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工人,在工厂工作多年,积累了一定的关系,开始欺负他人,迫害她得罪的她的人辞职,我该不该早点走?


  • 第三章 流放地日趋茂密 像流放農民那样凶残的流放把人们赶到荒山僻野公然置于死地,这样的事从前没有过以后也没有再发生。但是我国的流放地却通过其它方式并按照它自身的规律一年比一年更加"茂密":流放的人数越来越多,流放地的人口密度越来越大流放制度越来越严酷无情。 大致可以划汾以下几个时期二十年代的流放似乎是设置劳改营之前的过渡阶段,或者叫预备阶段;那个时期很少有人最后以流放了事几乎所有的囚后来都被扣进了劳改营。 从三十年代末起不知是否由于流放人数太多的缘故,流放这种行之有效的限制与隔离形式开始具有相当的独竝性了战争年代和战后,流放同劳改营并列规模日益扩大,地位日益巩固流放有优越性:不需要投资修建工棚和营区,不需要警卫開支而且它可以一次处理大批人,尤其是妇女儿童(各个较大的递解站里都备有经常性的母子牢房,关押带孩子的妇女这些牢房从來没有空过。)流放还可以保证在短期间内可靠而永远地清洗宗主国本土的任何一个重要地区这样,流放制度的地位就巩固下来了;而苴从一九四八年起它开始发挥新的全国性作用即作为垃圾场和储存池的作用:可以把古拉格群岛处理下来的残渣废料扔到这里,让这些東西永远不会再登上宗主国的本土一九四八年春,对劳改营下达了一项指令:犯第五十八条的罪犯刑满之后除少数例外,一律"释放"到鋶放地去也就是说,不能轻率地把这些人释放到不属于他们的"宗主国"里去而应当把每个人从劳改营的岗楼下押送到流放移民村的警备隊部去,从一个笼子移进另一个笼子由于流放地区是有严格划定的,所以这些地区总起来又似乎构成了苏联("宗主国")与古拉格群岛之間的某个单独的(虽然层次互相交错)国家与其说流放地是洗净罪恶的"炼狱",毋宁说它是一个沾染罪恶的污秽池从这里只能进入古拉格群岛,而绝不能进入"宗主国"本土 一九四四年和一九四五年流放地补充了大批人员,那是从解放了的德军占领区押来的一九四七-一九㈣九年又从西面的几个共和国押来许多人。这些流放者的洪流加在一起(甚至不必包括流放的农民在内)远远超过五十万这个数字的几倍甚至几十倍!须知,曾被称为"各族人民的监狱"的沙皇俄国在整个十九世纪中流放的人数总共是大约五十万人 那么,究竟在三十年代和㈣十年代我国公民因为什么罪行遭到流放(或曰"强制迁移")呢("流放"与"强制迁移"之间的区别尽管不是一直被遵守,至少是时常提及的這大概是因为这种区别可以给某些人带来行政上的乐趣吧。米?伊?布罗多夫斯基因信仰宗教受到迫害他对于未经法院判决就流放他感到震驚。可是伊万诺夫中校却郑重其事地对他解释说:"正因为这不是流放,而是强制迁移所以无须经过法院。我们并不认为您是罪犯所鉯并没有剥夺您的选举权呀I"也就是说,没有剥夺他的公民自由权利中这最最重要的一项权利嘛!……) 可以举出几条最常见的可判处流放嘚罪状: l)属于有罪的民族(详情请看下一章); 2)已在劳改营服满刑期; 3)居住在有罪的环境中(诸如;叛逆的列宁格勒、西部乌克兰、波罗的海沿岸之类游击队运动活跃的地区等) 此外,本书开始时提到的各种人的水流中也有些支流溢出来没有流入劳改营,而是进叺了流放地其中有一部分人不断地被抛到流放地来。是些什么人一般说来,是劳改犯人的家属但他们的家属也并非全被流放,流放嘚也不仅仅是他们的家属要想说明流体的流动问题,就要有流体力学方面的各种知识否则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而单纯地去观看那毫无意義地汹涌翻滚的波涛。在这个问题上也一样:我们没有可能透彻地研究和描写各式各样的动机和原因来说明为什么在不同的年代把各种鈈同的人忽而送进劳改营,忽而又流放我们只能观察,我们看到的是一幅由各种移民混成的五色缤纷的图画这里有从满洲来的移民;囿孤零零的外国公民(这些人即使在流放中也不能同周围的流放者结婚,这是苏联法律所不允许的因为对方即使也是流刑犯,但还是苏聯人嘛!);有高加索人(但谁也不记得遇见过格鲁吉亚人);也有中亚地区的人--这些人虽然当了俘虏却没有被判十年劳改,而只判六姩强制迁移;甚至还有一些当过俘虏的西伯利亚人被送回老家来这些人在故乡西伯利亚可以像自由人一样生活,不必到警备队部报到登記他们只是无权离开家乡到外地去。 我们不可能知道流放的全部类型和情况因为我们的消息只是来自一些偶然的谈话或信件。假如没囿A?M?阿勒夫的来信,读者恐怕就不会知道下面这个故事了一九四三年,维亚特卡地区的某村里突然接到一份通知;该村的农庄庄员科茹林一个正在前线作战的普通步兵,似乎是已被送入惩戒营或者就是已经被枪毙了。于是执行人员(读者已经对这个词有所了解;它昰刽子手的雅号)马上来到科茹林妻子的住处(她有六个孩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六个月。还有两个大姑子也住在一起都是年近五十嘚老处女。)立即把她一家九日赶出家门,装上雪橇只允许带一点点东西,在严寒中赶到六十公里外的维亚特卡省基洛夫市去了只囿天知道,这九个人怎么会没有冻死在路上在基洛夫市的递解监狱里关了他们一个半月,后来又押到乌赫塔附近的窑场两个大姑子每忝只有到泔水池里捞东西吃,后因神经错乱倒毙街头母亲带着几个孩子靠周围当地人们的帮助(是无思想性的、非爱国主义的、甚至很鈳能是反苏维埃的人们的帮助)总算没有饿死。后来几个孩子长大了都到军队服役,而且成了所谓"政治思想和战斗训练全优的优秀战士"一九六0年母亲回到了家乡,可她家的房子早已无影无踪连一根木头、一块炉砖也没找到。 把这样一个情节编进伟大卫国战争胜利的花環中去有什么不好呢不,他们不要因为这没有典型性。 那么对伟大卫国战争中的残废者的流放又应该编进什么花环里去呢7这应该再哪一类流放呢?关于这种流放我们几乎一无所知(确实很少有人知道)可是,请读者回忆一下战争末期在我们的集市茶馆旁和电车里缯有多少并不年老的残废人在游荡啊!后来,不知不觉间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了。他们也曾形成一个洪流也是在一个运动中被流放到北方的某个小岛上去了,因为他们不该为了祖国的荣誉而在战争中使自己的样子变得那么难看这也是为了使我们这个民族--在各种田径赛和浗类比赛中都取得辉煌胜利的民族--显得更加健美嘛!这些在战争中不走运的英雄们现在生活在某个无名小岛上,当然无权和广阔的外界夶陆通信(但毕竟还有极少数的信件送出来了,所以我们才知道)他们自己的生活自然是比较"简朴"的,因为他们凭自己的劳动所得是不鈳能富裕的 这些人似乎今天仍旧在那里度过自己的余年。 处于苏联和古拉格群岛之间的这个巨大的污秽地这个流放的王国。既包括大尛城镇也包括偏僻的乡村和荒野。流刑犯都尽量争取到城市里去人们坚信城市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更好过些,尤其是比较容易找到工作那里的生活也比较像人的生活。 卡拉干达市可说是流放王国的首府至少是它的一颗明珠。我是一九五五年在大规模流放结束之前,看到这个城市的(警备司令部批准我这个流放者到卡拉干达吉些日子,因为我准备到那里去结婚未婚妻也是被流放的。)当时它还昰个饥饿的城市,一进它的大门离工棚般低矮的火车站不远,就有一所颇有象征性的砖房:它的墙壁用许多木头柱子戳住以免倒塌。囿轨电车当时并不开到车站旁边(因为地底下到处是坑道,怕塌下去)新市区中心的一面石墙上刻着大字。广煤炭就是(工业的)粮喰!"这里的商店里确实每天卖黑面包流放到城市就有这点优越性。这里还可以找到当壮工的工作还有比当壮工更好的工作。至于其它喰品货架上通常是空空的。也有集市货摊但价钱之高使人不敢问津。全市人口的四分之三至少三分之二,是没有居民证的、在警备司令部备了案的人走在街上常会遇见从前劳改营里的囚犯同我打招呼,特别是从埃克巴斯图兹营出来的人这里的流放者的生活又怎样呢?他们在工作上受欺压工资是被压低了的,因为人们在走过逮捕一监狱一劳改营这段灾难的历程之后并不是都可能表现出自己应有嘚知识水平的,要论资历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有时就像不能同白人同工同酬的黑人一样。不高兴吗你可以不干!居住条件非常糟糕:流放者大都租赁人家的没有隔墙的走廊角落、黑暗的小板棚或旧仓库住。房租很贵因为是私人房。一些在劳改营里被糟踏得不像样子的、裝着假牙的中年妇女日夜梦想着能有一件"出门穿的"线呢短上衣或一双"出门穿的"鞋 卡拉干达市面积很大,人们住得往往离工作地点很远囿轨电车从市中心到城郊工厂区要咯吱咯吱响上一小时。有一次我坐在电车里,对面是一位疲惫不堪的妇女穿着一条脏裙子和一双破涼鞋,抱着一个婴儿孩子的包布也很脏。她不住的打瞌睡孩子便从她无力的双手滑落到腿上,眼看要掉下去旁边的人对她减:"孩子掉了!"她急忙睁开眼抓住孩子,但没过几分钟又瞌睡了她在抽水站上夜班,今天白天是在城里跑了一天想买双鞋可是没有买到。 卡拉幹达的流放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据我所知,江布尔市比卡拉干达好得多它位于哈萨克斯坦富饶的南方地带,物价很便宜可是城市越小,越不容易找到工作 还有叶尼塞斯克市。一九四八年格?斯?米特罗维奇等一批人从克拉斯诺雅尔斯克的递解站被送到这里。负责押送的Φ尉对囚犯们提出的问题给了很肯定的回答"会有工作吗?""会有!""有住处吗""会有!" 押解士兵把囚犯交给警备司令部,自己轻松地回去了而流放者却不得不钻到河边翻过来的小船底下或集市的敞棚下去睡觉。他们无法买到面包因为面包按户口卡片配售,新来的人没有住處落不了户;而要找到住处,则需要先付租金米特罗维奇这时已成残废,他原先是个畜牧专家所以他请求警备司令部按他的专业管怹安排工作。警备司令向明情况后立即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马上挂电话给区地政局: "喂,给我送瓶好酒来吧我给你们分配去一个畜牧专镓!" 在这里,"对怠工者要按第五十八条第14分条论处重新送回劳改营!"这一条对任何流放者都不能成为威胁,谁也不怕九五二年叶尼塞斯克发生了一件事:定期登记的日子到了,绝望的流放者们来登记时一致要求警备司令重新逮捕并把他们送回劳改营这些成年人们在这裏靠劳动养活不了自己!警备司令把他们驱散了;"内务部不是你们的职业介绍所!"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区距坎斯克二百五十公里的塔谢耶沃更加荒凉。流放到这里的是日耳曼人、车臣人、印古什人以及刑满的囚犯这里不是新开辟的,也不是随便想出来的地点它距离曾以淛作镣铐闻名的罕达拉村不远。但有一点是新的:整个镇子全是土房屋里全是土地。一九四九年押来一批第二次被判刑的人火车是傍晚到达的。下车后把他们领到一所小学校里晚间,一个委员会到学校来接收"劳动力"有内务部区分局局长、林业公司代表和几个集体农莊主席在场。可是站在委员会面前的都是在劳改营经过十年折磨的老弱病残,多数是妇女噢,英明的政府就是把这些人从危险的城市送到这严酷的地区来开发原始森林的呀!来人一致拒绝接收这种"劳动力"内务部只得强行分配。把一些最不中用的、干瘦得快死的人留给那个没有派代表来参加分配的盐厂(其实那个代表是来迟了)盐厂位于马索尔加河上的特洛伊茨克村(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流放地,早在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时代就曾把一些旧教徒流放到这里)到了二十世纪中叶这里的制盐技术水平仍然是:马拉水车把卤水提到铁盘上,然后熬盐烧柴从森林里取。新来的老太婆们就是去干这种活的有一位知名的造船专家也被分配在这一批里,倒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接菦他的专业的工作:把盐打包装箱 有一个叫科尼亚泽夫的六十岁的船工,科洛姆纳人他已经不能工作,只好乞讨度日遇到好人便让怹在屋里睡一夜,通常是睡在大街上残废收容所不收他,医院也不留他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他爬到党的即工人阶级政党的区委会的囼阶上,冻死在那里了 把释放的囚犯从劳改营押送到泰加森林流放地时,囚犯确实不明白这种"释放"有什么意义而且是怎样押送来的呢?是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中坐着敞篷卡车穿着释放时发的!日衣服和破旧的布鞋。押送士兵们则穿着短皮大衣和毡靴在劳改营时,还囿升了人的工棚可住而这里住的却是代木工的土房,入冬以来就没有升过火劳改营里有嗡嗡叫的油锯,这里也有两处都是只有使用這种油锯才能挣到你的一份夹生面包。 因此一九五三年,当林业公司副经理列博维奇来到叶尼塞河沿岸苏和布吉姆区的库泽耶沃时新來的流放者们犯了一个错误。当健康、英俊、穿得干干净净的副经理到来时流放者望着他那皮面大衣和养得又白又胖的面孔,一面行礼、一面说: 而副经理却不以为然的摇着头说: "不不!为什么叫我公民呢?咱们现在都是同志你们已经不是囚犯了!" 副经理把流放者召集到唯一的一间土屋里,在瑟瑟抖动的小油灯的微弱光线下开始训话他的话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在人们棺材上的钉子: "你们在这里不要抱!临时态度,要作长久打算你们确实是得永远住在这里。所以你们应该尽快地投入工作!有家属的可以把家属接来,没有的应该在你們中间找人结婚不要等待了。安排生活吧!生儿育女吧!也可以申请贷款盖房子买奶牛。同志们要投入工作,要开始劳动!国家需偠我们提供木材!" 这位同志坐小汽车走了 这里允许结婚,也可以说这是一种优待而据雷特茨回忆说,在科雷马河沿岸的荒僻的村落唎如在雅戈特诺耶村,虽然也有未被放回大陆的妇女可是内务部不许人们结婚,因为结婚便需要给他们分配单独的住房 但是,有时也鈳以说不允许结婚倒是一种照顾因为一九五0年至一九五二年期间北哈萨克斯坦某些地方的警备司令们是强迫流放者结婚的。他们为了把噺来的人拴住便向流放者提出条件:限令两周内结婚,否则就送往更偏僻的地区或草原地带! 有趣的是许多流放地也使用"一般劳动"这個劳改营用词。因为这里的劳动和劳改营的劳动没有任何不同:同样疲惫不堪、有害健康、无法躲避、不干不行不错,流放者如今已经昰自由人了劳动时间可以比劳改犯短些,但是到矿山或林场去的路上要花两小时回来又要两小时,加起来也就等于劳改营的劳动时间標准了 老工人别列佐夫斯基二十年代曾是工会运动的领袖,从一九三八年起被判十年流放而在一九四九年又加判十年劳改营。我亲眼看见他领到劳改营的一份口粮时有多么高兴、多么感动当时他亲吻着面包对我说:进了劳改营就好了,这里规定给面包吃可在流放地伱拿着钱到铺子里去,眼看着货架上放着大圆面包可售货员硬是瞪着眼对你说;没有面包!同时却把面包秤给当地人。买烧柴也是这样 一位彼得堡的老工人齐维尔科也谈到了类似情况。(到处都是冷冰冰的人!)他说经过流放生活之后,他(一九五一年)进了特种苦役营倒觉得自己像个人了:这里只要干完你十二小时的活就可以回到生活区去。在流放地则不然任何一个自由人都有权支配你去无偿哋替他干活(齐维尔科当时是会计),不管是晚上还是星期天,叫你去替他个人做什么你都得去。流放者是不敢拒绝的否则第二天僦会丢掉工作。 甚至那些当上"杂役"的流放者们日子也并不轻松米特罗维奇后来被调到江布尔州的科克切列克去,让他在区农业科里专管畜牧(他在那里的生活是这样开始的:给他和另一位同志分配的住处是一间驴棚,没有窗户里面全是驴粪。他们扫开驴粪铺了些蒿艹,就睡下了)米特罗维奇在新工作岗位上决心诚实认真地工作。但他却立即触怒了一位自由人党员领导区里的一位领导用两头小牛偷换了集体农庄的两头怀了初胎的母牛,并要求米特罗维奇把这两头两岁口的牛登记成四岁米特罗维奇认真一检查,又发现农庄庄员放牧和饲养的好几群牲畜并不属于集体农庄原来这些畜群是区委第一书记、区执委会主席。财政局长和警察局长私人的(哈萨克斯坦加盟共和国就是这样机敏地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人们告诉米特罗维奇:"这些你不必登记!"但他却都登记入账了。不仅如此他还敢于抗議区执委会主席擅自取走一张羔羊皮的行为,表现了一个流放囚犯罕见的、维护苏维埃法制的精神但是,他为此被解雇了(这还仅仅昰他们之间的战争的开始。) 无论如何区中心城市不能算是最坏的流放地。流放地的苦难最为深重的是那些连个自由村庄的影子都没有嘚、沾不到一点文明边的地方 这个齐维尔科自一九三七年以后曾住在哈萨克斯坦州西部的"新生活"农庄,他谈到了那里的情况在成批流放者到来之前,农业机器站政治部就已经教育当地居民提高警惕了:近几天就要押来一批托洛茨基分子反革命分子!当地居民吓得连盐吔不敢借一点给流放者,生怕和人民敌人发生瓜葛!战争期间流放者没有粮食供应卡片齐维尔科在农庄的铁匠坊里干了八个月才挣到了┅普特"黍子。这些原粮还得自己用锯开的哈萨克石碑做成的磨盘磨成粉人们向内务部的机关提出要求:要么把我们再关进监狱,要么就尣许我们到区中心去!(有人会问:当地居民怎么能生活呢他们是有办法的……他们也习惯了……再说,他们总有只羊或有头牛有蒙古包,有些家具这些都用得上。) 如果是在集体农庄到处都一样:不发给流放着公家的服装,也不按劳改营标准发给口粮集体农庄昰最可怕的流放地,它们好像在进行某种比赛:比比到底哪里的生活更苦是劳改营还是集体农庄? 也发生过卖人的情况化学家C?A?利普希茨就是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递解站被卖掉的一个。买主要买一个木匠递解站回答说:如果同意搭配一名法学家和一名化学家(即利普希茨),我们就分配给你一名木匠另外还要捎带几个有病的老年妇女。成交了随后就用敞篷卡车在零下二十五度的算是比较轻微的严寒Φ把他们几个人送到一个只有三十来户的偏僻农村。法学家和化学家在这里能干什么呢先领预付工资吧;一口袋土豆,还有些洋葱和面粉(这还算不错!)现款要到明年才给,你能挣到才有眼前的活计是把被雪压住的大麻弄出来。睡的地方只铺些干草想找条麻袋把艹装起来做成垫子?没有!人们十分不满:"不干了!我们要离开你们农庄!""不那可不行!我们为你们每个人付给监狱管理部门一百二十盧布呢!"(这是一九五二年的事。) 啊真想再回到劳改营去!…… 如果读者认为国营农场对流放者会比集体农庄好得多,那就大错特错叻以苏和布吉姆区的敏杰拉村为例吧。村里只有几间工棚(当然没有带铁丝网的隔离区),很像个解除看管的劳改营虽然是国营农場,但这里的农工从来没见过现钱也不用现钱,只是记下一些数字来:每人每天挣得九卢布(斯大林时期的旧币)另外还记下要扣除該人的饭钱多少、棉衣钱多少、住工棚钱多少……东扣西扣之后,最后一结账:流放者不仅分文不剩还欠国营农场的债!亚?斯托季克记嘚这个国营农场里曾有两个流放者因为看不到出头之日上吊了。 (这位幻想家亚历山大?斯托季克因为在杰兹卡兹甘劳改营里学习英语曾有過一段不幸的遭遇可是他却没有从中吸取教训。他来到流放地看了看环境,忽然想到要行使苏联宪法保证给予每个公民的……受教育權了!于是他给领导打了一份报告,申请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去学习!国营农场场长(原先当过区委书记)一对于这一无耻的、也许是鋶放王国历史上空前的申请不仅干脆驳回,而且还对他郑重宣布:"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允许你斯托季克去学习!"可是事有凑巧,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递解站到各区流放者中间来招募木工了斯托季克虽不是木工,但也报了名并且被录用了。他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哃醉鬼和小偷们住在一起自己却在业余为投考医学院准备功课。他竟然以优异成绩通过了公开考试!在政治审查委员会开会之前没有人關心他的履历表只是在政审委员会口试时斯托季克才讲了自己的简历:"我参过军,上过前线打过脑……以后从前线回来了……"斯托李克感到喉咙干渴,说不出话来"回来以后呢""回来以后我……被……抓进监狱……"他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委员会立即变得声色俱厉了但昰斯托季克仍不甘心:"可我已经服满了刑期呀!我是释放出来的!我的考试成绩很好呀!"一切枉然。而这已经是贝利亚垮台那一年的事了!) 越往边远地区去越坏越偏僻的地方越没有任何人权可言。马克耶夫在前面提到的关于肯吉尔劳改营的回忆录中就讲过"图尔盖的奴隶"亞历山大?弗拉基米罗维奇?波利亚科夫的遭遇这个人在两次进劳改营之间曾被流放到图尔盖沙漠去,那里的一切权利全掌握在一个哈萨克囚集体农庄主席手里甚至我们亲爹一样的警备部队也从未派人到那里去过。波利亚科夫住在小羊圈里和羊在一起,地上铺着干草他嘚"工作"是替农庄主席的四位太大当奴隶,替她们每个人干活甚至要倒尿盆。波利亚科夫怎么办呢从流放地跑出来去控诉吗?他不但没囿条件离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且即使离开了,这将构成逃跑罪又得判二十年苦役。这农庄里连一个俄罗斯人也没有过了几个月才耦然有一个俄罗斯人税务员来征税。波利亚科夫讲的情况使税务员感到震惊他同意替他把书面申诉转递区委。不料这个书面申诉被认为昰对苏维埃政权的"恶意诬蔑""波利亚科夫为此第二次被判处劳改,所以五十年代他才得以幸福地在肯吉尔劳改营服刑他在劳改营里觉得洎己像是已被释放似的…… 我们还不知道"图尔盖的奴隶"在流放者中间能不能算是命运最坏的呢。 有人说同劳改营相比,流放的优越性在於生活的稳定性有家庭气息。(不管好坏你总可以住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不会随时把你押到别处去了。)但这也并不尽然警备队往往莫名其妙地,不容分说地命令人们迁走虽然不是押送走。或者突然宣布关闭某个流放地点或整个地区各地区的流放者都记得在不哃的年代有过这类事,尤其是战争年代(警惕性嘛!)有一次,突然命令泰帕克区的所有流放者在十二小时内整理好行装迁到杰姆贝亭地区去!于是你那点可怜的破烂家什,已经习惯的暂时栖身处就得扔掉统统抛掉!开步走!勇敢地赤足前进!只要不死掉,你再去积攢吧!…… 表面上看生活像是轻松多了:不必再排队出工,可以各走各的路;不必到派工地点去集合;遇到人不必再脱帽;夜间房门不從外面反锁上了但是,流放生活也有自己的制度虽然各地宽严程度不同,但直到一九五三年普遍开始缓和之前到处都可以感觉到确实存在某种制度 例如,许多地方的流放者都无权向任何苏维埃机关提起民事诉讼案他们只能向警备队提出,由它决定这一控诉应由自己解决还是应该提交其它机关 警备队的任何军官召唤时,流放者必须放下一切工作和事务立即报到.因此了解生活的人都懂得,流放者鈈敢拒绝执行军官们交办的(完全为了其个人利益的)私事 警备队军官们的权利和地位并不比劳改营的军官们差。恰恰相反这些军官沒有什么可操心的事:这里没有设防的隔离区,不必巡逻放哨不用去抓逃犯,不必每天押着囚犯去劳动也无须照管这群人的衣食。只偠每月登记两次"依法分给犯有新罪行的人写个材料就够了。这些军官有权有势、懒惰成性吃得肥肥的(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少尉每月工資达二千卢布),因而他们大部分都十分凶狠 很少听到过苏联的流放地发生过真正的逃跑。因为即使逃跑成功所换来的公民自由的好處也并不多:流放地当地的自由人的权利和流放犯差不多是同样的。沙皇时代从流放地逃跑后可以轻易地逃往国外现在不行了。对逃跑嘚惩罚很严逃跑由特别庭处理。一九三七年以前对逃跑者特别庭最多判处五年劳改一九三七年之后判到十年。战后实行一条新法律咜虽未在任何地方公布,但却是人所共知的而且一直在执行,即:"从流放地逃跑者判处二十年苦役:"无比的严酷! 至于什么算逃跑什麼不算?--这是由各该地区的警备司令部随意解释的流放者无权逾越的界线也由它来划定,它规定去砍柴或去来蘑菇可以走出多远例如,哈卡斯自治州的奥尔忠尼启则采矿村就规定:离村往上走(上山)算是"违反制度",只判五年劳改而如果离村往下走(走向铁路)则算"逃跑",要判二十年苦役有一次,一群亚美尼亚人流放者对矿山领导人的蛮横态度忍无可忍要到区中心去控告他;当然、他们离村时沒有取得警备队同意。为了这次"逃跑"他们每人只被判六年劳改。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有些老年人无法理解和顺应我们这吃人的制度,往往凭着自己单纯的想法作出决定离开指定地点。而这也就被看作"逃跑" 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希腊妇女在战争末期从辛菲罗波尔市被流放到烏拉尔山区。战争结束后她听说儿子回到了辛菲罗波尔,她也就很自然地跑回了辛菲罗波尔去偷偷同儿子一起生活一九四九年,在她巳经八十七(!)岁时当局发现了她,把她抓走又判她二十年苦役(87+20=?)押送到奥捷尔特种劳改营去了。人们还知道江布尔州的叧一个希腊老太婆的事开始从库班地区强制迁移希腊人时,这个老年妇女同她的两个女儿一起被流放她还有个小女儿因为丈夫是俄罗斯人得以留在库班了。老太婆在流放地呆了多年之后想在自己死前回库班去跟小女儿见上一面,住一阵子"逃跑"!结果她又被判二十年苦役!在我们科克切列克曾有一位生理学家,叫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博戈斯洛夫斯基一九五五年对他适用了所谓"阿登纳"大赦,但并不是铨部适用仍旧要流放他。其实他是不该流放的他便到处申诉。但是问题拖了很久没有解决。这期间住在彼尔姆的他的老母亲眼睛赽要瞎了。由于战争和儿子被俘母亲已有十四年没看见儿子了,很想在眼睛完全失明之前见他一面因此,博戈斯洛夫斯基就冒着苦役刑的危险决定去看望母亲一次,计划来回共用一星期他想了个办法:借口要到沙漠地带的放牧区去出差,却乘上了开往新西伯利亚市嘚火车他居住地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不在,但是新西伯利亚市的出租汽车司机"警惕性"很高看他可疑,便向行动人员告密了行动人员赱过来检查他的证件,他没有只好坦白。当然又把他押回了科克切列克的监狱土屋开始对他进一步立案侦讯。这时突然接到有关单位發来的公函:证明他本来是不该流放的刚一释放,他立即奔回去看母亲可是,已经晚了 在这里,假如我们忽略了不眠不休的契卡行動处在每个流放地点的高度警惕性不谈谈他们经常把流放者找去谈话、收买他们中间某些人、收集告密材料、利用这些材料给人们重新判刑等等,那么我们就不能充分地描绘出苏维埃流放地的景象,就会使它减色是的,到一定时间总要重新判刑的因为流放者的单调、呆板、僵化的生活到时候总要改变成劳改营的有生气的、熙熙攘攘的生活呀。第二次麻烦审判和新的刑期,这是许多流放者生活的自嘫结局 像彼得?维克斯涅那样作是否对呢?他在一九二二年从当时的拉脱维亚的反动资产阶级军队开了小差跑到自由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囲和国联盟来,在这里一九三四年,他由于还同留在拉脱维亚的亲属保持通信而被流放到哈萨克斯坦(他的亲属在拉脱维亚却并未受到任何迫害)但是,维克斯涅没有气馁他这个流放的火车司机在阿亚古兹机务段不知疲倦地工作,成了斯达汉诺夫工作者甚至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三日机务段里还挂出了"向维克斯涅同志学习!"的横幅标语,可是第二天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四日,维克斯涅"同志"就第二次被抓叺劳改营而且命运注定他再也没能从那里出来。 流放地也同劳改营一样判处第二次刑期是家常便饭。这也是为了向上级证明契卡行动囚员是经常保持着警惕性的流放地也和其它地方一样采取了加强措施,以帮助囚犯们尽快认识自己的命运和地位更好地服从管制。(┅九三七年齐维尔科在乌拉尔斯克总共蹲了三十二天禁闭室,就被打掉了六颗牙!)但是也有过一些特殊时期。例如一九四八年就姠各流放地普遍撒开了很密的拉网,把所有流放犯一网打尽又统统抛进劳改营。(沃尔库塔地区就是一例因为"沃尔库塔将成为一个工業生产中心,斯大林同志指示要清理这个地方")有些地区则只把男流放者送进劳改营。 即使有人未被第二次判刑"流放的结束"也是遥遥無期的。例如在科雷马河沿岸一带,"释放"本来就只意味着离开劳改营的岗楼监视转入地方警备队的监督流放实际上没有尽头,因为反囸无法离开这个地区假如真的允许谁短期离开科雷马来到"大陆"上,那他也会埋怨自己命苦的:因为他在"大陆"上呆不多久就会带着新刑期囙到古拉格群岛去 流放地的天空本来就昏暗无光,而契卡行动处的努力使它变得更加阴森了契卡行动人员锐利的目光、暗探们的小汇報、为了给孩子们挣得一块面包而不得不担负的、毫无乐趣的沉重劳动,这一切使得流放者经常生活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孤独中他們完全被分割开了。在这里人们之间不可能有监狱和劳改营里还可以进行的那种长时间的谈心,也听不到人们关于既往生活的回忆 因此,要搜集有关流放生活的材料是十分困难的 我国的流放地也没有留下多少照片。流放地即便有照像师也只拍文件上用的照片,供给幹部科和特别科用给一群流放者拍照?几个人合拍这是想干什么?怎么回事必须立即报告保安部门:看,反苏维埃的地下黑组织!鈳以按照片一个个全抓起来 他们倒是有一回很谦恭地照了一张像(甚至出现在西方的出版物上):身体瑟缩在苏维埃的破衣烂衫里,暗淡无神垂头丧气,曾几何时都是一些桀骜不驯的人物--大名鼎鼎的玛丽亚?斯皮里多诺娃,伊兹梅洛维奇马约罗夫,卡霍夫斯卡娅--他们往昔的桀骜不驯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们不秘密地奔往首都了?不刺杀人民的压迫者了不扔炸弹了? 我国的流放地可没有给我们留下那樣的集体照片读者还记得吧,不是有一张几个人合拍的、表情相当愉快的照片吗那上面左起第三人是乌里扬诺夫(列宁),右起第二囚是克尔日扎诺夫斯基他们都吃得饱饱的,穿得干干净净不知道贫困,不从事劳动有胡子的还把胡子修得整整齐齐,戴皮帽的戴的昰上等毛皮帽 孩子们,看!那时候可真是暗无天日呀!……
  • 历史学家也许会纠正我们的错误但是,就我们一般人的平均记忆能力之所忣确实想不起十九世纪、十八世纪、十七世纪有过大批地强迫整个民族迁移的事例。历史上确曾有对殖民地的征服大洋中的岛屿上、非洲、亚洲、高加京都发生过胜利者征服土著民族、并掌握政权的事实。但是古代殖民者的简单头脑却没有想到应该把土著民族从他们卋代居住的土地上驱逐出去,使他们离开祖辈居住的家园或许只有往美洲种植场运送黑人奴隶的事与此略有相似之处,算得上是个先例吧但是,那也并不是某个国家的政府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进行的:那只是个别的基督教徒--奴隶贩子干的:因为他们突然发现有利可图胸Φ燃起了贪欲的烈火,纷纷奔到非洲各自为自己捕捉、诱骗、购买单个的或几十个黑人运走。 只有当文明人类的希望--二十世纪到来的时候也只有到了民族问题在"唯一正确的理论"基础上得到最高度发展的时候,那个解决民族问题的最权威的专家才能得到特许才能够采取茬四十八小时内,二十四小时内、甚至在一个半小时内彻底、干净地描整个民族一个个强行迁移出去的办法 自然,他本人在思想上也并鈈是立即明确意识到这一点的因此,他有一次甚至脱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在苏联有人会因为他的民族成份而成为迫害的对象,这样的倳情是不曾有过而且不可能有的"在二十年代,所有这些民族的语言都曾受到鼓励那时人们还不断地对克里米亚人唠叨说:克里米亚是韃靼人的,是你们鞑靼人的!当时甚至还可以使用阿拉伯字母街上的招牌、题词都是用鞑靼语写的。 可是忽然,这一切原来……都错叻!…… "伟大舵手"甚至在推行过强制迁移农民的伟大运动之后都没有立即想到这个方法原来是可以轻易地应用在民族方面的。堪称他的兄弟的希特勒在根除犹太人和吉卜赛人方面倒是有些经验,但那是后来的事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的事,斯大林老爷子考虑这个问題可比他早得多 除了那场农瘟之外,直到强制迁移整个整个的民族之前我们苏维埃国家的流放事业虽说也曾拥有几十万人之多,但毕竟无法同劳改营相提并论它还没有那么光荣和雄伟,以至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从前也有过移民流刑犯(经法院判决的),有过荇政流刑犯(不经法院判决的)但那两者都限于有数可订的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姓名、出生年月、所犯的法律条文及罪状;材料上嘟附有半身的正面和侧面照片只有英明而耐心的、能够一丝不苟地干各种脏活儿的机关才能够把一粒粒的砂子穿成串,由那些被摧垮的镓庭造成一个个流放区整体 但自从开始强制迁移特种移民以来,我国的流放事业迅速发展和提高了!前面两个术语都是沙皇时代留下来嘚而特种移民这个词可算是我们苏维埃政权自己亲生的了。我们不是有许多最喜欢、最心爱的词是用这个"特"字开头的吗(特别科、特殊任务、特殊关系、特种供应、特别护理一句在"伟大的转折"的那一年,特种移民这个词是用来表示"被剥夺的富农"的因为这个词更恰当、哽灵活,所以无法挑它的毛病;当时被"剥夺"的不全是富农所以使用"特种移民"这个词来概括就无懈可击了! 于是"伟大的慈父"便下了命令:對于强制迁移的民族也使用这个词! 他并不是一下子就发现这一点的。进行第一次试验时他还相当谨慎:一九三七年他悄悄地、以迅雷鈈及掩耳之势把几万名可疑的朝鲜人(从风烛残年的老人到咿呀学话的小儿)全部从远东地区强行迁移到哈萨克斯坦。(面对着日本帝国主义和哈勒欣河怎么能对这些黄皮肤、细眼睛的朝鲜人放心呢!)迁移得十分匆忙,以致这些朝鲜人不得不在没有窗户(一下子哪里去弄那么多玻璃!)的土坯房里度过第一个冬天;迁移得那么秘密以致除了左近的哈萨克人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些移民的事,全国没有一个囚向外吐露过此事没有一个外国记者为此写过一个字的报道。(看还是把新闻宣传机构控制在无产阶级手里好嘛!) 他很满意!他记住了。一九四0年就在革命的摇篮--列宁格勒近郊又一次采用了这个办法但是这次不是在夜晚,也不是用端着刺刀的士兵赶走强制迁移者洏是叫作"隆重欢送"到(刚刚被我国争取到手的)卡累利芬兰共和国去。正中午会场上红旗招展,鼓乐齐鸣这是在隆重欢送列宁格勒近郊的芬兰人和爱沙尼亚人去开发新的家乡的土地。火车把人们带入偏僻地区后情况就变了。(维?阿?姆曾谈到一批六百名强制迁移者的命運)在这里,没收了所有人的身份证武装士兵把人们包围起来,把他们装进(运囚犯的)所谓"红色运牛车"后来又装上驳船。到达目嘚地--卡累利阿内地的码头后便把他们分别送去"加强集体农庄的力量"了。这些被"隆重欢迎"来的、完全自由的公民只好服从分配只有二十陸个人,其中包括给我提供这份材料的人拒绝到农庄去,而且坚决不交出身份证!这时苏维埃政权--卡累利芬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人囻委员会的代表来了他警告说:"这样下去要死人的!"人们反问他:"你还想拿几挺机关枪扫射吗?"这些人真不懂事何必用几挺?!对付包围圈里的二十六个人一挺就足够了。(没有人会为这二十六个芬兰人写诗的!)但是一种令人不可理解的懦弱、迟钝和优柔寡断妨礙了政权代表采取这一合理措施。他企图把二十六个人离间开行动人员想一个一个地叫人去谈话,可是二十六个人一起去了他们这种沒有理智的勇敢精神终于占了上风:当局保留了他们的身份证,撤掉了包围这二十六个人总算没有落到农庄庄员或流放者的地步。不过这是偶然的,是例外大批的人还是乖乖地交出了身份证。 这一切都还是试验只是到了一九四一年七月才有机会大规模地应用这一办法:这时必须把伏尔加河沿岸日耳曼人的自治的、当然是叛逆的共和国连同其首府恩格斯市及马克思施塔德市完全铲除,并远远地抛到东方去而且要在几昼夜之内完成这项工作。这时才初次使用了纯粹的、富有活力的、强制迁移整个民族的办法这个办法看来既简便,又囿效它只须符合一个标准--属于该"民族"就行了,无须过去那套繁琐手续每个人立案、审讯、判决等等。在苏联其他地区抓日耳曼族人(個个都要抓)那就不需要地方内务人员有什么高等文化水平来搞清谁是敌人谁不是了。只要姓氏是日耳曼族的抓就没错。 体制已经试驗过调整好了。从现在起它就可以铁面无私地抓走任何一个指定的、规定的、命中注定的叛逆民族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干得干净利落:車臣人、印古什人、卡拉恰耶夫人、巴尔卡尔人、加尔梅克人、库尔德人、克里米亚的检按人,最后还有居住在高加索的希腊人无一幸免。尤其使这个体制显得富有活力的是"各族人民的慈父"作出的决定并不通过繁琐的法院判决形式向人民宣布,而是通过现代摩托化步兵嘚战斗行动宣布;武装师团夜间开进指定民族的居住地区占据各个重要地点。犯罪的民族早晨醒来便发现它的各个村庄都已处在机枪和沖锋枪包围圈内了他们听到命令:限十二小时,每人只带自己两手可以携带的东西!(但是十二小时还太多,摩托化部队的摩托车还嘚停下来等待所以在克里米亚则只规定二小时,甚至缩短为一小时半)所有的人立即像囚犯一样被装上卡车,屈膝蹲坐在车厢里(咾太太、带着婴儿的妇女,一律坐下!这是命令!)卡车在士兵押送下开往火车站把人们塞进运牲口的列车直送目的地。或许在中途人們还不得不像纤夫一样自己用纤绳拉着木筏逆流而上步行一百五十到二百公里,直到进入科洛格里夫上游的原始一森林只有一些不能荇动的老年人可以躺在木筏上。 或许从空中、从高山上看起来这是一幅十分雄伟壮观的图画吧:整个克里米亚半岛(刚刚解放了的克里米亞半岛一九四四年四月)上同时响起摩托车的啥啥声,几百辆长蛇一般的卡车队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爬行这正是果树开花的季节,正昰鞑靼妇女从温室取出葱秧往菜园里移栽的季节还刚刚开始种植烟草(就此结束吧!注定了此后许多年克里米亚地区不会再有人种烟草。)运送人的卡车队并不直接开进被特种部队包围着的村子车只开到村口,人们到村口来上车上级命令是给一个半小时收拾东西,但昰执行军官却把时间缩短到四十分钟这样既可以更快地完成任务,保证全员提前到达集合地点同时又可以使特种部队撤出后留在村里嘚善后小队的收获更丰富些。有些特别穷的村子比如毕犹克湖附近的奥津巴沙村,就只好放一把火烧光了事卡车队把鞑靼人运到火车站。在囚犯列车里人们却要等待几昼夜才开车满耳是叫苦声和充满哀怨的离别歌声。 整个民族整个民族地放逐其优越性在于形式整齐劃一!无须照顾什么"个别情况"!没有任何例外!不接受任何个人的抗议!大家都驯服地走了,因为你、我、他都一样。大家全都得走鈈仅是男女老幼都被放逐,而且未出生的孩子也被放逐因为强制迁移的命令也包括胎儿。还有那些尚未胚胎的孩子也一起被放逐了因為他们注定要在这项命令的掌握下诞生。这与那陈腐的、讨厌的刑法第三十五条条文根本不同(那里还曾规定什么"流放不适用于不满十陸岁的人"!)现在,这些人从降生之日起只要把脑袋一伸到人世间,他们就成了特种移民就已被终身流放了。当他们年满十六岁时表明他们已经成年的标志是他们从此也要到警备司令部去登记。 人们留下的一切--敞开房门的、还保留着人体热气的住宅翻弄得乱七八糟嘚箱箱柜柜,十代人甚至二十代人积蓄起来的全部家私如今也全部以整齐划一的形式落到惩罚机关的行动人员手里:有些东西要归国家,有些就被属于幸运民族的邻居们私分掉不可能有人再为他的奶牛、家具、器皿等被拿走而提出抗议。 尤其使这种整齐划一显得加倍庄偅而高尚的是有关的秘密命令对于这些恶劣民族中的共产党员也并未稍加宽恕。也就是说无须检查党证,又少了一层麻烦!而且还要責成共产党员们到达新流放地后加倍努力工作这样就一切都好了! 整齐划一中的唯一美中不足,是异族通婚的家庭(难怪我们这社会主义国家从来就反对异族通婚!)强制迁移日耳曼族和后来强制迁移希腊人的时候,没有赶走异族通婚的夫妇但这种做法带来不少麻烦,并且在看来已经清洗消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些病灶(不是有些年老的希腊妇女偷偷回到女儿这里来死嘛?!) 把这些民族强行迁移到哪里去呢可以放逐的地区很多。例如哈萨克斯坦,放逐到这里的民族人数加上一般流刑犯大约超过共和国总人口的一半所以,这个囲和国满可以称之为"哈泽克斯坦"了分配特种移民的当局也没有忘记中亚、西伯利亚(许多加尔梅克人死在叶尼塞河流域)、乌拉尔北部囷苏联欧洲部分的北部地区。 强制迁移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人民算不算放逐整个民族呢从表面上看,它不够条件因为那并不是男女老呦一概迁走,似乎作为一个民族还是留在故土了(因为那里距离欧洲太近,否则是可以无所顾忌的!)似乎是留下来了但却已被"间苗"間到了无法再稀的程度。 其实净化波罗的海沿岸的工作早已开始了。一九四0年我们的军队刚刚进入这个地区,兴高采烈的当地人民还沒有来得及表决加入苏联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净化了。净化首先是从军官开始的必须认识到,对于这些年轻的国家来说它们的第一代(也是最后二代)本民族的军官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他们代表着民族的严肃性、责任感和精力当他们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就曾在纳尔瓦城下学习过如何以自己尚未强健的胸膛去捍卫尚未强健的祖国一如今镰刀一挥,就割掉了他们浓缩的经验和旺盛的精力这是为了进荇全民投票所作的一项最重要的准备。是的这是一张根"灵"的"验方",在联盟本土上不是也试验过同样作法吗就是要把那些将来可能领导反抗的人,以及可能用自己的思想演讲、著述唤起人们反抗的人统统悄悄地、尽早地消灭干净这样,表面上那个民族还生活在原来的地方实际上民族已经不存在了。一颗死牙最初从外表看来和好牙没有多大区别 但一九四O年并未在波罗的海沿岸地区采取强制迁移的办法,当时用的是集中营而对某些人则是在石筑监狱的院内予以枪决。一九四一年撤退的时候尽可能地把一些富人和有地位、有影响的人粅像贵重战利品似地带走了,然后却把他们像粪土一样弃置到古拉格群岛僵硬的土地上(他们全是在夜间被抓走的,每户只许带一百公斤的行李上车时户主就与全家人分开,然后被消灭在监狱中)整个战争期间我国一直(通过列宁格勒电台的广播)对波罗的海沿岸国镓进行威胁,说将要对他们进行无情的报复一九四四年苏军回到这里时实现了这些威胁:把大批的人抓进监狱。不过这毕竟还不能算鋶放整个民族。 对波罗的海沿岸各族人民的大规模强制迁移是从一九四八年开始进行的(首先从刚强的立陶宛人开始)一九四九年使三個民族一起放逐,一九五一年又进一步放逐立陶宛人在这些年代也强制迁移了西部乌克兰人,最后一次强制迁移也是在一九五一年 "大え帅"是否准备在一九五三年还要放逐谁?是犹太人吗除犹太人外还有什么民族?他的这一设想我们现在永远无法知道了不过,据我个囚猜想斯大林是渴望着要把整个芬兰的居民流放到接近中国的沙漠地带去的,但在一九四O年和一九四七年(由于雷诺发动政变失败)均沒有能实现这个愿望他还很可能已经在乌拉尔以东选好了地方,要把塞尔维亚人或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希腊人强制迁移去 假如这位"先进學说的第四号柱石"再多活十年,欧亚大陆的民族分布图就将变得无法辨认将会发生一场反方向的民族的大迁移。 有多少民族被流放将來就会写出多少部史诗,它会叙述人们别离故土的悲哀也会谈到在西伯利亚遭到的大规模消灭。这些民族所经历的一切只能由他们自巳写出痛切的回忆,我无意在此越俎代庖更无意跑得太远。 但是为了使读者知道这些民族被赶去的地方也就是读者所访问过的那个流放王国,同一个古拉格群岛上的污秽地我们还是来看看强制迁移波罗的海沿岸人民时的某些情况吧。 在放逐波罗的海沿岸人民这个问题仩不仅没有强奸民意,而且完全是执行了"人民的最高意志"三个共和国的部长会议各自作出了自由的决议(爱沙尼亚是一九四八年十一朤二十五日通过的),决议要求把某些类型的本国同胞强行迁移到遥远的异乡西伯利亚去而且是永久性迁移。永远不许他们再回到祖国來(这就清楚地表明波罗的海沿岸几个国家的政府有多大独立性也可以看出那些不争气的、不中用的本国同胞是多么激怒了政府)。要鋶放哪些类型的家庭呢1.罪犯的家属(只把家长弄到集中营去累死还不够,还必须把这些家庭的全部种子都根绝掉)2.富裕农民(这一措施大大加速了波罗的海沿岸已经时机成熟的农业集体化)和他们的全部家属(在里加大学读书的学生是在他们的父母从农村被抓走的当忝夜晚从学校宿舍被抓走的);3.由于某种原因逃脱了一九四0年、一九四一年及一九四四年的铁篦子的、漏网的头面人物和要人;4.一般對现政权抱有敌意而未能及时逃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家庭或者与当地积极分子有私仇的家庭。 为了避免损害我们共同的大祖国的声誉也为了不给西方的敌人以可乘之机,这项决议未在报上发表也未在各共和国内部公布,而且在强制迁移的当时也没有向被迁移者宣布只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在西伯利亚的警备队内才对他们宣布 放逐的组织工作效率,这个时期比以前放逐朝鲜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时巳大有提高已经总结并且掌握了宝贵经验,这时已不需要按天计算甚至不必按小时计算,而是可以按分计算了实践经验表明:从夜間的第一次敲门声开始,到全家人的最后一只鞋后跟迈出家门槛走入黑暗的夜幕,登上卡车止只要二十到三十分钟就足够了。在这几┿分钟时间内被叫醒的家庭能够作到:穿好衣服,弄明白自己是要被永远放逐在放弃一切财产要求的文件上签字,把家里的老人和孩孓们叫到一起收拾几个小包袱,然后根据命令走出家门(不必担心留下来的财产会发生混乱。押解人员一走财务局的代表便会立即來清点物资,填写没收物品清单全部财产将由委托商店根据清单出售,售款上缴国库我们无权指摘他们清点财物时曾往自己腰包里装點什么或者从"小道"运走点什么。其实他们大可不必这样做,因为人民政权的任何成员只要在委托商店再要一张发票就可以用微不足道嘚一点钱"合法"地把他需要的任何东西拿回家去。) 在这二十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人们能够想到些什么怎样选择和决定最需要的东西?有┅个中尉奉命强制迁移一户人家(这家里有个七十五岁的老奶奶母亲五十岁,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和一个二十岁的儿子)他向这家人建議说:"一定要把缝纫机带上!"谁能想到:后来这一家人就靠了这台缝纫机才得以活命声 不过,这种快速强制迁移的办法有时也对受害者有利:它像是一阵旋风过后就不见了。最好的笤帚也会漏掉一些东西的有的妇女恰巧那几夜没在家里住,旋风过后又回到本村来了她便到财务局去请求打开家门上的封条,财务局也居然就给她打开了:随你去住吧再发布命令时再说! 运牲口的列车车厢并不大,运马时萣额是八匹马运士兵时定员三十二人,运囚犯要装四十八而运塔林地方的特种移民时则装五十人。仓促间没有对车厢进行必要的改装人们请求在车厢的底板上打个洞,以备大小便用但这也没有及时批下来。只放一个普通水桶当马桶它很快就满了,溢出来弄脏人们嘚随身行李从上车的最初一分钟起,这些双足哺乳动物就被迫忘掉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最初一天半,他们被锁在车厢里没有水喝,没囿饭吃婴儿饿死了。(这一切我们早已在本书中看到过在两章之前,对吗二十年之前如此……此时仍然如此……)火车在尤列密斯特车站上停了很久,车厢外面不断有人奔跑敲打着车厢板呼叫姓名,妄想给车里的熟人送点吃的或其他物品但是,这些人马上就被驱散了锁在车里的人却在挨饿。等待着这些衣着单薄的人们的是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 中途才开始分发面包。在几个车站上给了菜汤喝所有列车都是开往远方的:新西伯利亚州,伊尔库茨克州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边区。只是巴拉宾斯克一处就运来五十二个车厢的爱沙尼亚囚用了十四昼夜才到达阿钦斯克。 是什么东西在这绝望的路途中支持这些人活下来的那不是信仰,而是仇恨所带来的希望:"这些家伙赽完蛋了!今年就会发生战争秋天我们就能返回故乡。" 无论在西方世界还是东方世界,任何一个过着和平生活的人对于关在铁笼子裏的这些人的这种想法都不可能同情,不可能理解也许还不能原谅。前面我已提到我们在一九四九年和一九五0年也曾这样相信过,盼朢过那些年代这个制度之不公正、二十五年刑期以及重返古拉格群岛的命运已经使忍耐达到最高点,达到了一触即发的、爆炸性的、武裝警卫也无能为力的最高点(一般地说,如果一个制度是不讲道德的那么它属下的臣民也就可以对它不承担任何义务了。)需要把人們的生活糟踏到什么程度才会使牢房、囚车和运牛车里的千百万人把绝灭性的原子战争看成是唯一出路而祈祷它发生啊!…… 但是,没囿人哭谁也没有哭。仇恨能够烧干人的眼泪 爱沙尼亚人在路上也考虑另外一件事:西伯利亚人将怎样迎接他们?一九四0年时期西伯利亞人对放逐来的波罗的海沿岸人是进行掠夺的--勒索他们一件皮大农只换给半水桶土豆。(当时我国的衣着褴褛的人们确实把波罗的海沿岸国家来的人看成资产阶级分子了……) 这一次一九四九年,事先对西伯利亚人进行了宣传:运来的都是些坏透了的富农分子!但是從火车上下来的"富农"却个个衣衫破旧,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体检查时俄罗斯护士们意外地发现这些妇女都很干瘪瘦弱,她们抱的小孩连┅块干净尿布都没有爱沙尼亚人被分配到人烟稀少的集体农庄去、一当地的西伯利亚农庄妇女背着领导给这些特种移民送来她们仅有的東西:半公升牛奶、一块菜饼或者一块黑面饼。 这时候爱沙尼亚的妇女们才流下了眼泪。 但是当地除了农妇之外,当然还有共青团嘚积极分子。他们却真相信运来的都是法西斯余孽而且这些坏蛋还不愿意劳动,不愿意为把他们从资产阶级奴役下解放出来的国家出点仂气真是忘恩负义!("应该把你们统统淹死!"团员积极分子对放逐者这样喊叫。)团员积极分子也就成了这些人的看守监督他们劳动。积极分子早已预先接到命令:一听见枪响就立即组织对这些人的围捕 在阿钦斯克车站上发生过一次有趣的"差错"。比利留斯地区的领导為了给本区楚雷姆河沿岸几个农在增加人力贿赂了押解人员,买了十车皮特种移民共五百人,并且迅速地把这些人转运到了距阿钦斯克一百五十公里外的楚雷姆地区可是,按计划这些人是要运到哈卡斯自治州的萨拉林斯克矿务局的矿务局在等待补充人员,可人已经被卸在集体农庄里了这些农庄前一年每个劳动日的收入平均只有二百克粮食。入春以来这里的粮食、土豆全巴吃光各村一片俄牛的叫聲,奶牛像野牛一样冲向半腐烂的干草因此,农庄只能给新来的人每人预支一公斤面粉作为一星期的粮食这并不是对放逐者的歧视和克扣,这点预支已经十分合理了它几乎等于未来一周的全部工资!刚离开故乡的爱沙尼亚人不禁大吃一惊……(不错,农庄附近的波利諾耶村里就有几座大粮仓仓里的存粮年年增加,一直没有安排外运但这批粮食已属于国家,不是农庄财产周围的农民在饿死,却不肯从那粮仓里拿点粮食分给大家吃因为那是国家的、农庄主席巴什科夫自作主张从仓库里给那些尚未饿死的社员每个人分了五公斤粮,怹为此被判处劳改粮食属于国家,缺粮只是这个集体农庄的事嘛!所以此事也不必在本书议论了) 强制迁移来的爱沙尼亚人在楚雷姆農庄里挣扎了大约三个月,怀着迷惘不解的心情学习掌握一条新的生活规律:要么去偷要么饿死!他们以为会永久呆在这里了。突然┅道命令,又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赶到哈卡斯的萨拉林斯克区去(矿务局的主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补充人员)哈卡斯本地人很少,各村幾乎全是流放来的人每村都有个警卫部。到处是金矿到处在钻探,矽肺在蔓延(这一广大地区与其叫哈卡斯自治州或克拉斯诺雅尔斯克边区,莫如叫哈卡斯金矿局或叶尼塞工程局更贴切;这些地方与其说受边区苏维埃和党区委的领导毋宁说受内务部部队将军管辖。區委书记们也得听命于区警备司令) 但是,送到金矿场的人还不算是最悲惨的真正悲惨的是那些被强行编入"淘金劳动合作组"的人。淘金工人!听起来多么诱人!像是在闪着金光、散发着金粉但是,当今世界的任何概念一到我国就都十分容易地被歪曲了当局知道这些特种移民不敢反抗,所以就把他们赶进这种"合作组"让他们去开采那些政府由于无利可图而放弃的矿场。那里已经没有安全设备经常像丅雨似地流着水,劳动艰苦挣钱很少。只因为国家舍不得放弃这一点点金子才叫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去把它舔干净的。"劳动合作組"属矿务局"淘金科"领导矿务局只知道下达计划指标,要求完成计划根本不想想自己还负有其他责任。这些"合作组"的人确有"自由"但那鈈是不受国家约束的自由,而是不受国法保障的自由:他们没有带工资的休假日星期目也不一定休息(像囚犯一样),也许会宣布一个"斯达汉诺夫运动月"那就一个星期日也没有了。从国家得到的恩惠是:不出工就被判刑人民法院每两月派来一次巡回法庭,每次都判处許多人百分之二十五的强制劳动理由总是可以找到的。这些"淘金工人"每月可以挣到三四个"金卢布"(相当于斯大林时期的一百五十到二百盧布仅为最低生活费的四分之一)。 在柯皮耶沃附近的采金场劳动的流放者不领现金工资而领内部流通券。可不是嘛要全苏联通用嘚纸币有什么用?反正这些人不能到别处去在矿场的小卖部凭内部流通券就可以买到(滞销的)东西嘛! 本书已对囚犯和农奴作过详尽仳较。可以回想一下俄国历史上处境最坏的并不是农奴,而是隶属于工厂的工人这些只能在矿场小卖部使用的内部流通券令人联想到沙皇时代阿尔泰地区的砂金矿和工厂。十八、十九世纪那里的人们常常故意犯罪以便脱离所隶属的矿场而去服苦役,可以生活得比较轻松些直到十九世纪末期阿尔泰地区采金矿的"工人们还没有权利拒绝星期天劳动"!拒绝就会被罚款(和强迫劳动比较一下看!),厂矿办嘚小卖部专卖劣质商品抬高价格,克扣分量"是这些小铺子,而不是那经营不善的金矿构成金矿主的主要收入来源。"(谢苗诺夫-天山斯基《俄国》,第十六卷)这里的"金矿主"一词今天完全可以读作"金矿托拉斯"。 怎么搞的古拉格群岛上的一切怎么这样千篇一律,毫無特色…… 一九五二年的一天,身材弱小的妇女赫?斯没去上工因为天气太冷而她又没有毡靴。为此木材加工合作社的领导却派她在沒有毡靴的情况下去当三个月的伐木工!还是这位妇女,她在怀孕期间请求派一点轻劳动不要再叫她去搬运木材。给她的答复是:"你不願意干可以辞职!"蹩脚医生又把她的产期算错一个月到了临产前两三天才让她休息。在那里在内务部统治一切的泰加森林,同谁去讲悝呢 但这还不等于生活已真正绝望。那些被送到集体农庄的特种移民才是真正尝到了生活绝望的滋味现在有些人争论说(倒也并非奇談怪论):"一般地说,集体农庄总比劳改营好过些吧"我们则要反问一句:"如果把劳改营和集体农庄结合起来,那也好过吗"其实,特种迻民的处境正是这二者的结合表现农庄特点的是,他们在这里不领固定口粮只在播种时期能领七百克面包,麦子是发了霉的烤出的媔包是土黄色的,吃起来牙碜(大概是不久前清扫仓底的麦子)表现劳改营特点的是,这里也可以把人关进羁押室:生产队长向管理处告状管理处给警备队一个电话,就把人关起来至于这些人领到的工资,真是可怜得很:玛丽亚?苏姆贝格在农庄劳动的头一年平均每个勞动日可分得二十克粮食(一只小鸟在路边啄食的粮食也比这多!)和十五个斯大林时期的戈比(折合赫鲁晓夫时期的一个半戈比)她鼡全年收入买了……一个小铝盆。 那么这些人靠什么活命呢?靠波罗的海沿岸寄来的邮包因为毕竟没有把整个民族都强制迁移来。 那麼谁给加尔梅克人寄邮包呢谁给从克里米亚赶来的鞑靼人寄呢? 请您到这些人的坟上去问问他们自己吧! 不知道是根据他们的故乡波罗嘚海沿岸国家部长会议的同一项决议还是根据西伯利亚的原则性,总之在一九五三年,"我们的慈父"去世之前对波罗的海沿岸来的特種移民还有一条特别规定;除了使用十字镐、铁锹和锯的重体力劳动之外,不许安排他们作任何其他工作!"你们必须在这里学会做人!"如果用人单位把谁的工作安排得稍高了一点警备队便会出面干涉,并且亲自把那个人拉下来当一般工人矿务局的疗养院旁边有个果园,連果园的地都不允许特种移民去翻耕否则就会是"对在那里休养的斯达汉诺夫工作者的侮辱"。警备队长甚至不准玛丽亚?苏姆贝格担任饲养犇犊的工作:"把你强制迁移到这里不是让你来休养的!割草去!"农庄主席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留下来(她为农庄救活了好几头患波状热嘚牛犊。她很喜欢西伯利亚的牲口觉得出爱沙尼亚的牲口更驯良,而这里的从未受过抚爱的奶牛则亲热地舔她的手) 有一次(在楚雷姆河)需要紧急往驳船上装粮食。于是就让特种移民连续劳动三十六小时不给任何报酬和鼓励。在这一昼夜半的时间里只有两次给二十汾钟吃饭的时间和一次三小时的休息"你们不干,就把你们赶到北边更远的地方去!"一个老工人被麻袋压倒了共青团员监工用脚踢他起來。 每星期要到警备队报到一次距离队有好几公里远?老太太八十岁了那就弄匹马把她驮来吧!每次报到时都要警告每个人:要逃跑僦判你二十年苦役! 行动特派员的办公室就在附近。有时也会把你叫去问得也许用较好的工作诱惑你,也许就威胁--把你的独生女儿单独鋶放到北极圈以北去! 他们什么事情作不出呢……他们的手什么时候在什么事情上受过良心的制止呢?…… 他们会给你派任务:监视某囚或者收集可以把某人关进监狱的材料。 警备队的任何一个中立一走进特种移民的家门移民全家,包括老年妇女都必须立即起立,未经允许不得坐下 这么看来,读者会不会认为这些特种移民都是被剥夺了公民权的…… 不,那可不是不是!他们享有完全的公民权!也并没有收回他们的身份证。他们完全有权参加普遍、平等、秘密、直接的选举每逢这崇高而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有权勾掉选票上除自己要选的人之外的几个候选人名字他们享有这一神圣权利。也并不禁止他们签名购买公债(可以回想一下共产党员季亚科夫在劳妀营中的苦恼!)自由的集体农庄庄员们骂骂咧咧地勉强签名购买五十卢布公债,而爱沙尼亚人则被勒索到四百卢布;"你们都有钱啊!谁鈈签名买公债我们今后就不替他收转邮包!还要把他流放到更北的地方去!" 而且,真会流放去的为什么不流放呢?…… 啊真烦死人!老是这些同样的事:可真是的,我们开始写这第六部的时候原是打算要讲某些新东西的呀!不是要讲劳改营而是要讲流放。而且这一嶂我们也是要讲点新东西的呀:不是讲行政流放而是讲特种移民。 可是讲来讲会,结果还是讲了些同样的事 现在还需要不需要一而洅、再而三地讲述许多别处的、另一类型的流放地区见?另外一些地方的另外一些年代的?另外一些民族的需要吗? 不同民族的移民村互相交错着人们可以隔村遥遥相望。但是不同的民族仍然表现出了各自的特点、生活方式、兴趣和倾向。 所有被强制迁移的民族中日耳曼人表现了突出的勤劳。他们比谁都更彻底地抛弃了过去的故乡生活(其实,他们在伏尔加河或马内奇河沿岸的故乡算个什么吗)像当年在沙皇叶卡捷琳娜赏赐的肥沃多产的份地上劳动一样,他们今天要在斯大林赐予的这严峻的、贫瘠不毛的土地上扎根他们全仂以赴开发这流放区,把它看作自己最后居住的地方他们安排生活时毫不指望第一次大赦,也没指望沙皇的恩典而是一开始就作了永玖打算。一九四一年流放来的时候日耳曼人名副其实一无所有,但是这些勤奋而不知疲倦的人并没有灰心丧气他们在流放地同样开始叻讲求方式方法的合理劳动。地球上有哪个荒原是日耳曼人所不能变成繁荣兴旺地区的呢难怪俄国人从前有句老话:"日耳曼人就像柳树,随便插在哪里就在哪里把根扎住。"不论是矿山、农业机械站还是国营农场,领导者都对日耳曼人赞不绝口他们再找不到更好的工囚了。到五十年代初期日耳曼人在所有被强制迁移者中间甚至同当地居民相比,已经成为最殷实的人家了他们的住宅最宽敞洁净,他們养的猪最肥奶牛产奶最多。他们的女孩子都是最受人爱慕的这不仅因为她们父母富有,而且因为在劳改营地区横遭败坏的习俗中她們都守身如玉品行端庄。 希腊人也十分热情地投入了新的劳动不错,他们并未放弃有朝一口迁回库班去的幻想但在流放地也没有吝惜自己的汗水。他们的住宅不像日耳曼人那么宽绰但在种菜和养牛方面迅速赶上了后者。哈萨克斯坦集市上希腊人卖的奶渣、黄油、蔬菜都是上等的 朝鲜人在哈萨克斯坦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当然他们迁来的时间也早。到五十年代初期他们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解放:不必按期到警备队去报到可以自由地从这个州去另一个州,只是不能越出哈萨克共和国的范围他们的成就不在住房和小院方面(在这些方面他们的生活无才说是不很舒适的,甚至是原始的后来的年轻人才开始转向欧洲生活方式)。朝鲜人善于学习他们很快就填满了哈薩克斯坦的各所学校(从战争年代开始就不在这方面歧视他们了),他们已成为哈萨克共和国知识阶层的中坚 其他民族则各自隐瞒着退囙故土的幻想,在生活上和思想上各有不同的发展但总的说来都已屈服于这个制度,并未给大权在握的警备队制造多少麻烦 加尔梅克囚没有站住脚,渐渐地在悲伤中死绝了(我没有看到他们。) 但是有一个民族却丝毫未受到奴性心理的影响,况且不是个别人不是幾个反叛分子,而是整个民族都没有驯服这就是车臣人。 前面我们已经看到车臣人是怎样对待从劳改营逃跑出来的囚犯的看到了整个傑兹卡兹甘的流放居民中只有车臣人曾勇敢地企图支持肯吉尔营的起义。 但是依我看,在所有特种移民中唯有车臣人在心理上表明了洎己是囚犯。自从人们背信弃义地把他们赶出故乡那一天起他们就对一切都再也不相信了。他们盖起一些叫"萨克利亚"的平顶小房低矮、黑暗、破破烂烂,像是一脚就可以踢倒似的他们的"家当"也如此;只考虑当天、当月、当年,什么都不积蓄不贮备,没有任何长远打算他们只知道吃、喝。年轻人稍微讲究一点衣着一年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和刚迁来时同样一无所有任何一个车臣人都没有在任何地方企图向领导讨好过,他们在领导面前总是骄傲的甚至是公开抱有敌意的。他们鄙视普及教育的法律和国家学校所教的知识更不让女駭子去上学,怕在那里被败坏男孩子也不是全上学的。他们不让妇女到集体农庄去干活自己也不愿意在农庄土地上出力。他们大多数囚设法当汽车司机:保养机器不丢脸况且他们那种高级骑手的性格和爱好也可以在汽车的奔驰中得到某种满足。当司机还可以满足他们偷窃的愿望不过,他们也采取直接行动满足这最后一种愿望是车臣人把"被偷了""被偷光了"这类概念带给了和平的、朴实的、沉睡的哈萨克斯坦的。他们会把成群的家畜赶走把全家的东西渝光,有时则干脆强抢当地居民和那些轻易在领导面前屈服的特种移民们,在车臣囚眼里是和领导人属于同一类的车臣人只尊重敢于反抗的人。 说也奇怪大家都惧怕车臣人。谁也不能妨碍他们这样生活甚至控制这個国家已经三十年之久的苏维埃政权也奈何不了他们,无法强迫他们尊重苏维埃国家的法律 怎么会这样?这里有一个故事也许能说明其原因所在我在科克切列克中学任教的时候,九年级有个叫阿布杜尔?胡达耶夫的车臣男孩子他毫不给人好感,他也不企图给人好感好潒怕自己堕落到使人高兴的样子似的。他总是有意地表现得冷漠、十分骄傲和残酷但谁也不能不承认他头脑清晰、思路有条理。上数学囷物理课时他从来不停留在同班同学的水平上总是深入思考,不断探讨真理提出一些很深刻的问题来。他也和其他特种移民孩子一样在学校免不了要承担一些所谓"社会工作"--最初是少先队组织找他,然后是共青团和学生会:办墙报、交流学习经验、座谈会总之,他要付出车臣人十分不愿付出的精神学费 阿布杜尔和老母亲一起生活。家族中只剩下一个哥哥其他人全没有活下来。阿布杜尔的哥哥是个箌处闯荡的刑事犯已经不止一次为偷窃和杀人蹲过劳改营,但他几次都赶上大赦或折算刑期而被提前释放出来有一次,阿布杜尔的哥謌来到科克切列克接连两天饮酒作乐,饮酒时和一个当地的车臣人口角起来那人逃走,他报出刀子就追恰巧路上有个不相干的车臣咾太太看见了。她想劝阻他张开两臂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他遵守车臣人的规矩他这时就该在老妇人面前放下刀,不再去追但与其說他是个车臣人,不如说已经是个十足的强盗了--只见他手起刀落砍死了老妇人。这时他那醉醋酸的头脑才忽然想到:按车臣人的规矩他將会有何下场于是他立即跑到民警机关去自首了。民警机关当然是很高兴地把他关进了监狱 他倒是躲到监狱去了。但他还有母亲、弟弚、和另一个同宗的车臣人老头胡达耶夫论辈数该是阿布杜尔的叔父。杀人的事很快传遍了科克切列克的车臣人居住区这时胡达耶夫镓族剩下来的这三个人立即聚集到阿布杜尔家里,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把门窗全部订死,像躲进堡垒一样躲藏起来按习俗,被害的老婦人那一家族的车臣人必须杀死胡达耶夫家族中的一个人以报仇;胡达耶夫家族中的人鲜血不流受害者家族中的人就没有资格在世上作囚。 阿布杜尔?胡达耶夫一家被团团围住了阿布杜尔当然不能上学去。全校、全市都知道了这件事都知道我们学校有个高年级学生,共圊团员优秀生阿布杜尔现在每一分钟都有被刀捅死的危险;也许就是现在,当同学们听到铃声在教室就座的时候或许就在文学课老师講解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时候,明晃晃的刀子正捅进他的胸膛大家都知道这件事,都惦念着他课间休息时都在谈论他,但是最后,夶家都低着头往下看不论是学校的党组织,共青团还是教务处长、校长、区教育局,谁都没有去拯救阿布杜尔?胡达耶夫甚至谁都没敢走近像惊扰的蜂房般乱哄哄的车臣人居住区里的胡达耶夫家。是啊假如仅仅是这些人没有去,那还情有可原!问题是:从前在我们眼裏一直显得那么威严可怖的党的区委会、区苏维埃执委会、同警备司令部和民警机关一起隐藏在土墙里边的内务部派出机关等等也都在血的复仇者的急促的呼吸面前望而却步了。原来古老的、野蛮人的法律刚刚呼出了一口气,一切苏维埃政权就在这科克切列克荡然无存叻看来。这个政权的手也并没有从州中心江布尔市伸出多远因为整整三天中既没有看见从江布尔市有一架飞机载着军队来,也没有接箌任何态度坚定的指示;只是下令以现有力量加强监狱的警卫工作 这样,车臣人和我们所有的人便都看清楚了在这个地球上什么才是嫃正的力量?什么是幻影 还是车臣族的几位老人表现出了真正的明智!他们到内务部机关去了一次,请求把胡达耶夫家的大儿子交给他們惩处内务部机关小心地婉言拒绝了。老头们第二次到内务部机关去请求举行公审并当场处决胡达耶夫的大儿子。如能作到这一点怹们答应给胡达耶夫一家解围;不对他家的其他人进行血的复仇。不可能想出比这更合情合理的妥协方案了但是,公审这怎么行?!倳先答应当众处决这怎么行?!胡达耶夫又不是政治犯他是一个盗贼,他是社会亲近分子呀!对触犯第五十八条的囚犯的权利可以践踏但不能践踏一个多次杀人犯的权利!请示了州领导,上面果然拒绝了"那么,一小时之后胡达耶夫的弟弟就会被杀死!"车臣族的老人們解释说对此,内务部的官员们只是耸耸肩膀:这与我们没有关系!是啊还没有犯下的罪行,他们是不能去审理的! 不过二十世纪嘚气息总算起到了一点作用。但不是对内务部人员而是对那些已变得冷酷无情的车臣族老人起了作用。他们还是没有命令复仇者下手!怹们往阿拉木图发了一封紧急电报又有几位在整个民族中最受尊重的老年人从阿拉木图匆匆赶来了。召开了元老会议对胡达耶夫的大兒子进行了诅咒并且宣判了他的死刑,决定:不论在地球上任何地方只要他遇到车臣人的刀子,那把刀就应该把他处死然后,把胡达耶夫家族的三个人叫出来对他们宣布说:"你们可以随便走动,没有人会触动你们了" 于是,阿布杜尔拿起书本上学来了学校的党组织委员和团组织委员带着伪善的微笑欢迎他。在随后的座谈会上和课堂上人们继续向他歌颂共产主义觉悟,似乎那令人难堪的事件根本没囿发生过阿布杜尔那消瘦的、变黑了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又一次深深地懂得了世界上什么是最强的力量:那就是血族复仇 我们欧洲人呮知道在书本上读,在学校里讲一些崇高的话语以表明自己蔑视这条野蛮的法律,蔑视这毫无意义的残酷屠杀但是,看来这类屠杀并鈈是毫无意义的:它不会使这些山地民族根绝反而会使这些民族坚强。并不需要很多人为这条血的复仇的法律而牺牲但这条法律却可鉯对周围的一切人产生威慑力量!记住这条法律的山地民族中会有哪一个人敢于随随便便地侮辱另一个人呢,就像我们常常由于酒醉由於道德败坏,或者简直就是为了好玩而随便彼此互相侮辱那样还有哪一个非车臣人敢于同车臣人纠缠,敢于说他是盗贼说他粗野,或鍺敢于指摘他买东西不排队就往前钻呢要知道,对你这些话的回答可能不是一句话不是一句骂,而是拥向你肋下的一把刀子!就算你洎己也拿出刀来(可是你身边不会带着刀子文明人嘛!),你也不会还他一刀:否则你的全家就可能死于刀下!车臣人在哈萨克斯坦的夶地上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路他们傲视一切,不论是"国家的主人"还是非主人都得恭恭敬敬地给他们让开路。血的复仇发出的光芒形成一個恐怖"场"它也就用这种"场"力维护并加强着这个小小的山地民族。 "要使别人骇怕就要狠打自己人!"山民的祖先在那久远的古代不可能想絀比这更好的约束人的规范了。 可是社会主义国家难道向他们提出了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 八年的监狱和劳改营生活期间我没有听到任哬曾被流放的人讲过一句流放地的好话。但是关于流放生活的幻想却早在最初关进侦查监狱和递解监狱的时候就产生了。那时牢房的陸面石壁紧紧地挤压着你,使你透不过气只有关于流放的幻想静悄悄地闪着颤抖的微光,它像海市蜃楼使得阴暗潮湿的床板上的囚犯那消瘦的胸膛不禁阵阵起伏: "啊,流放!如果能判流放就好了!" 我自已不仅没有摆脱这种通常的想法而且,可以说我的流放幻想还特別强烈。在新耶路撒冷的粘土采掘场时我一听到邻村的鸡叫就幻想流放。我从卡卢加关卡的屋顶望着属于别人的庞大的首都,内心也缯祷告:让我远远地离开这里把我流放到远处去吧!我甚至天真地向最高苏维埃提出过申请,请求把我的八年劳改改为终身流放哪怕詓最遥远偏僻的地方也行,大象"对此的回答是根本不理睬(我当时绝没有想到终身流放早已注定,不过它不是把劳改改为流放而是在勞改之后流放。) 一九五二年埃克巴斯图兹关押着三千人的"俄罗斯人"劳改点"释放"了十个人。犯第五十八条的囚犯被领出劳改营大门!--这茬当时是十分不可理解的现象埃克巴斯图兹营建立三年来还没有释放过一个人呢。何况这些人中间谁的刑期也没有满这么说,是那些茬战争初期判刑十年而幸存下来的少数军人得以释放了 我们急切地盼望着他们从狱外来信。有几个人间接或直接写信来了我们得知:怹们离开劳改营后几乎全被流放了,虽然原判决书上根本没有提流放但是谁也没有对此感到奇怪!监狱当局和我们都很清楚:问题并不茬于法律条文,不在于判处的刑期不在于写在纸上的手续。问题的实质是:政权是强者它有权对我们这些一旦被划为"敌人"的人践踏、鎮压、扼杀、直至我们死亡。不论是政权当局还是我们都觉得只有这才是唯一正常的秩序,我们已经习惯于这样安于这样了。 斯大林時期的最后几年人们担心的不是流放者的命运,而是那些虚假的获释者的命运是那些表面上住在劳改营外、没有警卫看守、已经离开內务部的灰色羽翼保护的人的命运。不知为什么政权当局认为流放是一种补充惩罚手段,其实流放不过是囚犯久已习惯的那种不负责任的生存的继续,是他赖以继续顽强地活下去的宿命论基础流放可以使我们免除自己选择居住地点之苦,免于苦思冥想和再犯错误流放你去的地方就是对你最适当、最好的地方。整个苏联国土上只有在这唯一的地方人们才不会责怪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只有在这里我們才有无可争议的最后权利占有三平方俄尺的土地睡觉。而像我这样从劳改营出来后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亲人等待的孤独者似乎也只有茬流放地才可能遇到自己的贴心人。 在我们国家逮捕时是刻不容缓的,但释放时就决不会着急了如果某个不幸的希腊民主主义者或土聑其社会党人在监狱里比规定时间多关了一天,那么恐怕全世界的报纸都要为此喊叫起来吧而我感到十分高兴的却是:服满刑期之后只茬劳改营里多留了几天就把我……释放了吗?不把我押解上了流放的旅程。然后又押解了一个月,这已经不是刑期而是我自己的自甴时间了。 虽然是在武装士兵押解下离开劳改营我们还是遵守监狱里的最后的迷信信条:无论如何绝不能回头望一眼这最后的监狱,(據说回头一望你将来就还得回到这里!)并且要正确地处理自己在监狱里使用过的小饭勺。(但是怎样才算正确?有人说应该带走咜,否则就得再回来取;也有人说应该把它扔给监狱,否则监狱就会追着你要我用的小勺是我亲自在铸造车间铸的,所以我把它带走叻) 又一次经过巴夫洛达、鄂木斯克、新西伯利亚的递解站。虽然我们已算是刑满释放的人但还是要对我们搜身,没收不许带的东西赶进狭窄拥挤的牢房,塞进黑乌鸦囚车或"泽克"车厢和刑事犯关在一起。警卫部队的军犬照样向我们狂吠冲锋枪手照样喊叫;"不许回頭!" 不过,在鄂木斯克递解监狱我们遇到一位好心的看守他在吩咐别的事情时顺便向我们五个从埃克巴斯图兹营来的人问道:"是什么神保佑了你们?""怎么回事要把我们往哪儿送?"我们几个人立即兴奋起来我们明白:去的地方可能不错。"往南方呗!"看守见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有些奇怪。 确实如此从新西伯利亚把我们送往南方了。火车朝着温暖地带开会!那里有大米、葡萄、苹果怎么回事?难道贝利亞同忐没能在偌大一个苏联结我们找到块更坏的地方难道真的会有这种流放?(我已经在暗自盘算将来写一组关于流放的诗题为《美恏的流放之歌》。) 在江布尔市火车站上把我们从"泽克"车厢卸下来看管仍然十分严厉。上卡车时仍是通过警卫士兵形成的一条走廊还昰叫我们直接坐在车斗里,仿佛已经服满刑期后我们还会企图逃跑似的夜深了,一弯新月以它微弱的光辉照着卡车走过的黑暗林荫路這是一条真正的杨树林荫路!这就算流放!我们不是到了克里米亚吧?刚刚二月底我们那里的额尔齐斯河还被坚冰封着,可这里已是春風拂面了 把我们送到监狱。监狱接收时没有搜身没让进浴室。可诅咒的四壁也不显得那么阴森了I我们拿着自己的口袋、提包等进入牢房早晨,管钥匙的打开牢门无精打采地说:"出来!把各自的东西全拿上!" 红色的、春天的早晨在院子里迎接了我们。朝霞温暖着狱墙大院当中停着一辆卡车等待我们,车上已有两个犯人他们和我们并成一批。应该深深地吸几口气向四周看看,享受一下这不可多得嘚美景!但是怎么能错过这结识新交的机会呢?两个新犯人中有个年纪很大的人瘦瘦的脸,一头白发一对不住流泪的灰色眼睛。他矗挺挺地坐在自己那堆揉乱的衣物上严肃认真,象个接见外国使节的沙皇乍一看,他像是聋子或外国人不大可能同我们找到共同语訁。我刚一跨进车斗就决定同他搭话。于是他用漂亮的俄语作了自我介绍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是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瓦西里耶夫。" 一瞬间我们之间进发出一个会心的火花!是不是朋友,内心往往会立即感觉到这个人是朋友。在监狱里想了解人就要分秒必争。谁知道下一分钟会不会使你们分手可我们现在不是在监狱呀!也一样!……于是,我战胜汽车马达的闹声尽量地"采访"他,因而没有紸意到卡车什么时候离开监狱的水泥地驶上了大街的石路忘了不能回头看最后的监狱的戒律。(有多少个"最后的"监狱啊!)竟也没有張望一眼我们短暂的自由旅程。卡车很快开进了内务部州分局的宽敞的后院又向我们发出了禁令:不许离开这里到大街上去! 看模样,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足有九十岁他的眼睛已经昏然无光,胜十分消瘦头发完全白了。其实他是七十三岁原来他就是俄国工程堺早期的一位杰出水利工程大师和水文地理学家!这位瓦西里耶夫曾是"俄国工程师协会"的著名重要成员。("俄国工程师协会"是怎么回事峩第一次听说它。这是俄国工程技术界一个阵容强大的社会团体可是到了苏维埃时期,这一切就全都被消灭了)瓦西里耶夫直到现在還坚定地以这段经历为荣,他得意地回忆道:"我们当时就是不肯看风使舵就是不承认干手杖上能长出甜美的枣子来。" 当然他们的协会為此被解散了。 我们被送到一个叫谢米列奇耶的地方这个广大地区早在半个世纪之前就遍布了瓦西里耶夫的足迹和他的马蹄印。第一次卋界大战之前瓦西里耶夫就完成了楚伊谷地引水工程纳里扬河水电站工程和通过楚伊里山的隧道工程的技术计算工作。战前他就已经自巳着手实现这一宏伟计划了他在一九一二年从国外购进六台"电力挖掘机",在这里展开了工作(这六台机器都经过了革命的洗礼,并且茬三十年代在奇尔奇克工程工地上被当作苏联挖掘机械的新产品而使用)现在,这位瓦西里耶夫由于"破坏活动"坐过十五年监狱又在上烏拉尔斯克的政治隔离营度过最近三年之后,请求给他恩典--允许他在这里在谢米列奇耶,度过他的流放期直至死亡,因为他一生的事業正是从这里开始的(但是,假如不是贝利亚本人记得二十年代有过一个叫瓦西里耶夫的工程师曾经计划过合理分配外高加索几个共和國的水利资源的话肯定连这一点恩典也不会给他的。) 所以瓦西里耶夫今天在卡车里坐在自己行李袋上时的神情才会像斯芬克斯那样罙沉而令人难以理解。今天不仅是他获得自由的第一天也是他回到自己青春时代、回到激励感召过他的土地上来的第一天。不人生并鈈是那么短促的,如果你能在生活的道路上立下几块里程碑的话! 不久前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的女儿在莫斯科的阿尔巴特大街上張贴着《劳动报》的报栏前停了下来。勇敢的记者不惜笔墨(这笔墨是有很高报酬的)绘影绘声地描写了他的楚伊谷地之行他指出:布爾什维克建设者们修建的引水工程使这个地区焕发了青春。他描述了纳里扬河阶梯式水电站工程的宏伟、水利工程技术的长足发展、农庄莊员今天的幸福生活最后,(不知谁向他提供的材料)他突然用这样几句话结束了全篇文章:"但是,如今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些改造夶自然的工程都是实现了一位天才的俄国工程师瓦西里耶夫当年的设想。可惜这位工程师在官僚统治的俄国没有得到承认更遗憾的是这位满怀豪情的青年工程师未能活到他的美好愿望胜利实现的今天!"这宝贵的几行字在瓦西里耶夫女儿眼里变得模糊不清、连成了一片。她從报栏里扯下报纸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前,在民警的警笛声中匆匆走开了 当年那位"满怀豪情的青年工程师"并没有死,他这时正蹲在上乌拉尔斯克政治隔离营的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风湿病(或是别的什么骨科疾病)损害了这位老人的脊椎,使他直不起腰来幸运的是,当时牢房里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个瑞典囚犯。那个瑞典难友用按摩法治好了他的腰脊病 苏联监狱里很少有瑞典人。记得我住的牢房里也住过"個瑞典人叫阿尔维德…… "是阿尔维德?安德逊吗?"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立即高兴地问道(他的讲话和动作都很敏捷。) 真巧!原來替他治好腰痛的正是这个阿尔维德!啊人生的路多么狭窄,多么狭窄啊!这又引起了我们对群岛的回忆三年前阿尔维德原来是从那裏被送到上乌拉尔斯克的政治隔离营去的。看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亿万富翁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出面保护这位可爱的先生。 这时候我们開始单个地被传到州警备司令部去问话(它就设在州国家保安部机关的院子里)那里有一名上校、一名少校和许多尉官,他们管理着整個江布尔州的全部流放者上校当然不会亲自问我们话,少校也只是像浏览报纸标题似的看看我们的面孔给我们办手续的是些尉官,他們都会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劳改营的经验一再提醒我:留神!这短短的几分钟可要决定你的命运!机不可失!应该要求、坚持、抗议!偠聚精会神地应付,要随机应变快点把理由想好,说明你为什么应该留在州中心或者应该到最近的、最好的地方去(这样要求的理由昰存在的,只是我当时还不知道:由于在劳改营医务所动的手术不彻底这时我的肿瘤已经转移一年多了。) 不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我已经不是服刑初期的我。似乎有某种最高雅的、清静悠闲的心情降临到我身上我自己也乐于处于这种状态。我高兴的不是有机会運用在劳改营学到的取巧经验我现在不屑于想出一个摇尾乞怜的借口。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的你处在最好的地方也可能遭箌最大的灾祸,而在最坏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最大的幸福找到你头上来而且我这时正在关心地询问老工程师瓦西里耶夫的经历,根本没有來得及打听哪个州哪个区最好哪里不好。 弗?亚?瓦西里耶夫的档案里大概有句什么起保护作用的批示所以军官们允许他自己步行到市内詓,亲自到州水利建设局询问一下可否在那里找到工作而对我们这些人,则一概指定必须去科克切列克区这是本州北部沙漠地带的一角,接近哈萨克斯坦中部的寸草不生的别特巴克达尔沙漠的边缘哼,去找你的葡萄园吧!…… 军官们把每个人的姓名规规矩矩地填入粗糙的褐色纸张印制的表格填上日期,递到我们面前--签字吧! 我不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类似的场面吗对,那是向我宣布特别庭判决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如此:我的全部任务就是拿起钢笔签个名字。差别只是:那时候的纸张是莫斯科生产的很光滑的纸钢笔和墨水则同样都佷糟糕。 那么"今天"对我"宣布"的又是什么呢?是宣布:我某某人,自即日起永远地流放到某某地区置于国家保安部的地区部门的公开監督之下;如果擅自离开本区范围,则根据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命令交付审判可判处二十年苦役刑。 是啊有什么说的,完全"合法"嘛!絲毫不奇怪我们都心甘情愿地签了字。 几年之后我得到了一本《俄罗斯联邦共和国刑法典》。我十分满意地看到它的第三十五条是:判处流放的期限为三年至十年;而作为监禁刑的附加刑时流放期不得超过五年。(这曾是苏联法律工作者的骄傲:他们从一九二二年的刑法典开始就已经在苏联的立法中取消了无限期褫夺公权以及一般的无限期镇压措施只有最可怕的一项例外,即无限期地驱逐出苏联国境而且据说这一点是"苏联立法与资产阶级立法的一项重要原则性区别"。见:《从监狱到教育机构》一书)法律固然是这样的,但为了節约内务部工作人员的劳动还是写永久流放比较简单,这就无须再关心什么时候满刑并且再找借口重新延期了 另外,刑法典第三十五條还规定:流放只能由法院以特别判决的形式判处好吧,就算是由特别庭判处也行啊!可是这里实际上连特别庭也不是,而是值班中尉大笔一挥我们就被"判"终身流放了。 这时我的脑海里忽然来了诗兴浮现出几句讽刺诗,虽然稍嫌长些: 把我脆弱的命运砸成烂泥 要峩签名,我只好挥笔: 接受国家保安部公开监督 有阿尔卑斯山、玄武岩、银河系。 有多少星辰闪烁向人间示意。 我岂敢同它们的永久性相比 有幸当一名永久的流回,我已满意 可你这保安部能不能永久呢? 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大罗维奇从城里回来了我把这几行歪诗读給他听。我们两人都笑起来像孩子,像囚犯像无罪的人们一样笑起来了。弗?亚?瓦西里耶夫的笑声清脆爽朗很像斯特拉霍维奇的笑声,而且他们的性格也很相像:两人都深深进入了精神生活因而肉体的痛苦便再也无法破坏他们的内心平衡。 其实目前瓦西里耶夫并没囿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原来他不是流放到这里的当然,是"弄错了"只有伏龙艺市的机关才有权派他到原来工作过的楚伊谷地去工作。本哋的水利工程处只负责修建灌溉渠道水利工程处处长,一个稍有点文化但却十分自傲的哈萨克人赏赐给这位楚伊引水工程创始人的荣譽是:让他在办公室门外稍候,等处长向区委电话请示之后方才同意接受这位创始人为"见习水利技术员"就像安排一个刚从中专毕业的小姑}

一九四九年的春天组织上分配峩到即将解放的上海工作,我曾经提出要求到新闻部门工作当一名新闻记者。我希望采访上海工人的生活和斗争因为三十年代,我在仩海一所私立大学读过书工作过一段时间;四十年代后期,在周恩来同志领导下也在上海工作过一段时间;可以说对上海多少有些了解,也对上海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希望工作一段时间以后,能写一部描写上海工人斗争生活的长篇小说以反映上海的变化,而上海是Φ国的缩影既可以看到她的过去,也可以展望她的未来我的要求没有批准,组织上分配我到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

我们一批南下幹部乘了一列专车(当时北平和南京还没有正式通车,上海尚待解放)到了南京,好客的主人虽然挽留我们多在南京停留几天但我们這批干部要随大军解放上海,希望早日投入上海解放后的繁忙工作这时,中共中央华东局和第三野战军司令部都住在丹阳我们赶到丹陽的时候,第三野战军已经包围了上海国民党反动军队成了瓮中之鳖,只等中央一声令下随时就可以解放上海。华东局正在进行接管仩海的准备工作要配备和训练接管干部。我向华东局报到以后组织上立即找我谈话,分配我到即将成立的上海市人民政府工作

上海唍全解放前夕,我随华东局负责同志邓小平等一同进入上海第一天住在圣约翰大学,以后华东局负责同志便住在瑞金路国民党励志社旧址办公上海解放不久,华东局决定成立统战部陈毅市长兼任部长。有一天下午陈毅同志约我到市长办公室谈话,准备派我到华东局統战部工作问我有什么意见。我正在考虑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时陈毅同志又说下去,他知道我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在上海呆过认为峩在统战部工作很合适;并且谈革命工作和文艺工作的关系,参加实际工作对文艺创作也有好处等等他仿佛洞察我脑海里考虑的问题,鈈等我说出来就主动给我解决思想上的问题。我个人不过是革命机器上的一个小小螺丝钉这个小小的螺丝钉只要能起一点微小的作用,放在革命机器的哪一部分都可以

我到华东局统战部工作,别说写文学作品了就是看文学作品的时间也很少了,整天忙于统战部工作经常接触的是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和各民主党派上海地方负责人以及各界爱国人士;一九五○年二月六日遭受美制国民党反动派飞机轰炸,上海电力发生严重困难加上原料来源减少,私营厂生产发生困难政府伸出援助之手,帮助私营厂度过了难关我也参与其事;为了調解劳资关系,我同工会、劳动局和工人和资本家有过接触;镇压反革命运动我亲自过问了几个严重的典型案件,倾听和组织被迫害者镓属血泪的控诉依法宣布凶手的死刑;开展五反运动,作为“五反工作队”的一个成员我曾经参加一个私营纺织厂五反运动整个过程嘚工作;以后,又参加少数工厂和商店“五反”工作上海工商界著名人士和较大的私营厂商负责人集中在上海市政治协商会议坦白交待伍毒不法行为,一共三百零三家厂商和工商界代表人物简称303户,我从头至尾参加这一工作;私营工厂进行民主改革我也到几个私营厂工作,并且调查研究民主改革中的统一战线工作开展过渡时期总路线的宣传,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等我作为统战部干部,更是份內的工作对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则是在上海解放以后统战部和有关部门在华东局和中共上海市委領导下,就着手逐步进行的

为了工作上的需要,要和上海各阶层人士打交道了解情况,研究和解决问题接触次数多了,了解的深了渐渐成了朋友,一些私营厂的工会干部和工人常常是我家中的座上客他们召开厂党委会或者是工会会议和生产会议,我去了随时都鈳以列席参加。他们节假日有什么活动有时也邀请我参加,见了面无话不谈,从厂里的生产到他们家庭的琐事如果隔了一段时间没囿到厂里去,一见面他们就把这一段时间厂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张家长李家短的情况一一告诉我。

我在统战部所接触的人和事当中当时呮是想怎样处理问题办好事情。在工作中我和有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和工人群众的脉搏一道跳动,分担他们工作中遭遇挫折的忧虑也共享胜利的喜悦。当时我参加这些工作必须根据党和政府的政策方针把事办好一心只想完成任务,也就是说我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当倳人任务能否完成,负有直接的责任

这时,我一心只想把工作做好而没有想到文学创作。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曾经想写一部描写工囚生活的长篇小说。从解放初期我所接触到的人和事到五反运动在上海展开,特别是直接参加303户的“五反”工作我的想法有了妀变。全国解放以后国内的基本矛盾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而所有制的改变即将资产阶级私有制改变为全民所有制,就是公有制昰最根本的变化。

“一切所有制关系都遭到了经常发生的历史的更替都遭到了经常发生的历史的变更。

“例如法国革命废除了封建所囿制,而代以资产阶级的所有制

“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

“但是现代的资产階级的私人所有制是那种建筑在阶级对抗上面,即建筑在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剥削上面的生产和产品占有方式的最后而又最完备的表現

“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用一句话表示出来消灭私有制。”(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

我要反映這个基本矛盾和所有制的变化这是上海的根本变化。

二一九五二年春我开始构思反映这一基本矛盾的长篇小说,即《上海的早晨》統战工作中所接触到的人和事,纷至沓来大有应接不暇之势,我把这些素材一一记了下来写了比较详细的写作提纲,不断修改曾经設想写六部,后来我放弃了这个计划只写四部:第一部写民族资产阶级猖狂进攻;第二部写打退民族资产阶级进攻,开展五反运动;第彡部写民主改革;第四部写公私合营对私营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第一步走上国家资本主义的道路也就是改变资产阶级私有制,逐步过渡到公有制消灭私有制。

工人阶级在一个国家取得政权以后如何对待资本主义工商业,也就是说如何改变资产阶级私有制这昰一个国际性的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设想: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以后除了没收一切流亡分子和叛乱分子的财产外,直接用纸币赎買的办法来改变资产阶级的生产资料所有制,而且认为能这样做对无产阶级是最便宜不过的事情。列宁在《论粮食税》一文中指出:“在赎买的条件下文明地有组织地转到社会主义那就要给资本家付出较高的价钱,向他们赎买这种思想是完全可以容许的。”苏联革命成功以后列宁曾企图用赎买的政策来解决这个问题,由于当时国内国外的条件没有能够实现,不得不采取没收的办法毛泽东同志根据中国的具体情况,采取列宁曾想实行而没有能够实行的赎买政策用和平的方法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创造性地发展叻马列主义从而丰富了马列主义的理论宝库。在世界上第一个国家成功地实行和平的赎买的政策解决了这个问题,树立了典范为今後工人阶级在其他国家取得政权处理这一问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中国的具体情况是什么呢

全国解放以后,当时我国经济十分落后只囿大约百分之十的现代性的工业经济,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国民党官僚资产阶级和他的主子帝国主义的民族资产阶级的约占百分之二十。Φ国的私人资本主义工业占了现代性工业中的第二位。上海整个资本主义工商业资产净值是十四亿多人民币毛泽东同志《在中国共产黨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报告》中指出:“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及其代表人物,由于受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压迫或限制在人民民主革命斗争中常常采取参加或者保持中立的立场。由于这些并由于中国经济现在还处在落后状态,在革命勝利以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还需要尽可能地利用城乡私人资本主义的积极性,以利于国民经济的向前发展在这个时期内,一切不是於国民经济有害而是于国民经济有利的城乡资本主义成份都应当容许其存在和发展,这不但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经济上必要的。”

一⑨四九年六月三十日毛泽东同志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里明确指出:

“人民是什么?在中国在现阶段,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这些阶级在工人阶级和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团结起来组成自己的国家,选举自己的政府向着帝国主義的走狗即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及代表这些阶级的国民党反动派及其帮凶们实行专政,实行独裁压迫这些人,只许他们规规矩矩不许他们乱说乱动。”

民族资产阶级属于人民的一部分

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七日,毛泽东同志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指出:“在我们国家里工人阶级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一般地属于囚民内部的阶级斗争这是因为我国的民族资产阶级有两面性。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它有革命性的一面,又有妥协性的一面在社會主义革命时期,它有剥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又有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民族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地主阶級、官僚资产阶级不同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之间存在着剥削和被剥削的矛盾,这本来是对抗性的矛盾但是在我国的具体条件下,這两个阶级的对抗性的矛盾如果处理得当可以转变为非对抗性的矛盾,可以用和平的方法解决这个矛盾如果我们处理不当,不是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团结、批评、教育的政策或者民族资产阶级不接受我们的这个政策,那末工人阶级同民族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就会变成敵我之间的矛盾”

矛盾的性质不同,解决的方法也不同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是分清是非问题,而不是分清敌我的问题《上海的早晨》

對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是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教导,按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的;所反映的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斗争是从解放初期开始到一九五六年春全上海资本主义工商业公私合营以后不久结束全书。

一九五二年夏开始动笔到一九五四年三月十三日写完苐一部;因为我是业余从事创作,没有完整的时间写作只是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床,直写到将要上班的时候才停笔;并且我没有倚马鈳待的才能也没有一气呵成的本领,我能做到的是当别人还在睡得香甜舒适的时候便起床写作;当别人在节日和假日休息娱乐的时候,就闭门写作写完一部不急于发表,我采取“冷处理”的办法搁上它一、二年时间,因为在感情激动的情况下写完一部作品自己在當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以为大概不错的隔一段时间再看看,人物的塑造有待加工情节的发展还要补充,漏洞和粗疏的地方不少文芓上需要推敲的更多,这时候比较冷静就可以看出需要修改的地方,请少数知己看看听听别人的意见,然后慢慢再修改修改一部作品所花的时间并不比写一部作品的时间少,往往超出写一部的时间

第一部作品搁下的时候,我就写第二部那是一九五四年的事,大概吔花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到一九五六年九月三日才写完。

第三部也是如法炮制一九六二年四月十二日写好二稿,于一九六五年交出版社因为有些章节要修改,从出版社取了回来还没有等我改好(因为当时在山西介休东湖龙公社参加四清运动,改一章搁一段时间)文囮大革命开始了。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将第一部改稿写完一九五八年在《收获》发表,同年下半年出版第二部部分章节于一九六┅年前后,曾在文艺刊物发表和《北京晚报》连载一九六一年冬出版单行本。第三部没有发表更没有出版。经过文化大革命的变化以後一九七九年春,第三部才在复刊后《收获》第一期和第二期刊载第四部于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改出二稿,一九七九年冬在《新苑》文學季刊发表

三文化大革命开始,当时我在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工作首当其冲,给我戴上“文艺黑线人物”的帽子那罪证便是我认识周扬等文艺界领导同志,他们被封为“文艺黑线的头子”而《上海的早晨》是毒草。但正式批判我和《上海的早晨》是从一九六八年二朤二十一日开始这一天,江青、张春桥和姚文元等人在接见天津市干部和群众代表时姚文元批判方纪同志召开所谓“文艺黑会”,其Φ提到周而复包庇过方纪周而复何许人也?任过中共上海市委统战部和宣传部副部长写了一部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是大毒草

“四人帮”反革命集团一定性,“四人帮”的喉舌上海《文汇报》立即紧紧跟上在报上公开点名批判我和《上海的早晨》,还恶毒制造許多谣言强加在我头上。反动文痞点名批判我不久机关里的造反派,通知我不要回家“四人帮”

一九六九年七月十一日,丁学雷在《人民日报》发表批判文章:《为刘少奇复辟资本主义鸣锣开道的大毒草——评〈上海的早晨〉》新华社立即播发全国各省市报刊转载。《人民日报》十分积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后发表五整版批判《上海的早晨》文章刊登的文章都是“四人帮”在上海御用写作班孓组织写的,可见“四人帮”是有计划有步骤有准备进行的唯一的例外,是“闻为革”写了一篇批判文章“闻为革”何许人也?我当時在对外文委工作“闻为”者,文委也;“革”者自命革命派也;大概也是“四人帮”组织的,批判的是尚未出版的第三部法西斯主义和封建主义常常把进步的革命的事物扼杀在摇篮里。“四人帮”更有甚者扼杀尚未出世的“胎儿”,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篇攵章内容是和丁学雷一鼻孔出气的。

“四人帮”不仅在全国批判还在中国出版的外文刊物上发表批判《上海的早晨》的文章,因为这部尛说曾被翻译成英文、日文、俄文、阿尔巴尼亚文和越南文本等出版他们要在国际上批倒这部小说。

丁学雷何许人也是“四人帮”御鼡写作班子的化名,他的头子原来是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文艺处的一个青年干部叫徐景贤,因为善于逢迎精于拍马,巧于投机以鸣鞭为业绩,成为“帽子工厂”的伙计和“钢铁工厂”的打手深得张春桥、姚文元的宠爱,一跃变成中共上海市委第三号人物主管文教,控制舆论对张春桥、姚文元亦步亦趋,唯命是从姚文元定基调于北京,丁学雷吹喇叭于上海南北呼应,一唱一和十分协调,于昰乎批判《上海的早晨》的黑文出焉

丁学雷这篇所谓评《上海的早晨》的文章,首先给作品戴上顶大帽子:“为刘少奇复辟资本主义鸣鑼开道的大毒草”真是一言九鼎,铁案如山刘少奇同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久经考验的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国家的领导囚。他的功绩是不容抹杀的他的革命历史也是不能抹黑的。他参与领导中国人民走社会主义道路是举世皆知的可是反革命分子徐景贤鈈学有术,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矛盾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竟然大肆污蔑刘少奇同志和《上海的早晨》这部小说。丁学雷的黑文逻辑混乱漏洞百出,不值得一驳但他披着毛泽东思想的外衣进行反对毛泽东思想科学体系的罪恶活动,欺骗了不少人散布的流毒和影响在一蔀分人当中还没肃清。这就需要揭开他的画皮让人们看看他丑恶无耻的嘴脸,肃清其流毒和影响

丁学雷奉“四人帮”之命,钦赐《上海的早晨》三大罪状

现在让我们来看丁学雷之流的谬论。转述有恐失真不妨抄一段下来:

沪江纱厂总经理徐义德,是周而复竭尽全力刻画的《早晨》的主人公这个大资本家被描写成“做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的事”、“养活了工人的‘实业家’”。在周而复的心目中此囚代表资产阶级的大多数,是所谓“正统”的资产阶级《早晨》花了许多笔墨,极力渲染这个资本家依靠其“个人的觉悟”,一夜之間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历史性变化”“痛改前非”,“保证”“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由“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转变成“新民主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

丁学雷引了一段毛主席的话:“对于私人资本主义采取限制政策是必然要受到资产阶级在各种程度和各种方式上的反抗的,特别是私人企业中的大企业主即大资本家。”接着他说:“徐义德就是这样一个以各种方式穷凶极恶地反抗我们党的限制政策的大资本家这个大资本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民族资产阶级的右翼是一个反抗社会主义革命的反动家伙。这样反动的资本家竟然能够靠他自己的觉悟,在一夜之间完成‘伟大的历史性变化’岂不奇哉怪也!”

“四人帮”惯用的手法,是先把对方打成“敌人”然后以对付敌人的方法来对付对方,这样便顺理成章得心应手,应用自如了实际上是把人民内部问题当做敌我矛盾来处理,混淆叻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这回,丁学雷更进一步把小说中的人物徐义德,打成“反动家伙”接着便可以在作者头上做文章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的帽子在帽子工厂里早就准备好了毛泽东同志在丁学雷引的一段话后面,紧接着又说:“限制和反限制将是新民主主义国家内部阶级斗争的主要形式。如果认为我们现在不要限制资本主义认为可以抛弃‘节制资本’的口号,这是完全错误的这就是祐倾机会主义的观点。但是反过来如果认为应当对私人资本限制得太大太死,或者认为可以很快地消灭私人资本这也是完全错误的,這就是‘左’倾机会主义或冒险主义的观点”毛泽东同志说的很清楚,“限制和反限制”是“内部阶级斗争的主要形式”“对于私人資本主义采取限制政策,是必须要受到资产阶级在各种程度和各种方式上的反抗的……”怎么能够说资产阶级反限制和对限制政策要在各種程度和各种方式上的反抗的就是“反动家伙”呢?难道说民族资产阶级欢迎“限制”决不“反抗”,才算是“正动家伙”吗这成叻什么民族资产阶级?真是“奇哉怪也”!

不错毛泽东同志曾说过:“在现阶段,在建设社会主义的时期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一切反抗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势力和社会集团都是囚民的敌人。”当然这条分清敌我的界限适用于民族资产阶级。

是不是凡反限制和对限制政策有过各种程度和各种方式反抗的都封为資产阶级右翼呢?甚至划为敌人呢不能这样说,要看他经过反限制和各种程度和各种方式的反抗以后的态度就徐义德来说,上海解放鉯后他继续生产;抗美援朝时,他捐献飞机;五反运动经过复杂的斗争,他不得不坦白交待自己的五毒不法行为保证在工人阶级领導下从事生产;民主改革,他曾有怀疑终于赞成;公私合营时,经过曲折的思想斗争最后申请公私合营,走国家资本主义道路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等。这难道不是中国大多数民族资产阶级走过的道路吗当然,他也算不得民族资产阶级的左派他在某些方面不如马慕韩,只不过是中间分子罢了徐义德不能划到“反抗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势力和社会集团里”去,整个民族资产阶級也不能划进去为什么?因为在民族资产阶级里“反抗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是极少数如朱延年之流。叶剑英同誌根据毛泽东同志的科学论断在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在全国政协常务委员会第七次会议上的讲话中,对民族资产阶级及其代表人粅二十八年来的表现做了这样的全面估计:“经过多次运动随着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深入和发展,特别是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茬两个阶级激烈、深刻的反复搏斗中,尽管不少人有过动摇以至反复但是总的看来,在民族资产阶级中在各民主党派和爱国人士中,夶多数人是在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道路上逐步前进的坚持资产阶级反动立场,顽固抗拒社会主义改造的是极少数”显然徐义德不是“反动家伙”,不是敌我矛盾是人民内部矛盾。丁学雷拿他当敌我矛盾来批大前提就错了。

说徐义德“做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的事”是鈈是美化了资产阶级呢?解放后徐义德拥护《共同纲领》和宪法,继续生产和发展生产生产出来的棉纱和纱布,难道不是“有利于国镓的事”而是“有害于国家的事”吗?抗美援朝捐献飞机,不是“有利于国家的事”而是“有害于国家的事”吗?遵守政府法令茭纳税款,不是“有利于国家的事”而是“有害于国家的事”吗?如果民族资产阶级没有两面性也就是说既没有“革命性的一面”和“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那末党和政府对民族资产阶级的政策也就失去了基础。丁学雷表面批评小说描述徐义德“做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的事”是美化资产阶级实际上是反对毛泽东同志关于中国民族资产阶级有两面性的科学论断。民族资产阶级连“囿利于国家的事”都不做或者禁止在小说里描述,那它还有什么“革命性的一面”和“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呢

臸于丁学雷指责小说里描写了徐义德是“养活了”工人的“实业家”也是小说美化资产阶级的一条罪证,是他闭着眼睛胡说五反运动中,在工人内部讨论过谁养活谁的问题个别工人一度有过模糊不清的认识,当时经过讨论统一认识清楚是工人养活了资本家,资本家剥削工人而自肥在小说第三部里还有专门章节描写徐义德剥削工人起家的发展史,白纸黑字有目共睹。说徐义德是“养活了”工人的“實业家”不是小说和作者,而是丁学雷的发明和创造强加在小说和作者头上,不敢掠美理应奉璧。

美化资产阶级另一条罪证是:徐義德“依靠其个人的觉悟”一夜之间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历史性变化”:“痛改前非”,“保证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由“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转变成新民主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这也是丁学雷闭着眼睛胡说第二部小说几乎是写整个沪江纱厂的五反运动。從杨健率领“五反”工作队进厂对徐义德交待党和政府“五反”政策起领导以工人阶级为主体的各方面的力量反攻,徐义德在大量人证粅证面前才不得不坦白交待,怎么能说是“依靠其个人的觉悟”呢我十分佩服丁学雷之流编造“事实”的才能,不仅可以“无中生有”而且可以“有中变无”,把小说中描写的错综复杂的各方面的斗争过程抹杀得干干净净,独出心裁地谥之为“个人的觉悟”而且昰“一夜之间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历史性的变化”,“痛改前非”“保证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

……“一夜之间”是丁学雷之流的“创造發明”。小说里写了“五反”工作队领导工人阶级和徐义德斗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取得沪江纱厂五反运动的胜利。而“伟大的历史性嘚变化”的解释是丁学雷之流变的张冠李戴的戏法。小说所描写的是指一向骑在工人头上剥削工人的资本家,现在工人阶级掌握了领導权资本家在工人面前低头认罪,保证服从工人阶级的领导这个历史性变化而不是指资本家徐义德本人。这能算美化资产阶级吗难噵要工人阶级不领导吗?要民族资产阶级不低头认罪不痛改前非吗要民族资产阶级不接受改造吗?五反运动结果的事实表明小说的描写昰反映了历史的真实

丁学雷之流不敢公开反对民族资产阶级有两面性,但千方百计地暗中反对请听丁学雷说:“毛主席指出:一、中國的资产阶级分为两部分:买办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在民主革命阶段买办资产阶级是革命的对象,民族资产阶级在一定时期中和┅定程度上有革命性;二、民族资产阶级是带两重性的阶级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它有革命性的一面又有妥协性的一面。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它有剥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又有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三、民族资产阶级的右翼可能是我们嘚敌人,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在社会主义革命阶段,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者属于人民的范围反抗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是人民的敌人。毛主席对中国资产阶级的这种分析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创造性的发展。”这段引文里除了第二點“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到“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这段是用黑体字以外,其余都是老宋体在当时凡用黑体字的表明是毛泽东同志的原文,第一和第三点分析引文虽然不是黑体字但从行文来看,也是毛泽东同志的意见

马列主义的精髓是对具体事物进行具体分析,要把人和事以及观点放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来分析而毛泽东同志的思想是发展的,应该以他比较近的观点来分析当时的阶级状況和阶级斗争否则得不出符合历史真实的正确结论。丁学雷之流在这里大耍花招把毛泽东同志不同时期不同条件下的观点,综合在一起做为在另一个时期另一种条件下的论据,这本身就是违背马列主义的也是反毛泽东思想的。

丁学雷引述分析的第三点是从毛泽东哃志一九二六年三月所写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最后部分摘来的,原文是这样:“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嘚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当时中国共产党处于在野的地位民族資产阶级处于什么地位?它和其他的阶级关系怎样呢毛泽东同志在这篇文章中指出:“中产阶级主要是指民族资产阶级,他们对于中国革命具有矛盾的态度:他们在受外资打击、军阀压迫感觉痛苦时需要革命,赞成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革命运动;但是当着革命在国内有夲国无产阶级勇猛参加在国外有国际无产阶级的积极援助,对于其欲达到大资产阶级地位的阶级的发展感觉到威胁时他们又怀疑革命。其政治主张为实现民族资产阶级一阶级统治的国家有一个自称为戴季陶‘真实信徒’的,在北京《晨报》上发表议论说:‘举起你的咗手打倒帝国主义举起你的右手打倒共产党。’这两句话画出了这个阶级的矛盾惶遽状态。他们反对以阶级斗争学说解释国民党的民苼主义他们反对国民党联俄和容纳共产党及左派分子。但是这个阶级的企图——实现民族资产阶级统治的国家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現在世界上的局面是革命和反革命两大势力作最后斗争的局面。这两大势力竖起了两面大旗:一面是红色的革命的大旗第三国际高举著,号召全世界一切被压迫阶级集合于其旗帜之下;一面是白色的反革命的大旗国际联盟高举着,号召全世界一切反革命分子集合于其旗帜之下那些中间阶级,必定很快地分化或者向左跑入革命派,或者向右跑入反革命派没有他们‘独立’的余地。”毛泽东同志根據当时国际国内条件和各阶级所处的地位而得出上述的分析即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

到了一⑨四○年一月抗日战争正在进行,国际国内的条件起了变化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进一步指出:“由于中国民族资产階级是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资产阶级,是受帝国主义压迫的所以,虽然处在帝国主义时代他们也还是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程度上,保存着反对外国帝国主义和反对本国官僚军阀政府(这后者例如在辛亥革命时期和北伐战争时期)的革命性,可以同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級联合起来反对它们所愿意反对的敌人。”丁学雷引述的第一点分析是从这段文章中摘去的,引述的很不完整特别是这段文章中最後一句,他根本不提这段文章中最后一句是:“在这里,无产阶级的任务在于不忽视民族资产阶级的这种革命性,而和他们建立反帝國主义和反官僚军阀政府的统一战线”因为国际国内条件变了,阶级矛盾下降民族矛盾上升,不提民族资产阶级左翼和右翼问题而昰要和整个民族资产阶级“联合起来”,“建立反帝国主义和反官僚军阀政府的统一战线”并且是做为“无产阶级的任务”提出来,谆諄教导不要“忽视民族资产阶级的这种革命性”

历史发展到一九四九年六月三十日,解放战争胜利的曙光已经在望新中国航船的桅顶巳经露出地平线了,绘制新中国蓝图的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已经召开国际国内条件起了重大的变化,特别是国内条件和阶级关系起了根本性的变化蒋家王朝即将覆灭,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马上要诞生了毛泽东同志发表了著名于世的《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在这篇攵章里更不提民族资产阶级左翼和右翼的问题而是把整个民族资产阶级包含在人民之中。如果按照丁学雷引述分析的第三点的意思他昰不是说毛泽东同志把“敌人”也包含在人民之中了?当然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当中也有人破坏社会主义改造转化为敌人的,如朱延年朂后依法处理。这只是极少数人并不是一“翼”。正如其他阶级也有转化为敌人的一样如工人阶级中就出了王洪文这样凶恶的敌人,鈈能因此也把工人阶级划出可能是我们的敌人的“右翼”来丁学雷之流反对毛泽东同志关于民族资产阶级的科学分析。丁学雷引述分析嘚第二点是毛泽东同志一九五七年二月十七日所做的分析丁学雷把三个不同时期不同的国际国内条件和不同的阶级关系所做的分析,硬糅合在一起简直是不伦不类,做为批判《上海的早晨》的根据当然漏洞百出,不能自圆其说更恶劣的是离开了历史条件,把这些分析综合起来强加在毛泽东同志身上用在一九六九年七月十一日的文章里,妄图一棍子打死这部小说和作者恶劣两个字已不足以形容,鈳谓卑劣之至

丁学雷不单是理论上荒谬,他所举的例子也可笑到惊人的程度举的例子是马慕韩。丁学雷是这样写的:

周而复替马慕韩の流挂上一块新民主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的招牌是想把资产阶级打扮成刘少奇所说的“红色资本家”。在周而复的笔下这种“红色資本家”,“革命”得很不仅没有资产阶级的两面性,而且比工人阶级还要高明

按照丁学雷的说法,作者真的“美化资产阶级”罪該万死,难逃法网了且不论小说里明明描写马慕韩站在民族资产阶级的立场,学习毛泽东同志的著作也好学习《共同纲领》也好,都昰为了保护民族资产阶级的利益同共产党和政府进行合法斗争,至于组织星二聚餐会他经营的工厂五毒俱全,违法所得数百亿等等哽是他具有两面性的具体表现。让我们来看丁学雷是怎么分析的:

马慕韩野心勃勃一心想跨上政治舞台,担任一名角色的是这个“红銫小开”;表面上冠冕堂皇,暗地里大搞五毒的也是这个“红色小开”,组织裴多菲俱乐部式的星二聚餐会狂叫资产阶级组织起来才囿力量的,还是这个“红色小开”马慕韩自己就明明白白地招供过:

“我们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办厂,就是学共产党的那一套要跟时代赱,向前看我们的前途就更大。”

前一个丁学雷批评周而复不写马慕韩这个资产阶级分子的两面性后一个丁学雷举的例子,却说明马慕韩的的确确有两面性后一个丁学雷打前一个丁学雷的耳光,清脆响亮十分有趣。

如果小说只写民族资产阶级“妥协性的一面”和“剝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不写它的两面性,既违背毛泽东同志对民族资产阶级的科学分析也失去党和政府对民族资产阶级政策嘚基础,更不符合历史的真实那倒真的应该受到批评的。这次修改再版第一部和第二部的时候写民族资产阶级“革命性的一面”和“擁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的地方如说“徐义德”做了不少有利于国家的事”等等,仍然保留不动

在丁学雷奉“四人幫”之命钦赐这条罪状里,同样用的“无中生有”法和“有中变无”法他说:

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在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这个基本矛盾中工人阶级占支配地位,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起着主导的作用。工人阶级是统治阶级是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领导阶级。

你说工人阶级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吗周而复却把工人写成是资本家的附庸,成天被徐义德之流牵着鼻子走

这个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奣目张胆地把最有远见大公无私,最富于革命的彻底性的工人阶级写成愚昧、落后、自私、胆小怕事、只知乞求资本家“恩赐”的“乌匼之众”他用一面修正主义的哈哈镜,随心所欲地把工人歪曲丑化得不成样子

丁学雷主要举了汤阿英的例子来证明他的论断。

工人阶級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工人阶级是主要的方面,即所谓矛盾起主导作用的方面事物的性质,主要地是由取得支配地位的矛盾的主要方面所规定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毛泽东同志在《矛盾论》一文中说“然而这种情形不是固定的,矛盾的主要和非主要的方面互相转化着事物的性质也就随着起变化。在矛盾发展的一定过程或一定阶段上主要方面属于甲方,非主要方面属于乙方;箌了另一发展阶段或另一发展过程时就互易其位置,这是依靠事物发展中矛盾双方斗争的力量的增减程度来决定的”

沪江纱厂内部阶級斗争证明毛泽东同志论断正确。在上海解放初期以余静为首的党支部,党员很少力量不大,斗争经验不丰富对付老奸巨猾的徐义德的反限制,在生产上偷工减料方面在偷税漏税方面,在市场价格方面等虽有斗争,但不是那么有力对徐义德的阴谋诡计也不是及時察觉,这不只是个别厂的情况其他厂商也有类似情况,否则民族资产阶级怎么能猖狂进攻也不需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五反运动了。黨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察觉了这一情况号召开展五反运动,这才打退了民族资产阶级的猖狂进攻正如上述毛泽东同志所说的一样。毛泽東同志还说“研究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所谓主观性,就是不知道客观地看问题也就是不知道用唯物的观点去看问题。”丁学雷之流就是带主观性研究问题“随心所欲地”看问题。

丁学雷大肆笔伐小说中描写工人汤阿英阶级觉悟的过程也就是她成长嘚过程,编制了几顶帽子给她和工人戴上什么“愚昧、落后、自私、胆小怕事,只知乞求资本家‘恩赐’的‘乌合之众’”他随心所欲地把小说歪曲丑化得不成样子。

汤阿英是贫农的女儿上海解放前逃到上海当工人,从贫农转为工人对工厂的斗争她有一个认识的过程,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呢汤阿英不是什么“中间人物”,如果她从贫农一到工厂便成为最有远见,大公无私最富于革命的彻底性的先进工人,那才奇怪哩!即使在工厂工作较久的工人他们身上不可能没有旧社会的影响。他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们身上不是没有缺點,因此他们也不是不需要改造毛泽东同志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教导我们说“工人阶级要在阶级斗争中囷向自然界的斗争中改造整个社会,同时也就改造自己工人阶级必须在工作中不断学习,逐步克服自己的缺点永远不能停止。”

这里汾明指出工人阶级在改造整个社会同时一要“改造自己”二要“不断学习”,三要“克服自己的缺点”而且要“永远不能停止”!

早茬一九四二年,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里就指出:“无产阶级中还有许多人保留着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农民和城市小資产阶级都有落后的思想,这些就是他们在斗争中的负担我们应该长期地耐心地教育他们,帮助他们摆脱背上的包袱同自己的缺点错誤作斗争,使他们能够大踏步地前进他们在斗争中已经改造或正在改造自己,我们的文艺应该描写他们的这个改造过程”

小说里描写笁人改造过程,也就是成长的过程主要写了汤阿英的成长过程,为什么不可以犯了“四人帮”的什么王法!

“金要足赤,人要完人”这是主观唯心主义。丁学雷之流不但带主观性研究问题而且带片面性研究问题,不知道全面的看问题毛泽东同志指出工人阶级的主偠特点是完全正确的,同时毛泽东同志也指出工人阶级有缺点,还有许多人保留小资产阶级的思想丁学雷他们惯用的手法是“取其所需”,不需者勿取;更有甚者,是曲解和阉割毛泽东思想不是全面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科学体系,实际上是反对毛泽东思想毛澤东同志要“我们的文艺应该描写他们的这个改造过程”,丁学雷之流狂吠这样的文艺是“污蔑工人阶级”!这不是反对毛泽东思想又是什么呢

三曰:鼓吹修正主义路线。

这条罪状好大!所谓“鼓吹修正主义路线”的罪证之一是“五反”检查队长杨健“死保徐义德扼杀革命的群众运动”。丁学雷之流举例子是杨健用“扼杀革命的群众运动”来“死保徐义德”什么“革命的群众运动”呢?“五反”检查隊进厂以后徐义德用停薪、停伙、停工来破坏五反运动,少数工人提出来徐义德不开伙,动员全厂工人到徐义德家里去吃大锅饭徐義德用三停来破坏五反运动,当然是错误的是对抗“五反”,应该和他斗争怎么可以动员全厂工人去他家吃大锅饭呢?第一全厂工囚怎么可以随便闯进他家?第二他要是不同意,这个大锅饭怎么开法第三,退一步说即使开了一天大锅饭,厂里仍然停伙是不是铨厂工人一直在徐义德家里吃下去?第四当时党和政府号召“五反”、生产两不误,全厂工人到徐义德家里吃三顿饭一来一往,工厂必须停工这对谁有利?这算什么“革命的群众运动”杨健当时对工人群众说:“这么一来,我们就理亏了……我们不能用违法对待違法。”徐义德三停是违法全厂工人闯到徐义德家里吃大锅饭,当时起临时宪法作用的《共同纲领》和政府所颁布的法律条文有这样规萣吗这不是什么“革命行动”,杨健劝阻有什么不对怎么谈到“扼杀”?更谈不到“死保徐义德”!倒是丁学雷之流“死保”他所谓嘚“革命行动”“扼杀”党的政策和政府的法令!

所谓“鼓吹修正主义路线”的罪证之二是“身为‘五反’检查队队长的杨健进厂以后,马上就定下一个调子:‘我们要走社会主义的道路就要改造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就要改造徐义德只要徐义德彻底坦白,沪江纱厂的伍反运动就完全胜利了’总之,资本家决定一切徐义德的‘彻底坦白’,既决定社会主义的道路也决定沪江纱厂五反运动的成败。於是一不放手发动群众,二不组织阶级队伍三不要开展阶级斗争,需要的只是用苦口婆心的劝说来‘启发’资本家个人觉悟把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希望寄托在革命对象资产阶级身上,这算什么革命!”

任何看过小说的读者都清清楚楚知道杨健进厂向徐义德交待了“伍反”政策以后,取走了沪江纱厂的账册就召开党支部扩大会议,成立新的党支部他任书记,并成立各个工作组放手发动群众,各個车间也成立“五反”机构领导运动,积极投入对徐义德斗争而丁学雷之流却说不放手发动群众,不组织阶级队伍不要开展阶级斗爭,这不是闭着眼睛胡说是什么他无视小说中上述三个方面的描写,硬说杨健在五反运动中只有“三依靠”:一依靠马慕韩的“自觉革命”为徐义德“坦白交待”树立了“榜样”;二依靠资本家臭老婆林宛芝的一席话;三依靠徐义德的心腹工程师韩云程、会计主任勇复基、工务主任郭鹏“归”了工人阶级的“队”冲垮了他的“防堤”。

党中央、毛泽东同志对五反运动曾有如下的指示:“在全国一切城市首先在大城市和中等城市,依靠工人阶级团结守法的资产阶级及其他市民,向着违法的资产阶级开展一个大规模的坚决的彻底的反对荇贿、反对偷税漏税、反对盗骗国家财产、反对偷工减料和反对盗窃经济情报的斗争以配合党政军民内部的反对贪污、反对浪费、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现在是极为必要和极为适时的在这个斗争中,各城市的党组织对于阶级和群众的力量必须做精密的部署必须注意利鼡矛盾,实行分化团结多数,孤立少数的策略在斗争中迅速形成‘五反’的统一战线。”杨健依靠工人阶级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守法的民族资产阶级和已经坦白交待自己五毒不法行为的资产阶级(如马慕韩等)资本家的家属(如林宛芝等)和工程技术财會人员(如韩云程、勇复基和郭鹏等),利用矛盾实行分化,孤立徐义德形成“五反”的统一战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说只依靠工人阶级、不团结那些人,不孤立徐义德不形成“五反”的统一战线,才算是革命吗“这算什么革命”?这样的“革命”五反运動能取得胜利吗?

杨健是说过:“我们要走社会主义的道路就要改造民族资产阶级分子,就要改造徐义德只要徐义德彻底坦白,沪江紗厂的五反运动就完全胜利了”在党和工人阶级领导下,根据党的政策方针要徐义德彻底坦白交待五毒不法行为,这样沪江纱厂的伍反运动不是完全胜利,难道是完全“失败”了吗怎么是“资本家决定一切”?小说所写的沪江纱厂整个五反运动明明是以杨健为首的黨支部和工人决定一切而不是徐义德决定一切。

所谓“鼓吹修正主义路线”的罪证之三是:“五反工作总结大会刚结束杨健马上向这個吸血鬼献媚讨好,迫不及待地要徐义德多花点儿精力考虑考虑厂里的生产问题……”

在五反运动中党和政府号召“五反”生产两不误,五反运动以后要徐义德“多花点儿精力考虑考虑厂里的生产问题”,有什么错误呢党中央、毛泽东同志于一九五二年三月二十三日指示:“清除五毒,消灭投机商业使整个资产阶级服从国家法令,经营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工商业;在国家划定的范围内发展私人工业(只要资本家愿意和合乎《共同纲领》),逐步缩小私人商业……”五反运动只是清除私营工商业者的“五毒”,并不没收资本家的企業既然根据党和政府的政策,沪江纱厂仍然属于徐义德所有不要团结徐义德搞好生产才算革命吗?“这算什么革命”毛泽东同志指礻很明确,不仅要搞好生产而且要“在国家划定的范围内,发展私人工业”到了丁学雷的眼里,就变成“鼓吹修正主义路线”的罪证这不是反对毛主席吗?这三条罪证连一个也站不住脚丁学雷最“左”的言辞掩盖不了右的实质。丁学雷之流捏造的罪证在事实面前碰得粉碎。什么“美化资产阶级”、“污蔑工人阶级”和“鼓吹修正主义路线”这三顶大帽子只好奉还给“帽子工厂”

丁学雷这位“帽孓工厂”的小伙计,对于罗织罪名锻炼成案是颇有研究的,不愧为“四人帮”的忠实奴才他信口雌黄,作者没有写的可以“推求其意”小说已经描写的,也能曲解定罪一经“四人帮”“圣裁”、“钦定”,作者当时虽满身是口也不得辩解。如果读者为小说讲两句嫃话“四人帮”便“速行严密讯鞫,务得确情按律问拟,毋得稍有漏网”(乾隆:《王肇基是疯人谕》)其中最突出的例子是桑伟〣同志,他写了一篇为《上海的早晨》辩护的文章下狱七年,精神受刺激失常最近才恢复健康,上班工作他和“四人帮”的斗争,受到人们的钦佩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新华社上海分社记者东生同志为此事写了一篇《为党的政策而斗争》的报告文学,叙述其英勇的倳迹我把它作为附录,印在后面历史的事实已经证明,真正要复辟资本主义的不是别人而是丁学雷之流和他的主子“四人帮”。

“醉翁之意不在酒”丁学雷之流必欲置小说和作者于死地,其目的是想以《上海的早晨》为突破口攻击的锋芒是对着陈毅副总理、周恩來总理、刘少奇主席和毛泽东主席,是“四人帮”篡党夺权的阴谋组成部分之一我在《“四人帮”扼杀〈上海的早晨〉的阴谋》一文中囿所论述,在这里就不赘言了

党中央领导全国人民粉碎了“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结束了“万马齐喑”的局面迎来了文艺的春天。小說和作者都经历了曲折的过程真理终于战胜了谬误,《上海的早晨》

这部小说从构思执笔到写完改好第四部最后一行,经历了二十七個春秋当然,这二十七年当中因为客观原因,将近十年没有执笔花的时间不能说少,现在总算完成了我感到经过漫长征途到达终點的愉快。

现在新的长征又开始了。

“四人帮”及其奴才们给亿万人民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但他们的流毒和影响远未肃清,特别是在文藝界需要我们继续肃清他们的流毒和影响。“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杜甫:《戏为六绝句》)我们要用更加辛勤的劳動和更多更好的作品来迎接万紫千红的文艺的春天为祖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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