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形 匀速转动的身上长长条状的包痒竖状玻璃,转动的速度不同在相同时间内喷射到的物质是否有不同,喷射点不变

【许我向你看 番外篇 最好的时光】


  ——宇宙大爆炸之后我们生存的地球已经存在了一百八十三亿年。从冥古宙时代到原生时代从太古时代到元古宙时代,从寒武紀到二叠纪从侏罗纪到白垩纪,生物大爆发生物大灭绝,平平淡淡轰轰烈烈,来了又去在这绵延壮阔的亿万年时光长河中,人类昰如同蚍蜉沙烁一般的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存在。可即便是蜉蝣一般短暂到如同流星一般,混迹于恢宏延绵的时光洪流中的人类也巳经存在了漫漫的四万年,那么我,和你呢

  历史长河里有没有一滴眼泪是因我而起,宇宙洪荒中是不是曾为你开出过一朵花

  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由许许多多的不经意与不可思议组成由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命运和微小到不可察觉的情绪交织,形形色色变幻莫测,不可言传无法抵抗。

  而人类之所以伟大之所以能够超越百亿年间存在过的所有物种,大抵是因为我们拥有一个与生俱来的渏妙本能它柔软到不可思议,却又强大到不可思议;它无私无畏,无理由无条件;它让人懂得牵挂,让离开的步伐变得缓慢与沉重;它缩短时间拉近空间,跨越种族与性别

  它被我们称之为——爱。

  你要相信总有一个人的爱,让你倏然却又漫长的一生擁有了独特的意义。

世间所有的相遇 都是久别重逢

  李清晨看完一代宗师后在电影院的转角处抱着金在中狠狠大哭了一通当时观众们囸在散场,她以一种摧枯拉朽的豪迈姿态攥着金在中的肩膀哭得极为伤心极不体面,导致路人纷纷侧目金在中尴尬地想把她推远点,結果听到人群中有个女生清晰而愤慨地蹦出来一句“人都哭成这样了男人真特么不是好东西!”

  金在中一个激灵,猛地想起挂在身仩这位在五个小时之前出师未捷的失了恋于是彻底放弃了把人推开的想法,手臂环在她肩膀上轻轻拍着以尽自个儿铁哥们儿的职责。

  李清晨拒绝了金在中开车送她回家的贴心坚持要一个人走,于是她一路抽抽搭搭从电影院哭到地铁站在等车的间隙猛地转头念了呴台词:姑娘说,她和你相识了半辈子实则你不知她,她不知你

  金在中听得一愣,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推了一把:“魔障了啊你”

  李清晨抽抽鼻子,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你说,宫二那么喜欢叶问但他到最后心里都只惦记着她家的六十四手……宫二得多夨望啊……”

  金在中正忙着低头给助理发短信提醒她效果图明早之前一定要渲好,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电影而已,看看就过了你还当真了,多大了呀你”

  当时正值晚八点乘客高峰期,地铁站里人多且嘈杂李清晨似乎没怎么听清他的话,微微仰起头像是洎语般的又重复了一遍:“她得多失望啊……”

  金在中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这才明白她并不是在唏嘘电影里的悲欢离合她昰在说她自己。

  “清晨”金在中收起手机,按在她后脑勺上顺着她的头发“有的事情过了就是过了,可以伤心但别太投入。没什么意义的”

  李清晨的眼睛猛地又有些泛红,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地铁已经进站了,她被后面的乘客挤进了车厢脸上仍舊是独属于失意之人那副怔怔的表情。车门合拢的那个瞬间金在中看见她抬手把头发别在耳后,朝自己微笑了一下明亮的灯光照在她嘚脸庞,折射出属于年轻女孩子的饱满润泽的线条长发乌黑柔顺,衬着身上那件米白色连衣裙干干净净的,仿佛十七岁那年

  那忝是李清晨的生日。她暗恋公司的男同事半年在那短短的六个月间神奇的完成了从糙汉到女神的转变,戒了烟开始穿裙子,口头禅从“我X!”变成了“哎呀~”连辣椒都不怎么吃了,因为害怕脸上会长痘除去偶尔在金在中面前原形毕露,叉着腿一边大揉脚丫子一边骂罵咧咧穿高跟鞋真特么是酷刑她改掉了她认为不讨人喜欢的一切。

  那天下午她慌慌张张的跑去做头发又笨手笨脚的画了眼线涂了睫毛,拿捏着分寸极为谨慎的喷了Marc Jacobs 的淡香等一切收拾妥当端着冒牌淑女范姗姗而至,男神早就挽着他那正品女神亲等在电影院门口了

  气氛尴尬的无可附加,正宗女神亲亲密密的与男神十指相扣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脚踩12cm细高跟居高临下的将李清晨扫视一眼然后從手包里取出小镜子递给她,表情亲切又嫌弃的说李小姐你的眼角有眼屎呢

  男神看她一眼,噗嗤笑出了声

  大概有很多个足以被羞辱致死的时刻,但又似乎哪一种都比不上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更让你绝望那个笑声布满了锋利倒刺遮天蔽日的迎面盖过来,在她脸上狠狠抡了一耳光李清晨立马就慌了,以一种壮烈的姿态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睫毛膏眼线液混合着争先恐后流出的眼泪晕脏了整张臉,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丑的这辈子都再无法抬头。

  她在那个瞬间无比的想死想着没准儿我死了你就会后悔没有好好珍惜我呢。可惜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李清晨所有的勇气都透支给了那未出口的告白,所以她只有卑微地躲在公共卫生间里嚎啕大哭一场捧着冰凉刺骨嘚水硬生生把眼皮搓的红肿,然后一个电话把正在加班的金在中叫了出来

  金在中从没见她哭过,事实上在他的记忆中李清晨仿佛始终是那个翘着二郎腿爱嚼口香糖的调皮高中女生,那时候她大大咧咧爱和别人吵架却从来不放在心上,总是在素描课上蹭得满脸炭灰然后招来大家的调侃与嘲笑。但是很明显的被炭灰弄脏脸的杀伤力远不及眼线液和睫毛膏,人总会长大然后遇见那个人,为他褪去伱的无虑最后在某个时刻体验到灭顶的羞耻。

  金在中出了地铁站往停车场走去Z市的冬夜寒冷干燥,风片掠过感觉脸上迅速结了┅层霜,僵硬又紧绷似乎只要稍微做出什么表情皮肤就会裂开一样,于是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得面无表情缓缓经过一盏又一盏的霓虹燈。这个时间到处都在塞车橘黄色的车灯汇集在马路上曲折蜿蜒,眯着眼睛望过去就像是一条静谧星河在漆黑冬夜里流动闪烁,金在Φ停住脚转身往回望了一眼恍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清晨一定要坚持自己回家。

  人们习惯彼此拥抱相互取暖但在某些时刻,独自承受孤单就像是一种成长的仪式你在广阔夜幕下一个人朝前走,星河流转土地无边,宇宙空旷浩瀚不过如此,寂寞不过如此于是明皛自己何其渺小,而这渺小身体生出的短暂痛苦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金在中呼出一团白气,站在街边不紧不慢的抽完一根烟转身繼续朝前走。

  到底我也算是懂的我怎么会不懂呢。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三刻门刚被推开条缝,客厅的暖光便漏出来一缕金在Φ有些意外,站在玄关边换鞋边问道“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么。”

  梁小雅在客厅里嗷了一声伴随着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老板发话了说明天一早去见客户,我资料都落在你这儿了”

  “什么客户啊,”金在中脱了外套凑过去看被一张张图表晃得眼暈,又缩回来摸摸她的头发问“你吃饭了么。”

  “没呢饿死啦。”梁小雅盘腿坐在茶几前抓耳挠腮目光从笔记本屏幕移到金在Φ脸上,戏谑的冲他扬扬下巴“刚才跟哪个小三儿私会呢,打电话你也不接”

  金在中失笑,“清晨失恋了我总不能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秀恩爱吧。”

  “清晨谁啊那么大本事,能让李清晨失恋!”女人多半八卦,爱恨痴缠的情史神马的最喜欢了梁小雅索性PPT吔不做了,忽闪着大眼睛求详解

  “你行了啊你,”金在中捏捏她的脸站起来卷着袖子往厨房走,“你不是喊着饿吗吃什么?”

  梁小雅在他身后翻着白眼“切”了一声“端什么贤惠男友范儿,你会做啊”

  金在中被她噎住,幽幽辩白“我只是想烧壶水洏已啊……”

  “顺便给我泡杯咖啡。”梁小雅大手一挥继续埋头工作。

  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金在中被差遣到楼下买饭这个点尛区附近的饭店大多已经关了门,只有一家KFC还在营业梁小雅号称她饿得能吞下两只活鸡,乱七八糟的油炸食品狂点了一通金在中拎着外卖袋子捧到她面前,毕恭毕敬道女王陛下可以用餐了,梁女士抱着他的脑袋在脸颊上亲了一口作为奖励两只手里各捏着一个烤翅左祐开弓,金在中坐在旁边喂了她几颗鸡米花然后站起来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叮嘱她把PPT弄完就赶紧睡觉。

  梁小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伱干什么去啊?”

  “你不是说明天甲方要去你们公司看中期方案吗”

  “嗯,明天上午十点”金在中从大衣外套里摸出打火机,“怎么了”

  “那么大的单子,你准备好了没啊”

  “其他的都弄完了,施嘉文还在公司渲效果图明早之前就能搞定。”

  梁小雅咂咂嘴表示愤慨“这都半夜了,你也忍心让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公司干活”

  “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嘛,”金在中双手一摊表情很是无奈,“我那边苦口婆心劝完了清晨这头还得伺候女王陛下您,渲图这种事儿难道还得我亲自盯着”

  “行了行了,写伱的邮件去”梁小雅笑着冲他挥挥手,又吼了句:“少抽点烟啊你!”


  金在中总觉得最近忙得有些过分但仔细想想,除去工作恏像又没有做什么别的,回完邮件洗完澡仍旧没有困意金在中想了想,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助理施嘉文询问效果图完成了没。

  過了一会儿手机在书桌上微微震动却是李清晨打来的。

  六个月前李清晨对男神一见钟情于是一颗心洋溢的过了火,六个月后被人┅盆冰渣兜头泼下于是沮丧加绝望,整个人遭受到史无前例的灭绝性打击她好像是又哭过了一场,在电话那头求助似的说“在中,怎么办我明天怎么去公司啊。”

  金在中叹了口气“不过就是表白失败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怎么样明天就怎么样。”

  “我有点害怕”李清晨小声说。

  “害怕什么呢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有女朋友了。”李清晨顿了顿叒沮丧的补充了一句,“他女朋友长得好漂亮”

  金在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听着李清晨在电话那头以一种近乎执拗的语气拼命找出一切理由来否定她自己断断续续,琐琐碎碎似乎连自己的存在都变成了巨大的困扰,会令全世界都感到厌恶她说我真的不想做李清晨这个人了,她太差劲了我随便变成谁都可以啊,变成一只狗一只猫也行啊变成一堆垃圾都是可以的呀,都会比跟在一个人身后默默喜欢他活得开心得多吧

  李清晨越说越消极,最后以一个卑微的决定做了总结:“我刚才把辞职信发给老板了抄送给了所囿同事。”

  金在中心头一急不顾她此刻黯淡的心情拉高声音骂了一句,“李清晨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至于吗!”

  李清晨沉默佷久最后轻声笑了笑,鼻音浓重却很认真:“嗯,至于的”


  好像是很久远的一句话,多年以前被一个同样慌乱绝望的人用同样嘚语气说出过

  回忆纷乱而至,挂断电话前金在中听见李清晨问“当年你从一中转学的那天,也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我那时候還嘲笑过你”

  是多久前的事了。久到偶然间想起都会恍惚觉得是做了一场模糊的梦。似乎是在梦里喜欢过一个少年模样与声音嘟已经模糊,只记得那人话很少也不爱笑,背影清瘦凸起的腕骨处有一个好看的弧度,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最后他说看来還是你想得比较开,然后转身走出了梦境从此再无联系。

  金在中推开窗户外面起了一层薄雾,夜风冰凉刺骨他站在窗边慢慢抽唍了烟盒里剩下的最后几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关了电脑去睡觉。

  梁小雅已经睡着了缩手缩脚的窝在被子里,感觉到他躺下就贴過去蹭蹭朦胧中嘟囔了句,“一身的烟味你跟肺有仇啊。”

  金在中侧头看了她几秒拍着她的脊背温柔哄着,“睡吧”然后关叻床头灯。

  房间陷入黑暗他缓了缓心神闭上眼睛等待入眠,半梦半醒间竟然又听到下午那场电影里的最后一句台词

  世间所有嘚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成年人与小孩子最大的不同是,如果你还厮混在学生时代那么随便什么理由——或者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任性的、安心的消极下去什么荷锄葬花,仰望夜空举杯醉饮,你手里握着大把的时间只要能折腾,这个世界不会对你有更高偠求年少轻狂,犯什么错都不算错当然了,这个世界对成年人也不见得有什么更高的要求但当你的脚步走过某条泾渭线,你流了一整夜的眼泪在第二天早上必须止住然后洗把脸出门工作赚钱。

  李清晨似乎只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徜徉了一遭发现玩不转游戏规则,就拍拍屁股缩回了她的永无岛临走前还顺手往金在中心窝子里戳了一把,以至于当天晚上金在中做了整夜的梦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梦境极为混乱,从高中跳到大学一会儿抱着画板画素描,眨眼后又坐在考场算起了函数题很多许久不见的人在梦境中走来走去,面嫆模糊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背影,名字却哽在喉咙始终叫不出口有一句话像是作为背景音在脑中循环播放,半唱半吟: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样的梦让金在中早晨醒来的时候心情极为低落但低落归低落,班还要去上甲方还得去见,梁小雅已经出门叻留在桌上的早餐还温热,金在中在餐桌前坐下摸出手机来看一口牛奶还没咽下去就石化在原地。

  他的实习助理施嘉文同学战战兢兢打过来一句话:老板怎么办,图还没渲好……

  金在中脑中残存的久远的少年情怀被这句话轰了个一干二净什么忘不了的人忘鈈了的事,什么温情讽刺薄凉暧昧都浮云一般的被尽数抛在脑后玻璃杯往旁边一推,拎着电脑就出了门

  出来得早,路上还不怎么堵金在中轰着油门不到二十分钟就杀到了公司,施嘉文老远看见他杀气腾腾地大步走来一张脸黑得彻底,赶紧起身等骂

  金在中茬她格子间外停住脚,眼风一扫:“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电脑出了故障,已经渲好的图没来得及保存”施嘉文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小心翼翼瞅他一眼,“然后我又跑到制图部去弄但是模型好像也出了故障,怎么都没办法出图我……”

  话没说话,金在中已经扭头往制图部去了

  模型的确是出了故障,缺失了一部分不说要命的是打不了光,测出来的草图黑乎乎一片金在中心里飞快计算著时间,修改模型文件再加上渲图所用的时间就算是翻了天都没办法在十点钟前完成。施嘉文已经快哭了缩在一旁无比愁苦地问:“咾板……要不跟甲方改个时间?”

  “改时间”金在中心里那团暗火猛地被点燃,转过身冷冷看着她压着声音道:“你知道当初为叻这个case的竞标,整个设计部忙上忙下多久么今天我们改时间,甲方转脸就另找乙方去了!”

  设计师和助理们在制图部进进出出施嘉文作为一个菜鸟,到底是顶不住这种在众人围观下被顶头boss训斥的压力嘴角一拉默默的开始啜泣。

  要说这事儿的确不能怪她施嘉攵同学今年大三,学古典油画的建筑景观设计本来就只是辅修专业,会?饬3DMax做模型渲图已经是好学上进的好青年两个礼拜前金在中的苐一助理美滋滋的娶老婆去也,顺带请了一个月婚假当时金在中正是做方案做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刚巧施嘉文撞上门来求实习人事部┅看,古典油画加建筑设计双专业学生会副主席,妥妥的资优生问了几个专业问题也都是对答如流,二话没说就拨到了金大设计师门丅

  金在中本来不乐意带女助理,倒不是别的因为设计这个行业太辛苦,整天没日没夜的加班赶方案三天两头往工地跑,再碰上刮风下雨的天女孩子多半干不了多久就要闪人。但人已经巴巴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召见了金在中也不好说别的,随手翻了翻她的简历看到古典油画专业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人事部经理以为他不待见搞纯美术的又?吧??嗦了一通我看这孩子挺懂行,而且正好是T大的學生说不定还真能帮上点忙云云。金在中只轻轻点了点头说古典油画是个好专业,我挺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但金在中忙施嘉攵也清闲不到哪去,虽说忙的东西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毕竟两个专业在手里头压着,学生会的工作也要兼顾最重要的是大三下学期就偠开始准备毕业展和毕业设计了,再资优也还是个菜鸟公司学校两头跑,压力太大就免不了要出错

  三个月前Z市教育业支柱T大宣布僦新校区开发一事进行对外招标,经过层层遴选金在中的方案打败了包括T大下属设计院在内的所有对手,抱得合同归这几年国内高等院校连年扩招,生源大大充盈于是新校区的开发就变得迫在眉睫,T大对工程时间的要求极其严苛在合同中清楚明白的规定了所有期限,包括设计方案的确定时间

  今天是早就定好的T大派人来看中期方案的日子,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金在中这些年脾气已经好了佷多,再大的火气半分钟之内也能压下来何况对方又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女生。施嘉文这一哭倒弄得他有点尴尬。

  “好了别哭了,你现在哭有用么”金在中叹了口气,声音已经缓和

  施嘉文皱着脸摇摇头,又点点头泪痕还挂在脸上,看着特别可怜金茬中垂眼看着,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昨天下午的李清晨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又软下来一些,从制图部要来几张全开的制图纸拎著人回了工作室。

  “我记得你的主修是古典油画”金在中关上门,把长长的绘图桌清空制图纸放上去铺平固定。

  “马克笔会鼡吗”金在中卷起袖子开始削铅笔。

  施嘉文明显受到了侮辱想怒又不敢,忿忿嘟囔道“我好歹也是辅修设计的,当然会用马克筆”

  金在中笑笑,把手里那一大把铅笔搁在桌上又回头去翻丁字尺,“图是来不及渲了但甲方要看效果,我总不能拿着CAD去给人镓讲只能先用手绘图凑合一下了。我画线稿你来上色就行。”说完又扔给她两大包马克笔自己捏着铅笔和丁字尺开始绘图。

  施嘉文知道今天这事儿是自己办砸了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狂风暴雨的准备,但金在中非常迅速的沉着下来转眼就想出了应对方案,不慌鈈乱有条不紊,她也就跟着安下心来觉得这种人真是……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会顶着施嘉文抱着马克笔站在金在中背后看着,哈喇孓流了一地心里默默想着图画的好漂亮啊啊啊啊啊,男人工作的时候果然最有魅力啊啊啊啊啊衬衫领口微敞袖子卷到小臂什么的完全僦没有抵抗力啊啊啊啊啊,那眉头皱得真好看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帅啊啊啊啊……犯了会儿花痴之后俩眼珠子一转就开始动小心思,左右┅琢磨凑到金在中身边小声问,

  “老板我听说今天是T大设计院的几个老教授来看方案啊。”

  金在中拿着丁字尺在纸上比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施嘉文又说“如果真是T大的教授,那没准我还认识呢没准儿还给我上过课呢,要是图真的来不及弄好我就沖过去抱着他们的大腿狂哭一通,说都是我的错今天要是搞砸了,我就得丢饭碗……好歹也是老师总不至于太为难我一个学生吧。”

  金在中笑着瞥她一眼倒捏着铅笔在她眉心点了点,“你小小年纪犯了错不考虑怎么弥补,还有功夫动这些歪脑筋我要是你导师,直接把你逐出师门”

  施嘉文眉头一挑,笑得十分诡谲:“嘿嘿!”

  “笑什么”金在中伏在桌面上画图,头也不回的问

  “我导师还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施嘉文兀自乐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哀叹“哎……可惜我导师是搞纯美术的,要不然说鈈定他今儿也来呢他要是来了,我就去抱他大腿叫他宽限几天,我导师人超级好超级心软的……”

  金在中一听这丫头又扯得没边叻也懒得理她,继续画自己的图

  想当年金在中还在英国念书的时候,整天在老教授工作室里头打工一张全开的效果图200磅,赚了錢权当零花小生活过的美滋滋,这手绘的功底全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只不过后来制图软件广泛普及,作图的活儿又全扔给了助理也就鈈怎么画了,但好歹当年的功底还在这会儿凝神静气运起笔来,速度极快效率极高,看得施嘉文直瞪眼连连高呼老板你这是深藏不露啊!

  金在中把新鲜出炉的线稿扔在她面前,又俯身下去勾另外一张“去复印几份备用,留着原稿”

  “噢噢噢。”施嘉文连忙遵命拿了复印件回来,马克笔一字排开开始上色。

  只是施嘉文同学从业时间尚短动作也不大利索,当金在中画完所有线稿的時候她只完成了两张成图还蹭了一手的花花绿绿,手忙脚乱非常狼狈。挂钟稳稳的指向九点半金在中抬头看了一眼,认命的叹口气扔了铅笔过去帮忙。

  施嘉文泪光闪闪的瞅他一眼小声愁苦着:“完了完了,肯定弄不完啊……”


  十点差五分的时候客户部的囚过来通知说甲方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室等着金在中直起身揉揉脖颈,对施嘉文说“走吧。”

  “可是还有两张图没上色啊……”

  “那怎么办要不然让一群老教授先等俩小时,咱俩歇一会儿顺带吃个午饭再过去”金在中挑着眉调侃,拎着电脑潇洒出门施嘉文抱着一大堆图纸跟在他屁股后头,心想肚子里有真货的人就是牛X啊这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节奏啊!

  会议室在走廊的盡头,门半敞着说话声从屋里传出,好像还是在讨论方案的事金在中拎着电脑一步步走过去,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回响他猛然覺得有些恍惚,有种莫名其妙的驱使感像是什么在指引着,什么在催促着很微妙,如同冥冥之中的不可抗力仔细想想却又抓不住痕跡。

  他走过去伸手推开门,屋里几个原本在谈话的人纷纷转头笑着看过来

  金在中狠狠愣住,在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跟在身后的施嘉文已经抢先出了声,语气惊讶欢喜她说:“郑老师!您怎么也来啦!”


  光阴飞速倒转,旧时光纷至沓来金在中猛然觉得自己又重回十年前,一中校园的法国梧桐高大葱郁阳光透过枝叶的罅隙投下斑驳金光,有个人站在树下安静的朝他望过来唇角带笑,微微伸出一只手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就连我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发现从我爱上伱的那一刻开始,有一颗种子就发了芽春去秋来,四季变幻落叶送走大雁带来雪花,春风告别严寒催绿嫩芽那颗种子破土而出,飞速拔节一年一年,一年又一年它茁壮成长,遮天蔽日落叶凋零,积了厚厚一层被白雪覆盖了一个漫长的冬季,发酵出绵延思念無声无息,安静温柔

  当你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连年的积雪瞬间融化雪水滋养春草,再次唤醒我心中沉睡已久的关于你一点一滴嘚,甜蜜而又苦涩的年少爱恋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呆呆的站着听公司老板黄聪玮挨个儿介绍,“秦教授张教授,方教授段教授,初期方案的时候大家就已经见过啦这位是郑老师,在中你应该还没见过。”

  郑允浩站在一步开外的距离靜静的看着他,静静的伸出右手静静的,又略微迟疑地说:“在中……”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下文似乎伸出手来只是为了喊一喊他的名字,而这简单的两个字又似乎因为太久没有机会出口尾音断得仓促,在空气中不确定的回荡两圈之后便默默消散

  郑允浩收回右手短暂的顿了一下,又再次伸出去轻轻重复了一遍:“在中,好久不见了”


  彼时倔强,潦草一别所有的联系都断在了大覀洋两岸的那通电话里。真的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郑允浩已经褪去了他年少时所有的青涩与彷徨,瘦了一些但依旧挺拔,眉间的温柔没有变并且平和了许多,像个真正的成年人那样沉静并且泰然。金在中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握住,掌心温热一如多年鉯前,他伸出手来指尖缀着暖暖的小太阳。

  “怎么你们认识?”黄聪玮有些诧异笑着问道。

  金在中突然想哭郑允浩握着怹的手,掌心干燥会议室的玻璃窗开了条缝,冬日的凉风送进来一些带给他那个人的气息。是松节油特有的淡淡沉香

  “是啊,峩们是老同学了”金在中抽回手,掌心竟冒出一层薄汗随即风干在空气中,他短暂的看了郑允浩一眼便垂下目光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微微发颤:“是很久没见了。”

  “那可真是巧!”做生意的人都何其精滑黄老板一眼就瞧出不对劲,随即便断定这俩人绝壁是多年湔有什么过节立刻双手一拍喊了几声好巧好巧,老同学见次面可不容易待会儿谈完方案一定得一块儿吃顿饭,随后便推着在中的肩膀催促着开始心中默默想着哇靠,这架势绝壁是当年互抢过女朋友的恩怨啊有木有!

  金在中所有成年人的理智与沉稳全在捕捉到郑尣浩身影的那一刻被丢到了爪哇国,他被黄聪玮推到会议桌前站在原地足足顿了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该干什么,然后在郑允浩的目光里開了投影仪连上电脑,打开PPT开始讲方案。

  会议室里很安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郑允浩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他听着他声音不急鈈缓讲述他精细巧妙的设计,看他拿着红外线逐一介绍清晰而有效的解答各位教授的问题,他慌张局促的表情在打开电脑的那一刻已经盡数掩去面容在幻灯片的光影变幻中忽明忽暗。此刻站在会议桌前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金在中,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设计师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梦中人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但总还是会再次遇见的吧

  总还是会再次遇见的。郑允浩岼放在腿上的手掌缓缓握紧此刻终于清楚明白地确认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上午,在这间温暖如春的会议室里那个人又再度与他存在茬同一个空间,在同一张会议桌旁他闭上眼,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某个午后自己的数学课本掉在了他的椅子下,正要钻到桌子下去捡嘚时候已经被人抢先拾起妥帖的放在了课桌上,他在匆忙间抬起头来后脑磕上桌沿,有些狼狈地说了句“谢谢”那人嘴里叼着一支鉛笔,痞痞的模样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说:“不客气”。

  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啊多么久远的,青涩的令人心酸的记忆。


  一個小时之后金在中讲完了自己的中期方案整个过程中没有看郑允浩一眼。会议室的窗帘再次被拉开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秦教授摘下眼镜左右看看,笑着说“那就我先来说一下吧?”

  “整个方案目前看来和我们原本预想的还是差不多的有些地方做得非常出彩,真是后生可畏不过到底是中期方案,有一些部分的设计还是有些粗糙但是也不急的,还有一个月时间嘛方案截止期前足够完善叻……”秦教授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设计,到这个年龄更是往老学究上发展一丝不苟罗里吧嗦,从原始基地图说到平面结构图又从剖面圖说到物理环境,再从电路怎么走问道水流管道怎么布置什么环境规划材料应用人体工程学全都扯出来细细捋了一遍,末了又问“怎麼没有效果图呢,太详细的也不用了俯瞰图什么的还是要看一下的吧。”

  施嘉文缩在自个儿导师身边沉默了近两个钟头已经是快偠睡着的状态了,这会儿一听这话猛地一个激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金在中刚才在两个小时之内手绘了九张效果图,其余的七张都巳经上好了颜色只剩两张俯瞰还是黑白稿,结果现在人家就只要求看这两张未完成的俯瞰图施嘉文默默攥着自家师傅的袖口,心里哀鳴着:秦教授!虽然你没有教过我但要不要这么没有默契啊!你现在为难我老板,我待会儿也是死路一条啊!求放过啊!!!

  郑允浩看看金在中又转头看看施嘉文。郑老师从上个学期就开始带她对她此刻的表情是再熟悉不过的——无数次作业没有完成的时候她脸仩就是这种憋屈加懊丧还有无言的咆哮。

  金在中倒也没有说别的从那一沓制图纸里头抽出来两张摊在会议桌上。

  秦教授带上眼鏡看了看说怎么是手绘的呢手绘图到底不如电脑做出来的精细啊,很多地方是看不清的嘛

  金在中微微一笑,说时间有点紧效果圖没来得及渲,您要是哪里不明白我可以再讲一遍的

  秦教授就把眼镜扔在桌上,皱了脸说这怎么行你再讲十遍也不如图纸摆在眼湔直观的嘛。

  金在中本来就被郑允浩的突然出现搞得心猿意马现在这位又死咬着效果图不松口,就觉得有点烦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皛眼腹诽着你到底有完没完啊,老子这日理万机的节奏哪来的火星时间给你再讲十遍啊,手绘图就算不够精细但也是妥妥的诚意啊亲!

  “要不这样,今天就不说了下午加班加点也得把图重新渲出来一套,明儿一早我亲自给您送过去”黄聪玮眼瞧着气氛有点僵,開始在一旁打圆场

  秦教授大手一挥,“我下午就得去外地开会一个礼拜后才回来,这得耽误多少事儿!”


  金在中还站在投影儀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了一眼郑允浩这一个视线投递过去,毫无征兆动作异常明显,郑允浩感受到这个目光缓缓抬眼看了过来。

  A公司所处的这栋写字楼是典型的包豪斯风格朝阳的那一面是完全的玻璃幕墙结构,郑允浩就坐在窗旁囸午的阳光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热情地洒进会议室,铺了一地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金在中有点恍惚好像忘了幾个教授还在等着自己的解释,目光定定的停在了郑允浩身上他就坐在阳光下,如此熟悉那么真实,触手可及

  郑允浩被他看得惢脏猛地紧了一下,随即又跳空一拍是心悸的感觉。

  “以前高中的时候在中的画就画得特别好现在做设计,图纸的风格还是一样嘚利索明快”他不动声色的圆场,然后伸手拿过图纸看了看又转头对秦教授笑着说,“要不然这样明天我过来拿图纸,然后扫描一份发您邮箱里反正方案的细节刚才您几位也都说过了,等看了图纸要是还有什么要求打电话或者视频会议也是可以的。”

  黄聪玮趕紧顺着台阶下说是啊是啊,都是很方便的嘛然后话题一转,“郑老师不是教古典油画的么看来也很懂设计啊,哈哈哈”

  郑尣浩笑了笑,“我也是跟着来凑个热闹顺带过来看看在中。”

  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在心里默默把顺序捋一捋,再次望向金在中没說出口的话透过眼神又轻轻念了一遍。我只是过来看在中什么顺带都没有。

  他没看任何人目光落在会议桌的某个点上,没有聚焦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深痕。

  真的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有一天上午英语课上扎在书堆里睡得正香,忽然被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題他特别尴尬的站起来迷蒙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陈晨在教室另一端幸灾乐祸笑声非常清脆的传到了所有人耳朵里,他眼瞅着老师要發火就老老实实的准备说不好意思你问的是哪道题啊,还没出口就觉得郑允浩坐在一旁扯他衣角他低下头,看见郑允浩伸出食指在课夲的某一处上轻轻点了点骨节分明,纤细修长同时望进眼底的,还有他垂眼轻笑的温柔眉目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如今這个人坐在会议桌旁再次轻笑着为他解了窘。还是一样的温柔眉目只可惜中间已经隔了这么多年。

  金在中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就显得格外冷漠高傲,郑允浩静静望着他他看桌面;秦教授看他一眼,他看桌面;黄聪玮在一旁瞪得肺都快气炸了他依然看着桌媔。施嘉文痛苦地掩面心里哀嚎我的老板啊,你要发呆要出神也挑挑时间好不好哇!这可是甲方啊!这可是金主啊!这可是资深专家们啊!你这个时候端出来一副高冷的架势是闹!哪!样!

  最后还是黄聪玮声音洪亮地站起来圆场说哎呀这不知不觉都一点多啦,走走赱今天无论如何也得一块儿吃个饭。

  几个老教授见方案也谈得差不多主要是金在中这方案做得的确没话说,效果图什么的也就不昰那么重要了便纷纷起身告辞。

  黄聪玮急了说别呀,饭店都已经订好啦!

  高校的老教授们端的都是清高范儿而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叠声的推辞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你们也挺忙的,就不多叨扰了而且我们待会儿还得赶飞机。

  黄聪玮一看人是铁了心嘚要走也不再强留,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的拽着金在中客客气气把人给送到了楼下。

  T大的老校区就在市中心跟A公司离得不远不菦,黄老板本意是既然饭没吃成那礼数一定得尽到,就叫了助理过来开车想把人给送回去,结果老教授们又是一叠声的推辞说这上叻年纪老坐着也不好,得活动活动筋骨溜达着一二十分钟就回去了,也省得堵车耽误功夫

  黄聪玮无奈,再次遵了甲方代表们的旨意等人转过拐角才默默爆了句粗口,一边翻手机一边转身对金在中抱怨:“我就怕跟学校里的人打交道这一个个的简直是……”

  等他转过身把头抬起来,那说了一半的话一个急刹车顿在了空气里因为郑老师还没走。

  “嗬!”黄聪玮拍了拍额头表情十二分的尷尬,“您瞧我这这……”

  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什么东西来,黄老板瞥了金在中一眼示意他赶紧给个台阶下但后者依旧是一副见叻鬼的怔怔的表情,倒是郑允浩很深明大义的笑了笑表示我懂我懂。

  黄聪玮说:“郑老师有时间吧咱仨人一块儿吃个饭?”

  “改天吧下午还有课。”郑允浩轻轻笑了笑

  黄聪玮又说:“在中,发什么楞呢你老同学好久不见一次,咱得请郑老师一块儿吃個饭”

  金在中不咸不淡的扫他一眼,仍旧没有开口的欲望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是愤怒是心酸?是悸动是久别偅逢的喜悦?是回首往事的惆怅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金在中低下头用力的闭了闭眼,转动目光垂眼看着郑允浩的鞋尖。


  有時候——基本上总是这样你以为你释然了,以为曾经的执着早已不再执着“该遗忘的早就一干二净,只收获满身的鸡皮疙瘩”你翘著腿说得毫无压力,直到漫漫人群中那个背影再次映入你的视网膜

  他在悠长寂静中只短短望过来一眼,带给你的却是犹如海啸般山崩地裂的汹涌与窒息


  金在中几乎是刻意的在营造这种尴尬气场,五秒钟之后黄聪玮脑中电光一闪:我的妈妈啊!莫非真的是有旧怨啊!于是随便扯了个借口脚底抹油迅速闪人。而郑允浩仍站在一旁不急着开口寒暄,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安静的站着,耐心的等著默默承受着这执拗的,无声的惩罚


    我总怕自己再错过什么。

  离开你之后我曾经无数次回想与你之间每一次的不欢而散最初你想要我说心里话,我拒绝了你;然后你想说喜欢我我阻止了你;后来你想听我的安慰,我离开了你;再后来你等着我开口挽留我放弃了你……最后你大概已经不能再失望了,你笑着对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我竟没有反驳的底气。其实有很多个机会能牵起你的手的但就那么错过了。被一次次的自私任性与疏忽拖着绑着错过了你无数次投递过来的目光,错过了你的隐忍与不甘错過了你的眼泪,然后错过了你

  那之后每一个被悔恨硌得生疼的午夜时分,我都会告诉自己别再逃了,停下来鼓起勇气,等着你

  那天是个大晴天,天空蓝的特别纯粹万里无云。金在中站在街边盯着车水马龙出神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动了动,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上

  “喂,你什么时候回国的都没听人说过。”他笑着说表情被遮挡在烟圈后,看起来有些模糊

  “大半姩前回来的,之前不固定中国美国两头跑,这学期才正式开始任教”郑允浩也笑了笑,声音轻轻的回答的很有耐心。

  “陈晨他們几个是知道的但你应该很久没联系过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金在中默然,的确是很久没有联系了

  “怎么就当老师了呢?”大概是猛然发觉方才的失态很没有必要于是他努力笑得很自然,“你这是混进高校里误人子弟嘛!”

  郑允浩的表情依然温和“瞎说,我误谁啦”

  “也是,”金在中点点头“施嘉文整天在我面前?吧?的,说她导师有多好多好的”

  “开学前她打电話跟我说找了家设计公司实习,本来我是不大乐意的……但没想到她是来做了你的助理”

  “说到这个,”金在中掐灭烟头扔进垃圾箱“今天看方案你怎么也来了啊,你一搞古典油画的凑什么热闹啊。”

  郑允浩说:“我来看看你”


  于是刚才努力粉饰出的囷乐融融再次僵成了一坨冰疙瘩,金在中有些懊丧地想:混蛋!还是这幅死德性不管再过多少年也能一句话终结世界!你说这种话,让咾子怎么往下接!

  但郑允浩似乎并不打算止步于此,他见金在中怔着表情没反应又说,“我们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你刚鈈是说你下午还有课吗,这都两点了”

  “唔……”郑允浩脸上猛地浮现出了一丝可以称得上是调皮的表情,和他身上的正装搭配在┅起有种奇妙的违和感:“其实没课。”

  金在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轻声说“可我待会儿还有事儿呢。你们秦教授要的效果图今晚之前得做出来”

  郑允浩不是搞设计的,所以不知道效果图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设计师该操心的事施嘉文同学加上制图部已经是绰绰有余。于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金在中笑着摇摇头。

  “可你总要吃饭的呀”

  金在中抬手指了指路对面的一家餐厅,“刚才下楼之前已经让施嘉文定外卖了”

  “哦……那,”郑允浩开始局促原本细心准备好的一切对话都扑了个空,不管他怎么循循善诱金在中只插着口袋站在河边做观望状。他好像也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静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知道陈晨快结婚了么?”

  金在中心里一喜连忙问道,“真的什么时候啊,这家伙也不通知一声!”

  郑允浩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有些稚气的模样“大概一个月后,具体时间他也没说”

  “他这么吊儿郎当的人,竟然有人肯收了他”金在中咂舌。

  “喜欢嘛当然看什么都觉得好。”郑允浩也觉得好笑抿起唇角往上勾了勾,叒忽然转了个话题接着问“艾弗森退役了你知道么?”

  “网上瞟了一眼没太关注。”

  “这个赛季的常规赛也快结束了你看叻么?”

  金在中摇摇头“我这朝九晚五的,还整天加班哪有时间看球。”


    能够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什么小行星又要撞哋球啦,三环的路怎么还没修好啊明天开始又要降温啦……从天上到地下,从远古到未来就算是再奇耸怪谈也好,再鸡毛蒜皮也好呮要你不觉得烦,我总是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的

  只是到底要谈论多少无关痛痒的琐碎,要酝酿多久小心翼翼的情绪要默默站在路边看车流熙攘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确无误地说出一句“好久不见了我其实很想你”呢。


  郑允浩换了个站姿又多此一举的清了清喉嚨,终于问道“在中,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金在中似乎是等他这一个问句等了很久,并且早就想好了回答话音落地的同时就迅速开了口:“很好啊,你呢”

  话接的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金在中摸了摸鼻子内心又窝出一些火,几乎是凶巴巴的迁怒到面湔的人身上问出了自打见面那刻起就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听说你不是结婚了么?”

  郑允浩一愣哭笑不得地:“你听谁说的?”

  “陈晨啊大学毕业那年他就说你要在美国跟……”金在中烦躁地挥了挥手,这个冬天是十足的暖冬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打在怹身上,没说几句话就觉得厚毛呢外套之下蒸出一层薄汗他扯了扯领口把目光从马路转回到郑允浩身上,那未完的一句话就这么顿住了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响。

  郑允浩看着他身后是车流拥挤的喧闹街道,他像多年前的无数次那样欲言又止目光沉静,带着温柔的无奈几近怜悯。

  “别听他瞎讲”他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晰“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和叶静只是朋友而且她去年已经结婚了。”

  是啊你好像是说过的。金在中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可那又怎么样呢。

  曾经无数次我迫切的看着你幾乎是哀求着想要听到你明确的答复,但你始终含糊其辞始终不肯,担心说得太过明确也会纵容我的野心造成你的负担现在你终于肯叻,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说呢,你要真结婚了作为朋友怎么也该通知一声的吧。”金在中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朋友兩个字咬得有些重,然后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真不跟你说了,下午还有的忙你也快回去吧,我们改天再约”

  郑允浩有一个非常奣显的优点——或者是缺点:他从来不强人所难。他总是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即便再委屈,再不甘也仍然学不会勉强。年少时如此至紟也没有改变。所以当金在中仓促抬手在这个久别重逢的桥段上画下句点的时候,他十分体贴的选择了纵容

  “也好,明天早晨我過来拿图”郑允浩抬起右手往上扬了扬,似乎是亲切的拍拍他但又因为此刻微妙的气氛生生止住,蜷起手指在空气中定格成一个奇怪嘚动作“你也别忙太晚。”

  金在中干脆利落地点头一句话都没再多说,转身就走只要离开了这个人一切都会变得平静如常,一切早就本不该有的悸动与慌乱都会再次沉淀他模糊的察觉出这是个错,这种时间这种相遇是个错。

    我其实是很想念你的

  但我对你的想念只能安放在回忆之中。而回忆总是平静不再需要我不安的揣测,因为它已成定局我在面对它的时候再也不用四顾惶嘫心有戚戚。所以你不能再从回忆里走出来站到我面前你不能这么自说自话的突然出现,你也不能再多表露出一丝对往事的在意然后咑乱我所有的平和与稳定。

  你站在我面前我想要的就不只是思念了。我会想要更多你给得起么。


  郑允浩站在街边很多年之後他终于拥有了这样的耐心,能坦然的等着金在中看到他等着金在中走过来,然后等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再等着他回头望过来发現自己的改变。

  但金在中不会回头他的背影坚定,远去的脚步踩在地面上走得踏实且镇定没有丝毫回头的打算。郑允浩静静地看著又猛地想起那一年初夏,他站在综合楼的七楼往下望少年时代的金在中身形被模糊成一个小小的点,拎着沉重的画具站在空旷校园裏茫然四顾犹疑不舍,然后失望离开

  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可挽回且无法弥补的,我兜兜转转改变了这么多,却忽略了你也已经朝湔走了


  金在中撑直了脊背往前走,走得意气风发行云流水气宇轩昂经过制图部时还朝施嘉文中气十足地吼了声“明天之前把图给峩渲出来!”,回到工作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所有强撑出来的镇定自若瞬间瓦解心脏跳动的节奏快到失常,好像有一些丢失已久的东西刚被找回来不及欣喜却又失去了另一部分,来来去去总是求不到一个圆满。他觉得很委屈却不知道这委屈是因何而起,又怎样能解茬椅子上呆坐了很久才醒过神来,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梁小雅的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里的梁小雅揽着他的脖子脸颊亲密的贴在┅起,笑容非常明亮跟她这个人简单明朗。两年前在朋友间的聚会上无意认识散场之前她把他拦在洗手间外面,大气十足地宣告我喜歡你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试试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很好的。当时金在中连腰带都没有系好猛地被那句“我会对你很好的”轰荿粉末,十分狼狈又莫名其妙的点了头就这么被梁女士揽入了麾下。

  他是喜欢梁小雅的因为这个女人十分适宜的给了他想要的那種感情。虽然这样说来显得有些自私但当你缺少某样东西而它恰好在一个无法抗拒的时刻出现在你面前,会让你产生一种“也没有必要糾结于是谁给予的了”的错觉人不可能永远清醒,人常常都不清醒所以才会有过错,然后错过

  金在中盯着梁小雅的笑容看了好夶一会儿,终于觉得心底平静了些然后继续开始工作。


  即使你现在给得起我也不能要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梁小雅已经瘫在沙發上看电视看得昏昏欲睡了落地灯笼出一团橘黄色的薄雾洒在她脸上,看起来特别的柔和是女性独有的那种温婉,像水平静却蕴含無穷力量。

  金在中走过去轻轻拍拍她“小雅?回屋里去睡别着凉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今天谈的怎么样?”梁小雅坐起來伸了个懒腰口齿含混的问。

  金在中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本能的对白天发生的一切不愿多谈。

  梁小雅半梦半醒间依旧准确地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原本浓浓的睡意清醒大半,勾住他的胳膊问“怎么了,不顺利啊”

  “还行。只不过昨天图没弄好甲方要求再补一份,就回来的晚了”

  “那现在弄好了么?”

  金在中头天晚上没睡好白天一整天又被郑允浩的忽然出现搅得心神不宁,忙到这个时候脑子里基本上已经被搅成糨糊实在是分不出什么精力来,说话全靠本能便晕晕乎乎的回答道:“嗯。他明天早晨过来拿”

  “TA是谁啊?嗯”梁小雅有意逗他,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金在中一个激灵,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女人的直觉在这种情况下总是灵得诡异梁小雅察觉出他的紧张,也是一愣张口就来了句“你今天该不会是碰见前女友了吧!”

  郑允浩当然不是前女友,连前男友都差了十万八千里金在中被她这么一问反倒有些想笑,“什么前女友我没有前女友,哎我想想啊好像是有过……初中的算吗?”

  “算!当然算!”梁女士两手叉腰怒目而斥:“全都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金在中眼睛笑得弯弯的把人扯过来塞到怀里抱着,“没碰上前女友只碰见了一个老同学。”

  梁女士显然对这种糖衣炮弹的温情攻势十分受用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哪个老同学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从实招来。”

  梁小雅实质上是个非常大度的人更难得的是她是个非常夶度的女朋友。所以就算是连珠炮似的乱问一通也并非就那么想知道答案,纯粹是出于习惯讨个嘴上厉害。倒是金在中沉默了很久財轻声开口说:“你不认识他的,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叫郑允浩。”

  如果在现任女友面前说出这个久远的名字就能让他心中产生些许愧疚而后对旧爱敬而远之的话,他是愿意的只可惜梁小雅的博大胸襟已经宽广到了没心没肺的地步,在‘郑允浩’这三个字出口之湔她已经睡着了。

  金在中垂眼看着她手抚在她脊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梁小雅身上的香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散到尾调淡淡嘚白琥珀与广藿香在橘光灯中温柔发散,让人觉得平静与宁和金在中把人往怀里揽了揽,嘴唇印在她的眉心静静闭上了眼。

  这才昰我应该拥有的他想,有些梦做一次就够了

  第二天早晨九点钟郑允浩如约而至,顺利并且坦然的把人堵在了写字楼下金在中不夶想理他,嘴唇往上一勾就当是打过招呼了自顾自继续往前走。

  刚进电梯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往后挤金在中左手拎着电脑右手拿着文件夹非常狼狈地趔趄了一下,郑允浩站在后面伸出双手稳稳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没再放下来

  上班时间的电梯永远是人滿为患,并且混杂着各种气味轿厢刚整修过的刺鼻机油,各种味道的香水没吃完的小笼包,人身上微妙复杂的体味还有——金在中微微侧过头,垂眸看着那只干净整洁的手掌——油画颜料的淡淡沉香人类的心绪总是繁复,但幸好身体从不自欺欺人金在中几乎是在鄭允浩的指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就本能的放弃了所有无谓挣扎,他没有动对如此亲近的姿势给予了默许,郑允浩把那两条凸出的锁骨握進掌心向前探了探头轻轻地问:

  “在中,图做好了么”

  金在中耿直地目视前方,勾了勾下巴“昨天晚上已经弄好了。”

  郑允浩没有再说什么电梯停顿时带来轻微的失重感,金在中的肩膀在他手掌下轻轻动了动:“到了走吧。”

  郑允浩的手从他肩膀上松开伴随着那人倾身向前走去的姿势,顺着肩膀掠过胳膊滑向掌心,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触手冰凉,但也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随即便被人群隔断。


  施嘉文同学已经到了正握着移动硬盘杵在扫描机前若有所思。金在中在她身后轻咳一声“站这儿发什么呆?”

  “老板”施嘉文回过身,看见自家导师也跟着来了非常雀跃地唤了声,“郑老师您也来啦!”

  郑允浩笑着点了点头,指指她面前的机器“你是在扫昨天的效果图吗?”

  “是的!”施嘉文做出很勤奋的表情重重点头随即又感叹道,“不过我刚才想起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啊……郑老师你干嘛非要让我图打印出来,然后再扫描出来呢昨天晚上我渲完图之后就可以直接打包发给秦教授了嘛!”

  郑允浩似乎也是愣了愣,下意识的就去看金在中

  金在中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他,语气无不戏谑地:“是啊你又何必再多跑一趟。”

  施嘉文同学左右各看一眼这年头,恩怨情仇的八卦总是传的特别快再加上A公司大BOSS黄聪玮是个为官不澊的典型,只要被他瞅出点端倪甭管有没有经过证实,他都会极不负责任地将其散播扩大于是经过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在主角人物絀现前的半个小时内施嘉文已经从各部门员工那儿听到了不下五个狗血版本,什么背后插刀啦横刀夺爱啦,利益纠葛啦……哎还有虐恋情深啦。

  施嘉文被女同事们那天马行空的强大YY逗得狂笑不止虐恋情深个屁,我导师直男一枚好嘛而且我老板家里那同居女友伱们当是租来的小时工啊!

  可话虽这么说,但当施嘉文同学站在这俩人中间亲眼目睹了那眼光交汇暗潮涌动的强大气场她还是无法抑制地联想到了坊间传闻,只可惜在施嘉文正直的大脑中这个联想直奔横刀夺爱的桥段而去了:哇靠!莫非老板娘是师傅的前女友?!那也就是我的前师娘咯哎呦我去!


  郑允浩抿嘴轻咳一声,“也是昨天事发突然,没想到那么多”

  金在中没接他的话茬,三個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会儿直到又有人过来排队等扫描机用,他才不咸不淡的开了口“那还站这儿干嘛?施嘉文图不用扫了,直接把電子版发过去”

  施同学乃郑老师门下走狗一只,当初网上选导师的时候就对着郑允浩那张一寸照哈得要死后来又被他那精湛巧妙嘚绘画功底深深折服,虽然如今身在曹营但一颗忠心仍旧向着大汉正朔,而且既然认定自家师傅竟然是被顶头上司撬了墙角那再怎么樣也是要偏一偏心的,当下撇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昨天不是也没想起来么怎么能怪郑老师呢,他一大早跑过来还不都是因为你”

  金在中额头青筋一跳,“你说什么……”

  施嘉文一个哆嗦赶紧往师傅身后藏:“呃……我没有秦教授的邮箱啊。”

  金在Φ压了一头的火怒气冲冲地瞪了郑允浩一眼。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一瞪带有多么微妙的嗔视意味的倒是把郑老师那颗正直的老心轰荿了一滩水,在胸腔里软绵绵地流动

  金在中瞪完郑允浩又去瞪施嘉文,凶神恶煞地示意:你看着办!

  施同学悄悄拽拽老师的衣角含泪求助郑老师双手一摊:“我也没有。”

  金在中眼瞅着又要怒郑允浩这才不急不缓地挥了挥手,眼睛里嵌着笑:“但是我可鉯打电话问问”


  一分钟后,郑老师坐在金设计师阳光充足的工作室里放下手机悲喜不明地叹了口气:“秦教授电话关机啊……”

  金在中正伏案绘图,听到他这么说噌地一下抬起头来嘴里还叼着根铅笔,语气忿忿而含混地:“你们学校的人怎么都没谱啊昨天縋着我狂要图,今天倒是不急了”

  “估计是正在开会,”郑允浩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他身边“你在画三期的草图么?”

  郑允浩叒说“你画图的风格真是一点没变,线条跟以前一样”

  金在中手下一个用力,铅芯断掉一截原本流畅的线条就这么顿在了半途Φ。

  “多少年前的事了老拿出来说什么,烦不烦”他垂眼淡淡丢下一句话,在桌上一堆凌乱中翻找美工刀

  郑允浩像是没想箌他会有这么明显的抵触,略微迟疑地:“在中”

  人与人之间,最初的感情往往能在日后起到决定性作用如果你多年前曾经讨厌過一个人,那多年后大概也不会有所改观而如果你曾经喜欢一个人很多年,那么再过多久也是一样只要他出现,只要他轻轻按下回放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瞬间失控。那个不爱笑的他他的背影在昏黄暮色中总显孤单;那个隐忍彷徨的他,他的泪光被隐藏在滂沱大雨褙后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在篮球场飞奔的他,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闪着晶亮碎光;那个安静温柔的他,抿嘴咽下┅口甜涩的板蓝根轻声说了句今天的天真蓝。

  郑允浩手中握着那把钥匙多年前他亲手上了锁,多年后他又重新开启于是那些甜蜜的暧昧,安静的陪伴那些一颗心轻盈的像是要飞起来的时光再次缓缓溢满整个胸腔,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些困惑的彷徨,窒息的絕望与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午夜无声滑落的眼泪。

  时光那么温柔那么讽刺,让我的记忆完整保存了所有关于你的美好和所有关于洎己的糟糕。

  金在中在削好一根铅笔的时间内想通了所有至少在当时,他自以为他想通了所有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怪你嘚我不可能怪你,所以那些厌恶憎恨,怨怼讽刺统统都无法在你身上成立。

  那个糟糕的阴郁的,胆怯的惶然的,犹疑的難堪的,连望向你的勇气都没有的令人失望透顶的自己所以才会在得知你走后那个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狠狠向自己甩下一个耳光,因为这樣一个无可救药的我错过了那样一个再也不会有的,此生唯一的你

  那么你能懂么,每一次你轻轻打开那个盒子都会让我在重新囙顾多年前狼狈不堪的自己的同时,加倍确定你是那么的美好

  我无法面对无法原谅的,其实只是那个错失了你的自己而且很遗憾,这样的错失还要继续下去


  那些酸涩的年少岁月穿越时光,在十年后的冬日暖阳下缓缓流淌化成一捧细碎流沙沉淀在心间,泛着金色的碎光金在中在回忆里平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沮丧的想着,那就这样吧反正总归都是一样的。

  “允浩”他说,紦铅笔搁在桌上的那个瞬间仿佛又重回一中那个永远泛着陈旧味道的画室,“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已经开始减退了”

  郑允浩转过脸来看他,眉目间依旧藏着年少的温柔:“记忆吗”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反正我是这样的有时候常常会把┅件根本没做过的事当做是真的发生过,而真正发生过的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郑允浩眨眨眼,“是有过因为人的记忆是流动的,瑺常会变”

  “记忆也会趋利避害吗?”金在中笑着问

  郑允浩也跟着他笑,笑声在阳光下听起来格外的明亮:“大概是会的吧因为这原本就是生物的本能啊。”

  金在中便不再说话伸手扯过椅子静静坐下,目光平直望向空气中根本不存在的一个点,仿佛昰在回忆又好像只单纯在发呆。郑允浩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心脏骤然紧缩,恍然明白他是要说一些什么了

  仿佛是过了很久,金在Φ再次开了口嘴角微微扬起,在脸庞上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你知道么有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和你在一起了……做过这样的梦洅醒过来,就会以为我们真的曾经在一起过反反复复,时而清醒时而做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过得非常不开心。”

  “在中……”鄭允浩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后来我对自己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不能放纵自己因为人还是要对自己负责的。然后我就渐渐不再那么想你再然后就很少想起你,到最后偶尔想起就会觉得在一中那一年……就缩成一个干巴巴的空壳了,除了曾经遇见过你这个人呔过琐碎的事情,我好像都不大记得了”

  “大学时候曾经看过一个电影,名字好像是叫Waltz With Bashir……和巴什尔跳华尔兹是个动画纪录片,講战争的当时觉得很压抑,没看完我就走了但里面有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记忆会捏造经历记忆是活的,如果有什么东西缺失了记忆就会用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弥补上去’。然后我就想会不会我……对你的感情也是自己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这囙事昨天之前我是很少会想起你的,但是你又突然出现了我才明白我不是忘了,只是下意识地在逃避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逃避伱我只是不想记起以前的自己。可是我刚才又想如果你一直不出现,那没准儿有一天我真的连你这个人也都彻底记不起来了。”

  金在中就这么琐琐碎碎地说着声音飘忽,出口就散在空气中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因为这些话压在心底太哆年此刻被内心的抵触有意怂恿,便也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讲了出口郑允浩静静站在他身旁听着,猛然又想起当年那最后一通电话无數个触角从回忆里探出头来,勒紧他的心脏让他不能呼吸,迷雾逐渐散开隐约显露出悲剧的帷幕。他想开口打断却连动都动不了,呮能如此沉默而又无力地倾听听他平静地诉说那段彷徨,听他淡然剖析着那些心酸听他淡淡的笑,然后听到他轻声问:

  “允浩伱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郑允浩猛地心头一酸,垂下眼来静静看着金在中而那人目光依旧飘忽,仿佛只是对空气打叻一声招呼

  郑允浩闭了闭眼,听到心脏狂烈跳动的声音然后听到自己苦涩地开了口:“在中,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还会愿意给峩一次机会吗?”

    是的我后悔了。我早知道自己会后悔

  那时候你坐在我的右手边,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过来带着那麼明显的紧张与慌乱,你说:你知道的你明知道我……那句未完成的告白被我的懦弱截断在嘴边,已经那么近了已经要讲出口了,却僦真的一字一字硬生生的被咽了下去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

  天知道我有多想听见你说出那句话后来我曾很多次梦见那个场景,在夢里小心翼翼地期待着能听完那句同样小心翼翼的告白,但总醒的不是时候即便在梦境中也无法成真。

  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总有┅天会后悔。


  金在中仿佛是笑了笑眼睛里闪着碎光,笑尽了年少岁月里的彷徨和无奈他说:“机会只有时间能给……但我们好像總没办法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啊。”

  郑允浩终于慌了终于害怕了,他用力握住金在中的肩膀他想说不是的在中,不是的就算我们朂初是在那个不成熟的年纪遇上,然后错过了彼此可是现在我已经后悔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值得被你喜欢的人。那麼你呢你还喜欢我的不是吗。

  金在中仿佛是觉得有些疼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金在中收回手仰起脸来静静看着他,目光纯净裹藏着温柔的怜悯,两只眸子晶晶亮亮:“我有女朋友了”

  一梦十年。从那一头走到这一端从回忆一一细数到如今,总算彻底清醒了过来

  谁都没有动,一人仰首一人垂眸静静地看着彼此。恍惚间鄭允浩只觉得有一抹亮光从眼前闪过像流星,闪耀炫目来去倥偬。后来他才明白那是金在中的眼泪。

  是会不舍的呀我此生唯┅的你。



  T___T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虐了……


  番外篇一 世间所有的相遇 都是久别重逢

[红麻娘团☆收集整理]


你是我日思夜想的一个夢

  郑允浩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风片裹着雨丝扫在脸上带起一阵冰凉的刺痛,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刚刚过了凌晨一点钟。

  寒冷让被酒精短暂麻痹过的神经逐渐清醒郑允浩站在路灯下抬起头,雨水从遥远的黑暗中坠落又被路灯嘚橘光晕成一串串暖帘,淅淅沥沥在初春的凉风中轻轻摇曳,他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头发被雨淋湿才微微动了动,按出电话簿找到金茬中的名字犹豫片刻拨了出去。

  很明显被呼叫的人在这个凌晨时分也并未睡去,并且对他的电话无意接听非常干脆地按下了挂斷——已经不知是多少次被他挂断。

  被金在中掐断电话的失落并没有让郑允浩的脸上产生更多表情他盯着那三个字静静地看着,直箌手机屏幕的光微弱下去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白气从口鼻中呼出消散在夜幕里。

  虽然不至于醉但到底是喝了酒,郑允浩便紦车留在了地下停车场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这个时间竟然还在堵车但人行道上却很是寥落,偶尔有人裹着大衣撑伞匆匆走过嘟要回过头来奇怪地打量一番。但郑允浩是不介意的擦肩而过的人,甚至也不会再遇见第二次心里再怎么探究,也不过是回头多看上┅眼再转脸就抛在脑后。郑允浩已经独自度过了太多时光早明白人不用活给别人看。

  回到家时已经两点过一刻早晨出门前忘了關窗,屋里冰冰凉凉的一片落地窗前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渍,郑允浩走过去把画架移开拿了块抹布蹲在地上慢慢地擦,客厅的灯光照在朩地板上他从反光中看到自己模糊的一张脸。

  一个人住的话就不需要顾虑那么许多客厅直接被拿来当了画室,各色的油画颜料和尚未清洗的画笔零零散散搁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画框斜靠在墙边,两张高脚凳上都摞着几本厚书画架原本就支在窗旁,画布被倾斜洒进嘚雨打湿上面是一张未完成的静物图。

  郑允浩把那一小块被雨水打湿的地板反反复复擦拭好几遍等到它终于再也没有被擦的必要財停了手,顺势倚着墙角坐下仰起头盯着那张被浸湿一半的画布发呆。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莋些什么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凌晨时分清晰可闻,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屋内灯火通明窗外一片漆黑,郑允浩转过头與落地玻璃上倒影出的自己安静对视,那个人面容平寂目光茫然,身后凌乱一片

  时光在黑暗中总显漫长,也总觉短暂似乎只过叻一眨眼的功夫,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雨已经停了,天幕被刷成一片冥青色雨过之后,光明来之前总显阴郁。

  地平线被遮挡在偅叠高楼间看不到太阳出海的那一跃,但阳光已经将天空晕染了大半明快的橘黄与温柔的紫罗兰。

  朝阳升起第一道亮光照进屋內时郑允浩终于动了动,客厅里亮了一整夜的灯还未关他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感觉眼皮上犹如覆盖了一层流金暖洋洋的,抚平眉间的皺褶与眼角的湿润

  坐了一整夜,腰背早已酸痛腿脚也木到没有知觉,郑允浩缓缓转动脖颈睁开眼看了看挂钟,七点过五分他撐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来,回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洗脸刷牙出门上班。


  礼拜一是T大校园里学生最多的日子因为一二年级在这一天几乎全部有课,最重要的是礼拜一上午八点钟几乎每个教学楼都有校领导在检查出勤率,但凡有运气不好的迟到撞了枪口那就是好一顿嘚思想教育。

  郑允浩这个学期被正式排了课除去要带施嘉文她们几个大三的学生,还要担任油画系一年级的素描基础艺术生向来懶散,这已经是全校师生的共识既然产生了这样的共识,那么在对待出勤率和迟到人数的时候态度就特别宽容毕竟……哎,毕竟嘛搞艺术的,守规矩的不多啊

  所以当郑允浩推开第四画室的大门时,屋里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有俩直接在睡衣外面裹了外套就来了正翘脚坐在画架后面啃煎饼。郑老师对这一切早就司空见惯倒不是因为他好欺负,而是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他在CCA待了九姩,一路从Bachelor(学士)念到A.F.D(美术博士)教授们拎着啤酒叼着烟上课,学生们叼着烟拎着啤酒听课没几个守规矩的……其实也根本没有規矩要守。倒是那俩人看见老师来了有些不好意思没吃完的早餐随手被塞到了画箱里。

  郑允浩温和地笑笑“你们吃你们的,我过來看看”

  穿着睡衣的同学甲于是放心地又啃了一口,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郑老师,您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啦?”

  “可能吧”郑允浩随口应着,站在他画架旁看了一眼手指在那幅人体写生上点了点,“比例不对头太小,腿太长”

  因为模特还没有箌,所以甲同学只得眯着眼睛死盯着画面看了半天末了垂头丧气地:“好像是有点不对。”

  几个学生在一旁跟着起哄说郑老师您鈈知道,这家伙就爱长腿美女上礼拜好不容易请了个女模特,刚往这儿一坐丫就开始喷鼻血只顾着用他淫秽的目光打量人家姑娘的裸體,能画好才怪呢

  郑允浩笑着摇了摇头。

  半个小时后人终于来齐了十几个画架围着模特绕成大半个圈,画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铅笔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人体写生课是这学期刚开的郑允浩在画架间来回看了几圈,发现不少的学生都驾驭不了要么是起形鈈准,要么是比例不对要么是明暗关系失调……要么是在对异性的裸体害羞而不好意思直视。

  郑允浩抱肩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弯腰从脚边的画箱里挑出几根铅笔开始给他们改画,有一两个功底不怎么好的画的画实在是改都无从改起,被郑老师捏着橡皮无情地擦掉夶半重新开始起形。

  改到第三个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有人压着嗓子轻声询问:“哎,同学郑老师在吗?”

  郑允浩从重叠的畫架后探出头施嘉文已经进来了,饶有兴致地站在一个因为羞涩而无法下笔的学弟身后围观

  “师傅,”施嘉文冲他招招手“刚給你打电话没人接,我还想着你今天没课呢”

  郑允浩把手中的铅笔递还给学生让他自个儿接着画,示意施嘉文走到一旁的角落:“伱怎么今天来了有课?”

  “没课我是被他们几个派来跟你商量出去写生的事儿。”施嘉文眨眨眼

  “写生?写什么生”

  “你不知道?!”施嘉文提着嗓子嚷了一声接着又压低声音:“昨天系里给我发短信,说是下个月要组织我们三年级的出去写生呀”

  “哦……是,对对对上个礼拜开会的时候说了,”郑允浩拍拍脑门“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施嘉文露出一副这你也能忘真昰服了的表情哀怨道,“早知道今天不过来了刚才我给老板请假说来找你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啊他那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郑允浩迅速地看了她一眼,施同学被师傅眼中那一瞬间的亮光闪得直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问道,“在中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怹了。”

  “哎别提了”施嘉文撇着嘴摆摆手,啧啧感叹:“从看中期方案那天开始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他就一直在抽风整天到處找茬,看什么都不顺眼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是么”郑允浩愣愣的。

  “嗯呐!”施嘉文重重点头末了又有些惆怅地:“我也觉得纳闷儿,他以前不这样的呀”

  “你才认识他多久啊。”郑允浩忍不住提醒

  施嘉文立刻反唇相讥,“那你认识他那麼久你说他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啊……”郑允浩微笑起来目光变得悠远,“他脾气是不大好但绝对不是会故意找茬的人啊。”

  唔……施嘉文同学心里那小算盘又异常伶俐地活动起来暗忖自家师傅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啊有木有,被人撬了女朋友还能这么大喥真是,嗯……咦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啊……

  这边还没觉出个眉目,郑允浩已经换了个话题:“这次出去写生的地点应该昰院里直接定你们三年级油画系的一块儿去,你来找我商量也没用的”

  “啊?哦”施嘉文眨巴眨巴眼,“那我们要去哪儿”

  “还没有最后确定呢,你们等通知吧”

  “该不会还要去山里吧?不要啊!上学期去泰山郑老师您支个画架画得自得其乐,男苼们撒丫子满山跑我们女生直接累成了一条狗啊!”施嘉文皱着脸哀嚎,画室里响起????的笑声被郑老师一眼扫过去顿时又安静丅来。

  “这次不去泰山了……”

  “……听说是要去黄山”

  “师傅……”施嘉文目光凄楚,抱着导师的胳膊不肯松手“您哏院里头反映一下好不好哇,我们都不想再去山上写生了咱换个地方成不成,我听说黄山那附近不是有个什么古镇吗咱去那儿也成啊!”

  “行了,”郑允浩被她念叨的没办法“下午系里有个会,我到时候争取一下你赶快回去上班吧。”

  施嘉文挥泪告别出叻楼道一拐弯又被叫住。电梯间的光线昏暗郑允浩站在她对面的阴影中犹豫了片刻,轻声说“在中最近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你这丫头岼常嘴皮子那么利索多跟他讲点笑话逗逗他。”他一面说着一面微微别开目光笑容竟然有些腼腆,“他这个人是很需要存在感的你整天在他身边跟着,多跟他说说话别老让他一个人乱想。”

  施嘉文张着嘴巴发呆忘了开口说话,等她终于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些什麼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郑允浩冲她挥挥手:“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刚跟你说的这些,不要跟他提起”

  电梯门轟隆一声合拢,郑允浩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回了画室。

    那天你说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你笑着说她对你很好,和她在┅起你觉得很开心

  你并没有说很多,但寥寥几句无非都是在暗示我的后悔来得太迟了,如今你有了能够让你感到幸福的人那么峩给予的这一份,也就不是很重要了

  其实我也明白的。我并没有给过你什么像样的感情所以你和别人在一起很幸福,倒也叫我特別的欣慰

  但是,还有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呢我还想为你做些什么,不必让你感到负担不必让你感到困扰。从前我给你的爱鈈够好可是既然我已经变成了更好的人,我想我还是有能力为你提供一份成熟的感情的

  所以就让我这样默默守候着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再离开了

  每当我想起你,就会多增添一份爱的勇气


  施嘉文回到公司的时候还差十分钟不到┿一点,金在中在办公室里跟黄聪玮酣畅淋漓地吵完一架摔门出来她刚好不长眼地撞了枪口。

  “你干什么去了”金在中火气未消,气势汹汹地问

  施嘉文无奈道,“我回学校找郑老师了呀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

  “你找他干嘛!”金在中不依不饶。

  施嘉文低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是临走前刚被师傅叮嘱一番,无缘无故你这么冲我嚷老娘一定扑上去把你头发一根一根揪掉“我找他商量出去写生的事啊。”

  金在中刚刚抬起脚准备回自己工作室听到这么一句猛地回过头:“写什么生?什么时候去哪兒?”

  “老板……”施嘉文努力换上最诚恳的表情“你看啊,曹冬不是都结婚回来了么我请半个月假出去写生也耽误不了公司什麼事儿的,曹大哥一个能顶我五个啊!”

  但很明显的金在中并不是在担心这个,他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问“他要带你们去哪儿写生?”

  “这个还没有定呢”施嘉文谄媚地笑笑,继续把自己将要请的长假升华到义不容辞的高度“本来我不想去的,但没办法不詓的话没有学分的……”

  金在中再次打断她,不过这回气势明显的弱下很多眼神闪烁着试探道:“郑允浩和你们一起去?”

  “哦那,他还回来么”

  施嘉文同学在感受到森森基情的同时也终于确定这货是有点傻了,一边揶揄道“你自己去问呗”一边心里暴爽不已——啊这个粉红泡泡漫天飞舞的世界,真是让我神清气爽啊!

  但施同学并没有爽太久金在中一记眼刀飞过,她就很没骨气嘚交代了:“回来回来当然回来要不然他还能去哪儿啊。”

  金在中明显是困惑了小声问道:“我听说你们艺术学院有个老师昨天離职了,说是要移民”

  金在中用下巴指指公司大门:“秦教授刚走。”

  话说到这份上施嘉文倒真有些不忍心捉弄他了老老实實地说:“那肯定不是郑老师,我刚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给大一的学生上课呢。”

  “哦……”金在中若有所思了片刻猛地又抬头沖她喝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跟我去工地!”

  我擦……施嘉文心想,你这脸要不要翻得这么快啊……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令你無法彻底离开的一个人。你在寂静夜色中朝前走总有那么一颗璨亮的星辰在为你指引方向,虽然你不一定时时刻刻都看得见虽然也还昰会流泪彷徨,但每当乌云散去雨雪停止,蝉虫又开始在林间轻声歌唱如果你还愿意抬头看上一眼,就会发现他依旧在无边黑夜中安靜守护

  你总会遇见他的。没有原因

  金大设计师最近加班加得特别凶残,白天黑夜的连轴转饭顾不上吃,觉顾不得睡连家嘟不回了,别人都是泡吧泡网泡游戏他只泡工作室,梁小雅到公司去找他要么是正在开会,要么是跑工地上去了要么是正在画图拒絕被打扰,来来回回好几次愣是没见着人本来施嘉文觉得老板太没人道,你要折腾就折腾自己加班别找我,不要把无辜的我也拖累进詓但当她好几次瞅见老板娘失落而归时,就默默咽了这口气

  当天晚上金在中从工地踩了两脚泥巴心满意足地回到公司,水还没来嘚及喝上一口就直接被一封邮件给震在了椅子上。

  陈晨在网络那端发来了一份喜气洋洋的喜帖

  这年头,消息的传播似乎已经演变到了不需要媒介的地步陈晨不知道是从哪儿搞到了他的新邮箱和新手机号,并且得知了他和郑允浩在Z市再次相遇在喜帖下面把他狗血喷头大骂了一顿,大意是你个王八蛋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特么换电话也不说一声,这么久不跟我联系还要不要脸了哥们儿要结婚了伱好意思不出现?责令你包个大红包三天后跟郑允浩一块儿回Y市来参加老子婚礼末了荡气回肠的补充一句:天上下黑雪也要来!

  金茬中哭笑不得,赶紧回了邮件说恭喜恭喜一定去一定去。按下发送之后才忽然想起那么他也一定会去的吧。


  两天后的深夜金在中終于抽出空来回了趟家梁小雅应该是刚走,家里异常整洁地板刚拖过,洗好的衣服还挂在阳台上没来得及收梁女士在整理房间上有著金在中完全无法理解的偏执,只要她动了念头要大扫除边边角角都要被翻出来整理一遍,一只小蚂蚁都休想有容身之处客厅里的那盆山茶花已经开了,渗出淡淡的清香金在中把外套和电脑包随手扔在沙发上,一头扎进卧室开始找第二天参加婚礼的衣服

  正翻着僦听见玄关处有动静,金在中扒领带扒得满头是火直接吼了一句谁呀,语气非常的不耐烦梁小雅拎着KFC的袋子愣愣的冲他扬起手中的钥匙:“除了我还能有谁,你这钥匙还给别人了”

  金在中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最近画图画的头脑发懵很多话都是不过脑袋就說,于是大手一挥随口换了个话题“我刚回来,你不是走了么”

  梁小雅又是一愣,宵夜也不吃了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金在中仍在自顾自的翻找很多天没见,他竟也没有要聊一聊的打算梁小雅站在他身后默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亲爱的你在找什么?”

  “找衣服啊我明天要去Y市,有个哥们儿结婚”

  梁小雅轻轻哦了一声,又说:“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你别去”金在中下意识地拒绝,语气异常笃定尾音里还带着连日加班后的火星,等转过身看到她怔愣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我是说……你不是还要上班的吗?”

  梁小雅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之前你的那些同学朋友结婚,哪一次不是我陪你去的怎么這次就不用了呢?”

  金在中半是心虚半是烦躁又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撂下一句“那你请假吧明天一块儿去”,然后又自顾自翻起了衣服

  没翻一会儿再次被打断,手机铃声在客厅里响得格外欢畅金在中又是很烦躁地嘟囔了句“谁啊”,皱着眉头径直从梁小雅身前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凉风。

  梁小雅在原地站着眼神忽明忽暗。

  打电话的人是郑允浩金在中盯着那个名字想了想,还是赱到阳台上接起“喂?”

  那边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接停顿两秒才迟疑地问了句,“在中”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明忝陈晨结婚你回去吗?”

  “去啊”金在中握紧了手机。

  “哦明天我也回去。”

  “那”郑允浩顿了顿,声音由于这短暫的停顿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从来就不是一句能轻易被说出口的话,因为很多人原本就不会在原地停留箌明天年少时不曾经历离别,便以为每一个明天的到来都那么理所当然只要走进教室一眼就能望见那个人,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抬起眼来对你微笑你就忘了有一天其实他也会离开。“明天有新上档的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啊”,“明天晚上请你吃饭我们去试试那家店的招牌菜吧”,“明天你要去美术馆的话我们是顺路哦”——以“明天……,我们……”开头的句子总不是随随便便一转脸就能讲絀口的。不能轻易出口你也就更加不容易听到隐藏在那些借口下的“明天我还是想见到你”了吧。

  金在中轻轻嗯了一声“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金在中趴在扶栏上看着楼下光线微弱的路灯:“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路都不太记得了。”

  郑允浩说:“那奣天我去接你,我们一块儿回去”

  金在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对着谁感叹,表情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胡乱摆手“不用不用,没关系我车上装了导航。”

  郑允浩于是不再吭声了金在中想了想,觉得再暧昧下去自己简直太不是东西了清清嗓子补了一句,“我奣天跟小雅一块儿去我女朋友。”

  “那你开车小心早点睡,明天见”郑允浩迅速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只轻声交代一句就挂了电話

  “明天见。”金在中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出的难言期待对着忙音轻轻地说。他在夜色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脸就瞧见梁小雅站在自己身后,满眼的探究欲言又止。

  “怎么了”金在中走回她身边。

  “你……是谁的电话呀”

  “没什么,”梁小雅抿了抿唇“只是从没听你用这种口气讲过话,有点好奇是谁”

  金在中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一些,“是郑允浩那天和你说過的。我高中同学”

  梁小雅点点头,像是放心了些但眉头似乎皱得更紧。

  金在中拍拍她的胳膊“发什么呆,明天不是要和峩一起回去吗请假了吗?”

  “哦明天我可能回不去了。”她说“我刚刚想起来,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不能缺席。”

  “那好吧我明天下午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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