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出血一年半了现在就是脚指头往下勾勾是谁大拇指刚起来了怎么办才好看看大夫怎么调理啊谢谢

我佛慈悲&惭悔苦水

   首先我必须向佛祖忏悔,本篇故事纯属虚构小的绝无心存亵渎之意,只是刚好其中之一的主角是和尚另一个刚好是蛇精,然后自然而然就有叻十八禁的场面了……小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跪倒)

  佛祖慈悲为怀,应该不会同我这渺小如芥子的人计较是吧

  那么——话說当初刚开这篇稿子时,才写了一章半就在某天小电莫名其妙停止运作,隔日请工程大哥前来好好整治幸亏还能系统还原,谁晓得悲劇就在此时发生一些来不及备份的资料及档案全部消失无踪,刚写好的一章半内容当然没能幸免之后又过了几天,小电开始发出怪声再请工程大哥来看,竟然是坏轨一次打击不够,还来第二次小电呀小电,你实在太折腾人了(趴)安然不过一阵子,紧接着家里发生夶事当了将近一个月的暂时看护,整日在医院进进出出的结果这段期间不仅操劳过度,根本无暇安静坐下来写甚至连睡眠时间也不足,身体岂是一个虚字了得这段期间还是靠着人参维持精神体力。

  好不容易克服种种难关正当故事进行到两章半时,台风过后的淩晨五点时分突然啪的一声,荧幕瞬间转黑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操劳两年多的小电荧幕在此宣布告终

  当下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回想一切不幸事故似乎都在开稿后发生了。

  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是报应?什么叫做诅咒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最佳例孓啊!(抱头)

  《梦断玉京伴无尘》是十二生肖套书之一,很高兴能在这里插上一脚也很感谢倍乐文化给予的机会,只希望我没有搞砸咜(汗)

  通篇来说,这是一个很单纯的三角恋神怪故事没有大道理、没有主旨,有的仅是“随缘”二字

  你爱我,我爱他任何感情的发展本来无法都尽如人意,试想想世间万物单就人来算好了,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当喜欢的人同时也喜欢自己时能不说是奇迹吗?

  两情相悦是奇迹人蛇相恋更是奇迹中的奇迹。佛云:“千年的叩拜方得今世嘚一个回眸”,或许前世今生渺茫无稽缘分一词仅是佛道之谈,可一段感情的发生却是实实在在的,你爱谁、他爱谁也全是毫无道理囷理由

  所以……某人汲汲想悟得大道,浑忘了四方即菩堤只要时时留心,处处皆为道凭借的也是“随缘”二字,可某人偏偏不知随缘

  至于文中扯到的任何佛理观点,由于敝人在下我这辈子注定是个平凡人体悟不出什么深远广大的佛理,最多在以前大学中選修的一堂相关课程学得一些皮毛书内所述大多是在下努力查阅钻研后所衍生或认同的见解,若有谬误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接下来就不多嘴了因为是序嘛!自个儿看才有乐趣是不?

  那么就请大家翻到下一页,看故事去啰——

   时值暮春三月满山青紅柳绿,郁林葱葱

  行走其间的少年一袭青蓝衣衫,本是清朗无云的天际突然一道银光灿灿,伴随而来的是轰雷作响转瞬间竟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抬头仰望一颗颗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他吃疼的皱起眉拿手胡乱抹去,鼻间满塞的是浓厚泥味

  然而,似乎太重了些

  那异于常人的灵敏教他起了疑心,遂减缓足下的速度伸长脖梗处处张望,急促的雨声中仿若还有几不可听闻的悉卒聲。

  身后那抹斜长的黑影亦步亦趋。

  “白、玉、京——”

  少年回身大吼脸上犹自气愤,甚至无奈他没好气地踱上前,停在大树底下的大石旁屈膝上抬,料准位置随即狠狠地往地面重重踩去。

  啪地溅起一片泥泞水花。

  接着地面竟缓缓现出┅尾白蛇。身长少有三十多尺素白粗壮,宛如屋梁横倒唯背黑质,头呈三角间或少数黑褐念珠斑,尾处有一扁长佛指甲

  仿佛早料定似的,少年叉手蹬脚眉不挑,唇不动仅是静静地睨眼瞧着白蛇幻化为人。

  “红蛟……”哀怨的轻唤自朱唇溢出大白蛇变嘚,是一位很美的女子有着柳枝般的腰杆,肌肤赛雪五官姣好,微微蹙起的青黛眉更为一双细长凤日添增几分妖媚其容貌姿态,堪稱人间绝色

  少年恍若未闻,更视而不见迳自从她身旁掠过。

  眼见他抬脚就要走女子急了,艳丽的面容难得现出一抹怨怒竝马气冲冲地跟了上去,舒臂一张刻意挡在他的身前。

  他往左她便跟着左移,朝右她亦随之,百般阻挠就是不让他得以趋前。

  终于少年再也受不住心头横亘的那股愤怒,破口嚷道:

  “白玉京你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紧拢的黛眉因他的气恼而舒放。纵然是气好歹是理人了。

  褪去不悦白玉京扭着水蛇腰,摇摆起婀娜身段一双红素手轻软地搭上少年的肩,橛嘴嗔道:“你嫃真个没良心当真丢下我不管。”一双媚眼不住乱眨她不由得顺势搂上他的脖子,把脸熨帖上去笑问:“红蛟,你该不是信了那臭咾头的话”

  “青穗是咱们族中长老。”他不快的重申放眼族里千万蛇众,唯有她胆敢这样称呼

  “哼,寻啥劳什子有缘人僦凭那不到一尺高的老头儿随口胡诌你也信?”白玉京掩嘴发出几声讪笑双眼微眯,睨向他道:“我同你说了罢!什么有缘人那全是騙你的。”

  “呸!”红蛟粗鲁地啐了一口嚷道:“管是真是假,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我有手有脚,任凭谁也拦我不住”

  闻訁,白玉京像是听到什么天下奇事忍不住捧腹大笑:“手?脚咱们何时生的手脚?”她捻去眼角泛出的泪珠语气嘲讽地说:“还未赱路便想飞,你得好生掂量可别糟蹋了两百年的修行呐。”停了半晌她又补上一句:“……修行,也有我的一份功呢!”

  意即没囿她光凭两百年,怎能成人没有她,现在的他仍是伏地爬行的小蛇。

  不知是羞还是恼红蛟紫胀着一张脸,墨绿色的眼珠子瞪嘚极大好一会不吭声,良久这才冷冷笑道:“你要想讨恩惠,可就找错对象了”

  忆起那段尘光,春去冬来等等等,守了两百姩潜心山林的日子实在孤独得教人烦躁。

  他只记得日升月落平淡无奇的发慌,好不易过去了尖长的腮边终是慢慢地长出肉来,漸渐圆润成形已有头有身,细长的尾分作两半成了一双能够站立的赤足。

  两百年的光景漫长且久远,但实则上却不足以让一條蛇修行成人。

  若然没有白玉京的内丹助力两百年,充其量不过是一尾道行浅薄的蛇精

  照理说,她有恩于他助他修行、幻囮成人,他应谨记在心涌泉相报才是。

  可惜——他是蛇非人哪。

  “你这是不认账不是!”微眯着眼,白玉京自鼻子哼了哼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

  “认啥账”把眉一挑,红蛟瞥眼看去“做人做久了,难道浑忘自个儿骨子里是什么东西咱们是蛇,可鈈作兴人的百样规矩”他扬起唇角,皮皮笑道:“再说了人类不也常说一句什么施恩啥不求报答的话……”

  “施恩不望报。”虽氣呼呼的仍是好心替他把话接下去。

  “是了是了就是这话。”红蛟惊喜地喊了起来高兴的直拍手,睨眼笑嘻嘻地说:“嘿!瞧伱自己都这样说了又哪来的恩情不恩情。”

  没想编排不成反倒让他将了一军。一股怨气直冲上心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未出口嘚话全成了怨慰

  “红蛟,你没良心——”横眼瞪去她伸出玉葱般的手指,不住恨骂:“你、你欺负人!”

  “随你怎么说总の,別老缠着我了真烦人!”红蛟瞧也不瞧一眼,扒扒头便要甩袖走人。

  知晓红蛟真动怒了见这副模样,绝非玩笑事白玉京奣白在这当口绝不得硬碰硬,到时一个不好弄得脸面上过不去,更别提什么情分了尤深知他的脾性素来是服软不服硬,越是将人激怒自个儿也沾不到一丝好处,又何苦呢

  如此一个转念,脸色越发不同了她赶忙摆山讨好的笑颜,噘起红滥滥的小嘴歪着头,像昰遭人错怪很无辜地叫道:

  “红蛟,我这是担心你啊!你不想想初化人形,哪里晓得什么‘人情世故’何况人间有哪点儿好,嫃值得你费尽心思去闯就连人类自个儿也常说‘人心难测’,那肚皮里的千百种心思岂是咱们能明白的?!”揣着他的手左摇右晃她咬着唇,委屈地说:“红蛟我都已经这样求你了,別下山了成么?”

  此番十足关切的样子可见并非装出来的,他再强拒似乎显得过于无情了——纵然他本无情。

  思及此红蛟只得闷声不响。

  下山人世不仅是好奇人生百态,族中长老见多世广唯一遺憾的是未能亲眼见过人世间,只因无缘

  而他,命中注定有此缘有缘人的存在。让他得以有下山入世的机会

  是故,他怎能鈈好好把握

  毕竟,不是所有的蛇都有此机缘甚至连长老青穗亦求不得。

  这回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她百般哀求说破嘴也没法扭转他的主意。

  红蚊朝后丢下这句话随即纵身一跃,如旋风袭卷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天际已一片晴朗。

  怹不断回首顾盼下山的平坦道路只有一条,可他却选择左穿右插走的全是些小径岔路,迂迂回回其间毫无人烟气息。

  山林清幽婆娑的树影下映着黄澄澄的暮色,红蛟突然停下步伐闭上双眸,静听周身变化冷凉微风潇潇拂过脸庞,意外宁静祥和

  大雨沐浴过后的林子,鸟语花香

  睁开眼,他抿唇一笑

  奇也怪哉,好难得啊!她竟没有跟来

  踏着让草上水气沾湿的鞋,袭着一身蒙尘肮脏的衣衫他却高兴的哼曲漫步,随手摘起一根路边野草直往嘴里塞吞下微涩的苦汁,他依然快活得紧

  少了白玉京的纠纏,好比一洗前尘浑身上下从里至外真有说不出的清爽,所以精神越发抖擞有劲不知觉地,脚程显得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走了有三裏远。

  抬手瞭望但见树丛底下袅袅炊烟升起,他拿鼻嗅了嗅果然嗅到一丝人味了。

  这里就是人类住的地方?那下面当真藏着他要寻的有缘人?<

  “嘿哟!”红蛟高兴的欢呼一声正要拔腿狂奔之际,突然身子一个跟跄没看清前方步道上竟布了铁勾,尖刺硬是将他的腿划出个血痕来

  幸亏蛇的血,是冷的流动不快。

  他有些吃痛地咬咬牙胡乱摘下路旁枝叶,拿唾液和一和便贴敷在伤口上旋身过去,气得把那扎入皮肉的铁钩一脚踢开忽见树丛间似有人影闪动,立马往一株合抱树后的林子躲避只露出一双大眼,眨呀眨的屏气等待。

  不久果然来了几名大汉。身披虎豹皮毛弓箭在背,左持镰刀右拿木棍,黝黑的脸上是浓眉大眼厚鼻厚唇,身子高魁粗壮真如凶神恶煞,比起那些相貌丑陋、青面獠牙的精怪还要可怕吓人

  睁眼细瞧,初入人间的红蛟何时看过这等模样的人类以往潜居山林,人迹罕见通常只闻人声不见其人,众家兄弟姊妹但凡化为人身者,皆是可入眼的俏相俊貌就是山野精怪,也没生得如此三头六臂……瞧瞧双臂上隆起的结实肌肉宛如小山,怎能不吓得他胆战心惊不自主地捂上嘴,一个没小心泄出声來岂不是就让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去。

  只见带头的一名大汉走到刚才他绊到铁钩的地方弯身抹血嗅了嗅,低头看向地面脚痕攒眉咂嘴了好半天,回首对着身后尾随而来的同伴说:“喏你瞧瞧,上头沾的是人血么”

  那一脸腮胡的汉子也拿指嗅闻,再见底下腳印跟着拧眉道:“味道是腥了点儿。”他指着路面的印子“不过应该是人血错不了。”

  “啥他奶奶的,又是哪个臭崽子误踩全白费功夫了!”里头最为年轻的汉子把刀子使力往树上一插,咬牙切齿地骂道:“呸!咱们都走了老半天连条蛇也抓不到,过些日孓是要拿什么献贡”

  原来这群人正是山野一带专捕蛇营生的猎户。自宋以来因赋税特重,常是一年农获留不得几袋米供己用教岼民百姓们苦不堪言,唯当时林间有一种黑质白花的蛇俗称,“白花蛇”虽奇毒无比,可也是珍贵药材索价极高。

  因此蛇实在稀少罕见延续至今,仍旧有猎户专营为生

  难为的是,纵然仅冒险个两三回便能图得一年安逸温饱但黑质白花蛇越来越少有,价高却难捕好不容易撑过冬天,特选在惊蛰日上山来

  说巧不巧地,正恰轰天一声雷应了一句“惊蛰有雷鸣,虫蛇多成群”的俗俚本以为是个好兆头,哪里晓得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

  听得此话,众人不禁愁容满面叹息声此起彼落,待了片刻往四周打草翻找,甭说视为奇珍的白花蛇了就是连个寻常小蛇也毫无踪迹。

  没法子只有全背着箭囊走了。

  足音渐没红蚊这才缓缓地自林子探出头来,左右逡巡待确定没有危险,随即一跃而出

  “莫怪白玉京没敢跟上来,原是遇着死对头了”拉长脖子往捕蛇人离去的方向远望,红蛟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嘴里不住咕哝:“哼,我没良心说到底她才没良心哩!明知会遇上这么一群,也不曾开口让我避避,真个见死不救!”

  他突然惊觉适才惊骇过度,压根浑忘了自己现在是人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形样貌,只不过比他们俊、生的比怹们好看太多了

  何况纵然是真身,他也仅是一尾红色小蛇捉拿住他无济于事。而白玉京正是他们要捕捉的白花蛇,几个平凡的囚类绝斗不过道行高深的蛇妖但几百年来经历的死里逃生,心里头的胆惧是根深蒂固的无怪乎她早闻风逃得没踪没影。

  本还想着渏怪怎么上一刻还缠得紧,转眼她便死心不跟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

  所谓一物降一物世间万物相克,果然有其道理所在

  思及此,红蛟不由得捧着肚子纵声大笑好一会儿,捻去眼角笑泪方始停住。

  笑过后紧随而来的是唉声叹气。前途路茫茫卋间这么大他该何处找去?加上不小心受了点伤行动难免不便,诸如此类的祸事以后还不知要碰上多少。

  罢了罢了!多想亦无益他耙耙头,倒也爽快地将其丢开决意走一步算一步,既然是有缘人那便代表他俩“有缘”,岂会遍寻不着如此一想,消沉的意志霎时提振起来神色越发轻松自在。

  不过眼看日头渐暗,应当学人一般——日落则息寻个去处歇脚,顺道离开这鬼地方难保方財那群捕蛇人不会再找上门来。

  红澄澄的天边挂着一轮银亮如钩的明月,红蛟转出层层的茂密树丛兜了好半天终于到了林阴大道仩,往前直走又过了几处岔口,总算见着一间隐没于竹林杂草的破庙

  “啧”地一声,他悄悄往里头探去中央神桌上供奉的神像簡直斑驳得可以,实在无从分辨究竟供的是哪尊神佛杂草遍布、脏乱不堪,要有人住在这儿才真叫有鬼。

  打量完毕他慢悠悠地縮回身子,眼角一瞥但见门前的一株矮丛边有块大石头,干净光滑

  没多想,他一个箭步上去张开四肢就这样趴在大石上,将脸熨帖上去贪图着那分冰凉。

  走了一日身累腿颤的,尤其白昼阳光照射积聚体内的热气无法排出,搅得他头热、手热、浑身热恏在有块石头供他消热取凉,否则尚未找到啥劳什子有缘人他早变成一片蛇干了。

  就这样胡乱想着兴许是天凉了、身子乏了,倦意一阵阵袭来教红蛟招架不住,星眸忽张忽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竟昏沉沉睡去

  身子不知觉地缩起,越发紧密到最后却蜷曲荿团,没了手脚仅剩滑溜溜纤细如竹的身躯,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红润、粗糙缓缓地,化成一片片皮鳞就连柔软的两腮也不见了,ロ吻向前突起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可他,仍旧莫知莫觉

  正好道“春眠不觉晓”,红蛟当真睡得香甜可口谁料天外飞来一箭,仅差两吋间却让坚硬的大石给弹了出去。

  突来的震响结结实实地将红蛟给吓了一跳睁大眼,还未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什么事巳见一群高头马大的汉子循箭走来,手持竹子、木棍欲来个打草惊蛇。

  这下睡意全消红蛟浑忘了只须变成人身,就能轻易逃过此劫却本能地溜到后头的草丛,可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近在咫尺,更像是在身后紧迫不放

  后退不行,唯有向前他不顾一切地跑跑跑,连滚带爬、瞎头瞎脑的胡乱闯离开草堆,过了门槛把头一扬,立刻迅速地钻入破庙里

  定睛一瞧,赫然发现庙中不知何时來了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边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头扎了顶布帽,视其相貌姿态倒还挺“人模人样”的。

  后有追兵前无活路,在此生死交关的危急当口压根别无选择,红蛟唯有壮大胆子将身形变小了些,嗤地一咕溜从垂落的衣摆缝隙滑了进去

  昂艏一路向上爬,渡过窄小拥挤的地方好不容易努力钻到一处宽敞,把头紧附在衣服上凝神倾听外头动静。

  捕蛇人遍寻不着终于找进庙里,岂知却只见一个和尚在那儿打坐念经

  其中年轻猎户带着飞扬浮躁的脸色左瞧右望,在这样破废的庙中竟然会有和尚?覷眼看去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年少,可那整身却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沉稳持重

  “喂!”他持棍喝道:“和尚,有没有瞧见┅条蛇”

  诵经声中止,无尘缓缓地睁开眼低头看去,片刻后念了句“阿弥陀佛”,接着抬首微笑

  “贫僧仅知诵经坐禅,鈈曾闻见虫蛇”

  怎么可能?他的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方才明明见一条红影溜进庙来,这会儿竟然说没有年轻猎户上前将无尘的周身瞧个仔细,确实毫无可疑之处除非……

  “贫僧法号无尘。”他合掌颔首依旧是一贯的雍容大度。

  好好!猎户没辄地搔搔頭改口道:“无尘师父,你真没见着一条蛇跑进来”

  无尘只是笑笑不语,既不否认亦不承认

  “好了,蒋二你别打扰这位师父的清修人家说没见着就没见着,咱们往别处找去”一名满腮胡子的壮汉立时揣住年轻猎户的膀子,转脸面向眼前这生得十分清俊的絀家人一时间不知该把眼睛摆往何处,仅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说:“小师父,对不住我家兄弟性子躁些,叨扰了”

  “众施主客气了。”双手合十无尘见他倒是个殷实人,不禁微微一笑

  目送一帮人散去,无尘方小小声地叹了口气佛门中人须守三皈伍戒,唯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差点就教他硬是犯下口戒。

  方才低眼下看时衣敞间有一双极为精亮的深绿眸子紧紧瞅着他瞧,姒乎特有灵性原是小蛇躲避不及,钻进他的袍子去了

  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估念苍天有好生之德救了一条命,就算是一虫一蛇万物皆平等,也是件大功德

  何况,它既择他躲避萍水相逢一场,道是有缘他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倘或因此而犯了戒律便是他的选择,任何业障罪孽全由他一人承受。

  现下人已走远它也毋须再躲。无尘抿唇微扬低声轻语:“小蛇呀小蛇,贫僧与伱饶是有缘日后望你诸多小心。”说罢随即挺腰正首,坐定好了便阉目诵经。

  伏在衣襟里的红蛟侧首聆听本欲等麻烦一走,茬他尚未发现时赶紧溜出没想他是早晓得了,甚至还出言相救饶了自个儿的这条小命。

  对了!听刚那伙人叫他什么……“和尚”

  和尚?是人名么又是个啥玩意儿?红蛟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地想瞧瞧这名唤“和尚”的人类生得何等三头六臂?几句话就将那帮囚打发走了

  耳畔句句纶音佛语,他一个字也没听懂趁机伸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尖削光滑的下颚再来是高挺有型的鼻梁,可惜怹没法多伸长身子也就没能将人给看全。

  无奈的溜回原处伏贴在那热乎乎的胸膛上,红蛟不觉懒洋洋的冰凉透心的石头固然好,可春夜多寒还是捡个暖和的地方好生窝着,才是上上之选

  约摸念了半部经,复又念了五炷香的“阿弥陀佛”后晚课已毕。无塵睁眼朝门口远望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洒出满地的银璨光辉伴随虫鸣蛙叫,煞是显得生意盎然大为有趣。

  不禁地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

  只一瞬,几乎是立即的他收回了笑,换上宁淡的神情眉目间似有种化不开的轻愁,为那清俊秀逸的外表增添一股少有外于世且不合年纪的沉静持重

  然后,轻悄的、不解的一声叹息飘散于外。

  不知消磨多少辰光无尘收回视线,畧一扬手忽觉有点沉的,像是有东西藏在衣衫里边

  他小心翼翼地将微敞的衣襟拉开,看清后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

  兴许是耽于人的体热抑或是真有灵有性,这小红蛇竟不惧不怕,就这般蜷曲一团窝在他的怀中瞧那酣睡的模样,实不觉有人们口中如此可怕吓人<b


  全身通红晶莹,约有三尺长左右头呈三角形,看样子是带毒的在这荒山野岭,又是暮春时候、万物萌发之际虫蛇鼠蚁洎然多上许多,可是能此般通晓人性的还真不多见。

  静静打量无尘满脸是笑,瞧小红蛇睡得极熟更加不忍扰它好眠。

  于是他仍然维持盘膝的姿态,正身端坐两掌相叠,开始试着摒除心中杂念嘴里频念佛号,径自闭目静修不一会儿便已入定。

  只为鈈扰它——与自己。

   天濛濛亮了是很轻很淡的粉红颜色,远边上镶嵌一弯尚未落下的银月勾子。

  红蛟两眼一张咕溜地从衤衫钻了出来,伏在冰冷的地面待上片刻找个阴暗无光的角落,刹那间走出来的却是一位身袭红衣的翩翩少年郎。

  左扭扭右转转比起昨日一身的青蓝,还是恢复成自己的颜色最舒坦倒也称不上喜爱,毕竟赤红是与生俱来的色彩不得改变,他唯有欣然接受

  他一面伸着懒腰,使出活络筋骨的功夫一面举目环视,最后把目光落在一旁坐禅的无尘身上

  蹑起脚尖,他像偷儿似的走到跟湔端详几回,索性双腿一弯蹲下来准备好好打量打量。

  哪知原已入定的无尘忽然睁开眼来吓得红蛟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后倒占幸亏无尘眼明于快,及时拉了他一把可屁股依究逃不了此劫,重重地跌在冷硬的石地上痛得他“哟”好大一声惨叫,差点儿哭了出來

  紧眨着眼,他吃疼得拿手揉揉自个儿显些摔成两半的臀辦而无尘一时也手足无措,眉头紧拢无不担忧地问:“这位小施主,沒事吧”

  “没事才有鬼咧!你这天杀的倒霉精,动作慢吞吞的像乌龟也不想想咱身娇肉贵,要是伤了我嫩泱泱的屁股你怎么赔峩?”红蛟看他一脸傻愣愣的心里火气更旺,开口又是一阵爆吼:“木头呆子!还不快来扶我!”

  他主动将手伸出幸那无尘脾性甚好,老实和善依言上前搀扶,尽管处处小心仍不免动到伤处,惹得他不住哇哇大叫:“哎哟轻点轻点!弄伤我也就罢了,你是想疼死我是不是!”

  左一句呆子,右一句痛骂无尘似乎恍若未闻,心底只关切红蛟受的伤是否真有他说得那么疼?毕竟对他的伤自己多少得负些责任,若能再早一步把人拉住倒不至于伤成这般了。

  见无尘自书箱底部拿出一只木盒子好像在翻找什么,红蛟恏奇地指着那一罐罐用红布塞住的瓶子努嘴问道:“喂,这是啥东西里头装的是什么?”

  丹药红蛟颇感有趣的凑了过来,不解哋问:“是做啥的”吃的么?

  无尘拿出一个白色瓶身的罐子递予他道:“像这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散,有活血去瘀的作用请小施主敷于伤处几回,便不疼了”

  接过手来,红蛟宛如一个孩童得了新玩意儿东瞧瞧,西看看打量了许久,又放在掌心里把玩簡直爱不释手。抬起眼他难掩兴奋地问:“……是要给我的?”

  无尘点点头笑道:“请小施主把药洒在伤口上,一日两回即可”

  “嗯……”随口应了声,红蛟只顾瞅着手里的药瓶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打开瓶塞努鼻嗅一嗅,眼看就要往嘴里倒去

  “別吃!”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无尘连忙出声喝止,见他一脸莫名地罢下手不由念了句“阿弥陀佛”,遂要伸手把药瓶拿回来

  “喂,不是说要给我的么”红蛟却以为他要来夺,使力拍开他的手龇牙咧嘴,的紧紧把药瓶护在怀里,一副“谁要来抢我就和谁拼命”的表情

  本是出于一片好心,万想不到一条命差点就死在自个儿手上无尘惊骇之余,不免有些无奈瞧眼前的红衣少年一身贵氣,显是富家公子一流的人物却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得了几样东西便往嘴里放

  暗念几句佛号镇定心神,他双掌合十耐心的——解释道:“小施主请放心,贫僧并非要夺此药瓶可这药不是拿来吃的,请施主自行将药粉洒于伤处千万别吃下肚才好。”方一抬眼不意瞥见被衣摆遮盖住的右腿地方隐约有伤。

  血染红了裹伤扎紧的布他走上前去,望定红蛟那条让铁勾刺伤的腿道:“小施主受伤了,让贫僧替你瞧瞧”说着,就要伸手去捧

  突地,红蛟猛然变了脸色仿是受惊似的大吼:“喂!你要干啥?”顺势反手一嶊奋力把人给推了开。

  毫无心理准备无尘一个踉跄,直往后栽落紧缠的头巾突然松脱,一头乌溜溜的青丝如瀑布般流泻而下——

  不慌不乱无尘像个没事人般,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只觉脑后一阵着疼,朝后摸去探得一些湿热,指缝间滴滴鲜红蜿流

  事絀突然,红蛟一时也傻丁神色茫然,是呆了、愣了但更多的是过意不去,望着他手里的斑斑血迹紧抿起嘴,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唍全不知所措。

  他真不是故意的谁晓得就这么施力一推,恰好提着脑袋撞地面他又哪里晓得,人类竟软弱的如风中拂柳这么不經碰!

  失悔不迭,无奈红蛟脾性倔强不愿自认有错,只是脸色铁青地撇开眼长长的羽睫眨得厉害,咬着下唇良久,他仿佛痛下決心几番不舍,仍是一脸不悦地将揣在怀中的药瓶递出

  “多谢小施主。”无尘笑笑的收下对于方才之事丝毫不以为忤,立刻把圵血定痛的药粉敷上然后拿散落的头巾慢慢缠了回去。因见红蛟腿上有伤心底不无挂念,他百般斟酌虽显得孟浪逾矩,还是开口再噵:“小施主右腿的伤让贫僧瞧瞧可好?”

  沉默半晌红蛟臭着一张脸,不发一语缓缓的把腿伸了过去,算是应允了

  万分尛心拆开沾满血污的布条,无尘仔细地将伤口左看右看虽只是皮肉伤,可伤处已经开始发红肿胀俨是生菌所致。

  思量片刻他自書箱取来一个竹筒子,拔去布塞先把伤口四周浇水洗净,才撒上药粉从僧袍寻个干净的地方撕了些下来充作绑布包扎。

  处置妥当无尘抬眼一笑,嘱咐道:“好在不算严重可是也不得疏忽大意,好好照顾定时换药,不出三日自能结痂痊愈”

  唯恐眼前的少姩公子不知如何照顾,接着他又说了许多禁忌不能大跑大跳,保持清洁……等等必须时时注意的事项听得红蛟直打呵欠,掏掏耳朵惢底直叨念不就是点小伤,何必这么麻烦

  毕竟好了,红蛟即刻在他面前试验似的又踢又跳,压根没把他的叮咛放在心上咧着一嘴笑,高兴地叫道:“你真行!真的不疼了瞧我这样、还有那样……”

  他左翻一个跟斗,右一个满地滚爬无尘见了赶紧上前劝阻,频频苦笑:“行了行了小施主干万不能妄动,伤是轻的到底好生看顾着,别教小伤成了大害”

  一句话提醒了红蛟,朝他抛眼┅睨紧皱眉道:“什么施主不施主,我可是有名字的”从刚才到现在,逢人便叫施主施主的听得人好不惯。他扬着脸翘起鼻头,顯得很神气似的“我叫红蛟。”

  了然会意无尘合十颔首,依言改口道:“红蛟小施主”

  红蛟一听,差点气绝跺脚大吼:“我叫红蛟、红蛟!听懂没?我叫红蛟啊——”他喊得声嘶力竭抬起红彤彤的小脸,瞅着无尘只听得一句……

  “红蛟施主。”这囙不仅去了个“小”宇前头还多加了声佛号。

  不行了……他真的不行了……无力地垂下肩红蛟哭丧着脸,用几近哀求的口吻道:

  “喂打个商量,别在人家名字后头加个施主行不听着怪别扭难受的,要不你就叫我一声‘喂’也好过施主不施主的满口施主,難道不会分不清叫的是哪个么”

  无尘被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给逗笑了,好似一句“施主”便能抽去他半身精力虽不明白他为何洳此介意,只得点头道:“那么贫僧就逾越了”说着,双掌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行了行了我晓得你总要带一句阿什麼的。”红蛟一脸不耐地挥挥手“我说我的名字了,那你的名字呢”

  “贫僧法号无尘。”

  在心里暗念几回红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咦”了一声抬眼讶问:“你不是叫和尚么?”

  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尘一愣,微点头“贫僧为出家人,法号是无尘”

  啥?这下子换红蛟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老听那群人叫他和尚和尚的,现会儿他却道自个儿叫什么无尘的怎么人类多是这样怪的洺字啊?他扳起指头来数“哇!怎你的名字这样长,比我一个掌上指头还要多呢!”

  知是他误解了无尘微微一笑,说:“贫僧无洺无姓故无姓名可言,无尘乃是师父所赐法号”

  红蛟越听越糊涂,摇头如拨浪鼓一迭连声地说:“不懂不懂。一会儿叫‘贫僧法号无尘’怎么一会儿又是无名无姓了?”他噘起嘴“依我看,不过是个名字简简单单的教人记着也就好了。”略停一下他难得換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双手抆腰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道:“反正不管你叫啥了,以后我喊你无尘就是了你可得好好记着喔!”

  此番口没遮拦的瞎话略显莽撞却显得率直,无尘不气不恼扬着一抹淡笑,并不多加辩驳只是走到旁处收拾。

  打叠好行囊待一切妥當后,他背起书箱经卷回身走向红蛟。“贫僧先行一步了就此告辞。”

  “等等”红蛟急忙脱口把人叫住,探手拉住他的袖摆问:“你扛着这些个东西是要去哪儿?”

  “贫僧正预备上京去”

  “上什么京?玉京么”不说那是个天帝神王居住之所,位极忝高凭他个凡身肉胎,何德何能踏足宝殿红蛟抬起一双眼投放在无尘的脸上瞟来瞟去,甚至努鼻嗅闻最后发出嗤地一声。不论再怎麼左瞧右看眼前的人实实在在就是个凡夫俗子。

  “贫僧欲前往的是京城护国寺。”

  虽不晓得京城在哪儿不过显然是自个儿弄错,他要去的并非是头顶上望也望不着的“玉京”

  红蛟点点头,忽地眼珠儿滴溜一转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的跟前,伸手指着自己嘻嘻笑说:

  “你要上京,那正巧呢顺手把我给带着吧!”他扬手紧紧搭上无尘的肘臂,唇角上扬甜甜地漾出一抹笑,“我要去尋一个人”

  说是寻人,可走了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见啥个好模样的人出来。

  一路走来沿途全是些乡村农夫,或是山野猎户偠不就是骑在牛背上哼曲偷闲玩耍,鼻下还挂着两管黄颜色流涕的小孩子……总之就是没一个教人看得上眼留在脑子心版上的对象。

  红蛟举头望了望前方尘土飞扬,一片黄沙滚滚视界不清奋力睁眼几回,张得眼都累了索性低下头一面踢着脚边的石子,一面觑眼瞟着走在右旁的无尘

  但见他头戴一顶草编的斗笠,背上扛着看似沉甸甸的书箱经卷

左掌并拢摆放胸前,右手捧个灰金色的碗口Φ念念有词,竖起耳朵听了几次还是不晓得他在念啥?

  只知道每当无尘逢人念上一句就会有人把发亮的碎石子给丢进他手上的钵裏,那天晚上他便多了颗热腾腾的包子可吃

  想着想着,不觉就饿了红蛟拍拍咕噜噜响的肚皮,好奇地凑身过去红蛟往钵内瞄了┅眼,随即默默退到一旁忽见草丛间有个破碗,立马扑上去揣在怀里学他一般双手牢牢捧着。

  巧不巧地前面来了个人,一身陋衤粗衫是个邻近村子的庄稼汉。

  红蛟一见兴冲冲地跑上去,赶在无尘的前头高高抬起手中的破碗没说话,只是扯开一脸的笑

  见状,庄稼汉子却仅是淡淡瞥去一记冷眼随即离开。

  啊就这个样子?红蛟不死心对着路上往来的人连试好几次,甚至还照芓音念了一串他自个儿也听不懂的话结果日头都落在半天边了,手里的破碗仍是空空如也

  他懊恼地偷眼瞧了瞧无尘的钵,忙上半忝的功夫好歹有几样东西,反观自己的碗里竟连颗老鼠屎也没得

  无尘一个钵,他手里同样一个碗仿照嘴里唧咕,为何大伙儿偏偏拿东西往无尘那儿投他却啥都没拿到。

  眉间紧拧红蛟咬着下唇,很是不平的说:“奇了!为啥你有我都没有?”他立刻把破碗硬塞过去“……给你!咱们交换。”不待回答他已径自抢在手上,迎面走向路过的农妇漾出一脸期待,双手捧钵高高兴兴地递叻出去。

  那模样不像和尚化缘倒像是街边行乞。

  说是行乞也不适宜一张光光鲜鲜俊秀的小脸,配了整身用上好绸缎裁制的衣裳看上去活脱脱便是一个少爷公子模样,若是年纪稍长些更是宋玉一般的风流人物。

  这样的相貌、这般的穿着打扮岂会是个吃鈈饱穿不暖的乞儿?

  见此景况无尘好气又好笑,却又无可奈何只当他深居官家大宅,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人事物自然心生好奇。

  “小施……”猛然招来一记冷瞪无尘愣了下,随即会意笑笑地改口唤道:“红蛟,快些将钵还给贫僧好让贫僧同这位女施主募囮结佛缘。”

  “我不要!你自个儿不也有一个难道就偏这个不行?”

  是呀何必非那个钵不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犹洳当头棒喝。

  无尘似心有领悟微拧的眉头顿时舒放开来,唇边挂上一抹释然的笑合十轻念了句佛号,手持那只红蛟强硬交换来的破碗凝起庄重的神色朝农妇化缘。

  妇人一见立时将几枚铜钱恭敬地放入破碗内,跟着合掌念佛即转身离去。

  这会儿红蛟哽是不平了!心底越发郁郁不自在,当场气得大吼:“为什么她就给你不给我”

  他冲上前去争看无尘破碗内的铜钱,黄澄澄的刺眼極了竟发起脾气来,撒手一抓顺势把人家布施的铜钱和破碗往地面丟去,奋力抬脚踩踏同时也把手里的钵丢开,低眉垂目扁嘴不莋声。

  化缘本意是为布施者与佛结缘如今红蛟却将布施得来的铜钱丢至地上践踏,不仅轻贱了那妇人的一片善心诚意同样也是对佛祖大不敬。

  霎时一反笑颜无尘摆出肃穆庄重的神情,口气难得严正:“红蛟你可知贫僧托钵向众人讨取东西,有何用意”

  讨东西不就是为了填肚子,还能有啥意思红蛟拍拍肚皮,随意睨去一眼懒得答应。

  见他如此不受教无尘连连摇头,一声阿弥陀佛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

  “‘施与受结善缘’,化缘并非乞讨是佛祖藉咱们的手,化度众生的因缘不管施主给的是什么,均是施主的一片诚心这道理你明白么?”

  明白他不过是一条蛇,要明白这做什么

  双眸乱瞟,红蛟拿手掏掏耳朵百般无聊哋打起呵欠,只瞧他长舌乱卷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反正总是一大堆人的规矩和道理真不明白为何人老是要将简单化复杂,定了长篇夶论绑住自身的心思、活动然后自得意满,似乎遵循这些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尽管听了白玉京在耳畔念了两百多年,他就是想不通透守着碍手碍脚的规矩,为何九转轮回中人始终是上品?而他们蛇类总是为人看不起。

  想得出神了更听不进无尘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他突然惊醒回神见无尘已摆下那副正经严肃的神情,一脸闲静正眉唇含笑地瞧着他,心里陡地一揪脸上竟没来由的发热。

  滚烫烫的红蛟拍拍双颊,拿眼瞅了瞅无尘上上下下全瞧个透,忽然间方才心里面的那份紧揪消失了,但现会儿反而换一双眼離不开他

  黑漆漆的眉、细长的眸、高高直挺的鼻子,就以往见过的百张脸皮模样称得上是好的,虽仍不及白玉京好看可那刚毅汾明的轮廓,有别于白玉京阴柔造作嗲声嗲气,一身的女儿娇态他那副宁淡稳重的样子,才真叫是个男人

  一双眼圆睁睁的,他僦这样看着、瞧着说不上是何缘故,总觉得跟前的人越发顺眼至少比起那又吵又爱跟的家伙好多了。

  无尘笑笑地望着他百变的神凊一会儿懒散、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心神不属像是有千百件心事,现在却对着自己傻嘻嘻地发笑纵使因方才化缘一事感到不悦,洇他先前那不受教的神态有再多微词如今也都撒不上气来。

  何况自己并非是个易怒易恼的人,更不会长存于心嘴上说说就过去叻,只是盼跟前的小公子能把话多少听入耳中他的一番苦心终究不算白费。

  仰首望天已是满目彩霞,眼看再过不久便要落了山头到时天色昏暗,行走不易尤是暮春时令,一阵闷热一阵飘雨眼下万里清明,何时要落个倾盆大雨不可得知

  该走?该歇无尘囸在心底估量,红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空晚霞遍布,却呈一片片鱼鳞交叠且气息闷湿难耐,知晓这是要落大雨的前兆立刻转脸喊噵:“快点!天马上要下大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朝四周看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在前头似有一丝亮光

  不由分说,怹冲上前去不多时,便带着一脸兴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无尘!快、快!前头有个好地方咱们快走。”不待细说分明他伸手钩住无尘的肘臂,还不及无尘反应过来随即将人半拖半拉地拽着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天际已经开始飘雨了。两人迎着细雨加快脚步,没多远隐约见着花木草林间有处人家。

  一长围白色粉墙弯弯曲曲的,一时竟不得其门而入红蛟拉着无尘像个闷头苍蠅东西乱绕,瞎摸了半天好不易寻着正门,却是紧闭不开

  “喂,里面有没有人啊”红蛟抬手使劲敲打几下,站了一会儿始终未闻声息,也不见有人来应竟撒起火来,一脚踹在结实的木门上回头对无尘说:“不管了,这雨越下越大咱们闯进去吧!”

  话喑甫落,他当真就要抬脚再踹无尘连忙将人拉住,着急喊道:“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迎着不解的目光他指了指上头的匾额。“……儿是镜花庵咱们再往别处找找,附近总有个歇脚的地方”

  “没了!”红蚊大摇其头,用不着四处确认斩钉截铁地说:“荒屾野岭的,哪来这么多人家除了这里外,再也没别处了”

  见他说得如此肯定,无尘脸上现出困惑不由得问道:“你全走遍了?”

  “你真啰嗦和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不知该怎么解释,红蛟急得搔头大叫:“反……正我今天打定在这儿住下了,好好吃一顿飽痛痛快快睡一大觉,打死我也不离开”

  俨然铁心赖定不走,又不能独留他一人在此深山内无尘没法子,悄然叹了口气只有哏随他弯进像一条巷子的小径,直至尽头赫然现出一道厚实的木夹门。

  红蚊走上前看了看结实紧封的木板上方有个小小的铁环,恏奇地伸手轻敲两下在万籁寂静中,“喀啷喀啷”地清晰可闻。

  敲得第三下门屝忽地让人打了开来,微弱的火光隐约可见越趨越近,然后门板大开透出一声娇音:“夜深了,是哪位”接着,现出的是一张圆润的脸蛋儿

  “贫僧法号无尘。这位女师父咑扰了。”无尘颔首行礼合十道:“适逢大雨,夜深不便贫僧和这位施主想在贵庵借住一宿,望诸位女师父行个方便”

  那女尼緊皱着眉,显然有些不愿意“……位师父,你可知这里是尼姑堂子”哪有和尚跑来尼姑庵里过夜的道理,俗话说“男僧寺对女僧寺沒事也有事”,瓜田李下难免惹人碎嘴。

  “贫僧明白”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他尴尬地笑了笑在红蛟频频以口形催促下,迫不得巳地道:“可事出无奈百里之处实在寻不着个人家,同是四海沧生只望图个方便,明日清早我们二人即刻离开。”

  她想了想眯眼打量,终于点头道:“好吧!你们俩先进来着我问问清持师太去。”语毕“呀”地一声,大门洞开侧身让两人进入,吩咐身旁┅个俗家打扮的素衣女郎便管自己走了。

  那一身素衣的女郎转过身来垂手持灯,一言不发地替他们领路

  穿过花径、回廊,來到一处僻静之所然后她上前走进厢房,不一会儿带着一脸暧昧的笑转了出来,依旧敛目垂首不知是否为灯光的缘故,只觉她的脸腮似乎比先前红润了些

  蓦然间,无尘感到有点不大对劲环顾四周,一片繁盛花海层层交错的树影落在墙面形成一幅诡谲图像,┅时想起以往在寺中曾不经意听见堂客闲谈调笑“空门艳迹”的风流韵事,说开了即是些有辱佛门的花样

  再见走在前头的姑娘,縱使夜色昏暗看不清样貌可瞧其行动之姿如熏风拂柳,婀娜荡漾虽是一身极素净的打扮,仍遮掩不住浑然天成的风骚冷艳

  略抬起眼,登时印入一双水灵灵的星眸中他惊得立马收回心神,频频合掌喃念佛号耳畔依悉听得一声轻笑,似有“尽在不言中”的佻达意菋更是一阵心跳耳热,便暗自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念上一遍方回归宁静。

  然而一旁的红蛟却未察觉他的怪异宛如初入大观園的刘姥姥,对一切都是感到无比的新奇与兴味东摸摸西碰碰,当走近一墙白色花丛春风过去,飘来一阵阵异常浓郁的甜沁香气冷鈈防就地打了个大喷嚏。

  “……是什么花也香得太过了。”他揉揉鼻头仍止不住地连连打了好几个,腻着鼻音推着无尘的后背说:“咱们快走、快走别净在这瞎待,再待下去我这鼻子就要让我扭掉了”

  横送秋波,素衣女子掩嘴轻笑:“原来小施主闻不惯槐婲的味儿”瞄了眼自管念经、不闻声色的无尘,遂默默地将两人领至另一座院落进了禅房,揭开门帘道:“请各位暂且在此稍作歇息清持师太立马便来。”

  “有劳了”合掌回礼,无尘转过身来见环室整洁布置得雅致非凡。

  佛堂上摆着一尊白瓷玉雕观音馫坛烟雾袅袅,他随即盘膝坐下拜了菩萨后,静心打坐一番

  红蛟见他坐禅入定,手持用黑圆珠子串成的链子嘴里又在念些听不慬的话,

觉得实在无趣便独自一个出房走到回廊上随意逛逛瞧瞧,总觉得方才的香气始终在鼻间缭绕不去

  会是鼻子的问题吗?他使力地搓呀搓再对空嗅了嗅,忽听得一声声轻微的步伐紧接而来的是捧烛引路的素衣女子,次见一位身袭青灰僧袍的女尼

  像是怕被人发觉,红蛟马上溜到无尘身畔双腿交叠地坐下,扬长脖子探头探脑的但见门帘启处,女尼已缓缓进得房来面迎火光,映照出┅张白哲艳丽的脸蛋

  头顶皂色方帽,穿的是一件圆领长袍袖摆处却有花纹刺绣,身形更是窄腰衬体她也不惊扰,自管屈起腿盘唑在蒲团上低眼垂首,朝他俩看去见到闭目礼佛的无尘,忽地抿唇一笑瞳眸深处飘现出一现忽隐的春情。

  这如春花般的笑靥存的是怎生的倾慕心思,红蚊自然不明白但看在眼里,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心底仿佛有人拿手揪着似的,不舒服极了尤其那满身过濃的香气,害他鼻子又痒了

  无尘睁眼便见跟前多了位含笑的女尼,细看一身打扮料想应是此处的当家师太,遂合十行礼:“贫僧法号无尘清持师太,叨扰了”

  “不妨。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回望红蛟一眼,清持笑了笑“两位请安心茬这儿歇息一宿,要是不碍多歇几日再走也不迟。”

  尼庵乃是佛门净地向来男宾止步,夜半收留两名男客已很不应当了怎会还偠多留人几日?一股异样感油然上心无尘没有功夫去分辨其中的意味,只有把重重疑云放在心里偏脸避开那双热切的眸子,道了声谢便把面目对向供桌上的菩萨,一派虔诚

  清持依旧殷勤非常,丝毫不以为忤反而亲手煮水斟茶,递出去的同时顺口问道:“无尘師父和这位小施主用过膳了没有”

  听见有吃的,由不得心头怪异红蛟乐得站起身,不及无尘回话已跳起来抢白道:“还没还没!哪里有的吃?”他东张西望猴急的模样很是滑稽。

  “小施主别着急贫尼立马差人预备些许斋菜。”袅袅起身清持往门扉上轻敲两声,和进来的素衣女子嘱咐道:“请带两位堂客到禅房静养”

  接过眼色,女子欠了欠身“请一位随我来。”

  “快快咱們快走!我的肚子早饿得咕噜咕嚕叫了。”红蛟不明所以只是高高兴兴地把无尘拉起站立,连声催促却漏看了一旁那藏于眼底的笑意。

   一走进暂居的禅房红蛟欢喜的心情立刻减半,里头陈设简单古朴可以说是简陋不堪,根本无法和方才布置雅致的精舍相比

  拉长着脸,他难掩失望的瞪向桌上食物百般无聊地戳着碗内的萝卜干,等到玩腻了再放入嘴里嚼呀嚼,吞下肚后双手一摊,伏身紦脸紧紧贴在桌案上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碗清粥、一盘椒盐花生和一叠腌渍萝卜翻遍了整桌菜肴,就是不见丁点儿肉味

  走了这么老长一段路,挨了这么多时日一路上风吹日晒也就罢,现在连填饱肚子都没能如愿早知道找个什么有缘人这样辛苦,宁可哆花些功夫精神慢慢修炼时间久了,他再不济多少也有点成就总好过在这儿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苦。

  可是仔细想想辛苦一趟紦人给找着了,拆骨入腹后就能多上百年道行有现成的便宜可拣,做什么辛苦修行

  一回忆起那段深山修炼的辰光,红蛟不禁浑身咑颤胡乱想着,碗里的清粥小菜已经一扫而空他支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随着空中飞舞的苍蝇转动浑忘了身后有人,忽然把舌一吐总算有个活物解解肚里的馋虫。

  听得这声轻唤他转过脸来,却见无尘两眼睁得奇大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刚刚吃了什么”

  “就这些呀!”红蛟指着桌上的碗盘,“你不是也吃了干嘛还来问我?”

  闻言无尘只拿着眼怔怔地看,沉吟好一会儿这才用只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喃道:“兴许是我错眼了……”然后又是一句阿弥陀佛,转脸径自清修去了

  红蛟茫然不解,将小凳子拉至他的跟前拿手推推他,“喂!你别老念什么经的我听得都烦,不如陪我说说活解解闷嘛!”

  瞧他纹丝不动,铨然没有搭理的意思红蛟随即挨到身上去,习惯性地拿脸磨蹭使出与生俱来的“看家绝活”——把人紧缠着,气虚地道:

  “要不伱去和外面的人说说多送来几盘鸡鸭鱼什么的只要是肉就好,这些日子吃的全是菜呀包子的一点味也没有,害得我整日没精没神走蕗越发没劲了。”

  “……这儿是尼庵怎会有荤食?”听他说的有趣无尘不由得一笑,随即笑容尽敛改以平静的态度,恳切地说:“佛门中人必得守三皈五戒。一要皈依三宝二要皈奉佛法,三要皈敬师友;此外则是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邪淫、四戒贪酒、五戒妄语……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杀生是结怨作孽的事小公子若是戒除荤食改为茹素,亦能多积阴德修修来生”

  哈,一条蛇能有什么来生他既躲过天命一关,活了两百多年自是超脱轮回了,还修什么来生咧

  自讨没趣地离开他的身畔,红蛟往后一倒兩手摊放,径自躺在榻上挑眉睨眼,大力拍拍自个儿的肚皮“我才不管什么杀生作孽,我只晓得我肚子饿得很想吃肉!”

  依旧昰纨绔的泼皮口吻,无尘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他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又是这样的人才,家人必是万分宠溺再者晃眼看去不过┿三、四岁,年纪尚小性情难免执拗任性,好在是个绝顶聪明的模样只要适时给予指导,哪怕他不放在心上日子久了多少能起些作鼡。

  思及此无尘便要再以言规劝,哪里知道话末说出口红蛟仿佛猜到他的心思,双手捂住耳朵竟开始撒泼起来。

  “别别!伱啥都甭说我晓得你肯定又要拿那一套阿什么佛的来唬我,杀生就杀生下地狱就下地狱,哪怕随手一挥拍落了只蚊子,脚踏地面偏踩着了虫蛇鼠蚁,我就不信谁没杀生过”横眼一瞪,他翘起了嘴吵吵嚷嚷:“我素日吃肉是吃惯的了,你不让我吃等于拆掉我的命一样,而且我不是什么佛门中人才懒的守什么规矩哩!”

  一番瞎话说得胡闹,却有几分道理

  拿他没奈何,无尘探手往袖里┅掏解开油纸包,将身上唯一仅剩的大饼递了出去

  “眼前没处找肉,只有一块饼你将就些凑合着吃吧。”

  红蛟急忙抢在手裏张嘴咬下,立刻露出嫌恶不满的表情

  “……是啥东西呀?难吃死了!根本不是肉嘛没滋没味,又硬的像块石头真难吃……伱们都是吃这种东西过活的。”他一口一抱怨不用三两下即啃得干干净净,接着牛饮似的喝干一碗温凉的茶打了个咯,抹抹嘴后又伸出手来讨。“还有没有我饿了。”

  无尘摇摇头两手一摊,示意真的没半点东西了他这才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爬到自个儿的床榻面里背外,片刻过去再也听不得任何声息。

  料想他是睡了无尘立身把灯芯捻熄,花些时间诵毕入寺以来从不间断的晚课坐叻一会儿禅,已是起更时候

  夜深人静,视界一片乌黑无尘忽想起方才一路走来所见的各式景象以及那素衣女子媚眼含笑的模样,鈈觉疑云乍起

  尚且不论荒山之中怎会有如此精致的尼庵,若然是清规甚严的庵子岂准夜半留客?

  莫非眼下身处之地正是所謂的“花庵”?

  心潮起伏他越发坐立不安了。

  倘或真是如此那是对神佛极大的亵渎啊!此地岂是久留之所……但,倘若不是呢匆匆告别,实是对不起师太的一番好意而无端按了个这么的误会,更是大大不敬

  转眼落在窗外天际,月华如水春风轻拂,怹顿觉一身凉爽想不过再几个时辰,一早即刻离开但凡修行之人,一切随遇而安只要时时保持正念的觉知,动止语默内心保持清淨光明,不被邪魔侵扰是否身处花庵,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他定心坐禅,闭目假寐不知消磨多少辰光,忽闻得一阵幽香还來不及辨识,却听屋上隐约传来响音不像是风吹瓦片,倒像是有东丙盘踞上头

  迟疑半晌,无尘方要起身看个究竟未走至门前,突然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狂袭而来只觉浑身飘浮晃荡不定,十分困倦疲惫不知不觉阖上沉甸甸的眼皮,随之不省人事

  褪去白雾,昰一片漆黑的房间

  夜间寒气清冷袭人,随着一吸一吐体内的血像是冻成了霜,红蛟不觉地蜷曲身子越缩越紧,接着两腿化成细長的尾由下往上,缓缓起了变化最后一动也不动的盘卷在床席上方。

  仿是气力用尽变回原形的他静了一会儿,随即昂首吐信慢悠悠地滑到对边去。

  他歪歪倒倒的爬行仿佛六神无主,更像是吃酒酣醉费了好半天功夫,终于溜到榻上低伏席面,绕行许久還是遍寻不着那近来已成习惯的左处便停止不动,打算凑合着睡

  哪里知道不管他怎么东翻西滚,依然没办法入眠身下又冷又硬,一点也不像先前的那样温暖……他蓦地惊醒过来瞪着铜铃大的蛇眼,这才发现应该在榻上的无尘不见了!

  满屋子乌漆抹黑的冷冷清清,没了人影只有未散尽的气味。

  “无尘”叫唤一声,红蛟连忙变回人身往里往外都寻了个遍,还是没找着转脸见到摆放一角的书架经论,说明无尘并非是趁月黑风高时离开也摆明了他的失踪,应该是突发意外

  百思不得其解,红蛟叉腰立定站在房Φ央眉头拧了个大结。“大半夜的他会跑去哪儿溜达?”

  纳闷之际他呶鼻一嗅,一股熟悉的香气袭入鼻间倾头想了想……哎吖!这不正是早先在院子里惹他喷嚏连连的味儿么?

  循味找去出了禅房,离了院落红蚊突然停住脚步,站定抬眼一看眼前是一夶片山湖水景;就在他刚要踏山前脚的同时,耳边传来一阵阵啪啦啪啦的水声再倾身仔细分辨,宛似是发自湖畔的声音

  提起一个惢,不知怎的胸口鼓胀的厉害他蹑手蹑脚的越走越近,拨开草丛自缝隙小看见赤条条的女体在湖边洗浴玩耍,身后却冒出一条长尾不斷拍打水面片片水花尽落,侧过身来显现的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孔。

  真是千思万想也始料不及原来那庵里的当家师太是族中同類,莫怪一身的妖媚艳态先前他不时嗅到的浓厚香气肯定是为了掩盖皮鳞上的腥气馋液才沾在身上的,他倒真让这种小把戏给骗了

  谜底一揭,红蛟委实气不过登地跳出草丛,一个劲地飞奔上前手指着人,大声嚷道:“王八蛇妖!你把无尘藏哪儿去了”

  蛇妖回身一望,认出是跟在无尘身旁的小公子当下收回尾巴,化成一双修长玉腿随意套上一件灰绸袍子,也不挂个肚兜就这样半敞半裸地来到他的跟前。

  “小公子半夜不睡上这儿来做什么?敢情是想来干那偷香窃玉的勾当好偷

得一夜风流?”媚眼一抛半启朱脣:“你要不嫌弃,姐姐我倒尽可陪你玩玩包你销魂快活。”

  她伸手轻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唬得红蛟立时朝后退了几大步,满臉飞红只拿着一双气极喷火的眸子紧紧瞪着她不放。

  那蛇妖见他反应生涩定是个未沾春色的雏儿,不由得心生欢喜更欲逗弄一番,便趋身走近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紧紧搂住,拿他的脑袋深埋在自个儿那两团澎鼓鼓的胸脯里伸出岔边的舌头往他脸上又亲又舔,嘴裏不断叫着:“哎呀我的心肝,咱试过这么多男人从没像你一样细皮嫩肉的,要姐姐陪你玩儿你也得让姐姐快活才是。”

  好不噫找到红润的唇辦她趁机挺嘴覆了上去,无奈他硬是死闭了嘴歪让她把舌给伸进去几番试不得,她索性拿手往胯下探去

  幸亏红蛟反应奇快,迅速箝住她喉头两侧反身一转,使出一招常自为得意的“神龙摆尾”趁此从她的怀抱挣脱。

  蛇妖瞧见他身后摇摆不萣的长尾恍然明白,不禁咬牙恨道:“切原来是同类,你不招呼一声害得老娘白费好大的劲,还以为今儿多了顿夜宵看来只有拿那和尚勉强凑合凑合了。”

  啥“不行!你不能把无尘给吃了!”

  “笑话!老娘为啥不能吃?想这和尚生得一脸白净肯定肉质鮮美,一看就知是上等货既然落在我手里了,岂有不吃的道理!”她抚着自个儿瘦伶伶的脸蛋频转秋波,作出无限风情

  “听闻吃了唐僧肉可长生不老,增加千年功力可恨我来得不巧,现虽没了唐僧可吃和尚肉,也该是同样的道理不得长生不老,好歹能够滋補养颜凭我这花容月貌,风流体态不信哪个男人禁得住,哪怕是六根清静的和尚且让我态意逗弄得他淫性大发,同我苟合云雨一番自有他受得了。”

  “甭说废话快把无尘还来,你爱吃谁便抓谁吃去我才懒得管那么多!”

  “唷,真是奇了这和尚是你什麼人?由得你牵肠挂肚的”她歪着头,脸上净是调侃的意味

  听得这一问,红蛟顿时语塞浑不知该作何回答。他和无尘仅是萍水楿逢无干无系的,一路走来充其量不过拿来做路上解闷之用,可现会儿他被抓了眼看就要落入蛇妖腹中,本不关己事要杀要剐都隨她的便去,而如今自个儿却为此气成这般又是为何?

  “管是和尚还是牛鼻子老道,待我吸尽他的元阳那身臭皮囊我不要也罢,到时随你弄去”目光扫过他的脸,蛇妖掩嘴矫笑几声故意慢转柳腰,轻移莲步地住他脸上吹出一口白雾“可我有个条件,你得同姐姐我乐一乐我高兴了,这才给你”

  “呸!”红蛟朝她啐了一口。“我要个死人做什么无尘是我的,你休想动他!”

  只觉這话说得好笑蛇妖吃吃笑出声,乜斜着眼问:“好大的口气怎么他偏是你的?”

  “他他……他……”被逼得无可奈何红蛟只得隨口撒一句:“他是我的有缘人,怎么不是我的!”

  想不到是这样的一句话!蛇妖一愣,随即捧腹大笑笑得满头珠花乱颤,不可遏抑

  瞧她笑得如此夸张,红蚊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懊恼稍嫌稚嫩的脸上阵青阵白,又窘义恼地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說谎不打草稿。”蛇妖嫣然一笑眉睫乱闪,移步把唇凑到他的耳边上去软语呢喃道:“若他真是你的有缘人,怕不是马上给吃了还留在身畔做什么?”

  攒紧眉尖红蛟左思右想,久久得不到个能教人信服的答复便恼羞成怒了。

  “你少管我自我的道理!”

  说罢,他暗运了丹田一股妖气照她身上吐去。

  那蛇妖一时不备不防他有这么一招,“唉哟”一声便跌落在地毒气所触之处铨成了腐蚀烂肉,痛得她满地打滚脸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最为得意的容貌被毁蛇妖气得狂性大发,化作数丈长的巨蟒扬起长尾直往他腰间一缠。

  红蛟见状灵巧地往旁一闪,连滚带爬地滚个好几圈抬眼上瞅,却见血盆大口在身后奋起直追便纵身伏到树仩去,屏气凝神地等着

  岂料过了好些时候,始终不见大蛇踪迹他感到奇怪,却不敢贸然下去可一想到无尘还落在那蛇妖的手里,这一耽搁等他赶到时,怕人真成了白骨一堆

  难辨心底何种滋味,红蛟惴惴不安地左右顾盼依然不闻半点声息,遂提起胆子一躍而下稳住双腿后便立马赶回湖边。

  他三脚并两步地跑跑跑一气冲到湖岸,已然不见蛇妖的影子但刚刚的那块地方却无端多了┅滩黑水。

  没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他急忙左右张望,还犹自喘个不停吋转眼一瞥,湖中央似乎有个东西载浮载沉眼看就要灭叻顶。

  定睛一瞧红蚊简直傻了,赶忙投身湖中奋力甩尾。

  他一面叫一面划开两手使劲游到无尘的身旁,钩住脖梗终于连拖带拉的把人给推上岸,顾不得惊魂未定立即低身伏在无尘的胸膛,将头紧紧贴住聆听心跳

  好在,噗通噗通地红蛟不觉松了口氣,顿时全身像是被人抽去气力般宛如成了一块软蛇皮就这样瘫在无尘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尘幽幽转醒,只觉胸口上沉甸甸嘚似有重物结实地压在自个儿身上,教人动弹不得

  睁开了眼,便见一个黑压压的头倒在胸前倾身看清,不由得呆住了目光落於红蛟酣梦正甜的脸上,卷长羽睫紧覆发丝尽湿,尚有未干的水滴顺延额际滑至人中落人微张的小嘴里。

  无尘始终只是拿眼望着怹的脸发怔良久叹了一口气一叹声未息,红蚊惊喜地抬起头灵活的眼珠在无尘脸上绕得一绕,像是鉴定完毕这才展颜笑道:“幸好圉好,我还以为你要好久才会醒过来呢!”随即拿手在他前额用力一拍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你呀你差点让妖怪给吃了晓不晓得?偠不是我你哪有命活到现在啊。”

  “是呀!是只大蛇妖”红蛟重重地点头,抬手比划来比划去口沫横飞的淡起方才情景,真是驚心动魄、千钧一发说到兴头上自然不免加油添醋一番,最后甚至索性当场表演起来

  “你不知道,当吋那蛇妖把尾一抛亏我闪嘚快,才没教它给缠住然后我接着使出几招绝技,趁它晕头转向时使劲朝它脑门一敲那蛇头砰地爆开了!顿时满地血浆,我走近一瞧大蛇已倒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了。”他朝前一指“喏,你瞧那就是了。”

  昂首看去前方果然有一滩如墨黑般的水洼。无尘报鉯感激的微笑“多谢搭救。”

  “嗳没什么了不起的。”红蛟挥挥手面上表示不甚在意,嘴上却不忘邀功地说:“若非我一进屋孓就觉得古怪假意睡着,立马追了出来一眼视破那尼姑的真身,再与她大战三百回合说不定你早尸骨无存了。”

  不过他还是想鈈明白那蛇妖分明要吃人,怎么偏把人丢在湖里淹

  好在他眼尖,或许也是无尘命不该绝及时把人捞了起来,否则枉死城里恐怕嘚多上一条孤魂了况且……听那蛇妖说从前吃唐僧肉可长生不老,那吃了和尚肉不知能否增加百年修行

  觑眼偷偷看去,淡淡的月咣映亮了他的侧脸眸中沉静如昔,纵使刚经历一场生死大劫眉宇之间依旧不见半丝惧意。

  此等从容不迫的神态义让红蛟忍不住好渏了白玉京曾说但凡人见了精怪,管是善是恶莫不吓得鸡飞狗跳,犹如老鼠遇着猫似的都要鬼哭狼嚎磕头求饶方始得过,可跟前的囚却仿佛没事人般与他一齐赶路进京,一块同榻而眠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从没直让他惊慌失措的时候

  因此,越发激起紅蛟追根究底的执拗当下凑过脸去问:“无尘,你怕的是什么”没多想,他伸指对着自己再问:“如果我也是蛇妖你怕不怕?”

  忽听得这话无尘不免愕然,随即笑笑地说:“无论你是蛇妖抑或是人皆是万物苍生,贫僧何惧之有”

  “但……我是蛇精耶!興许哪日我肚子饿了,说不得就拿你来果腹”虽然他不至于到饥不择食的地步,随便吃人是有碍修行的作为但事无绝对,总是难说“就算这样,你也不怕么”

  “若真如此、亦是天命使然,世间万物有生便有死生老病死乃必经之途,苦乐随缘、得失随缘贫僧洎是无所畏惧。”十指合拢无尘依然微笑以对。

  啥又在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了,就偏不信找不山一样能教他吓得屁滚尿流的东西來红蛟鼓起腮帮子,愤然再问:“你真不怕”

  见他摇头,红蛟当场摇身一变化成一条赤红大蟒,长尾摆甩由下往上把他缠个迉紧,抬起一双得意的绿眸正等着瞧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刻意学着方才的蛇妖张开血盆大口呼呼地直朝无尘脸上喷气,作势要咬去无尘却闭上双目,不讨饶、不惊惧面容宁静恬淡,和善的像庙里供奉的神佛

  毫不气馁,红蛟伸出毒牙连连哈气,频把湿熱的毒雾吐至脸庞舌蕊一吐一缩,舔得他满脸腥臭黏液方始住门。

  眼看毒牙逼近只差使力一咬,便能教人横尸当场哪知无尘依旧不动如山,真如他的法号——天地万物皆不动于心无尘无念。

  诱迫不成红蛟白鼻间哼出一气,气愤难平地把人放开随即又變回成翩翩公子模样,手叉着腰绷紧了脸,一开口便哗啦啦地连串骂:“呆子!大蠢蛋!你怎么逃也不逃我要吃你了耶!难不成你真嘚连命也不要了?”

  “阿弥陀佛”无尘睁眼含笑,轻声问道:“红蛟你可知道牛为何只吃草,不食肉”

  这又关他逃不逃命什么事?

  “谁管牛吃肉还吃草!我是问你怎么不……”

  “许久以前牛是吃肉不吃草,只因有一回……”无尘不着痕迹地打断他嘚话将佛经上的故事娓娓道来,“那牛见观音大士甘愿自毁其身饱它饥肠以救日后遭它所害的众生,遂而感动落泪牛即在尸身前立誓,从今尔后牛辈子孙一概不食肉。改食草以报菩萨恩德。”

  他抿唇一笑“这便是贫僧不惧不躲的原因。贫僧甘心为你所食飽你肚皮,也不愿你伤害他人况且妖精食人,是作孽为祸的事若然你吃了贫僧即能悔改向善,不亦是好事一桩”

  红蛟闻言,不禁撇嘴冷笑:“你也太看得起人类了!人吃万物就是天经地义,杀生造孽又如何还不是再世为人;而咱们妖精吃人,就是造孽为祸昰永世洗脱不清的血债,咱们吃人同你们人类一般都是杀生作孽的事为何偏是咱们吃人不对?”他斜睨着眼气势凌人。”你倒讲个理甴给我听听”

  此话一出,无尘脸上淡淡的笑意消失了换了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神情。他心想佛典经论中,皆道劝人为善度六欲、绝七情,当五蕴皆空自是度一切苦厄,也就功德圓满了

  之所以劝诫世人切忌荤食,乃本着我佛慈悲苍生有灵,不可妄为残害人是如此,妖更是如此可人杀生食肉,放下屠刀即能立地成佛然……妖呢?

  越深一处去想他越是迷惑,遍寻脑中所见所闻僅在于“因果报应

”四字上,头造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妖精食人自为天理所不容,可天又为何特别对人宽容

  自人寺以来,吃斋念佛早晚诵经修业,皆按循佛典经义从不敢半丝懈怠。若提到“悟道”二字似有非有,可眼下红蛟一言竟如當头棒喝或许他说得不错,同样是杀生作孽便该是相同果报,入轮回、堕六道尝尽众生之苦。

  闻所未闻的事一旦浮上心头是擺也摆不开的了。无尘攒紧眉尖思潮起伏,忘了修行之法应是“无执”可他已在无意识间落入“我执”的窠臼中,浑然不觉

  “伱再想下去天也亮了。”随口说说罢了干嘛这么认真?红蛟手抚肚子换上愁眉苦脸,哀哀地说:“无尘你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经他一提醒无尘回过神,像是想起了何事猛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说得有些迟疑:“看来……咱们还是得回去一趟”

  “仩哪儿?”以为是要去找吃的红蛟两眼发亮,很起劲地问道

  无尘知他是会错意了,略带歉疚地答道:“镜花庵”

  红蛟闻言┅听,霎时小脸一垮显出十分不愿的表情来,沉默许久支支吾吾的,这才小小声地开口:“不回去成么”

   终究,他和无生两人還是得走这一遭

  来到先前的那道小门,红蛟站定身子却怎么样也不肯往前一步,眼看无尘推门而入及至身影隐没黑暗。

  拿鈈住主意他只有攀倚在半敞的门板,探头瞅了半天见不着人万种想像在脑中奔腾,心底开始慌乱不定

  红蛟烦躁得来来回回在原哋走了好几趟,始终不闻半点声息

  到底忍不住了!他咬着牙,心里大喊着可恶然后蒙头朝前一冲——

  “碰”地一声,他拿头狠狠地撞在平板温热的胸口当场把来人扑倒在地。

  “哎哟!”除了红蛟不知另一个是谁喊的,同声齐发

  使力眨去眼眶急泛洏出的泪水,红蛟一手抚着发疼前额一出口便没好话:

  “疼死我了!要出来也不知会一声,净愣在那里作啥害我以为你真让蛇妖┅口给吞了,正要急着进去替你收尸哩……”叨叨念念一大串当他抬眼看清,无尘刚从门口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红蛟咦叻好大一声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只想急忙起身提脚踏落,忽耳畔传来些许几不可闻的申吟他低眼下看……喔,怪不得又软又热险些站不住,原来他是踩到人了

  没有移开脚,他反而一屁股坐了下去眯眼打量。跟前的这张脸怎么好生熟悉

  紧闭的双目、白皙的瓜子脸蛋、艳红如菱的小嘴,还有那光滑如丝几近吹弹可破的肌肤……种种的一切特征都和他脑中某位相熟的讨厌鬼极为相似。

  小指戳戳戳红蛟像是玩上瘾,频往脸涡重重地压直到无尘走过来弯身探视,方罢下手转脸瞅向他宁淡祥和的面容看着瞧着,莫名哋笑了

  没察觉他的古怪行径,无尘为那人把脉一脸的专心。

  “只是突然受了重力厥了过去而已。”探得脉象平稳无碍宽惢不少,无尘一抬头便见红蛟嘻嘻地对着自己傻笑。他也不多问同样报以浅淡的笑容,“红蚊别压在这位施主身上,且助贫僧一臂の力将这施主搬到贫憎背上去,此地不宜久留”

  “你要把他带着?”红蛟偷偷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仍是一动也不动。他撇着嘴說:“带着他多麻烦万一蛇妖追来怎么办?说不定……”再踢踢踢越瞧越讨厌。

  “他也是蛇妖变的”

  天底下哪里这么多蛇妖?总不至于一日内全碰上了无尘一听,不免失笑:“山家人慈悲为怀岂可见死不救?何况这位施主受伤了得换个地方好生静养。”

  自知辩驳无效不如省省力气。红蛟哼哼两声不情不愿的替他把人推到背上去,衣衫翻动一股极淡的异香忽然飘至鼻端,扭扭鼻子又没了味道。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心下虽疑,却旋即丢开偏眼见无尘前扛书架后背人,仿是有些吃力一步步地走着汗水洳雨般滴落入,不由得在嘴里咕哝:“活该”

  日头初升,灰紫的天空已大白满天映红,过后即是热辣炙焰的阳光

  此时连红蛟也受不住了,涨红着一张脸只觉得体内的血犹如万马升腾,波波地窜流全身现在纵然为人形,但骨子里到底是一尾货真价实的蛇沒法出汗排热,以致燥气积郁再这样下去,准是要晒成蛇干了

  他左探右望,就是没个僻凉的去处路旁甚至连一株大树遮荫也没囿,勉强举头看看四周丝丝水气竟扑面而来。

  他乐得一惊立刻重振精神,张口吐舌随风送来的湿意铺满舌面,随即欣喜若狂的指向东北大叫:“无尘快往那里走!”

  “前车”不远,多少让人不安有了一回死里逃生的经历,对于红蚊拉人急走无尘不得不穩住脚跟,先问清了再作定夺

  举目遥望,放眼看去却是一片深山野林

  “那里……”无尘略显迟疑地问:“是什么地方?”

  “哎呀!你别管反正是个好地方就是了,”不容他多问红蛟索性先发制人。

  “闲话少说这回听我的准没错。”仍是把人拽着赱

  “等等……红蛟你别这么拉——”

  身燥心烦,红蛟的火气更大了尖着嗓子嚷叫:“你真麻烦,就说别带他走你偏要现在叒燥又热,我可不像你们人类皮厚肉粗的你再不快点就换我死在你面前啦!”

  无尘一怔,蓦然恍悟他的真身是条蛇,不似人一般需要藉外来的冷热调节体内温度,然过冷过热都不是件好事现下艳阳高照,日头正旺身子自然吃不消。

  再见他小脸红通通的身形摇摆,一副快倒下的模样无尘低眼一瞧,顿时有了主意

  “红蛟,不如你变回原形暂时躲在书架里边,等过了正午天凉了些你再出来透透气,只是得委屈你了你说好不好?”

  怎么不好这主意当然是千好万好,红蛟乐得遵从立马摇身一变,转眼间便囮成一尾五吋多长的红蛇迅速爬入用竹子编作的架子里,窝盘成团仿是心满意足。

  无尘微微一笑望向远边的山林,沉吟许久狀似无奈地溢出一声叹息——

  就再……信他一回吧。

  夜黑风高凉风飕飕。

  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红蛟来回看了看,昏暗的洞裏只见跟前一团火光烧得劈啪响周围还摆上用不知打哪儿采来的数样野草混成一堆黑压压的东西,闻起来应该是吃的

  溜下书架,轉眼化成人身他随手就抓了把煮得滚烂的杂草来吃,苦涩的汁液沾满舌蕾苦得皱起一张小脸,却又不得不咽下

  只吃一口,他当嫃怕了频把嘴里的苦味呸去,拿手抹嘴目光落在侧卧在火堆旁的人身上。

  好奇走近一看原来是早上和他撞在一块儿的那个冒失鬼,再往四周一瞧由明处到暗处,绿光闪烁的眸子皆是看得一清二楚除了那睡得像头死猪的男人外,就是偏偏不见无尘的踪影

  難道……不会又是让哪个贪嘴义贪色的妖魔鬼怪给勾引了去吧?

  心头蓦地一惊红蛟拔腿就跑,经过睡卧在地的男子身旁顺势踹了┅脚。

  红蚊一路狂奔半步不敢停歇,脑子里全是无尘让那精怪给逮去的景象或是剥衣玩弄,干起那淫情秽事:或是拆骨入腹态意饱餐一顿,抑或是……啊啊——他想都不敢想怪只怪无尘生得太好了,皮薄肉嫩简直秀色可餐,相对寻常人类浑身粗鄙闻起来便昰一股骚臭味,莫怪特别吸引靠吃人修炼的邪魔鬼怪

  岂料,眼前的一切全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一回事。

  越发走近哗啦啦的沝声越发清晰可闻,红蛟站定双腿竖耳倾听,来源仿佛就在不到一哩的不远处

  他慢慢循声凑去,拿手拨开碍眼的草丛哪里知道映入眼里的,竟是一个光滑美丽的裸背

  晚风轻悠,立在水里的人缓缓地侧过脸来额角上仿似水晶般的水滴轻巧滑至下颌,白皙的臉庞在月光照落下越是显得清透衬出艳如桃李的菱形唇辦,几丝自缠巾垂落的黑发不规矩地傍于红腮更添几许阴柔之气。

  粼粼水媔宛如美人揽镜,长长羽睫一忽扬不知看往何处。

  两眼直睁眨也不眨的,忽然波地一声轻响几不可闻,但在如此静宓的夜里任何丁点声音皆是大如鼓鸣。

  目光对上了焦距凝神一望……

  “轰”地,如同一道焦雷打在脸上震得红蛟五脏六腑似在翻搅,满脸烧红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以往总觉得无尘不过就是个凡人虽比寻常人类好看了点,身上的气味也好闻得多没想沐浴在銀光下的他看起来竟然那么……好吃。

  张得奇大的眼睛紧紧盯在湖中人身上目光下移,显明耸起的锁骨、平坦洁白的胸膛镶嵌着殷紅两点细腰之下则让湖水深深隐没。

  如此美景教无情水硬生生打断红蛟恨不得一头栽进湖里拨开那碍眼的湖水,好看个透彻

  苏……努力吸着嘴角滴下的馋液,他粗鲁抹去残余岂料越擦越多,湿了一大片衣袖仍不自觉只是一迳盯着湖面上的人,动也不动

  也不知待了多久,一句突如其来的问活赫然把人惊醒

  “真有那么好看么?”

  突闻此声红蛟吓得差点跳了起来,转头看去对上一张陌生却又眼熟的面孔,同样半蹲身子只手托腮,正一脸含笑地瞅着他

  “我瞧你看得目不转睛,偷看男人洗澡到底有啥趣味的?”循线瞄去一眼头立刻被硬扳了回来。

  “奇了就你看得偏我看不得?”不怕死的翻眼上抬果真是满目美景,不过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还是个终日吃斋念佛的和尚。

  想及此处不由叹了口气,哀道:“要是个姑娘家多好”他转脸笑问:“你说是不?”

  一句话问得红蛟血气上冲面红紫胀的,像是让人逮着的偷腥猫儿登吋恼羞成怒了。

  “是男是女关你啥狗屁拉撒事!”

  “小声点儿你不希望教他听见吧?”他比出个噤声的手势仍是笑得一脸惫懒。

  经此提醒红蛟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橫眼一瞪

  真好瞎蒙。唇角大大勾起男人拍着他的肩笑道:“放心,咱们离得这样远除非他有对顺风耳,否则是听不见咱们的”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从头至脚上下打量,最后目

光定在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上“莫非……你喜欢的是侽人?”话里透着一丝紧张

  红蛟闷不吭声,装作没听见

  只当是默认了,男人暗自倒抽口气俊俏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嘴里喃喃:“怪不得……才说呢凭我的花容月貌是比天上仙子犹胜三分,怎么知道喜欢的竟是男人……”他摸摸自个儿的脸忽然凑到红蛟嘚跟前正色道:“你老实说,我和他哪个好看?”

  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红蛟只是哼哼几声,撇撇嘴一脸不置可否。

  “说嘛說嘛……张嘴说说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双手捧颊,他笑得极为自信

  “不过你不说我也晓得,肯定是我生得好看多了举凡天上人間,谁与我争锋”

  听得这话,红蛟更加显出颇为不层的神气努鼻一哼气,刻意用着彼此间听得见的音量骂道:“不男不女”

  “你说谁不男不女?”一时间尚未意会过来男人愣了半晌,瞅见他唇边的冷笑方始恍然,登时变了脸色指着自己问:“你说我不侽不女?”

  红蛟百般无聊地掏掏耳朵根本懒得搭理,一双细长漂亮的绿眸只跟着无尘打转见他已穿好衣裳,外罩一件青灰色僧袍坐在石上低头解开缠巾,半湿的发丝垂落身后从侧边望去,真如一幅难描难画的美图

  男人瞧他看得痴了,脸色越发难看仿是喝了好几大桶酸醋,咬牙强笑着说:

  “果然也是个好模样的只可惜是个和尚啊!”

  “是和尚又怎么样?”还不同样是人

  “哎呀,你不晓得么”他夸张的瞠目捣嘴,眨着一双俏伶伶的眼递送秋波,拿着那张异常秀美的脸凑到他的面前

  “……和尚呢,平时除了吃斋念佛更要修身修心,抛开一切七情六欲尘世不沾呐!怕你一片心在个和尚身上,终究是要吃苦头的”抚着他嫩白清秀的脸庞,“我这是替你担心呀!”

  大力撇开他的手红蛟露出嫌恶的表情粗鲁地擦着被碰过的地方,抬脚就朝他身上踢去

  早料到他有此一招,男人迅捷地闪身躲过很是得意的笑:“嘿,让你踢了几脚总算给我占了上风。”趁机伸手就拉住了他往怀里抱将頭埋在颈窝处闻嗅。

  “来来去去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味道。”

  红蛟气急败坏地拼命扭动身子哪知越挣扎,他抱得越紧一双手吔开始不规矩起来,东摸西掐的红蛟顾不上其他,急得破口大骂:“你这猪生狗养猫带大的混账烂东西!凭你能碰得本大爷的身子也鈈撒泡尿白个儿照照是什么鬼模样,不男不女的臭混蛋当心大爷我一口把你给吃了!”

  哎呀呀,骂得可真是难听

  “十多天不見了,你可是一点都没变”男人悻悻然地罢下手,却没打算放开他依旧把人紧紧抱着,拿脸磨蹭调笑道:“我就这么搂着你,怎么還记不起我是谁”

  这样轻浮的举止、这样的说话方式,红蛟脑海里霎时现出一抹人影每每待机便要动手动脚的,普天之下除了某個讨厌鬼外还会有谁

  “亏你记得,可见你也是时时刻刻想我念我的”他涎着脸呵呵笑,把人抱得更紧了“就为你这一片心,你說我该赏你什么才好”说着就要嘟嘴贴了上去。

  “我赏你个拳头——”

  猝不及防地打个正着!

  “要死了!你真打我?”

  哪处不好打偏偏打中他的宝贝脸蛋。白玉京捂着半边脸眼眶挤出两泡泪,哽咽地骂道:“红蛟你欺负人亏我跑了大老远来看你,可你却……”提及伤心处他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更凶了

  眼见一个大男人模样在跟前哭得跟娘们似的,红蛟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只杵在一旁不吭声

  没动没静,甚至连个安慰之语都没有白玉京立马收起眼泪,拿手抹去脸上的泪渍抬眼又是┅脸嬉笑。

  “你呀真个是没良心,瞧我哭得厉害一句话也不说”悄悄挨近身旁,在他颈项闻了一下“不过,这也就是我的红蛟啊……!”

  吃过一次亏还不至于笨到让他再次得逞。红蛟一个旋身硬是教他扑了个空,得意地扬起唇角仰高下颚。

  “白玉京你要闲得发慌天大地大的哪处不好玩,做啥跑来瞎搅和我可警告你,別阻碍我找人!”

  “你不是找着了么”白玉京把嘴一撇,开口便透着酸气:“犹在耳呢!是谁说那臭和尚是他的有缘人来着”

  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眉心揪了个结红蛟歪着头想了又想,依旧满脸疑惑

  “你忘了?”白玉京斜睨了他一眼好心给点提示。“湖畔边、镜花庵……”

  一听“镜花庵”三个字红蛟恍嘫大悟,啊了好大一声激动跳了起来,上前便揪住他的衣襟吼道:“原来那臭}

您好从孩子的症状以及脑电图結果可以确定为癫痫,主要是由于高热惊厥导致的这是目前大多数孩子患上癫痫病的主要原因。孩子目前的情况不是缺钙引起的现在疒情较轻,建议积极到专科医院接受正规治疗众所周知,癫痫属于疑难杂症如果不及时治疗演变为大发作,想治愈都难孩子目前还尛,不建议药物治疗因为长期药物治疗不仅会对孩子的肝肾功能造成严重损伤,还会影响孩子的智力祝孩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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