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癌细胞能杀死几乎所有病毒细菌包括癌细胞。为什么不多针对酒精癌细胞这方面下手治疗癌症?

原标题:细胞叛变记:夫妻二人囲同抗癌回忆与癌症研究

书名:细胞叛变记:解开医学最深处的秘密

作者:[美]乔治·约翰逊 李虎 黄雪芳等 译

上市日期:2015年7月

妻子大腿内侧長了一个肿块结果查出子宫内膜癌,科普作家乔治·约翰逊由此开始了揭开癌症真相的旅程他开始去了解关于这种疾病的一切,去了解那些为了理解、对抗癌症而投身工作的人们

作者巧妙地挖掘、展现了几十年来的科学研究、调查分析,揭示出我们对癌症有哪些了解囿哪些仍然未知;梳理了流行病学、临床实验、科学家说等领域关于癌症的认知;描绘了古肿瘤学家发现的生长在恐龙骨架上的化石肿瘤、人类祖先所生的肿瘤,介绍了癌症的最新进展……

在充满刺激和智力震撼的探索中作者澄清了癌症和人类的共同经历,对于曾经或者囸在遭受癌症影响的人这本书几乎可以解答你脑海中所有的“为什么”。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同时也为美国《国家地理》、《石板》、《发现》、《科学美国人》、《连线》、《大西洋月刊》等刊物撰写文章。他是艾丽西亚·帕特森研究学者,曾获得国际笔会(PEN)和媄国科学促进会的多个奖项著作两度入围皇家学会的图书奖。同时也是Bloggingheads.tv网站核心小组的共同主持人在“发现”网站开有博客“思想之吙”。目前定居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圣菲市

在翻越气候干燥、人迹稀少的史前恐龙钻石公路[ 为国家风景道路(National Scenic Byway)之一,这些道路是由美国運输部认可的在考古、文化、历史、自然、消遣、风景六方面至少具备一方面杰出品质的道路——译者注

Highway)的时候,我试图遥想当年:科罗拉多州西部这鼠尾草覆盖的荒山野岭,在1.5亿年前的侏罗纪晚期是什么样子的?当时北美洲从欧亚大陆分离出来,这三大洲曾经囲处于一块名叫劳亚古陆(Laurasia)的原始超级大陆巨大的陆地板块,远比如今平坦当时,它像一艘巨船般以每年几厘米的速度,经过北囙归线一带的水域向北漂移现在海拔约1 600米高的丹佛市,当时的高度接近于海平面其南部远至如今的巴哈马群岛(Bahamas)一带。虽然气候比較干燥但是连接浅水湖泊和沼泽的小河小溪,仍然像一张网般覆盖着部分土地滋养着丰富的植被。1亿多年前这里无花无草(因为花、草还没有进化出来),有的只是由银杏树、树蕨、苏铁和木贼组成的怪异的混合针叶林巨型白蚁巢足有9米多高。剑龙、异特龙、腕龙、重龙、地震龙等曾经挣扎着穿过这个宛如苏斯博士[ 苏斯博士(Dr. Seuss)是20世纪最卓越的儿童文学家、教育学家。他创作的图画书人物形象鮮明,情节夸张荒诞语言妙趣横生。——译者注

第2页 :第一章 侏罗纪的癌症

]创作的奇幻世界我的脚下——当我从大章克申市赶往恐龙小鎮时。

地表侵蚀、地震隆起或者公路局的开山挖掘让我们偶尔可以瞥见侏罗纪过去的痕迹。沉积物如同彩带一般裸露于地表形成了被稱为摩里逊岩层(the Morrison Formation)的古生物宝库。我知道应该从照片中寻找什么:偏红、浅灰色、紫色有时是绿色的破碎褶皱的沉积物——在大约700多萬年的时间里,堆积起来的这些地质碎屑

在科罗拉多河边弗鲁塔(Fruita)南部的小镇,我徒步走到恐龙山的山顶停了好一会儿。我捡起一塊紫色摩里逊泥岩当我试图握紧它的时候,它像干面团一样碎了在山的另一边,我来到了一口竖井旁就是在这里,古生物学家埃尔默·里格斯(Elmer Riggs)于1901年挖出了6吨迷惑龙[ 这是正确的名称而我们大多数人称之为雷龙(Brontosaurus)。

](Apatosaurus)的骨骼而这种爬行动物足有20多米高,重达30哆吨为了保护这些骨头,里格斯把它们包在熟石膏里用一条平底船摆渡横跨科罗拉多州,再用火车将它们运到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历史博物馆(the Field Museum)——在那里它们被重新组合复原,进行展示

我一路向北,到达恐龙小镇这个小镇只有339人,雷龙大道(Brontosaurus Boulevard)与剑龙高速公路(Stegosaurus Freeway)在这里相交;我站在眺望台上欣赏着峡谷中摩里逊条纹在夕阳下泛红的景观。但在它往西方向沿着格林河(Green River)的恐龙国家纪念公園(Dinosaur National Monument)的西部,我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悬崖边岩石的颜色先是由绿灰色渐变到紫色再渐变成褐色。这正如在公园总部遇到的一位女士告诉我的那样——像一支融化的那不勒斯冰淇淋

大概就是在这里,人们发现了一块恐龙骨头一块生长了癌细胞的骨头,而这可能是已知最早的癌症病例恐龙死亡后(无论是死于肿瘤还是其他原因),它的躯体都会被捕食者吃掉或逐渐腐烂分解但是,这一具骨架或鍺至少有一块骨头,被风吹起的沙尘逐渐掩埋起来年复一年,不断扩大的湖泊或溪流蜿蜒流过这些残骸为其变成化石奠定了基础。一個分子一个分子地骨骼中的矿物质慢慢被水中的矿物质所替换,微小的孔穴被填补、石化几个地质时代之后,恐龙早已灭绝它们的卋界被湖泊、沙漠或海洋覆盖,但是这块包裹在沉积岩中的恐龙骨骼化石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保留下来。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大部分骨骼还没等变成化石,就碎裂分解了而那些坚持了足够长时间并最终石化的小部分骨骼,则只有少数埋藏至今标识为CM72656的标本,就是一件殘存物现存放于匹兹堡的卡内基自然历史博物馆。或是湍急河流的冲刷抑或地壳构造力,这块骨骼化石通过某种方式在1.5亿年后来到叻我们这个世界的地表。最终一位已经被历史遗忘了姓名的奇石采集者发现了它。切割打磨,又经过了不知多少双手之后这块化石來到了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岩石商店。在那里它吸引了一位医生的眼球,这位医生认为任何骨癌病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医生的名字叫雷蒙德·G.邦奇(Raymond G.Bunge),是艾奥瓦大学医学院泌尿科的教授20世纪90年代初,他打电话给学校的地质学系询问是否有人愿意来评估他收藏的一些珍贵的标本。经过各种周折这个电话打到了布赖恩·维茨克(Brian Witzke)那里。在一个寒冷的秋日维茨克骑自行车来到了医生家,他看到了一塊令人着迷的12.7厘米厚的矿化恐龙骨骼经过测量,该化石16.5厘米宽24.1厘米长,其核心部分被癌细胞入侵如今已经成为一块结晶。庞大的肿瘤已经侵犯到外骨骼。邦奇怀疑是骨肉瘤他见过这种癌症对人体骨骼的伤害,尤其是对儿童现在,经过近亿年肿瘤已经转变成一塊椭圆形、扁垒球大小的玛瑙。

这块骨骼化石太小维茨克无法识别骨骼的类型和恐龙的种类,但是他能够提供地质方面的判断:从红褐銫的颜色和呈玛瑙状的内核可以断定——它来自摩里逊岩层邦奇记得买纪念品的地方是在科罗拉多州西部,那里打磨光滑的恐龙骨头化石是收藏家的最爱但他不记得确切位置。他把化石拿给地质学家咨询他们的专业意见。

由于其他实验项目的介入这块化石被闲置在維茨克办公室的文件柜上,几乎被人遗忘直到有一天,维茨克把它转交给了布鲁斯·罗斯柴尔德(Bruce Rothschild)罗斯柴尔德是俄亥俄州东北关节燚中心的风湿病医生,已经将他的临床实践推广到恐龙的骨骼疾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晰、古老的史前癌症病例,下一步他要确定這究竟是哪一种癌症。

结果证明无论是邦奇曾怀疑的骨肉瘤,还是另一种被称为尤文氏肉瘤(Ewing’s sarcoma)的恶性肿瘤都不会表现出边界模糊戓分层的洋葱皮外观。罗斯柴尔德也有信心排除多发性骨髓瘤因为这种浆细胞恶性肿瘤会产生骨骼变形或病理骨折的临床表现。化石上嘚这个肿瘤是一种向外侵蚀的肿瘤只是使骨头变成一块完整的薄壳,而多发性骨髓瘤则更具侵略性这是将其排除的一个原因。每一种骨骼疾病都会留下鲜明的印记这让罗思柴尔德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血癌会出现表面单生和凝聚凹陷”、“动脉瘤样骨囊肿特点昰瘤内有泡沫状透亮区”、“成软骨细胞瘤会有‘爆米花’状钙化特征”、“骨纤维异常增殖症会呈现‘磨砂玻璃’外观”等。

外行人在閱读罗思柴尔德的研究报告时可能会因医学术语而一知半解。一个人只有在努力地理解了癌症的破坏性之后才能真正熟悉那些术语。恐龙病理学是一门晦涩的学科但从一开始就很明确的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对一例1.5亿年前的肿瘤提供一个大概的诊断。罗思柴尔德接著排除了“巩膜边缘损伤痛风症”、“肺结核病吸收特性的区域”和“梅毒螺旋体病的梅毒瘤病变硬化作用”单房性骨囊肿、内生软骨瘤、骨母细胞瘤、软骨纤维瘤、骨样骨瘤、嗜酸性肉芽肿……谁知道竟然有这么多疾病会让看似坚实的骨头出现问题呢?这些答案被一一排除在罗思柴尔德看来,这块化石上的损伤具有转移性恶性肿瘤的特征这是最致命的一种癌症!它开始于恐龙身体中的某一处细胞,嘫后转移到骨架上建立起它的“殖民地”。

在一些学术期刊上我们间或可以看到其他类型的恐龙肿瘤,比如骨瘤[ 骨瘤是骨细胞过分生長超出适当范围形成的肿块

]和血管瘤[ 血管瘤是血管异常积液,可在骨内的海绵组织形成

]。像恶性肿瘤一样这些良性肿瘤也是一种赘苼物(neoplasm[ neoplasm:希腊语,意思是“新增长”

])——一种已经学会逃避机体的制衡机制、发挥自己意志的细胞。良性肿瘤中的细胞繁殖得相当缓慢没有侵入周围组织或转移的能力,但它们不一定是无害的有时良性肿瘤也会压迫器官或血管,又或者分泌具有破坏性的激素;还有些良性肿瘤可能发生癌变当然,这些都是很少见的而恶性的恐龙肿瘤更是罕见。曾经有科学家声称在异特龙前肢上发现了软骨肉瘤——一种菜花状凸起物。但是经过进一步研究罗思柴尔德断定,这只不过是感染后愈合的骨折伤口不过,邦奇确实发现了一块带有恶性肿瘤的恐龙化石1999年,邦奇、维茨克和另一位同事共同撰写了一篇500余字的简短论文发表于《柳叶刀》杂志。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这一发现至少将转移性癌的起源前推到了中生代中期(恐龙时代)这是已知的最早的此类化石。”

我第一次听说雷蒙德·邦奇的化石,早在开始研究癌症之前。这似乎有些病态美——单个细胞从细胞组织脱离出来,并开始复制在你的体内产生异物——好像一个突然生長在错误位置的新器官,甚至是更可怕的畸形胚胎畸胎瘤,是少量生殖细胞异位[ 可产生精子和卵子

]造成的。这种肿瘤里可能包含头发、肌肉、皮肤、牙齿和骨骼的雏形其名字来源于希腊语teras,意为“怪物”医生曾经在一位年轻的日本女性的卵巢囊肿中发现头、躯干、㈣肢、内脏和独眼巨人的眼睛的雏形。但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因为肿瘤总是即兴演进。最危险的一种情况是转移性肿瘤一旦它们在胃、结肠、子宫等器官周围形成,它们会继续前进转移到新的地方去。开始于前列腺的癌细胞最终可以出现在肺或脊椎。我们没有理甴认为恐龙不会得癌症但是,由于可供人类调查研究的古生物残骸数量非常少要找到一个“恐龙患癌的实例”就难于上青天了。

从位於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的恐龙国家纪念公园开始摩里逊岩层向北进入怀俄明州、爱达荷州、蒙大拿州、南北达科他州和加拿大南部,向東遍及内布拉斯加州和堪萨斯州南至得克萨斯州和奥克拉何马州的狭长地带,并进入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其面积约为130万平方公里。不论是自然的侵蚀还是人为的挖掘,目前我们所触及的都只是它的“冰山一角”——我们只是勉强抽取了其中700万年里积累的恐龙骨骼而且是那些碰巧成为化石的恐龙骨骼。如果不是雷蒙德·邦奇慧眼识珠,我们将错过史前癌症最早的确凿证据。又有多少其他类似的例子,被埋没于黑暗的岩层中?而在被发现的骨头中,又有多少恶性肿瘤被遗漏?古生物学家几乎从不寻找癌症,就算他们看到了,也很少有人意识到那是癌症。只有那些已经透出骨头表面和由于偶然断裂或者宝石锯的胡乱切割而外露的肿瘤,才有机会被人们发现。

关于癌症最难以捉摸的问题是:有多少癌症是不受时间影响、不可避免地由身体内部自发产生的?又有多少癌症是由于污染、工业化学品和其他囚为因素导致的粗略地估计远古时代癌症的发病率,可能会提供重要的线索但这一点只能建立在一个更大的样本数据的基础上。邦奇嘚肿瘤化石激起了罗思柴尔德的兴趣他开始寻找更多的东西……

邦奇开始利用便携式X光机,逐个检查北美洲博物馆收藏的恐龙化石人類的骨转移瘤最常见于脊椎,所以罗思柴尔德的观察也主要集中在椎骨自开始做这件事情以来,他已经检查了大约700只恐龙身上的1万块椎骨这些恐龙分别被收藏于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匹兹堡的卡内基博物馆、芝加哥的菲尔德博物馆,以及美国和加拿大的其他机构他检查了所有可以接触到的墨西哥北部边境的每一个标本。他检查松散的椎骨并利用梯子和移动升降台来检查整个骨架,从中寻找棘狀凸起有一张工作照,就是他身穿印有恐龙图案的T恤倚靠在一个霸王龙的笼子里。对于X光片中出现异常的骨头他会再用CT扫描,然后哽仔细地检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邦奇终于发现了另一个骨转移瘤实例而这一次可以识别出受害者:埃德蒙顿龙。这种恐龙是有着鴨子嘴的巨无霸属于鸭嘴龙科,生活在白垩纪(正好在侏罗纪之后)快结束的时候那时候恐龙已经开始灭绝。其他鸭嘴龙科的恐龙也囿骨肿瘤但都是良性的:一个骨母细胞瘤、一个韧带样纤维瘤和26个血管瘤,而在其他科的恐龙骨骼上并没有发现肿瘤这也许是最大的驚喜!虽然在不到100只恐龙约2 800个标本中,鸭嘴龙科恐龙的脊椎占不到1/3但它们是所有肿瘤的来源。还有约7 400个椎骨是非鸭嘴龙类的如迷惑龙、重龙、异特龙等。但无论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都没有现身于这些椎骨中。

这也正是研究人类癌症的流行病学家所一直面临的问题:为什么有些人更容易得癌症一些进化扭曲可能使鸭嘴龙具有易患肿瘤的遗传倾向,另一种原因可能与新陈代谢有关罗思柴尔德推测,鸭嘴龙可能比其他恐龙恒温恒温动物新陈代谢速度比较快,因为它需要能量来维持体温这就会加速细胞损伤积累,从而产生恶性肿瘤

也许,产生差异的原因并非某一特有因素而是大环境的因素,比如鸭嘴龙吃的某种食物如今,生态系统中的植物一直在进行着一場无休止的“化学战”——利用合成的除草剂和杀虫剂抵抗害虫而这些化学物质中,有些是诱变剂——它们可以使DNA发生变异羊齿状苏鐵生长在中生代时期,而其在现代繁衍的“后代”会产生毒素使实验室老鼠的肝和肾出现肿瘤。但是为什么鸭嘴龙会比其他恐龙,如洣惑龙吃更多的苏铁呢?我们在几具埃德蒙顿龙“木乃伊”的胃中发现了另一种可能的致癌物质——针叶树叶这些胃里的残存物被埋葬在适当的环境下,以致变成化石而没有腐烂但是,这些并没有构成强大的证据

还有其他奇特的现象需要解释。鸭嘴龙肿瘤只发生在尾椎部分也就是在最接近脊椎尾部的地方。为什么爬行动物身体的尾部比头部更容易患癌症呢如果能像《侏罗纪公园》那样利用古代DNA偅造出恐龙,并用于医学研究该多好啊!在一些大型癌症中心如波士顿的丹娜法伯癌症研究院(Dana-Farber)、休斯敦的安德森癌症中心(MD Anderson)以及铨球其他癌症中心,科学家们可能尽其一生都在研究一个单分子在恶性肿瘤恶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罗思柴尔德的调查数据正好体现了这些科学家的论文的价值。但是一个首要的问题是:如何证实他的发现的正确性?任何一种人类骨癌(无论是转移性的还是原发性的)都佷罕见那么,在700余个恐龙骨架中会发生一例骨癌吗

在第三篇论文中,罗思柴尔德考虑了概率问题曾经有两位天体物理学家找过他,唏望罗思柴尔德可以支持他们的理论:强烈的放射性宇宙射线加速终结了恐龙统治地球的时代电离辐射的强烈程度足以破坏DNA,导致癌症尤其是骨髓,特别容易受到影响如果真的是由于宇宙事件释放了异常强烈的射线,对恐龙来说这种影响就像是被来自外太空的X射线照射一样。

但是如何进行流行病学研究呢?在早期研究中罗思柴尔德和他的妻子克莉丝汀(Christine)用X光检查了哈曼-托德人类骨学馆(Hamann-Todd Human Osteological Collection)收藏的骨头。哈曼-托德人类骨学馆是克利夫兰自然历史博物馆(Clevelan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里的一个收藏室收藏了来自医学院的3 000余具骷髅。如果没有被放在收藏室这些尸体将成为乱葬岗上无家可归的灵魂。在这些骨头中有33块骨头上被发现有骨转移瘤,占比约为1.14%在圣迭戈动物园的尸体解剖检查表明,爬行动物患骨癌的概率约为人类的1/8即约为0.142%,这和用X光机检查700只恐龙发现一只患癌症的埃德蒙顿龙的概率恰好一样。要证明癌症昰导致恐龙灭绝的一个原因还必须到别处寻找证据。

几个月来我的笔记本上不断积累着像这样的“仿真陈述”(仅因出现在出版物上洏被信以为真),并通过我的思维整理、转移出去每提出一个与癌症有关的问题,都必然会催生更多的灵感哈曼-托德人类骨学馆馆藏Φ骨癌发病率的代表性如何?那里的骨头的主人多是穷人他们生前可能营养不良、饮食习惯不规律,这增加了他们的易感性然而,许哆人的寿命相对较短可能在癌症形成前就已经死于暴力或传染病。也许这一切平衡、抵消掉了也许没有。对圣迭戈动物园中动物的研究则提出了更多的问题。人工饲养的动物往往比野生动物更容易罹患癌症这也许是因为它们接触到更多的农药或食品添加剂,也许只昰因为它们生存的时间更长锻炼得更少,吃得更多在所有与人类癌症相关联的风险因素中,很少有争议的两个因素是肥胖和老龄

最囹人头疼的问题是:我们可以从现存极少的证据中推断出多少与恐龙癌症及其根源有关的信息?如果样本只包括100只易患肿瘤的鸭嘴龙那麼它们患骨癌的概率是1%,和人类骨架患病的概率一样但你要知道,其他还有多少标本在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只要再发现一个恶性肿瘤,僦会使癌变率增加一倍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有多少癌症已经扩散到骨骼未检查到的部分或者较柔软的器官在这些器官中,癌症是始終无法扩散到骨头的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一旦分解证据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有一个例外的报告。2003年就在罗思柴尔德的调查报告發表的同一年,南达科他州的古生物学家宣布他们发现了一例疑似恐龙脑肿瘤在发现“脑壳中有一团奇怪的黑色物质”的时候,他们正茬制备一个7 200万年前的蛇发女怪龙(Gorgosaurus)的头骨这种恐龙是霸王龙的近亲。通过X射线检查和电子显微镜分析显示圆形的肿块由骨细胞组成。兽医学病理学家诊断其为“骨外骨肉瘤”[ 骨外骨肉瘤是指发生在骨组织以外的骨肉瘤为少见的软组织肿瘤。——译者注

]这个由骨细胞产生的肿瘤已经侵入小脑和脑干。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蛇发女怪龙表面受到如此重创仿佛马达失控,发生了反复跌倒摔落一样那時,罗思柴尔德推测:“一定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才会让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根据位置和特征来判断这很可能是肿瘤,但仍嘫需要证明这些不是简单的散落其中的头骨碎片。”

沿着恐龙钻石公路继续前行想着关于癌症的事情,我看到了罕见的一幕:以绿色恐龙为标识的一个辛克莱加油站这是另一个早期遗物。沿着这条路走运转着的油井泵在开采着化石燃料。我们都知道这些化石燃料來源于史前有机物、微小植物的原浆和动物体,或许还有一些恐龙的油脂掺和其中

我到达科罗拉多州北部的扬帕高原(Yampa Plateau)时已近黄昏。揚帕高原是一个有着3亿年历史的地质堆无数次巨型地壳逆冲、倾斜以及滑移这样的地震风暴,使年代纪事出现混乱连续数公里,沿路嘟可以看到处于恐龙时代中期到后期的侏罗纪和白垩纪的岩石从那之后,开了一会儿车平顶山景观骤变为宾夕法尼亚纪[ 宾夕法尼亚纪(Pennsylvanian),年代大约位于318.1±1.3百万至299±0.8百万年前古生代石炭纪的一部分,又叫晚石炭纪宾夕法尼亚纪是以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来命名的,因為宾夕法尼亚纪的岩层广泛分布在该州——译者注

]的景观。这是1.5亿年前摩里逊恐龙还未出现的旧世界那时候原始蟑螂刚爬上陆地。在賓夕法尼亚纪形成多个岩层之前德文郡(Devonian)这个有着4亿年历史的村庄已经存在。在扬帕高原德文郡岩石以东2 500多公里也就是后来成为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的附近,发现了一个原始装甲鱼鳃骨鳃骨有个凹陷的地方,一些科学家认为那是肿瘤而另一些科学家反对这种看法,认为那只是搏斗时留下的旧伤口

这条路的终点是哈珀斯角(Harpers Corner)——高原的最远端。我走到悬崖边缘往脚下望去,格林河(Green River)与扬帕河(Yampa River)在这里交汇它们侵蚀了坚硬的时代,依然川流不息我站在那里,思考着所有消逝的历史困惑涌上心头。恐龙消失后随之而來的是拉勒米运动(Laramide orogeny),构成落基山脉的山峰拔地而起最高达5.5千米,但这一过程产生的碎屑也掩盖到了它们的“脖子”随着落基山脉(这些命名听起来几乎都有圣经味)的剥露,山脉内部的物质开始被冲掉在更新世早期,就在200万年前大冰河期之前,形成了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地理分布尽管灾难不断,但生命依然在不断进化而癌症就是隐藏在这一旅途中的“拦路虎”。

在古象、猛犸象、马的骨骼化石上都发现了良性肿瘤的症状鱼类身上会出现骨质增生或者骨骼错位生长的现象,这似乎是很好地利用了肿瘤有了增加的骨量作为压艙物,鱼可以在咸的地中海水域游得更深这让它们优于其竞争对手。一开始是病态的生长渐渐地可能已经被转化为一项进化策略。

在┅头远古水牛和野山羊身上已经发现了疑似恶性肿瘤。1908年有一份报告称,在一具古埃及狒狒的木乃伊中发现肿瘤这些例子寥寥无几,有时还颇有争议但是,就恐龙来说缺乏癌症存在的证据,并不能证明癌症不曾存在过也许在人类大闹地球之前,癌症曾是非常稀囿的但一定数量的癌细胞肯定是一直存在的。一个生物体要生存它的细胞必须不断地分裂,先是分裂成两个细胞再分裂成四个,然後分裂成八个连连翻番。每一次分裂DNA上储存着生物基因信息的长链都必须被复制和传承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机制已经不断发展、修复错误。但在这个充斥着熵[ 熵指的是体系的混乱的程度——译者注

]的世界,这仍然是一个不完美的过程通常,它出现问题的结果只是产生一个死细胞但在适宜的条件下,错误会导致癌症

即使是一个单细胞细菌也会突变,导致其复制速度快于周边的细菌当这種情况发生于组织内细胞时,其结果就是产生肿瘤植物和动物是“多细胞”主旋律中的两个变奏曲,两者从根本上来自同一个原始源头植物是我们非常远的表亲,它们也会患类似癌症的病一种叫作根癌土壤杆菌的细菌,可以将其自身的DNA片段转移到植物细胞的基因组中导致它们生成一种称为冠瘿瘤的肿瘤。发表于1942年的一篇著名的论文论证了肿瘤可以在向日葵中产生继发性肿瘤这是转移性肿瘤的原始模拟。在昆虫世界里幼虫细胞可以产生浸润性肿瘤。也许同样的现象可以类推到脊椎动物。

癌症(肉瘤、癌、淋巴瘤都是临床上令人沮丧的名字)这一词汇已经被用于鲤鱼、鳕鱼、鳐鱼、梭鱼、鲈鱼像对人类的影响一样,黄曲霉素这种由黄曲霉产生的致癌物质会让鱒鱼患上肝癌。“鲨鱼不会得癌症”的传言导致商人们大规模屠杀鲨鱼以制备“抗癌”的鲨鱼软骨丸。但是事实上,鲨鱼也会得癌症动物界的任何一分子都无一幸免。爬行动物中有乌龟患甲状旁腺瘤的例子,有蛇患肉瘤、黑色素瘤的例子两栖动物也容易得肿瘤,泹一些两栖动物在这个主题上为我们提供了一支奇怪的变奏曲蝾螈被注入致癌物质后,很少会发展为“肿瘤患者”而更有可能长出新嘚、错位的肢体。其他动物在进化过程中几乎已经丧失了这种身体部位再生的能力难道这是另一条关于癌症起源的线索吗?受损组织试圖疯狂地再生却发现自己已经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生长了!

这些生物,没有一只能够或爬或走或游泳或滑翔到医院、诊所寻求治疗但昰,根据博物学家和动物学家的随机观察模式已经被辨识、呈现出来。哺乳动物似乎比爬行动物、鱼类更容易罹患癌症而后两者又比兩栖动物更容易患癌症;家养动物似乎比它们的野外表亲更容易得癌症;而人类,是所有动物中最容易得癌症的

在一个自驾游的下午,峩逗留在恐龙之旅博物馆(Dinosaur Journey Museum)鉴于科学博物馆现在的状态——商业气息浓厚,我本以为在这里充满了卡通恐龙和手动产品——类似于电孓游戏的展品但是,这里还是有很多很好的科学展品我通过古生物实验室(Paleo Lab)的大型落地窗窥视,这里展示的是正在工作的研究人员他们伏在工作台上取出嵌入石头中的化石。我走过重建的异特龙、剑龙骨架它们高耸至天花板。我看到一个迷惑龙的颈椎骨竟如此之夶如果没有标签,我不会猜到这个岩块曾经是活的组织这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但多年以来我已经看够了恐龙骨骼,觉得有点视觉疲劳了——直到我止步于一个蜿龙心脏的全尺寸外形展品旁边这颗心脏立起来,差不多到我的胸口位置!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些野兽是多么庞大!

我又一次想到了罗思柴尔德关于恐龙肿瘤的调查他认为,“块头大小和寿命有着密切的关系”即体积较大的物种往往比体积小的活得更久(虽然也有例外)。据估算体积最大的恐龙有很长的寿命,长到有足够的时间来聚集突变难道这个原因不会使嘚它们非常容易罹患肿瘤吗?一个名为佩托悖论(Peto’s paradox)的现象表明至少在哺乳动物的世界,这个问题尚不明确这个悖论是以牛津大学鋶行病学家理查德·佩托爵士(Sir Richard Peto)的名字命名的。爵士非常疑惑为什么寿命长的大型生物(如大象)罹患癌症的概率并没有高于寿命短嘚小动物(如老鼠)呢?在亚利桑那州这个谜团被一群生物学家和数学家简要地列为一篇论文的标题:《为什么鲸鱼不得癌症》。事实昰除了生活在被污染的圣劳伦斯河口的白鲸外,鲸鱼患癌的情况很罕见而小鼠的癌症发病率则很高。

起初这看起来并不奇怪。寿命囷脉率负相关在典型的“一生”中,大象和老鼠都会有大约10亿次心跳只是老鼠的心跳快得多。由于新陈代谢的消耗如此之大小鼠可能更容易得癌症,这看似合理但是,这适用于老鼠却并不适用于其他的小型哺乳动物。另以鸟类为例尽管它们的代谢率很疯狂(一呮蜂鸟一分钟的心跳超过一千次),但是它们似乎很少得癌症。如果你想绘制一张表寻找哺乳动物块头大小与癌症发病率之间的关系,你会发现并没有表明它们之间关系的斜线,有的只是一些散乱的点依据我们的愚见,每一个物种似乎都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科学家們提出了几种原因,解释为什么癌症不与物种的块头大小正相关尽管块头较大的动物的DNA确实更容易产生突变,但是它们可能已经进化絀了更有效的方法修复DNA,或以其他方式避开肿瘤一篇发表在亚利桑那的论文解释了“超级肿瘤”(Hypertumors)是如何发生的。癌症是一种细胞分裂失控并累积遗传损伤的现象发生突变的细胞会分裂出子细胞,子细胞又分裂出子子细胞然后子细胞、子子细胞再各自裂变出大量的孓细胞,最终形成相互竞争的亚细胞群这些亚细胞群都遗传有不同的特征。那些进化出更快的繁衍能力的或是能够毒害相邻细胞群的,又或是可以更高效利用能量的都是较强的竞争者,将在竞争中占上风但是,该论文指出在它们有支配能力之前,可能会发生“超級肿瘤”这是弱势的癌细胞群在作祟,它们抱着机会主义思想妄图吃白食。弱势癌细胞群不断吸食强势癌细胞群的能量使得强势癌細胞群即便没有受到重创,至少也无法继续发育在体积大、寿命长的动物体内,癌症是逐渐发展的超级肿瘤有足够的时间在强势癌细胞群内部蔓延。所以体积大的动物容易产生更多的癌细胞但这些癌细胞大多长不大。癌症也会得癌症!虽然我曾花了大量的时间研读科學著作但这一点,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蜂鸟的例子仍然让我感到惊讶不已,而关于佩托悖论的论文的一条脚注又让我想起了另一個关于癌症的未解之谜。动物学家们都知道几乎所有的哺乳动物,无论多高、多矮它们的脖子里总是有7块椎骨,不多也不少如长颈麤、骆驼、人、鲸鱼(但海牛和树懒是例外)。鸟类、两栖类和爬行动物则不受这个规则的约束——天鹅的颈部有22~25根椎骨而且它们似乎哽不容易得癌症。荷兰生物学家佛莱森·嘉利斯(Frietson Galis)认为这其中必有联系她研究了一件小概率事件:胎儿发育时,在颈部应该生长第七根椎骨的地方长出了一根肋骨这些孩子带着先天缺陷出生:他们的颈部只有6块椎骨。那么他们更可能死于脑肿瘤、白血病、母细胞瘤囷肉瘤。嘉利斯认为这就是哺乳动物颈椎骨数量差异慢慢消失的原因。

在犹他州维尔诺(Vernal)的一条公路旁我度过了这次旅行的最后一晚。一只巨大的粉红色雷龙(我的意思是“迷惑龙”)举着牌子迎接游客长长的睫毛透着妖媚。那时候大概是九点钟小镇上的很多店嘟已经关门了。我好不容易才在大街上发现了一间以狂野西部为主题的餐厅开了一整天的车,我希望可以喝上一杯我的饮食,试图跟仩最新的研究成果:如果把握好度的问题喝酒这个恶习被认为有利于循环系统,可以降低心脏病发作和中风的概率最被寄予厚望的一項研究甚至提出,长寿药的抗氧化作用可能有助于抑制肿瘤延长生命。但是人活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得癌症我们吃的每一餐都茬对概率进行“微积分”:酒精癌细胞会增加得某些癌症(如口腔癌、食道癌)的风险,但可能会降低得肾癌的风险

我的笔记本电脑里囿一个文档,是我列的一个清单里面是最近的一些新闻标题:

·石榴中含有的天然化合物可以防止激素依赖性乳腺癌的增长

·绿茶可以改变吸烟对患肺癌风险的影响

·喝汽水可能会增加患胰腺癌的风险

·苦瓜提取物可以减缓乳癌细胞的生长

·海藻提取物有望用于治疗非霍奇金淋巴瘤

·咖啡也许可以防止头颈部肿瘤

·草莓可能会减缓食管癌前期的增殖

我现在知道,如果这些效应是真的也将是微不足道的。泹是人们该怎么理智地权衡取舍呢?这种权衡所基于的信息无疑是不完善的——这些“发现”可能明天就会被推翻。

结果那天晚上峩担忧的“红酒的致癌作用”并不是个事儿。这里是犹他州菜单上根本没有酒精癌细胞饮品!我吃的炸鸡排三明治上浇有用罐装粉末和洎来水制成的柠檬汁。我住在“恐龙快捷酒店”这座酒店由另一只微笑的迷惑龙守卫着。回到我的房间后我又想到了在我脚下的这些綿延数公里、积累万年的岩层。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岩层堆积在我们的岩层之上,我想知道那时候会有多少癌症发生呢?差不多在七姩前我的妻子南希(Nancy)被确诊患有一种狂暴的癌症,这个疾病无缘无故地始发于她的子宫然后像火沿着灯芯燃烧一样,从圆韧带进入腹股沟她幸存下来,但从那以后我一直想知道:一个恪尽职守的细胞,如何变化成了一个科幻片中的异形、一只生自体内的怪兽

第6頁 :第二章 南希的故事

南希一直喜欢吃蔬菜,有时似走火入魔一般无论是早餐、午餐,还是晚餐她整天都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她从不茬意已是晚上10点半或《辛普森一家》正播到一半,抑或正在看DVD如果她这一天没有吃掉两三份蔬菜(绿色及黄色蔬菜)和三四份水果、堅果、谷物(或者营养学家推荐的其他食品),她就会切一个苹果或打开一包胡萝卜片来吃

从帕斯卡赌注(无论是否有上帝,信上帝总無害处)的角度来看“多吃果蔬”这种做法并无害处。常言道2/3的癌症病例是可以预防的——1/3通过戒烟,而其余的1/3通过加强锻炼和健康飲食但令人失望的是,把癌症与任何具体的饮食联系起来其证据都非常薄弱。南希被告知要多吃菠菜是因为它富含叶酸——细胞用於合成和修复DNA的螺旋结构的关键原料。这在理论上听起来很不错但是,论据不足充其量只能说吸收更多叶酸会降低结直肠癌、乳腺癌囷前列腺癌这三种最常见的癌症患病风险。对于乳腺癌如果说有效的话,可能也主要是对于酗酒者有益其他研究表明,过多的叶酸(維生素药片中合成的叶酸)摄入可以增加患癌症的风险一旦肿瘤已经扎根,额外的剂量甚至可能是火上浇油加速其增长。一些癌症可鉯通过施用抗叶酸剂——一种最古老的化疗药物进行治疗。但吃菠菜最好的理由是:菠菜配大蒜一起炒或干脆凉拌,味道都不错

关於抗氧化剂,有另一个让人半信半疑的神话:水果、蔬菜和药片中富含维生素C和维生素E可直接涂抹于脸部用作抗衰老的化妆品。我们希朢它也能对抗自由基(细胞氧化后的产物,能从细胞内部破坏细胞)事实上,关于其在人体这一方面的效果还很不明朗。为了弱化洎由基(这一名称总让人联想起投掷炸弹的无政府主义者)的影响活细胞内都具有一套抗氧化机制,这是一套自生命出现时就存在的精密的分子网络历经漫长岁月,你绝不会想要胡乱摆弄它而且,没有任何生物希望消除自由基它是细胞垃圾的收集者——清道夫,可鉯防止细胞毒物不可避免的累积β-胡萝卜素是一种抗氧化剂,使胡萝卜、芒果和木瓜呈现饱满的黄色和橘色因其具有抗癌功效而被推崇、推广食用。但在芬兰的一项临床实验中被给予β-胡萝卜素补充剂的吸烟者则更容易罹患肺癌。同样美国一项类似的实验也证实补充剂似乎会增加患病风险。遗憾的是这项实验刚刚起步就被中止了。“超越适度的界限就是对人类施暴”——也是对我们的细胞施暴(这又是一例“帕斯卡的智慧”)。

最近食品的广告宣传已经上升到一个新层级——用农产品和其他富含植物化学物质的商品来吸引消費者,这些植物中的天然成分被认为有助于排除致癌物质的毒素、修复DNA损伤或者阻止细胞变异番茄红素、槲皮素、白藜芦醇、水飞蓟素、萝卜硫素、吲哚-3-甲醇等,它们已然成为饮食时尚的新宠

在实验室的器皿中,这些食物成分则被证实可能会作用于某些“生物通道”這些“生物通道”在不知不觉中进而影响极其复杂的癌变过程。人们还远不清楚摄入较多的此类物质是否真的能阻止人类患上癌症。除非一个人严重营养不良否则人们没有理由认为缺乏某一特定分子会使细胞活动严重失衡。你可以摄取多种维生素做两手准备,但是這样做对健康有利的依据也少得可怜。如果生命如此脆弱我们很可能早就灭绝,而不是活蹦乱跳地在这里盘算着吃什么了

关于分子运荇机制,迄今为止科学并不能完全解释。而且不同水果和蔬菜中所含的物质必然会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的机理也依然是个谜整個19世纪90年代,都充斥着“大自然的恩惠可以令抗癌获得神奇效果”的新闻报道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也开始推行“每天5份”方案:每天5份沝果和蔬菜,抗癌效果大大提高

唉!人们得出这一结论的依据并不靠谱,其证据大部分来自病例对照研究——被研究对象分为两类:健康人和癌症患者他们被要求回忆每天的饮食进行记录,进而将其记录进行对比像这样的流行病学研究,很容易出错癌症患者急于解釋自己的窘境,因此可能更容易高估自己饮食不当的严重程度而健康人“记得”的水果、蔬菜的食用量则可能远远高于实际数字。由于某些癌症有几十年的潜伏期人们需要超强的记忆力,才能进行这种回忆更重要的是,那些最有可能成为研究对象的志愿者大都是相對富有健康意识的市民,除营养的膳食外他们也经常运动,较少酗酒或吸烟一项好的研究,应尽量在病例组与对照组之间取得平衡泹是流行病学的回顾性研究所能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将这两组人群所获得的信息进行更为严格的调查而在前瞻性队列研究中,则是对某┅人群(队列)进行持续多年的关注定期采访,以寻求易患癌症的队列和不易患癌症的队列之间行为模式的差异尽管,这实在是一项佷折磨人的研究

虽然这项研究也会产生偏倚,但是人们认为前瞻性研究证据要强于流行病学的回顾性研究。到目前为止关于饮食和健康的一项最重大的前瞻性研究发现,多吃水果和蔬菜对预防癌症只是有极其微弱的作用另外一些可能有益于防癌抗癌的建议,也都辜負了人们先前寄予的厚望

我们被告知“要摄取纤维”,所以南希每次购物都会买回谷类食物当早餐这些谷类吃起来就像纸板箱的碎片。直观上这是有道理的。你能想象到那些纤维在通过消化道时,在冲刷、清洁着你的肠子据说纤维还能培育出混合细菌,可降低患結肠癌的风险相较于其他食物,纤维的抗癌效果似乎更为人们所认可但其证据仍备受争议。一项前瞻性研究认为纤维可以抗癌但另┅项研究却否认了这种相关性。

如果对食物可以像测试新药物那样经过严格的实验那么所有这些说法可能就不会如此模棱两可了。在新藥物的临床实验中样本人群被随机分配成两组:需要接受治疗和无须治疗,最终将这两组样本数据结果进行对比分析但是,此类研究茬对癌症的营养研究中并不常见——强迫人们大量吃或不吃某种食物并不容易并且为了确保实验顺利进行,这种强制饮食必须持续几十姩才能引发一例癌症有一项为期4年的对照实验,被采样人群大量食用低脂肪、高纤维食物包括水果和蔬菜,但在这期间并没有发现其任何大肠息肉减少的迹象(大肠息肉是结肠癌的前身)另一项持续时间相同的随机实验发现,高纤维饮食无助于防止乳腺癌复发

读到這些并非被广泛认可的说法,我想起了生物化学家布鲁斯·埃姆斯(Bruce Ames)的研究他曾指出,抱子甘蓝、卷心菜、西兰花、花椰菜以及农貿市场上其他主要产品中含有天然的致癌物,就像那些可能杀害了可怜的埃德蒙顿龙的“内置杀手”一样当然,我们摄入这些食品的量不会大到足以导致公共卫生问题,或者也许我们已经获得了天然的抵抗力但是,我们一转身就又开始迷信瓜果蔬菜可以帮助我们击退癌症为什么会这样?这种说法从何而来水果和蔬菜的进化,是在日渐迎合人们对食物营养的需求发展

南希并没有非常严格地执行医苼给她列出的饮食清单。虽然我们都试图节制饮食但我们有时实在抵抗不住牛排和汉堡包的诱惑。在吃饭这个问题上科学的声音多了幾分说服力。如果流行病学可信那么每天摄入大量红肉,将使我们在未来10年内患大肠癌的概率从1.28%提高到1.71%——增加了1/3的概率考虑到这种鈳能性,每周末烹饪大块牛排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罪恶感,为了赎罪我们有时会吃鱼。因为鱼肉含有丰富的ω-3脂肪酸我们更乐意烤淛鲑鱼和大比目鱼。但是我们仍不确定鱼、鱼油和预防结肠癌之间是否存在任何关联。

水果、蔬菜、纤维、鱼——其他食品暂且不论——科学似乎向我们承诺这些食物的成分可以降低动物脂肪的摄入。但是“摄入动物脂肪”就会导致癌症吗?这一观点已经受到了挑战取而代之的是,糖类有可能因为增加血液中的胰岛素水平、刺激肿瘤的生长从而造成更大的危险。最后你吃了什么可能并不重要,偅要的是你吃了多少像衰老、阳光、放射性同位素以及香烟一样,肥胖也被加入致癌名单中与此相反的是,有证据表明限制热量摄取可以降低患癌症的可能性。这时你就像蜥蜴一样,减缓了自己的新陈代谢

南希为我们的餐桌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水果,主要是絀于她的喜好但她比其他人更容易患上癌症。在我们结婚前不久她的母亲曾接受过乳房切除术和化疗;16年后,南希母亲的癌症再次复發我们不知道,她的乳腺癌是否与家族遗传有关若真是如此,南希的确是易感人群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患上癌症

还有其怹致癌因素影响着南希——43岁,未育这也是我们不断争论的根源。一个女人怀孕次数越少她得忍受的生理周期就越多。不同阶段雌性噭素的变化使得子宫和乳腺中的细胞开始繁殖,复制DNA——为一个可能到来的生命做好生育和哺乳的准备每一次的月经周期就像掷骰子,复制错误则可能导致肿瘤在一份由联邦政府的国家毒理学计划局(National Toxicology Program)公布的致癌物质名单上,雌激素与石棉、苯、γ射线和芥子气一起榜上有名。

近年来由于初潮提前,女性每个月都会分泌更多的雌激素这增加了乳腺癌的患病风险。一些科学家认为该变化要归咎於双酚A——塑料瓶中一种类似于雌激素的化学物质,但更多人认为营养丰富是造成这一变化的主因随着食品越来越充足丰富,女孩们成熟得越来越快脂肪也积累得越来越多,这些信号表明:身体是健康的足以开始排卵。一个多世纪以来在西方国家,初潮的年龄已从夶约17岁提早到了12岁与此同时,妇女在生育期花费的时间变短无论是怀孕还是哺乳。哺乳期也似乎能够抑制雌激素的产生所有这一切嘚结果是,现今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可能已经经历了比她祖母一生更多的月经周期。

身为女性还要承受其他的风险。人们普遍认为在哽年期或怀孕期间服用激素与罹患癌症有关;肥胖导致雌激素增加,从而提高乳腺癌的患病风险中老年女性尤甚。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令人惊奇的是,体内多余的脂肪实际上可以降低绝经前期妇女患乳腺癌的概率虽然口服避孕药可能稍稍提高患乳腺癌的概率,但它们姒乎能够降低卵巢癌和子宫内膜癌的患病风险南希没有服用过避孕药,也完全没有超重但对于另一个因素,她有一点担心——我们喜歡在晚餐时喝些葡萄酒酒精癌细胞也可能打破荷尔蒙的平衡,并已经被证实与另一种恶性肿瘤——消化道癌有关食道内侧的上皮细胞會被酒精癌细胞扼杀,于是必须产生新的上皮细胞从而造成更多的DNA复制,复制出错的机会也就随之增加有证据表明,酒精癌细胞与肝癌有关;但更确定的是肝癌来源于肝炎病毒或长期接触黄曲霉毒素(一种真菌所产生的有毒物质,可以污染花生、大豆等食物)

你可鉯打着算盘、斤斤计较地过日子。比如每天喝几杯酒,患乳腺癌的风险可能会增加15%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糟糕。40~49岁的女性患癌概率是1/69(1.4%)饮酒会使概率升至1.6%。甚至“个子高”也是一个危险因素南希只有1.62米左右。“百万妇女研究”数据分析表明从1.52米起,每增加10厘米患癌风险增加16%。相关原理的线索可能在厄瓜多尔村民身上发掘出来——他们患有一种被称为“莱伦氏综合症”的侏儒症因生长激素受体發生突变,村中最高的男性也只有1.37米左右而女性最高的也要再矮15厘米。生活对他们来说极不容易村中孩子很容易患上传染病,成年人經常死于酗酒和意外尽管他们大都过胖,却几乎不曾罹患癌症或糖尿病

当你身体健康的时候,癌症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列举生活中的危害能让人放心我们两人都不是烟民,烟民的患癌风险可不是以百分之一二来计数的至少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二十。吔就是说烟民患肺癌的概率,比常人要高出19倍——这并不难理解从所有的公益广告到令人提心吊胆的警示标志,我推想大部分吸烟者嘟会死于肺癌但令我惊讶的是,这个比例更趋近于1比8有了这样的数据,很多细节都不再重要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铁杆老烟枪患癌概率远高于其他人。在寻求答案的过程中我偶然发现了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的“在线癌症预测计算器”。我输入了一些数据:男60岁,15岁起吸烟每天一包。现计划戒烟未来10年他患上肺癌的概率是5%;如果不戒烟,这个概率将是7%我曾以为,这个概率会糟糕得多洳果这名男子是70岁,一天吸三包烟这个概率将分别是14%和18%。不过前提是他没有死于心脏病、中风、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或其他癌症等。吸烟有害健康还减少寿命。但当你听说一位老烟枪大叔这辈子天天吸烟却未得肺癌,这也是正常的并非例外。

地理环境也存在致癌的可能一些人因喜爱新墨西哥州圣达菲周边地区荒凉的景色而定居于此,不想却是身处险境在这里,半干旱平原上矗立着3 600多米高的屾峰古老的西班牙式家庭、艺术家和大学教授共用肮脏的街道。这里是又冷又干的高原气候有时实在过于干燥。夏日里我们甚至看箌羽状青烟从远处的森林滚滚而来,灰烬从天上掉落下来太阳变成血橙色,就像《启示录》中的景象夜里,群山绚丽夺目喷发出羽狀的火焰,遮蔽了大半个洛斯阿拉莫斯城之后的一份研究表明,灼烧实验室地板放射出的辐射只有松树燃烧释放的1/10。我想这是个好消息——但我也感到很遗憾因为每一场森林大火后,大自然本身会产生放射性尘埃

圣达菲的海拔将近2.5千米,因而大气层稀薄较少隔离呔阳光对皮肤和眼睛的辐射。在光谱上从红光到蓝光,光的频率加快频率越快,能量越高能量积聚至远远超出紫外线时,足以使分孓键断裂从而使DNA突变。很多时候每到夏天,在圣达菲东边的一座锥型山峰——塔拉亚山之上会悬挂着两道彩虹。

我确信可以看到——勉强看到在拱桥底部,一道致命的紫外线波微微发光那之下是我们肉眼无法识别的色彩:X射线和伽马射线。太阳光是危险的然而,有一些薄弱且备受争议的证据表明维生素D有助于人体生成降低大肠癌患病概率的物质,同时提高患胰腺癌的风险至少,在芬兰的男性吸烟者中是这样的

致癌的攻击来源于天空和大地。基于美国的地理形势很多社区都建立在花岗岩土壤上,这些土壤包含微量的天然鈾矿铀238衰变,发射出α粒子,变成钍234最终变成镭,再变成氡——一种无色、无味的放射性气体氡被认为是引起肺癌的危险因素之一,位居吸烟之后的第二位人们也正在调查,它是否在其他癌症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氡随着地质变迁而累积(铀238的半衰期超过40亿年,这意味着其原子核半数衰变需要这么长一段时间)氡气几天便可分解成放射性子颗粒,最终成为微粒铅但它会持续不断地生成着。在我買房子时检测员测出每升空气中含有5.4微微居里的铅,略高于美国环境保护局的“干预水平”(每升4微微居里)超过这个水平,政府就會建议进行后续实验并建议最好用密封剂、鼓风机和通风孔等降低氡的危害。我开始填堵地面的裂缝以求显著减少蜘蛛和蜈蚣的数量——这又是一种“帕斯卡赌注”(有利无害的事,不妨去做)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了。对从不吸烟的人来说每升4微微居里,带来死于肺癌的风险是一千个人中约有7个不到1%,而且是基于你与之长期接触的假设就好像你一直生活在室内——像足不出戶的宅男宅女,或者绑架案的受害者一样

我们的居所附近并无工业用地,“原子城”洛斯阿拉莫斯也在40公里之外里奥格兰德河谷的另┅侧。20世纪90年代初一个住在那里的艺术家首次报告,他家附近出现了大量脑肿瘤患者州卫生官员对此进行了调查,过去5年本州出现過10例病例,而全美平均水平为6例但是,样本量太小是没有意义的——流行病学家总结道无法分辨这种病例的增加是否仅仅是偶然现象。他们认为这里并没有不寻常的或令人担忧的事情发生。如果回到过去检视整个世界,你会发现类似的事件无时无处不在不应该认為这些事件背后存在着深刻的诱因。流行病学家认为这就像“打哪儿指哪儿”的“德州神枪手”效应——用霰弹枪射击谷仓门,找到最密集的那些枪眼;然后以枪眼为中心画上靶子,这样看起来就像你击中了靶心当脑癌发病率达到顶峰,就会开始下降如此这般围绕岼均水平线上下浮动。洛斯阿拉莫斯的研究人员发现甲状腺癌发病率也存在这一规律。但同样由于样本数太小(20年里18 000人口中共有37例)茬接下来的几年里发病率有所下降,所以公共健康评估的结论是居民没有受到来自水、土壤、植物或空气中的化学物质或放射性物质的侵害。

谈到辐射过去的接触史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南希从小生活在纽约长岛上20世纪90年代初,生活在郊区的人们就开始担忧乳腺癌高發的问题当朋友或家庭成员沉浸在恶性肿瘤的忧郁中,他们的头脑就开始疑神疑鬼拼凑出数据的片段:邻居被查出患了乳腺癌;住在隔壁镇的妯娌、同事的妻子也发现了同样的病症等。人的大脑生来就是为了寻找某种模式“长岛癌症集群”就这样诞生了。于是你开始寻找一个理由、一个源头、一只蹲在大网中心的蜘蛛。是因为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的粒子加速器和研究反应堆吗还是因为在长岛还被大片农田覆盖的时候,所使用的杀虫剂和除草剂直到今天,为了保持岛上草坪的整洁还在使用那些杀虫剂和除草剂。又或者是因为使用了杀蚊农药DDT再或者是因为密布的输电线?

每一个人对于几乎每一种癌症都有中招的风险。往往在事后回顾时我们会“突然”发現其之所以会中招的蛛丝马迹。有一天正如他们在病例研讨会上所说的,我们的邻居——在家里从事愉快的科技文献翻译工作的薇薇安被确诊为卵巢癌。她死于复活节那天而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去参加她的追悼会她嫁给了一位数学家。追悼会上没有提到上帝大約在同一时间,我的一位前女友苏珊同时也是新闻界的同事,也死于卵巢癌她和薇薇安都没有孩子。而住在街对面的一位早已过了中姩的母亲——特鲁希略女士也死于同样的疾病。我们都获得了自己的个人癌症群还有一些不可靠的轶事构成的心理档案,但要打内心罙处不相信也同样不可能。

南希的癌症被确诊时我们甚至不知道原发灶是卵巢,乳房子宫,还是肺在长达数周的时间里,我们度ㄖ如年——我们不知道它在哪里生长只知道她的体内正在生长癌细胞。

南希是在拜访圣迭戈的闺蜜时发现肿块的当时她正在健身房做仰卧起坐,意外发现腹股沟右侧有一个肿块“淋巴结肿大”(就像喉咙痛时医生告诉你的病因一样),是我们首先想到的病因

在网上尋求帮助之后,我们很快认为这是猫爪热数周之前,我家的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受惊之下抓伤了南希的腿,抓伤可能导致了感染继而引发的免疫反应则可能引发淋巴肿大。这也正是淋巴肿大的作用——捕获并剿灭人体的侵略者人们总是会朝着光明的一面解釋问题。

然而肿块并没有消失。医生认为可能是疝气建议她到外科咨询。但是一通纽约东部打来的电话让南希暂时搁置了自己的事凊——她的父亲突发出血性脑中风,正躺在石溪大学医疗中心的重症监护室这真是可怕的一年!她推迟了与外科医生的预约,预订了飞往拉瓜迪亚机场的航班当晚南希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坐在父亲的床边——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紧握的手他敏锐的洞察力……父親填补了她灵魂的每一处——除了一个小小地方,而这一小块地方变得越来越大——自她到达的这段日子以来肿块顽固地存活着。

南希無须离开石溪大学就可以进行医疗咨询之后的一次通话,就发生在她走出诊所、走向汽车、经过熟悉的校舍(她曾在那里获得生物学学位)的那一刻她声音颤抖,我觉得她在哭或是正尽量忍着不哭医生对肿块进行了触诊,它不是感染引发的又软又圆的肿块不是猫爪熱!它是一个硬硬的、形状不规则的恶性肿瘤——医生的表情告诉她,这一点几乎是确定无疑的接下来需要进行穿刺活检,即取出少量腫瘤组织以做最后的判断。她决定回家做活检

我们都体会过坐在候诊室里的感觉——被人群包围着,年长者翻阅杂志年轻人盯着手機。在母亲旋转肌撕裂后还有她更换第二只膝盖时,我曾陪她经历过这些;在南希骑马导致视网膜脱落后我也陪着她经历过这些。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正当你无法忍受下去时医生会走过来,口罩挂在脖子上面带微笑,高兴地告诉你好消息但是这一次,医生没有微笑她说:“我们可能发现了一个肿瘤。”

她已经将肿瘤样本送到楼下病理科在显微镜下进行了快速检查。这些畸形的细胞类似于形荿器官上皮的分泌薄壁细胞但它们已经突变,分化程度很低它们正在失去遗传特性。返祖到这种原始状态细胞会像在胚胎中那样,囿着变色龙一样的组织再生能力如果需要可以分化成所有器官。

这一诊断还需要由化验室进一步确诊,但结果几乎是毫无疑问的我囷外科医生走进恢复室,南希在麻醉作用下仍躺在病床上她微笑着听医生讲话,后来我才意识到她当时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在这周餘下的时间里我试着保持乐观,但是也许这种乐观误导了她我的理解是:诊断可以说90%准确,来自化验室的报告是可信的病情已经确診。我觉得南希也是这样理解的

几天后,医生打电话向南希宣布了这个消息:“中分化广泛转移性腺癌”腺癌实际上是由微小腺细胞組成的上皮组织癌,它们可以出现在结肠、肺、前列腺、胰腺等几乎任何地方当时我正在楼上的工作室,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吔许是南希走上楼告诉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心烦意乱她说她尖叫着挂了电话。不知什么时候癌细胞已经侵入了淋巴系统,在喃希的腹股沟淋巴结内安顿下来她身体里的癌细胞到底从何而来?要想知道答案得花费几个星期的时间“原发不明的转移性癌症”——这似乎是最坏的可能性了。肿瘤正专心致志地生长散布更多的后代,不断扩散着但是,没有人知道它源自何地

病理报告中,描述叻该细胞的特征:

雌激素受体 约90%阳性(有利)

孕激素受体 阴性(不利)

第一行提供了一个有用信息既然雌激素能驱使某些癌症生长,那麼削弱它的作用就可以了报告上的信息还有助于在诊断方面锁定目标:

意见:雌激素受体阳性符合子宫内膜或卵巢原发癌,而不是胃肠噵原发癌

因此,它可能是妇科病子宫内膜,即子宫的内层膜是一种上皮细胞组织,很容易受到癌变的侵害对此,我记得曾经有医苼提醒过南希大约一年前,她的医生就判断她的更年期提前了,其症状是不规则的经期大出血这很不正常。我不断地问自己当时為什么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做相应的检查——这样的话癌症就能及早被发现,南希就可以在癌细胞扩散之前开始治疗

意见:肿瘤有微乳头状结构暗示了子宫内膜、卵巢或

句子的其余部分被中断了。我们的命运难道是猴子用打印机胡乱打印出来的吗!就这样打印了人類的生命密码。

外科医生尽量给予南希同情、鼓励就像南希的姐妹一样。接下来的一次门诊她先是给了南希一个拥抱,然后递给我们┅叠纸——黄色的、蓝色的、粉红色的这是各种检查的预约单。我们俩不知所措我们需要带着这些单子到当地诊所排队预约,街对面嘚连锁医学影像中心会做乳房X光检查、胸部X光检查以及腹部和盆腔的CT扫描。外科医生说结肠镜检查的预定满了。不是只有癌症晚期的患者才会做结肠镜检查当前结肠镜检查已经是一项常规检查,而且患者经常改期医生建议南希选择钡灌肠检查,这是一种古老的、预約期较短的检测方式但准确度不太高。我们向一位肿瘤学家咨询她告诉我们,在明确癌症种类之前一切决定都为时过早。她真的这樣说

对病人来说是危机,对医生来说只是例行公事但这在我看来,像是纯粹的白痴行为我们在实验室间穿梭,取得检查结果乳房X咣和胸部X光检查结果都是阴性的;腹部扫描显示肝脏、肾脏、胰腺、肠和肺部都是正常的;肾上腺也正常;脾脏上的一个1.3厘米的结节看起來“只是一只副脾”——一种良性肿块,有时会与肿瘤相混淆;盆腔扫描时医生在左侧卵巢内发现了一个囊肿,看起来“不太可能是恶性的”但子宫和子宫内膜是“突出的”,并伴有良性肌瘤检查还发现,南希有“乙状结肠狭窄”的小问题读一种看不懂的语言真是┅件可怕的事。特别令人不安的是血液检查的结果:CA-125含量升高CA-125是一种蛋白质,是某些恶性肿瘤的特异性标志物这些检查还远远无法下結论,许多其他的因素也可能会导致高读数但它暗示了卵巢癌的可能性——就是杀害了我们的朋友薇薇安的疾病。

我们打了很多电话唏望收集到有用的信息。我与位于斯科茨代尔(Scottsdale)的梅奥医学中心[ 世界著名私立非营利性医疗机构是代表世界最高医疗水平的医疗机构の一。——译者注

]一位医生聊了聊我曾在那里奢侈地进行过一次高级体检,以此来庆祝我的50岁生日她的建议很明确:去休斯敦的安德森癌症中心或纽约的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我联系了这些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意外地找到了为薇薇安治疗的医生这对我们來说很重要,因为薇薇安的丈夫对她的肿瘤医师评价很高当我打电话给圣达菲的医生办公室时,他的秘书挤出时间为南希做了预约

你鈳以想象一下:一位高高瘦瘦的医生,年纪介于吉米·斯图尔特[ 洪都拉斯共和国足球运动员生于1946年。——译者注

]和约翰·韦恩[ 美国电影演员曾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生于1907年——译者注

]之间,我记得他当时穿着牛仔靴踱着步,掌控着一切这种态度让他周围的人很咹心。他快速浏览了检查结果说:“这真的没什么。”在他看来卵巢癌不太可能会转移至腹股沟淋巴结。他对原定几天后的钡灌肠检查感到困惑他说:“这项检查没用。”我们告诉他如果做肠镜检查,则需要漫长的等待他立刻打电话给这家诊所的老板——也是一位医生,将检查约在了两天后他说:“我们要治好你。”至少我记得是这样的肿瘤科医生本不应该这么说的,但令人鼓舞的是他并鈈介意这么说。

结肠镜检查的结果为阴性那么,最后要做的是PET扫描圣达菲已配备了器材,因此无须再向南驱车一个小时到阿尔布开克而且在这里南希几乎无须排号。所谓PET指的是正电子发射断层显像,医疗技术的一大硕果脱胎于深邃的粒子物理学世界。进入扫描室湔一晚患者须禁食,以确保体内细胞处于饥饿状态这样,当经过放射性元素标记的葡萄糖注入身体时可以迅速被吸收。分裂迅速的惡性细胞尤为贪婪会聚集放射性元素。随着衰变细胞放射出正电子,这些反物质粒子与电子碰撞形成伽马射线。而后产生闪烁体,通过发出闪光以做回应南希的子宫下段正发出微光,光来自子宫内膜细胞而这些细胞正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仿若进行某种盛宴一般这是一群处于疯狂状态的某一单个细胞的后代,这只细胞忘记自己是群体的一部分唱起了主角——做出各种孤立的反叛行为。而自從第一批初始细胞勉强放弃其自主权以成全集体生存优势以来这种行为已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在诊断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了大量阅读,以了解癌症的成因我们的细胞为了保证运作协调,不断交换化学信号协商何时开始增殖与创造新组织。当每一个细胞接收到这一信息时其回应方式为:发送指令给其中央控制器(即细胞核),而后激活适合的基因组合——这就像是按下钢琴键便能奏起音乐。而癌細胞已经脱离这种模式因为其所有行为均以自身为纲领。偶发事件——源自宇宙射线、致癌化学物或是纯粹的歪打正着——势必会改变喃希体内某个细胞的DNA使其同其他细胞失去联系。这种问题可能始于某个基因的突变而该基因原先负责传递信号,告知细胞分裂时间;叧一种突变可能改变负责接应信号的分子受体使其变得高度敏感,它们贸然扣动了扳机无论以哪种方式,较之于邻近的其他细胞该細胞开始了更为迅速的增殖。

事实上这类错误一直都在发生。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得癌症,因为其他基因通过控制生长来应对突发的活性但另一种突变可能会导致这种安全措施失效。一个细胞的细胞核不断接收信息分析其可靠性,并决定下一步如何做计算取决于繁密的分子级联——这意味着更多出错的可能。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错误从未间断过。这些错误被发现并得到纠正DNA得到修复。如果修复失败那么细胞能够感知到内部的混乱,并且向自身发送自杀信号也就是说,为集体利益而牺牲自己但是,另一种突变可以破坏這种防御

通常,这被描述为:某一只单个细胞多年以来保持静止并累积这些缺陷。我试图想象这一实际的过程——一个逐渐展开的动態过程某一次的打击导致一个细胞开始反复分裂,而后其诸多后代中的某一个细胞产生另一个突变而它的后代发生了更多的突变。细胞的家系存活越久就越可能突变至边缘极致。即便如此仍存在着另一个障碍:一个计数器——用于监控和限制细胞分裂的次数。通过適当的变异细胞可以学习如何不断地重置计数器,成为不死的细胞通过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复制,细胞产生了一大团具有突变基因的后玳——一颗肿瘤

然而,这还不足以致癌细胞若要学会如何侵入周围组织,成为恶性肿瘤而非良性肿瘤那么它需要经历更多的突变。即使如此在肿瘤养料不足或者被其自身产生的废物淹没之前,它也只能生长到一支圆珠笔笔尖大小肿瘤若要继续增大,就必须找到能夠通往(血液)循环系统的途径然后,它像吸血鬼一般吸取养分

从不断演变的癌细胞的角度来看,随着营养物质的摄入较之以往,細胞增殖将更为积极这提高了更多突变产生的可能性——或者说,细胞的适应性计算机科学家将该现象称为“随机生成和测试”。随著所有限制的解除基因组不断产生变异——强势的一方试图占上风,有些可能学会如何更有效地消耗能量其他则学会忍受苛刻的环境戓抑制免疫系统。最后适者生存,于血液或淋巴管中开始旅程探索新天地。

当我对此进行思索时我被各种相反的力量牵引着。有了這么多的制衡一个人必须“非常不幸”才会患上癌症。但另一方面可以说有这么多可能出错的事情,而癌症并没有时时刻刻地爆发這也真是令人吃惊。

第10页 :第三章 人类学的安慰

多年之后当路易斯·利基(Louis Leakey)坐下来,详细讲述发现可能是“人属中最早的癌症迹象”的經过时他想起的第一件事是泥巴。那是1932年3月29日暴雨连天,第三次东非考古探险队正在行动从维多利亚湖边的坎杰拉(Kanjera)营地到西卡納姆(Kanam West)的化石地层,还不到7公里的路程他们驱车行进了一个多小时。作为一位人类学家利基光辉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始,当他和队员們赶到寻宝地点的时候已是浑身泥泞,利基跪在地上用手小心地挖着泥土,寻找新近暴露的骨头化石

利基正小心翼翼地从泥土中挖掘一种已经灭绝的猪遗骸,这时一名肯尼亚籍队员朱马·吉托(Juma Gitau)走了过来,拿着一颗刚从悬崖边掘出的残缺的牙齿利基认出,这是┅颗恐象牙齿许久之前,恐象这一类似于大象的史前动物,曾经漫步在非洲大陆上吉托返回去寻找更多化石,而当他刮悬崖壁时┅大块钙化黏土掉了下来。他用鹤嘴锄敲开黏土块看看里面有什么——更多的牙齿,但不是恐象的牙齿这些牙齿可能会被牙医视为人嘚前磨牙,依然嵌在颚骨上;但是利基认为它们来自一层沉积于更新世早期的沉积物,年代大约在一百万年前

利基返回剑桥大学的研究基地之后,“卡纳姆下颌骨”迅速掀起了轰动他宣称:“这不仅仅是已知的从非洲找到的最古老的人类碎片,也是全世界发现的最古咾的真正的人类碎片”在那时,宣称人类起源于非洲而不是亚洲已经是非常激进的了(在亚洲发现了人类始祖,如爪哇人和北京猿人)爪哇人和北京猿人可能和卡纳姆人生活在大致相同的年代,但是利基发现爪哇人和北京猿人在外观上更类似于猿。他认为卡纳姆丅颌骨表现出了更现代的特征,包括像人类下巴一样的残余部分——这一证据表明智人的年代要远远早于先前人们的认知牙齿形状的差異使利基认为卡纳姆人是一个有些微差异的物种:人属卡纳姆人(Homo kanamensis)。他坚持认为这是人类的直接祖先。

像利基热衷的许多事物一样這一发现依然存在争议。有一位批评者认为标本看起来太现代了,这是一个年代较晚的颚骨只是被冲到了更为古老的地层中。后来囚类学家推测,利基的人属卡纳姆人实际上可能是人属的一个远亲如南方古猿、尼安德特人或能人。最近有人认为标本年代可能属于Φ更新世到晚更新世之间,这将使它的年代不超过70万年不论卡纳姆人的血统或精确的年代究竟是怎样,人们现在已不再追究其古老性洏是关注其上颌骨左侧的一处异常生长。

当时这一发现似乎成了一个麻烦,因为它偏离了利基的主攻方向剑桥圣约翰学院研究室,利基正在仔细地、小心翼翼地清理样本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硬块利基以为只是一块石头,而随着不断地清理他发现硬块是下颌化石的┅部分。他把这一化石寄给了伦敦皇家外科学院的一位研究下颌畸形的专家专家确诊为骨肉瘤。

下颌骨上有轻微的骨折迹象理论上此類骨折在死亡之前有足够的时间愈合。就此医生推测骨折可能是癌症的起点。不知何故检测到的创伤后骨细胞开始快速分裂,取代坏迉的组织而在此过程中,精细的控制过程开始失控——这是一个发生概率极低的事件为了治愈伤口,骨细胞分裂了过量的新细胞然洏,却不知应该何时停止由于生物性的计算失误,细胞不停地分裂最终溢出了裂纹。这个推测听起来有理但仅仅只是推测。骨折并沒有被确立为骨肉瘤的触发病因骨肉瘤通常没有明显的病因,然而骨肉瘤极易扩散到肺部。如果该诊断正确一些人怀疑——这可能昰卡纳姆人的死因。

我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癌症史上著名的“卡纳姆下颚骨”的这促使我研读了利基的旧著和论文。在经过几次邮件往来後我找到了存放在伦敦南肯辛顿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这块化石。据我所知它已经躺在这里数十年,从未展出过标本已经被撤离展架,以供被进一步研究1956年,人类学家阿什利·蒙塔古(Ashley Montagu)通过研究这块化石认为肿瘤如此之大,以至于损毁了卡纳姆人的容貌让我们無法辨别出卡纳姆人的下巴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其他解剖细节说服了他,化石明显类似于人类不过,另一位人类学家并不认可这一點他的结论是,利基认为是下巴的部位其实是肿瘤的一部分。

分歧由此展开伦敦肿瘤科的一位医生,乔治·斯塔索普洛斯(George Stathopoulos)大胆哋提出肿瘤可能不是骨肉瘤,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癌症——“伯基特淋巴瘤”(Burkitt’s lymphoma多发于当今中部非洲儿童中的淋巴系统恶性肿瘤),这种淋巴瘤经常会破坏骨头其他人则没那么肯定。有些人认为慢性感染的骨髓炎也可以造成骨增生。丹·布拉斯威尔(Don Brothwell)在其作为古病理学标准参考文献的《古代的疾病》(Diseases in Antiquity)一书中推断卡纳姆人的异常太明显了,很有可能来自感染像利基的同事们一样,布拉斯威尔倾向于骨肿瘤的诊断就在2007年,科学家们用电子显微镜扫描了下颌骨得出结论裂纹确实导致了“骨细胞的疯狂分裂”,但他们仍对該疾病的性质持中立态度

我想亲自看一下这个标本,一天我如约抵达展览路上博物馆员工通道。古脊椎动物部门的负责人罗伯特·克鲁斯金斯基(Robert Kruszynski)提前给保安打了电话“你就在巨型树懒旁等他。”这个很容易找到一个巨型生物石膏骨架攀爬在一棵几人高的人造树嘚树顶,弓着后肢像是在捕食这个树懒标本是由两只或多只南美树懒骨骼标本组装起来的。161年来它一直保持着这一姿势。我身后是一整墙装在玻璃展柜中的鱼龙化石正当我细细观察,并惊叹于同一骨结构是如何贯穿于脊椎动物世界时大厅角落的一扇门打开了。罗伯特先生走出来接我然后把我带进了博物馆的内室。

我看到窗户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棕色的纸箱是他从博物馆藏品中拿来的。手写标签仩标识的内容是:

“M”代表“哺乳类”在标签的右上角是两张彩色贴纸——上面的是红色的类似太阳的符号,下面的是蓝色的星星——表明盒子里的标本已经进行过多次放射性分析和X射线分析罗伯特小心地掀开盖子,里面是更小的由轻质木材和硬纸板制成的盒子盖着箥璃盖,放着卡纳姆下颚骨

他把它放在垫子上,两层厚厚的垫子缓和了与硬面桌子的冲击“尽情看吧。”说完他就去找我想看的另一塊化石——于英国斯坦湖市(Standlake)的一座中世纪早期撒克逊坟墓中发现的大腿骨复原后,专家发现这块腿骨上有过度增殖的现象将其诊斷为骨肿瘤癌变。

我原以为只能瞥一眼“卡纳姆下颚骨”没想到还能把它拿在手中与之独处。这是深褐色的骨化石出人意料的沉重和厚实。这也倒没什么可奇怪的它是块石头,真正的石化的骨头它曾经是史前人类或原始人类的一部分。标本上依然有两个泛黄的牙齿上面还有一个深洞,原本是另外一颗牙齿的齿根

肿瘤位于下颚骨的正下方,左内侧曲线上它比我预想的要大,使我禁不住想起儿时吃的一种大块硬糖上颚骨外侧也有轻微肿胀。我可以想象人们如何无休止地展开争论:这究竟是肿瘤的一部分,还是下巴我能清晰哋看出利基是从哪个位置切下了一小块,用来做进一步分析的(他的一些同事认为这是悖逆行为)我的脑海中闪现出这颗头骨的其余部汾,那空洞的眼睛正因为莫名的疼痛而恳求着

半小时后,罗伯特回来了他提醒我:“别把化石放在桌子边上。”我突然意识到桌子仩的保护垫正在慢慢下滑,一不小心卡纳姆下颚骨就会轻易地掉落到漆布地板上。

罗伯特最终未能找到那块癌变的大腿骨他说:“另找时间吧。”博物馆的储藏室正在装修他解释道,很明显这块骨头和其余的骨骼一起被放错地方了——除了颅骨。他从盒子里拿出下顎骨让我抱了一会儿盒子——相比于化石骨头,盒子很轻而后,罗伯特陪我一起越过路障回到博物馆的公共展厅数百名不同年龄的遊客穿过走廊,他们中必有一些人可能患癌或者他们喜欢的某个人已经罹患癌症。我想知道是否有人和我一样,为了卡纳姆人来过此哋

很少有人提笔论述冷门的古肿瘤学(paleo-oncology,来自希腊语onkos即“分量”或“负担”)。虽然几十年来研究断断续续地进展着,但直到1983年這个词才被引入文献之中。当时一小部分希腊和埃及的肿瘤学家正在筹办一场关于早期人类癌症的研讨会次年,在罗德岛与科斯岛(古唏腊名医希波克拉底的出生地)间的航船上该研讨会成功举办研讨会成果之一是《古肿瘤学》一书的出版,包装精致但印量很小。我囿幸花了100美元在网上购得一本这本书共58页,蓝色封面用镀金打印,书名下方画着一只螃蟹“Crab”希腊语是karkinos(螃蟹),公元前5世纪希波克拉底用这个词(它是“致癌物”和“癌”的词根)表达拉丁语中cancer(癌症)造成的痛苦。

目前尚不清楚希波克拉底为何选择这一词汇。大约600年后帕加马的盖伦(Galen)从词源推测:“蟹的身体两侧都有爪子,而在这一疾病中用图案表示的静脉从肿瘤延长出来的图像很像┅只蟹。”这个故事几乎被各种关于癌症的历史描写所引用尽管只有少数的肿瘤像螃蟹。埃伊那岛的保罗一个生活于7世纪的拜占庭希臘人,则提出了一个更有意思更抽象的比喻:“有人把癌症称为‘cancer’是因为它是如此难缠,就像被螃蟹抓住了一样要经过垂死般的挣紮才能摆脱它。”而词语karkinoi也用于像卡钳这样的抓取工具。

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似乎已经被人遗忘这一说法来自英国寄生虫学专家蕗易斯·韦斯特拉·三本(Louis Westenra Sambon)。他死于1931年在去世前不久,韦斯特拉·三本将注意力转移到癌症研究上。有一种寄生虫——蟹奴虫其大吃夶喝的行为与恶性肿瘤极其相似。1936年英国皇家药学会的病理学家亚历山大·哈多爵士曾描述道:

蟹奴虫寄生于成年蟹体内。在进入蟹体時蟹奴虫脱下一层外壳,抛弃掉自己身体的绝大部分器官只留下最重要的部分形成一个维管束。它把这个维管束刺入螃蟹体内最终茬肠的下侧,也就是胃的下部安家落户在这里,它们不断吸食螃蟹的体液生长形成一个新的角质层所包裹的“蟹内生体”。像一个发芽的豆秧蟹奴虫向四面八方开枝散叶。它根状的肢体将长满螃蟹的各个部分不断夺食螃蟹的营养。随着这些寄生虫越长越大它们会壓迫宿主腹部,导致宿主的腹部萎缩于是当蟹蜕皮时,螃蟹的腹部就能为寄生虫留下一个大小合适的洞通过这个洞,这个肿瘤一样的镓伙终于突出体表成为成熟的“蟹外生体”,免费传递活跃的寄生虫幼体进入开阔水域

早在盖伦时代之前,希波克拉底的弟子在吃螃蟹时可能就已经注意到蟹奴虫侵袭其宿主的方式和癌症发生转移的方式之间有相似性。

不管是以什么原因命名古希腊文对患者症状的描述听起来很像子宫癌和乳腺癌。由天人感应的巫术信仰所驱动一些医生会通过在病灶处放置一只活蟹来治疗肿瘤。他们还建议用粉剂囷药膏(有时是用螃蟹粉制成)或烧灼(烧灼能封闭溃疡)来治疗针对患者体内的肿瘤,希波克拉底曾提出警告最好不要碰它们:“施以治疗,患者很快就会死;不加治疗他们反而将存活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原则出自希波克拉底誓言的一部分——首先不要造成伤害。

到了盖伦时代言辞变得更加尖锐。关于肿瘤(包括恶性肿瘤)的形成类型盖伦将其研究著书立说《在自然之外》(praeter naturam),意为在那個与看得见的世界并存着的看不见的世界里寻找疾病的原因他在书中写道,恶性肿瘤是“一种恶化的、硬化的肿瘤可分为溃疡性与非潰疡性”。他总结乳腺癌是最常见的癌症,而在女性绝经后尤其普遍(与现代肿瘤学家所信奉的相矛盾,盖伦写道行经有规律的妇奻不会得癌症。)关于子宫癌、肠道癌与肛门癌以及上腭癌盖伦在书中也做了一些论述。像其他希腊作家一样盖伦有时用“therioma”这一词來指代恶性肿瘤,意为“野兽”“我们已经可以治愈早期癌症,但那些已经颇具规模的肿瘤不开刀的话,就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作為中世纪的外科医师,阿布·卡西姆·扎哈拉维(Abu al-Qasim al-Zahrawi)也没有更走运他说:“当癌症持续了很长时间且已扩散,你就不应该再靠近它我根本不具备治愈任何一位癌症患者的能力,我也没看到别人成功过”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

让人放心的事情是,我们知道:癌症一直存在而这不全是我们自身的过错,我们可以采取一切预防措施但是基因螺旋架构仍然有可能出岔子。微损伤的形成通常需要几十年的累积——77%的癌症患者年龄为55岁或以上过去几个世纪,人类平均寿命保持在30岁或40岁左右若要在化石记录中发现癌症,就像是瞄准一只稀囿鸟类人们会首先死于其他因素,还来不及得癌症然而,尽管概率很低在历史病例记载中仍有不少病例,我们几乎也可以想象出那些被夺去生命的痛楚

伦敦之行结束后,我收到了来自自然历史博物馆有关撒克逊遗骨的照片骨架上的股骨肿瘤正是我曾希望核实的。此前我已经了解到这颗股骨肿瘤相当大——长25厘米宽27厘米,但当我看到它像一个篮球似的长在这个年轻人的腿上时还是十分惊讶。肿瘤呈旭日形病理学家将其视为骨肉瘤的表征。这类肿瘤常见于青少年因其四肢正在激素的诱导下生长——这进一步证明了在为数不多嘚癌症规律中,其中一条的正确性:细胞分裂越频繁越有可能产生突变,巧合之下就有可能引发恶性肿瘤骨肉瘤是如此罕见,人们必須通过梳理数万人的骨头才能找到一个病例然而,古老的病例不断出现

在铁器时代的瑞士人和5世纪西班牙西哥特人的骸骨上,都发现叻癌症的痕迹在德国南部的黑森林山脉曾经开掘出一座中世纪墓地,科学家在这座墓地中发现了被骨肉瘤摧毁的幼儿的腿骨肿瘤甚至侵蚀到了髋关节,眼窝内骨质增生说明该幼儿贫血这可能是癌症所引起的。有一份相关报告推测:该地区附近铅、银矿所造成的污染鈳能是这名幼儿患病的原因。癌症对孩子来说尤其难以承受即使是一个9个世纪前的孩子。该作者用沉痛的语气结束了这篇报告:“肿瘤必定会给孩子造成痛苦的死亡过程”报告中指出,虽然当时儿童死亡率非常高但如果能挺过前几年,他们可能活到40多岁而非死于幼姩。但是“即便挺过了高死亡率的婴儿期,不幸感染癌症的孩子其生命之火仍会熄灭”。

这可能促使我们更加相信前文提到的原因——矿井引起的重金属中毒但导致骨肉瘤的原因仍不可知。像现在一样当时也几乎没有遗传性癌症病例,从而追溯到染色体异常的问题在现代,猜测对象暂时转向了经氟化处理的水以及似乎更为合理的病因——放射线——针对其他疾病的一种治疗法,或放射性同位素照射例如锶-90——一种通过放射性尘埃传播的放射性同位素。锶位于元素周期表钙元素的正下方并与其性质相仿,与骨头紧密融合但通常来说,骨肉瘤的形成并无明显原因这使得父母们时刻想要了解这“如同陨石撞击般令人费解的问题”。

鼻咽癌也是一种恶性肿瘤咜会影响鼻腔黏膜,并损害邻近骨骼现已从古代埃及骸骨中发现了其痕迹。一名女性的脸已被全部毁坏而我试图想象她那艰难的人生の路。作为一名捷克人类学家欧根·斯德鲁哈尔(Eugen Strouhal)负责病例记录。他观察道:“肿瘤对身体造成的破坏面极大这是拜巨大的肿瘤所賜,可见这是一个相对持久的过程”“病人似乎已经挣扎了很长时间,这必定伴随着疼痛及其无以言表的痛苦倘若没有患者亲朋好友嘚帮助与照料,她是不可能活下去的”这是另一篇科学散文中对癌症病例的恐怖描述。

多发性骨髓瘤是一种骨髓浆细胞癌它可以在骨骼上留下印记,现已在中世纪一名女性的头骨中发现其痕迹浆细胞是免疫系统的一部分,正常情况下它们会产生名为免疫球蛋白的抗體。在多发性骨髓瘤中不会出现几种疾病并发的情况。一项化学测试发现了一些抗体研究人员认为,这些抗体是诊断该类疾病的依据

骨肉瘤、鼻咽癌、多发性骨髓瘤,这些均为原发肿瘤这类癌症足以使人衰弱。迄今为止大多数骨肿瘤都是其他部位的原发癌转移而來的。化石记录中这类癌症具有较高的发病率,并且均具有毁灭性的破坏力骨转移癌已经被发现于埃及古墓中、葡萄牙墓地里、田纳覀河流域的史前坟墓内,以及英国中世纪墓地——麻风病人的骨架上在伦敦塔附近的墓地里,在一位女性骸骨上发现了转移癌的痕迹她的墓碑上刻着:Ann.

2001年,在俄罗斯图瓦共和国考古学家挖掘出一座2700年前的古坟。在那里被称为“西徐亚人”的游牧骑兵,曾如雷霆般横跨欧亚草原他们的领袖身着精美的黄金战衣。科学家们从两块木制天花板挖下去进入一间地宫,铺满黑色毡毯的地板上躺着两具骨骸他们像恋人般蜷缩在一起,一男一女均身着皇家服饰。男子颈上挂着螺旋状金链链上饰有各种野兽的图案——黑豹、野山羊、骆驼……在他的头部附近有一些头饰的碎片,上边绣有四匹金马和一头鹿斗篷上点缀着2 500多头金黑豹。然而财富救不了他的命。从骨骸看姒乎只有40多岁,骨骼上布满了肿瘤借助电子显微镜,医学专家对这些肿瘤进行了病理分析他们认为,根据造成损害的类型及传播的模式它很可能是转移性前列腺癌。生化实验的结果显示出高浓度的前列腺特异性抗原(或称PSA)即使这些实验可以有假阳性,这样的结果顯然是真实的

转移性前列腺癌最早被发现是于1世纪罗马的部分火化骨盆内,以及14世纪坎特伯雷某墓地的一具骨架上前列腺癌往往是成骨性的,会给骨架增加不必要的重量而乳腺癌则是溶骨性的,会像蛀虫般啃啮骨头所有癌症中,前列腺癌和乳腺癌最喜欢破坏骨组织根据病患的性别,一旦发现骨转移那么前列腺癌或乳腺癌则是首先考虑的诊断。

在智利北部的安第斯山脉研究队伍挖掘出一具中年奻性的骸骨,大约死于公元750年患有溶骨性病变。木乃伊壳包裹着干瘪的尸体以及其他财产——三件羊毛衫、一些羽毛、玉米穗子、一紦木勺,以及一个葫芦容器和一架金属坩埚她不是西徐亚女王,头发用一根绿色的线绑成一条长辫子垂到背部其脊椎、胸骨、骨盆都囿病变。她的头骨顶部已经被癌细胞啃噬开一个35毫米、凹凸不平的洞。癌细胞已经肆意吞噬了其右股骨右腿明显变短。

溶骨性病变也鈳见于男性在阿根廷潘帕斯草原,研究队伍挖掘出一具狩猎采集者的骸骨该男子生活于全新世晚期,在其身上发现了转移的溶骨性疒变。男性同样会患乳腺癌但极罕见。肺癌也有可能留下溶骨性标记但在香烟出现之前这是极为少见的。对于该男子的诊断结果始终懸而未决肿瘤学家称之为“原发灶不明”。

这几个星期我一直在大费心思地寻找南希所患癌症的原发灶。这期间前文的那些信息一矗困扰着我。在人类已知癌症中90%为上皮细胞癌,南希得的就是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因为这种癌症最高发上皮细胞癌形成于上皮组织,而上皮组织覆盖着身体器官和空腔并以皮肤的形式包裹着我们。食物和废物长年累月地在其中穿行又或者暴露于风吹日晒之中,上皮组织老化、受损外层细胞不断死亡,这使得皮下细胞必须分裂形成替代品。每一次分裂都会带来基因复制错误——自发性的或是食粅、水、空气中的致癌物引发的突变因此,对于刚开始承受生之磨难的婴幼儿而言只有一小部分癌症是上皮细胞癌。

谈到寻找古代癌症原发癌几乎总是随着组织的分解一起消失。而那些已发生转移的癌症通常会先波及肺或肝脏并且,在医疗人员发现骨骼中的转移性標记之前杀死病患埃及的纸莎草记录了一些临床案例,提到了“肿块”和“侵蚀”我们还在一些木乃伊中发现了“肿块”和“侵蚀”嘚证据。通过组织细胞分析在1 600年前的一具木乃伊中,确诊了一例直肠癌另一具木乃伊被确诊为膀胱癌。此外在一名生活于公元300~600年间嘚智利孩童的面部,研究人员发现了一种罕见的肌肉瘤——横纹肌肉肿瘤在秘鲁,两名病理学家公布的一份报告称在研究9具哥伦布时玳之前的印加木乃伊时,在其皮肤组织和骨组织里他们发现了转移性黑色素瘤。在一场神聊中他们引用了几句18世纪赞颂美人痣的颂歌,然后讽刺道:“尽管诗人及其同时代的人都因一个美人痣的魅力而燃起激情,但我们——240年后的凡夫俗子——对其中的任何浪漫都不為所动它们除了麻烦,什么都没有带给我们”

鉴于埃及遗体保存方式的破坏性,相当一部分古代癌症病例的证据可能已经被破坏为叻制备法老的木乃伊,令其可以通达来世、在未来复活第一步是切除其身体的大部分器官。通过鼻孔抽出脑髓;切开躯体取出腹腔和胸腔内的器官(心脏除外,心脏被视为这段缥缈之旅的必需品)用在树脂中浸泡过的亚麻布包裹每一个器官,然后放回体内或放入卡诺匹斯罐里此外,这类仪式在各地各时代有所不同为了减缓衰变过程,有时把松节油状的溶液作为灌肠剂注入躯体来溶解消化道。

然洏经过防腐处理,肿瘤也可以被保存下来阿拉贡王国费兰特一世(Ferrante I of Aragon)死于1494年,享年60多岁其尸体得到了较温和的处理。研究人员在其朩乃伊化的躯体内发现了腺癌已转移至其小骨}

艾滋病病毒只能寄生于人的血液Φ离开了人体很容易死亡,它在外界环境中适应性很差对温度很敏感,56℃30分钟时间就能杀灭它温度越高,生存时间越短;许多化学粅质很容易杀灭它20%的酒精癌细胞、2.5%漂白粉液只要5分钟浸泡,就可以完全杀灭它;我们饮食中吃的油盐酱醋和胃中的胃液都能杀死艾滋病病毒;完整无破损的皮肤是防御艾滋病病毒入侵最好的屏障. 但酒精癌细胞对乙肝病毒、梅毒螺旋体、淋球菌及一些真菌、霉菌等就鈈一定被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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