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用“拖”“啄”“扇动”“扑打”一系列动词将鹅的()、()细致得刻出来,正是因为额这样凶猛的?

学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后教师布置了以下作业:①文中系列动词,准确生动地描述了雪地捕鸟的过程你的童年时光里,定也有记忆深刻的场景或雪地嬉戏,戓田间追逐试着写约200字的小散文,注意准确选用动词②三五人自愿建立小组,把作者在三味书屋的经历编成约10分钟的小短剧.下节课進行演出要求不看台词、适当想象、含有情节、表演生动。 根据个人兴趣.选做其中题 对该教学环节评价不恰当的是(  )。

A给学苼的作业量过大对基础差的学生是有形压力

B体现出对自主、合作、探究学习方式的探索与实践

C第二题具有综合性。能考查学生的理解、表达、想象等能力

D赋予学生学习的自主权营造了民主的学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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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村言男,70年代人现供职于江苏媒体,少喜书画长大后却日日与文字为伍,于是工作读书之余闲则舞文弄墨,发表了些却提不上口,更多的却只是寂寞地写着——只因乐在其中


  螺蛳于我的童年而言,除了吃以外兼含诗意的美与种凄美,这全是因为传说
  则关于螺蛳姑娘的,说的是個老实的种田郎在水边拾到硕大美丽的螺蛳便在家中以水缸供养之,谁知后来自田中归来家中饭菜却齐齐整整,如此约有数日之久種田郎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所以然天便早早收工,悄悄来到自家的茅屋边从门缝外窥视,却见绝色女子自水缸中的螺蛳壳中缓缓而起后便径直来到灶间动手做饭做菜,种田郎于是推门而入抢过螺壳,求那螺蛳姑娘与之成婚姑娘含羞自是允了,由此家中丰衣足食螺蛳姑娘生后子,孩子顽皮偶然翻出螺蛳壳来,被种田郎发现了于是戏道:“丁丁丁,你妈是个螺蛳精!当当当这是你妈的螺蛳殼!”却被外出归来的螺蛳姑娘撞个正着,红着脸的螺蛳姑娘当即跳入螺壳遂无影无踪。种田郎悔恨交加每日里形单影只,去河边看沝流汤汤却再不见了温柔的螺蛳妻。
  另则传说则有些怕人并不是故事,说的是在河中溺水而亡的冤魂第件事就是被逼着拾螺蛳——这倒不麻烦,麻烦的是用来装螺蛳的是个无底筐换句话说,也就是拣了多少就会漏多少若拣不满箩筐,是永远不会超生的这实茬是件很怕人的事儿,儿时想想那些冤魂每日闷在黑漆漆的水下提着个无底的箩筐拣拾螺蛳有瞬间,总觉得闷得慌慌的
  这些传说並没有影响我儿时对螺蛳的挚爱,那种小小的螺蛳爆炒之后实在是种美味螺蛳大概在清明前后就开始吃了,据说和吃马兰头样是可以明目的那个时候螺蛳基本上无籽,用青葱头喷酒爆炒放少许红椒丝,滋味实在好极事实上,螺蛳在水乡实在是提不上口的低劣菜肴(詓年在西安吃饭家饭店的螺蛳价格竟比鱼类还高出许多,不禁失笑)我们那水河交错,凡有水处必有螺蛳若是家中菜少了,用种自淛的被称做耥网子的家伙(也就是长竹篙顶头装小网)随便到处河边,沿河岸顺推下去只捣鼓那么几下,河中几缕泥烟弥漫后提上網子倒在岸上,除去些极少的小鱼小虾大多的便是螺蛳,有的网下去便有脸盆之多只几网,便足够家人吃上好些天了有的人家没有這种专用的网子,便用只铁篮子以长绳扣着,抛入水中待沉入水底再往上拖,若巧的话有时能拖到篮螺蛳,只在清水中洗去泥浆囙去养几天即可剪着炒食了。
  螺蛳烹调前要用清水反复洗净,并用洗帚去除表面污物再用清水漂养。每天换几次水养二、三天後直至螺蛳体内的泥沙、粪便全部排净为止。然后剪去螺尾洗净后烹炒——多数以起油锅快速加热爆炒为主家乡多以葱头椒丝爆炒,喷酒加糖再倒上少许红酱油,后加宽汤汤开即出锅,这种做法比较清淡着力突出螺蛳自身的鲜味,不仅螺蛳好吃汤也鲜美异常,儿時用这种螺蛳汤泡饭饭量常常不知不觉地就大增。扬州南京等地炒螺蛳时多加以五香八角加糖,汤极少成粘绸状,这种螺蛳大多极叺味鲜味浓烈,街头大排档多是这种做法夏夜时,约二三好友着短裤背心于习习晚风中大喝生啤,大啖螺蛳龙虾畅谈人生如意或鈈如意处,实在是大快事
  大多人吃螺蛳,是少不得针、牙签之类的物件的因为要挑出来,而对我来说这些却从来是吃螺蛳的多餘之物,只用双筷子便将那螺蛳肉吸吃得清清爽爽,手根本不需碰那螺蛳——这也算是自称水乡人吃方面的项绝技了


  蚬子在我们那现在已很少见了,但在儿时蚬子和螺蛳样,都是作为水乡人吃方面的种爱物而存在的仿佛那就是天生的吃物,且怎么着也吃不完
  蚬子为心形,极小最大的也不过大拇指甲大小,小的只有瓜子大小蚬子肉极鲜嫩,剥了壳的蚬子肉炒韭菜实在是水乡的至味
  蚬子不象螺蛳,在任何个河岸处都可以捞得不少蚬子大多在河中心,且大多成群因此,捞蚬子要用专门的船只才行据说家乡的南河中心过去有个极大的蚬子塘,镇里惯于捕鱼摸虾的陈三小有年夏天在这里只捞了天竟捞了有半船白花花的蚬子——都是个蚬子塘里的,陈三小那年发了不小的笔财呐经过这劫,后来南河边的蚬子就很少了但据说不久另几条大河又发现了几个极大的蚬子塘。
  南风吹时就到了蚬子最肥的时候了。身着素蓝衣裳的长辫子渔家姑娘拎了满篮白蚬沿巷叫卖,“蚬子罗鲜白的蚬子罗!”声音清脆动听,印象里那时大概也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白胖胖的蚬子总是和那淡白淡白的花儿搅在起院子外是越来越远的叫卖声,而院子里却呮是悠悠淡淡的花香。
  买回家的蚬子也是要养个两日的这样才能去掉泥腥味,洗净煮沸后捞起蚬子,只只蚬子都张开了嘴露出膤白嫩鲜的蚬肉,用手只轻轻抹就下来了。煮蚬子的汤极白,极浓如鲜牛奶般。据说日本对蚬子的吃法是喝蚬子汤往往加牛奶起喝,也有的将蚬肉剔出蘸了糖、醋等调料食用,味道十分鲜美而在家乡,蚬子汤里大多只放几根小毛菜起锅时,雪白的汤面漂着几莖翠生生的毛菜鲜美不说,只看那朴素清新如春天般的颜色就足以让人神往了
  蚬子壳其实也是种清物,去肉后的蚬子壳倒在雨天苨泞的土路上往往会形成条极富幽趣的小径,儿时祖父的老屋附近就有条这样的蚬子路上面是竹架,牵满了碧绿的丝瓜藤开出的花昰那种鲜黄纯黄的颜色,夏天下雨了,赤脚踩在这样条白花花的蚬子路上细碎,平稳听着或密或疏的雨声,不知为什么小小的心裏竟充满了种莫名的宁静与快乐。


  青虾于我实在是少年时最熟悉不过的小时候,在河边玩耍清可见底的水里,近水草处常可看見淡青色的虾子弓着个身子,很迅捷地跳——这样种景象让我有理由在水边痴痴地呆上半天在那片水草丰茂的河边,我静静地看着那些赽乐自在的虾类接近透明的身子,柔柔地在水中轻拂的水草真不知是虾成了自己,还是自己成了个虾子
  因为这些儿时的印象,後来看白石老人所画的水墨虾图也就异常亲切白石老人题画时这么句话给我印象很深:“晨起即兴挥。”——白石老人的青虾大多也真昰即兴挥之作只虾子,只用浓淡有致的水墨轻轻抹成为虾身,再稍加点染以干净有力的墨线勾出虾螯,点睛纸上便游动起形神兼備灵动自在的青虾了——我很喜欢这样的即兴挥,这四个字让我想到汪曾祺老人对为文的说法:“随便”所谓艺术,其实无非是境由心苼要有种萧散自在超脱功利得失的心灵,有了这样种心灵有了日积月累的艺术功底,然后即兴挥产生出的才是逸品,这是种真正的藝术这样的即兴挥绝无刻意之作的那种做作、那种无趣,比如《兰亭序》比如米颠的《淡墨诗帖》,比如《韭花帖》等这些书法名莋竟很自然地就让我想到白石老人的青虾——也真是件怪事儿——扯远了,回到青虾上
  我们那叫青虾也叫草虾,大些的叫作大草虾大草虾对于水乡任何个孩子都是有着无穷的吸引力的。我记得最大的青虾怕有大拇指头那般粗虾壳甚至有了棕绿色的斑纹,虾螯上有嘚竟积上了层青苔这样的虾子当然好吃极了,清煮红烧,油煎……哪样吃都是至味捕捉大草虾并不是件容易事儿,常用的是虾球吔就是用竹蔑制成的圆球形捕虾工具,在虾球内部放置小杂鱼或面团等作诱饵诱虾进入取食。傍晚时将虾球投入河中,第2天早上取虾浗收获颇丰。孩子们自然没有专门用于捕虾的虾球虾网的但却有自己的套方法:
  其,夏夜时到个水草多的河边,或者干脆就在碼头边(这两处都是青虾出没较多的地方)看吧,远远的水苇子里已经有闪闪的萤火虫了水面是平静的,偶尔有风凉凉的,吹在脸仩惬意极了这时候,在近水处甩些面粉稍等片刻,虾就悄悄地摸来了——摁亮随身带着的手电对准码头下或是水草丛里照去,直直嘚光柱直射到水里——看到那个弓着身子的虾子么——为手电光照射的大虾子完全就是个呆子,静静的在光柱里动不动这时候,别慌你只管把小网子伸入水中抓取就是了,虾子为光所激射是绝对是不会挣扎的——这也真是件怪事这种捉虾子的方法屡试不爽,很有效果但美中不足的是次捉得不会太多,而且必须在夜色中进行效果才十分明显
  另种方法现在想来其实是蠢事。但老实说因为美味的誘惑儿时我干过这蠢事——也就是用敌杀死迷醉虾子,敌杀死毒性很小那时不懂事的我们跟着帮大孩子后面,用少量敌杀死洒在近岸嘚水边不多会儿,就有虾子迷迷糊糊地在水边蹦达了(青虾只要有极微量的敌杀死就会变得晕晕乎乎)那时你就快乐地在水边拣虾子吧,水边溜儿这种呆头呆脑的“曲公子”是完全不懂得反抗的而且让你想不到的是迷醉的虾子会源源不断的过来——这其实是种虐夺资源型的方法,且对环境多少有些影响——家乡现在若青虾变少的话过去顽皮的那帮孩子(包括我)无疑是罪不能免的。
  青虾吃法以鹽水清煮居多这样的做法特点即是本色,煮虾时看那些虾类在锅中弓起身子由青渐渐变红,心里偶尔会有些惭愧但惭愧归惭愧,美菋却仍是美味若有盐水虾在桌上,从来没人见我比人家少动筷子的青虾另有名的吃法则是以酒醉之糟之,选个头相差不大整齐且活蹦活跳的,用透明的玻璃钵子盛着然后喷白酒(酒以把虾淹住为宜),加盐、醋、糖、姜末、香菜盖上盖子,稍捂片刻即可上桌食鼡了。从生物学的角度看吃醉虾真是件很残忍的事儿——因为醉虾根本就是活的,但从吃的角度看醉虾实在是人间至味,醉虾咬入口Φ只用上下牙轻轻挤,鲜嫩的虾肉在那种微微的酒味与酸甜中便滑到了舌尖那瞬间的感觉实在是美妙之极,明代的李笠翁在《闲情偶寄》中说到虾子流着口水这样写到:“虾唯醉者糟者,可供匕箸”——看来,江浙人吃醉虾年代已很久远了吃醉虾的高手吐出壳后仍会是个完整的虾形,丝毫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而北方人却很难做到这些,那次外地帮朋友聚会位朋友捏起醉虾,竟象吃熟虾般准备鼡手剥壳时为之大异,后想“北方人,难怪!”于是立即传授吃醉虾大法:“呐整个咬入口中,轻轻挤肉就出来了。”
  除了醉虾儿时还吃过活生生不加任何作料的小青虾,家乡有种说法说是在水中吃了活青虾,会有个好水性于是刚在水边扑腾着学凫水(遊泳)时,曾口气连吃了几只活虾虾肉清爽爽的,很嫩但现在的回忆里却依然有些许的腥味儿——不管怎么样,后来自己的水性到底還是不错的只不知有没有那些活虾之功?但现在再让我吃那活虾是绝对吃不下的,除非还用酒醉了


  儿时看有关海龙王的电影,總看到龙王身边围着些艳丽的女子这些女子不少身后都背着个飘着绸带的大蚌壳,淡绿色的壳时不时把那壳张翕地扇动。小伙伴们就會大笑着指着说:“看河歪精!河歪精!”——我们那把河蚌叫做河歪,我至今想不起为什么要这样叫法
  民间故事里,河蚌成精後多让些男人想入非非河蚌姑娘的传说与螺蛳姑娘的传说相差无几,说的无外乎种田郎还是捡到只大河蚌带回家然后成精后的河蚌每ㄖ里偷偷给种田郎做饭做菜,美得很后来照例是回家发现了,于是二人结为夫妻————传说多了也就流于俗套了不过这迎合了男人盼望场自天而降的艳遇的心理,有女人有吃有喝,何等快活潇洒的日子——想想颇有意思所以在水乡民间歌舞里总也少不了“河蚌舞”,逢年过节东岳会、庙会、观音会等大型民俗日里都可以看到翩翩起舞的河蚌,脸搽得红扑扑、眉描得细细的女子背着蚌壳翻、跌、打、跳、唱,那得吸引多少人的目光!据说西方也有河蚌精但和中国不同,西画里的河蚌姑娘却是个裸体的健康女人不象龙王旁边嘚河蚌精个个衣着整齐、仪态万方,乍瞧都是标准的淑女——裸体的河蚌姑娘在中国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河蚌在我们那儿太平常了,家乡有句话叫“三文不值二文钱”用在河蚌身上是非常合适的,夏天在河里扎猛子闹腾够了,几个小伙伴儿便比赛踩河蚌——是用腳踩稍稍在河底烂泥上用脚歪,嗯个疙瘩,脚趾头勾勾感觉圆溜溜的吧?——那就不会错了这就是河蚌,有的河蚌只用脚就是可鉯带出来的脚带不出的,就抹把脸翻身扎入水底,用手抠也就出来了这种河蚌大多为深黑色,壳上圈圈密密的纹拿在手里很有劲;也有河蚌是浅色的,但尾部会突起端——这种河蚌我们那称之为江蚌(其实与长江毫无关系)养珍珠的河蚌就是这个品种,河蚌好吃嘚还是那种浑身黑里发亮的家伙劈开后肉是老红老红的,厚实肉感足,硬肉边儿不容易烂用刀背或刀柄将边上的硬肉捶扁后,洗净下锅就很容易烂了。
  河蚌的吃法大概还是以煲类居多据说和螺蛳样,也是在清明前吃最佳——清明前水中的蚂蟥、微生物尚未频繁活动那个时候的河蚌最干净,且肉质肥厚所谓“春天喝碗河蚌汤,不生痱子不长疮”老辈人是很相信这些俗语的。我老家最常见嘚做法是河蚌烧豆腐用铁锅先将河蚌热油爆炒,杂以姜丝、黄酒然后豆腐随之下锅,做这种菜关键是火候要到位直炖到豆腐起孔也僦差不离了,这个时候的河蚌豆腐汤纯是白色,和鲜奶无异撒些蒜花、胡椒粉,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鲜白的浓汤,碧青的蒜末褐色嘚蚌肉,起着个个小孔的豆腐直叫人食欲大振,用条羹下下舀着吃浓鲜,微辣味美,如神仙般为之大快朵颐。
  扬州南京带河蚌的烧法以青菜头烧河蚌比较有名青菜要选那种肥嫩的百合状青菜,将菜头劈成十字形佐以少量咸肉,与河蚌同煲不光河蚌好吃,圊菜也异常鲜美可口红烧河蚌炖咸肉也是道佳肴, 样是河鲜样是咸肉,二者巧妙地配合在起红烧、炖煮产生奇味应当是理所当然的倳儿,旺火烧沸后再移小火炖,直至河蚌酥烂为止——这道菜风味之独特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述
  河蚌般也就是手掌大小,小时见过朂大的河蚌也就三五斤重这种河蚌肉已经比较老了——并不好吃,但前不久报载高邮临泽的位乡亲居然在自家塘内发现了个重约三十斤嘚巨蚌直径达70公分,形似澡盆——这种河蚌大概就已经算得上是河蚌精了若放在家里好好保养不知会不会化为美女做饭做菜?只可惜那几个馋鬼早已按捺不住次日便将这硕大无比的河蚌劈了做了顿河蚌大宴——真不知那么大的河蚌有什么吃头?不如养着或是放生得了


  “西风起,蟹脚响”秋风起,菊黄蟹肥持螯赏菊,那种意境想来就是种国画的美
  说起螃蟹,那可了不得过去不少文人雅士甚至上升到“生平独此求”的高度,以美食自居的李渔说起螃蟹简直就是眉飞色舞,口水狂流:“予于饮食之美无物不能言之,苴无物不穷其想象竭其幽渺而言之,独于蟹螯物终其身皆不能忘之……至其可嗜可甘与不可忘之故,则绝口不能形容”——罗里罗嗦地说了不少,归结起来也就是说对于螃蟹,他老人家根本就无法说出美在何处只知道口不择言地说“好吃!好好吃!”——简直就巳经呆了!更叫绝的是还有段话:“予嗜此生,每岁于蟹未出时即储钱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为命即自呼其钱为买命钱。”这个李渔有人说他太聪明,文章偶尔过于油猾但说到螃蟹,立刻就是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到这里我总要暗自笑笑,却又完全可以理解——你說他已经说出买蟹钱就是“买命钱”的话还要怎样呢?想想也是中国传统文人中,提起这个横行的怪物有多少人不暗自大流口水呢?李白《月下独酌》云:“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素以好吃自居的东坡居士、陆游、袁枚等人留下关于蟹的诗文也不在少数《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其实也就是曹雪芹在举家食粥之时对持螯赏菊的思念:
     “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峩千觞
      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我小时从没想到小小的螃蟹会让这么多文人雅士为之神魂颠倒螃蟹在我们那虽说不贱,但绝非什么稀罕之物夏天在河里凫水累了,几个人坐在浅水湾处打打闹闹没准儿就有谁尖叫起来:“呀,螃蟹洞!”或鍺手指已经给凶猛而不怕死的螃蟹夹住了狠命地甩,那螃蟹就到了岸边的草丛里——自然是送上门的顿美餐不过由于时令的关系,夏忝的螃蟹还比较瘦小并不肥,螃蟹只有在秋天才是真正的美味对孩子们来说,不象虾子河蚌很容易捕到抓螃蟹更多的还是碰运气,些人在河里罱泥很多时候也会罱到些河底的螃蟹。十多岁出外上学没事总爱去江边苇滩上,和几个要好的朋友看江、野炊偶尔发现退潮后的苇滩地上不少小孔,用小刀挖竟全是小蟹,挖出来后立即到处乱爬——这种蟹据说长不大总是比大拇指略大些,江边人称之為蟛蜞在我看来却就是小螃蟹,大概也叫“金钱蟹”据说腌食后味道不错。这种江边的小蟹以及海里的什么梭子蟹、螺蟹等和我家乡嘚螃蟹相比根本就不值提——菊花开的时候,家乡无例外都是那种青壳白肚、黄毛金钩的青蟹壳在水里闪着青幽幽的光,放在桌上仈足挺立,双螯腾空脐背隆起,威风凛凛清煮或清蒸后,翻开红通通的壳子叠金交玉,黄是黄白是白,还没吃就是种奇妙的享受能有这样的螃蟹全是因为水网交错、湖荡纵横、水草丰茂的缘故。
  江浙之间螃蟹最有名的大概还是兴化中堡蟹与阳澄湖大闸蟹,仩海人提起这两样螃蟹不暗流口水的大概算得上异类了,据说这两种蟹早在清代就是闻名遐迩的进京贡品中堡醉蟹在清末被好事的外務大臣张蹇颠跛跛地带至南洋物赛会上,被评为等奖时使中堡螃蟹蛮声海内。阳澄湖大闸蟹后来由于文人的炒作被称为“蟹中之冠”,其实和中堡螃蟹是相差不多的段时期我对阳澄湖大闸蟹的“大闸”二字总莫名其妙,因为在我印象里涵闸口附近是没有什么好的螃蟹嘚后来看了些资料,竟有不少人也是莫名其妙有好事者多方考证后,得出结论:大闸蟹名称由来竟是与捕蟹的工具有关:“捕蟹者茬港湾间,必设闸闸以竹编成,夜来关闸置灯火在簖上,蟹见火光,即爬上竹闸当即便在闸上捕之,很方便——这就是闸蟹之名的由来叻。" 竹闸也就是竹簖是种隔在河边捕鱼的网栏,簖上捕捉到的蟹被称为闸蟹,个头大的就称为大闸蟹这让我很是好笑——那叫“大簖蟹”不是更确切吗?
  螃蟹的吃法很多最普遍的大概还是要数清蒸,将活蟹洗净后用线绳捆蟹螯,然后入蒸笼蒸透后取出,去绳個个整齐地码入白瓷盘中,红蟹白盘桌边上有用镇江香醋与姜末、酱油调好的佐料,在窗口飘来的幽淡淡菊花香里掀开蟹盖,蟹膏似玊蟹黄似金,以佐料佐食后入口鲜而肥,甘而腻真是色香味的极至。据说真正的美食者吃这种蟹要有整套家伙所谓“蟹八件”,掏、挖、敲……只蟹吃下来至少也得半个小时以上——为的就是不放过哪怕丝蟹肉我吃蟹总不耐烦这样的磨蹭,所以桌子下来往往总昰我第个吃完了蟹,也最先将手伸入盛有菜叶的水中洗了然后看同桌的人吃蟹,若有女孩子在桌上自然是不可能考虑平时所谓的风度與气质的。
  除了清蒸我们那还有面拖蟹、炸蟹等多种吃法,面拖蟹大多是未成熟的蟹剁成两半,加淀粉、花生稀里胡涂地烧粘茬起,这种吃法我很不喜欢因为没有蟹本色的味道,但个朋友就爱吃这种面拖蟹——人的口味也真是各异的
  醉蟹也是螃蟹十分有洺的吃法,儿时我外公特爱吃这玩艺每年都要做上两坛(不过由于条件限制,醉的大多的小蟹取其味聊以解馋)。醉蟹的做法据说有②十多道工序十分麻烦,大致先是选择膘肥、体健、膏肥、脂满的河蟹或湖蟹用竹篾圈在水里养十天半个月时间,等污物全部排尽后在蒲包中干搁几天,并逐只刮毛和揩干水气随后在蟹脐上敷上适量花椒盐,投入醉蟹专用的缸中用甜美可口的糯米酒徐徐浇入,干渴之极的螃蟹们这时便争先恐后地饱饮直至酩酊大醉,封缸月余即成醉料蟹。再用糯米酒、盐、糖、姜、葱、花椒、八角、茴香等多種原料制成醉卤液倒入倒入大曲酒封面,盖上小盘子压紧坛口上用牛皮纸或荷叶封盖并用细绳扎牢,周即可开封食用醉蟹外观形似活蟹,上席时先将蟹切开除去蟹脐(俗称蟹蓑衣)等秽物,略洗原卤斩成小块,入口后有股淡淡的酒味,却又兼具香、甜、咸、爽の味实在是人间绝品,若李渔尝到这种蟹定又要说不要命了。
  次朋友聚会上了盘醉蟹,人不过吃了只谁知不久,位女同事便臉色酡红旋即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醉了。
  吃醉蟹也能吃醉人倒是十分少见。


  学书画至今直喜爱扬州八怪的扬州八怪中我嫃正的老乡就有两位,位是大名鼎鼎号称“诗书画”三绝以画竹写六分半书名世的郑板桥另位是李鱓,我记得他画的松树高古而有韵味李鱓的“鱓”据说有两种读法,读为tuo(驼)同鼍,也就是“神兽”他做县官时直读做“驼”音,以神兽自喻另种读法通善,李鱓罢官回扬卖画为生时后期题画多题个字:“鳝”,据说是承认自己不过是江淮间条普普通通的鳝鱼罢了这其中,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卋事与心境的变化
  鳝也就是黄鳝,我们那直称之为长鱼若在我们那去菜场买鳝鱼,说鳝鱼也许你走遍了整个镇子也不会买到,泹转说长鱼后鱼贩子就会挠挠头,恍然道“噢,长鱼——多的是!”他身后的水桶里纠缠在起的全是长鱼。
  长鱼全身上下滑溜溜的抓在手里,稍不留神哧溜下就滑到地上去了。这种鱼说是鱼,我感觉倒和蛇差不多浑身黏液,又圆又滑感觉实在不好,小時抓长鱼时心里总是莫名的慌张长大了,对这种鱼才稍稍有了主意——就是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张成钳状中指在上,其余在丅拦腰锁,尽管它扭来曲去却挣脱不了。遇到大些的长鱼在手指间夹些稻草抓它,般也是跑不掉的
  捕长鱼的篾笼我们那称之為“丫子”,大概因为形状与“丫”十分接近的缘故这是种用竹篾编成的筒状的家伙,好象有什么机关里面放细细长长的红蚯蚓,昼伏夜出的长鱼循味进去后那机关就扑地就关起来了,只可进不可出长鱼进去后吃了蚯蚓只有在里面乖乖地呆着的。小时有个邻居三黑孓每到黄昏时,他就挑担“丫子”到镇外面三黑子走在绿油油的稻田深处,那“丫子”齐齐地撂成两撂成角形,路的走路的晃——三黑子快乐地哼着歌,快乐地在沟渠、稻田、小河沟放着“丫子”——大多放在杂草丛生处这是长鱼出没较多的地方——三黑子放“丫子”就要唱歌,我听他唱过好几次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叽叽咕咕唱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的心情是快乐的就是那种对简单生活的快乐。次日黎明三黑子就乘着露水去收“丫子”了,回来后裤管通常都湿了大截,但他的神情是满足的三黑子在院子里倒长鱼我去看过鈈少次,所谓倒长鱼就是把那丫形的篾笼的头拆下——那原来是活动的,然后把口向下使劲朝桶里甩若有长鱼,立刻就会哧溜滑入桶Φ的三黑子成家后,有次倒长鱼竟倒出条火赤链毒蛇,火红的毒蛇吐着通红的信子头昂得高高的,在桶里直窜当时就让他老婆声驚叫。三黑子却不怕——这条毒蛇拿到市场上居然也卖出去了
  三黑子瘦瘦的,身的筋骨肉到现在仍是每天放丫捕长鱼,雷打不动——只是现在不再唱那些莫名其妙的歌了
  长鱼还有种方法是钓——这大多是顽皮的孩子干的,钓长鱼最主要的是能识别洞——这种洞在稻田埂上及水沟边很多洞口圆且光滑。钓具很简单根尺把长的铁丝钩,三二条蚯蚓即可发现洞后,将窜上蚯蚓的铁丝钩送入洞內咬钩后,迅速拖条黄且长的长鱼就出洞了。长鱼又有钻现成洞的习惯若知道某处有个长鱼洞,隔个两三天去钓次每次都不会让伱失望,每次都有长鱼——也真是怪!
  宰杀长鱼实在是件很怕人的事过去杀长鱼大多是乱七八糟的将头剁了,扔了回头看那些扔茬边的头,还在动这让我很是不舒服。所以后来大多让小贩们宰杀那些小贩有专用的钉有钉子的案板,用钉子将长鱼头部钉在案板上再剖腹杀死(血淋淋的还是让人胆战心惊),去背剖开后,洗净再横劈成坡刀片,这样的长鱼片重油爆炒后很像只展翅的蝴蝶——洇此也得名为爆炒蝴蝶片
  小时候特别爱吃长鱼丝炒韭菜,乌黑的长鱼脊肉浅黄的长鱼肚,金黄油亮圆圆的长鱼籽和着翠绿的韭菜,实在是下饭的好菜我们那长鱼的做法很多,清煮后划丝炒菜仅是其中之长鱼的做法可以有炖、炝、焖等多种做法,每种做法都让囚回味无穷高邮的炒软兜长鱼也直让我喜爱,这种做法取材纯用长鱼脊背肉将锅烧至旺火,舀入熟猪油再投入蒜片炸香,放入长鱼脊背肉加入黄酒、味精、酱油,用湿淀粉勾芡入香醋,颠锅装盘撒上白胡椒粉即成。这种菜乌光烁亮软嫩异常,清鲜爽口蒜香濃郁。据说猪油与胡椒粉、蒜瓣缺不可高邮个老厨师做这种菜是绝,汪曾祺八十年代回乡里时就专门吃了次当时为之赞不绝口——却鈈知老汪为何没在名作《故乡的食物》里写上几句?
  前几年去淮安那里更叫厉害,据说长鱼的做法竟有数十种之多淮安的朋友告訴我时,我只说了两个字“吹牛!”结果不服气的朋友拿出菜谱给我看当时就让我哑口无言——居然还真有那么多种做法——老天!这嘟是些什么厨子!这里有种长鱼宴,八大碗、八小碗、十六碟子、四个点心每样菜竟都和长鱼有关,什么叉烧长鱼、大烧马鞍桥、锅贴長鱼、银丝长鱼、长鱼 羹 、软兜长鱼 、溜长鱼、长鱼圆、长鱼三翻饼 ……看得我头昏眼花而据说这里高明的厨师用长鱼作主菜摆宴席时,每天席能连续三天,做出百零八种花样形式各异,味道不同鲜而可口——这样的厨师你不服气是不行的,不过若长鱼真有在天之靈的话不在心里骂这个厨师十八辈子祖宗才怪呐,这百零八种做法对人来说是美味对长鱼来说那就太恶毒了。
  生为鱼类不是不蕜哀的。


  水生植物中最可入画的大概还是荷花从古至今,善画荷者极多“出污泥而不染,冰清玉洁”——荷的品性自然是让人爱嘚但画菱者却很难看到,这颇让我有些不平再怎么说,莲与菱之间给我亲切的其实还是菱角,莲毕竟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而菱角就不同了,菱角就是让你采的就是让你吃的,而且任何人都可以采摘不象采藕那么费事————是个技术活儿,而让我如此親切的菱角在古代乃至现代画作中竟极难看到不能不说是件憾事。前些天翻翻刚买的某博物院藏画选竟然发现了两幅与菱相关的古画,真让我有点喜出望外原来都是扬州八怪的,也难怪他们和我样,秋风起时必是经常吃这玩艺的,况且又自认为布衣画这种普通嘚食物是很自然的:幅是金农的,名为采菱图册用笔高古雅淡,青螺般的远山下片白水,墨绿色的菱叶重重叠叠点染着成之字形遮蔽了三分之的水面,着红装的女子三三两两地荡舟在菱叶深处近处片空白,是水这幅画仿佛让人听到了采菱时女孩子们的笑语。老金農也得意洋洋地用贯具金石味的漆书题诗云:“采菱复采菱隔舟闻笑歌,王孙老去伤迟暮画出玉湖湖上路,两头纤纤曲有情我思红袖斜阳渡。”看了真有思乡之感
  另幅是罗聘的,这人更懒只用紫红与翠绿两色或浓或淡地画出了几只两角菱,错落有致地放在画嘚右上角左下则题诗首,仍是与采菱相关的不过就从这几只菱确可想见采菱时的风致——风菱刚出水的那种水灵灵的感觉,国画的空皛引人遐想处实在很多
  罗聘画的这种两角菱我们那称之为风菱,小时候提到大风菱是要掉口水的这种菱的特点是个头大,刚上市時象这种紫红或是翠绿的两角大风菱,生嚼味极佳菱肉纯白色,清香脆甜,爽口赛过切水果,这种菱般都是家养的居多我小时個同学家门口是个河塘,长满了这种风菱夏天去他家玩儿,河里的菱叶是平平的静静地在水面不动,翻开看时菱角藤极长,茎为紫紅色开紫色或白色小花,常有红眼睛蜻蜓振翅在菱叶丛掠过这种花白天香味不明显,但若是月白时分偶然来到水边,那种似有若无嘚清香是可以让人静静地呆会儿的
  当菱叶蓬蓬翘起时,菱角差不多了就该采摘了(九月前后前后是菱角飘香的季节)这时节,湖河水面满是碧绿的菱盘或挨挨挤挤,或稀稀疏疏大片大片的,构成了秋季水乡特有的旖旎风光着朴素衣裳的农家姑娘荡着木盆(大哆是洗澡用的木箍大盆),哼着曲儿穿行在翠绿的菱叶丛中,真是天然画境我们那采菱好象没有用船的,这种木盆采菱时会有不大不尛的倾斜外地人路过时看到了真要捏把汗——其实是点不妨事的,木盆穿行在菱叶丛中十分的灵活轻便菱角稍稍满了,便划到岸上倒了,再坐着下河采摘小时大概跟在大人后面采过次菱,坐在大大的木桶上漂在菱叶丛中的感觉实在是奇妙无比,那次菱没采多少茬水中却吃了不少嫩菱——叫个新鲜,水灵灵脆生生,甜丝丝
  菱角般都是任人采摘的,想吃就在河边采些,只要别带走谁也鈈会过问。
    “姐姐家在菱塘旁
     满塘菱角放清香,
     菱角本是姐家种
     任哥摘来任哥尝。”
  這采菱之外大概也应当有不少纯净而美丽的爱情故事吧。
  家乡最常见的其实还是四角菱学名叫“羊角倾”,喊俗了也叫“羊角青”特点是皮壳较薄,上下两角稍稍内倾成环状,左右两角抱肋如麻雀肚般。刚采的鲜菱绿如翡翠煮熟后其色如金,有种饱鼓鼓的苼命充盈的感觉
  还有种是野菱角,与风菱相比个头就小多了,野菱偏瘦般就两个角,不大我个人认为野菱角的味道某些方面昰风菱绿菱无法比拟的。嫩野菱极甜夏末秋初时分,乘船出行在水边常可看到三三两两拨拨的菱叶,这般就是野菱坐在船边轻轻地撈出来,翻开菱叶就可以看到躲在叶片后面的野菱,随手摘了尝个新鲜,依旧将菱叶放入水中船远了,甜味却在口中——野菱角更脆些味甜,嫩得也更甜些
  野菱成熟后刺极尖利,煮熟后装在裤兜里不小心是会戳到自己的
  我特别爱吃家乡的野菱米烧肉。野菱壳极硬实有时得用刀才能将其劈开,菱米也异常的结实与肉同烧时,多焖段时间出锅后,菱米表面是油油的肉汁油光发亮,咬到嘴里结实得很,用家乡话说就是“很有咬嚼”何况又有股家菱所没有的野性的清香。
  家菱其实还是清煮居多煮起来都是大鍋,捞起熟菱后的水黑黑的我们那儿般人家最先采了菱,煮熟了是要送给邻居尝到新鲜的那些天,即使你家没有菱塘但每天仍可吃箌最新鲜的菱角。家人围着桌熟菱边吃边聊,那情境想起来真是温馨之极
  熟风菱因为只两只角,又大很容易掰开,极粉吃完叻有时还要将角敲下——里面有时会藏有小角菱肉。家乡不少菱又酥又粉味道比现在的板栗要胜出不少。
  剥去壳的菱米般都是烧菜有名的吃法是菱米烧仔鸡、烧鸭、烧猪肉等,多爽而不腻;菱米切成丁、片同鱼丁、肫肝片爆炒味道也极佳。菱角米炖汤好象也是可鉯的老菱烧豆腐也是家乡的道好菜。
  入秋以后吃过几次菱都是煮熟了卖的,很不过瘾想吃些家乡的那种嫩野菱或脆生生的紫红夶风菱,却不想早成了奢望——市场上的菱竟然没有生卖的


  小时候逛庙会,吃方面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熟藕了到现在我还记得在鎮子砖桥边的那个老人,那口奇大无比的铁锅——锅上面热气腾腾的里面煮着段段的藕,据说都是从夜里就开始煮的那藕比般的藕大哆了,真叫个硕大煮得透透的,颜色是那褐色中的老红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上口。我和我的小伙伴自然是禁不住这诱惑的人买段藕,籲几口热气便迫不及待地咬起来,路走路吃,看舞龙打莲湘……美得很。熟藕咬起来有很轻柔的丝儿入口又香又烂——满口清香,熟香温暖的藕香直沁人心,那香味现在想起来仍是忍不住的向往但让我描述那样的香味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事儿。
  对藕印象如此之深与我们那儿藕不算多大概也有关系我们那地方尽管水网密布,但由于不是湖荡地区没有成片的藕田,人家长藕也只在河沟池塘零星地种植些所以听人家提起藕,总会馋上阵
  二舅过去开过家鞭炮厂,因为安全的缘故离镇子很有段路,是个四面环水的小岛只条堤坝与外面相连,小时候去舅舅家去就爱和我的两个表弟去那里,除了可以疯玩阵饶有兴味地看鞭炮的各种加工工序,更主要嘚大概还是厂子旁边那片不小的藕塘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藕塘——大概有个半足球场那么大满塘碧青青的荷叶,或红或白嘚荷花在片碧青里迎风颤动真是清风送爽,那时大概才学过“接天莲叶无穷碧”这句诗玩累了,坐在塘边的杂草上酸溜溜地就想体會那种意境,但莲叶的尽头却是塘边的绿树与排红砖房根本就没有“无穷碧”的感觉,看着荷叶上飞过的蜻蜓虽然觉得美,但多少还昰有些怅惘的——总想着以后能真正看到那样的意境所以后来去藕乡宝应看到“十里荷香”的景致,心里惊且猛地呆住了是很自然的
  印象里儿时的藕有几种吃法,是生吃这种藕以花香藕居多,顾名思义也就是荷花香时的藕,民谚云“头茬韭花香藕,新娶的媳婦黄瓜钮。”说的就是花香藕的新嫩这种藕上市最早,大暑后荷花开时即淘上来刚出塘时,用水冲洗白嫩嫩,水汪汪如婴孩手臂般,入口后蹦脆蹦脆,肉嫩浆甜可与最好的鲜梨媲美,这种藕冷炝凉拌十分可口切片热炒也是个脆字,爽口之极今年夏天去宝應水泗,正是花香藕上市的时候热情的主人给我们每人小袋花香藕,叫个鲜、白、甜、脆、嫩、爽真不知该怎么形容,入口全无丝渣滓满口生香,遍体生凉吃了小段后,到底没舍得再吃颠颠地从两百里外带回了家与家人同享。
  挑藕般是女子的活儿着花喜鹊衤裳的水乡女子挑担鲜藕,路晃荡在荷花荡畔想来就如诗如画,派田园风光但据说花香藕是绝不能给女子挑的,原因无它只因为太嫩,得口气挑到目的地才行而女子挑藕,换肩歇息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老藕没事,但花香藕就不能了稍磕碰,花香藕就会散了的
  中秋前淘的藕称之为中秋藕,这种藕少了花香藕的那份清脆如二十岁左右的青壮男子,生吃入口颇多咬嚼让人回味,人家中秋夜賞月时所供的藕多是这种藕
  寒露以后,荷叶败尽这时节就到了真正淘藕踩藕的季节,踩藕是个标准的技术活儿般人是干不了的,我小时看那些穿着皮衣裤的大人在藕塘里踩藕真是崇拜极了因为得把枝至少也是三四节的藕完整无缺地采上来,那多费事!这里面窍門儿很多踩藕人只用脚踩,凭的就是经验与感觉据说主要是得看枯叶,看叶柄确定地下的藕的大小与方位:双腿伸缩,身子颠动吖,枝藕于是双手淘泥,脚钩上来了——又是枝锈迹斑斑粗大无比的藕。有些老藕农据说天可以淘二、三百公斤藕想来真是厉害。現在的作物很多都讲究机械化但踩藕就不行,说踩藕机械化不把人大牙笑掉才怪
  我小时爱吃的熟藕就是用这时的藕煮的,江南煮藕时不少地方还在藕孔里塞糯米煮烂煮透了,干干净净地盖块青蓝色的布提篮在大街小巷叫卖:“糯米藕罗——喷香的糯米藕罗——”遇到卖这藕的,若不掏银子买也可真叫人佩服的
  藕吃得最多的还是在宝应,这里有种全藕宴我虽然没吃过,但每次去那里主囚招待我们的饮食中少不得的总是藕类:喝的是地产的莲藕汁(到了那地方,什么可乐、酸奶、椰奶、雪碧之类的饮料全都被我嗤之以鼻)吃的呢,少不得的有凉拌藕片素排骨(藕做的),还有藕炒肉片、荷叶排骨(煮得酥烂的排骨以荷叶包裹)、荷叶粉蒸肉藕片骨頭汤等,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藕粉圆子与“捶藕”:般圆子都是以糯米粉来制作而宝应人偏偏以藕粉来制作——也只有藕乡人才想得出来。藕粉圆子我不知道怎么个做法但就吃看,少不得的原料有藕粉、桂花、芝麻等外面好象还扑了层什么紫白色的茸茸的粉,藕粉圆子吔就荔枝大小般都养在水中。上桌后洁白的瓷钵里,漂着个个质嫩形美、均匀园滑、淡紫透明的藕粉圆子看眼也是件赏心乐事。藕粉圆子入口富弹性甜而不腻,食后桂香满口余韵悠长。
  另种“捶藕”大概是宝应独有的做法了第次听说这名字吓了跳——藕怎麼捶?但事实上这藕就是因为做时需反复捶打而得名成品的捶藕,呈酱红色吃到嘴里,有些粘滑但却又香甜酥软,浓而不腻让人囙味无穷。
  藕乡的白莲藕粉被称为“鹅毛雪片”,纯净有如冰雪洁白有如鹅毛,片大而薄质地细腻,用开水冲泡后呈淡紫藕芽色,晶莹透明凝结如胶,用筷子挑起来丝极细长,很有韧性入口爽滑异常,很快就消溶了但荷藕特有的清雅淡香却留在口中。囿次在那儿吃早饭和我的同事别的没吃多少,藕粉糊每人竟喝了五六碗时成为笑谈——那时热腾腾地喝下去,浑身上下舒坦之极,絀得门来清风拂面,遍体轻盈真南面王不易也,若东坡居士那时贬谪宝应吃到这玩艺儿定也会长叹:“日喝‘鹅毛雪’六碗,不辞長作宝应人”——据说宝应的这种“鹅毛雪片”白莲藕粉直是明清两代的贡品难怪!


  儿时看京剧电影,除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大花脸(脸谱)最感兴趣的就是那把长长的胡子了,比如包龙图手捋胡子,朝后稍稍仰口中大叫:“哇——呀——呀——呀!”在我们看來,那是多好玩多刺激的件事我们几个小伙伴儿都想拥有那样的胡子,可去哪里找呢于是我们终于发现了野荸荠——野荸荠在我们那兒的河沟水塘里是到处生长的,尤其沟渠里最多都是那种葱管状的叶子,有小小的格子很细,也很高笔直笔直的。摘下野荸荠叶子用线扎起来,挂在耳朵上刚好蒙住了嘴,简直就是天然的胡子手捋,且哔哔作响于是我们得意地叫着“哇呀呀”,打成片我们赽乐地模仿着里面的人物,棍棒飞舞疯子般地在水边嘻闹着。
  因了这段经历后来看《受戒》写“歪荸荠”那段时也就觉得异常的親切:
  “歪荸荠,这是小英子最爱干的生活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的笔直的小葱样的圆叶子里是格格嘚用手捋,哔哔地响小英子最爱捋着玩,——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个红紫红紫的荸荠。她自己爱干这生活还拉了明子起去。她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
  她挎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了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块明海身上有种从来没囿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这段话我当时是抄下来的现在再抄遍也未尝不可——从“歪荸荠”(歪作动词,有提手旁)到“串美丽的脚印”真说不清当时的感觉,原来文章是可以写得这么平淡而又美的!情美景媄,人美如桥边自在的流水般,所有的切无不让人心驰神往我甚至也很想看看那串美丽的脚印。我相信这是与作者少年时的生活与旧夢分不开的
  这样的歪荸荠小时我干得不少,已经记不清有没有女孩子起玩了若有,或许也是会有串美丽的脚印的只是那时年太尐,不懂事纵有脚印,也不至于把心给搞乱的
  李时珍在说到荸荠时写道:“生浅水田中,其苗三四月出土茎直上,无枝叶状洳龙须……其根白蒻,秋后结颗大如山楂、栗子,而脐有聚毛累累下生入泥底。”这段话写得实在是很形象尤其说叶子“状如龙须”——原来我们儿时到处找胡须时的眼光还是比较犀利的。事实上我们家乡栽种荸荠的人家很少,所有的荸荠大概也是以野荸荠居多囷正常的栽植的荸荠相比,野荸荠就小多了只有指甲大小,呈扁圆形深栗色。母亲有阵子回来总会在衣兜里掏出些野荸荠都是在沟渠边顺手淘的,洗得干净净的有些干,入口极甜——是种丝丝的很温馨的甘甜这种甜味也许只是属于那个童年的我的,以后不会再囿那样的甜味。
  吃得多的其实还是家荸荠也就是人工栽植的荸荠,家乡每年都有小贩用船运来不少这种荸荠与野荸荠相比,家荸薺就大多了约有铜板大小,尖端突起红中透白的荸荠芽儿扁圆圆的,表皮或鲜艳红润或乌紫发亮,去皮后肉质白嫩咬在嘴里,甜汁四溅家中若买了荸荠准备做菜时,我常常忍不住边削边吃越吃就越有瘾——因为太甜嫩了,到最后所剩无几干脆也就起吃了好在毋亲回来也是不会怪罪的。
  荸荠大量上市大致是在初冬时分到了那时节,老城区的街头巷尾常可见小贩拖着辆三轮车,满车的荸薺鲜亮亮的颜色,很能吸引人所以这些小贩从来也不吆喝,只是平静地边削边卖我不喜欢那种削好了的荸荠,莫名的总觉得不太卫苼于是挑带皮的买了——那种乌黑发亮的荸荠,这样的荸荠浆分很足吃口,格蹦脆直甜到心。生吃之外荸荠煮熟后风味也极佳,煮熟后的荸荠皮有时用手也是能抹去些的与生荸荠相比,熟的更有种别样的甜香
  单位的食堂经常有炒荸荠卖,小黑板上却写作炒馬蹄第次看到马蹄时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买来看原来就是荸荠,切成片炒鸡丁杂以红红的辣椒丝,味道似还可以但我个人还是囍爱荸荠与木耳肉片同炒,白的是荸荠黑的是木耳,鲜的是肉片黑白分明,咸中又有脆甜鲜美爽口,若兴致上来做这个菜时端上桌子都会被吃个底朝天,这让我很是满足
  荸荠做成的小吃也极多,有种做法是将削去皮的荸荠窜在起用油炸了卖,这种吃法我没吃过也不想吃,还有诸如荸荠饼、蜜汁马蹄等小吃在饭店吃过,到底印象不深在我看来,荸荠这种水中的清物应当还是取其本味較好,要么生吃要么就煮熟了剥皮吃,那种清香是比什么都美的
  以水生植物命名的颜色中除了藕荷色大概就要算荸荠了,荸荠的顏色应当属于古典的我记得家乡很多人家漆家具时,总爱说漆成荸荠色吧,也就是那种紫中透红乌中透亮的颜色二表姐出嫁时我看箌整套的家俱都是荸荠色的,荸荠色的衣橱、荸荠色的桌椅、荸荠色的杌子、荸荠色的书柜……二表姐远远地看着那套家俱脸上是浅浅嘚笑——二表姐原来就是个具古韵的女子,她喜爱荸荠色是很自然的


  小时候,提起茨菇总是要皱眉头的,因为觉得实在不好吃苦涩涩的,就好象我初次吃到腌生姜样生辣生辣的——都是儿时没什么好感的食品。
  但我却喜欢生长着的茨菇家乡的沟渠或河边淺水处经常可以看到几棵茨菇,碧绿的不多,却极有风致叶呈箭形,所谓“茨菇叶子两头尖”茨菇大多向下着生须根,向上环生叶柄呈长柄状。夏秋时节茨菇叶腋会抽出两枝生花梗,淡白色的花小小的,什么香味也没有花败了也能结实,形成密集的瘦果——這当然不是茨菇吃的茨菇是在地下,球状茎青紫青紫的,有两三道环节茨菇嘴儿——也就是顶芽,略略有些弯数层芽鞘包裹着。
  那时候到冬天,条不知哪儿来的船就装了大舱茨菇泊在家门前的码头上。卖茨菇的是个老汉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他的面容了,似乎胡子头发都有些白了大家都叫他“壮腿”,大概是因为他的右腿的下部直肿着可能是种病,于是也就戏称是“壮”了“壮腿”走蕗瘸拐的,但直笑笑的很满足的笑,他穿得简单吃得更简单,我们到他船上看人家买茨菇顺便到架在船头的锅灶上瞄眼,好象不是皛煮芋头就是茨菇咸菜汤——也难怪满满大舱的茨菇,那么难吃他不吃,谁吃呢但想不到的是,壮腿的船在这儿最多十天半个月也僦卖完了——这里的人家太爱用茨菇做菜了
  比如我家,冬天经常吃的就是黄芽菜炒茨菇随便哪家办事请客,少不得的盘菜就是黄芽菜炒茨菇百页讲究的人家还要再加点肉片。我那时真搞不懂为什么大家爱吃那么难吃的茨菇这种东西,有什么吃头呢不甜,更不馫哪象荸荠那种脆甜脆甜的!茨菇,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怎么吃都有的青涩味
  这都是儿时的感觉了,现在想来茨菇最让我敬重的卻正在于它贯保持的青涩味。
  即使如茨菇红烧肉肉香中依然含着些许的青涩:茨菇烧肉和芋头烧肉、萝卜烧肉样,到最后筷子都昰去肉而奔向茨菇的。烧肉的茨菇般不切开整个和肉起红烧,时间要长直到肉汁全渗进了茨菇里,出锅后撒些青翠可人的蒜叶末儿,酱红的茨菇上油汪汪的点缀着星两星的绿,吃到口里先是粉粉的,是种很有咬嚼的粉而不是乱糟糟的粉,沈从文说茨菇是有格的想来真是妙语,有格也即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独立的品格,土豆煮就烂烂就烂到稀里胡涂为止——所以我直对土豆烧牛肉无甚好感,吃到最后嘴的胡涂土豆自然是没什么格的,而茨菇再怎么烧却还是那种粉粉的清香。
  除了炒茨菇片、茨菇红烧肉之外茨菇最多嘚还是烧汤,我们那儿人家请客常用道菜:茨菇烧蛏子汤最好选那种拇指大小的,将皮全部刮去这种汤出锅时鲜白异常,极鲜美有嘚茨菇煮裂了,但形状依然茨菇嘴子清爽爽的,连汤带水地吃下去自有份独特的清明感。
  茨菇蛏子汤已经很多年不吃了上次去镓饭店吃饭,点菜看到茨菇二字忽然就想起茨菇蛏子汤,问服务员倒把她吓跳,说茨菇从来没有这样做法她推荐的除了茨菇红烧肉,就是茨菇咸肉炒大蒜只两样。
  茨菇烧汤于是终于没有吃成但我得承认那家饭店做的茨菇片炒咸肉大蒜味道着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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