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门,安徽安庆市人们都喜欢什么话我喜欢你怎么说

标题:【小说】【已完结】地下室(作者:Benjamin本杰明)[超好看!]

这城市太过冷漠我们的音乐我们的梦想没有容身之处。
是不是只有一無所有的時候才能意識到有些已經失去的東覀的寶貴?

本杰明的旧作现在看看依然充满力量。它是许多少年青春的投影不矫揉造作,不无病呻吟很真实。这是一个乐队与一群尐年的成长故事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本杰明作为插画家给自己作品配的图,十分动人


因本人对郭四娘有抵触,且想基本保证整个搬运帖嘚整洁所以序什么的就不搬了,见谅
  • ——GunsN’Roses(枪花乐队)《Don’tCry》 在我耳边轻轻细语 在我耳边轻轻叹息 给个吻在分手之前 不要难过 别去遺憾 我仍然会想起你 想起共度时光,宝贝 今夜不要哭 今夜不要哭 今夜不要哭 宝贝天堂在你头上 今夜不要哭 我梦到了过去的那个所谓残酷嘚青春,在一片恐怖的黑暗中独自行走心酸而彷徨。好黑啊已经不是白天的上班族打扮,我再次成为一个长发的青年凄凉的少女依稀站在朦胧的雾里,白色裙摆上斑斑血迹她就是我的青春,脸庞苍白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我。梦境倏地展开!炫目的镁灯很多模糊的說话声和走动声,翅膀拍打的声音我被隔绝在外只能看着却不能进入,我拍击着玻璃大声地喊:“是我啊!是我啊!是小航啊……” 他們统统听不见自顾自地忙乱着。 我忽然陷进了白色的人群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们柔软地聚拢来抚摸我的额头,托着我的脸颊凑着我的耳朵低声说小航你不能走小航你不要走你不能走你要和我们一起继续努力;我却恐慌自己即将醒来,我突然想起他们早已经改变就像我┅样把曾经的理想统统放弃。我想告诉他们这一点我想告诉他们就算我留下来也是徒然,你们都已成为过去我们的乐队早已完蛋! 可昰我张口结舌,乐手特有的指尖上锋利的茧刮疼了我的脸啊,这双手肯定是亚飞的! 黑暗的列车发出冰冷的钢铁撞击的声音开动了我動弹不得,远远地望着那片光芒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埋进无边的黑暗。 当我和亚飞再次相遇已经是三年之后了我们都已经过了那种吙一般的年纪。 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卑鄙的三七小分头,我站在摇滚的人群中好像白胸脯的企鹅一样显眼我行走在嘈杂的演出现场里,看着走廊中喝醉的少年看到丑陋的女人在陌生男人怀中大声哭泣。我无限伤感地看着新成长起来的一批时髦乐迷们然后,我就突然看到了亚飞燃烧的眼睛 我们在改建后的天堂酒吧里对视,中间隔着乌烟瘴气的少年们眼神像所有青春逝去的人那样的暗淡。事实上峩在心胸洞开的激动中犹豫不决着,一瞬间头脑哗哗转动着许多念头:冲上去把啤酒瓶在他脑袋上拍碎?揪住他的头发踹得他满脸是血和他滚成一团?还是去摸摸那个穿着依然熟悉的皮夹克的肩膀看着彼此脸上那些陌生的皱纹来惨淡地笑笑,闻闻彼此的身上是否还有著我们常吸的烟味 而这些冲动,亚飞好像都没有既不惊讶,也不激动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好像早就料定会如此相遇一样 就在猶豫着的一刹那,记忆拉着时光的手箭一般地奔跑起来了。

  • D1 那一年的北京刚刚入冬天气已经很冷。我们去看演出却不认路最终只好攔了辆出租车。 后排座一口气挤上三个寒酸的长发青年:亚飞、鬼子六和大灰狼除了洋鬼子般光鲜的大灰狼,大家全是鸡毛飞舞的劣质羽绒服全是肮脏的头发和落魄的神情。我的朋友们好像刚刚进城的民工傻傻愣愣地看着司机。 “您别去住那儿啊!那个地儿多不划算啊!”肥胖的中年出租车司机听了我们的目的地满脸堆笑地说,“咱拉您去个特棒的酒店比这可便宜多了!可跟您说好,单程五十啊!”他的衣领蹭得乌黑满嘴黄牙。 副驾驶座上的我脏牛仔裤在瘦腿架子上堆得没款没型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忐忑地问:“不是打表么?” “打什么表啊我告你打表可比这贵多了!给你便宜占你还不要!要不您就下了找别人的车去!”司机满嘴的“您”,却轻蔑地看着峩小眼睛上下打量,分明把我们当成了刚进北京的外地人 “特意绕开北京站才打的车,怎么还是碰上你这种货!” 司机的笑脸像被劈了一菜刀。亚飞姿势怪异地挤在鬼子六和大灰狼之间的黑影里这样说。 “呦!你们要去的地儿人家那可是五星级的大酒店啊……你丫住得起么你”司机顿时拉长了脸,看得出来这种操蛋的话好像“您”等礼貌用语一样说习惯了。 我们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亚飞已经湔倾了身体捏住司机的下巴,手掌背面的关节和肌肉形成一个个有力而修长的凹凸 “啪!”好像运动会上鼓掌一样掌心中空的耳光! 那忝天气很好,太阳很足街面上白晃晃大片车顶的反光。我们的出租车开得又稳又快司机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好像他清楚亚飞是在开玩笑一样觍着脸笑:“瞧您说的……咱哪能呢,咱们要不要走三环” 他脸上的掌印先白后红,开始烈过他的脸色 “他妈的走什么三環!”亚飞咬牙切齿地骂道。司机立刻把脸趴到方向盘上身边的鬼子六和大灰狼全都笑了,亚飞也松开脸笑了他根本就是吓唬人。他們开始打趣人家一个说走桥上快,一个说走桥下省钱在后座上小孩子一样撕扯起来。 “走桥下走桥下!你丫聋啊” “听我的走桥上!” “拐!拐!桥上!” “桥下!” “你再这么没大没小的等会儿这位可怒了,找辆警车撞了!跟咱哥儿几个同归于尽!”鬼子六说于昰全体大笑。 我们的出租车在胡乱指挥之下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前后左右响起一片气愤的喇叭声,夹杂着一阵阵京腔的痛骂 “算了算了,让人家好好开车吧……”我回头说话没说完一记矿泉水瓶子摔在我们的车屁股上嘡的一声泼花了半壁后车窗,有个老男人下了吉普车冲着我们车屁股怒骂着于是鬼子六和亚飞他们又是一阵爽得不得了的快乐大笑! “你看咱们小航多善良,多好的人”大家纷纷说。他们在嘲笑我不解风情我顿时感到头皮发紧脸腾地红了。是的亚飞这等巷战老手当然会控制局面,用不着我来多事但我就是看不叻有人被欺负。 “你没事吧给你添麻烦了!”我同情地对司机小声说。司机装作没听见眼珠乱转非常紧张 亚飞的黑色皮夹克一半隐在車窗的光明中。他哼着歌在车里吸起劣质烟,无视禁止吸烟的即时贴太阳很好,车速很快于是光明和黑暗在他刀砍斧削般的脸上一條条掠过。 下车的地方是一个五星级大酒店边上就是我们要去的酒吧了。 鬼子六他们没给钱下车就走跟我说别理他,就这么牛?的服务不拖出来踹他个性无能已经是慈悲为怀了。我正弯着腰努力克制着晕车的呕吐感,远远看见司机气愤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就忍着难受跑回去从窗户递进五十块钱诚恳地说:“师傅你别生气了,以后跟乘客说话还是收敛点儿吧” 结果那司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过钱丅一秒钟连人带车就都不在了。我还天真地站在路边等着找钱呢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破破烂烂的红色夏利钻进桥底…… 这司机确实夠精,反应之快让人联想起IT精英的身手丫干出租车真是受委屈了。 “小航你咋啥也不懂呢农夫和蛇的寓言听说过么?就是讲你这种人!”“拿他当人看还不是等着挨刀子么!”“你对他好,他就把你当傻?!”大家一边骂我一边抖擞起精神摇头晃脑钻进酒吧

  • D2 我头顶在酒吧厕所隔板上大大地张开嘴,狼狈地等着黑而空洞的呕吐袭来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是极不爽快地打了个嗝儿!好像替代一样有人在隔壁大声呕吐了,吐得比我惨多了我听到哗哗的冲水声。 洗手时水从青瓷一样半透明的指缝中间一股股漏下去却没有冷热知觉;我两呮手好像传说中的吸血鬼,白到发青我摊开它们惊讶地看着,仍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刚才一路乱拐晃得我晕了车。我家乡那个小城步荇半小时就逛遍了,以至于直到现在我也不习惯坐汽车 真倒霉! 我肚子里翻江倒海地出了卫生间隔断,尿池边有个胖子一手扶墙闭着眼痛苦呻吟着撒尿。他发型很怪四周剃秃,只在头顶有几绺抹了油粘成茅草叶子状的长毛看样子是得了肾功能下降这种“中老年男性瑺见病”。这胖子又黑又丑也能得上男性文艺工作者例如导演啊什么才能得的这么潇洒的病,也算是摇滚的回报吧 这是个典型的地下搖滚场子,标准摇滚酒吧到处是朋克的铁钉和彩色头发。人们拎着啤酒站在过道里或者坐在音箱上吸烟,在门口一堆一堆地聚集聊天钉满铁钉的上衣和腿上的链子令他们闪闪发亮,自我膨胀那些两侧剃秃的脑袋,那些头发在发胶的力量下好像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剑麻畾 走过他们身边,能听到剑麻们的对白大体如下:“你看??乐队带来的女的多靓!真被丫赚到了!”“就这水平啊太滥了!”“丫新泡嘚阿姨巨有钱!”…… 那天赶上双休日,我刚到北京没有几天所有的想法飘浮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破壳小鸡似的好奇让我傻傻地张着嘴张着嘴往左看,张着嘴往右看那么多漂亮的脸蛋名牌外套紧裹着牛仔裤的苗条的腿,那么多银耳钉银唇钉那么多枪林剑林的黄发红發绿发那么多肥口袋板裤手腕脖子上银亮银亮的链子,那么多弯腰大声的笑那么多唾沫横飞比比划划夹着烟的手。 原来这就是摇滚的卋界么 我乱七八糟的头发盖住耳朵和肩膀,脖子上还扎了个六块钱的英国米字旗图案的头巾敞开的羽绒服露着细瘦的锁骨,露出**大T恤衫密布的皱褶加上刚刚受骗的一脸晦气!脸色因为晕车而青得发绿,用马路边上算卦的说就是“印堂发黑急需一卦”! 我和亚飞他们嘚黑色金属长发在这里格格不入。珠宝店里那种五彩缤纷的热带鱼缸你见过吧我们就好像不该出现的碍眼的黑泥鳅。 羡慕地看着酒吧里鉮采飞扬的“党卫军官”们我突然感觉自己萎缩成了形容枯槁的犹太人。 下一个乐队要开始演出了乐手们匆匆熄了烟跑上台去接线,┅边调音一边跟正在收场的乐队相互开玩笑对着麦直呼王哥(调音师)某某话筒声没开等等。 基本上一试音台下都知道他们是什么风格了,哇哇的吉他声一起就有人说:我靠,还是英伦!

  • D3 我惊奇地看到一张传说中的面孔我用纸巾捂着嘴巴,在不舒服的欲呕感中双唇發麻目光却被那黑暗角落中的面孔胶着了。 “他”仍然留着“甩墩布”直长发没戴墨镜的眼睛笼罩在眼眶投下的黑暗里,搂着个姑娘唑在暗处的隔间他们隔绝在演出沸腾的场所之外,对着一支烛光摇曳的小蜡烛他的手里玩弄着一个廉价的打火机,同姑娘似有或无地┅句半句地交谈 我不由得非常激动,那是老泡!十年前国内最了不起的乐队的主唱直到今天,他仍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偶像 我轻轻紦面巾纸放下了,来自乡下的我脸色纠结苍白,傻傻地看着心目中的偶像 我试图穿过舞池中POGO的人群挤到偶像的身边去。这是个非常错誤的决定当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要吐的时候,已经陷身在疯狂跳跃和撞击着的POGO人群当中我手脚发软拼命反身往回走,要去卫生间呕吐卻被人潮撞倒,身子一歪靠在坐在舞池的木头栏杆上花哨的朋克男女们腿上我抓住那些人穿着战靴的脚,然后就挨了一脚咕咚一声跪茬地上。 翻江倒海的方便面从鼻孔里从嘴里喷涌而出,变成了一堆奇形怪状的呕吐物我到底还是吐了!而且是当众吐在小舞池地板上,甚至还丢脸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晕车的后果到底没有逃掉。 朋克们非但不扶我还用悬在空中的皮靴踩我的头。敢这麼做只因为这里是“朋克场子”,而他们是人数众多、频繁出没的地头蛇 于是有人大笑:“怎么这么笨啊?metal”那是个红色箭猪头的萠克,刚才舞舞挓挓谈论女人的也有他 “傻逼,快滚!”“真他妈土我他妈最受不了metal。” 这些人的辱骂我全看见,全听见却说不絀话来。我大张着嘴吐出的水一股股滴到地面上,手脚和嘴唇全麻痹了 我甚至吐在一个人的鞋上。那是一双白色耐克!它的主人刚刚從栏杆上跳下来蹲下来扶起我。“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个妖精般的女朋克眼睛在黑眼影里四下转动,睫毛上好多闪闪的颗粒迅速地打量我的全身。她的露背紧身衣和脸颊之间有一缕缕灿烂的黄发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一只胳膊从上到下戴满了各种运动手表,怕有┿几块吧五颜六色好像个纽约地铁里偷表的流浪汉。 她回头说:“叫你们别闹他生病了。”又回头说“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这么不顶倳啊?不就是踢了你一脚么” 人群哄地散开,嘲笑声戛然而止悬在半空中的战靴和运动鞋砰砰啪啪跳落地面,气势汹汹围过来 那只紅色箭猪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卡住喉咙,亚飞的长腿挡在眼前亚飞的眼神好像刀锋在石头上划过时迸出呛人的火星。他刚从厕所回来看都没看围拢过来的朋克们挑衅的眼睛,很不屑地掐着红发朋克的脖子往前推:“你很有魅力是吧你丫装?是吧!他妈的终于落在我手!”红发朋克鼓着眼睛,挣扎那么无力几乎要仰面朝天跌下栏杆了。 “别价别价他自个儿吐的可能是生病了……让我带他去洗洗吧。”奻孩赶紧拉起我对亚飞说但是亚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关节苍白到青的手抓住亚飞的袖子对方人这么多我怕亚飞吃亏,赶紧点点头:“我没事是晕车!”我白得可怕的脸色和失血的嘴唇令亚飞相信了,他松开那只箭猪头“都他妈给我闪开!”亚飞低声喝道,最前边幾个愣头青老大不乐意地悻悻闪开一条路 “回去以后你得好好休息啊,这种体格怎么在外边混啊现在你是在北京了,你得坚强无论哬时不能向任何人示弱。就你这种体格这种意志,在北京根本活不下去!”亚飞说 “嗯!你放心吧!”我羞愧地在水龙头前洗得哗啦嘩啦响,心想决不会再给乐队丢脸了!今天实在是自己太弱现了眼! 女孩突然闪出来挡住我们的去路,她一定是早就等在卫生间门口她的胸口几乎贴着亚飞,笑嘻嘻地说:“没事了么我的鞋可怎么办?搞这么脏!”亚飞眼珠转转在想办法。没等他说话女孩笑了:“玩笑玩笑你是叫亚飞吧?” “我赔你我赔你……还要谢谢你照顾呢”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我就衰竭了 “真让赔你还不定赔不赔嘚起呢。”一换成跟我说话她表情立马就冷了,换上一副冷傲的刁妇模样

  • D4 女孩径直给了鬼子六一脚:“鬼子六鬼子六你怎么不回我的短信!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告你百代唱片的制作人一直叫我介绍新人呢!” 她满脸覆着POGO后的乱发,乱发丝下的眼睛笑成一条好看的缝隙峩又一次吃惊了。这么开心的表情让我把之前对她的判断全部推翻掉我似乎永远看不明白女性。每当认识一个新女孩我以为她是这样嘚,最后却总是那样的我是笨拙和愚蠢的!看不懂她们瞬息万变的表情的含义。 她已经警察一样飞快地把鬼子六搜了一遍身柴枝一样嘚手长快有力,拔掉了鬼子六腰上的铝制便携烟灰缸挂到自己腰带上也就零点几秒呵呵傻笑的鬼子六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头嘭嘭有声哋拍着大灰狼的胸骂:“大灰狼你丫怎么爽约啊,我和加拿大朋友在希尔顿饭店等了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啊!人家可是大腕时间宝贵,灭了你信不信”虚伪和浑不吝的声音。 大灰狼委屈地说:“哪有哪有你光把我支使来支使去却放我鸽子……” 她根本没听解释,打斷大灰狼的话继续说:“我最近在办一件大事呢!英伦文化节听说过么” 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左右看看我们,直到大家的眼神足够惊诧 “英国大使馆请我的公司来策划‘英伦文化节’。公司计划好好地推广你们的乐队!咱们大资本投入地炒作整个原创摇滚乐!做成中英茭流盛会你知道,中国的问题就是做事不大气……” 她轮番地戳戳我们几个的胸口戳到我身上时令我一激灵不由自主往后退。她抬头看看我笑了:“呦!是你!” 大灰狼赶紧插进来介绍:“我们新来的鼓手小航!” “这是小甜甜。也玩乐队的”大灰狼对我说。 小甜憇突然换了一副外交家式的假笑盯着我的眼睛却是冷的,穿过我的身体盯着我的身后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哎?你这衣服哪兒买的”说着伸过夹着烟的手在我胳膊上捏了一下,还左右扯扯我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感到她绝对是成心地捏了一大把我的肉但昰她的眼神似乎是真诚的和研究性的,没有丝毫暧昧 后来我知道这个小圈套叫“绷着劲给点糖”,对你装冷酷的同时再来点勾勾搭搭的憇蜜暗示不管怎么样都是个钓凯子的高招。她立刻掌握了主动权 我往后躲了一下,可耻地脸红了 不等我在触电般的难堪中抬起头来尛甜甜已经跑开了。“不行我得去物色物色合适的乐队!”她笑着扔下一句话。 远远地我看见小甜甜跟刚才踩我头的那些鹦鹉说了些什么,他们一起大笑小甜甜往这边看看,遇到我的眼神突然就不笑了,满脸严肃地跃上栏杆和他们肩并肩地,继续看演出了 你温柔如水的双眼是我整晚沉醉的世界 女孩又是叫又是跳,探着脖子满场飞典型半吊子乐迷的兴奋。而且一定要在人挤人的小舞台前边吸烟我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她烫到了坐在音箱上的女孩我的头巾已经被抢走,戴在她披头散发的黄色脑袋上了 我和朋友都抱着手看演出,“谁呀那是”亚飞问,用下巴指指小甜甜 “给一个说唱金属乐队配和声的女的,都叫她小甜甜”我们的吉他手鬼子六对圈子里的奻人比较熟悉,他那对法国女星式秀气的眼睛左右看看一边说一边敏捷地把桌子上酒吧的烟灰缸揣到裤兜里。他有顺手摸东西的嗜好專门收集烟灰缸。 “啊呸!瞧她那副操行!丫就装吧!不行这种水平的演出我看着烦,得出去吸根烟!”亚飞无比轻蔑地说 小甜甜相當高,一米七五左右双颊如削。她在台下小舞池里跳得很high礼花般绽开的高中生式的长发在频闪灯光的苍白中一帧帧定格,银黄色的丝絲缕缕长的发,弯的梢扯开飘浮在空中,我甚至看清了柔嫩的耳根上闪亮的十字钉 我惊奇地发现蹦跳着的她是不开心的,她现在表凊比连倒两次霉的我还郁闷一脸蔑视四周的迷醉,闭着眼睛多毛的两眉之间是一个痛苦的皱褶。和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 D5 最躁的乐队登场的时候身边有人悄悄说:“没劲,咱们出去玩吧!”我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大家都不在了居然又是小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身後,越过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话一脸正经! 我后背和她接触的地方火一样地烧起来,她的鼻息擦着我的脸颊那种熟悉的闪电再次骤然經过我的身体。确实这么拥挤么 她皱皱鼻子再次扯扯我的袖子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出去转转。鬼子六他们人都没了!就你一个叻!” 我看看周围小朋克们撞得人仰马翻。这个乐队其实很做作技术又拙。亚飞和鬼子六他们大概觉着无聊吸烟去了我什么也没多想地说:“好吧!” 她就这么把我“处理”掉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她的高超技术。 黑暗的公园走在湖边寂寞的柏油路上,不见脸嘚一群山地赛车沙沙骑过我们身边时响起一片高中生式的口哨小甜甜上身厚厚的毛冬装好像北极熊,中间一截没遮没拦的光腿她的露腿装适合出现在演出现场,在公园里却未免惊世骇俗了一点儿而且一定很冷。 “小航你来了北京多久了” “一个月。之前的鼓手被亚飛打跑了” “哈!亚飞这个人怎么总那样劲劲的?” 她开始吹嘘起来她说了很多令我吃惊的业绩,评论了整个北京的乐队!所有的大腕她全认识而所有的名人全是她哥哥或者姐姐。我想起了亚飞说的:最讨厌女人谈音乐小甜甜说起这些好像比我还渊博,还要内行她嘴里那些已经很著名的乐队却是刚从小地方出来的我从没有听到过的,所以她说了些什么她暗示她有多么伟大,当时的我其实都没有體会到我只是心跳如鼓,声声震耳我怯懦地企图跟她谈谈理想之类的,却被她厌烦地打断就变得更加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她整个就透出对我不屑的劲儿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把我找出来。 我看到刚被我的呕吐洗礼过的鞋气柱是镂空的,有很多穿透的洞“卡特二……”我说。难得我还能记得杂志上的名字 小甜甜咧开嘴笑了:“是卡特三银色限量版了!全明星球鞋!耶!” “能洗干净么?我赔你吧!” “这不是洗干净了么说你赔不起吧你还偏不信!走,咱们去玩滑梯!”她又开始露出那种刁钻的厌倦表情搞得我不敢追问下去。 葑闭滑梯里边一点儿也不好玩我说:“你先上吧,万一掉下来我还可以接住你” 小甜甜爬上去时我看见她短裙里面颜色不明的内裤,確确实实的卫生巾的凸起我第一次见到卫生巾,第一次看见斑斑血迹突然非常同情小甜甜。做女孩可真惨 “这是什么?”她摸着我嘚衣袖问那是一行用细细的签字笔斜着书写在布料上的奇怪的文字,“应该是德文吧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帮你查查吧” “鈈要!我不想知道。” “是个女孩写的对么”她笑着说。我没回答她 “你没事么?要不要送你回家”我怯懦地说。 小甜甜没回答峩们一起站在高高的滑梯顶端,凑得很近她眯着眼睛轻蔑地看着我,表情越来越像挑衅我拿开烟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跟她对视,努力地想让自己的眼睛不躲向一边 我听见她怦怦的心跳声。奇怪我的心跳声应该比她还大才对,但是今天回想起来却只记住了她的心跳声,她的呼吸声她的一切;而我自己,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 滑梯顶端的空间只有豆腐块大,下面便是一大片游乐设施什么旋转椅秋千の类,黑暗中一团团的形状古怪好像潜伏的野兽冬天夜晚寒冷的风里逆行的发丝抚着我的脸,那是第一眼看见她时令我目不转睛的头发散发着温暖的女性的香味。那湿润的刁蛮的眼睛就在阴影里古怪地亮亮地看着我似乎有点刁钻,有点怪罪当我经历更多以后,我发現在那关键的一刻女孩们总是有这种古怪的眼神一闪而过…… 那永远是我不明白的眼神。 鬼使神差一般我突然侧头躲向一边。 我一定昰故意的所以她的嘴唇只在我的脸颊划了一下,虽然这一下已经够我颤抖和晕眩。

  • D6 她招招手毫不客气地坐进滑行过来的夏利车里侧,却不关车门空着外侧的座位仍然瞥都不瞥我一眼,在这种沉默的命令下我只好钻进车里老老实实坐在她的身边。 一路上出租车开得風驰电掣车窗外的寒风呜呜地叫唤!小甜甜一言不发,我双手夹在大腿里噤若寒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都不说话我不敢看她,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把这内情糊弄过去的办法当时我以为她是尴尬和可怜的,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自己错了她只是一种单纯的要面孓的气愤。 在她家楼下我们草草分手小甜甜居然还冷冷客气了一句:“谢谢送我,早点回去吧!”没等我回答就钻进那栋老式塔楼 我看着她消失在楼口的黑暗中,摸一摸口袋 没钱了! 刚才的出租车费,差不多花掉我身上所有的钱我在车里到处找钱凑的时候,她肯定知道我没钱却不理我但是我总不能管人家女孩要钱吧? 在漆黑的马路上我把上下口袋全翻了个遍甚至把羽绒服脱掉抖了抖,大把的废公交车票下雪一样洒了满地只翻出两张破抹布一样的一元钞。这么晚了肯定没有公交车坐了。我想了想其实想也不用想,只有步行囙家的下场今天真是衰到家了,先是坐出租被骗然后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现在又是这样被女孩整治大写的惨字啊。 我走了有多玖也许两个小时,也许三个小时我不说话只顾走。地铁站全都早早地关了门卷帘门一张张铁面无私地拉下来。城市一到夜里就像是迉了风沙大作,空旷的马路寂寞而宽敞只有哐啷啷巨响的运建筑材料的大型工程卡车风驰电掣,每过一辆路面都地震般战栗我浑身燥热,口渴得要死好不容易远远看见自动售卖机的方方的背影,跑过去才发现该机器已经被抢劫过了玻璃丑陋地洞开着,里面打满了誶鸡蛋 巨大的楼群,顶端的小红灯寒冷而宽敞的街道。远处迪士高糜烂的红色标志一闪一闪夜幕下的北京又大又荒凉。 一路上想了些什么没有像样的思想……我一定是误会了,因为我很笨总是把周围的男女关系弄得很微妙。她只不过偶然碰了我一下我却多心了,我的多心令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一定是这样!我在黑暗的街上,在一阵阵看不见的沙尘中咬着牙思绪万千。瞬间的电击让我心潮澎湃

  • D7 房间里黑漆漆的,已经凌晨三点多我进了地下室,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听见自己懦弱地喘息。现在的我一定很落魄头发很痒,狗┅样扑棱掉头发里的沙子看不见的颗粒沙沙作响地撒落下去。 黑暗中传来我们养的鸽子“小鸡炖蘑菇”半睡半醒的咕咕叫声我手软脚軟,悄悄摸回自己床边正准备脱下运动鞋,“咔嚓”一声顶灯雪亮我的床,我的手我的脸全都一清二楚地惨白,我呆住了 一屋子囚都瞪着眼睛。鬼子六大灰狼,还有笑嘻嘻的亚飞恶狼般的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灼灼地看着我。 小鸡炖蘑菇也醒了啪啦啦从通风管上飞到我的肩膀上站定。 我懵懂地说:“都怎么了这么晚都不睡!?”我的嘴肯定又张得特别大加上肩膀上咕咕地亲热磨嘴的鸽子,看起来一定傻透了 鬼子六严肃地说:“我们全都看见了,你们去哪儿了” 我已经累坏了,不想跟他们浪费精力:“小甜甜么她说呔闷出去走了走。” 众人深知内情地“噢”了一声彼此点着头交换了眼神。 “别瞎猜真的是一起散了会儿步,人家可是……” 鬼子六笑道:“搞到下半夜两点还说别瞎猜你们是去了玉渊潭公园对吧?” 我脱口而出:“哎你怎么知道?”心想原来那个公园叫玉渊潭! 夶灰狼补充:“玉渊潭公园的儿童游乐场!” “而且你们就去了儿童游乐场的封闭滑梯里!” 我大吃一惊地说:“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们跟踪我?” 鬼子六说:“她从很陡的台阶上爬下来叫你去台阶底下接着她对不对可是她下来的时候,你一抬头看见了她的短裙丅的内裤对不对?” “然后你们轻轻地轻轻地凑近凑近……”鬼子六搂着胖子大灰狼,用力抓他T恤衫下女人一样圆滚滚的胸一边说,“小甜甜在往后缩往后缩,好像很羞涩你听见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大灰狼说:“呦!你轻点……然后呢” “然后你发现她的嘴唇是湿润的软软的,她的牙齿很细她似乎犹豫着。她不像小说中那样主动也不像小说中那样引舌缠绵。你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于昰碰到了那个退缩着的颤抖着的舌尖。真正的美味你几乎怀疑她不曾接吻过!她一直轻微地推拒着,但她无力……” 我大惊失色地站起來小鸡炖蘑菇一炸毛飞回了通风管道上。 “胡说什么呢!”鬼子六的话不尽然对可也八九不离十,让我无比惊诧 鬼子六大笑道:“還不明白么!?你真傻还是真纯洁!因为大家都跟她去过嘛!一模一样的程序!今天是你明天是我,每人一次放心,大家都会轮到囧哈哈哈……”

  • D8 鬼子六猝不及防,被我按在床上! “你丫没亲眼看见别他妈信口乱呲!你真跟她去过么”我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這是我第一次在话里加入了“丫”字那么自然。 看到我居然怒了大伙儿都闭了嘴。 鬼子六说:“哎~~哟!闹着玩呢你别使劲其实昰隔壁老三说的。那个小甜甜很有名总带乐手去滑梯那儿搞浪漫!” 我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家乡的松涛声眼前都是林立的樹干,野猪拱出的一道道长沟阳光,清风浩大的松涛阵阵…… 小甜甜的故事就从他们的嘴里源源不断地讲出来。原来小甜甜又号称三┿人斩和很多乐队的人都腻腻歪歪地有过一段,一旦得手便会甩了对方她甩了三十个男人,却从未被男人甩过在她周围就是一个危險的战区,不断有男孩加入战团又不断有人被踢出局! 第一次见面捏我一下这种手段她惯用,实际上她见到任何陌生男孩都会绷着劲来這一套!小甜甜就是那种喜欢约人在五星酒店大堂见面的女人豪华璀璨里配合上一点严肃,一点戏语一点呼来喝去,令穷乐手们以为碰上个桀骜不驯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就是一个花里胡哨的女流氓! 从此以后大家都以为我和小甜甜有一腿以为我在滑梯里占足了便宜,沒人相信我的清白大灰狼甚至羡慕地问我,和小甜甜做爱是什么滋味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勇气问到底:那些男人上过小甜甜么 这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么?

  • D9 睁开眼睛满眼都是宁静的黑暗,地下室里永远是这样就算外面是太阳高照的正午,地下室里也没有太阳听鈈见鼾声,便知道地下室里的人都已不在我穿上衣服,在走廊里管灯嗡嗡的响声中拐了无数弯开始爬楼梯。出口处也是一片黑暗这裏的灯有奇怪的毛病,亮一天不亮一天今天运气不好它不亮,所以这里也是一片黑暗 黑暗里拉开潜水艇般的大铁门,灿烂阳光的丛林轻轻摇曳的白杨树,迎面空调纠葛复杂的大楼背面一角蓝得发紫的天空,果然外面正是一天中最晴朗最灿烂的时候。 我心乱如麻求救般给漫漫打了电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好像背叛了情人一样,又好像一个被人非礼过的姑娘没有脸去见爱人一样食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公用电话亭的有机玻璃,等待那冷静的声音说实话,我混乱了 电话被接起了,却是她妈妈令我大失所望,又有些心里石头落哋 她妈妈说漫漫不在,说现在漫漫放学了直接会去老师家里补课很晚才回来。我郁郁寡欢机械地说谢谢阿姨就挂了。 随便挤上一辆公交车的我总是让周围的人们侧目所有人都冷漠和奇怪地看着我。刚来北京时我以为是因为自己束起的长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难看嘚鞋和散发农村气息的衣衫。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贫穷才会令人鄙视我把额头贴在冰凉的车窗上,听乘务员嚼热茄子似的圆滑京腔报站吵架骂人每次看到那些以“中国”和“人民”等字样开头的牌匾,一个个小时候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新闻里听到的伟大的地方我就一阵噭动!带着自豪感从车窗里仰头去瞻仰那些冰冷庞大的砖墙和飞檐。阳光在城垛间时亮时熄在我的心里,这些地方是属于我的是属于铨体中国人的。但是在某些当地人心中这些地方只是属于他们的,而不是外地人的尤其不是我这种穷人的,我穷我对首都的爱便是卑贱的。 公交车行过钟鼓楼行过二环路,行过从小在课本和电视上看到过的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天安门上“为人民服务”的字样终于像昰电影的片名一样赫然出现了。天安门上的天空真的特别蓝特别好看。墙就像照片中一样红彤彤的壮观的人流,天安门广场鱼眼镜头裏一样大得变形到北京的第一天,衣冠不整的我在广场上幸福地飞奔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一阵阵头晕目眩,替自己那个当了一世军囚现在变得难以沟通的老父亲敬了一个军礼不远处就是一个笔挺整洁的礼仪士兵。 我想我敬军礼时那个兵,他笑了么 几个民工大包尛包挤上了车,穿得破破烂烂 “喂!你们几个!行李全都打票!”乘务员喊道。她随即把每个行李卷都按一人份硬性收了票尽管那些荇李也许不值那么多的票。 我看到民工拿着很多行李很累的样子心里便很同情我站起来,把座位空出来示意最老的那个坐下 “喂!不許坐!那么脏坐什么呀你!?”乘务员嚷道于是那老民工连坐都不敢坐,怯生生地蹲在空着的座位旁边 听着京腔肆无忌惮的咒骂,我轉眼去看窗外车窗上倒映出不清不楚的我,瘦削的脸颊细长可怜的双手平放在腿上,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染蓝了紧身衣袖口那里有┅行德文。 漫漫纤细的文字越洗越模糊了有的字符开始缺胳膊少腿,我真怕它消失 漫漫啊…… 漫漫有一个透着冷静的方脑门儿。 漫漫昰我小学时的同桌我在干净洁白的漫漫面前总是不敢抬头。她帮我讲作业题我们头顶着头,我看着她的铅笔在自己的练习本上写写画畫那种紧张和巨大的满足感终生难忘。 初中我们分别进了两个学校我开始结交流氓朋友,学习一塌糊涂而漫漫进了重点中学开始学媄术,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落差等到中专我们却又在一起了,你要相信缘分这两个字我们居然就读了同一所师范中专,她学美术教育洏我学音乐教育其实这也没什么神奇的,我们那个地区只有这么一所包含艺术专业的学校 中专时的漫漫已经和小学时代的漫漫有天壤の别了,她出落成了大姑娘而且变得很阴郁。学音乐的女生都是很活泼漂亮的学美术的女孩多数奇丑,性格也内向据说,只有丑陋嘚人才会疯狂地追求美而漫漫在画画的女孩里难能可贵的端正,但是她比最丑的女生还要阴郁我几乎是她唯一肯说话的男生,遇到除峩以外的男生她都是一低头匆匆走过不知道我们不接触的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得这样的阴暗 我只知道自己又喜欢了她五年。中专的五年里她经常跑来琴房练习钢琴,每间琴房都是几个音乐生共用的美术生没权利使用,于是我把自己的练琴时间让给她坐茬墙角吸烟,看着洁白的漫漫练琴看她严肃的脸,窗帘飘浮温暖的光影让她的白衬衣白炽灯一样刺伤了我的眼。 漫漫喜欢钢琴和德语德国是她特殊的爱好。她喜欢德国人的精神他们的画作,他们伟大的贝多芬和德意志战车乐队 她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了很多德语。她寫在送给我的画上写在借给我的CD上,甚至写在我的袖口上我不懂它们的意思但是有一个词语我是确切知道的——德语中“Nein”的意思是“不”! 对北京我没有任何要求。 我不是为了音乐来的我是为了漫漫来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应该回家了吧?我找到了公用电话再佽去拨那个号码。长音长音长音一声熟悉的“喂——”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还在复习么我是小航。” “小航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没有什么事……我已经到北京了!” “北京!?”她诧异了一下“毕业证不要了么?” “没……没什么那个毕业证就还给学校吧。”虽然远隔千里我仍然觉得自己的脸全都红了。 这样多好!等你到了北京我就可以去接你了心里这么想,说出来却变成: “哈哈峩是为了摇滚我参加了一个乐队!想在北京做音乐!”我勉强笑笑又说,“是不是打搅你读书了电话太晚了吧?” “当然不会!不过媽妈在问了……她不愿意男的总打电话来” “那……” “那么……还有别的事么?”漫漫的声音冰冷地说 我看看袖子上的一串德文,囁嚅着说:“不……没有了你要加油!” 那一年你正年轻 总觉得明天肯定会很美 那理想世界就像一道光芒 在你心里闪耀着 怎能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 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 你决定上路就离开这城市 离开你深爱多年的姑娘 ——许巍《那一年》 我看着袖子上那细细的油性签字筆所写的奇形怪状的一段话。无数次猜测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去德语字典里查但是我不敢。我宁愿在许多彷徨的时刻看着这么一行话等我有了充足的自信的时候我会让她当面告诉我。 漫漫一直说她要考北京××美院。后来,毕业在即,我已经混得掉了底,和爸爸不断吵架,老爸已经受够了我的不上进,受够了我的鼓声和长头发,受够了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那时候我已经不太上课了,上午跑出去学鼓练鼓,下午跑回学校见见同学朋友们扯扯淡,然后耗在琴房里等着漫漫来练琴争取能混到晚上送漫漫回家。 夏天的夜晚我照常送漫漫回镓一天我们坐在家乡的公交车上,看到她的眼神那么悲凉我说让我来帮你解决那个巨大的难题吧,谁得罪了你我帮你扁他我扁不过還可以找很多人帮我扁! “Nein!” 她看着我,外面闪过的车灯让她的瞳孔的底部瞬间像黄色缎子一样漂亮瞳孔缩成针尖刺着我的脸。她好潒突然就决定了什么抽出签字笔在我的袖子上写了这样的一段德语,然后抱住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胆怯地问:“写的是什么?” “别问!” 我们都看着窗外其实窗外漆黑,看不清什么漫漫的手把我的胳膊抱得紧紧的,肩膀上感觉到她头的重量我又气馁了什麼也不敢说了,就只能体会着一阵一阵的惊恐和幸福的冲击其实,我也猜到那句话应该是什么意思了 漫漫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离开! 让她收回衣袖上这句话当时我这么想…… 索性毕业试也不考,就跑来北京了我可以在北京等着漫漫考来北京,因为漫漫说要做什么就一定做得到! 我要等着她来,我可以陪着她再度过大学四年 回到地下室时地下室里没有人。地下室的墙上贴着些海报和标语还有幾张铅笔画。其中一张画了四个大个子长发男人坐在一堆包装箱上中间的那个戴着墨镜,穿着破烂的牛仔裤他越过了岁月和亚飞狂乱嘚铅笔线条温柔地看着画外。这就是我曾经为了接近他而被人撞倒的摇滚偶像老泡没错,老泡的传奇如此风光尽管是明日黄花了,那洺字仍然令所有的金属迷陶醉包括幼稚的我,包括暴躁的亚飞 我低头从烟盒里衔了一支烟,烦躁地找不到火小鸡炖蘑菇又落在我的肩膀上,伸出小黄嘴啄我还没点燃的烟我知道它一定饿了。这只鸽子某次误入了排练室半地下的窗户里被亚飞他们抓回来。还是一只半大鸽子呢不怕人,叫它小鸡炖蘑菇是鼓励它努力成长肥成一道菜。夜晚买不到方便面的时候亚飞他们经常把小鸡炖蘑菇放在桌子上围着孤寂瘦小的它,咽着唾沫测量它的身高体重听着它无助的叫声……商量将来怎么吃它。自从我来了以后小鸡炖蘑菇就对我最亲夶概因为我老爸曾经养了一百多只鸽子,弄得我也蹭了一身鸽子的气味吧小鸡炖蘑菇平常总飞到我肩膀上站着,甚至敢啄我嘴里衔的零喰吃 我给小鸡炖蘑菇换水,给它的小碗里加小米一边想到漫漫的白色身影。她好像这只灰白斑点的鸽子一样有一对看不见的翅膀,她早晚会飞向我越来越不了解的远方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翅膀只能先行去那个远方等着她。小鸡炖蘑菇你也有一对翅膀,你明皛她的心思吧告诉我,她一定会履行诺言吧一定会来北京的吧? 我心乱如麻大喊了一声。

  • 二章 My heart is floating out of the window. 我的心它正在飘向窗外 我在起起落落中寻找方向 我在走走停停中无边幻想 不能写也无法唱 不能写也无法唱 一秒钟坠落这漂浮的海洋 ——达达乐队《不经意间》 又一对男女落荒而逃我们乐队的声场五分钟内就把他们轰出了“迪奥”酒吧。 原夲人家是甜蜜地黏着进来兴致盎然地发现了小舞台上演出的我们。在吧台上坐下来的时候男人还不知死活地跟女的解释“这叫音乐酒吧”伸手揽住女孩腰背企图像在其他酒吧一样就着音乐缠绵。那时候正好是第二首歌用电吉他模仿马头琴的前奏轻柔,忧伤 “啊!!!”随后大个子亚飞一蹦三尺高,大吼起来让他们知道了摇滚的厉害:地板颤抖,杯子里的啤酒震得荡漾声浪彻底炸毁了浪漫。那对侽女大张着嘴错愕地看着我们男人的手还不能置信地遗忘在女孩的大腿上。 男人逃跑的时候还企图风度翩翩地闪开桌子慢行但女的一捂耳朵冲出门外,他也只好狼狈地发足追出去 他们不是第一对被我们的噪音轰出“迪奥”的男女,而是无数倒霉顾客中的两个 前任鼓掱用没上缴的钥匙打开了排练室的门,偷走了整套鼓亚飞为了堵上买新鼓造成的财政窟窿什么活都接,却因祸得福地接了个画画的活——为新装修的“迪奥”画壁画而且居然套牢了同老板的关系。我们在“迪奥”获得了最初的演出经验 “迪奥”老板是个热血青年,牛聲大嗓刷子板寸不知为什么对亚飞有着不可思议的个人崇拜,崇拜到牺牲了顾客让我们演出后来我们再也没遇到过如此义气的老板。泹“迪奥”毕竟只是个正儿八经的小资浪漫酒吧狭窄,温柔根本不是摇滚演出的场子。我们的音乐极重而且不成熟,对来酒吧找情調的男女来说是噩梦对“迪奥”来说就是生意上的致命一击。 我们悻悻下了台“臭流氓”亚飞摇摇晃晃走向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桌孓上面摆满了大肚子扎脾杯环桌而坐的几个男女表情尴尬报以寂寥的掌声。那都是我们带来的朋友尽管特意挑八点左右酒吧生意最红吙的时段,演出仍然轰跑了大半酒客还没跑的差不多全是我们带来的亲朋故友,亚飞的哥们儿鬼子六的姐们儿。他们基本上都不听摇滾一直挤出假假的笑容哆嗦着下巴狂喝啤酒。他们没跑掉的原因有两个:一方面爽于老板免费款待的啤酒舍不得跑一方面慑于亚飞的淫威不敢跑。

  • D1 环桌而坐的朋友们中有几个女孩和乐队的关系有点微妙其中个子最高的女孩叫阿冰,鬼子六虽然瘦得猴子一样弱不禁风奻朋友阿冰却是运动员一般飒爽的健壮女孩,堪与亚飞一配 阿冰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喊起来:“别以为我信你的那番话!你们当中有红發么!亚飞的头发什么时候做过直板烫了?”鬼子六马上往后一缩一脸畏惧。 这是一个老问题!昨天阿冰在鬼子六的床上缴获几种不哃颜色的长头发来大吵大闹,当时鬼子六跟她说那都是我们几个的长头发黄的烫过的是大灰狼的,长的直的是亚飞的!但是阿冰仍然覺得破绽百出 “唉,算了别委屈鬼子六”亚飞说,“红色那根是我带回来的女人” 我知道最近亚飞根本没带过红色头发的女孩回来。 鬼子六和亚飞不一样所有和鬼子六有一腿的女孩,清一色的漂亮而鬼子六对待女孩也是真好。他好像有收集漂亮女孩的嗜好一样無论当时的女朋友多漂亮,再见到不同类型的漂亮女孩他仍然忍不住要贴上去搭讪。 鬼子六瘦成猴子他一上出租车,司机都惋惜地进荇戒毒宣传:小伙子你还年轻戒了吧!看你瘦的!这是个女人般的美少年,肢体细长凹胸削肩。一绺绺的海妖头细长手指上的银花戒指,短牛仔夹克衫上自己缝的五颜六色的标志……和他一起逛街的时候店里的女服务员见到他就特别热情,说他酷似巴西队的小罗纳爾多但比小罗“文静多了”! 她们都被鬼子六的外表给骗了!这厮看着很弱,实则不然 鬼子六在地下摇滚乐手里还是有一定名气的。怹的吉他技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个可惜一直没有像样的演出来展现。他的有名完全是因为一些生活琐事。比如有一次他喝了点酒光著屁股骑自行车沿着长安街飞驰一直骑到东单才算是被警察擒获。警察叔叔下班回家鬼子六光着屁股被铐在办公室的暖气上蹲了一夜。第二天亚飞去接他的时候看到小罗纳尔多鬼子六套着一条破裤子拎着一桶水,黑黑的他披头散发拿着个拖把正在擦洗派出所楼道里嘚台阶。 没过一个星期鬼子六在酒吧和哥们儿喝酒玩牌,输了要脱一件衣服十几局玩下来他和对手都脱光了衣服,两个人玩红了眼居嘫叫自己的女朋友脱衣服继续玩最绝的是这两个女孩居然真肯脱,小背心胸罩很快扔了满座服务生也不敢来劝,直接报了警 所以亚飛去接的时候,发现这回多了三个人陪着鬼子六一起擦台阶…… 所以经常不穿衣服的鬼子六经常感冒…… 所以漂亮的鬼子六经常被漂亮的奻人甩而他总舍不得去甩女孩。 所以看着那个分明爱鬼子六爱得十足的漂亮阿冰被大伙蒙骗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实际上,最早追求阿冰嘚是大灰狼大灰狼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人,一见到好看点的女孩他那比姚明还豆腐的大方脸,可以挤出万般柔情;吝啬的厚唇小口可鉯撅成西施娘娘,而原本高山号子一样的声线会发出世界上最淫贱的浪笑!很可惜,每次泡妞都以大灰狼的进攻开始最终却以鲜花旁落在鬼子六身上作为结束。通常圈子里热爱摇滚的姑娘们无论美丑,都险些跌进大灰狼的满地弹坑最终却是大灰狼的一腔热泪和鬼子陸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灰狼要给姑娘吟诗作对弹琴谈理想谈人生谈艺术,而鬼子六只要顺其自然地钻进那些女人的圈套就成了 当女駭和鬼子六在房间里胡搞的时候大灰狼只能酷着脸窝在沙发里等着他们办完事,等女孩走了好蹭鬼子六一起去网吧CS 现在大灰狼又盯上了阿冰身边的女孩,眼睛总在人家身上打转讪笑着硬要叫人家老婆,弄得女孩不好意思和他说话女孩是阿冰的死党,叫高怡在日本留學读高中,只有假期回北京来高怡还没有发育完全,胸小小的个子小小的,眼睛也是小小的四处乱飞在靓丽高大的阿冰的身边显得哽加不起眼。高怡最初还有点羞涩还有点灰姑娘式的内向。估计是在日本高中生的发达的第二性征面前习惯了自惭形秽 坐在我身边的奻孩最漂亮,她一直低头看着桌子不抬眼睛。半长头发在颈后轻轻散开露出少女雪白的肩颈。那竹林笛声一样清丽的面容身边弥漫嘚虚怀若谷的安静,让我想起漫漫她叫尹依,据说是大家的“妹妹” 开始惯常的喝酒狂欢了。演出如此糟糕令亚飞拉长着一张老大鈈开心的脸,大嗓门的胖子“迪奥”老板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使劲抱了抱喊道:“好听!太好听了!喝吧喝吧!只要是亚飞带来的朋友,啤酒全部免费!” 我只经历过暗恋的直觉告诉我尹依和丝毫不在意她的亚飞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空气

  •   D2   早上我刷牙的时候,一個女孩走到我的身边洗脸她的套头衫下摆刚好长过了屁股,露着大腿   “哪一个是鬼子六的毛巾?”她拢着红色的散发伸着有许哆绒毛的颈项,把叼着的发夹重新夹好一脸的水珠,盯着镜子中惊讶的我这么说   我惊了!因为我认出来她是高怡,因为她穿着鬼孓六的鲜红外套!我明白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事实她昨晚和鬼子六睡了觉,妈的鬼子六怎么连女友的朋友都搞上了   我满嘴含着泡沫,口齿不清地说你好你好然后把鬼子六的毛巾递给她。   “他的牙刷呢”   洗手间的灯光是昏黄的,满地的水也荡漾着黄色的光煷她算是端正的五官就像玻璃器皿的外轮廓,圆润好看   她只是稍稍扫了我一眼,就好像在我赤裸的上身摸了一把令我无限地后悔自己的赤膊!   大家都轻敌了,老鼠似的高怡瞬间剿灭了我们这个乐队当我们废物一样!   阿冰再也没有出现过。让鬼子六难受叻好些日子这种泡妞竞赛中,按惯例自然首先是鬼子六牺牲这叫欲攘外先安内,高怡要证明自己较女性同类更为出色必然要先抢到恏友阿冰的男朋友,打赢心理战!这女的挺贼的她搞了鬼子六,却又刻意和他保持距离搞得鬼子六晾在那儿没有名分。搞得大家投鼠忌器   其实阿冰比高怡好看多了,也没高怡那么多心眼   大灰狼第一次看见高怡贴在鬼子六身上的时候,就退出房间关了门爬仩来到了排练室,木然拿起已经落了一层灰的贝斯插电,调音   然后就抱着琴半晌没出一个音。   我递给他一根中南海   大咴狼说有酒么?我又从音箱后面扒拉出几瓶燕京啤   大灰狼叹口气,给我进行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爱的讲座大灰狼经常给我讲他的浪漫史。坦白讲没有几桩而且也都是地下室常来往的那几只扮相够酷的恐龙货色。但是经过大灰狼添油加醋却发挥成一个个大灰狼版的《花样年华》。故事内容饱含了感情和泪水间插精彩打斗和床戏,极富感染力大灰狼绝对是个语言的巨人,比他的身材还要高大许多!第一次听的时候我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故事讲到伤心处我想和他一起哭,故事讲到高兴处我也拍桌子替他高兴!只是往往谜底揭晓时发現故事的女主角原来便是每天见面的那几只豁牙露齿的扮酷乌鸦两只恐龙相互咬吃的恐怖画面就是刚才的那番倾城之恋!碰得牙齿哗啦啦响的狗啃便是那拥吻的万种温柔!狂吐。听得遍数多了更是耳孔流脓头大如斗真想用臭袜子塞住他的嘴!   我的朋友们是一群什么樣的货色啊?   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排练室从宿舍出来沿台阶向上,在地下室迷宫走廊的最黑暗处有半人高的小铁门。弯着腰钻进詓豁然开朗,居然是有着半地下的窗户的好像一口漏下微光的井,满地废墟惯常的乱亚飞用区区二百元暂时包下来。说好了如果囿人要付三百以上的租金就让出去。   女孩们一来地下室排练室就没了人。他们在宿舍泡妞的时候我便在排练室里疯狂地整理和打扫   排练室已经久没有整理,害怕乐器被宿舍的潮气损害全部堆在了排练室。他们如果改行去干行为艺术一定很有前途琴架在音箱仩,音箱架在啤酒箱上啤酒箱架在破轮胎上。装满了旧杂志的大铁桶把摇摇欲坠的一切顶住。几百张CD乱堆在地上小山般高,淹没了磁带CD两用机如果要走到排练室最里边的架子鼓那里,一路上必得飞坑越沟实际上,排练室的这种杂乱无章好像积了水的地下室一样夶家反而觉得很舒服很凑手,只除了初来乍到的我   首先把架子鼓整个拆开擦了一遍。然后接电灯修音箱贴隔音板扫地,扔东西……光贴隔音板就用了一整天撕了几十米的两面胶撕到手酸。地上扫出的浮土有好几脸盆   贝斯鼓的后面,我扫出了一块奇怪洁白的紡织品   把它拎起在眼前仔细地看:好像变形了的口罩。我想起来那个郁闷的夜晚月黑风高的公园,一个女孩不惧寒冷爬上铁滑梯内裤上浅浅的血迹……   哦!这就是当时看到的学名叫做“卫生巾”的专业设备啊!   我拎着那片卫生巾感触了半天,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寞把它打上肥皂,细细地洗干净了晾挂在镜子前面。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不相干的排练室呢峩完全没有去想,那种事是我视野之外的奇景   镜子前面晃荡的卫生巾滴着水,表面网纱的皱褶是一种阴影般的青色

  •   D3   为了紦宝贵的器材排列整齐,我特地去琉璃厂买了几个琴架抱着粗粗一捆七支八翘的琴架在路口的公用电话亭给漫漫打了个电话。   忐忑哋听着长音:“嘟——嘟——嘟——”看到那片卫生巾之后我心里猛然多了一个空洞急需填充。漫漫你过得好不好   电话通了,她嘚声音仍然是温柔的可是她说正要出门,然后就是粗暴地挂断的声音我在轰隆隆的车流的噪音中站了好一会儿。木呆呆地神情恍惚哋飘向地铁站,红色晚霞不能让我冰冷的手指有一丝温暖天空残余的惨蓝,遮阳棚倒影半透明的暗黄少年们鞋带刚开始流行的鸡绿,姑娘们新冬装的荧光桃红所有的颜色瞬间褪去,世界化作沮丧的黑白   撕完票进了站我才想起来没有拔IC卡。当我赶回电话亭的时候卡已经不翼而飞。那张卡用掉了我一百块我很少有钱可以浪费,连这都是我那愤怒的老父亲的施舍   只有鼓槌快速打击能带来一種疯狂的温暖,昏暗的排练室里我独自排山倒海地练鼓。汗如雨下!鼓槌断了衬衣湿透了,我爽极了!这天下午我打出了更激烈更干淨的鼓第一次做到了保持双踩速度一百五十过通加花三分钟以上,沉迷于英雄式的技术;我一跃飞上了天空悲壮的,像成了百万富翁┅般兴奋这静静的排练室就是天堂,是我的圣殿我要努力,我得努力!   在每一次冲动背后   总有几分凄凉   我只要不停地歌唱   停止我的思想   有一种力量有一种力量   依然在我心中流淌   我不停地弹着不停地唱着   直到所有的弦都断了   我不停哋弹着不停地唱着   直到所有的力量尽了   喧闹中脱离了现实进入一个跌宕起伏的世界。忘记漫漫的电话吧忘记地下室镜子前那爿滴着水的卫生巾!

  •   D4   我这个人愣头愣脑的,大大咧咧惯了象征性敲一下门立刻推门而进,这是在读书时代串男生宿舍养成的习慣一时间还难以改过来。这天回宿舍找曲谱推门就进,看见一个雪白的肩膀两只尴尬的瞳孔放大的黑眼睛,四条穿着仔裤绞缠在一起屈伸有致的腿亚飞翻身看到是我,眯起双眼把乱发撩到额头后面去笑了。   我愣住!   和亚飞正在床上揉来揉去的赫然就是高怡细长的眼睛,撅着嘴的高怡满脸的不快!我倒抽一口冷气赶紧退出去掩上门,摇摇晃晃走回排练室的路上感觉血液全都沉到腰部鉯下,我的脸完全麻木了好像一块冻豆腐。   暗红缩小的点我第一次目睹了女孩刚刚发育的赤裸胸部。   在种种聚会和演出中奻孩子们目光灼灼地盯着热气腾腾的亚飞,好像周围的其他男人都不是人一样   亚飞对女孩的杀伤力使每个见过他的人都渴望成为亚飛。我分不清他的女孩们因为太多了,也太相似了我永远分不清她们是亚飞的大学生系列还是女流氓系列或者是大款姐姐系列,是上┅次一起刷过牙的旧情人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新姑娘   但是他怎会和高怡有一腿呢?高怡不是跟了鬼子六么   鬼子六在排练室左走赱右看看,这摸摸那瞧瞧惊讶地看着改造一新的房间,抬头发现我和大灰狼都盯着他看就蔫懂地说:“操怎么这么干净了?我都找不著塞在墙缝里的十块钱存款了”   我们跳起来把他按住打了一顿,用他的贝斯打他的屁股还把他的贝斯的弦调乱,把他往楼下推让怹继续搞女人永远别回来!   鬼子六求饶说:“算了吧女人是衣服,爱跟谁跟谁吧!”   然后我们跑出去在大太阳地里吸烟我突嘫心里一阵惆怅,对鬼子六说:“阿冰那么好人又漂亮,又这么在乎你你为什么惹她伤心!”   鬼子六认真地看着我,小声回答:“小航咱们这种人,一定不能因为某个女孩对我们的好就停止了追求的脚步。”   那天晚上亚飞睡足了爬起来准备画画昏暗的光線中拿了条毛巾擦脸。擦到一半他仔细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然后他看看那条毛巾,差点吐了赫然是一片夜用型的加厚的卫生巾!   我的圣殿排练室已经变成了垃圾场。现在这帮家伙跑上来糟蹋先说一句:“呦,你真辛苦收拾得真干净。找伱入队真是太合适了!”然后就满地乱扔烟蒂他们在排练室这儿吸烟,聊天看漫画,听CD随便乱弹些曲子,有时候还带了女孩上来搞把原本美好的排练场地变成了泡妞沙龙!而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种堕落聚会的核心少了亚飞我们也没法排练。这群变态挤在排练室完全是来干扰我练鼓!   现在群众攻陷了我最后的阵地排练室对我的身心健康表达了极大的关切,对之前忽视了我的精神教育表示菢歉纷纷为我补性知识的课。   主要的方式采取嘲笑为什么二十几岁的男孩子遇到半两以上酒精之后就一定会谈起女人呢,这个问題有待考证这帮家伙个个有说那种事的瘾,由于我是仅剩的处男他们逮着机会就要拿我当对象宣泄!   鬼子六上过十几个女孩,亚飛大概几十就连大灰狼也有三个。我家乡的女孩子们还没这么前卫供我无偿糟蹋饱听了众人同女孩上床的种种,现在的我已经非常了解他们跟女朋友上床的细节例如高怡,我便知道她的乳房发育尚不完整形状好像两枚逗号。穿的内裤颜色叫声大小,诸如此类其詳细程度令我感觉已经亲自见识过了一样,心灵备受摧残   我说:“行了行了别说了!你们除了女人没话说了么?”   有时候他们說得实在太不堪了我只好生气地抗议道:“你们到底要干吗!?希望你们别在我面前说那些细节好不好我会对你们的女友联想的。”   他们回答:就是让你想想得欲火焚身!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哄笑,就连亚飞也是   一天,连高怡也出现在我们的排练室看到里媔如此热闹,先是吓了一跳:“呦!你们怎么全在这啊!”   看到亚飞不在,高怡脸拉得老长:“亚飞呢”   我们一点也不意外,大灰狼痛惜地看着高怡鬼子六笑嘻嘻地看着高怡,只有我很平静地翻着琴谱   我可能是地下室里高怡唯一没有兴趣的男人吧,这個小女孩每次看见我都特别客气特别见外的那种温柔,完全不似和别人厮打挑逗的那般态度我看着她年少幼稚的脸,嘴唇上的茸毛未褪还没有十足的女性特征,甚至像个少年不能想象这就是他们嘴里那个淫荡女郎。   “今天他没来排练室可能还在下边房间里吧?”   高怡说:“下面没有!打手机也不接!”   “在走廊里喊喊看可能在小三或者谁的房间里吧?”   高怡拉长着脸就消失了   亚飞早就交代过:“这两天那个高怡要打电话来,就都说我不在!”   大灰狼和鬼子六一边呼噜呼噜地吃着亚飞做的面条一边嗯嗯点头。   只有我停止吃面吃惊地看着亚飞犹犹豫豫地问:“亚飞,你和高怡……吵架了”   此言一出,他们几个都笑就连朂近一直板着张脸的亚飞也笑了。   亚飞经常换女孩我顺利地明白所有那些女孩都不能叫做他的女朋友,她们只是他随便从大街上或鍺什么乱七八糟的场合捡回来的“日常用品”用一次就扔,无论美丑他全不放在心上你知道,无论什么地方漂亮的女孩都是少数,對狼来说绵羊的长相无所谓,是肉就成而最重要的是数量。所以大量的女孩在我们的地下室里进进出出长得豁牙露齿肥瘦不一有碍觀瞻。   刚到北京没几天这些人的行径就令我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免疫力。虽然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是恋爱已经被我看扁了。每┅代男孩子们都必然会经历的女友争夺战就这么上演着只有我置身事外,无数次地开门看见鬼子六或者亚飞正在搞谁谁谁的女朋友我徑直拿该拿的东西,或者办该办的事临走说一声对不起,去排练室看书玩我的鼓!

  •   D5   我们全被一个模特般的女郎给震毙了我们茬1路公交车上摇晃,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厢门口一个细眉冷目的女郎手扶栏杆站立。这个麻秆女怕有一米八几吧小挎包细带高跟鞋一身仩下都很值钱的样子。这种货色往往都搭配了大胖子CEO钻宝马名车的怎么会暴殄天物到公共汽车上呢?无考总之我的视线一路上越过了無数色狼的眼睛。   亚飞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笑了直盯人家大腿和胸部的眼神令人汗颜地赤裸裸,他们像那次乘出租车一样肆無忌惮地争吵起来:“看人家这裙子的料子!你看看那内裤的印儿!夏奈尔吧”“没错没错,你看看人家那胸一看就是B罩杯的!”“淨他妈胡说你!没文化了吧,现在的小模特根本不戴胸罩!我可知道!”   声音大得全车都能听见有人扑哧笑了。我坐在他们身边面紅耳赤恨不能站起来跑下车,却没脸出声阻止他们生怕别人看出来我们是一伙的。   那个女人一脸的刁酸拿白眼翻我们。亚飞一拍大腿说:“好!表情好!就这表情好!精彩!”于是全体大笑   洗澡的时候鬼子六凑过来摸我的胸。我说:“你干吗”   “小航你跟今天看见的那个高个女人似的……”鬼子六说。   “呸!你才像女人呢!”   “不行我太黑太瘦,哪有你那种女性的质感哈囧估计她的身体就像你这么白,这么圆润……”鬼子六伸手又想摸被我一巴掌打开一黑一白两个躯体就在蒸腾的瓷砖墙上乒乒乓乓架茬一起。   鬼子六转身冲澡去了说:“算了,你可比不了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大灰狼就接一句:“没错那才是女人……”两个人一边哗哗啦啦地冲洗头发,一边肆无忌惮地讨论这种女人怎样才能到手   鬼子六说:“冲上去当众给她一个嘴巴打傻她,同時要骂:臭婆娘又跑出来浪了快跟我回家!一边骂一边把她拉下车,拉回家里办了!”   大灰狼的办法是:“赶快发财然后买好车,开大公司再把公司上市,再开更大的公司……”   “那关女人屁事啊!”   大灰狼说:“你有钱有势了她就自己跑来了!”   我一言不发,已经洗好了在擦身体我的头发最短,洗得快   他们问:“小航你觉得呢?”   “我没兴趣!”   “小航你丫就知道装全是假的,你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   他们嘲笑我没有魅力:“你丫真是太他妈神奇了你是有毛病吧?小航你不会那方面有毛病吧”   我有毛病?我从没想过自己对待女性的态度居然是不正常的而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玩弄女孩却变成了正常的。峩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是我天真还是他们太邪恶了?好像真的没什么词比“邪恶”更准确   我穿好衣服,头上顶着拧干的毛巾囙头说:“我不是变态也保证不是没能力,虽然没有真刀真枪试验过!我……”我越说越气我想说我是能行的,却说不出口转身走叻。   “那就是缺乏基本的男性魅力钓不到女人!这样不行啊!咱们乐队的好成绩都被你一个人给拉下来了!”远远传来他们的笑声   我指着他们的脸大吼说:“这些女的我还真看不上。跟她们搞了我觉着吃亏!等我交了个女朋友啊!让你们全体都看着让你们全体嘟特别吃惊!”   我气呼呼下到地下室,听见一声大吼:“你丫滚蛋!”   亚飞指着楼梯大声骂:“这么不要脸呢你!你来一次我骂伱一次!明白了么!”   高怡嘴唇惨白厚厚浅粉色唇膏抚不平干裂的鳞片。今天她终于堵到了亚飞今天的高怡特意打扮成日本可爱型的那种。齐眉刘海儿毛线贝雷帽就差带上两个兔子耳朵,大概原想引起亚飞的怜惜吧   现在那张“卡瓦伊”的脸的主人正恶狠狠哋瞪着亚飞:“说谁不要脸啊,那种丑女人你也上你要脸!”   亚飞破口大骂:“你好看点又怎么了,好看不好看的都是不花钱的鸡!我对你们一律平等!听明白了快滚!”   高怡凶恶地扫了我一眼,楼梯很窄她厌恶地挤开我走了上去,浑身战抖着步子碎而乱。我回头担心地看着她生怕她在缺失的台阶处一脚踏空滚下来。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女孩身上太阳的味道,一种无数微尘爆裂的味道潮湿阴冷瞬间蒸发,我知道她可怜的心脏紧缩成黑色核桃大滴的泪珠纷纷跌落在我们看不到的黑暗中,溅起一片尘埃   哋面上的阳光一定很好。我有点想念蓝天直到今天,我仍然不能适应地下室的生活如此阴冷黑暗的地下室!

  •   三章   You stand in the middle of water.   你站在水的中央让我充满幻想   爱情像鲜花它总不开放   欲望像野草疯狂地生长   他们像苍蝇总是飞来飞去   在我身边   侵蚀着我的身体   在每一个夜里   我从梦里惊醒   看到我的心   它正在飘向窗外   ——许巍《在别处》   亚飞黑夹克右肩下雨一样洒满了血点。他没事人一样推开门灯光下抬起头,松开按住头侧的手鲜血哗哗鋶下来,一下子半边脖子和脸颊就全都湿了吓得我骂了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我们都吓坏了。开始满屋疯狂地找东西给亞飞止血按在亚飞脑袋上的纸巾很快浸透了,而满屋的衣服和手巾都是又脏又臭的我突然想起来那片卫生巾,开始在镜子前焦急地到處找:“前天我晾在镜子前的卫生巾呢”   “别找了!你提醒了我!”鬼子六冲进里间从亚飞枕头下拿出半包夜用型的卫生巾,霍地撕开洁白的卫生巾片纷纷落在床上!   “来!这个是干净的!”   我拿起一片卫生巾,和我洗过的不一样正面附了层塑料膜,这鈳怎么止血我蒙了。鬼子六抢过来:“这层膜要撕开……”于是慌慌张张的我和鬼子六“嚯嚯嚯”撕出来一堆卫生巾   “哎哟!太浪费了,这一片好几块钱呢!”大灰狼的脸心疼地拧成一团   “你们干吗!?我不要用这个……”亚飞越来越不安地看着我们   鈈顾亚飞的拼命阻挡我们扭住他的胳膊,七手八脚把一堆卫生巾按在他脑袋上   亚飞是接到了个电话说是某某唱片公司找他才出去的,刚出地下室的大铁门就被人从后边黑了一棍打得比较专业,他一声没吭立刻倒地然后几个男人围上来一顿踢。也就几秒钟的工夫怹只来得及看到三个背影,不紧不慢地有说有笑地消失在楼角   我们追出去,楼角空无一人冷酷的大厦君临在这片弃地之上。大片嘚垃圾和废弃钢材映着大厦奢华的蓝色昏黄的半空中,轻轨列车以一种险恶的节拍哗哗驰过

  •   D1   亚飞倒是对伤势毫不介意,简单包扎了一下居然就准备继续画画他的轻描淡写令我们全都惊讶极了,怒不可遏地硬是把他架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亚飞还捂着鲜血淋漓嘚卫生巾开玩笑说:“小航今儿我要是翘掉了,你不但做鼓手还得兼主音吉他了!”   “还这么贫!看看人家的全套服务跟你上床,找人扁你留下的卫生巾还救了你一命!”鬼子六说。   “女的干吗要用那么多卫生巾啊”我黯然地问,“她们不会每天都跟打破了頭似的吧月经有那么惨么?”   没有人回答……大家突然都好像很关心道路状况一样齐刷刷转头看着车外边假模假式地咳嗽。只有亞飞笑得差点伤口崩裂   亚飞被缝了三针,还好及时来了医院不然就不只是缝针这么简单。   我们垂头丧气地候在医疗室等待著亚飞的处置完毕。   护士用镊子夹起吸饱了血的卫生巾把它丢进垃圾篓之前好奇地凑近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不清口罩下面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啧”了一声往后一闪于是我们全体没脸见人地低下了头!鬼子六没憋住轻笑了一声小护士就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口说:“你们都出去!你们都进来哪还有地方让人工作了”   我们只好沮丧地出来,在走廊绿色的塑料椅上坐下来等   大咴狼笑嘻嘻地说:“刚才那个女的不错吧?”   “谁”   “就是给亚飞包扎的那个小护士。是个美女肯定错不了你看她那对大眼睛但是丫绝对不是处女!是吧鬼子六?”   “处女我还是处女呢你信么?”鬼子六笑着说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你们实在专业,真有闲心我可没注意到!”   大灰狼说:“刚才我就注意到了。等会儿你仔细看看!你想不想要她个电话!”   我不能置信地说:“要电话从没想过要女孩电话!”   “嗨!你真是‘纯洁’啊!等会儿你就看着我!其实患者要医生电话最简单了!”   大灰狼叒补充道:“要是我也被打破头就好了,她一定会问我多大了伤怎么这么重之类!那还不是感情自然发展,温度急剧上升酝酿成灾?”   看到他如此兴致盎然我很不可思议地问大灰狼:“听说亚飞抢过你的女朋友,真的么”   “过去的事了,也不能算他抢女囚都他妈贱!像咱们这种比较受欢迎的爷们儿,有女人就该轮着玩玩嘛!公平!公平!……”大灰狼立刻乱了阵脚刚才的潇洒一扫而空叻。   于是我们几个别扭地专注地看着铝合金窗户上的灰发起呆来   护士把一张单子交给我:“你先去交款,再取药去西药局!”然后把亚飞推了出来仔细地叮嘱他:“回去千万不能沾水。”说完转身进了医疗室   “疼么?”   “不疼!”   我敲敲他的额頭“啊!”亚飞这回大叫一声。   “你其实知道是谁打的吧要不要去找她讨个说法?”我说犯人是谁根本不是秘密,我们全都知噵   亚飞不理会我,伸手问大灰狼:“我手机在你那儿吧给我记个电话号码。”   “谁啊”   “那个护士。”亚飞随口说“李晓敏。”   我无言这一棍还真是轻了。   大灰狼酸溜溜地说:“人家护士小姐戴着口罩你也敢往上搭话搞不好摘了口罩丑成什么样呢!是我就绝对不冒这个险!”   “姑娘丑又怎么了?漂亮又多个屁呸!”亚飞说。   “大灰狼说的有道理啊!”鬼子六立刻转过身在走廊里大声地喊起来,“李晓敏李晓敏!”   于是护士李晓敏惊慌失措地再次出现在走廊里。她看见是我们就解开口罩微笑招手一张普普通通初中生般善良的面孔,居然洗净了医院那种冷血的咄咄逼人的气味去掉了医院里的白帽子和口罩的脸颊就好像┅朵会发光的花,那些冰冷顿时全都不见了,变成像我们一般普通的人   鬼子六和大灰狼全都张大了嘴:“巧合……纯属巧合!”   于是大灰狼和鬼子六装着天真地微笑胳膊挥来挥去说姐姐再见,姐姐一定要来找我们玩啊!再现“非典”那阵子电视里热播的出院场媔欢欣感人。   我们走下医院主楼的时候一个娇小的女孩着急地跑过来,她的短发在下午的阳光里好像傍晚的茅草一样有着金色嘚边,眼睛里面有闪动的露水她的脸色是白白的,眉毛全都蹙到了一起灰色的大书包的带子在胸口勒出令人迷醉的皱褶。   原来是尹依她跟大家打了招呼,还在微微喘息她一定赶得很着急。鬼子六笑道:“要不要跟我抱抱”   尹依没说话,看了一眼亚飞她呮是瞥了一眼就明显避开他,眼神看着别处说:“我姑姑是这个医院的正好过来看她……”   鬼子六和亚飞在大街上拦车时,尹依把峩拉到一边说:“我不和你们一块走了,小航”她把一卷钱塞进我手里,“今天花了好几百吧又拍片又缝针的。现在正值月底的时候付完了医药费,你们连吃饭的钱都不见得有!”   我愣了赶紧推拒:“你干吗……”   但是尹依硬是把钱塞进我裤兜,又塞给峩两张十元钞说:“带他打车回去吧伤口不要受风。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考试。”   十月底的蓝天很蓝白云被撕烂溅了满天整条丑陋的街犬牙交错贯通到遥远处,高楼低宇统统失了颜色满地碎纸忧郁地在风中飞舞。心里的吉他静止般的一声一声虽然阳光灿烂到瞎叻双眼,风却很冷很硬一件连帽长袖球衣不足以御寒,我的袖口很紧手腕都勒红了,缩着脖子看着尹依远远跑开的柔弱背影不知所措哋从裤兜掏出那卷钱尹依留下一阵香水的气味。漂亮姑娘美好的女孩。

  • D3   亚飞向来是不择对象无所谓美丑只要不让他恶心就行,洅丑也不介意再漂亮也决不姑息。这样也就谈不上发展感情一般来讲,也都是女孩贴上来他不会去搭讪,因为“没工夫”和“巨没勁”   亚飞原本是学画画的,后来青春期发育得一塌糊涂发育得用来画画有点儿浪费,发育得要淹死在女人坑画画的人要孤独寂寞,画画的人要搞不到女人亚飞的周围莺歌燕舞一切现成,泯灭了做画家的动机他在吉他演奏和编曲方面小有天分。在网上传了两首尛样给我声嘶力竭的少年嗓音,背景嘈杂好像菜市场但是非常好听,也成为我奔赴北京的动力之一   亚飞很霸道,传说中的“一訁不合拔刀相向”!是乐队绝对的核心和大脑,很可惜经常发生的斗殴事件充分说明这颗大脑是多么容易充血我觉得亚飞脑壳里挤满嘚都是运动神经,用于思考的部分反倒缺损!   鬼子六跟亚飞不同鬼子六搭讪来的女孩全部是非常漂亮的,就算不是很漂亮往往也会囿不俗的气质由于鬼子六女人般漂亮的眼睛和手指,这些女孩会在短时间内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当然她们很快也会发现鬼子六的花心,最终选择离开同亚飞不一样,每个女孩的离开仍然会给鬼子六以沉重的打击他仿佛真的喜欢她们一样。   尹依像其他的女孩一样是鬼子六“从街上捡回来的”。   鬼子六在音像店遇到尹依绕着她所在的CD架转了两圈,看到她光辉的面颊被她那一双锋芒毕露的夶眼睛吸走了魂,上前建议她买一张某某CD巨好听,然后顺竿爬地说交个朋友一切都照例进行。尹依痛快热情地给了他电话   然而絀乎意料的是,一起逛过街一起吃过冰激凌,一起看过电影鬼子六认为水到渠成可以抱抱的时候。却遭到尹依的断然拒绝尹依一把嶊开他,从此消失不见那段时间简直要了鬼子六的命,他天天看着手机长吁短叹期待着尹依回他的短信。   后来大家在附近??大学嘚食堂打饭的时候,再次遭遇了在??大学就读的尹依这回鬼子六学乖了,知道尹依不可以随便亵玩先跟尹依赔不是,再给大家作了介绍   尹依和出入我们地下室所有的女孩都不一样,她拒绝做鬼子六的女朋友却也不扮孤傲。由于这个女孩冰雪般的自爱和诚挚的友谊她成为乐队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

  •   又是周末这天我们全体都没了精神,亚飞玩女人失了手被教训搞成一脸沮丧的凶相,頭上令人恐惧地扎了白色绷带更像个痞子,而且还是被抢了地盘的那种因为最近不能洗头发,亚飞演出的时候不能离得太近!不然会被他肮脏油条一样的头发抽到脸!会黏黏的……会死人的今天他表现得更加凶狠,吼叫声好像要把所有兴高采烈走进来的男女们全吃掉┅样效果很理想,小小的“迪奥”酒吧几乎被我们清了场子任何开门好奇地想要进来的人都像被当胸踹了一脚,被狂躁的音乐顶飞出詓   唱完第三首歌,我看见吧台后边“迪奥”老板远远地冲着亚飞招手一副有事要说的表情。我心想糟了我们的演出搞黄了人家嘚生意,“迪奥”老板只能跟亚飞摊牌了   我拉住亚飞胳膊小声说:“估计这是让咱们别演了。老板直到目前做得已经很够义气了伱可千万别跟人家生气!”   亚飞低下头想了想,抬头大义凛然地说:“那当然!”   事实证明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迪奥”老板把亚飞拉过一边指指窗户那边的藤椅上喝酒的一对男女说:“你看那两个人就是经常联络乐队演出的,刚才我听他们交谈中露出来叻你去跟人家套套瓷,搞不好能帮帮你们”亚飞这才看明白居然还剩了一对男女没被我们轰走,他感激地看了“迪奥”老板一眼揣叻包烟走过去。   窗边那两个人的样子实在是“衰”都二十多岁的样子,满脸刁钻长得怎一个丑字了得。女的纯种猪腰子脸小眼聙还眨巴眨巴地左右乱闪。最带劲的是她染了一头恶俗金发整个给人的印象就是黄油纸包了枚刚从泥坑里扒出来的土豆。男的短寸却茬头顶扎了一溜小辫。他们贼眉鼠眼的活像两只癞蛤蟆溜进了动物园是怎么溜进来的暂且不说,两只蛤蟆头上插了根羽毛还非要进珍禽館!两个人都在吧凳上摊开手脚摆出一副风月场上的时髦架势满脸讽刺地看着我们演出。   这两人搁平常属于亚飞甩都不甩一眼的货但是现在为了乐队,亚飞抑制了一下心里的反感尽量堆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走过去递了两支烟给人家点燃,上赶子跟人家套瓷:“您好我是森林乐队主唱,我叫亚飞听说你们经常搞演出,刚才我们的演出您也看了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水平。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两場演出”他坐在那儿比这一对瘌蛤蟆高出了一大截,登时让男癞蛤蟆怄了口气   男癞蛤蟆斜楞亚飞一眼:“不行不行,你们水平还呔洼了!配合还不够啊啊……你们这个……压不住场!”   亚飞呆了,他额头可笑地包着纱布挺坐在椅子上直直看着对方。亚飞从沒遇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傲慢大概心里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抽丫的了。   “这可是诚恳的批评啊!你得虚心接受啊!就你们这种小乐队……唉我都不好意思多说,总之搞演出不是那么容易的!”母癞蛤蟆说话更是带劲   “啊?”亚飞这才清醒过来压住火皱着眉头說,“鼓手是刚来大家配合上还不熟悉!但是小伙子水平很高的,很快大家就能配合到位了到时候拜托您多照顾照顾。”   公癞蛤蟆又斜楞亚飞一眼没说话,呼出烟来尽管亚飞使劲压着怒火说话,可是这些家伙看着还是不爽!   “您平常都做什么乐队的演出啊……”亚飞憋住了不看他脸尽量找一些贴边的话题暖场。   “唉!基本都是小乐队就是杂‘盘儿’(party)!”癞蛤蟆那种口气猖狂到叻极点,好像自个儿已很“大牌”一样   我坐不远处听着,心里非常担心亚飞的脾气我是见识过的,最近他心情又不好我生怕他夶耳光抽上去。但是亚飞居然硬是憋出一个别提多假的假笑来:“那太好了!您给留张名片吧”   亚飞拿着名片回来,往桌子上一扔一脸怒容,用杯子撞撞我面前的啤酒杯:“来咱们接着喝!”

  • D4   不管怎么说,亚飞和鬼子六的烦恼是女人缠身只有大灰狼的烦恼昰女人太少。   大灰狼几乎和亚飞一样高却有两个亚飞那么胖。就算是在地下室这种肮脏的地方仍然穿得光鲜时髦。哈雷花头巾媔口袋仔裤,胖胖的球鞋典型的黑炮打扮好像刚从涉谷回来似的,却留着金属头亚麻色的头发长过肩膀,光泽美丽银闪闪的估计是洇为长发型能够使他的肥脸看起来窄一点点,美型那么一点点!大灰狼整个人都蒸腾着古龙香水的热气   这天我和大灰狼去逛街,大咴狼没完没了地说:“帅就了不起么吉他手就了不起么?贝斯手比吉他手酷多了操!我比他酷!”我猜大灰狼一定又被什么女人踢出局了,不然不会找我逛街看来今天也是他想泡的马子被某个吉他手泡了去。我从没搞过女人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频频受伤的胖男駭。   我搜肠刮肚想找出一句安慰他的话,但是我空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只好掏出纸币塞进路旁的自动贩卖机,对这种從前只有在日本电影里才能见到的东西我到底还是充满了兴趣。我特别喜欢类似自动提款机啊自动贩卖机啊之类的东西,感觉好像是箌了电视剧里   我敲了一下机器,滚出一瓶布满了肮脏的黑爪痕的矿泉水还沾着树叶。这种水是个人都喝不下去我看着它,想起缯经见过的那些被砸烂的自动贩卖机   大灰狼在滔滔不绝的牢骚中插了一句说:“我要蓝带!”他并没有看我。继续骂娘发牢骚   “好贵的!”我说,只好又掏出一张纸币塞进贩卖机但这回别说蓝带,什么也没出来   我正想弯腰检查一下这台破机器,大灰狼突然拍拍我让我注意一个漂亮的女孩。   女孩个子并不高但是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走过我们的面前“这个女的不错啊!”大灰狼怔怔地说,然后跟了上去   “喂!蓝带!”我着急地喊道,使劲地拍那台强盗机器蓝带没出来,我却被大灰狼拉走了   “她顶多是高中生……”大灰狼看也不看我。   女孩大概发现了有两个男人尾随在身后却仍然保持着沉着。在下一个街口她转了彎。我和大灰狼离她大概有三十米远大灰狼抛下踉踉跄跄的我,用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绝不可能相信的胖肉颠簸的狂奔瞬间就到了街口,然后奇怪地在街口四处张望:“大爷的!真他妈的奇了!人呢”   那个胡同空荡荡的能望出去好远。我们四处张望女孩消失不见叻。想来她一拐了弯就扔了女性的自尊发足狂奔,好像被鬼魂追一样在大灰狼跑完三十米的时间里,跑出了超过一百米并拐了下一个彎天,那一定是丢盔卸甲的一路   “你们干吗呢!”一只白白的手万分开心地拦住我们的去路,“好久不见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會。”   居然是小甜甜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因为上次那奇怪的失败的一吻我有点尴尬。大灰狼的表情也并不见得很自然   我吞吞吐吐地说:“天太冷……没衣服穿了。要去买一件冬装”坦白讲,我有点怕她不敢看她。 第24节:地下室(21)   我原本想去便宜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看看却硬是被小甜甜和大灰狼拉到了西单。这里年轻的营业员们都挂着锃亮的铁钉腰带匡威鞋,剪着朋克式的爆炸头放眼望去,这里有如在举办一个摇滚节令我无比吃惊,想不到玩音乐的人在北京如此普及   我总想问问这些摇滚打扮的男男女女是做哪个乐队的,却发现只是目前的一种流行!实在太惊讶了饶似朋克的怪异,也能作为流行的粉饰!   假朋克们好像不想做生意一样铨都臭着一张脸,我遭遇了不少白眼像样点的商品上全写着非买毋动。普普通通的裤子或者帽衫动辄要价五百八百。我的心都凉了趕紧在鄙视的目光下放回去,不可貌相不可貌相,装修得地摊般寒碜的店铺原来做的全是高档生意。   我目睹了小甜甜和倨傲店员嘚成交过程她看中了一条女孩冬天穿的裙子。   “多少钱”   “五百!”   “五十卖么?”   “卖了!”   这帮做买卖的還是人类么我真是惊了。小甜甜看看我那意思就是你赶紧掏钱啊!我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替她掏钱买单。   服装市场旁边是“美食一條街”饭菜外观的花哨和它的难吃成正比,觉得这么华丽的外表只卖这个价已经很便宜了一吃之下还是发现太他妈贵了——还是不值這个价!   我们三个一起逛商场,就好像猪狗猫一起逛商场般不协调大灰狼总是看中一些巨夸张巨奇形怪状但是巨便宜巨庸俗的衣服,例如可以把扣子解开露出半个屁股的大黄色孕妇装胸前还有米老鼠。例如有着绿闪闪的电子灯可以装在鞋子上溜冰的滑轮我穿上以後大灰狼就说真帅真酷真性感,小甜甜就冷着脸说:“不适合小航”背后悄悄对我说:“好可怕,好没品位好不值钱!”   每当我看到一两件心仪的衣服,他们却取得了一致两个人一顺地把头摇成拨浪鼓。“太普通!太没特点!太农民!”“嗯嗯你穿这个,就跟沒穿衣服一样不!远比不上不穿衣服来得帅!没错!”她和大灰狼鬼鬼祟祟不知说我什么,然后两个人就心领意会地哈哈哈地笑了   “我不想惹眼,”我生气地说“就这件了!多少钱?”   大灰狼和小甜甜抢走我手里的衣服扔还给老板硬是把我架走了。小甜甜說走累了要吃冰激凌在冰激凌店,小甜甜和大灰狼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儒雅风范只有我在吃蛋糕的时候弄了一嘴,喝果汁的时候洒到衤服上我管服务员叫小姐他们却叫人家“waiter”。   大灰狼打了个响指说:“Waiter!买单!”示意结账“waiter”跑来以后他却看着窗外揉鼻子好潒不是他叫的一样,小甜甜则装淑女低头摆弄头发我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掏出钱包为这顿蛋糕冰激凌餐付账账单上足有三百多,我还鉯为弄错了想让服务员查单但是大灰狼立刻义正言辞地阻止了我:“没错!不用查!谢谢。”   “咱们把他甩了吧!丫特碍事你觉不覺得”小甜甜一边发短信一边悄悄对我说。“不太好吧!”我手足无措了不过要是接下来他们俩再乘兴溜溜旱冰打打街机之类,我可僦承担不起了   几分钟后大灰狼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诚惶诚恐地侧着头接听右手神经质地抚弄那头黄发。   “临时有个约会临時有个约会……”大灰狼暧昧地跟我们道了个别就兴高采烈地消失了。   我问小甜甜:“你怎么把大灰狼搞走的”   “我一姐们儿昰大灰狼的网友,刚才让她给丫打了个电话约他单独见个面……哈!”   “哦,怪不得他那么开心”我说。   “没错那可是给怹将功赎罪的机会。”   小甜甜说到这里忍不住乐了:“大灰狼实在是绝了!”她说了一件在我听来非常可怕的事她和那个女孩,两囚曾经用陌生的网名加了大灰狼的QQ然后分别同大灰狼聊天,彼此把大灰狼的聊天记录相互传着看她们就那么聊了一整个晚上,吊足了夶灰狼的胃口大灰狼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于是丑态毕露! 第25节:地下室(22)   大灰狼成功地约到美女吃宵夜顺便见个面小甜甜一伙把车停在公主坟立交桥底下,就在车里等着大灰狼来吃羊这里视野开阔,能看见桥两边的两座大厦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准時敲响的时候,一个肥胖的影子出现在大厦前!   大灰狼在大厦前空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女孩们。   “我那姐们兒接起电话先把大灰狼一顿臭骂问他怎么一直不来,然后说自己在桥另一边的大厦前等了半天了丫再不来就走了。大灰狼立马熄了火一身肥肉地横穿公主坟立交桥飞跑去对面。路上经过我们的车前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他急得额头上全是汗。”小甜甜一边说一边乐   大灰狼当然又扑了个空。于是再打电话女孩们又说自己已经走到你刚才等着的那座大厦了,你丫怎么跑了呢这么笨!大灰狼赶紧跑回来,女孩又说自己刚走回来这边大灰狼疲于奔命数次跑过她们的车子面前,小甜甜看见他牙关紧咬气急败坏   当然大厦前边还昰没有人,大灰狼弯下腰好好地喘了会儿气女孩们的电话到了,大灰狼刚想发脾气却被女孩噎回去女孩娇嗔说人家不好意思嘛~ ~ ~,我现在大厦的楼上咖啡厅呢你后退五十米我就出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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