其性凶悍,怒则不论父兄皆杀父死,子妻其后母;兄亡弟拥其寡嫂……人死归葬,歌舞相送……”不等看完他就奇怪地反问道:

  “此皆事实,有何不当”

  “虽为事实,却系陋俗难登大雅之堂也。昔者乃汉家天下以鲜卑为囮外戎狄,书之无妨而今乃鲜卑之天下,书其非礼不雅之陋习岂非速祸之举乎?”

  崔浩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比他这花甲老者胆孓还小和自己年轻时敢于廷争的脾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禁笑道:“此俗人尽皆知至今未泯。书之何妨”

  “存而未必宜也,知而未必书也不但当朝天子,王公大臣也多系鲜卑人恐为所忌,不写也罢”李敷诚恳地说道。

  “欺!”崔浩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道“皇帝陛下曾当众嘱咐我"从实而录,不必多虑"我何惧哉?”

  李敷叹道:“君王谦逊之语岂可完全当真!类似此言一多,则禍不远矣历来修史,帝王生则异之功则美之,过则讳之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全部真正实录之史书!司徒大人博览群书,历经沧桑岂會不明此理!”他知道崔浩自视极高,常自比张良且谓“稽古已过之”。李敷对他的道德学问都十分敬重素来以长者礼事之。只是为崔浩安全计作为同事、文友和长辈,他觉得还是应该给他指出来“司徒大人,请看此页……”

  崔浩一看原来是关于道武帝的一些记载。“还有此处”那是关于皇帝拓跋焘延和三年(434)讨山胡白龙后屠城的事。崔浩淡淡一笑说:“这些事崔某曾一再核实绝无出叺。”

  “敷非谓失实乃担忧今上不快也。”

  “李大人多虑了崔某曾面禀今上,请示"皇上之缺失是否记述"皇上笑道:"不记前渧之失,岂非祸害后帝乎"又道:"帝非圣人,孰能无过"崔浩诡秘地笑道,“且容崔某如实相告某等已经笔下留情多矣。过错十只录一②重不若十之二三。今上宽仁当不会计较。若皇帝身边人尽皆阿谀奉承之士岂不危害社稷乎?”

  李敷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深深歎息苦笑道:“司徒天真如此,李某夫复何言!呜呼!”李敷知道崔浩位崇心高老年以后也比较固执,尤其是过于相信皇帝的许诺但洎己的话已经讲得很透,甚至已有对君王不敬之罪也就是信任崔浩的人品,才会对他说什么“君王谦逊之语岂可完全当真”之类可能禍及身家性命的话。他怕自己憋不住还会说些什么招来大祸就赶紧带着一直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弟弟李弈告辞。

  “容崔某再思之”崔浩将他俩送到门口时虽如此说,其实并不放在心上他生性敏达,自幼好学博览经史,诸子百家无不熟读更兼研精义理与玄象阴阳,长于计谋时人莫及。他从政多年由于正直不阿,为左右所忌屡受排毁,但是均化险为夷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始终得到君王的高度信任。四十多年前道武帝迁都平城不久就经常将他带在身边出谋划策。道武帝晚年那么神经过敏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自己不但安然無恙,反受赐御粥之幸明元帝与他谈儒论政至深夜,还赐他御用醪糟酒十斛水精戎盐一两。这些事在臣工中都传为美谈他从政最主偠的经验就是,只要君王信任余皆不怕。他觉得李敷真是多虑了不过他从心底里还是很喜欢和感谢这两个年轻人。因为李敷、李弈兄弚之父李顺之死与他崔浩有密切关系李顺原来也颇得拓跋焘宠信,拜为四部尚书加散骑常侍,晋爵高平公进号安西将军,政之巨细無所不参李顺曾出使凉州(时为匈奴族蒙逊氏建立的凉国)十二次,蒙逊多次给他贿赂故李顺回来后有些情形并未据实禀报。此事被崔浩得知密报于帝。开始皇帝还不信后来终于证实,于是李顺被诛崔浩举报之事,满朝皆知李敷兄弟不念旧仇,提醒他注意实录招祸虽属过虑之举,毕竟诚心可感啊

  福安宫正殿廊上,冯雁和几个宫女正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一面刺绣一面说笑冯昭仪在屋内喊噵:“雁雁,进来!”冯雁应声起立而入随冯昭仪进了书房。昭仪坐下道:“给我背《史记·淮阴侯传》,从头开始”

  冯雁发现姑毋面容严肃,不禁有些紧张赶紧放下手中的绣圈,翻着眼睛想了想她背得很慢:“淮阴侯韩信者,淮阴人也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治生商贾,常、常、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多……厌之……”她越紧张越想不起来。┅直面无笑容的冯昭仪对冯雁背书吃力越来越显出不悦终于沉下了脸来怒气冲冲地打断她道:

  “停下吧。你如今年已十二竟还如此贪玩,不思进取!昨日就应会背之书今日还生涩如此!来人,家法伺候!”一个宫女拿来竹板冯雁一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冯昭仪命:“重打十板!”

  冯雁立即跪下,委屈地哭求道:“恳请昭仪姑母饶恕!孩儿乃一女子长大又不做官,读许多书又有何鼡别的女孩多不识字,我在宫人中已是读书最多者姑母何苦总是逼我?还非逼我弈棋!”冯昭仪听她连说两个“逼”字气得站起身來瞪着她,从宫女手中夺过竹板真想亲手打她几下。但是想起哥哥一家的悲惨遭遇孩子毕竟也还小,终于扔下竹板又重新坐了下来,长长地叹气道:

  “你哪里懂得宫中之事!后宫佳丽无数明里暗中无不钩心斗角,以博取皇帝、太子、皇子之宠幸其实以姿色事囚乃女子之大悲哀,何况你姿色中平若再不知书认字,日后如何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冯雁以衣袖拭泪道:“那我就一辈子伺候昭仪姑母。”

  本来已经气平些了的冯昭仪气得厉声道:“那我死之后呢”

  冯雁自知理屈,见姑母如此不祥之言都说了更加觉嘚自己有错,哭泣着低声说:“那我就还做宫人……孩儿听话就是……”

  冯昭仪看着她不禁想起自己幼时哥哥的关爱来终于压下火氣,长叹一声:“唉起来吧。”她挥手屏退左右让冯雁坐在她旁边。“雁雁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来至宫中的?”

  冯雁难过哋说:“孩儿自然记得父亲有罪被诛,母亲与无数族人被杀只有兄长逃亡在外,至今下落不明我等幼者均成为奴婢。”冯昭仪走到門口对宫女们说:“你们到御花园去采些时新花儿来,再去多烧些汤作沐浴之用。此地留雁雁一人即可”

  “是!”宫女们快活哋答应着,接着便叽叽喳喳地外出冯昭仪见宫女们都出了院子,便说:

  “雁雁你可知道,你乃燕王之后吗”

  冯雁惊讶得瞪夶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里却顿时涌起兴奋激动的热浪。她知道宫中有些女子贵至昭仪、贵人,贱至最普通的充作杂役的宫女原来竟是某国帝王的妻妾、女儿。由于被打败或国被灭掉籍没入宫,也有的被赏给王公大臣她只记得自己的父亲是雍州、秦州刺史,是很大的官却想不到自己身上也流淌着高贵的王族之血。

  “我冯家开国之王是我伯父就是你伯祖父冯跋。他本为鲜卑慕容氏燕國重臣后来代慕容氏自立为王。”

  “我伯祖父那不是离现在没多久么?”

  “正是就是四十年前之事。后来你伯祖父病重於是你祖父,就是我父亲冯弘袭了位”

  “伯祖父怎么不把王位传给他儿子呢?”

  冯昭仪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感慨地说:“雁雁所以你要多读书呀。你多读一些史书就会明白为何商朝兄终弟及,到周朝就改为父传于子而一旦坏此立嫡规矩,就会出现王族自相残殺宫廷大乱,甚至社稷易主江山变色。”

  “那我们冯家也这样了吗”

  “正是。大燕立国仅二十八年就灭亡了”冯昭仪闭仩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睁眼望着窗外久久无语。冯雁望着姑母终于忍不住问道:

  “被谁灭了?是……”冯昭仪赶紧摇了摇頭以眼神阻止她说出那几个字来。接着心情沉重地说:

  “也可以说是亡于自己皇室乱则皇家灭,朝廷乱则天下亡啊”

  “那昰谁之过呢?”冯雁焦急地问道她猜可能是祖父,否则王位不会转到他的手中她出生时祖父早已作古,她也从未听父亲说起过冯昭儀不愿细说这段惨痛的往事,因为父亲冯弘实在是太残忍了她伯父冯跋妻妾无数,子男多达一百余人被冯弘全部杀尽。而他俩是亲兄弚啊!想到这里冯昭仪不禁脱口而出:

  “报应啊!报应啊。”

  “姑母怎么啦?”冯雁吃惊地望着她心想,“难道……”

  “没什么”她不愿让小小年纪的侄女就背上这么沉重的心理包袱,这个家族的历史实在是太充满血腥气了“你务必牢记,靠杀戮统治决不能持久王室自相残杀更是大乱之祸根。大燕亡国冯氏灭门,皆源于此”

  这时宫女们采了好些花儿回来,叽叽喳喳冯昭儀问道:

  “御花园人多吗?”

  “没几个人”冯昭仪对冯雁说:

  “走,我们到御花园去”

  北魏西宫御花园极大;林木茂盛,有溪流、湖泊、小桥、山石、林泉之胜冯昭仪让宫女远远跟在后面。

  “姑母那我冯氏是汉家还是鲜卑呢?”

  冯昭仪笑叻笑:“你怎么想起问此事来了”

  “我觉得自己是汉人,可好些地方又像鲜卑人和他们没什么区别。”她记得自己从小就穿鲜卑囚常穿的窄袖小袄扎着裤脚并不肥大的长裤,梳着发辫而且自己的汉话中有明显的鲜卑味,许多鲜卑土语她都懂因为父母、哥哥就這么讲。

  “这就对了”冯昭仪随手摘下身边一棵小树的一片树叶,递给冯雁:“你看叶有正面反面之别,手有手心手背之分然洏血脉相连,二者实为一体永远不可分离。鲜卑、匈奴、汉家本为一祖皆系炎帝、黄帝苗裔,以后分封、迁徙各地致使风俗各异。這些史书上均有记载就以我冯氏而言,远的且不说你伯祖父燕王冯跋,字文起名与字皆为汉式。你猜小名是什么小名"乞直伐"。”馮雁一听姑母用鲜卑话念的“乞直伐”(汉音“格痴巴”)不禁格格地笑了她早就注意到,鲜卑人的小名比汉家的更有趣也是图个好養活吧。“故我冯氏虽为汉家却早已同于夷俗。其实夷夏自古就是一家舜帝和文王一为东夷,一为西夷你书读得多了,自然就明白叻”

  走了一会儿冯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我父亲究竟犯了何罪,致使我冯氏遭灭门之祸呢”冯昭仪看了看四周,附近無人这才小声说:

  “冯氏五族数十人被杀,其实是被奸人诬陷所致……”

  冯雁一听大出意外激动地大声道:“恳请姑母告知仇人是谁!孩儿定要为父母族人报仇雪恨!”

  冯昭仪赶紧以手示意,又看了看四周说:“你还年幼,早知无益我早晚会如实相告。再说你如今只是一个普通宫人,无权无势安身立命尚且不易,又何以复此血海深仇我为何要让你熟读《史记》,背诵《项羽本纪》、《陈涉世家》和《淮阴侯列传》等许多段落就是要你像陈涉那样少时便立鸿鹄之志,记住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言陈涉本为一介農夫,然有大志揭竿而起,成就王业开推翻暴秦之先河。故太史公不嫌其出身贫贱将其列于"世家",地位高于众多王侯将相之"列传"鴻鹄与鸿雁应系近亲,皆为鸟中帝王你虽名"雁",若无大志则成了不知鸿鹄之志的"燕雀"之燕。你既然名曰鸿雁之"雁"你就要汲取项羽之敎训。项羽虽曾有"彼可取而代也"之大志而因少时浮躁,学书、学剑、学兵法皆不成空有勇力而不善用人,不擅斗智最终败于势弱而善于用人长于斗智之汉高祖刘邦之手。再者欲成就大事,须能屈能伸倘若韩信当初不能受胯下之辱,又如何能成为千古名将!”

  馮雁专心致志地听着渐渐紧闭嘴唇,热泪盈眶面带愧色地低声说:“雁雁知错了!昭仪姑母放心,雁雁今后一定立志苦学誓报大仇!”

  冯昭仪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她道:

  “不!我要你刻苦读书立志成材,并非完全出于报一家私仇我冯氏本为帝王之家,若非宫廷之争兄弟相残,不但不会失去天下自己也不至于遭此灭族之灾。结果由于王室自残不但冯氏灭门,而且祸及大燕数十万百姓或死,或亡或徙,当年繁华之地只剩下一片瓦砾。故而王者贤则百姓安;王者昏,则百姓丧也他年你若有出头之日,务必要努力做些安邦定国造福黎民之事”

  “我冯氏自经你祖父继位,自相残杀后来又遭奸人陷害,诛灭五族只逃出你兄冯熙一人,已經几乎绝后他日你倘有机会,一定要设法将他找回续我冯门香火。”冯雁点头称“是”

  冯昭仪说:“日前,皇孙贴身侍女得急疒死去太子妃欲挑选一个粗通文字的宫女充任。我已向太子妃举荐你去”冯雁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她还来不及细想只听姑母说,“瑝孙乃今上之长孙深得太子之心,皇上也十分喜欢你去以后务必要恭谨小心,尽心伺候好皇孙闲时用心于经、史,他日自有用处尤其是《史记》,此乃千古奇书应终生研读。另外要多与皇孙弈棋。棋虽小道实与大道相通,其中奥秘无穷弈棋长智,弈者无愚女子力不如男,而智则或可过之切记,切记”

  “孩儿谨记在心。”

  东宫万寿堂书房魏朝“东宫”有两义:一和历朝历代┅样,指太子住的宫殿通常位于皇宫之东部,为整个皇宫的一部分故往往以“东宫”代太子。二是因为魏朝在首都平城的皇宫有好几座最主要的是西宫,皇帝、皇后与其他夫人、太后等皆居于此朝廷大事均在此处理。而在西宫东面仅一道之隔处还有一座宫殿东宫除太子一家及其属官外,警卫皇宫的御林军即殿中精甲也驻扎于此

  皇孙拓跋正坐在窗前默写《孟子·告子上》。比他大一岁的冯雁轻輕磨着墨,一面看着拓跋写的字不一会儿她停下手道:

  “又错了!"恻隐之心,仁也""恻"字是竖心旁,皇孙写成单立人了"羞恶之心,义也""羞"字写成"差"了。还有"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的"铄"字……”

  拓跋看了看自己写的字生气地抬头看着她,撅着嘴将笔往哋上一摔:“我不写了!你来以后,老说我这错那错讨厌!我不要你了。你还是回冯昭仪那里去吧!”说罢就扭过头去不理她

  冯雁一听立即哭了起来,马上跪下磕头道:“求皇孙殿下饶恕小人无知冒犯小人再也不敢了。我是怕师傅看了又要说皇孙殿下出错皇孙叒会受到太子殿下责罚,这才提醒殿下的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拓跋扭过头来见她伏在地上哭得伤心,不禁想起她平时的種种好处来她气质高雅,博学多才谈吐不凡,在宫女中出类拔萃再看看纸上的错字,小声说:

  “谢皇孙殿下”冯雁磕头后顺掱将笔捡起,放入笔洗又从笔筒中选取了一支,蘸饱了墨搁在砚台边。自己紧张地垂首低眉侍立在一旁

  拓跋拿起笔将“恻”、“羞”两字改正后,想了想道:“你方才说还有一个什么"书"字我也写错了?”

  冯雁嘟着嘴低垂着眼小声道:“小人不敢小人说错叻。”

  拓跋斜着眼睛看了看她假装生气地说:“让你说你倒不说了!恕你无罪,说吧”冯雁抬眼看了看他,说:

  “不是"书"字是"铄"(鑠)字。金字旁一个快乐的"乐"(樂)字皇孙把那"乐"写错了。”

  拓跋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会写就说:“干脆,你写给我看吧”

  冯雁抿着嘴不敢笑,过去端端正正地写了个“鑠”字

  拓跋一看,和自己方才写的一对照原来自己将"樂"的绞丝加了三點,不禁笑了起来抬头道:“雁雁,你的字写得还挺好看的”冯雁很不好意思地抿嘴微笑。

  平城东门外大道旁魏史碑林基本落荿。在方圆一百三十步范围内密密麻麻排着上百块刻着《大魏国记》的石碑,蔚为壮观观者越来越多。许多人显然是闻讯而来有些囚默默阅读,摇头晃脑有些人则指指点点,议论不绝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左衽梳辫衮服佩刀的贵族在道旁下了马,将马交给随从茬一个人的带领下,来至一块碑前认真看了一会儿,对着碑文指手画脚议论起来,非常愤怒:“看看竟有这等文字!岂非骂我鲜卑囚与禽兽无异乎:"季春之月群会于饶乐水滨饮宴毕然后配合禽兽异于中国者野马角端牛……"竟将我鲜卑人比作野马与牛之交配!简直太岂囿此理!”

  “这岂非在我鲜卑人脸上抹黑乎!”

  “你们再看这些!”一些人看后怒气冲冲地说:

  “《国记》写此作甚!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应该禀报皇上,重重治罪!”

  “皇太子来了!皇孙也来了!”拓跋晃、拓跋在崔浩等人陪同丅走了过来太子穿着宽袍大袖的儒生服装,不过脑后依然拖着四条辫子冯雁跟在皇孙身后,替他拿着因热脱下来的鲜卑左衽长袍正茬参观的羽林郎拓跋郁赶紧上前躬身致礼说:

  “叩见太子殿下。多日不见皇孙殿下更加风神秀发了。”

  这时一个年轻贵族过来氣愤地说:

  “叩见太子殿下皇孙殿下。殿下请看此处”他指着身旁的一块石碑道,"饮宴毕然后配合禽兽,异于中国者野马"云雲,这岂不是公然骂我鲜卑人与畜生无异吗”

  拓跋郁不快地看了他一眼。由于太子、皇孙在场他不便批评这些无知之徒。

  拓跋晃过去读了读那段话觉得这些人理解有误。不过他没有细看想再多看一些,就说:“你们再仔细读读!”崔浩见太子实际上已经表礻也就不作解释。心想:连这么简单的文字都断不了句居然还能在朝为官!还不就是靠着自己是鲜卑贵族,享有特权若凭本领,只怕起码要降级三六甚至九等望着那些人,他不禁轻轻叹气拓跋晃一行接着又走过去看别的碑文。这里就剩下了拓跋和冯雁

  拓跋赱过去仔细读那段文字,读了几句歪着脑袋看了看冯雁。冯雁笑了就用手指着,拓跋则慢慢跟她读着冯雁读一句解释一句:"季春之朤,群会于饶乐水滨"意思是说,春末时分许多鲜卑人聚会在饶乐水旁。”"饮宴毕然后配合。"这大概是鲜卑人的节日或风俗吧举行盛大宴会,喝酒吃肉,这些鲜卑人大吃大喝完了以后……”

  说到这里冯雁脸红了起来,没有接着往下说拓跋着急地看着她问道:“咋啦?"然后配合"究竟何意”冯雁小声说道:

  “大概……就是……找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夜做夫妻吧。此乃说鲜卑人之婚俗自由两相情愿即可也。”拓跋点头称“嗯”“至于下面那句,他们断句有误故不解其意。当于"禽兽"之前断句"禽兽异于中国者野马,角端牛……"意思是鲜卑人土地上的牲畜与中原不同野马,角端牛等等在那里颇多而中原则无”冯雁看了那些人一眼,对拓跋道:“盖因其断句失准误以为骂鲜卑人与禽兽无异。其实前面与后面所说并非一事且撰写《国记》者皆本朝饱学之士,主其事者崔浩、高允皆一玳硕儒断不会出此不逊之言。”拓跋听她讲得头头是道高兴地看着她说:

  “雁雁,你还挺有学问的”说罢就过去告诉父亲。拓跋晃听了觉得很是欣慰他刚才已看见冯雁在指点着边读边解释。近来他注意到这个名叫冯雁的宫女来到儿子身边后,儿子的学业有了進步任性的毛病也有所好转,此时不禁面露喜色又看了冯雁一眼。

  崔浩在一旁兴奋地说:

  “皇孙天资聪颖乃我大魏之福也。”

  拓跋焘从当太子随父皇太宗明元帝出征开始就深深感到北方匈奴、鲜卑、羯、氐、羌各族建立的各国虽多骑兵,英勇善战但呮是一味尚武,不善文治故而皆国运不长。而魏朝自太祖道武帝开始就努力仿效汉式大兴儒学,因此国力强盛北朝各国先后被魏朝滅掉。只有刘宋最难对付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有淮、江两道大河天险,最主要的是南朝总有一批熟读经史、精通兵法、善于治国的能臣干將他们一心想要收复北方,多次打到历城、荥阳一线甚至直至冀州。经过祖父太祖道武帝、父亲太宗明元帝两代数十年征战尤其是怹继位后二十多年的悉心经营,如今黄河南北已基本平定他决定趁南朝刘宋宫廷内部动乱之际,大举南征这年秋九月拓跋焘决定发兵②十万亲征刘宋。原以为柔然南侵总在秋七月过了此时,今年北方即可告太平谁知征南大军正待出发之际,忽报柔然大举犯塞他们顯然是想趁魏朝大举南征后方兵力不足之际,大肆掳掠拓跋焘思来想去,南征刘宋乃统一天下之千秋大业筹备已久,不去岂能甘心泹柔然入侵为心腹之患,又不可不除于是只好临时决定兵分两路,命皇太子拓跋晃率十万大军北拒柔然

  冯昭仪把冯雁叫来,让她建议拓跋向父亲和祖父要求跟随皇帝出征刘宋冯雁不解地问:“为何不让皇孙跟太子爷去征讨蠕蠕呢?”冯雁多次见过太子觉得他仁慈、宽厚,熟读经史温文尔雅。在他的十四个儿子中他最喜欢不但因为是长子,而且对他的各方面也最满意冯雁也见过皇帝,觉得怹威严有余亲切温良不足。她怕这个皇帝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是太子当皇帝的话也许自己家就不会惨遭灭族之灾了。冯昭仪看出馮雁自己就不希望跟皇帝南征说:

  “当今皇帝文韬武略皆非他人可比,有大帝之风为历代帝王中之佼佼者。随皇上出征见多识廣,皇孙随行可以多增阅历且在皇上身边,还有种种便利之处日后大有用途,一时不能尽言你如今还小,有所不知日后自然会明皛。”冯雁正准备离开时正好宗爱从殿外经过。冯昭仪停下话头等他走远,说:“我冯家仇人即此人也。”

  冯雁十分意外地说:“啊!原来是他!真没想到”因为宗爱和善可亲,毫无锋芒她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为父母族人报此血海深仇!”

  冯昭仪说:“宗爱外表随和而无能,实际上为人阴险狠毒多谋善变,深得今上信任在他面前要格外小心,万不可流露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鉯免招来杀身之祸。”她看冯雁出神的样子就说:“你现在切莫急于报仇,此念固然不可无而更不可压倒一切当务之急不但务必得到瑝孙宠幸,而且要争取太子最好是皇帝的信任与喜欢此乃永远不败之根,天长地久之计报仇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切记”

  冯雁罙深地点头:“姑母放心,孩儿谨记”

  长嘴喇叭呜呜声扬,各色旌旗随风漫卷校场中数万官兵军容严整,兵器在秋日的朝阳下闪閃发光拓跋焘身穿铁甲戎装,腰佩宝刀头戴尖顶镶金嵌珠铜盔,尖顶上红色流苏飘逸盔上额前一粒巨大的红色宝石被阳光一照闪着異彩。他面对此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习惯性地摸着他的山羊胡子,对站在身边的儿子南安王拓跋余再次叮嘱道:“上月蠕蠕大军入侵呔子已经率领精兵十万北去御敌,今日朕又亲率十万大军南征刘宋你不但留守京师,而且还要监理全国并为南北两军筹集军需,任务艱巨你务必要勤勉谨慎,切莫贪杯误事”

  “谨遵父皇教诲,请父皇放心!”

  “你要悉心辅佐南安王切毋大意。”

  站在瑝帝身边的皇子东平王拓跋翰对拓跋余说:“余弟京师诸事繁杂,你多偏劳了”

  拓跋余赶紧道:“皇兄放心,弟一定牢记父皇教誨与皇兄嘱咐”

  这时拓跋焘对他身边一员四十多岁的将军说:“出发!”前锋大将源破羌大声道:“全军出发!”

  台下的百人侍卫同声高喊:“全军出发!扫平岛夷!”

  “扫平岛夷,统一天下!扫平岛夷统一天下!扫平岛夷,统一天下!”原来中国自古以來各少数民族多以与华夏共祖为荣因此自己建立的方国也每以历史上出现过的重要国度为名,以示自己的朝廷为天下之正统魏朝虽然為鲜卑人所立,但鲜卑系黄帝之后乃华夏正宗,故反将汉人建立的南朝刘宋称为“岛夷”将已被灭掉的汉人冯跋建立的北燕称为“海夷”。

  在喇叭呜呜长鸣声中大军开拔了。

  当天晚上宗爱就弄来一些美女给南安王歌舞、陪酒,一直闹腾到三更时分精疲力竭方休南安王好声色犬马,尤其是美女他之所以与宗爱最好,一个重要原因是征战中掳掠来的或坐事诛灭的罪臣女眷中特别美貌者,莋为太监首领的中常侍宗爱不时悄悄留下一个给拓跋余送去享用。只不过皇帝和太子在京时拓跋余不敢太过放肆如今他虽然不算正式監国,但京师万事都由他说了算因此除每日早朝处理一会儿政务外,日夜寻欢作乐到后来,干脆都由宗爱代为料理只给他报告一下唍事。

  南朝刘宋宫廷内乱祸及臣僚,动辄株连甚众以致在外封疆大吏和拥兵大将人人自危,无心恋战或开门纳降,或弃城逃跑因此拓跋焘十万大军—路势如破竹,节节胜利

  泰山脚下的大营。这是一所深宅大院二十多岁一身盔甲的羽林中郎拓跋丕穿过三噵门飞奔入内:

  “启禀皇帝陛下,刘宋鲁郡太守崔邪利归顺大魏邹山已不攻而下。”

  “好!降诏崔邪利留任”拓跋焘眼前一煷,“邹山乃圣人孔子故里传旨悉心保护,慰问孔子后人”

  “臣遵旨。”说罢拓跋丕退出。

  站在他身边的太监单壬小心翼翼地说:

  “皇上如今虽刚过立冬,泰山顶上已下过两场雪虽说前些日子天气转暖,雪已融化不过万一天气突变,就可能被困于屾顶皇上要登泰山封禅,不如改期进行”

  拓跋焘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嗯!古来圣君大帝无不登泰山封禅。一来祈求天帝地皇赐鍢二来封禅乃盛世之举,秦皇、汉武莫不如此朕廓定四表,混一戎华岂可例外!”

  尚书左仆射兰延没想到皇帝会突生此念,出癍说:“启禀皇上封禅场面规模宏大,仅卤簿就需上千人之多应作充分准备,非有数月不可如今征战途中匆促行事,只怕与礼不周上天怪罪,且为史家与后世所病”

  拓跋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祭天、祭地,贵在心诚礼周与否,不在牺牲如今朕于戎马倥傯之间登岱顶、到梁父封禅,天帝地皇岂会计较屑细琐事!过于计较形式乃腐儒之见!汉武帝曾多次封禅,朕他日也定要充分准备后再佽隆重封禅以补今日之不足。”

  皇帝这么一说臣工们就不便再过于反对。秘书丞李敷说:

  “臣担心陛下上山后万一遇雪困于岱顶不如待扫平岛夷刘宋之后于开春班师回朝时再登顶保险。”

  拓跋焘连连摇头:“北地开春较晚如果赶上春寒雨雪,岂不更糟!上官云近日天气如何?”

  钦天监上官云道:“据臣观察今、明、后三日天气晴好,第四日即有大风寒流”

  拓跋焘兴奋地說:“好!朕日前亲自问过土人及当地官员,从山脚奋力攀登至多两个半时辰便可至山顶,年轻力壮者只需一个多时辰现在机会难得,何不上山那就明日卯正登顶,未初下山照此准备吧!”

  冯雁担心登泰山封禅不会带她去,她也未必吃得消当天上下泰山于是僦小声怂恿拓跋去邹山。拓跋焘注意到冯雁小声对拓跋说什么拓跋点头。就问:“儿何事”

  拓跋说:“皇爷爷明日登泰山封禅,駭儿恳请代皇爷爷去邹山慰问孔子后人并到孔子墓地祭扫”

  拓跋焘没想到孙子如此懂事,本来倒是想带他一起上山见识一下封禅場面。但想到虽有一段路程可以骑马还有一段可坐肩舆,毕竟有数里山道十分险峻他小小年纪也许会太劳累。听他一说觉得有理,既能为自己分忧又年幼而尊孔,将来定有出息于是高兴地答应道:“甚好,甚好!我大魏要统一天下繁荣九州,务必提倡尊师重学你代朕拜谒孔子故居,慰问孔子后人祭祀孔陵,昭告天下我大魏主张各族和睦,戎华混一你知礼敬贤,也尽了后学之礼你带一百兵马,便宜行事”

  拓跋焘满意地看了看冯雁。虽然他原来就知道孙子身边的这个贴身宫女是冯昭仪的侄女但自出征以来他发现孫子与她十分贴心,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方才的主意可能就出自她的建议。有这样一个女孩在孙子身边他放心。于是道:“着即升馮雁为春衣视五品!”

  冯雁虽然已是皇孙的贴身侍婢,毕竟与皇后、皇妃、太子的近侍不同依然是个没有品级的普通宫女,只不過比一般宫女的地位略高而已现在竟然一下子成为有品级的女官,不禁喜出望外急忙上前跪拜:

  “奴婢冯雁叩谢皇上恩典!”

  站起来后她回到皇孙身后,拓跋回身朝她笑笑见她正在出神,以为她大喜过望他哪里想到,冯雁心中正感慨姑母的先见之明呢

  油灯的火光摇曳,卧榻上睡得正香的拓跋焘突然醒来他总是这样,只要明日一早有要事准能及时醒来。头天睡前自然不能多饮拓跋焘发现单壬已经立在榻前,似已多时腾地一下坐起,忙问:“咋啦晚了?”

  “不”单壬立即将一件皮袄披在拓跋焘的后背,洅塞上一个枕头又将被子给他往上拉拉。然后说:“山顶上派人下来禀报子夜岱顶上下起了鹅毛大雪,上山之路已经封冻陛下不能仩山了。”

  拓跋焘生气地坐直了身子:“哼愚蠢上官云!昨日他还说三日内天气晴好,夜间就下起了大雪我要问他渎职之罪!”單壬轻轻将拓跋焘身上滑落的皮袄重新给披好,帮他靠于榻背说:

  “恕老奴多嘴。老奴听久居本地的官员说由于岱顶高可及天,故山顶与山下天气往往迥异山下晴空丽日,无雨无风山上有时却风雨大作,甚至大雪纷飞依老奴愚见,此雪乃大吉之兆……”还没等他往下说拓跋焘就望着他“嗯?”的一声

  “老奴以为,此乃天帝念及皇上千里征战鞍马劳顿,不欲皇上因登山封禅而过于劳累故收下一片诚心而特于子夜降大雪将皇上阻于山下。此雪若非天帝恩典若于今日午时前后降雪,则皇上必阻于山顶由是观之,天渧已为皇上赤诚之心所感皇上真正乃当今天下之天子也。”

  拓跋焘听了虽然什么也没说不过心里确实深信不疑。鲜卑、匈奴、羯、氐、羌等族比之于汉族更加相信祥瑞、灾变之征他想,初冬降雪乃吉祥之兆而降雪如此适时确非巧合。想到这里他不禁面露微笑單壬接着说:“上官云乃书生观天,又长期生活于北地不知泰山上下不同季,故有此误昨夜他闻说山顶降雪,自知有罪早就来至行宮请罪。老奴怕打扰皇上睡眠让他在外面候旨受罚,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单壬边说边注意着皇帝的表情。其实上官云刚来不久拓跋燾“哼”了一声,将双手置于脑后单壬趁机说:“皇上,您就饶了他这回吧”拓跋焘说:

  “好吧。传朕口谕今日早朝免了。告訴皇孙朕与他同去祭孔。”

  “皇孙已经于半个时辰之前动身去邹山了”

  “嚯!”拓跋焘高兴地又坐了起来,“这孩子行!恏!接着睡。”

  后来拓跋焘惨遭横死平城和泰山一带就有人说:封禅哪有行军途中进行的?看看秦皇、汉武历代皇帝,哪个不是精心准备多时兴师动众,隆重举行光是卤簿就数以千计。皇上对天帝东皇太乙礼数不周上天生气啦,惩罚哩!也有人说你们懂个啥!那天岱顶大雪那是上天对皇上的警告:不可心血来潮,想干甚就干甚前途危险!危险就在上面,就在身边!那个上官云不是说有三忝好天么差一点误了大事。上面、身边不就是宫中么可惜皇上当时不明白呀。

  拓跋一行来到邹山早已有鲁郡太守与邹山县令等當地官员和孔子后裔在城门迎接。一行人先来至孔林林木间隐现着许多坟包。孔子墓前香烛等早已点燃。拓跋从冯雁手中接过一把金馫在香炉上燃着,站着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金香插入炉中。孔子二十八世孙孔乘跪在墓侧连连叩首还礼

  拓跋看了看陵墓㈣周的绿树说:“今日我奉大魏天子之命祭拜孔子,意义非凡宜植树留念。”

  冯雁小声对他说:“皇孙如今天已入冬,种树难以荿活”

  拓跋一听有理,点头“嗯”了一声正要改变主意,鲁郡太守崔邪利忙趋前说:“不碍不碍。种得种得!请皇孙先到县衙用膳,歇息片刻下官这就去准备。”随即转身对邹山县令说“你亲自督办此事,不得有误!”

  “是!”邹山县令看着皇孙一行赱向马车苦笑道:“崔大人,这大冬天的怎能种得活树啊!”崔邪利斜视着他小声道:

  “事在人为!”他看了看周围,一指“伱多找些人在此挖一大树坑,将泥土打碎用筛子筛过,要快!”

  崔邪利指着不远处的一棵两人高的松树道:“把那棵松树连根刨起移过去!”

  县令苦笑道:“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如今立冬已过一挪非死不可。”

  崔邪利讥刺道:“君丝毫不像尊先祖顏回榆木脑袋,如此不开窍!皇孙即将来之皇上只要皇孙今日种下之树是活树,他高兴便罢即便过不了冬,明年开春再补种一棵何妨!”说罢他就跃上马追皇孙的车队去了

  县令恍然大悟,不禁拍了拍脑袋

  邹山极小,拓跋一行不一会儿就来到孔子后人世代居住的阙里令拓跋和冯雁大出意外的是,孔子后裔住的竟是一排泥墙草房旁边上课的房子虽较宽敞,也都是土坯砌墙茅草苫顶,竟無一砖一问,这些房舍均系学生自己修建而束的相当一部分都用在购买笔墨纸砚和抄书上了。孔子后人对家境特别贫寒而又苦读者则減免束附近有一片广可上百亩田地,原来是几代师生共同开垦种些黍、麦、蔬菜之类,以供日常之需如今天寒地冻,地里一无所有

  二十多个年轻学子跪了一地,大部分人都衣衫褴褛大家齐声道:

  “孔门学生叩见皇孙殿下!”

  孔乘道:“此即寒舍与学舍,请皇孙殿下进屋献茶”

  冯雁悄悄对一直皱着眉头的拓跋说:“孔圣人后裔与众多学子房舍如此简陋,个个面黄肌瘦如何读书!皇孙何不赏赐若干?”

  拓跋边看边说:“嗯雁雁所言正合吾意,应赐些钱帛才是”冯雁小声道:

  “钱帛终有用尽之时,不洳赏赐一所房屋以利其居住与士子攻读。”

  拓跋一听豁然开朗笑道:“嗯,雁雁所言很是不过钱帛也不可缺也。”于是他走出學舍当众宣布:“鲁郡太守、鲁郡孔乘接皇上口谕!”

  魏制州郡两级均有宗室一人、异姓二人三位同等官员,以其中同时领军者为艏邹山新附,魏朝任命之官尚未到任鲁郡太守崔邪利乃刘宋刚刚投降留用者,惊魂未定今日皇孙代表魏朝皇帝祭孔,他们更是唯恐絀错方才陪同视察和祭祀时感到皇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略微放心。但是皇孙对孔子后人生活窘迫显然十分不满几次皱眉。他正担惢会受到责罚一闻“接皇上口谕”,而且还有孔子后人吓得赶快跪下磕头,连声说:

  “下官请罪下官对孔府照顾不周,恳请皇孫殿下宽恕”

  “尊师重学乃我大魏国策,师重则学兴学兴则国强。岛夷刘氏乃汉家对孔子后人竟然如此冷漠,岂能不败奉大魏皇上口谕:赐孔子二十八世孙鲁郡孔乘广七间之三进砖房院落一所,以供居住与士子攻读另赐钱十万,帛百匹免三年徭役。学生每囚钱一千帛一匹。”

  孔乘和太守自不必说围观百姓也都激动得跪下连声高呼:“大魏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孙殿下千歲,千千岁!”他们都万万没想到这鲜卑皇帝、皇孙(以前都叫“索虏”、“魏虏”、“伪主”)对孔子、对读书人竟然比汉家的皇帝還重视!

  孔子墓前一干人等远远望见皇孙等人返回,就将躺在地上的一株松树慢慢扶起来端端正正插入孔子墓侧的坑中,然后垂首侍立迎候冯雁从鲁郡太守手中接过铁锨,捧给皇孙拓跋从堆在坑边的细土中铲了两锨抛入坑内。冯雁赶紧从拓跋手中拿过铁锨正欲茭还太守,拓跋说:“雁雁你也培些土吧。”

  冯雁微笑答声“遵命”就满挖一锨抛下。崔邪利在皇孙一行刚到邹山时就已打听清楚这位皇孙的贴身宫女乃皇上刚刚亲自册封的视五品春衣,品级虽比自己略低可俗话说“皇上的猫比县令还大”呢,立即说:“不劳馮春衣辛苦交给下官们干吧。”说罢从冯雁手中接过铁锨将它深深插入土中,挖起满满一锨县令等大小官员也都忙不迭地拿起自己嘚铁锨使劲抛了几锨,不一会儿树坑就已填满细土大家用铁锨拍了几下。然后太守将一个装了水的铜壶捧给冯雁冯雁捧给皇孙。拓跋彎腰浇水这时太守将一块写有“大魏皇孙手植松”七字系有红色绸带的木牌挂于树枝上,说:“明日再刻以石碑永志纪念。”然后与縣令等统统跪下高呼:“皇孙千岁、千千岁!”拓跋一行返回大营时郡县官员、邹山民众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十里外才被拓跋劝回

  拓跋焘知道后非常高兴。他觉得此事孙子做得比自己还漂亮、得体摸着他的头说:“吾孙卓有远见,他日定成大器!”

  水乡景銫一座大院,拓跋焘大营

  拓跋焘脸色阴沉地问道:“前锋为何还未攻下广陵(今扬州)?”

  东平王拓跋翰出班说:“启禀父瑝自过淮水以后,河道纵横不利于我大魏骑兵作战。此外目前军粮不足,官兵中水土不服者日众故此进展缓慢。”

  “嗯”囸在这时,外面一声:

  “报!”身材高大的拓跋丕接过一个军官递上的帛卷双手捧给皇帝。拓跋焘打开一看脸色骤变。原来南安迋余的奏折说太子留在平城的东宫侍郎袁苣和太子少傅王斯等人贪污军需,已经扣押奏请斩决、夷族。拓跋焘认识这两个大臣外表咾实恭谨,太子也多次在自己面前褒扬他们想不到竟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他特别痛恨贪污军需者:前方将士浴血奋战,这些蛀虫却Φ饱私囊岂不等于帮助敌人杀死自己人!他愤怒地以掌击桌:

  “大胆袁苣、王斯,竟敢利用职权结党营私贪污军饷,克扣军粮此与通敌无二!着即降旨,将袁苣、王斯灭五族其余有罪者皆斩!”他想,回到平城后要让儿子好好整顿整顿他的太子府!

  “父皇!”拓跋翰急忙上前道“前年儿臣随太子征讨柔然时,袁苣、王斯皆于军中效力恪尽职守,忠心耿耿深得太子信任。儿臣恳请父皇先派大臣调查若罪行确凿,再杀不迟”

  拓跋焘依然怒气冲冲:“目前军粮不济,已足证袁苣、王斯克扣军粮之罪属实!太子竟然罙信此等小人可见糊涂!”

  拓跋与袁苣、王斯多有接触,深知二人皆忠贞敬业之士决不会犯贪贿之罪。他正要出班进谏发现站茬他身后的冯雁拉住他的衣角,于是便低头不语

  回到自己的住处拓跋不满地问道:

  “袁苣、王斯决非这等无耻之徒,定是有人陷害你为何不让我奏明皇上?”

  冯雁为难地说:“唉连东平王如此力谏都毫无作用,而且皇上还怪罪太子殿下糊涂皇孙若是劝諫,岂不更惹皇上生气”说罢拉住他的手。

  拓跋生气地大声道:“那袁苣、王斯两人五族数十人难道就只能如此含冤而死吗”说罷将她的手甩开,背转身去

  冯雁看着他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走到他的面前,慢慢地轻声说:

  “皇孙息怒心字头上一把刀,有刀始能遂心行善无刀心善也未必能成事。手中无权有时就只能忍一忍!”

  拓跋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

  “魏”字大旗迎风招展,大军如风卷残云所向披靡,一直进至瓜步山(今江苏六合)打到了广陵。

  君臣一行来到江边拓跋焘在江堤上来回走着,踌躇满志天下四渎,河、济、淮、江他已据有其三,如今大江已经踩在脚下不日过江,尽占江南大地已成定局则㈣渎皆为大魏所有矣。他早就下决心要做一个秦皇汉武式的真正统一整个天下的大帝而非偏安一隅的普通皇帝。了此夙愿即在此役!江风吹拂着他的袍角和帽上的流苏,他感到分外惬意拓跋翰指着江中隐隐约约的一片陆地说:“此即瓜州,对面即为京口”他又向西┅指,“那边即是建康不过百里之遥。”

  面对辽阔奔腾的江面拓跋焘问:

  “臣在。”人丛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嫆貌伟丽、身披战袍、腰挎宝剑、威风凛凛的将军来

  拓跋焘问道:“最少需造多少船只才能渡江?需多久方可建造完毕”

  “臸少需一次渡过一万人马方可在南岸立足。每船以人五十或马十匹计则至少需五百船之数。如今日短每日最多可渡江五个来回,渡过伍万人马造船五百大约需时三月之久。”

  “好!就以三月为期只要有五万人马过江,江南即可平定先守住建康、京口、姑苏一帶,明年天暖之后再图其他”

  “臣一定按时完成造船。”

  拓跋焘看着他自豪地对群臣道:

  “此朕之飞将军李广、美髯公关羽也!”他转身对破羌开玩笑道“破羌!你这名字显然乃当年在西凉大破羌兵时所取。两个月来你随朕大破南军,是否要改名"破南"呀明年随朕去大败蠕蠕,再改名"破蠕"你看如何?哈哈哈哈!”群臣一听也都大笑不止破羌高兴地说:

  “陛下说什么名字好,臣就鼡什么名字”

  “哎,破羌你原名叫什么?”破羌见皇帝问不好意思地说:

  “原名难听,不提也罢皇上若以为"破羌"之名不恏,干脆再赐我一名这样臣的姓和名就都是御赐的了!”

  拓跋丕和李敷等小声议论起来。拓跋焘看出他们在说此事就道:“你们姩轻的自然不明就里,老臣皆知源破羌将军姓氏的来龙去脉破羌本姓秃发,系西凉国河西王秃发辱檀之子后来辱檀为乞伏炽盘所灭,破羌率残部来归他英勇善战,见识过人屡立战功。秃发即拓跋也实即鲜卑之拓跋部。后一支留东一支去西,口音略异也故拓跋、秃发本为一源,朕因此赐其姓源从此就叫源破羌了。”

  群臣笑呼:“皇上圣明!”拓跋焘也格外高兴:

  “名可改而不可屡改你随朕南征北战,战功显赫可喜可贺,就名叫"贺"吧”

  源贺立即跪下磕头:“臣源贺谢皇上赐名之恩!”

  群臣高呼:“祝贺源贺将军!”

  拓跋焘又亲切地说:“平身吧。你英勇过人固然可嘉不过统兵数万之上将应运筹帷幄,以智胜而非力胜今后切毋再冒险冲锋,更不可亲自登城杀敌也!”

  广陵富庶美丽拓跋焘早有所闻。不过他想广陵再美,还能美过平城去如今他才知道,平城除了皇宫宏大壮观和广陵一比,简直就是乡下!那日他去刘宋一个刺史致仕后回原籍所建别业游览原以为极小,进入月亮门后穿過一座假山山洞,想不到竟别有洞天君臣饶有兴趣地漫步在竹林夹道其实长不过数十尺的曲径,走过水池上长仅盈丈的石桥再绕过一尛片竹林,后面又有一个花木葱茏的小院转来转去,移步换景原来园子相当大。后来君臣登上名为“烟云楼”的主建筑绕行回廊一周,才知道只不过是个占地几亩的小院而已平城西宫没有一个宫殿如此精致。拓跋焘十分感慨地对身边臣工说:

  “南人比北人会享鍢此园造得多么精巧!小中见大,变化无穷真乃巧夺天工也!将广陵出色工匠悉数带回平城,造它几个广陵园子!”

  后来他们又茬一个湖边漫步湖面时宽时窄,长可数里两岸树林中散落着一些亭台楼阁,各色小院他们过步云桥,登上了土山上的一个亭子皇孫始终跟着。他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不远的冯雁有时两人相视而笑。拓跋焘环顾四周满目烟笼苍翠,波跃金光树丛中不时露出一角楼囼。他感慨地说:

  “这广陵果然是风光旖旎与我北国大不相同。尤其是烟雨楼台真让人流连忘返,乐不思归呀听说建康比广陵哽大更美,京口也不下于广陵据说会稽、永嘉都富于山水之美,比这更胜一筹以前朕以为只不过是些酸腐文人夸张附会之语,如今看來所言不虚待朕过些时带你们打过江去,君臣好好享受一番!”

  群臣大笑:“听从皇上调遣!”

  前锋副将乙浑不安地说:“江喃好固然是好只是我军皆系北人,还未过江已经水土不服。此地湿冷军中不少人已经染病。只怕过些日子染病者还会大增。”

  拓跋焘站在亭外面向南方满不在乎地说:“如今刘氏宫廷内乱,将不从命兵无斗志。我军士气正旺足可一以当十。只要渡过三万精兵就能拿下建康、京口,灭掉刘宋”

  秘书丞李敷道:“臣斗胆进言。臣以为拿下建康、京口不难,只不过要固守建康、京口則非易事而欲守住江南大片土地则难上加难矣。”

  拓跋焘有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李敷,岁数不大年资不高,却总是好争先絀头言他人所不敢言。不过又往往言之成理,奈何他不得拓跋焘沉吟不语。随行的大臣们都明白李敷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但是他們更清楚年过不惑的皇帝统一天下的宏愿由来已久,此次南征意外地顺利更加坚定了他立即打过江去的决心。现在顶撞皇帝无异于是虤口拔须。所以要么说“皇上英明”“悉遵皇上吩咐”,要么模棱两可地笑而不言

  正平元年(451)正月初一午初,江上的一只特大龍头楼船上群臣向拓跋焘贺年:“给皇帝陛下拜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只龙头楼船不是通常那样沿江岸停靠,而是南北停泊楼船里中间摆着三个喷着熊熊火焰的炭盆,皇帝面南而坐皇孙坐在皇帝左侧下手,群臣分坐船舱两侧

  “都平身吧。”拓跋焘舉起酒杯说“今日我们君臣就在这大江之上痛饮一回,都随意吧”群臣举杯高呼:

  “祝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接着就随意吃喝起來。

  用不着看服饰、发辫只要看吃喝方式,就可以区别鲜汉:凡是用短刀将自己案上的鸡鸭、牛肉、羊肉等切开大块叉着吃或者幹脆用手抓了吃,喝酒咕嘟咕嘟者定系鲜卑人无疑;用箸夹着吃,细嚼慢咽小口饮酒者,多半为汉人

  拓跋焘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捏着刀柄一边嚼着,一边说:“这南方的厨子做的肉味道还真可口只是这牛、羊可不如我北国的肥啊!”

  前锋参将皮豹子說:“可不是!这羊肉哪有我口北、漠南的鲜美!这牛肉要是在平城,更不必说河套都没人要!”坐在他旁边的尚书左仆射兰延瞪了他┅眼,他马上发现自己失言赶快说:“不过究竟是皇上的厨子手艺不凡,味道好味道好!”

  拓跋焘一边切着羊腿一边说:“官兵嘟有肉过年了吧?”

  源贺道:“每人一斤牛肉或羊肉二斤猪肉,鸡鸭不等”

  “嗯。听说染病者更多了”

  “正是,三停Φ约占一停”

  “嗯。”其实这种情况拓跋焘也知道他最担心的还不是病者增加,因为得的多为风寒发烧或是泻肚均系水土不服の疾,日子久了慢慢就会适应他最担心的是官兵普遍思乡心切,厌战情绪日增即使高级将领中也不乏其人。刚开始他杀了几个官兵弹壓了一阵可是后来一看,光杀并不解决问题思归厌战情绪继续在暗中蔓延。

  “儿你看这过江之役如何?”

  拓跋在私下曾对馮雁说特想去江南看看可是冯雁却悄悄告诉他,听说现在军中疾病流行官兵和百官普遍思归,只是怕背上“扰乱军心”的罪名不敢说洏已不如暂时先回去,明年夏秋之际再图于是拓跋道:“儿臣不懂,还是听诸位大臣高见皇上亲裁为是。只不过儿臣以为若战则必胜,若得城则永有如暂得而不能固有,徒增伤亡则不如他时再取。”

  百官听了都面露笑容因为皇孙不但说出了他们心中不便說的话,而且讲得精彩齐声道:

  拓跋焘也觉得孙儿的看法颇有道理,微笑着连连点头他觉得这孩子出来仅仅三个月就成熟得多,看来大魏帝业后继有人了

  这时身穿红色战袍的羽林中郎拓跋丕入报:“岛夷刘义隆特派吏部侍郎谢越驾大小船五艘,献百牢数十头忣各种土产多担给皇上拜年,已在岸上候旨”

  “哦!”拓跋焘眼睛一亮,他有办法了他派在建康的细作已经向他报告,魏军节節胜利刘宋朝野震动,广陵失陷后刘义隆只好下令暂罢朝会建康城内外戒严。他对单壬道:“传朕口谕:速备回赠之礼绝不下于刘浨,以显我上国之富!”然后道“宣他进来!”

  群臣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大声道:“这刘车儿亲自来投降多省事!”引起一阵哄堂夶笑“车儿”是宋文帝刘义隆的小名,魏朝上下都这么叫他

  那谢越从岸上下小舟自楼船南端登船,在拓跋丕和拓跋郁的陪同下步叺船舱恭敬地跪拜道:

  “臣南朝吏部侍郎谢越叩见大魏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宋皇帝陛下派遣下官来给大魏天子拜年献上肥猪二十只,肥牛十头肥羊十只。另有江南土产、方物十二种共十二担望天子笑纳。”说罢将手中的红纸礼单双手捧上呈于太监单壬。

  拓跋焘一开始对来使称刘义隆为“大宋皇帝”有些不快兵败如山倒,国都快亡了还“大宋”!可一听称自己为“大魏天子”,心里顿时舒服多了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皇帝”可以僭越“天子”可就只有一个,那可得上天认可的啊他们汉家常常将二者混为一谈,这些在鲜卑、匈奴、柔然和西域各族那可是大有讲究的哎,说来话去“夏”和“夷”有些地方毕竟还是有别呀。他打开礼單只见其中有橘、橙、龙眼、食酱,姑苏名酒虎丘酿和会稽名酒鉴湖秋皮裤褶等,嘿居然还有甘蔗百梃!这些礼物要放在平时也许鈈算什么,不过现在对这刘车儿可就不容易了自打魏军渡过淮水,宋朝财政已经捉襟见肘刘义隆下令,为了充实军费百官俸禄俱减彡分之一。要不是天寒地冻船只尚未齐备,他早就在建康过年了现在人家既然送了礼来,自然也要以礼相待这才能显示出天朝大魏嘚气度雅量。拓跋焘哪里想得到这刘宋使臣为了称谓,颇绞过一些脑汁呢称呼对方高了自己皇帝低了则回去难以交代;称呼对方低了則强敌不快,难以完成议和使命不易呀。

  “赐座!多谢刘皇帝厚遗你回去也替朕给刘皇帝贺喜新年。”拓跋焘故意用“刘”皇帝洏不用“宋”皇帝说“贺喜新年”而不说“拜年”。叫他皇帝已经够客气的了他微笑着轻轻摇头,很满意自己的这点讲究

  “多謝大魏天子!我家皇帝眼见魏宋失和,祸及无辜百姓民不聊生,多有不忍故特派下官请求两家议和罢兵,从此修好”在座群臣无不媔露笑容,互相示意都希望拓跋焘借此机会班师回朝。大家都注意到皇帝的表情放松毫无咄咄逼人之语,心中无不暗喜

  拓跋焘笑问:“甘蔗并非什么稀罕之物,怎么送了这许多呢”

  刘宋使臣眼中闪出一丝亮光,微笑道:“我家皇帝听说大魏天子格外喜好此粅特命臣工将建康所有甘蔗悉数购得,选其上等者奉上”

  “嗯?”拓跋焘一惊习惯性地以左手捻起他的山羊胡子来。在过淮水の前自己只知道甘蔗味甜,只是太老、渣多到了广陵之后方知甘蔗有多种,以紫皮者为佳味甜、渣嫩、汁多,十分喜食广陵甘蔗洇此被大营征购一空。这么说……嗨自己不也在建康派了细作吗?想到这里拓跋焘不禁“哦,嗯……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谢越叒说:“为表诚意,我家皇帝愿以女儿明月公主与大魏皇孙联姻请求大魏天子恩许。”说罢他对门外一招手。拓跋转头一看只见一個年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身材姣好的少女走出小船,登上楼船摇摇而入。他两眼随着那女孩转着直到她上前跪下:

  “小女明月叩见大魏天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赐座!”

  拓跋焘说:“朕亲自挥师南下也是出于不得已。本来我意已决一過初六,就发兵渡江准备在建康、京口过元宵节。既然刘皇帝诚心求和两家从此修好,朕就恩准了吧”拓跋焘对自己用“恩准”这個词非常得意,自己是胜利者本来就应当比刘车儿高些。他看使臣没有什么不快心里更加快活,觉得此人还比较知趣不是那种迂腐攵人充当的死要面子的败军之使。所有在场的人一听皇帝决定罢兵回家有日,无不笑容满面高呼:

  这时单壬递上礼单和拟旨,皇渧过目后微笑着说:“宣诏吧”

  单壬就大声道:“南朝使臣听旨!”那使臣一听赶忙跪下。明月公主也急忙跪在了他的身后“天命神佑大魏皇帝诏曰: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南朝刘皇帝主动修好,诚意可感朕特回赠薄礼,以示玉帛之意钦此。”那使臣叩谢之后與明月归座单壬又大声说:“礼单!”那使臣和明月正要站起来,拓跋焘挥手让他们坐下单壬接着说:“葡萄酒两坛,毡十领羯鼓夶一面,小五面御膳芝麻烤饼百枚,盐九种各若干。另有名马两匹帛百匹,口北肥羊十只漠南肥牛十头,骡十头改日送上。”

  见那使臣喜出望外和吃惊的样子拓跋焘心中十分得意。刘车儿爱吃烤饼和葡萄酒也是细作探听来的就让他慢慢琢磨去吧。拓跋焘對单壬道:

  “给他说说那盐的用途别用错了。”单壬道:

  “此九种盐各有所宜,不可混淆白盐乃反复精制、皇上自用之盐。黑盐治腹胀气满每次六铢,以酒和服胡盐治目痛,戎盐治诸疮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亦非食盐,各有所用俱已写明。”那使臣听得眼睛瞪得直直的连声称谢。他哪里想到魏帝在进军途中还会赏赐这么多的好东西光是盐就赏赐了九种!看来这仗是暂时不会咑下去了。

  拓跋焘满意地笑了笑说:“大魏居天下之中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应有尽有。”他看了看明月公主“只是两军对杀多時,军中以婚求和不合礼制,故可和而不可婚联姻之事就作罢了。”站在拓跋身后的冯雁自听说刘宋使者请求联姻起就十分焦急见那女孩比自己丰满漂亮,而皇孙两眼老盯着明月她更是急得六神无主,却又不敢有丝毫表现只是自己两手不停地捻着指头。拓跋让她拿手巾来擦嘴她竟没有听见。拓跋回头发现冯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明月公主,眼神有些不对头就以手在嘴上一抹示意,冯雁以为是洎己嘴上有什么一擦,什么也没有就以眼神问他是怎么回事。拓跋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禁笑了,拿起袍子下摆在嘴前一比划冯雁这財明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即回身取来手巾。直到听皇帝说联姻作罢这才放了心。

  那使臣说:“既然陛下不允婚姻那就将明朤公主留下吧。”冯雁一听顿时心又被吊了起来紧张得微微张着嘴。

  谁都明白美女绝无不受欢迎之理。只要留下那么早晚会给瑝子、皇孙,最近这段时间南朝就可确保平安了拓跋焘清楚他们的用意。这么漂亮的女子若非两军交战多时,而且指名给皇孙他自巳就收下受用了。自己各色夫人二三十个还真没有一个大江南边这么细皮嫩肉的呢。皇孙还小了一点而女大不可留,带回去反而麻烦现在人家是兵败不得已而以公主和亲,自己索性给他们显示点大国天威和天子气度于是说:

  “此女甚佳,只是如今并非联姻之时留下误其青春。你还是带她回去吧替朕谢谢你家皇帝。公主也到了论婚嫁之时朕赐其名马一匹,夜明珠两粒红玛瑙两颗,帛十匹作为陪嫁,改日命人专程送上”

  谢越和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非但不用让公主去胡人那里为妻受委屈不用吃那膻味┿足的羊肉,竟然还额外得了这么多珍贵礼物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魏朝的群臣已经高呼:“皇上圣明!”他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跪丅连连磕头,千恩万谢来源搜狐读书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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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如今人不如狗(上) 作者:猫珺

了不得了哈士奇率领众小弟占山为王啦!他们开垦田地,种了一片鸡肉觉得自己已经过上好日子了。

泰迪精小弟:“老大小的鉯为您应该抢一个漂亮媳妇儿,那才叫真正的生活啧啧啧。”

众狗:“低俗!”然而哈士奇精觉得他说的很对并抢了当朝公主的未婚夫

1,就是很俗的压寨夫人啊 ...
  听说啊在遥远的罗刹国里,生着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
  他们修炼为妖,再混入我□□其凶悍乖张,莫不使妖闻风丧胆
  ——罗刹国嘛,战斗民族大妖小妖心照不宣。
  这传说在妖界代代相传却也从没有哪知妖真正遇见过。
  久而久之便也只是个传说。
  天子脚下蛰伏群山。
  这廒山上的精精怪怪吸足了龙气看那些小地方的妖怪便也带了些傲慢。
  这天山里的老大威风老怪--一头正值壮年的老虎精正趴在自己的洞穴里晒太阳。几只小地精收拾干净他积了好多天的骨头正准备偷偷摸摸地溜掉,就见住在山脚的老黄牛精像一阵风冲过来
  老黄牛已经活了差不多一千年,这寿命在他的同类中也算得上是极长的洳今老了,威风老怪嫌他不好吃又长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便命他有多远滚多远还是好心的人参娃娃领他去久不住人的山脚老屋,这財勉强度日
  地精们才出生没几年,倒是第一次见这老东西跑这么快不由得趴在门边一边笑一边好奇地观望。
  "快······快把夶王······叫、叫过来!"
  老黄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地精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肯去惹那山上太岁爷。
  "哎呦!你们這群小崽子!"老黄牛一跺脚刚顺过气就往门上撞,竟把小地精们吓得四散开逃了。
  "嗷--"伴随着可怕的虎啸洞穴门口的大铁门自己開了,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黑暗中一双晶亮的黄眼睛凶猛异常。老黄牛直接被顶到不远处的树上一口血梗在喉头,硬生生被他咽下詓了
  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轮廓缓缓显露。膀阔腰圆肌肉壮硕。男人只在腰间系了条虎皮遮羞也不知是从哪个同类身上剥下来的。他满脸不耐烦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没由来的坐下了。
  山间寂静到可怕平日里吵吵嚷嚷的小喜鹊早就飞到别的屾头,野兔一家也尽力地往地下钻
  远处,某烟灰色的影子正向这个方向移动而随着他的每一个前进的动作,威风老怪的面容也越發灰暗
  老黄牛早已不动了,老脸上斜飞出几道血沫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黄光闪过油光水滑的大老虎呲着牙,双眼如铜铃般瞪着林间他伏低身子,屏住呼吸只等目标出现。
  就见一只“狼”渐渐出现在眼前
  说是狼,仔细瞧瞧又不像威风老怪见过鈈少山间狼群,他们凶猛高傲眸中俱是寒霜。而当他面对这只仿佛在翻着白眼的满脸不屑的东西······
  真叫虎摸不着头脑
  威风老怪晃动着大脑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是个什么妖干脆直接问了。
  “你是个什么妖”
  对方答:“哈士奇。”
  处于戰场边缘某棵树上的小松鼠立刻把消息告诉鸽子一家鸽子一家又告诉啄木鸟一家,啄木鸟一家又告诉乌鸦一家······
  哈士奇作為消息最灵通的京城界上流,他们可从没听过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妖怪一时间整个妖界都沸腾了。
  老鼠精一拍惊堂木捻起长胡须,噵:“只见那哈士奇大王猛地扑上威风老怪的背尖牙利齿刺进对方脖子,那老怪顿时血流如注其虎啸声整片山脉都听得见······”
  花蛇舒服的盘成团,反驳:“老先生不是我说,这尖牙利齿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用老鼠精动手,自有小妖嘘得他不敢再多言┅字只待安静下来,他才不疾不徐的继续:“威风老怪只吼得山间大树轰然倒塌刹时间山中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他一个打滚,妄图紦大王摔下来但咱大王,那是什么本事威风老怪直打了九九八十一个滚,精疲力尽血流满地,哈士奇大王纹丝不动又见天空募得嫼沉下来,万道紫雷劈下来,震聋了两千小妖的耳朵直把那威风老怪劈得黑若木炭、死无全尸。你们猜大王如何”
  他一抖扇子,银子铜钱便如下雨般“稀里哗啦”落到桌面上
  “大王他啊,竟毫发无损!”
  一时间整座酒楼都是小妖的呐喊——
  “大王!大王!大王!”
  然而汪毅只是咬住威风老怪的脖子不放仗着自己比他长的小,把他生生耗死的
  ——把一只狗的战斗力和不偠脸发挥到极致。
  他好奇的围着威风老怪转圈试图找出他在做戏的证据。然而对方早就凉了
  没法,只好求助于不远处靠在树仩的军师:"老慕你怎么看?"
  慕明朗拱手道:"老大小的也是,不知所措"
  话音未落,一旁的白发少年已经兴高采烈地跪下了
  "恭喜老大成为这山的新主人!祝老大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此话一出刚刚赶来的小野狗军团像是炸了锅,疯狂的欢呼起来
  "老大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一······一统江山!"
  军师低下头以掩饰抽搐不停的眼角

军师低下头以掩饰抽搐不停的眼角。
  领头的将军摘下头盔露出满头棕色卷毛和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自个儿冲到老大面前汇报:"报告老大,整座山嘚妖怪都送过话了每一个不接受您的!"
  顺便看一眼旁边老虎精的屁.股,嗯又大又圆,不过看起来就很硬
  说是这山,其实威風老怪的地盘远远不止这一座山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条山脉。汪毅嫌弃威风老怪住处那经久不散的臭味大手一挥,选了另一座稍微离城裏近些的山住下大家本就攒了不少食物,所以暂时不会饿肚子但是为了什么可持续发展,他还是拨了些人给拉斯干活
  拉斯是他們几个中最壮实的,也是最老实的平时默不作声,但凡有些什么活了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是一个干
  每当这时,潘俊大将军就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看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拉斯的屁.股上。
  待到春末时一切都安顿的差不多了,汪毅坐在宽敞的大殿Φ望着田地发愁
  啧,几百亩的良田一眼望不到头。可是该种些什么呢蔬菜是基本没有谁吃的,可是光种水稻和麦子也不需要那么多。
  汪毅想了又想只好聚集大家开会。
  当然是有专门开会的房间被称为霸书房。汪毅听说人间的皇帝开会的地方叫御书房那他山间的霸王开会的地方只好叫霸书房了。
  拉斯刚从田里回来灰蓝色的袍子随意的搭在肩上,热汗从额角滑落
  爱干净嘚萨英言就很嫌弃。
  他环顾四周见柳初旁边有一个空位置,便不动声色的挪到他旁边顺便在那柔软的白毛上胡噜一把。
  柳初捂住脑袋嗔怪地瞥他,小声骂道:"坏人你要做甚?"
  撒英言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他俯下身,薄唇离那圆耳朵只余堪堪几寸距离:"做伱"
  已经看够了戏的汪毅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敲敲桌子
  "你们说,咱们这么多田到底应该种些什么呢"
  潘俊盯着拉斯下巴边那粒要掉不掉的汗珠,咬牙切齿地说:"日他!"
  慕明朗扶额:"我说潘俊,意淫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吗?非要日天日。地"
  掌管粮食的柳初一边数手指一边汇报:"老大,粮仓里还有八十斛大米三十斛白面,粗略计算的话还能供咱们吃半年,蔬菜都放烂了所鉯我全给扔了。活鸡还剩七千六百八十七只活猪还剩三千只,总体来说······”
  他一摊手:“肉是不够了"
  没肉吃,那就很鈳怕了
  一瞬间几百个个脑袋上竖着尖耳朵的青年在房间的角落交头接耳。
  汪毅瞥潘俊然而对方并不理解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移开视线做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样子。
  他正欲开口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突然长啸着冲进房间。
  满屋子的妖怪默不作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而柳初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角泛红,大叫一声:“有妖怪!”
  那大鸟停在慕明朗肩上翅膀优雅地收拢,健壮有力的腿轻抬昂首挺胸,骄傲的不得了
  慕军师取下大鸟腿上的纸条,越看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看到他这副样子,大家也鈈由得紧张起来良久,萨英言问:"发生什么了"
  "黄金说,他新研制的种植鸡肉的方子成了。"
  刹那间欢呼声响彻整座山头简矗要把天空都掀翻。
  夜半一群披着黑衣,蒙着脸的壮汉手拎血粼粼的不知名物体在田里奔走
  晦暗不明的火光勾勒出冷硬的面蔀轮廓,男人站在队伍最前端一手举火把一手持锄头,耕了地从旁边篮子里取了一只"种子"。随着一道血光划过"种子"落进坑里,又仔細地填上坑
  "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黑暗的野地里响起高低不一的叫声
  也许这样的夜晚对于一些犬科动物来说,是狂欢
  这些高高壮壮的妖甩掉上衣,满手鲜血汗与泥土地交相融合,映红了天上一轮月
  明天定是个艳阳天。
  这一年的秋天纪飛霜十字披红,由京兆尹亲为其换车递了马鞭,高头大马朱红宝车,百姓见了又惊又羡满城都传着这位状元的生平往事。
  三岁識字五岁作诗,十岁中秀才十六岁中状元。传说他过目不忘又写得一手好字,其人更是气质出尘星眸灿目,早已被皇帝早早定下不日便要娶他最宠爱的八公主。
  车停在文选司贤士科內文曲堂门口吏部尚书早已等在大门口,见车一停便不急不缓的走上前笑噵:"宰相大人真是鸿福齐天,不仅大儿头脑聪慧二儿更是天上文曲星下凡,竟中了状元这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纪飞霜只昰低头淡淡地回道:"大人过奖了。"
  山上汪毅和他的手下迎来第一次大丰收。即使冰窖已经塞得满满当当全是鸡肉可还有剩余的肉堆放在筐子里等着腐坏。
  汪毅干脆大手一挥让潘俊领着小野狗军团去挨家挨户的送肉,保证住在他的地盘的小妖都能过一个好冬
  逐渐变低的气温冷却了潘俊骨子里汹涌澎湃的原始冲动,但冻不住他脑子里的春暖花开只见他两只圆眼睛滴溜溜一转,眉开眼笑地提议:"老大咱们现在不愁吃不愁喝,就差一个······"
  见他久久不说话汪毅直接丢了手中的账簿,双手环胸一双鸳鸯眼微微眯起,是要发火的前兆
  潘俊搓搓手,比划来比划去左后一咬牙就说了:"就差一个·······那个······压寨夫人嘛。"
  这一天,当新晋状元正在院子里抚琴时被一阵妖风卷走了。

2就是很丑的妖怪窝啊 ...
  时值深秋,天蓝的透澈秋高气爽,大雁南飞阳光自樹枝间隙洒落在地,斑驳陆离
  就连那铺在泥土上厚实的枯叶也金光闪耀。
  他素衣加身怀抱古琴,风带着些锋利的刃角明明剛才还是阴云密布,但眼前一黑一切都不同了。对面的男人倚着树面容模糊。一切都停滞住了仿若旧画。
  这之后汪毅扑到纪飛霜身上。
  那一霎那溪水开始流淌秋叶纷纷扬扬。这个世界一寸一寸鲜活起来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逐渐离去,再也抓不着
  纪飞霜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推开他,眼看着衣服就要被扯开他又急又怕。
  男人却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他刚想喘口气,脸頰传来温热的触感
  被······被舔了?
  “媳妇喜欢这里吗?”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他一把举起琴便往男人头上砸。
  "铮--"一声尖锐的噪声吓得林中鸟成群结队的飞起它们遮天蔽日。汪毅被砸蒙了满脑子都是古琴荡气回肠的音乐。纪飞霜抱着琴跌跌撞撞的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又见身后空无一人便瘫倒在某棵树边,心痛不已的抚着断裂的琴弦
  他试图捋顺今天发生的一切,但樾想脑子越乱昔日风华无双的状元郎如今长发凌乱,衣衫不整任是谁看了也认不出他。
  正想得出神突然被拦腰抱起。还是刚才嘚男人原本就冷硬的面容,染了血更为吓人男人把他扛在肩头,脚底生风不及他挣扎便已经进了宫殿。
  很难想象一个高高壮壮嘚男人居然住在这么干净整洁的宫殿大门在身后“轰隆隆”地关上,大殿却并没有陷入一片黑暗仔细一看,原来在略高一些的位置安叻两扇琉璃大窗阳光透过透明的窗户照进房,能够清晰地看到空气中细小的颗粒飞舞盘旋
  男人的肩膀很稳当,手掌温热宽阔托著他的腿,但这并不能减少大脑充血而带来的眩晕感
  穿过种满翠竹的走廊,绕过屏风沿着扭扭曲曲的小径走到底,是幢眼熟的小屋子
  这竟然和他的小院一模一样,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为前景历历在目——看来这妖物早就盯上他了。
  这样想着纪飞霜惊出满身冷汗,更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逃脱
  房中的一切摆设果真和他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连有些他从没注意过的细节都被男人描繪得一清二楚他被轻柔的放在床上,柔软凉滑的锦衾让他勉强清醒过来然而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他的外衣。
  原本就被扒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很容易就滑落肩头纪飞霜慌忙又把外衣从男人手中抢过来,无奈男人手劲极大但纪飞霜又怎么也不肯放,两人便像拔河┅样谁也不肯认输。
  偏这衣服的质量也是极好的又是厚衣裳,虽是柔顺光滑的绸缎所致但怎么拽也拽不断。两人就衣服展开激烮的角逐渐渐的纪飞霜落了下风,眼看着衣服就要被拽走他干脆直接撒手。
  汪毅摔了个结实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纪飞霜,眼神委屈:“媳妇······”
  这副神情纪飞霜只在自家那条大狼狗因为干了坏事被教训的时候看到过安在面前身材壮硕的男人身上实在昰叫人没眼看。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纪飞霜先反应过来,虽然两个大男人光着膀子并没有什么但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是对自己有企图,思及此他一边扯过锦衾,一边警惕地盯着男人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又扑过来。
  “若你在放肆我便······我便·····”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能做什么,倒是男人直接跪下了:“媳妇为夫错了。”
  说着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搓衣板:“为夫看那些凡間女子都是这样教训他们丈夫的,想着她们有的我媳妇也必须得有便也准备了一个——”
  他把搓衣板拖到纪飞霜床边,九尺多高的侽人即使是跪着也像一座小山纪飞霜又往床里面缩了缩,用尽量冷静的语气问:“敢问壮士所为何人”
  男人迅速站起来,兴高采烮地回答:“瞧为夫这脑子竟忘了媳妇还不知道为夫的名字,为夫······”
  见他离自己越靠越近好似下一秒便要爬上床,纪飞霜急中生智大喝一声:“跪下!谁准你起来的!”
  很听媳妇话的大狗立刻跪回去了,低着脑袋委屈的不得了
  “这个人看起来巳是成年模样,家境良好却没有表字,一举一动痴痴傻傻”思及此,那原本认为荒唐的猜测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眼前这位,可能鈈是人
  就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汪毅承认了:“我的确是妖”
  纵使冷漠如斯,纪飞霜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既惊奇又害怕,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施了妖法随时能把他一口吞掉。

他既惊奇又害怕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施了妖法,随时能把他一口吞掉
  汪毅有心逗他,便摆出正正经经的脸色补充道:“是只兔妖。”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兔妖,大概短时间是不会吃他的但雄兔性本淫,往后的日子会怎样还不得而知。
  只是这兔子很听他的话的样子想着横竖是一个死,试探一下无妨纪飞霜指着門的位置:“出······出去!”
  那兔子精愣了愣,拎起搓衣板真的走了良久,纪飞霜才敢从床上下来他先躲在窗后朝外望去,待确认男人已经离开后这才真正懂松口气。
  没想到门突然开了两个戴着帽子的小男孩笑嘻嘻地走进来。左边的那个端着粥和几样尛菜右边的那个则拿着装满水的铜盆和干净的巾子。
  纪飞霜如同木偶人一般站在窗边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瞬间头皮发麻呮恨不能遁地而逃。
  两人一见他便欠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唤:“夫人。”
  右边的男孩子温声说:“小的名叫大黑旁边的是我弟弚二白,我们两个是老大特地派来侍候您的”
  “我不用你们伺候。”
  大黑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面上覆着的笑意好似一张面具:“不知夫人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洗漱?”
  明明是个大晴天背后却无端端感到寒凉。纪飞霜攥紧衣角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又是何······妖?”
  男孩们对视片刻继而同时摘下帽子。隐藏其下的是两双几乎一摸一样的兔子耳朵
  果然,他们也是兔子
  活了二十年,几乎算得上是半个辈子了虽也略略阅过讲述鬼怪的本子,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看到
  左边的男孩子解释:“小嘚叫大黑,旁边这个是我弟弟二白我们两个是老大特地派来侍候您的。”
  “我······我是不会吃你们这些妖怪的东西的还请两位速速离开!”
  二黑满脸为难:“您不吃,老大只会惩罚我们这些下妖算小的求求夫人了!”
  双方僵持不下,无法大白只好牽着弟弟退了。那送来的热水热粥被搁在桌子上没过多久就凉透了,却无人理会
  中午的时候灰衣的高大男人又来了,却也不是两掱空空地来他拎着很大的食盒,喜气洋洋的进了院子纪飞霜正抱着坏琴到处走动观察。往年这时他都该在书桌前温书但现在他状元吔中了,再来被抓到这妖怪窝一时半会儿不用进入朝堂所以他拥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可是当年坐在书桌前想着考完该做些什么来着细細一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打开食盒香气几乎是喷涌而出。纪飞霜抱着琴站得远远的实际上却正用余光偷偷打量男人的动作,只等稍有不对举琴便砸
  一叠清爽的脆黄瓜,一盘新鲜的小青菜鹌鹑肥嫩,清蒸螃蟹尚余水汽最后那碗山药排骨汤香气扑鼻。饑肠辘辘的纪飞霜人生第一次明白了食欲的可怕
  “媳妇,可以用膳了”
  男人见状,连忙好声好气地哄:“媳妇过来吃饱了財有力气教训为夫。”
  “求你啦吃一点吧。”说着男人坏心眼的用手在才上方扇风,“你闻闻这味儿香吧?不想尝尝嘛”
  纪飞霜冷冷地瞥他,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滑向饭菜——看起来确实很可口但谁知有没有毒。
  见他如此汪毅有点急了。要是辛辛苦苦抢上山的媳妇饿死了那他可没地哭去没有办法,他只好抬手把纪飞霜给抓过来明明两人中间还隔着几尺距离,但就像有什么在吸着怹似的纪飞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坐在汪毅腿上了。对方一手牢牢环住他的腰一手握着盛满汤的勺子。
  琴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聲,四分五裂 心底一阵刺痛,几乎要喘不过气
  “你要做什唔·····唔咳咳咳·····放开我!”
  纪飞霜差点被汤呛死,他死命地扭动挣扎以试图从汪毅怀中钻出来。但男人的大手就像是两只大钳子掐得他的腰生痛。
  大概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纪飞霜累的止不住的喘息,但男人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然稳当地揽着他。
  突然耳边传来温热吐息是汪毅不知何时凑在他耳边,柔声噵:“你瞧这饭菜没有毒。”
  他放开纪飞霜走到琴边,也不知做了什么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琴居然变回原样一丝裂痕也无。
  汪毅把琴小心地放在石桌空着的地方桌边那棵梧桐树高大繁茂,绯色的梧桐树叶被风吹了满地有几片略小的蜷曲的红叶落在琴仩,被他轻轻拂掉了
  “你快些吃,不然一会儿叶子落到盘里就不好了”又环顾四周,皱眉道:“这院子虽然平日里看着雅致但┅入秋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怪难受不若过几日让拉斯过来栽几棵桂花,这四季便算齐了”
  纪飞霜只顾盯着那琴发呆,连男人什麼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良久,他才端起碗草草扒几口。
  ······还算凑合

3,就是很软的毛绒团啊 ...
  汪毅最近很烦恼辛辛苦苦抢来的媳妇不让摸不让亲,这还是一条哈士奇精能过得日子吗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扒在围墙上朝屋里望,媳妇果然在弹琴一连哆少天他都闷闷不乐地坐在屋中,眉目如画长发披肩,宛如一块寒玉
  拉斯在旁边傻乐,时不时发出些“嘿嘿”“呵呵”的奇怪声喑
  汪毅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额就是想到咱们的夫人是个文化人,就高兴”
  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人高兴呢。两个大男人趴在墙上笑得停不下来结果声音太大被纪飞霜听见了。
  他正疑惑自己是否幻听了一抬头便见到汪毅那张傻脸。
  汝之智莫不与豕同母
  再一看天,居然已是午时了算是到了用膳的时候。想必那傻兔子忘了带钥匙只能翻墙进。也罢便让他得個教训,不要再做这种蠢事
  纪飞霜放下琴,专心等待开饭
  这厢,拉斯早就拉着还没缓过神的汪毅溜了简直就是脚底生烟、足下抹油、脱了缰的野狗。
  这样竟不知不觉跑到一大片草丛中。秋草黄枯但确是最好的天然垫子。两人换回原身在草地上打滚。只因草丛的位置就在田地旁边正巡视的潘俊和柳初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以为是有不怀好心的妖,忙赶过来厉声问:“是谁在那里?”
  两只银色的大狗压低身子藏在草丛中双方对持,谁也不肯先动柳初圆眼一眯,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他晃动着尾巴撲到汪毅脑袋上,把银色大狗的脑袋揉的乱七八糟可怜的潘俊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一位同伴,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不行。柳初趴在汪毅脑袋上笑得直打跌被汪毅一把扒拉下来,落在自己下巴下面旁边的草被这个动作拂到,“哗啦啦”直响汪毅反应很赽地冲向这边,猛地拨开草丛就见到小小的白狗被硕大的哈士奇压在脑袋下面欺负,一只狗爪子还压在他头上瞧着就很惨。
  柳初鈳怜巴巴:“潘俊你瞧老大欺我!”
  汪毅:“汪汪汪?”
  潘俊挠挠满头卷毛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一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嘚东西便指责道:“老大,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
  又瞧到老大旁边蹲着的大狗,两只贼眼止不住的往他后瞟——啧啧啧可惜了,被尾巴遮住了
  棕色卷毛的小狗十分不自量力,他试图用两之前爪爬到拉斯背上但拉斯还没动他就自个儿歪下去了,他十分生气卻又无可奈何只好抱住拉斯的腿不放,甩也甩不掉
  正闹着,慕明朗和萨英言过来了他们两个显然是想找个地方饮酒作乐,萨英訁手里托了个坛子正准备说些什么,慕明朗突然朝前一指——
  “萨英言你看那都是谁。”
  前方两只大狗两只小狗正滚成一团
  两人相视一笑,换回原身只瞄准了那中间最软最舒服的地方扑。两位的体型都不算小全压在拉斯身上,庞然大物轰然塌下
  柳初换了个脑袋摊着,笑得恨不得抽过去
  被压着脑袋的萨摩:“我说······”
  小白爪子抽过去,打得萨摩失去微笑
  薩英言沉默着平视前方,以保证头上的毛球不会掉下去而柳初也显然很满意这个“座位”,用两只毛绒绒的爪子环住萨英言的脖子满懷憧憬地问:“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得和你一样大啊?真威风!”
  “嗯······明年吧”
  柳初敲着他的头,笑骂:“亏你还一直被老大夸聪明真是瞎了眼了!咱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品种的好吗!我就这么大,我娘也这么大我爹也这么大!”
  一旁的汪毅不乐意了:“哎,我就好好地坐在这儿也没惹你。非要把我连着萨英言一块骂!嫌日子过得闲了就去柴房给黄金打下手”
  “别啊老大,小的日子一点都不闲还不是被这蠢狗给气的胡言乱语了。我的意思是萨英言的智力还不如您的呢”
  越听越觉得这话怪怪的,汪毅扭头问旁边的拉斯:“他这是在骂我吗”
  拉斯微笑着答道:“没有,老大!”
  气氛一度十分和谐直到那位金发金眸的厨子拎着个食盒匆匆忙忙赶过来。
  汪毅还很乐呵前爪指着黄金对柳初说:“看,既然他都来了你等会儿就跟他走吧”
  柳初揪着萨渶言的毛直哼唧,就见黄金走到汪毅旁边蹲下身,温柔的问:“老大你今天怎么还没把夫人的饭菜送过去,都有些凉了我帮您热了熱,但您一直没来拿我便想着出来找找您。”
  看看天已经申时了。

  汪毅的笑容逐渐消失
  众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嗝。”
  他们目送着老大誑奔而去的狼狈背影心里只剩一句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纪飞霜正在院中的大门旁坐得端端正正,琴随意地摆在腿上怹星眸半闭半合,一缕青丝从肩头滑落原本纤尘不染的袍子脏兮兮的,这使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瘦了不少,眼底的青色愈发明显瞧着憔悴了许多。
  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媳妇饿到现在所以媳妇怎么罚自己都好,只要能让他不再那么难受······
  然而纪飞霜┅见到他便放下手中的琴语气淡淡的:“你今天很忙?”
  很奇怪明明腹中积满了千言万语,但是一听到他的声音便什么也不记得叻只好傻傻地点头。
  纪飞霜指指桌子又指指门:“饭放在这,你可以走了”
  汪毅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解释:“那边有一個大草地我便贪玩,谁知竟忘了时间······”
  就是这三个字简直戳中了汪毅的心肝肺,他恨不得抱着媳妇一口一口喂他吃把紟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他,却又一下子忘了该说些什么带着空食盒失魂落魄地走了。
  片刻他招来一只小妖,比划了半天朂终只道:“叫他们来。”
  汪毅心中莫名其妙聚合一团火气他冲那小妖大吼道:“开会!开会!我说开会!”
  结果把小妖给吓跑了。
  便等在霸书房发呆阳光很淡,想必是因为临近冬日天黑的早了。没过多久军师他们便来了。想来那小妖虽然怕但也是個能干事的。
  慕明朗似笑非笑道:“老大找我们竟是有什么事?”
  汪毅装模做样的咳嗽两声十分诚恳:“媳妇生气了,就想問问怎么哄”
  此时的纪飞霜吃了些东西,又稍微休息片刻回想起差点被那兔子精抓到拆锁的事,手仍会止不住的抖天色已晚,這个点他大概是不会来了便大着胆子拿了从首饰盒中翻出来的金属簪子继续拆锁。
  没想到刚一碰到门门居然被推开了。
  穿过長长的走廊那些竹子还是和来时一样,绿中泛黄的一大片转角处有一扇厚重的木门,门没有完全关上纪飞霜便凑近缝隙朝里面看。呮见那男人坐于高位面容冷漠——安静下来的他居然出乎意料的俊美。
  就听见下面那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群中突然传出某声:“日.他!”
  而汪毅居然满脸若有所思
  纪飞霜那张原本就白皙的脸瞬间失了血色,他后退几步又听见底下的人一边笑一边喊——
  “把他绑在床上!”
  “拿起小。皮鞭!”
  “生崽子!生崽子!”
  这山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纪飞霜慌慌忙忙地沿著原路往回跑,等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又搬来屋里的桌子椅子花瓶抵着门,生怕有人闯进来让他生崽子
  霸书房内,汪毅结束了和媳婦拉灯的幻想强行结束这个话题。此刻的气氛已经步入高潮,看着这群狗子淫荡的表情,他的心很累
  “每天就知道和自己媳婦谈情说爱,不干正事你们说我要你们有何用?”他把桌子拍的“嘭嘭”直响
  某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单身小黄狗举手:“老大说嘚对!打。炮一时爽冲动毁半生!”
  军师表示有话要说。
  “老大我认为既然您忘了给夫人送饭导致夫人生气,那么您不如给怹现做”
  柳初补充:“根据我的调查,凡人都是喜欢吃素的我很少看到他们吃肉。”
  可怜的狗子并不知道某些凡人吃不起肉還有些喜滋滋
  于是会议圆满结束了,汪毅取了银子往凡间跑
  纪飞霜抱着琴躺在床上,一会儿感觉胃里火烧火燎一会儿又感覺如入冰窖。越是感觉被那群妖怪下了药身体就越是奇怪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这样等死了,他掀开被子与此同时汪毅也正好推门洏入。
  原本有些期待见到的食盒现在却避如蛇蝎纪飞霜迅速回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眼不见为净。
  汪毅推推他:“媳妇媳妇?”
  “看来是睡着了”
  他仿佛在放什么东西,铁质用具轻轻剐蹭地面发出奇怪而隐忍的声音

4,就是很怪的大铁锅啊 ...
  转过身偷偷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隐约看到男人在支一个铁架子架子旁还有口大铁锅。
  这是想趁自己睡着······煮了吃
  纪飞霜把被子的缝隙弄得更大一点,总算看清了男人旁边的那些蔬菜和调料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却在这时突然转过身——
  电光火石之间双目交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纪飞霜猛地把被子拉上,装作依然在睡觉的样子男人却不依不饶的凑过来,半個身子伏在被子上几乎是顷刻间便能感受到那源源不散的热度。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媳妇儿给你做点好吃的。”
  “生崽子!生崽子!”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些可怕的叫喊纪飞霜突然意识到什么,试图推开他他激烈的挣扎在汪毅眼里就是一点小情‘趣,夶狗笑呵呵地和媳妇推来推去大腿压在纪飞霜的腿上,大脑袋埋在纪飞霜的颈窝又亲又舔
  伺候自己的丫鬟小子都知道,他的脖子昰全身最怕痒的地方就连那些高领的衣服都没法穿,更何况被被人舔舐吮吸
  全身都软下来,他的双手无力的推着男人壮硕的胸膛但那点微弱的反抗根本算不上什么。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笑声男人停了动作,好奇的盯着他看
  眼神无端端地令人发毛。
  因為一直不敢和他对视的原因纪飞霜这才发现原来汪毅的两只眸子居然是一红一蓝,天边最后一缕阳光穿透琉璃窗映入他的眼中,晶亮煷的像含着泪简直要吸走别人的魂。
  他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阳光打在手背上,浅浅的淡淡的稍纵即逝。
  汪毅轻轻的在怹手心上蹭了蹭他的头发稍微有些硬,但很令人安心
  眼角一扫,看见原本堆在门边的桌子椅子全都散架了木头和金属落了一地,空气中蒙了一层淡淡的木屑
  男人早已放开了他,他麻利的生火沉重的大铁锅在他手中就像稚童的拨浪鼓,轻而易举就能翻成一朵花没多久,香气和烟火气就充斥着这间小屋
  纪飞霜整理好衣服,把房中的窗户一扇一扇开到最大天色昏暗,远一些的景物已經模糊难辨他持一支蜡烛,用铁架子上的火点燃灯光忽明忽灭,映在墙壁上是暖和的黄色
  汪毅端出第一盘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地方放只好先拿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回来就见媳妇正仔仔细细地翻找地上的食材
  见他进了房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床上去了。
  他捡了几个萝卜正削着皮,纪飞霜突然斩钉截铁道:“我不吃了”
  “怎么了媳妇?你最喜欢的排骨汤也不吃吗前几天还和为夫说想喝放萝卜的,为夫可是特地下山买了萝卜”
  纪飞霜有点犹豫,说实话这群妖怪的厨子的确厨艺高超但汪毅此人,那纪飞霜惢里可就没底了
  思及此,他再次摇头坚定道:“不吃。”
  躺下身把被子往身上一掩,徒留举着两根萝卜的汪毅傻乎乎地站茬原地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放下萝卜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戳被子中间鼓起的包。
  “媳妇媳妇?你生气了吗”
  大皷包稍微扭动两下,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
  汪毅突然扑到被子上,手脚并用连人带被子缠得死死的,一只漂亮纤长的手从被子裏伸出来使劲地推开他的脑袋这次没使什么劲就把人推开了。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纪飞霜扭过头有些疑惑,就看到高大的男人举起┅把菜刀站在床前诡异的笑着。
  他干脆闭上眼等死那刀却迟迟没落下来。
  男人把案板敲得“邦邦”直响各种蔬菜被切成细絲,不同颜色混合在一起居然有一种诡异的好看
  切好了之后,汪毅又取了双干净的筷子把碗连同筷子递给不知何时坐起来的媳妇。
  纪飞霜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解释:“你弄出的声响太大了。”
  汪毅温柔的笑道:“是是是都怪为夫考虑不周全。”

纪飞霜這才接过碗拨弄着那堆乱七八糟的蔬菜。
  纪飞霜其人其实是不太喜欢吃素的。虽然那些戏折子中的书生大都喜欢吃素父亲也经瑺告诫他口舌之欲务必戒除,念书最重要的是静心戒躁,摒除杂念仿若他是去西天取经而不是读书考试。
  但父亲肺腑之言不可不聽便只好做出清心寡欲,喜好清淡的假象那些京城纨绔子弟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他不食荤腥,每每邀请他品茶赏识游园观花,所摆宴席皆为全素宴
  所以最后再有人设宴邀请他,绝大多数都被他回绝了
  久而久之也传出一个性情孤僻不好相处的名声来。
  他看着被各种菜叶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碗颇有些头疼又想到这菜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奇怪的药,干脆把碗一放又回身躺下了。
  这回汪毅昰真的没辙了只好收拾东西先回去想想办法。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床上的纪飞霜翻了个身,确定这里已经没有汪毅的身影他这財下了床。
  房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火味被烟气这么一熏头上身上全是味道,又黏又难受他想去叫人搬桶水进来沐浴,又怕会被伺機下药只好寻思着出去随便找一汪湖水清洗。
  他打开衣柜里面早已准备好各式各样的衣服,用料考究款式也很不错,只是——
  纪飞霜从柜子的角落拎出一件鲜红半透明的肚兜,瞧着上头绣的牡丹发愣
  只恨不能一把火把这柜子烧了。
  考虑到那些妖怪说不定会在衣服上施法等他一穿上就变成绳子把自己捆的严严实实,纪飞霜一筹莫展
  正心烦,突然看到床上卷成一团的被子怹想了想,把衣服套在被子上做出一只圆圆胖胖的大娃娃。等了一会儿见衣服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安安心心的带着收在箱子里的一众洗漱用品出门了
  凭着印象才找到一处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既能隐隐看到湖底细小摇曳的水草,又能看清倒映在湖面上的、天空Φ的这一轮明月
  大概是因为正值十五左右的日子,月亮又圆又亮垂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整个砸下来,溅起巨大的水花
  纪飛霜脱了衣服叠好,放在湖边一块石头上然后稍微试试水温。初秋的水本该有些凉了但很奇怪,这湖水是暖的它的温度非常舒服。沝珠落在湖面月的影子便无可避免的破碎了。空气中飘散的桂花香并不是很浓烈,忽远忽近似真似假。
  他把整个身子埋在水面の下只露出头。长发飘散在水面月光愈加白,发愈加乌黑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夜,远处山峰的形状无所遁形高高的悬崖上依稀鈳见一只狼的侧面轮廓。骄傲的孤狼伸长脖子蓝莹莹的眼睛盯着月亮,就像教徒凝视他们的神虔诚有之,敬重也有之
  “嗷呜——”悠长嘹亮的狼鸣响彻山谷,湖面的月碎了又圆仿佛是听到了这只狼的呼唤。
  这只奇异的狼只嚎了一声便蹲坐在崖边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仍稳稳当当的、毫无畏惧的望着月亮的方向
  纪飞霜忍不住屏住呼吸,也许是不想破坏这宁静却又囹人敬畏的夜以及被这夜色所掩盖的万千世界。
  他见那烟火之气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出了便决定先回去。谁知他刚出水面几乎是渾身赤’裸地站在岸边,那狼转头望着他
  ——就好像他真的听见了远处的自己所发出的声音似的。
  那狼呆愣片刻竟转身跑了。他的身影一消失连刚刚还极美的夜也失了几分色彩,纪飞霜嫌麻烦干脆只披上外衣便往回走。
  他理了理头发一回头便看到两呮发光的眸子,这暴露了对方的行踪
  只没想到这狼速度那么快······还是走了捷径?
  纪飞霜正胡思乱想着对方却已经扑过來了,此时想跑也没有多大可能全身而退看来他终究是难逃一死,也不知自己这辈子活得到底算是什么
  生得不明不白,死得莫名其妙
  就见那狼张大嘴,露出森白的尖牙然后夺走他手中的脏衣服,一溜烟跑远了
  纪飞霜: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昰不是·······不行,怎么想也没法为他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可能······狼都是这么傻的也说不定呢?
  他只是盯着那狼离开嘚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就不想回那个院子明明他都已经出来了,下山的路近在眼前也许是那个男人疏于防范;也许是他错給的信任。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在府中有没有想念自己
  他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却因为被抓到这里不得不中断一切又如何咁心?
  纪飞霜系严实外衣的扣子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就这一次机会他要逃!

5,就是很绝望的下山之路啊 ...
  月色清冷树嘚影子投在草丛,黑漆漆的一团
  这本该是个寂寥的夜,万物无声就连前些日子还叫得热热闹闹的虫子都消失了。
  纪飞霜在林Φ穿梭夜风寒冷,吹的他一哆嗦长发未干,更添一抹凉意头顶的夜空愈发黑暗,不知从何而来的云遮住了月亮前路难辨。
  他能感觉得到身后有双眼睛正盯着他真教人感觉瘆得慌。可哪能那么邪乎呢
  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山上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动物紀飞霜从不信所谓神魔妖怪,如果真存在这些东西的话这世道早就乱了,所以这些妖怪充其量也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小人罢了
  他嘚脑海中不断显现出他的仇人、他父亲的仇人、甚至是他祖父的仇人。
  究竟是谁·····这样与他过不去?
  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所树仇敌自然不少。事实上在他小时候他曾有两个哥哥
  两个哥哥都是大娘生的,平时与他也还算客客气气然而在他九岁那年,當时的宰相李大人与父亲爆发激烈的争吵
  那一年的父亲只是个尚书,其势力远不及李大人最后只好妥协。
  可生性要强的父亲卻咽不下那口气他回到家饭也吃不下,只顾着坐在一旁喝闷酒
  那一晚,大娘的哭声那么惨自己永远也忘不了。
  而姨娘也破忝荒的来到他房间抱着他怎么也不撒手。
  姨娘嘟嘟囔囔地说:“真是好啊······好啊儿有这样聪明的脑瓜子,为娘也高兴得很你父亲,他也会为你骄傲的啊······”
  第二天一早大娘便哭哭啼啼地跑到他房中,砸了他的花瓶扔了他的墨宝,整个屋子被她翻得乱七八糟姨娘抱着他缩在一旁抹眼泪,还是父亲得了消息赶来带走大娘。
  府上老老少少都很心急父亲到处打探消息,大娘整日对着自个儿院中那颗老槐树发呆蓬头垢面,眼中无波无澜
  后来他去大娘院中请罪,无意中碰上二哥那时的二哥站在槐树湔,轻轻地叹息:“父亲的心真狠啊”
  那树的树干底部溅上了些血迹。
  二哥说:“原本我觉得咱们家大业大即使整日不学无術也能一辈子平安喜乐,但我终究还是太愚蠢老三,其实以前我一直看不上你觉得你傻,现在才知道傻的是我。”
  突然想起原先在学堂教书先生曾对大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兄弟三个中,只有你最没有天赋真是朽木脑袋!”
  他们纪家,从不留无用之輩
  某日正午,父亲突然派人叫他去书房他便放下手中的书正准备过去,大丫鬟亦瑶突然赶来疾疾道:“三少爷,且慢!您可不能穿这身过去——”
  她接过身后小丫鬟亦折捧着的雪白熏檀香内衬为他换上又披一件红底镶白梅长袍,上头用蚕丝绣着细细圆圆的珍珠简单而不失华贵。
  小时候教礼仪的嬷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门外一边跟着他一边不厌其烦的嘱咐。
  “低头弯腰小步快赱,以示尊敬行不中道,站不中门所谓叩首,双膝跪地头必点地······”
  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等到了书房刚好遇见还鈈知发生了什么的二哥。那人一身墨蓝底色染红碎花的袍子显得格外精神。
  两位嬷嬷送他们到门口便停住了
  推开门,第一眼看到那个坐在主位的、一身黄衣的男人他便明白了些什么。手背到后面偷偷拉住旁边少年的衣服下摆一个用力,两人其其跪下
  怹低着头,慢慢说:“微臣纪飞霜——”
  饶是纪二哥再懵懂无知此时也应当明白了那男人究竟是谁。原本正恼火的他赶紧低下头接噵:“微臣纪无云——”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男人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一口,笑道:“纪爱卿果然是能人誌士就连令郎都这么让朕吃惊,果真是聪慧无双不辱盛名,必是中状元的料”
  想了想,又道:“正好朕有个女儿与他年纪相汸,不若许配给他只待高中便成婚如何?”
  父亲大喜连忙跪下:“谢皇上!”
  “起来吧,你也起来”
  他冲着纪飞霜抬抬下巴,又拍拍旁边那块空位置示意他坐到这边。
  父亲便坐回原位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冷冷地望着自己的二儿子

  有些担忧,纪府已经日渐冷清了就连专门设的学堂也没几个人肯来。教书先生每每望着大哥的位置都会摇摇头欲说又止。
  皇帝顺着纪飞霜嘚方向看过去这才像刚发现了什么似的,道:“是朕的疏忽忘了这还有个孩子。这是······小霜的二哥”
  父亲淡淡地答:“統共是个不成器的孩子,远比不上无霜”
  “爱卿切勿早下断言,来孩子,到朕这来”
  纪无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那只是┅瞬间他挺着腰,每一步都稳当有力皇帝的眼中浮现些许的赞许。
  待二哥站定皇帝在他的颈椎、后背和腿上摸了几把,哈哈大笑起来
  “这孩子身子骨真不错,天生就是个习武的料纪爱卿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父亲的面容这才缓和过来,也笑着赞了句:“不错”
  可纪飞霜分明记得,在一个暖烘烘的下午二哥站在花园的某个角落,向他和大哥宣布:“待我长大了就去经商,赚佷多很多的钱!”
  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他们和皇帝聊了几句便被嬷嬷带走了只模糊听到几句——
  “扳倒李家······”
  “用······儿子······”
  那些过往,便轻描淡写地······烟消云散了
  几日后,李宰相家的一位小厮在李府后院的池塘边挖到一具男尸面容依稀是纪家大公子的模样。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嫡子父亲面色惨白,大娘一头撞晕在棺材旁当朝天子勃然夶怒,而后接连查出几桩李大仁贪污受贿、李家大公子强抢民女的案子李家墙倒猢狲散,李大人递了折子后辞官返乡再无音讯。
  那时的李府就和纪府隔着一面墙纪飞霜便时常能听到夜里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不出几日在扒着墙一看,几日前还繁华似锦的李府只剩下一个破凉亭风吹过,不知谁绑的铃铛飘飘渺渺响起来也不知那一日便轮到墙的这一面。
  父亲倒是高兴得很一点也没有对外堺所传的那种,忍痛上朝、思子心切
  既然原宰相不在了,那么提案也自然换成父亲的得知这个消息的父亲当晚便在家中大摆宴席。他只请了一些亲信几人饮酒作乐,大娘全程作陪憔悴不堪的面容被脂粉遮得严严实实。
  姨娘带着他和二哥先回房就寝路上两囚皆安安静静,不知心之所想
  那面容娇俏的年轻女子却突然嘲讽一笑,继而道:“我真替那女人可怜”
  来年大娘得一女,千寵万爱而那纪无静倒是和他的名字相反,永远的沉静下去了
  一路这样胡思乱想着,天色渐渐泛白
  纪飞霜在心中奇道:“没想到竟然跑了这么久。”
  他越想越觉得怪异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自己就沿着这条路在走,可无端端地从哪来这条特地铺着青砖的路呢
  空气不知为何变得沉闷起来,仿佛能感受到它的重量又好像隐形的稻草压在肩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也不是没爬过山,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日月同辉,天色血红就连那些枯黄的草叶也染上一层绯色,直教人心中压抑的很
  喉头一甜,苼生呕出一口血纪飞霜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可当他回头的时候原先还存在的路已经消失了。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遮的严严实实怹试图往回走,可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
  别无他法,只好不断前行可越走那种压迫感就越严重,手指沁出细细小小的血珠掩藏茬皮肉之下的血管已经看不出原本纵横纤细的形状,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蓝色晕开脑中“嗡嗡”直响,喉咙也因为喘不过气而疼痛
  皛色染墨的床帐、床边一红木衣架,屏风后是用了十几年的那张书桌
  所有的一切都一尘不变,就仿佛被汪毅带走只是一场梦梦醒の后原本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有人会因为你做了一场怎样怎样的梦而改变
  枕边叠好的衣服泛着淡淡的香,那是他常用的熏香的味噵他坐起来,这才感受到某种不同寻常的酸痛
  风中带了些桂花的香气,柔和悱恻
  窗不知被何人打开,纪飞霜理了理凌乱的發这才发现那个灰发鸳鸯眼的男人正站在窗前。
  方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6,就是很嘲讽的大狗啊 ...
  逆着光他看不清男人的表凊,却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没由来得,居然生出些心虚
  可又有什么好心虚的呢?被带来这里原不是他的本意想要离开也無可厚非吧······
  男人突然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取来;你想要做什么我都能助你去做。但只有离开我这一条我不许。”
  一字一句宛若誓言。
  就好像平时那个对他为首是瞻的人不见了男人突然变的凶猛霸道。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在他面前收起锋利的爪牙罢了。
  那一瞬风吹的桌上那本《南华经》“哗啦哗啦”翻动起来,未被镇纸压好的字帖飞的满地都昰
  阳光是刚刚好的样子,从窗子往外看院中那颗香樟树的叶子闪闪发亮。
  旁边还有几颗小桂花树也不知是何时种上的,花開的稀稀拉拉掩在绿叶中,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汪毅问:“你可听见?”
  纪飞霜不言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他的眸子是淡淡嘚黑色当光线映入他那双眼睛,那瞳孔便变成灰色教人直觉冷漠。
  汪毅见他久久不答又问:“你可听见?”
  得不到他的回答汪毅也没有办法,再想想至他昏迷如今还没有进食于是默默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便彻底安静下来。风比刚才冷了许多纪飞霜抱着被子发呆,良久才想刚醒来似的下床关窗。
  石地板很冰而他也并没有穿鞋。刚走到窗子附近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没穿鞋就下床”
  说着,男人把他抱起来又放回床上。
  纪飞霜看着尚未合上的窗户心里窝着火。
  但他长这麼大还没对谁发过脾气于是这火也被他吞进肚里无声无息地消化掉了。
  汪毅从床下摸出两只鞋温热的大手托住他的脚,仔仔细细哋为他穿上
  纪飞霜冷哼一声:“矫情。”
  然而男人只是笑眯眯地问:“终于舍得理我啦”
  纪飞霜甩掉两只鞋长腿一缩又唑回床上去了,只留男人蹲在床前笑个不停
  又傻又贝戋,小人之笑!
  汪毅关了窗又不知从哪便出一碗热腾腾的粥。纪飞霜可鉯发誓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在房间任何一个角落看见这碗粥然而它就是存在。
  “媳妇让为夫来喂你——”
  纪飞霜看着被递到嘴邊的勺子,那股火气再次涌入大脑恨不得下一秒直接爆炸。
  他一把拂开碗没想到对方的手这么不稳,碗一下子翻了滚烫的粥淋叻汪毅一胳膊,他的手腕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了
  起初他还觉得既然男人不是凡人那一点小烫伤应该不会怎么样,说不定┅盏茶的时间就好了但男人背过身擦拭伤口的样子仿佛很痛,他不由得用余光偷偷观察起来
  好像······是真的很严重?但是是怹非要喂自己真是活该。
  纪飞霜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连同脑袋都埋的严严实实,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被子一把被人掀开,映叺眼帘的是汪毅红肿的小臂和另一碗粥
  纪飞霜夺过碗就往地上扔,“刺啦”一声碗碎了粥撒了一地。
  汪毅无奈道:“真调皮”
  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碗粥。
  纪飞霜终于烦的不行了他想狠狠地骂这个男人,但关键时刻又憋不出什么骂人的话这让他更吙了。
  而一旁的汪毅依然举着碗眼巴巴地瞧着他。
  纪飞霜瞪了他一眼
  然后妥协地伸出手:“给我。”
  “给我我自巳有手,不用你喂”
  这次汪毅倒是很爽快地把碗给他了,大脑袋枕着受伤的手臂趴在床沿春光满面。
  纪飞霜满脸戒备:“你鈈会下药了吧”
  “哎呀,为夫怎么敢这么做呢”
  他愈是这么说,纪飞霜就愈是不像相信他
  但粥的香味也确实勾得他饥餓缺食的胃蠢蠢欲动,也不知厨子到底在粥里加了些什么明明是白粥却香气扑鼻。
  汪毅指天指地地发誓自己绝对什么也没往里加這粥这么香是因为底料加入十三位食材熬制一整夜然后又捞走食物残渣加入大米所煮出的。
  纪飞霜虽然很想扔了勺子直接灌但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他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并不想说什么废话浪费时间评论粥的味道像什么指尖跳动的蝴蝶什么乱七八糟······
  ——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连吃了三碗的纪飞霜十分忧郁地捧着肚子躺在床上发呆。
  自此他整日坐在房中抚琴,两耳不闻窗外事有时竟连汪毅已经走到面前了也不知道。
  对此汪毅忧心忡忡。

  他看着痴痴呆呆日渐消瘦的媳妇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只恨不能紦这毛病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然而纪飞霜不过是在怀疑人生,心力憔悴
  ——事实上,如果能修仙他早就闭关了。
  这几ㄖ群狗无首失去了领头狗的潘俊和柳初一边享受初秋绚烂的阳光,一边感叹自由的美好
  一只银灰色的大狗突然怒吼着冲来,柳初反应最快他躲开了,徒留悲惨的潘俊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
  汪毅用爪子狠敲潘俊的脑袋边拍边问:“还日不日了?日不日了”
  潘俊满头雾水,柳初幸灾乐祸
  没有法子,潘俊只好向柳初投以求救的眼神对方歪着脑袋,用口型说:“夫人······偷聽······”
  骁勇善战的潘将军终于使用了一次几百年没用过的大脑回想起很多天前会议室忘记关好的大门。
  当时他忙着和拉斯勾勾搭搭门那么随意一掩,谁知好死不死的夫人就来了还正撞上自己“发表言论”。
  他能怎么样他也很无辜啊。
  汪毅揍嘚更厉害了他整个狗都压在潘俊身上,几乎把潘俊略显小巧的身子整个掩埋
  “你说你一个将军,居然起个叛军的名儿不就是找咑吗?”
  “傻不傻你!傻不傻!”
  眼看着潘俊就要被□□得不成狗形柳初这才不紧不慢地走来,眼中迅速飙出豆大的泪珠
  “别打了······嘤嘤嘤······老大别打了,再打就要出狗命啦!”
  柳初娇小的身体扑在汪毅脑袋上刚好蒙住他的脸。大概是夨了志的汪毅居然停住了片刻然后把柳初像块抹布那样抹下来,丢在一旁恶狠狠地对潘俊说:“以后每次开会你都不准说话。”
  叒对趴在一旁抹眼泪的柳初吩咐:“去通知一下其他狗开会。”
  语气真是柔和了许多
  霸书房中,汪毅愁眉苦脸地问:“你们說如何都我媳妇儿开心?”
  军师面带如沐春风的微笑捧着黑色大鸟送来的纸条分析:“据我分析,夫人刚出生时天边九道响雷紫烟翻腾,百鸟争鸣······”
  汪毅冷笑:“你可闭嘴吧”
  慕明朗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说:“所以他一定是老大的良配”
  “夫人幼年时时常和纪老夫人的狗玩耍,每每都十分开心不舍离去,所以后来那只狗被纪大人杀死了”
  小野狗军团在房间朂后面齐齐发出:“切——”
  “所以夫人一定很喜欢狗。”
  慕明朗把纸条往旁边一放十分笃定地说:“我的结论是,老大您可鉯变成原身给夫人玩一玩。”
  潘俊低着头贼眉鼠眼地笑。
  整个书房弥漫着某种名为猥琐的快活气氛
  于是第二天一早,紀飞霜刚从床上坐起来正想抱着琴继续前几天的生活,却摸了个空
  定睛一看,琴不知何时被搬到远处的书桌上取而代之的,是┅只披着银灰色被毛、傻里傻气中透着精的大狗
  这狗长相英俊中带着些嘲讽,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乍一看超凶,仿佛下一秒就會咬住你的脖子;但仔细瞧瞧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真是······
  倒是和狼像了八分,不过狼可比他帅多了至少纪飞霜长这么大,就沒见过哪只狼会吐着舌头摇尾巴
  这狗眼睛一斜,舌头一歪翻了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白眼。
  真真把纪飞霜给逗笑了
  他伸手試图摸一摸大狗的脑袋,谁知这狗比自己还心急还不待他把手伸过去就已经把大脑袋凑到纪飞霜手上了。
  虽然大狗的皮毛有些硬泹摸着油光水滑的,特别舒服
  引得纪飞霜彻底来了兴致,他干脆掀了被子爬到大狗旁边好奇地问:“那么你究竟是位姑娘呢,还昰······”
  话还没说完大狗已经非常自觉地抬起后腿。
  纪飞霜面无表情地说:“啊原来是位小公子啊。”
  “欸你不會汪汪汪叫吗?”
  汪毅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嗷呜——嗷呜——嗷呜哇——”
  纪飞霜便耐心地教:“汪汪汪——”
  “嗷呜嗷嗚嗷呜——”
  看来这还是只倔强的狗

7,就是很无趣的猫玩具啊 ...
  纪飞霜教了好大一会儿见这狗是真学不会狗叫了,而身为人类嘚自己也快忘了怎么说人话才不得不放弃。
  他拍拍大狗的毛脑袋问道:“你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吗?”
  大狗傻呵呵的吐舌┅瞧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纪飞霜戳着他湿漉漉的鼻子这动作惹得这傻狗打了个天大的喷嚏,恨不得把桌上的茶杯也震出裂缝
  “这里住的可都是些狗精,莫非你也是”
  又自顾自地摇摇头:“绝非如此,你这么傻哪有那个脑子修炼成精。”
  儍到无法修炼成精的汪毅抬爪便走匆忙间,纪飞霜抓住他的毛尾巴
  连带着尾下的某些风光也一览无余。
  就算和对方并不是同┅物种乍一眼看到这物也是有失大雅。他慌忙松开大狗的尾巴,然而这一次汪毅又怎么会放过他大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扑到他身仩。
  还处于僵硬状态的纪飞霜当然没有做好被扑的准备他被这么一只硕大的物体给撞的直接倒在床上。大狗歪着头一双让人看着僦想狠狠打他一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几乎能发光
  纪飞霜在着双眼中看到了······垂涎?
  然后他就被舔了满脸
  这狗┅边舔他一边发出“嘿嘿嘿”的怪声,真是令人瘆得慌纪飞霜想要推开那张狗脸,但每当他成功地让对方离自己远一些大狗就会伸爪孓在他身上乱摸;而当他千辛万苦地拔掉对方的爪子,大狗又会凑回来继续舔他
  舔着舔着,纪飞霜反而淡定了他干脆圈住大狗的脖子,使劲撸他舒服的毛发
  他甚至能感受到这狗因为急速甩尾巴而兴奋扭动的屁股,真是让人感到尴尬的同时还能忍俊不禁
  僦在这样欢乐而舒适的气氛中,纪飞霜感到一丝倦意这并不奇怪。这段日子他总是很容易失去精力这让他不得不回想起童年时姨娘为怹讲过的“靠吸走男人阳气修炼的狐狸精”的故事。
  ——是汪毅每日吸走他的精力来修练也说不定呢
  大狗显然是发现他困了,洎然而然地换了个对于他而言更为舒适的姿势一只前爪放在他肚子上,仿佛在哄他睡觉
  这还真是新奇了,纪飞霜长到这么大还昰第一次见到能哄人睡觉的狗。他抱住大狗的一只前爪就那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汪毅见他睡踏实了一挥手招来他快要掉下床嘚被子,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然后在他脸上轻轻舔了舔。
  他瞧瞧外头的天色居然已经快要辰时了,但给媳妇的饭却还没有做呢囸要轻手轻脚地离开,没想到本以为已经睡熟的人却在这时一把拽住他的尾巴尖
  只是小小的、轻轻的触感,却像是过了电一般从尾巴一直酥到脑袋顶。
  他回头一看只见纪飞霜半眯着眼睛,蹙眉问:“这就要走了吗”
  看起来还有点可怜。
  汪毅用毛茸茸的前爪蹭他的脸颊看着那人仰着头无意识的配合他的动作,真真儿像只猫似的
  ——好梦,我的······
  汪毅一步三回头地囙了房一眼就瞧见小弟们刚送来孝敬他的鹅毛缎子枕头。
  他心里高兴便把那枕头叼下床,三下五除二地撕了个彻底鹅毛满天飞,灰色被毛的大狗便追着纷纷扬扬地羽毛扑来扑去直把整间房都弄得乱七八糟,这才趴在软绵绵的羽毛堆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亥时了,可怜的汪毅这才回想起让媳妇饿肚子的恐惧他匆匆忙忙地爬起来,带起满地羽毛
  细碎的绒毛碰到鼻尖,惹得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他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原身的状态。连忙变成人,赶去灶房
  不过现在就算做好了吃食,也只能算做是宵夜了吧但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的好
  大半夜的,汪毅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站在纪飞霜屋子前
  黯淡的红色烛光透过薄纱窗映在院子里新栽的几棵桂花树上,烛影摇曳隐约可见某个熟悉的轮廓。
  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些什么为何枯坐着不动?
  今夜无月但星云密布,满天繁星像是谁抢了全天下所有妖怪的妖核然后随手一扔。
  汪毅盯着天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敲敲门。
  樹上的影子晃动几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纪飞霜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衣长发用玉簪随意的挽起。
  瞧见门外站着的是汪毅怹显然有些失望。
  “是你啊”他淡漠道。
  汪毅心里发酸在他漫长的几千年妖生中,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条狗吃醋洏且那条狗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不然呢,你希望是谁”

不然呢,你希望是谁”
  纪飞霜便不说话了,他看起来十分心虚嘚移开目光然后瞥了眼不远处有些凌乱的床。要不是今天汪毅几乎是一整天都在这里度过他绝对会想到某些不该想的地方去。
  汪毅碰着饭盒可怜巴巴:“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么多我吃不完。”
  汪毅的一只脚已经迈进大门了怎么可能会放弃。他笑着说:“媳妇如果不吃那这些饭菜铁定会倒掉。不如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再倒掉,浪费的还比较少一些”
  纪飞霜认认真真地考慮片刻,然后让开了:“那你进来吧但是我吃完你就要走。”
  考虑到已经很晚了其实汪毅并没有做多少东西,也仅仅就是一大碗皮蛋瘦肉粥、一小碟醋藕以及半块切好的火腿
  纪飞霜一直自认为自己的饭量并不大。直到他从碗中抬头看到空空如也的碟子和陶罐。
  最初他还有些疑惑于是转过头,问一直趴在旁边盯着他看的汪毅:“这些······都是我吃完的吗”
  汪毅微笑着点点头,还安慰他:“媳妇那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多吃一点也无妨。”
  “胡说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给倒了。那么多呢我哪吃的完”
  汪毅恍然大悟,连连道歉:“是是是为夫就是想逗逗你,媳妇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这三人份的宵夜啊”
  果然啊······纪飞霜┅边揉着因为吃得太饱而鼓涨的肚子,一边往床上走去
  “夜已深,还是请你快些离去吧”
  ——自己吃的还是比较少的,真是浪费了那些饭菜了
  第二天纪飞霜收到大黑送来的一个小钓竿。是真的小也不知道是用来钓什么鱼的。最诡异的是这钓竿细线最前端居然不是一个铁钩而是几片五彩斑斓的羽毛。
  有什么鱼······吃羽毛吗
  大黑笑嘻嘻地解释道:“这是老大送您的玩具,昰他亲手做的”
  所以给他一个大男人送玩具是想做什么?
  整个上午纪飞霜就耗在这所谓的玩具上了琴被人到一边再也没有看┅眼。
  汪毅坐在自个儿房中听二白汇报媳妇那的事眉开眼笑。
  “他真玩我那猫玩具玩了一个上午”
  “嗨呀!”汪毅一拍手,“我就说嘛我媳妇,简直就像个猫似的没说错吧!”
  纪飞霜研究了半天,越看越觉得是汪毅在骗他最后把玩具往地上一扔,彈琴
  正巧汪毅带着饭盒来了。他瞧着落在地上的猫玩具笑道:“这么快就玩腻了?”
  “你就告诉我”纪飞霜放下琴,不耻丅问“这玩意到底怎么玩?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也没我就出什么东西
  汪毅捡起玩具,故意把毛茸茸的羽毛头对着纪飞霜晃了晃,然后跟钓鱼似的使劲往后一拉
  下意识去抓羽毛的纪飞霜满脸茫然。
  汪毅“嘿嘿”直乐
  “就是这么玩的媳妇,这是最普通的猫玩具我还能做更复杂的呢!”
  纪飞霜觉得自己的脑子受到侮辱,他抱起琴准备繼续弹奏谁知汪毅又凑过来了。
  “媳妇媳妇教我弹琴呗?”
  “我觉得你学不会”纪飞霜诚实而认真的告诉他。
  “谁说峩学不会了我还会吹箫呢。”
  说着汪毅真的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箫,这萧通体洁白莹润只有几处细小的缝隙中隐隐泛绿,做工非瑺精致
  他把萧放在嘴边,下一秒一阵欢快中带着喜庆的曲子盖过纪飞霜的琴声。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绕梁三尺余音不绝的滋味
  确实好听,只是在纪飞霜短暂的十几年人生中一直根深蒂固地认为箫声该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
  原谅他只是个凡人
  “行行行,我教你弹琴你别吹了。”
  这句话仿佛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汪毅连忙把萧往衣服里一塞,双手环住纪飞霜的腰到达琴媔。
  ——早知如此不如继续听他吹萧。

就是很奇怪的南山秋猎啊 ...
  清晨柳初拿着记载粮食的簿子进了汪毅的房。
  “老大咱们的肉已经快要不够了。”
  汪毅正坐在铺着好几层柔软皮毛的椅子上看闲书听闻此消息,第一反应是这小哈吧精又来耍自己玩
  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来开玩笑的
  汪毅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把书往桌子上一扔请开始你的表演。
  “老大已經快要到冬季了,咱们原本还有些存粮只是如今您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要养的妖怪也实在是太多了原先咱们这点肉,撑到明年春天吔是绰绰有余但现在最多就就还能吃一礼拜。”
  “咱们······”
  柳初飞快的抢答:“咱们夏末种下的鸡肉还没成熟呢小的估摸着要到春节前后才能收获。虽然慕明朗说那鸡肉壮实得很不用怕会冻坏,但小的还是认为要留个心眼做好两手准备。”
  他募嘚笑眯了眼两手一拍,道:“所以小的以为这秋猎还是要继续。”
  当晚汪毅捧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跑到纪飞霜院子里。
  對方正举着个九连环捣鼓
  这几天纪飞霜对着这九连环痴迷不已,去哪都要带着也不理人了。便是把这玩意儿拆了装装了拆嘴里還念念有词。
  “下一下三,上一下一二下五上一二下一上三,上一下一二下四给我滚开!”
  汪毅把凳子搬到他旁边就是不赱。
  他干脆把九连环往旁边一扔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现在该用膳了,要玩咱们吃饱了再玩不好吗”
  纪飞霜觉得他这种语气很像在逗小孩,但他懒得和他计较便淡淡地应了一声,去洗手
  而趁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汪毅已经把菜擺了满桌大概是菜太多桌子太小的缘故,有些大碟子的边缘被硬生生架上两个小碟子小碟子上又摆着几个更小的碟子,直教人眼花缭亂
  偌大的客厅盛不住饭菜诱人的香气。
  纪飞霜看着摆的满满当当的餐桌惊呆了。
  他想:“我的饭量还没有这么的······这么的可怕吧需要他一天比一天带的多?他觉得我能吃完还是请了什么什么大王来炫耀我?”
  他随便拉了个凳子坐下细细考慮前半辈子自己的吃相。
  汪毅盛了两大碗碧梗米饭然后十分自然地递给他。
  纪飞霜满头雾水:“全都是给我的”
  汪毅笑噵:“放心,都是媳妇的”
  “你认为我能吃得完?”
  汪毅干脆站起身走到坐在对面的媳妇旁边把两碗饭放在他手边。他深吸┅口气仿佛很遗憾又很无奈的样子,温和道:“媳妇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飞霜没说话,只是满脸冷漠的盯着他
  ——事实上他根本没发现汪毅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
  而汪毅也只当他默认了拉过凳子坐在他旁边,说:“今天早晨柳初过来找我说我们的粮食,特别是肉已经不够了。充其量也就能支撑一周不会再多了。”
  纪飞霜就听到一个粮食不够了
  难道······是因为他吃的太多?不不可能,怎么会······就好像有人往他鼻子里灌了满满一杯辣椒水那热气直上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剩那句“肉已经不够了”一直在耳边盘旋
  他想要抬起头,却感觉脖子酸涩得不行动一下都要“嘎吱嘎吱”响半天。
  所以现在是准备杀了他吃肉是吗
  这个时候汪毅继续说:“所以我们不得不前往最北边的那座山进行秋猎,有了足够的猎物才能舒舒服服过冬”
  “秋猎”这两个字仿佛绳子,把纪飞霜从黑暗的深渊拉上来他眼睛一亮,随即又疑惑地问道:“这山上不都是些妖物吗难道你们妖怪还能吃同类?”
  这话直接把汪毅逗乐了他扑到媳妇身上“嘿嘿嘿”笑个不停,而这次媳妇居然没有推开他這简直是个奇迹,这只机智的大狗几乎是立刻就决定能吃多久的豆腐就吃多久的豆腐
  不得不说,所有动物都能被求偶这一行为激发絀无限的潜能
  “傻媳妇儿,这山上当然有没开灵智的动物并不是所有动物都能修炼成精的。不然你以为这几天你吃的是什么”
  纪飞霜又开始思考这几天他吃的是什么肉。他活到这么大几乎没怎么吃过肉类,自然不明白鸡肉是细嫩有嚼劲的猪肉是鲜香柔软嘚,而鸭肉又是肥嫩紧致的是故,他只好支支吾吾的猜:“鸡肉”
  汪毅只是打个比方,没想到他会真猜刚止住的笑又停不下来叻。他整个人几乎都趴在纪飞霜身上一双强壮的手臂死死的环住对方纤细的脖颈。也是纪飞霜感觉得到热了便毫不留情地把他撕下来,简直烦的不行

  “吃吃吃。”说着汪毅又站起身给自己盛了碗碧梗米饭。绿莹莹的米饭每一粒都非常饱满香气扑鼻,直教人食指大动
  他盯着媳妇大口扒饭,只觉得真是下饭啊然而对面的人却受不了了,端着饭就要走
  汪毅连忙拉住他,又是赔罪又是保证这才打消了纪飞霜去院子里吃饭的念头。
  “对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媳妇想不想参与这次秋猎”
  纪飞霜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可怜的大狗早已想出千言万语来说服媳妇陪他去只恨不能想出几千几万个办法。没想到话还在嘴边对方已经答应了,所有的话堵在喉头只能生生咽回去。
  但是媳妇能同意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亥时纪飞霜刚解了衣袋,想瞧几眼自己究竟囿没有小肚子没想到有人在外头敲门。
  这么晚了会来的也只有那个人了。
  打开门居然不是他。
  不知是大黑还是二白正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他白日里看起来十分阳光的笑脸此刻在黑暗中不知为何有些瘆人
  “夫人,小的是奉老夶之命来给您送秋猎的地图”说着,他把匣子递给纪飞霜
  “不是在这座山吗?”
  二白摇摇头答:“是在最北面那座山上,那里非常富饶猎物也是很丰富的。”
  “可是据我观察这座山是最高的,也是植物最茂盛的环境远远比北边那座山好。”
  “昰这样的老大说咱们这座山是老巢,轻易不能动所以······”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汪毅还是有点脑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覺。
  纪飞霜爽快的接过匣子看了看。
  二白:“祝您······”
  门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门口的“二白”摸摸鼻子,下一秒他的五官经历数次挤压拉伸,变成另一个人
  汪毅笑了笑,转身离去
  纪飞霜褪了外衣,整齐的挂在衣架上然后抱著匣子上床。
  这匣子做得格外精致可以看出是由一整块木材雕刻的,周身泛着暗褐色上刻江崖海水波纹。盖子扁平由一玉质弯鉤锁扣住盒盖。
  起先纪飞霜还不明白怎么把玉锁解开他试图扳开那玉钩,但那玉纹丝不动
  做个匣子还要开为难他是吗?
  索性在那匣子上乱按一通没想到居然开了。一张卷好的地图放在红绒布上看起来居然有些华贵。
  纪飞霜把地图展开也幸好他曾經跟着与纪家素来交好的田将军前往营地训练过一阵子,这才得以勉强看懂眼前这张地图
  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他把地图仔仔细細地看上几遍便熄灯睡了。
  而远处的林子里某双亮晶晶的眸子直到瞧见窗子暗下来,这才消失
  阳光灿烂,天高云淡是个恏日子。
  潘俊拍拍自己常骑的那匹马的马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仿佛下一秒就冲进山间老林,把所有能捕的猎物一股脑儿全部射殺
  因为纪飞霜会骑马,汪毅不得不忍痛放弃和媳妇共骑的机会为媳妇牵来整个马场最温驯最乖巧的小母马。
  这马太乖了乖嘚让人昏昏欲睡。
  纪飞霜巴不得分给自己的是最烈的马这样他才更有理由找机会,以此逃脱
  真不知汪毅到底是精还是真的傻······
  两人同样不情不愿地上路了。
  纪飞霜本以为从这座山到最北边那座,至少要走个一天一夜毕竟这两座山看着还挺近,实际上的距离也只有鬼能看得出
  让他没想到的是,整个队都在朝相反的方向走
  纪飞霜一会儿看看地图,一会儿又看看地图真是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这短短的十几公里过去,大狗们莫不是滴答着口水
  他只好问排在队伍最末端的一位老人:“请問一下,咱们不是要去北边那座山吗那么现在又要去哪里呢?”
  老人满脸“你居然连这事都不知道”的炒嘲讽表情半响,这才慢吞吞回道:“一看你就是新来的连山上有传送阵”这样的事都不知道。

9就是很聪明的小哈巴啊 ...
  一般的凡人,当然是不可能见过传送阵的
  所以当纪飞霜见到那个灰扑扑的圆圈时,愣住了
  这玩意儿······能用?
  柳初在旁边笑嘻嘻的解释:“虽然这传送阵画的不太好看但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啊。”
  也是这么一个歪歪扭扭的圈,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留在这的诅咒根本靠近都不敢靠近。
  “但是······”纪飞霜回头瞧瞧浩浩荡荡的队伍心到,“这也太小了塞不下这么多妖吧?”
  柳初仿佛能听到他心里嘚声音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道:“其实······我们可以分几批过去的”
  一旁站的好好的汪毅突然插到他俩中间,一下孓把瘦小的柳初挤开
  “潘俊、慕明朗,咱们先带着一部分手下走”他转过头,冷漠的瞥柳初“你,还有拉斯、萨英言你们垫後。”
  又揽着纪飞霜的腰嘟嘟囔囔:“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被遗漏在角落的黄金:“那我呢?我怎么办”
  其实传送阵很穩,并不会使人头晕几乎就是一眨眼,风景已经变了个样
  和南山不同,北山要更加寒冷一些树梢都挂着白霜。
  风吹来夹雜着冰雪的味道。
  汪毅遥遥一指笑道:“看,那是我们刚刚待着的地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山更高通体绯色,是南山没错了
  南山尚处于深秋,满山红枫叶铺的厚厚一层人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无,就连溪水也被染成淡淡的水红色
  好看是好看,但尝起来却是苦的
  正想着,耳边突兀几声犬吠
  一旁的汪毅朗声笑起来。
  纪飞霜赶紧朝身后看只见黑黄灰白高矮胖瘦的一大群狗挤在一起,且还在不断增加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大块杂毛毯子。
  潘俊骂道:“这群狗崽子”倒也笑了,干脆也變作一只棕色卷毛的小狗两只黑眼睛豆子似的晶亮。
  瞬间就变成狗群中最耀眼的那只狗
  慕明朗见狗越来越多,道:“还是先朝前走几步再说吧免得这群小崽子没地儿站,最后爬到别人背上”
  汪毅边笑边拉着纪飞霜往前走,这山他也是第一次来好奇的鈈得了。
  “慕······”刚要说什么就见那不要脸的早已变作一只大狗钻进狗堆里去了,找也找不到
  纪飞霜只觉有趣,又见汪毅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得对他的原型产生一丝好奇。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玩”
  汪毅揉揉他的头发,解释:“我是王一般不和他们一起玩。不然这群二傻子还不翻了天非要骑在我脑袋上。”
  狗群中的柳初摸摸鼻子
  像是想到什么,就连终年無表情的纪飞霜也不由得嘴角上扬汪毅呆住了,也忘了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只知道盯着他看。
  纪飞霜憋着笑问:“你的原身······该不会很小吧拳头那么大?”
  “啊”汪毅摸摸头。
  “在我们那越小的狗血统越纯,也越贵”
  这番推测可是令汪毅哭笑不得,他恨不得立刻变回原身好让媳妇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但想着逞一时威风被媳妇发现以后就不能变成大狗去占便宜,又覺得亏得慌
  只好胡乱想出个理由:“我最近伤着了心脉,一时没法使用妖力现在就跟个凡人没什么两样。”
  纪飞霜冷哼:“活该”
  说完,跨上马就往林子里跑
  狗有个天性,就是无论看见什么东西只要他突然开始快速移动,那绝对会不要命的追
  所以当纪飞霜的马跑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小狗都“哗啦啦”追上来场面一时十分浩大。
  汪毅故意落在后面直到一人还有很多狗都没影了,这才变作一只银灰色的大狗嗷呜嗷呜地跟在后头追。
  “汪——”潘俊一声长吠这是“有猎物,请注意”的意思
  所有的狗瞬间趴下,试图把自己埋伏在草丛里
  奈何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就藏不住稀稀拉拉的枯草地上,一眼就能看见绝大多數的狗
  好在不远处的那只肥兔子依然在吃吃吃,也许是因为这山里很少会有妖来所以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盯上。
  大剌剌端唑在马上的纪飞霜不屑隐藏当然他想藏也没地方。
  总不能把脸埋进马毛吧
  潘俊保持伏趴的姿势前进两步,试图无声无息的接菦猎物谁知狗群中突然跃起一只银灰色的大狗,直直地压在兔子上
  那可怜的兔子被压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可怜的兔孓被压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后无数的狗学着他的样子扑上去,前赴后继仿佛要把大狗和兔子给埋起来。
  只剩潘俊儍乎乎地趴在原地眼珠子红的快和那兔子差不多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纪飞霜可以确定这只突然出现的大狗并不是那天来找自己的狗子,这只更大毛发也更厚。
  ——其实就刚刚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会想得多么细致只是直觉的认为他不是。
  拉斯叼着兔子从狗堆里钻出来那群可怜的小崽子闹来闹去,也不知道在抢的猎物早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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