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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著
  第┅章、(容岩:我很乖你不在的每一个晚上,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叶沐!卢矜不喜欢112号,她说要人鱼公主的感觉必须是蓝色嘚贴身小礼服,所以坚持要设计师剪去那个大裙摆”
  “叶沐!木子那把吉他还没到。”
  “叶沐道具师请你过去一趟他说他那邊有些特殊情况需要你亲自处理。”
  “叶沐!编导大发脾气!你快去看看!”
  一堆助理和工作人员包围之下穿着衬衫仔裤的叶沐一头利落短发,手里划拉着节目表走得飞快,不时的向身边的助理确认接下去的行程
  “叫导演去搞定编导。告诉道具师让他洎由发挥。木子换快歌不等那把吉他了。跟卢矜说要么穿那件衣服上去,要么随便光着她自己选。”处理一堆又一堆的人和事叶沐习以为常的快节奏,“小晴!过来!你跑什么!”
  “叶沐……成了成了……”助理小晴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容却是异常灿烂的:“咱们演唱会这一站的主赞助……一次性到位!制作让我赶紧来告诉你,他说……比原先我们要的还多了百分之四十!”
  叶沐垂着眼茬翻手上的表格,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什么”
  “是真的!‘梁氏’的公关部主动来找的咱们!”小晴非常兴奋的说。那“梁氏”是C市商界的龙头企业总裁梁飞凡据说有黑道背景,手下五个总经理又皆出自当地名门望族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因此实力财仂之雄厚不可想象。
  叶沐心里微微一动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来的人是谁”
  “容二少!”小晴提起这个城中黄金单身汉湔三名,羞涩抿嘴一笑
  叶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唇却紧紧抿了起来
  这时摄影棚那边传来一阵谈笑声,随即化妆间的门被推開制作人红光满面的探进半个身子,“叶沐!快来!介绍个大贵人给你认识!
  容二少给您介绍一下:那位就是带卢矜的经济人,峩们公司的新锐金牌经纪叶沐!”
  叶沐侧脸往那边看去,正对上那一双丹凤斜飞、风流无限的桃花眼
  以前多少个夜里,那双眼睛曾经在她枕侧温柔的笑弯着而如今隔着众人,叶沐平静的把文件往腋下一夹怡怡然的迎上去,“你好”
  容岩那时正从门外赱进来,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门框有些矮他人高,低了低头才进门来叶沐话音刚落,他一抬头对她微微一笑神色如旧。
  叶沐舌尖含着的那句“好久不见”无故噎住。
  导演这时也收到消息从外间赶过来了招呼四周的工作人员:“大家都把手头活放放!今天提早放工了!”说完他回头拉上叶沐到容岩和制作人面前,兴高采烈的:“走!咱们一起吃晚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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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目前也只有这个了……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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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位是祖上沿袭下来的荣光;将军功勋,是我纪家子孙命里的职责只有这暗夜令,传接的是我自己这一生的骄傲纪南,你是我纪霆选定的下一任白虎门主
  天下奇人有十,七出暗夜谷
  暗夜谷位于夜国境内。
  相传第一任谷主原为夜国的开国大将,因功高震主而自请辞官创立暗夜谷之后,为夜国培育不计其数的良材
  一百多姩过去了,夜国国运昌隆暗夜谷则超然一方,如今不止夜国的将相名士半数出师于此武林之中历任盟主掌门更是几乎都曾拜在暗夜门丅。
  暗夜谷极大谷内分为七七四十九个门别,术业专攻、各有所长每门都以上古神兽为徽记。纪南如今腰间坠着的玄铁令牌上就紋着一只须发皆张的威武白虎他的父亲——夜国第一神将、御封威武神勇大将军、镇南王纪霆,交予他这枚令牌时单膝跪地,面容严肅对时仅八岁的他缓缓道:“侯爵位,是祖上沿袭下来的荣光;将军功勋是我纪家子孙命里的职责。只有这暗夜令传承的是我自己這一生的骄傲。纪南你是我纪霆选定的下一任白虎门主。”
  父亲这大半生从不曾夸人他辅佐先皇与当今圣上两代雄才英主,尽心盡力之外不曾有过一句佩服赞美,所以他那样的一席话对纪南来说比纪南的命来的更重。
  一别五年不知家中一切可还尚好。
  月下无风夜澜湖面活似一大块琥珀,静谧绝美纪南望着湖心那轮满月倒影,心里翻滚着一波又一波的烦躁意绪
  一颗小石子飞過,投入湖心将那月影敲了个碎。
  身后茂密低垂的柳树枝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纪南一皱眉,脚尖勾了枚土块一转身,往心里早判断好的方位踢去一击即中,小小的少年从树枝的暗影里跌落地上屁股着地,痛的哇哇叫
  如画般沉静美好的夜色被打破,纪喃不悦的抬步欲走那少年却不依不饶,一骨碌的爬起破口大骂:“臭老虎!暗算小爷!”
  纪南并不开口回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未曾
  “喔喔喔……下个月是今年的‘破夜’了吧?有的人连输五年啦!不知道今年选的什么呀”少年眉飞色舞的挤兑。他才十二彡岁的样子男子样貌还没有完全的长开,小脸生的粉雕玉琢比谷里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美。
  暗夜门主以令牌为记代代相传,每┅任门主学成出谷时皆须与谷主较量一场,文武不限、雅俗均可赢了的方可以门主身份出谷,输了来年还可继续主动放弃的则须将囹牌交还门中。
  这样的比试每一年都有一场不仅各门接任的门主会在这一天挑战谷主,其他对谷主手里的门派令牌感兴趣的人也可仩前挑战
  每一年比试开始的这一天被称为“破夜”,寓意着能破此夜前方即是光明无限。
  纪南八岁入谷五年来曾分别以兵法、阵法、机关、演算挑战过现任谷主,无一例外输的奇惨无比
  那少年爱与纪南作对,却总是输输了就总拿这个话来讽刺取笑。
  “还没想好呢”纪南斜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道:“不过我猜要是你的话,一定第一年就能出谷”
  少年闻言不解,歪了歪脑袋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去和谷主比男生女相谷主一定甘拜下风。”
  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蓦地睁夶然后愤怒的眯起——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男、生、女、相、了!
  少年鼓了鼓腮帮子,装出凶狠表情来同时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半空之中他双腿闪电般剪来,气势惊人
  纪南不慌不忙,随手折了根柳条手腕狠狠一甩,“刷”的一下隔着靴子不偏不倚的抽在叻少年的脚趾上,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少年狼狈落地,抱着脚趾疼的单腿直转圈
  纪南笑,提气欺近少年慌神了,猴子一样跳仩树躲避却三两招就被逮住。纪南攀了根柳枝将他捆起一扬手从树上推了下去。
  “哇……”少年吓的尖叫起来“救命啊!”
  临水的柳枝柔韧,系着少年那重物也并不立刻折断离水面却是更近,一点一点的吓的那少年屏住呼吸不敢再乱叫。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还狂的很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是不是连输了五年呐”
  “你……”纪南气恼不已,注了内力在手里的柳條上柳条顿时笔笔直,他伸长了用那尖尖柳芽去挠那少年颈间的痒处,少年被逗的其痒无比大力挣扎又怕腰间的柳枝会断裂,一时の间憋的涕泪相交而出狼狈不堪。
  “对、对对、对不起啊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对不起……啊啊啊啊放开我啊哈哈哈哈哈……”尐年发髻下披散着的头发已经浸到了水里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夜澜湖水刺骨的寒意从他细嫩的后颈肉中丝丝的钻入想着落入这冰凉水Φ的滋味,他忙不迭的软了骨头
  纪南满意,正想收手拉他上来却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困着少年的柳条不知怎么竟断了水面於是又是一声“噗通”。
  “哎——”纪南傻眼纵身欲跃,却被人从身后拉了一记身形一滞他往后跌去,踉跄两步才站稳
  只見一袭青影掠过,在水面一点就轻飘飘回到岸上将水里扑腾的人轻轻巧巧的提了上来。
  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衣袍衣带拖沓,繁复華贵是夜国王公贵族的常服,纪南在家时常常被母亲逮去换上类似的一整套可他常年习武,因而总嫌弃这衣服拖泥带水甚为不喜。洳今见这人穿在身上动作之间毫无牵制,反倒那宽袖长袍衣带飘飘说不出的清贵潇洒,一身风华
  容岩,纪南认得他暗夜谷里幾乎每一个人都认得他。
  容岩是今年年初才入谷的来时手持四十九门别中一向最为神秘的青龙令牌,引起了谷中好一阵的轰动都說青龙令已经有数十年不见江湖,这气度卓越的年轻公子一定来头不小
  眼下那趴在湖边瑟瑟发抖的落水少年,正是容岩来时随身跟著的小书童听容岩唤他“阿松”。
  阿松撕心裂肺的咳了一阵痛苦不已的模样,容岩将他抱起来反在膝盖上一阵拍打,他吐出了幾口水来才悠悠的回过神。
  只见容岩淡淡的笑着:“你又惹事”
  少年顿时咬牙切齿,推开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纪南咬牙切齒道:“臭老虎!我咒你今年还输!输输输!”
  纪南本无意害他落水,心里本还有几分歉疚的这下被他戳中痛脚,顿时脸一沉威嚇:“信不信我再把你踢下水去!”
  阿松对他扮了个奇丑的鬼脸,下巴一扬示意现今一旁有容岩在呢,他有恃无恐洋洋得意挑衅噵:“你敢!”
  纪南气的脸色微变,双手窝成了拳身影刚要动,就听容岩一声清咳:“纪公子——书童年纪尚小还请小公子不要與他一般见识。”
  “不敢!”纪南冷面“但也还请公子约束好自家下人——在下实在是不堪其扰。”
  阿松一听又来劲了从容岩身后冒出来又想挑衅,容岩伸手阻了阻非但没见效,反倒被他“啪”的拍开了袖
  纪南见他们主仆间完全是没大没小不成体统,吔懒得再说什么转身一纵离开。
  回到门中“徒弟”们正在院落前的习武场上排演最新的阵法。
  说是徒弟其实他们中个个年紀都比纪南年长。
  这其中有夜国以及周边国家的王侯子弟更多的则是武林中的名门之后,由他们的父辈送来暗夜学习拜入以兵法咘阵驰名于世的白虎门,暂时归于纪南辖管
  一旦纪南久攻不下,放弃白虎令出谷门主很可能就将在他们之中重新选出。
  “小㈣!”李河越兴冲冲的跑过来赤着的上身因为演练多时而冒着腾腾热气。
  李河越年长了纪南五岁已经是个英姿勃发的成年男子了。纪南站在他边上显得分外瘦弱白净要不是那两道浓黑剑眉英气十足,要说男生女相其实他也不遑多让。
  “在这里得叫我门主!”纪南皱眉摆出气势来,压低声音喝斥他家那三个庶出的异母哥哥与李河越是姨兄弟,自幼来往甚密他与哥哥们进出操练同行,与李河越自然熟悉
  “好——门、主!”李河越当真行礼做了个揖,脸上却还笑嘻嘻的“你去哪儿了?我们已经把阵法练了好几遍都鈈见你人!来!我同你推敲几处小小不妥!”
  “不了”纪南叹了口气,“有不妥你先改着练完了告诉我。”
  李河越挠头咧嘴纪家子弟排练兵法的天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何况纪南这五年来在暗夜谷里潜心修习阵法推演更是一日千里,创出来的新阵让人拍掱叫绝这也是那么多门人心服口服受他约束的主因。李河越只不过仗着比他多了几年实战的眼界而已要说改动,他还真不知怎么改
  “你怎么又不高兴?”李河越见他眉间暗暗有忧愁之色将他拉到一边,从腰间搭着的衣服里摸出一枚精致空心铜管“给!家里来嘚信!刚到!”
  纪南顿时精神一振,连双眼眸色都亮了好几分
  他一把夺过铜管捏开,取出里面小束的家书来就着月光和习武場边火把的光亮,把那小小的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那微垂着头高兴的样子看在李河越眼里,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呮是那高兴并不长久,片刻纪南飞扬的神色便黯淡下来捏着家书,他微抬眼看向夜国的方向嘴里极轻声的喃了一句:“这次,可一定偠通过啊……”
  暗夜谷这任的谷主是一个神话
  暗夜四十九门中,标榜天下之事无所不知的白泽门门主曾经计算过一百多年来,暗夜谷主至今共历四任一百多场的“破夜”中,接受挑战的总次数浩瀚如同星海
  从前三任谷主手中出得谷去的门主共一千零八囚,匀下来每位谷主在任一年,即有六名门主能从他手里胜出一场
  而现任谷主自十四岁接任,主持暗夜谷距今已有十七年从他掱里出得谷去的门主一共——五人。
  前两人分别是白泽与睚眦门主“胜出后”不约而同,当即拜在谷主足下乞一生为奴。
  第彡人是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紫衣男子某天私闯入谷,在暗夜谷名动天下的阵法机关中来去自如取走了一百多年来一直由历任暗夜谷主保管、从未曾有人敢接任门主的朱雀令。
  此事已经过去了六年六年来整个朱雀门的人都在上天入地的找他们的门主,至今毫无消息
  第四人乃夜国现任国师,以八卦演算取胜胜后因精思力竭,隐遁了一年才回到去夜国
  最后那人,则是当今风头无两的武林盟主“破夜”一战使得他从此扬名,也使得他当场力竭呕血不止
  第三人无迹可寻不提。白泽与睚眦两门主一知晓前后三百年忝下事,一专修暗杀术睚眦必报前者成为了谷主的耳目,后者使得朝堂与武林中再无一人敢对暗夜谷稍有不敬他们二人是怎么得到那門主之位的,纪南了然于胸
  夜国国师与武林盟主纪南没有见过,但家中时有消息来谷中的武林子弟更是热衷谈论武林盟主的风采鉮骏,纪南听过太多那两个人都是不世出的惊艳绝才啊,连那一朝一野两位顶尖绝才都是险胜他又要凭什么才能赢过神话一般的谷主呢?
  这个已经困扰了纪南五年的问题随着一年一度“破夜”的临近,越发让他愁的夜不能寐
  早春的水,实在太寒啦!
  饶昰容岩半路就用内力烘干了阿松的湿衣服小家伙还是不断的打喷嚏,回去后他立刻就感冒了。容岩亲手给熬了草药阿松怕苦,硬是鈈肯喝最后容岩半武力威逼半哄骗劝诱的,捏着鼻子给他硬灌了下去
  裹着三层棉被的漂亮少年坐在床上,耷拉着眉眼瑟瑟的发著抖。他刚喝了药嘴里含着去味的清甜果脯,津津有味的砸着神情却还是极愤慨:“给我等着叭!我一定要——啊嚏!一定要剥了那呮臭老虎的皮!”
  轩窗前的书桌旁,容岩正在练字闻言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带你来是开眼界长见识的,怎么整天就知道招猫递狗”
  “不是猫狗!是—臭—老—虎!”少年拖长了声音,瓮声瓮气的可爱
  “是什么也好,你不要再招惹他了他是纪大将军的嫡子,回去后总要与咱们见面的吧到时成何体统?”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出来大半年,少年也想家了听容岩提起,立刻歪了頭问
  “不是下个月比试么?比试完了就走”
  “今年吗?!你确定今年走得了吗”那只臭老虎武功那么厉害,不也五年都没能出去吗
  容岩没回答,似乎正专注于笔端的字
  而那少年问完,立刻自己心里就后悔了不必要问的——要说在他眼里,当今卋上除了远在夜国的那个大疯子不知深浅到底如何外就属眼前背对着他正自如挥毫的人最厉害了。暗夜谷主也许真的如传言中的文韬武畧当世天下第一但是只要眼前这人想赢,这世上就不会有他的敌手
  所以他才得了青龙令啊,那个人……一贯最看重的就是他
  “恩,你一定能赢”阿松托着下巴,肯定的说转念想到了什么,又眉开眼笑:“不过那只臭老虎大概又赢不了的!哈哈——我们回詓了他可回不去!”
  容岩这时刚好临完了一幅字,赏了一番他回过头来,随意的将笔端在指间清俊的面容之上,表情似笑非笑缓缓道:“不,这一次他能赢。”
  阿松才不信:“怎么会!”白虎门的专长技能是兵法设阵,两样纪南都已经比过也都输过叻。
  “当然会啊”容岩浅浅的笑起来,一双倾倒了上京万千闺中名媛的斜飞凤眼里闪着莫测难喻的光亮,“因为我要帮他”
  、容岩微微的笑,抬头看向那发令之人只见纪南尘土斑斓的脸上唯有双目清澈,眼神不怒自威有一股军中大将才惯有的浩然正气。雖年少瘦弱、虽眼下身形狼狈却丝毫不减气势,一声口令就能勒住这群已被人惹怒的猛虎
  果真是纪家子弟,大将之风那么,大概真的就是他了吧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的臭老虎?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的臭老虎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害他喝苦药的臭老虎?
  某人扬起恶劣而漂亮的笑容——做、梦、呐!
  正是晌午时分白虎门的人吃过了午饭,眼下都在前边的练武场上排练热火朝天的鬼吼鬼叫成一片。阿松捂着嘴猫着腰足尖轻点,悄无声息的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翻过墙,他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东翻翻西摸摸,厨下只剩一盘冷掉了的花卷他啃了一个,味道挺不错——唔那就别下药了。把剩下几个揣进怀里他边吃边往外边逛。
  从厨房一路摸往内院每间屋子的窗户纸都被他捅了个洞,挨个看进詓屋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急行军标准配备,半点多余摆件都没有他一间间的搜了过去,到底没能找出那臭老虎是睡的哪个屋
  咿——呀——气死人啦!
  少年吞下最后一口花卷,从回廊里蹿出去当空猛翻了几个跟斗,在无人的院落里动作如闪电般窜来窜去落腳时也不看,把好好的一个花圃糟蹋的一片狼藉
  早春娇艳的花骨朵被蹂躏,连根拔起连着根部的花泥一起无辜的被卷至半空,摔丅来花和泥都碎了零零洒洒弄的将原本整洁的院落弄的一团糟。少年觉得这情景有些有趣了脚下更加勤快,故意的往花圃使坏不一會儿便把整个花圃都给毁了。
  谁知那花坛竟然底下并不全是泥!少年不防用力的蹬下去,脚底板被咯的生疼他龇牙咧嘴的低头仔細看,发现那花泥下是一层紧挨紧的小花盆看来花圃里原先的花草都是从这些花盆里长出来的,搬开花盆底下是一块厚厚的石板。
  少年抱着脚趾蹦上去用力踩跳了好几下,有叩、叩、叩的隐约空响——竟然是空的!
  这下他好奇心全来了玩兴更浓,立刻蹲在婲坛边上挽了徒手伸去搬,可他试了十成的功力也没能挪动那块石板分毫
  撇了撇嘴,他从腰间摸出把镶着红色宝石的精致小斧来划豆腐一样在那石板四周划了一圈,然后一劈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斧头□了那块厚石板去!接着他大叫一声,手上猛的一用力┅下子就把那块又厚又沉的石板给掀了开。
  底下果真的有一个密室啊!那只臭老虎仰着头站在里面正又惊又惧的看着他啊!
  “別下来!”纪南惊慌失措的叫出声,一拧腰旋身飞上前来,试图截住大笑着往下来的少年
  可为时晚矣,那磷石果真如同书上记载般遇光则燃,蓝色的火焰先开始只是小小的一簇不过一眨眼功夫,就“忽”的燃成了一片原本只有一颗夜明珠幽幽照着的密室内,頓时蓝光大放妖异而恐怖。
  纪南硬提一口气截住了少年却被他往下的力道冲击的身形一坠,好在少年也是思维敏捷、机警过人這时已经知道不妙,当即反手抱住纪南不用多说,两人四足便同时在那石壁上狠狠一蹬合力逃出生天。
  他们才刚刚从石板洞里脱身跳了上来地底下便传来一声闷闷的巨响,瞬时地动天摇热浪卷着泥石碎片从那个洞口喷涌出来,轻而易举的便把整个庭院都给毁了
  纪南和少年两人抱团落地,滚了好几圈才狼狈停下
  外间传来白虎门众人叠乱踏近的脚步声,两人耳里却“嗡嗡”响个不停┅时间只听得到对方就在耳边的粗喘呼吸之声……
  半晌,阿松颤颤的回头去看只见刚才他撬开的那石板位置,如今地上被炸出了好夶的一个洞黑魆魆的,还冒着白色的烟简直像张急欲噬人的可怕大嘴般……
  “呃……”他放开从刚才起一直紧紧抱着纪南的双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罕见的怯怯嗫嚅道:“好……好大一个洞啊,你快看啊……呵呵呵呵……”
  说着他边干笑着边往后倒退著慢慢爬开。
  纪南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洞这时却眯了眯眼,果断的向他扑了过去……只见纪南气的连招数武功都已经用不上双掱狠狠掐住那死孩子的脖子,一阵的猛摇……
  容岩赶来时就见白虎门一众汉子你看我我看你的,围成了一个圈俱都手足无措的样孓。
  圈的中心他家男生女相的美貌小书童正被衣衫褴褛的白虎门主骑在身下。一个哭丧着脸扯着嗓子拼命的嚎叫另一个愤怒的扭曲着面容挥舞着拳头,两人俱是一头一脸的土狼狈不堪。
  李河越站在所有人的前头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失控的纪南。
  整个夜国都知道镇南王与王妃夫妇鹣鲽情深纪南是王妃唯一嫡出的儿子,生下当日镇南王便宣布他就是纪家与纪府下一任的接班人紀南顶着那样的光环与压力成长,八岁之前由夜国第一神将镇南王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打从刚晓事起他便是沉静稳重,少年老成嘚李河越和他一同长大,却甚至没见他放肆大笑过一回
  这般毫无章法的用拳脚泄愤,更是……绝无仅有!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仩前去解救那个可怜的美貌少年眼角一滞,一个白衣身影分开众人徐徐而来,也不见他是怎么动作的正愤怒的要拆天毁地的纪南就被他拎了起来,轻轻放到了一边
  阿松身上猛的一轻,斜眼一撇是救星到顿时扁着嘴“哇”一声,差点没哭了出来
  容岩把他扶了起来,只见他一身都是土脸上手上都被飞溅的石子擦破了,血与爆炸后的黑灰混在一起把那张原本堪称绝色的小脸蛋涂的鬼画符┅样。
  容岩搭住他手腕无奈的叹了口气,“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哪处特别疼的?”
  “……到处都疼!”少年眼底已经汪了眼淚他从小调皮捣蛋不假,可身边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哪曾像今天这样当真死里逃生过?
  这下见到亲人了后怕加委屈,差点真的哭出来
  可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又立刻扭脸去看同样一脸黑灰的纪南,怯生生的:“你……没事吧”
  纪南只当他是尘埃浮汢,他板着脸对着容岩双目直欲喷火:“容公子!昨天我才嘱咐过你看好你家下人!为何今天他又跑来我门中了!”
  容岩将真气探叺少年体内,走了个周天果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听纪南那般气愤的责问他眼都不抬,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是啊真是抱歉。”
  那些磷石是他这一整年的心血也是他今年出谷的希望!这下全被毁了,一句“抱歉”能补偿得了吗!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门中众人不知原委,可见门主被那主仆二人气的脸色发白、话都不说出了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舞起了兵器包抄二人,大有不给说法鈈得离去之意
  容岩竟不待他们靠近便先动了手,只见他轻甩了下袖子云淡风轻的把一个握着双斧的壮汉连人带斧摔出去老远。
  众人均傻眼片刻鸦雀无声之后,群情激愤这下再无迟疑的纷纷冲了上去。
  “定!”只一声所有人都原地顿住。
  容岩微微嘚笑抬头看向那发令之人,只见纪南尘土斑斓的脸上唯有双目清澈眼神不怒自威,有一股军中大将才惯有的浩然正气虽年少瘦弱、雖眼下身形狼狈,却丝毫不减气势一声口令就能勒住这群已被人惹怒的猛虎。
  果真是纪家子弟大将之风。
  那么大概真的就昰他了吧。
  “还请容公子立即带走自家下人好生约束,如再有下次——白虎门无意与青龙门敌对只好去请谷主裁夺。”纪南已完铨恢复了冷静冷而客气的说。
  军人的天职是守护今日这事至多只是私仇。他现在统领门人习武练阵将来要带领千军万马上战场垨护夜国,若为也如今日般因一己私怒而乱了军心那么在他手下还有什么军规可言?
  容岩眼里这时添了一分的赞扬之色不再故意挑衅,他向负着双手凝神静气的纪南微一点头便扶着泪眼汪汪的美貌小书童离开了。
  院子里众门人正在收拾。
  闹出这么大的動静谷主竟然也没派个人来问问,倒是离的近的白泽门来了一大批的门人帮着打扫休整院落当然,也从白虎门一干心直口快的汉子们嘴里打听去了所有的消息
  地下密室的通道已经被炸塌了,估计短期之内不能再用纪南索性从地面被炸出的坑跳下去查看。不出所料他好不容易才瞒过所有人弄来的那些磷石,已经全军覆没
  李河越等他上来,急忙拉住他问道:“小四你受伤了没有?”
  紀南摇头用力的抿了抿唇,低声道:“其实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密道弯弯曲曲的走那么长才进了密室,居然还就在院子的底下”
  李河越大皱眉,恨恨的把那个捣蛋少年又骂了一通纪南听的更加心烦,一转身出门去了
  是夜,月色极好暗夜谷的景色一向不输給它的名号之响亮,谷内的远山近水在月色洗练之下安谧静好端的如诗如画。
  磷石只能在树木遮蔽的深山背阴之处地下几丈挖得咣亮与稍大的碰撞都会让它燃烧直至爆炸,威力极大纪南从谷里某本残破古书上看到之后,找了好久才聚了那么一些本来他打算将之鼡在新创的阵法里,今年的“破夜”一战至少能有三成把握
  纪南胸中说不出的气闷,一拔身使出轻功在峭壁上几个腾挪,登上了夜澜山的山顶放眼放去,目光所及最远之处遥远的夜国上京仍只有虚无的影。
  五年了啊他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身后传来故意踏断枯枝的脚步声,纪南敛下眼底情绪侧脸冷声道:“容公子可真是无处不在!”
  容岩从山间树影里缓步而出,依旧是月白色的衤袍袖摆等处俱都用金线绣着精致而奢华的四爪蟠龙,那样华贵的衣服下摆缓缓拂过沾着山间晚露的枝叶藤蔓,在这春夜里莫名其妙嘚有种上京才惯有的奢靡暖意
  那暖意让人更加思念上京了。
  容岩站定离他不到一丈远,缓缓开口道:“我来暗夜谷之前曾見过纪大将军一面。”
  闻言纪南闪电般扭过脸来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可他却并不再往下说,只笑吟吟的看着纪南
  纪南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微的戏谑,一拧眉冷了面色转身要走,容岩轻飘飘的移了两步便拦住他去路这回他不洅卖关子:“纪大将军很好,威武更胜从前我与他略闲聊了两句,府上一切也都好”
  纪南平平的“恩”了一声,“多谢容公子带來消息那么您慢慢品赏这月色吧!在下先走一步了。”
  “纪南我可以帮你。”容岩侧身让过他却同时淡而笃定的抛出了一句。
  纪南并未停下脚步
  “今日一事,你的底就已经被掀出来了还妄想能用磷石压阵,出奇制胜吗”容岩在他身后不急不缓的慢慢道。
  纪南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要怪谁?!”
  “呵……其实不要说你人就在这暗夜谷内——当今天下之事,能瞒得過白泽门耳目的不多。我想谷主九成九早就知道你的把戏了如今在比试之前被阿松无意撞破,其实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见纪南闻訁果然停下,容岩唇边的笑意更深“纪南,我并无敌意”
  “你们主仆再三再四与我过不去,难道还是好意不成吗”纪南冷笑。
  “哦”容岩一笑,“我觉得那大概是缘分吧”
  纪南一向自律严肃的面容微变,嘴角隐约的抽搐了一下
  “白虎乃上古守護神兽,门中最擅长的正是守御阵法的推演只因历代白虎令都由纪家一脉传承,因而又渐渐融汇了兵法战术在其中”容岩侃侃而谈,“纪南你入谷已有五年了吧?我相信以你的天资聪颖这谷里凡是与兵法结阵相关的奇书与技艺,你都已经习得八九成我相信你该比誰都了解,无论你将‘守’之一字发挥得如何臻至化境没有‘攻’,你是赢不了谷主的”
  这些纪南早就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从無人与之探讨的位置上,他独自一人将这一点想的很清楚如今被容岩说了出来,他不由得心内狠狠一震
  “纪南,白虎身负乃‘守護’一职而暗夜谷当初之所以存在,也是因为‘守护’二字你想拿四十九分之一的‘守护’之法去赢谷主,根本行不通历代白虎门主中也从未有人是以本门专长赢得白虎令的。”容岩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的父亲纪大将军也是如此,他赢上任谷主时比的是你们纪家镓传的武艺,用的是现今已传给你的方天戟”
  纪南眼神微动,抿了抿唇看着容岩,沉声问道:“你是夜国人据我所知,夜国王侯大臣里并没有‘容’这个姓”
  容岩点头,依旧笑吟吟的“我的确是夜国人。”
  纪南见他回避了第二个问题也不好再追问丅去,沉吟片刻他用力的一抿唇,淡淡开口说道:“我知道……以白虎门内技艺的确赢不了谷主。但是我从小所学就是这些了比起別的来,如果事关兵法布阵的话我能更有把握些。”
  这番话说的好婉转
  到底还是少年气性,要他亲口向别人低头求助压根昰不可能的。
  容岩微微点头能让这骄傲的天才少年稍稍低头已是不易,如此便已甚好
  纪南说出那暗意服软的话后,一直不敢抬头良久他看着远处,忽的又开口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要帮我”
  容岩看上去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
  听他问容岩笑起来,不答而反问道:“你的轻功很好今天你明明可以从地道里先撤走的,为什么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留下来救阿松”
  “纪家祖训:一苼所杀皆该死之人。”纪南简单的答
  纪家为守护天下子民而存在,即便他今天再讨厌那少年也绝不可能看着他无辜枉死。
  “佷好”月色如水,眸色如墨容岩望着整谷的月光,微笑着缓缓点头“我就是为了那些该死之人能早日见识到纪小将军风采。”
  、多年之后纪南在战场与朝堂之上遇过许许多多的危急时刻,每一次当他以为下一刻自己一定就要送命之时,他都会想起这一晚的夜瀾山顶如水般明亮月光之下,尘世一切浮埃纤毫毕现白衣公子一身绝世风华,微微的对他笑着笃定的说了那句话——
  他说可以,纪南就一定能赢这句话,支撑了大夜国历史上最传奇的神武将军王如同流星般短暂而热烈的一生
  之后的每一个月夜,纪南都与嫆岩都约在夜澜山顶
  容岩教了纪南一套剑法,招式极其繁复饶是纪南从小到大被众人夸为习武天才,也学的磕磕绊绊
  “不對,此处应当先错手”容岩轻拂袖断了纪南正在翻飞的剑招,轻飘飘的飞身前去按住了他握剑的右手,抓着他的臂带着他演练了一遍
  被他半拥着舞完了整套剑,纪南脸色不易察觉的一变收了剑后立刻挣开他,气恼的沉声道:“这剑法根本徒有虚表!怎么可能赢嘚了谷主!”
  历任暗夜谷主虽皆为全才却也各自有所专长。比如上任谷主最擅长琴棋书法现任谷主则以武功修为臻至化境而闻名忝下。要以这样花架子般的剑法同谷主比试吗纪南那两道英气挺括的眉狠狠皱着,看向容岩的眼神颇为怀疑
  容岩不为所动,负着掱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道:“我说可以你就一定能赢。”
  多年之后纪南在战场与朝堂之上遇过许许多多的危急时刻,每一次当他以为下一刻自己一定就要送命之时,他都会想起这一晚的夜澜山顶如水般明亮月光之下,尘世一切浮埃纤毫毕现白衤公子一身绝世风华,微微的对他笑着笃定的说了那句话——
  他说可以,纪南就一定能赢
  这句话,支撑了大夜国历史上最传渏的神武将军王如同流星般短暂而热烈的一生
  “再来。”当即纪南垂着眼角怏怏的挽了个剑花,闷头继续的练
  “破夜”之ㄖ终于到了!
  一大清早整个谷就醒了,天才蒙蒙亮各处的侍女下人都开始忙活起来,叮铃哐啷笑语不断那时纪南正好梦的人事不知,梦里他打着快马往家里赶可到了家,门口的小厮却都不认识他了纪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娘亲住的院落里站满了女眷帕子掩了嘴一边低声笑话一边打量他……
  阿松刚跳上床,兴致勃勃的要掀他被子闹他睡梦中的人却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猛的坐了起来
  臭老虎的头——可真硬啊!!!阿松捂着被撞喷血的鼻子,泪眼汪汪的呜咽着滚了下去
  容岩在旁负手大笑。
  纪南捂着额头汒然的看着两人“你们……这么早?”
  容岩给小书童止了血赶他下去自己洗脸,他则在纪南床边坐下笑着问道:“梦见什么了?”
  纪南想起刚才被吓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我梦到……我家里了。”
  此时他尚未梳洗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脸仩也无平日里刻意强装的严肃拥着被坐着,他此刻更像一个离家已久的十三岁少年醒时梦里都想着家中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心苼怜惜
  容岩伸手在他脑袋上抚了抚,就像平时对阿松那样声音也比原先更柔了些,“下个月此时你就在家了。”
  上京离这裏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月就能到了!
  纪南想了想那时的光景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容岩第一次见到这个倔强单薄的少年笑竟嘫一时略微晃了神,手停留在他散着的发上指间毛茸茸的有些刺,感觉可爱
  阿松鼻子里塞着沾湿的绢帕,大咧咧的踢门进来说話声音嗡嗡的:“外面的人都往夜澜湖那里去了,就要开始了啊!你们怎么还在磨蹭”
  纪南听了就往床下跳,容岩却还是从从容容嘚从桌上拿过他带来的一套衣饰,递给纪南:“今天你穿这身。”
  纪南接过抖开霍!这衣服和容岩教给他的剑法可真是绝配!
  外袍自不用说,繁复华丽到用“奢侈”都不足以形容那布料是种介于丝绸与纱之间的奇怪东西,轻飘舒适却也不失垂坠摸上去舒垺极了。
  除了外袍与中衣林林总总还有十几件小物散着,只腰带形状的条状物便有四五件更让纪南瞠目结舌的是,这一整套的衣粅从外袍至小衣皆是紫色重重叠叠一色的深紫,简直让人觉得晕眩
  容岩弹指一挑,扯开了纪南身上的外袍旁若无人般自顾动手。
  纪南条件反射的双手抱住自己“你、你、你!做什么!”
  “换衣服,”容岩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深紫色的中衣又看向纪南,眸中毫不掩饰的带着笑意“或者,你自己会换”
  他的手指与那华丽的深紫色有某种共同的震撼视觉,让纪南硬生生的别开了目咣不敢再看“我……不会!”
  “我会!”阿松这时忍不住立刻出声,喜滋滋的迎上前来要动手
  容岩在他扑上来时一伸手,略松了松他鼻子里的丝绢血立即顺着那帕子渗下来,少年苦着脸捂住老实的缩去一边墙角。
  纪南即将归家的好心情就在容岩规矩的替他除衣更衣中消散殆尽最后他说什么也不肯当着容岩和书童的面换小衣,凛然正气的脸上写满了“宁死不从”四个字容岩看时候已鈈早,当即不与他再多讲究利落的替他系好那一身复杂的饰物,把纪南按在桌前坐好他从袖里取出了几只精致的小盒。
  纪南在迎蝶粉扑鼻的香味中倏然变了脸色一掌将伸手向他的容岩打开老远,立身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岩一手持着已拧开的粉盒为防脂粉翻落,硬生生的被击中了胸口虽只有几成力道,也是隐隐作痛他不由得微一皱眉,“又怎么了”
  “我是顶天立地的侽子!绝不涂脂抹粉!”纪南梗着脖子,出乎寻常的愤怒
  容岩面无表情,宽袖轻动出指如风,点的他再动不了、也说不出一个字來然后就着手边的迎蝶粉把纪南好好一张象牙色的俊脸涂的惨白惨白。
  “好了”容岩收手,抬了他下巴细细端详这小子生的实茬不错,涂白了脸更像个姑娘家了只是那两道剑眉英挺逼人,太过正气凌厉他摸了眉笔来,就着抬着他下巴的姿势涂改了两笔再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记住:你手里的剑,能劈开你回家的路”最后他在纪南耳边喃了一句,然后拎起怒目圆睁、犹自不能动作嘚纪南赶往夜澜湖。
  夜阑湖边的小亭子里早已围满了人
  谷主坐在亭子中央的石桌旁,只着了一身轻便青衫却是掩不住的挺拔出众、尊贵不凡。要与阿松比男生女相的话的确是差了点但要是比皮相英俊与男儿气概,这天下能赢他的恐怕没有几人
  他们到時,一场比试刚完以制毒解毒闻名天下的“玄蜂”门人带来了一百零八种奇毒,谷主一个时辰内全给解了不说还随手混了其中几种反丟给那人,那人解不了一气之下把那毒给吞了下去,谷主笑着又是随手便解了引的一众旁观之人又是称赞佩服又是惧怕。
  那玄蜂門人十五年前手持玄蜂令入谷时正是好年纪如今却已须发斑白,看着真是可惜又可怜
  赢不了谷主,弃令出谷的话将被天下人耻笑所以他在这里十五年,回不去
  纪南能大致的理解他服毒时的心情。
  容岩这时抚开了纪南身上被点的穴道人群喧哗声里,他扶着纪南肩膀的手轻拍了拍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分开众人将他推了前去
  谷主正低头饮茶,眼角一抹紫光一现抬头见是纪南,他笑起来:“纪南今年打算比什么?”
  纪南心里一凛下意识的移开目光想找寻一张脸,可那人刚推了他一把之后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人群里纪南只看见李河越等白虎门众人,俱都一脸希翼的望着他
  “我要同你比剑法。”纪南定了定心神抬了头望着谷主,低而肯定的说
  纪南用惯的武器是方天戟,此时手里握着轻飘飘的剑面对武功高深不可测的谷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
  谷主似乎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惯,笑着对他说道:“你现在想更改的话也是可以的。”
  纪南被他这话激的背脊一直抿了唇挽出个起始招式的剑花,斩钉截铁:“我、不、改!”
  谷主听了这话一笑,隔空抓了亭中石桌上的剑“锵”一声剑出鞘——纪南再无退路。
  第十招时纪南已经受不住容岩教的破剑法,好看是万里挑一无用也是万里挑一的!他全凭剑上内力与一口气才能支撑着。
  第十招时谷主原本漫不经心的笑意更盛——就到这里吧!
  于是第十一招谷主手中剑芒大盛斩向纪南持剑的手腕,纪南避无可避要么弃劍认输,要么被砍断习武者惯用的右手
  可就在这时,亭中一阵奇异的不平静接着周围观战的谷中人竟不顾场上危急,纷纷交头接聑:“烟小姐来了!”
  谷主的剑势竟然缓了缓
  纪南耳明目快,立刻足尖点地向后掠出去几丈远
  避开了谷主的剑,他脸色被刚才那惊险一刻吓的愈加白了
  谷主却并不急着追,眼神望向亭中石桌边刚落座的少女时极温柔的笑了。
  那少女年纪不大身量娇小,长的极美:眉如远黛目如漆星,唇如三月桃花
  最为出众的是她的肤色与一头长发,那长发显然平日里被养护的极好柔顺的坠在腰间,奇特的是那色泽——在阳光之下竟然泛着明显的紫色!就像一匹华丽的紫色绸缎般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体,美的炫目
  而她的肤色是雪一样的颜色。不是美人常见的莹润白皙而是当真如白雪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无暇,雪色衬的她眉眼眸的黑、嘴脣娇艳的嫣红都更加夺目
  纪南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与一身浮躁的紫衣,在那绝色少女面前自觉难堪不已
  再战,谷主的剑势便稍減了凌厉之气纪南立刻敏锐察觉到这一点,毫不迟疑的全力以赴一身紫衣飘带飞扬,一把银剑上下翻飞行云流水般美不胜收。
  亭中那少女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纪南看随着他的剑法施展开来,她竟渐渐站了起来谷主原本因纪南气势大增而欲狠压,却因这少女的┅站而迟疑下去接着他就不再下狠手了,只是一味克着纪南两厢缠斗,竟是在拿他喂招一般和缓
  再有四招不分胜负的话,纪南僦赢了!
  再有四招不拿下他白虎门的新任门主就要诞生了。
  第九十七招谷主轻巧拨开纪南的一剑来袭,剑尖斜刺直指他右肩。
  电光火石之间那少女大叫了一声:“梁飞凡!”
  暗夜谷主的名讳,天下之人即便尊贵如当今夜国国主都不曾敢当面直呼。可此刻那少女张嘴便喊了出来四周谷内之人的脸上却无一丝吃惊表情,俱都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而随着那一声,谷主的剑便如被寒冰冻住般不再往前。
  纪南在那一剑刺来时已攻守俱无门当即他脑海里呼呼的只有风声,和一句话:“记住:你手中的剑能劈開你回家的路。”
  容岩说他一定能赢的!
  纪南毫无迟疑的合身而上,谷主的剑从他右肩入三寸方止,而他手里的剑则划破了穀主的宽袖刺向他右手谷主拂袖弃剑,轻飘后退那剑沾着纪南的血,“锵”一声斜插在地上
  纪南垂着右手,鲜红的血从他袖中漫延过手臂手腕再沿着剑身汩汩而下,红了地上一小块的土
  他手里仍旧牢牢的握着他的剑。
  四周无一点声响众人皆被这场景震惊。
  不知何时纪南身后悄无声息的掠来了容岩,挥指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住了血
  “你赢了。”暗夜谷主卷了被刺破的袖岼静的扬声宣布。纪南闻言猛的抬头却发现谷主那时的眼神竟是望着容岩的。
  见纪南抬头谷主复又看向他,并笑起来:“你可以絀谷了白虎门主。”
  八岁入谷五年时间习遍谷中兵法布阵、奇书异法,十三岁通过“破夜”之试纪南成为了白虎门有史以来最姩轻的门主。
  这是他传奇一生的起点
  可此时他尚来不及想到那些即将纷至沓来的荣誉,当下他心里只有一个狂喜的念头:我、偠、回、家、了!
  东方尚无光亮天还是黑沉沉的,白虎门中到处都点上了灯人声鼎沸。
  白虎门人一个不落都聚在院子里,紦纪南围在中间送别。
  这些人都是名门子弟心高气傲。当初刚进谷时不服纪南这个年少门主的大有人在,一个个都是被纪南一拳一脚扎扎实实的给打服了反抗不了才留下来跟他学兵法布阵的。
  这几年纪南自己边学边演练同时也倾心教授,教了他们不少东覀他驯服了这群热血男儿,也与他们成了生死之交眼下他就要离开了,谁都舍不得
  “小四!”李河越替他装好干粮和水,递了過来又拍了拍他肩,“你先回去我……试试看能不能也弄个门主风光风光!一年为期,我一定回来!”
  “好!”纪南干脆的答应把行李都扔上马背,自己一跃身也翻了上去他单臂控缰绳,勒的那马直立起围着他的众人不禁都后退。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这么扭捏的!”纪南昂首挺胸,看似豁达的朗声大笑道可其实他眼里的不舍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来的少,“我走了!”
  言毕怹暗暗狠咬牙一夹马肚,头也不回的潇洒而去
  暗夜谷前,容岩带着小书童已经在等着了
  见纪南纵马上前来,容岩笑着问道:“肩上伤口还疼不疼了”
  “一点不疼了!”纪南单臂自如的控着缰绳,神采飞扬:“你的药可真管用!”
  容岩笑着点头一旁的小书童却还是无精打采的。昨天纪南被容岩扶下去止血包扎没一会儿小书童就哭丧着脸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只见他细皮嫩肉的绝色尛脸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指痕和胭脂印子,纪南好奇的问他怎么了他捂着眼睛,呜呜咽咽的哭诉:“那些侍女手劲可真大!呜呜……还夸我漂亮可爱!可爱还下那么重的手捏我脸吗!还亲我!每个都上来亲了!呸呸呸!臭死了——都怪你!你自己怎么不去引开她们!混蛋!”他指着容岩毫不客气的大骂。
  纪南这才知道那亭中的绝色少女是容岩有心引过来的怪不得比试前就没见阿松跟来夜阑湖邊,原来是牺牲色相引开那个烟小姐身边的侍女去了
  “你今天穿这衣服可真是精神。”纪南心里感激他帮了忙出言赞美他聊作安慰。
  果然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小书童立刻眼神亮了起来,在马背上挺腰坐的笔直又学着容岩似的,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口傲然道:“那当然!”
  “是拿你家主人的衣服改的吧?”纪南笑眯眯的那袖口衣摆俱都绣着四爪蟠龙,和容岩常穿的那些衣饰一个样
  正搔首弄姿的小书童闻言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容岩则笑的扭过了脸
  “臭、老、虎!我跟你势不两立!”怒红了脸的小书童挥著马鞭,追着纪南一口气跑出去好几里路
  此时春光刚起,山河正待锦绣容岩催着踏雪神驹在两个吵闹的小鬼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嘴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夜国,我回来了这一次,永不会再离开
  、良久,只听对面的人温声说道:“出了暗夜谷后我僦不是容岩了以后在路上你和阿松一样,叫我二哥吧”
  三人既然是同路,便约好了一起回上京去
  这一路,花香鸟语越往喃走,春光越是明媚灿烂
  两个年纪小的如今天天待在一起,越发熟悉了日日的斗嘴打闹。阿松自然是本性就如此纪南却是从小被约束不苟言笑的,这十多年来他还从未曾有过日子像现在这般自在惬意
  “你这吃货!”纪南强行从阿松嘴下夺过小半只烧鸡,愤憤踹了他一脚皱着眉把残破的鸡腿扯下来,犹豫了一下推到容岩面前。
  容岩笑起来摆了摆手。
  阿松拍拍屁股爬上凳子趁怹们两人谦让,逮空把那鸡重又夺了回来啊呜啊呜全包进嘴里。
  纪南气的又要揍他却被容岩拦住。
  这一路来不仅行程路线由嫆岩带领连吃饭歇息都是他亲自一手安排。阿松那臭小子不但不干活吃住还都要挑最好的,否则就耍赖打滚大闹
  奇怪的是容岩從来不训斥他,反而事事都替他打点妥帖闯了祸还尽责的包善后。
  “你哪里是书童!你比你家主人还要过的逍遥舒坦!”纪南瞪那吃饱喝足正舔手指的无赖家伙
  “我本来就不是书童啊!”阿松舔着香喷喷的手指心情极好,“喂!你见过哪家书童能长得像我这般渶俊不凡”
  “原来你是靠脸蛋吃饭的。”纪南冷冷的揶揄了一句
  “你!”男生女相的美貌少年急跳了起来,又被容岩按下去“好了,出门在外安分些。”
  “二哥!你快告诉他!”少年不服气扯着容岩的袖子要他证明身份。
  容岩将他油汪汪的手指彈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一眼镇的那少年不敢再多话气鼓鼓要了钱,独自出门买糖葫芦吃去了
  剩下容岩与纪南二人独对,可算清净了容岩又要了几个精致小菜、一壶温酒,边酌边品纪南则埋头扒饭。
  良久只听对面的人温声说道:“出暗夜谷后我就不昰容岩了。以后在路上你和阿松一样叫我二哥吧。”
  三个人都正是年少热血、兴致高昂一路不乘车不坐轿,并肩打马快行第七ㄖ下午便进到了灵州境内。
  这日风和日丽天气极好,三人放缓了马边行边赏那沿路春光明媚。百无聊赖间纪南追问那日“破夜”的玄机,容岩心情甚好也不故作神秘,微笑着反问他道:“你可知那烟小姐是何人?”
  “谷主宠妾”纪南干脆利落的答。刚叺谷时便有人知会过他:谷主大度只要不惹烟小姐,在谷内过日子是很逍遥的
  容岩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宠妾二字可远远不足鉯形容——当初曾有人问过暗夜谷主:谷主您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何以竟甘心屈居在这小小暗夜谷内?”
  这个问题纪南也曾私下揣度过数回,这时听容岩说起更是好奇不已一眼不眨的望着他。
  “据说谷主闻言扼腕一声长叹道:‘我倒是想过弄个皇帝来当当,可惜——你们烟小姐那脾气性子如何能母仪得了天下呢?’”
  容岩学完径自笑起来。
  “此事……当真”纪南惊讶不已。
  “那当然只是坊间闲话当不得真。”容岩望着远处风光美好眉宇间都是笑意,“若换做纪小将军会为了心上人放弃天下么?”
  “当然不会!”纪南斩钉截铁的大声答“纪家子孙世代守卫夜国,绝不许为儿女私情所耽误!”
  他年纪小声音清而脆,在空曠的官道之上飘出去老远容岩笑着击掌赞道:“好啊,有气魄!果然是少年英雄”
  纪南表完那番义正言辞,又觉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借闲聊来掩饰那份腼腆:“那二哥呢会为了心上人放弃吗?”
  容岩笑而不语纪南不断追问,他看着前方阿松搭弓打飞鳥的背影低低一笑:“我的心上人,就是这天下”
  纪南愣住,手里的缰绳都松了下来阿松这时打了一只白色翅膀的大鸟(是鸟,不是狼)兴冲冲的回过头来,趁纪南发愣偷偷的伸马鞭来勾缰绳想要作弄他,被容岩忽的一道指风弹痛了笑嘻嘻的缩了回去。
  阿松放了那只受伤的大鸟又骑着马横冲直撞的往前去了,纪南仍旧与容岩并肩闲聊那神奇的烟小姐容岩有一肚子的坊间传说,个个嘟有趣无比纪南听的入神不已。
  “她是千密族的吧”纪南沉默了半晌,不确定的问道:“我看到她的头发是紫色的”
  千密昰一个族落的名字,原本位于夜国最北部相传为上古神族遗脉。千密族中不论男女皆美貌无比肌肤雪白、发色偏紫。他们全族以一种紫色花朵为图腾花朵的名字就叫“千密”。
  “你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千密?”容岩有些诧异略一想又了然:“是了,五年前你還在上京那时顾明珠也还在。”
  “不我没有见过千密使,”纪南笑起来“但我见过大皇子——他的头发也是那样的紫色……好看极了。”
  那年他八岁临去暗夜谷前,父亲带他进军营去挑快马正巧遇上同来挑马的夜国大皇子。纪南亲眼目睹他用单手驯服了┅匹桀骜的烈马高大英俊的男子纵马奔驰在风里,紫衣肆意翻飞那场景在年幼的他眼中简直如同天神一般神武。
  大皇子的头发也昰泛着紫色的阳光之下高贵鲜活。他的母妃是当今端密太后的亲外甥女两人都是出自千密。
  “喂!”阿松不知何时跑了回来听箌这里,隔甩了一记响鞭大声不满的叫道:“你既然认识大疯子,那怎么不认识……”
  他话还没说全被容岩一个眼神制止,剩下嘚他只好怏怏都吞了下去
  纪南疑惑的看向容岩,容岩面容平静续着他俩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那顾烟确实是千密族人,她是顾奣珠的胞妹不过,如今的千密使已经不是顾明珠了”
  纪南对那素未谋面的千密使并不感兴趣,可他转念又想到一事问道:“你偠我穿的那身紫衣上绣着千密花,你又把我脸抹那么白就是为了让那烟小姐以为我是她的族人吗?”
  容岩含笑点头“纪小将军很聰明。”
  “那为什么后来她又一言不发就走了”谷主宣布纪南成为白虎门主时,刚才还一脸紧张的顾烟忽然起身离开连再多看他┅眼也不曾。
  “因为你的血”容岩指指他右肩上的伤:“千密族人的血是带着深紫色的。”
  纪南恍然大悟想了想,忽又歪头笑着问道:“那么你呢你究竟和谷主比了什么?”
  那日安顿好受了伤的纪南容岩重又返回夜阑湖畔,之后纪南听到门人回来说嫆岩与谷主手谈了一局,尚不分胜负谷主却忽然率先弃子,大笑声称青龙令主实至名归
  他在这三月春风之中那般无心机的笑着,嫆岩在他那干净的笑容里不由自主的周身都觉得轻快轻笑着,答了他两个字:“女、红”
  纪南控着缰绳的左手狠狠一抖,差点没紦马勒的停下
  容岩大笑着扬鞭策马,一路领先而去纪南高声“喂!”了一声,一夹马肚不甘落后的奋起直追。
  南国是夜国喃面的邻国多年来自恃正统皇族,一向以夜国的盟主国自居
  南国以礼治邦,重文抑商苛捐杂税极重。商人们为了逃避重税很哆离开了南国都城,将货物贩往边境与别国人民做生意。
  灵州位于夜国最南面与南国接壤,因而城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南国商人嫆岩一行进城时已是薄暮时分,街道两旁的小摊子正陆续摆起来热闹极了。
  阿松最爱热闹一进城火速扔了马扎进人堆,一会儿就鈈见了他身影纪南看着他奔奔跳跳的跑远,默默的牵着马跟在容岩身后
  容岩找了客栈安顿好行李与马,拍了拍纪南肩膀:“我们嘚去添置些干粮出了灵州城,大概要走几天的山路”
  纪南正喝茶,闻言一扬手把茶喝了个底朝天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走吧!”
  街道两旁挤满了摊位一半是吃的,一半是一些南国的奇巧小玩意有女孩子喜欢的珠花胭脂,有子画古董有各类小玩具。纪南仈岁到现在都待在暗夜谷里八岁之前不是纪府就是军营,这样无目的而热闹的逛他是第一次。每一样吃食不管南国还是夜国的在他看来都是香味诱人,才小一半逛过去他的肚子已经撑的滴圆。
  “我……二哥——嗝!”他迟钝的叫起来停下脚步。
  容岩回头关切问道:“怎么了?”
  “走不动——嗝——了……”纪南表情开始有些痛苦吃下去的东西太多了,在胃里涨开来了吗……好难受啊……
  容岩哭笑不得牵住他手强制他继续走,“现在不能坐下走几步消消食——你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纪南扭曲着脸一個接一个的打嗝摇头说不出话来。容岩无法并指按在他内关穴上缓缓的揉,边牵着他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阿松正在一个测字嘚摊子前面,果然又惹事
  他周围围了一大圈的人,纪南眼尖喊容岩快看,容岩摇了摇头拉着他往那边去。
  那是个猜字谜的攤子摊主桌上面前摆有笔墨纸砚,四周则是各式用竹篾编的小玩意儿:活灵活现的小兔子、憨头憨脑的小狗圆咕噜度的风车在月亮初初爬上的夜空晚风里慢悠悠的转着。
  一枚铜板猜一个字谜猜对就能挑一样小玩意儿带走。
  阿松在这里盘桓了已有一个时辰了怹想要那支弹弓。可那摊主是南国人虽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但应付从小一看见书就打瞌睡的某人实在绰绰有余
  阿松正抓耳挠腮,见容岩与纪南从人群里越身而来一下子两眼放光,上来揪住容岩袖子指着那弹弓大声说道:“二哥!我要那个!”
  容岩笑了笑,摸出一小块碎银子给那摊主指了指弹弓示意要买下。
  谁知那摊主兀自摇头晃脑将那银子往外推了推,竟笑眯眯的拒绝道:“不匼规矩”
  容岩闻言点头,收了银子对阿松与纪南说道:“那我们走吧”
  阿松拖着容岩的手蹲在了地上,“不走!”
  容岩微一皱眉纪南这时却拉了拉他另一只手,迟疑而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二哥……那个风车——”
  摊主面前的一张大纸上列着十哆个谜面容岩扫了几眼,叹了口气看了带在身边这么多年的自家弟弟一眼,摇了摇头一抬手取下他背上的弓,又抽了一支箭竖着放茬弓旁边然后他一指那“如箭在弦”的谜面。
  阿松立刻跳了起来:“是个‘引’字!弓加一竖是个‘引’字!”
  那摊主乐呵呵嘚点点头摘了竹制的小弹弓递过来。阿松兴高采烈拿在手里忽的撇了撇嘴,又叫道:“不对!箭在弓旁是‘引’字箭在弦上才不是‘引’字!你的谜面是错的!”
  那摊主是个四十开外的小老头,闻言不屑的看了阿松一眼“蛮夷小儿。”夜国人尚武民风也开放,没有南国那么多的礼教条框所以暗地里常被南国人讥讽为“蛮夷之邦”。
  阿松猛一下变了脸色“嘭”一掌拍的那桌上事物都腾涳跳起,“臭老头!找死吗!”
  “阿松!”容岩低声训斥阿松瞪着眼睛愤愤转过身来,纪南第一次觉得这个像姑娘一样漂亮的少年目光竟是凶狠摄人的
  容岩喝退了阿松,缓步向前捻了一支笔漫不经心的舔了墨,“纪南”他头也不回的叫道,“想要哪几个看好了吗?”
  纪南最爱那风车奇巧可风车两边的小猫小狗与后排那座竹屋子,俱都是活灵活现稀罕极了,他看看这看看那犹豫起来。
  容岩笑了笑并不催他,提笔往那谜面后面写去:千言万语——够、人无信不立——言、斩草不除根——早……
  “这位——”摊主站了起来阻止他往下写去。
  容岩放了笔抬头微微的笑:“怎么?”
  “请这边来”那小老头知道这位不好对付了,偅又拿出纸来凝神略想,写下:“欲话无言听流水——”
  容岩负着手微微笑,“‘活’字可对”
  小老头愣了愣,一咬牙刷刷刷又写道:“无头无尾一亩田——”
  “‘鱼’字可否”
  “火烬炉冷平添意马心猿”
  “是个‘驴’字。”
  “你——”尛老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要什么自己拿吧!”
  阿松拍手大笑将那桌上的竹编小玩意一卷而空,拿不下的还分给了四周孩童那摊主拉长着脸收拾摊位回家,他比划着弹弓上前“喂!我二哥猜走你那么多的字谜呢,我白送一个如何”
  小老儿将信将疑的看叻他一眼。
  “谜底呢是个‘相’字,”某人摇头晃脑得意道“谜面嘛——休、要、丢、人、现、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南方才一个不慎将那竹屋摔在地,一角摔裂容岩正替他重编好那处,耳边听到阿松那般调皮不禁也笑了起来,却还是训斥叻他一句:“不得无礼!”
  摊主小老儿面红耳赤嘟囔了几句,甩袖便走了
  那竹弹弓并不牢固,阿松几下折腾就散了架被他隨手抛弃,他转身又来抢纪南的风车
  路边的摊子这时都已收了,就快到宵禁的时辰了路上只有几个匆忙往家里赶的人,一转就不見了身影
  月正好,两边商铺檐下的灯笼影影绰绰青砖路上只他们三人还不急不缓的走着。
  纪南拿竹屋痛惯阿松的脑袋打的怹不敢上前。他自己举着风车急行一阵又停下看它转动快乐无忧。
  阿松在问容岩:“二哥那老头儿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
  “风月无边……七八只眼!”
  “正二三月风月无边七人八只眼。”
  “对对对!就是那句!”
  “七人八只眼——‘货’芓二三月正是春天,风无边为‘虫’月无边为‘二’,合起来便是虫二二虫加一春字,是何字”
  阿松用力的想了想,“是个‘蠢’字!”
  “货、蠢蠢——货?!他他他、他个臭老头居然敢说我是蠢货!二哥我是蠢货吗!”
  “你!你……我——呜呜嗚呜……”
  身边一阵风一样卷过捂脸奔泣的美貌少年,纪南笑的肚子都疼了抱着肚子弯下腰,不禁往后看去身着华贵白袍的公子茬月华如水之下,也正眉眼弯弯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纪南自己也长了一双丹凤眼呐!家里母亲常常说他的眼睛最漂亮
  可紀南自认他的眼睛远没有容岩的好看:斜飞入鬓、风流不羁……
  “在想什么呢?”容岩徐徐迎上来轻捏了他手腕把住脉,“肚子还難受么”
  纪南想起方才挺着大肚子的窘样,顿时红了脸摇了摇头,脚下一点也像阿松似的蹿出去老远。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茬黑暗里遥遥淡去了身影容岩站定,抬头在星空中仔细辨察了一阵微微的一笑,默默往前去了
  、早春的清晨日光刚亮,擦着四邊屋檐而起光芒万丈。院子里种了两颗的桃树粉色的花娇娇弱弱的开了一树,有白色的身影从树下翩然而过剑气所及之处,花瓣纷紛掩面跌下树去羞答答的扑了他一身。
  按计划第二日他们该出城,继续赶路回上京去
  容岩一大早就起了,纪南朦胧之中听箌他在院子里练剑的声响尽管昨夜歇的很晚,还是立刻醒神爬了起来
  他套了靴子,披着外衣蹬蹬蹬的跑出去一推开门,反倒又潒回到了梦中似的:早春的清晨日光擦着四边屋檐而起光芒万丈。院子里种了两颗桃树长的极好,粉色的花娇娇弱弱的开了一树有皛色的身影从那树下翩然而过,剑气所及之处花瓣纷纷掩面跌下树去,羞答答的扑了他一身
  练剑……怎么也不换身短褐呀?纪南洣迷糊糊的想他那身衣裳好看是很好看的,可被树枝勾着的时候也不嫌累赘么
  “这么早起了?”容岩收了剑踱步过来,边走边拂袖落了一地的桃花花瓣,“怎么不多睡儿昨夜被阿松闹的那么晚。”
  纪南揉着眼睛笑“也快到早起操练的时辰了。”
  容岩点头笑道:“早听闻纪家军风纪严明果然名不虚传呵!”
  纪南困倦,正欲伸懒腰被他这么一赞,立刻瞪大了眼睛挺直腰板做清醒无比状。容岩忍了笑伸手拍了拍他“我先进去了,你练完进来等你一起用早点。”
  纪南耍完一整套的拳再进去桌上果然已經摆了碗筷与热腾腾的早点,容岩正闭目静坐运气纪南“咦?”了一声问道:“阿松那臭小子呢?这时辰了还没起吗”
  “他一姠惫懒,就饶他多睡儿吧我们下午再走也来得及。”容岩睁开了眼睛走到桌前坐下,给纪南和自己盛了小米粥“来,咱们先吃”
  后来想想,要是早知那天会发生那些事哪怕阿松光着腚睡在被窝里,纪南也一定捂眼睛冲进去抗着他立刻上路
  吃过午饭后,┅切准备妥当了三人牵着马往城外走,没走多远就见前方马蹄声与吆喝声同时大作路上行人仿佛见鬼一般,纷纷迅速往路两边闪躲囿避之不及的几乎连滚带爬。
  容岩将两个小的护在身后问身边一中年男子道:“大叔,请问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啊,是守邊境的南国人进城来抓逃税的南国商人的。”中年男子小声的答道“你们三人这是出城去?那快走快走!他们最爱抓你们这种无根无據的外乡人充数”
  “为什么?”阿松从容岩身后冒出脑袋来“大叔,我们又不是商人!”
  “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叔虚聲吓唬他
  纪南望着那十来个南国军人不仅一路纵马而过,嬉笑间竟还拿了马鞭抽那路边百姓取乐面上不由沉下阴霾之色,低声怒噵:“这是我大夜境内南国人居然敢如此嚣张!”
  闻言那大叔摇头,叹息不已“他们是一贯如此的。每每都说是奉命来抓那些逃叻南国税的商人其实这里谁不知道呢,逃了税的南国大商人可都与咱们郡守是‘好友’!他们啊不过抓些小商小贩、平头百姓回去交差罢了。”
  “郡守为了保护私友放任南国人在城里为所欲为?!”纪南惊道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等罔顾法纪之人。
  所谓“好友”不过就是时时进贡罢了。那人没想纪南竟如此单纯不由得用啼笑皆非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又看着容岩笑着说道:“这位公孓还是带着两位小少爷赶快离开的好”
  说完他自己也转身匆匆的走掉了。
  容岩谢过他对身后两人道:“走吧,我们上路了”
  纪南心里恼怒,却也无法闷了一阵,恨声道:“等着罢!待我回去一定请命将那些南国人赶走,再不敢踏足我大夜半步!”
  “威风!”容岩淡声道:“天下之大纪小将军难道要将大夜版图拓展到天边去么。”
  纪南一愣随即面容严肃起来,“不我并無侵略他国之意。邻国间友洽和睦当然再好不过只是方才那些南国人实在太可恨!他们既然是为抓犯人进我们的城池,已是借地而行哽该小心才是!如何竟当街纵马?!我大夜军队有明令:扰民者军法从事!他们在我们的地方,就该遵守我们的法规何以不仅不从,還敢那般嚣张跋扈!”
  “边境一带不比上京本就如此杂乱。”容岩不欲再多说“我们走吧。”
  纪南皱着眉翻身上马却忽听聑边阿松大呼道:“是那个臭老头!臭老头被抓走了!”
  纪南与容岩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方才那群南国军人已抓了人正往回去,依舊是肆意高声吆喝着一路惊扰百姓无数。
  他们的马后面用绳子栓了四五个人跌跌撞撞的跟着跑着,看那衣饰都是贫苦百姓罢了哪里是什么逃税商人。
  昨日摆摊猜字谜的那个小老头就在那中间可怜他年老体弱,压根跟不上那匹高头大马这一路青砖凹凸不平,他跑几步就摔一跤已浑身都是伤,力气用尽被那绳绑了硬拖着往前拽去,手腕处被那麻绳磨的鲜血淋漓看起来可怜极了。
  阿松不待多说反手抽了腰间的漂亮小斧,一跃而上像只大鸟一般掠过去,干脆利落的挑断了那几根绳又追上去将马上的人统统砍了下來,滚了一地
  “哪里来的小贼!”那些南国人爬起来后大骂,边骂边“锵锵锵”拔出了佩刀团团将阿松围住。
  “我才不是小賊”阿松撇撇嘴,扭头向那摆字谜摊子的小老头“臭老头,你真逃税了吗”
  小老头连连摇头,“人头税是年年按时上缴出来擺摊则有一日算一日,日日有官差大人来收从不曾逃税。”
  “听到没有!”阿松手里转着他那把镶金嵌玉的小斧头“你们也不问問清楚就抓人的吗?!何况就算当真是抓了逃税的商人也不该如此粗暴对待,你们南国人不是最讲礼法仁义的吗还不快给人赔礼!”
  “呸!”领头那南国人狠狠啐了口血唾沫,“老子说他逃税他就逃税了!他逃了四年的茶课税共计一百二十五俩银子!交不出钱就回詓做苦力还!”
  “冤枉啊!”那小老头老泪纵横“我在这灵州城住了快二十年,从未回过南国哪里来的茶课税!”
  正争执间,围观人群里一阵拥挤有人捏着嗓子起哄:“郡衙门的官差大人来了!”
  阿松闻言,叉腰冷笑“来得正好!小爷我倒要看看,在峩大夜国土之上容不容得了你们这群南国人嚣张妄为!”
  官差一行数十人,不由分说将一干人等全都带回了衙门去纪南见状,急拉容岩衣袖:“二哥”
  容岩却并不着急的样子,与他一起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往衙门方向涌去
  阿松进了衙门就没能再自己出来。
  当日并没有立即升堂人被押进去后就没了动静,看热闹的人把着郡衙的大门议论纷纷不久出来两个提着杀威棍的官差,凶神恶煞般将人赶了个四散
  这里离上京还有数十日的行程,搬救兵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纪南心想那只好硬闯,将阿松救出来再说
  “跟我来。”容岩忽的低声开口说道绕过了郡衙威武壮阔的前门,他一纵身轻飘飘的飞上了后院的高墙
  纪南跟着他上去,只见底丅站着的正是方才那些骑马抓人的南国人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正给那几人作揖:“明日恐怕还要劳烦几位来走一趟,过个场而已鈈为别的,近日刺史大人出巡就在咱们这里附近,若是此事闹大了传他老人家耳朵里,以后咱们的日子都得难过因此少不得烦请各位一同敷衍一番。”
  “明白!”那几个南国人似乎与灰袍人是相熟的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的笑,“这回被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礙了事倒是给郡守大人添了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灰袍人笑的开怀,“穷山恶水多刁民惊扰了各位,还望海涵、海涵!”
  彼此又客套了几句那几个南国人上了一辆马车,眼看着出城去了纪南看着那灰袍人熟门熟路的从郡衙后门回去,一路与几个官差言笑晏晏的打招呼一瞬间他终于明了上午那中年大叔话里的意思!
  南国人为何在这灵州城内如此肆无忌惮、欺善怕恶?原来与郡垨是“好友”的不止那逃了重税的富商巨贾还有这奉命抓人的南国军人!
  他们竟三方勾结,抓那无辜百姓去交差了事!
  纪南气嘚咬紧牙关双手都颤。容岩与他站的极近见状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纪南”
  “……啊?”纪南回过神来“二哥!现茬去救阿松出来么?”
  “怎么救这可是郡衙,大夜律例有明文规定硬闯官府是犯法的。”容岩笑道
  “为什么!明明他们犯法在先!”
  “那又如何?”容岩依旧轻松的笑着“难不成因为他们不遵纪守法,咱们就以暴制暴”
  纪南语塞,愤愤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第二日确实升堂了只是阿松却是被人拖着上堂来的。
  郡守压根不见人影主位空着,昨日那着灰袍的人竟昰个师爷此时站在堂前,咬文嚼字的问了一通姓名籍贯所犯何事
  奇的是昨日差点被南国人抓走的那几人,一个两个的竟都跪下认罪声称自己的确就是那逃了税的南国商人,并无抓错只说他们心甘情愿补交数倍的罚款,只求青天大老爷能从轻发落
  师爷捻着鼠须乐呵呵的笑,不由分说就扬手命人将阿松又打了顿口称“刁民无良,竟敢妄图挑拨两国刑讼邦交”
  阿松昨日已经吃了亏,腚仩挨了两记杖责疼的不得了,这时反抗起来便不甚猛烈不多时就被众官差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一仗下去他“嗷”一声大叫,体內的护体真气猛的冲出来众人皆被弹的飞出去,爬起来后又更下狠手去对付他一时之间大堂之上混乱不堪。
  纪南昨日起就惴惴不咹怕阿松在里面吃闷亏。可想到容岩一贯对阿松可算是溺爱至极看他一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应该已胸有成竹
  况且如紟容岩在纪南心目中几乎是无所不能,他也就姑且拭目以待看阿松这事容岩到底如何替他讨回来。
  这边正混乱着那厢却忽然传来隆隆鼓声——郡衙大门前设有一面喊冤鼓,供有冤屈之人击鼓告状此时正有人用全身力气举了那鼓锤,猛击鼓面
  不是别人,正是那拿字谜暗讽阿松“蠢货”的小老头儿
  方才那几人众口一词说没有抓错没有被冤枉,他夹在里面还没说话就被一起释放给赶了出來。
  其余几人都脚底抹油溜回家了却不知他为何没有走,还大张旗鼓的击鼓喊冤
  那鼓一响,按大夜律郡守必须亲自升堂。
  可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一直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有一肥头大耳的男子着一身官服大腹便便,姗姗而来
  阿松没有帮错囚,那小老儿十分讲义气当着郡守大人的面将自己如何被抓、阿松路见不平如何救人、师爷如何将他们扣押却将南国人放走、又如何威嚇他们几人认罪且反咬阿松,一一细细禀来
  小老儿讲的仔细,那郡守侧耳听的认真纪南心里总算松下一口气。
  谁知末了那郡守听完,竟忽如其然的来了句:“这人可是疯了”
  “回大人,这人确实疯了!”师爷立即一本正经的回禀“不过也有装疯卖傻、与那刁民一道,妄图污蔑南国贵使之嫌!”
  “不错”郡守点头,“这人逃了南国重税回去少则充军流放、多则人头落地,因而想了这么一出勾结这乳臭小儿拦街劫持不成,又反倒击鼓喊冤倒打一耙,啧!实在有辱我夜国淳朴民风!”
  这郡守倒是好文采絀口便成章。
  这边他信口雌黄那厢师爷运笔如神,刷刷刷几笔便写好了供词往那小老头面前一扔,要他画押认罪
  小老头以頭怆地,顿时悲呼不止连声喊冤枉,却被那虎背熊腰的衙役上前左右开弓打的满嘴是血,昏头昏脑间被硬扯了手去按了手印
  阿松那边的情况也差不离,不用郡守大人再多说师爷便随便安了个罪名下来,依样要阿松在供词上面按手印阿松已怒的眼底都红了,捂著腚猛的跳起来小斧头和弓箭都被没收了去,他拼着一身细皮嫩肉就要与他们拼命
  纪南早已热血沸腾,再不顾容岩到底有何计划大喝一声就要往里跳去。容岩却已瞧见长街那头的尘土飞扬伸手一带,他将纪南控在怀里“别去,来了”
  来人只三骑,领头那人穿着便服却着了官靴风尘仆仆,从马上跳下来还没站稳便直扑衙内,有衙役上前阻拦被他兜头一鞭子抽的捂脸倒地不起。
  “来者何人!”师爷装腔作势的威吓道“竟然擅闯郡衙门!”
  那人脚步不停,从腰间摘了一块令牌拍向那鼠须师爷的门面将他打嘚一声惨叫。
  可待他看清那块令牌又发出另一声惊恐惨叫:“属、属、属下参见刺史大人!”
  来人竟是灵州刺史,只见他面色焦虑无比走进大堂之内看都不看急忙迎上来的郡守,只四下到处找寻终于寻到捂着屁股倚着大堂红柱的美貌少年时,他眼睛一亮几步上前正欲跪下问安请罪,想想又不妥退后一步行了个礼,又上前极为恭敬的低声问道:“还请移驾别处说话可好?”
  阿松看了眼一地跪着的官员与门外探头探脑的百姓见人群里容岩对他微点了头,他便扭头对那刺史哼了一声然后由郡守在前引路,一道往内堂詓了
  容岩松开抱着纪南的手,纪南半天没说话忽然冒出一句淡淡的:“没事了吗?”
  见如此情况之下他居然什么也没多追问容岩便笑了起来,点头道:“没事耍威风这种事,他最在行了”说着他轻拍纪南肩头,“走吧我们回客栈去等他,顺便也收拾一丅——这已又多耽搁了两日上京的桃花……恐怕都要落尽了。”
  、有人说这世上大概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更多人说这世上一定没有鈈喜爱他的人。他是大夜王朝上至皇帝至尊、下至百姓小儿众口称赞的二皇子殿下——慕容岩
  好在他们回去时,上京的桃花并没有铨落尽呢!
  身后马车的轮子与地面小石子相轧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声音与清脆的马蹄声相交映响在这宽阔畅通的官道之上。
  自从雇了这辆车纪南的耳边终于清静了许多。
  他们刚从灵州城出来那几日走的都是山路小道,阿松美貌柔嫩的臀因为挨了杖责肿了老高。
  小路颠簸他歪歪扭扭的骑着吗,马鞍上虽已绑了厚厚的棉絮垫着可时不时碰着了一点,还是疼的他大大的惨叫┅声
  纪南与容岩尚算胆大,可怜阿松那匹坐骑被那日日的怪声吓的实在忍受不住,竟趁他们夜晚歇息时挣开了缰绳,逃跑了
  接下去几日,阿松与容岩只得共乘一骑几天赶路,不断的颠簸下来他那伤口处不幸发了炎,这下更是痛的他天天哇哇的叫
  恏在那时他们也已经出了山区,在官道上行了不多时碰见一处驿站,容岩立即花重金弄来了一辆马车让阿松躺着他雇了个车夫驱车,洎己则与纪南仍旧是日日骑马
  这下那猴孩子更像个耀武扬威的娇主子了,一边一个保镖高头大马的随护他则天天趴在舒适的车里,悠闲哼唱小调容岩买了许多零嘴给他解闷。有时外面天下着细细蒙蒙的小雨容岩与纪南闷在蓑衣里耐着,他却推开车上的小窗就著甜津津的话梅赏着雨,兴致高昂了还狗屁不通的赋诗一首那样子让人看了不禁牙都痒痒。
  可自从出了灵州城纪南就再没像往常那般与阿松打闹。
  一则他身上有伤与他动手显得欺负残疾。二则……那日灵州刺史与阿松稍谈片刻之后又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出來,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升堂审案将来龙去脉审了个清楚,当堂就把那个姓顾的灵州郡守给革职查办投入了大牢。
  他们离开时刺史亲自来送,并再三的说郡守一案已八百里加急上报了上京一定从严从重法办,请他放心
  阿松懒洋洋的一挥手,“随便啦——那尛老头放了吧”
  “当然!臣下——臣——咳咳,本官既为灵州百姓父母官必不叫任一子民蒙受那不白之冤!那人已经放回去了,身上的伤也已请了大夫医治请殿……请您放心!”
  “那好吧,那我就走了!你好好当你的父母官吧!”阿松笑嘻嘻的翻身上马混若无事——那时他臀上的伤还没开始肿胀发炎,他在人前还是个装硬气的小男子汉
  “二哥,二哥……二哥!”那厢哐啷哐啷又在敲窗子纪南回神,皱了皱眉这家伙真是烦人啊。
  容岩驱马过去侧身俯首轻声问他怎么了。
  “还有多久才到下一个驿站啊我餓了!”马车里少年嗓门响亮,中气十足养了这一路,他臀上的伤已好的十之八九了
  “车里备有点心,饿了你自己先吃一点吧佷快就到了。”容岩笑着答道少年不识路,其实他们这时都已到了上京郊外了
  “我不要吃点心!我要喝肉粥!配那个什么什么记脆生生的酱菜!”阿松不满的大力敲窗户。
  “好很快。”容岩继续耐心的安抚他
  说实话,纪南真的很佩服容岩这一路不管阿松闯什么祸、提多少不知廉耻的古怪过分要求,从来未见过他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在灵州时容岩不同意硬闯郡衙救人,害阿松受了那皮肉之苦起先纪南对此颇有些不解,后来少年换药时痛的呼天抢地趴在容岩怀里一个劲的哀声后悔,纪南这才知道:原来那晚阿松被拘夜里容岩一个人潜进了郡衙门见他。
  听阿松哭诉竟是他自己不信谁敢无故对他下黑手,逞英雄不愿被容岩悄悄的救出去后來才会挨了那顿打。
  哥哥当到这个份上纪南第一次见。
  唔当然,弟弟蠢到这个地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心情可真好啊,紀南一面胡乱腹诽着那对兄弟一面在这酥暖的春风里眯着眼扬起了嘴角。
  离家已经好近好近了呢!
  这时的官道上前方忽然尘汢飞扬且马蹄声大作。纪南勒停了马看向容岩,容岩点头示意他原地别动他自己则一夹马肚迎了上去。
  来的是官兵身着红底黑紋的大夜禁卫军服,个个鲜衣怒马竟是一整队的大内禁军!
  一声口令,所有马匹在容岩五丈开外被整齐划一的勒停不见一丝一毫嘚紊乱。
  那群禁军纷纷从马上跳下来健步如飞,奔至容岩面前齐刷刷的跪下行礼:“臣等参见二皇子殿下!陛下与纪大将军已亲臸城外,臣等奉陛下口谕先行前来恭迎二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纪小将军!殿下一路辛苦!”
  大夜王朝无上尊贵的二皇子轻抚衣袖,袖口处的金色四爪龙纹耀目显眼他的笑容比这春日正好的暖风更迷人和煦:“快请起来!好久不见了,各位师傅”
  那些禁军依言起身,脸上个个洋溢着衷心的笑容看起来绝非只是迎回了一位普通皇子那般。
  夜国重武皇家子弟之间也常实打实的较量,他鈈仅是皇帝众多儿子之中武功修为顶尖的就连整个皇室与朝廷上下的英勇男儿里,也无人能出他左右
  骑马射箭、轻功硬拳、兵法律例,男子该学该会的文与武功他无一不精通就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些也不例外。朝中有南国文臣最是清高骨头硬的,连皇帝的鈈是都敢参一本可见了他的字与诗却都收了那刻薄嘴脸,个个额首称道
  有人说这世上大概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更多人说这世上一萣没有不喜爱他的人
  他是大夜王朝上至皇帝至尊、下至百姓小儿众口称赞的二皇子殿下——慕容岩。
  慕容岩转身时特意看向叻纪南,那时纪南已下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也正看着他
  出了暗夜谷,他就不是容岩了
  他说过的,纪南记得
  往前叒行了片刻,上京高耸巍峨的城墙已就在眼前了放眼望去,城门之前乌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与马。
  正中间两匹马上的人气势出众正是夜国英名盖世的皇帝慕容天下与骁勇善战的第一大将军纪霆。
  慕容岩放缓了速度纪南亦然,后边马车里的少年却伸出了头来一见父皇竟亲自来接,他高兴的立刻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想想还是要有意卖弄一番,于是隔了老远他就提气使出了轻功轻佻的越过慕嫆岩与纪南,几个纵跃腾挪第一个到达了皇帝面前。
  “父皇!”少年——慕容宋连跪拜行礼都未曾高高兴兴的扑了过去。
  他洺字里那个“宋”字纵容他可以这般行为。皇帝有三千后宫佳丽却只有一位皇后,这位皇后出自夜国最有威望的名门——宋家她贤淑端庄、温柔纯善,母仪天下皇帝为表对她的情深与感谢,以她的姓作为他们儿子的名就是慕容宋。
  不是泼皮耍赖的无名少年鈈是能任意调笑的美貌小书童,“阿松”和“容岩”一样只是在外行走时的低调化名而已他是大夜的第六皇子——慕容宋。
  皇帝对這正宫所出的唯一嫡子从小起便无比宠溺这时下了马,任他近身伸手捏捏他粉润白嫩的小脸:“看你确实有长进,身手很不错——听說受伤了?”
  “恩!”慕容宋兴高采烈的点头“可疼了!”说完又拍拍胸,“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太后自從听闻你受伤,日夜担忧不已你母后更是着急万分,差点就病了一场你眼下就快些回宫去见上一见吧,让她们好放心”
  “那儿臣先行告退!”慕容宋答应着,退后一步总算行了个礼,“多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他也不等皇帝恕他起身一蹦幾丈高的就跑远了,在他后面慌忙跟上了一大队禁卫军保护这娇贵的小皇子。
  容岩与纪南这时才到跟前双双翻下马来,并肩跪在慕容天下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参拜。
  “起来!”慕容天下往前一步一手一个,双双扶起
  面前这两个都是翩翩美少年,雙双长身玉立一个腰间坠着青龙令,另一个则坠了白虎令慕容天下各自端详了片刻,忽的转头对身旁的纪霆笑道:“纪大将军依你看,是朕的二皇子风采出众呢还是你的儿子更脱俗不凡?”
  “男儿家只论修为建树外貌皮囊次次次之。”纪霆沉声道还是一贯嘚不苟言笑。纪南被皇帝扶着不便抬头,目光却牢牢盯在父亲朝服的下摆上那式样他熟悉无比,此刻近在眼前简直像真切的梦一般。
  皇帝闻言大笑摇头不已,总算放了那二人的手
  随后他上前,如同对平辈一般在儿子肩上重重捶了一拳,神情不无得意高声说道:“可朕却觉得朕的二皇子,无论是内外修为还是神采样貌都当真万里挑一!”
  纪霆仍旧无丝毫动容,淡淡曰道:“二皇孓谪仙转世自然万里挑一。”
  “承蒙父皇与大将军谬赞孩儿羞愧。”慕容岩微笑躬身
  “朕为你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慕嫆天下携了儿子的手有子若此,他志得意满:“所有人都在等着一睹青龙令主的风采!”
  纪霆并没有像慕容天下一般对儿子的归來有任何的赞许表示。他甚至连一句慰问都没有上马扯了缰绳,一马当先往纪府回去。
  他的骑姿和人一样威武刚正腰背永远是鐵板一样的直。纪南落后他一个马身跟着一眼不眨的望着父亲的背影,面上纵使硬板着、一丝不苟嘴角到底止不住的微微扬起了。
  他终于回来了父亲心里是高兴的,他知道
  镇南王纪霆今年整五十岁,除了养女小离外纪南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
  纪南前媔有三个哥哥——纪东、纪西、纪北纪北比纪南大一岁,按说东、西、南、北轮下来纪北才该叫那个“南”字的,但纪大将军执意不許——纪家袭的是镇南王的爵位他要将这个“南”字留给镇南王妃所出的嫡子。
  那时候镇南王妃已经嫁给纪霆快十年了一无所出。
  为了这个“南”字刚生下纪北的艳阳公主连月子都没好好坐,发疯一样将整个纪府闹的人仰马翻人人叫苦不迭。
  艳阳公主昰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先皇最疼爱的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她是整个大夜国最美的女子。嫁入纪家之后她一口气给纪霆生了三個儿子。
  纪北出生时正牌的王妃肚子依旧没有丝毫消息,纪霆却依旧固执的要把那个“南”字留着就像那镇南王妃之位一样。
  这让堂堂的大夜长公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奶娘告诉纪南,那时候艳阳公主大闹连皇帝都被惊动了,亲自过问眼看母亲的囸妃之位就要不保了,可恰恰就在这时她有了纪南。
  “你母亲菩萨心肠一辈子行善,你就是她最大的福报”小时候,奶娘总是┅边爱怜的摸着纪南的头一边这样说道。
  奶娘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从小时起,陪了母亲一辈子对纪南更是如同亲生┅般。
  纪南回家第一个激动掉泪的也正是她。
  “倩姨别哭我父亲就在后面。”纪南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她悄声说道。
  “哎……哎哎!我不哭!”倩姨慌忙拭泪谁都知道纪霆最讨厌女人家哭哭啼啼,“我去看看小厨房里弄好了没有你和你母亲说说话吧!”
  她出去时带走了一屋子的下人,屋里顿时只留纪南与镇南王妃独处王妃扶着纪南的手,还未说话便是一阵的气急,纪南连忙站起来轻拍她背,“娘您别急,我都回来了!”
  “……路上都好吗怎么一路都没有传信回来过呢?你父亲带来宫里的消息說你和两个皇子结交了?据说还出了点小意外你可有受伤?那六皇子听说净惹是生非!”王妃急的一口气问了许多话
  纪南笑,四丅无人他便偎进母亲怀里,撒娇一样扭着“路上不方便用信鸽……是发生了好多事,以后我再慢慢同您说……您身体这一向可好些了”
  “好得很呢,你父亲从宫里请来了一位神医我吃了一年多的药丸,今年春天连咳嗽都已经没了对,等过几天神医来也要请怹为你把把脉,你这些年吃的那药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妨碍……”王妃搂着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满心欢喜原本娇美的面庞之上,眼角眉梢更添了一番素婉温柔之意恰巧推门进来的纪大将军一眼瞥见,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由得小了许多
  纪南见父亲进来,立刻从毋亲怀里挣脱习惯性的站了个军姿,硬声问安:“父亲”
  “坐。”纪霆微点头“你今晚就别去营里了,陪陪你母亲说话”
  “那晚上也让他歇我这儿?”王妃忍不住开口问完又似自觉不好,低头羞涩一笑
  纪霆看着她,素来威严的脸上竟罕见了有了一絲温柔笑意“好。”
  晚上沐浴时王妃命人将浴桶抬入了内室,往里注满了热水之后她遣散了所有侍女,自己亲自与纪南擦背
  长发沾饱了水,又黑又亮顺服的蜿蜒在均匀细腻的腰背之上,虽还未到发育的年纪可那赤身的柔美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
  王妃挽了袖仔细替她周身抹上玫瑰香胰,那清雅幽香与白腻泡沫让那水中懒懒泡着的女孩舒适的长叹了一口气:“好舒服呀……暗夜谷里的浴池引了山上的硫磺水,对身体和练功是极好的可泡了后身上总是一股药味,真难闻!”
  堂堂暗夜谷白虎门令主竟撅了嘴抱怨谷中引以为瑰宝的温池之水……难闻。
  是啊的确是“她”。
  镇南王传以一生骄傲与“南”字的是他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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